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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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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混在三國當軍閥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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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9 08:40:27 |只看該作者
第320章 血路
青牛隘口外。

    吳軍後陣,孫堅正和徐庶肅立陣前觀戰。

    青牛隘口南端狹窄(只是相對狹窄,並不是羊腸鳥道那樣狹窄,畢竟是官道,至少能供兩輛馬車並駕齊駛,而且官道又在山谷中,兩側肯定也有衍生的空地。)的官道上,潘璋率領的近千山越精兵猶如滾滾蟻潮迎坡而上。

    山越精兵是吳軍中的精銳,他們沒有堅固的盔甲,卻有最堅定的意志!

    和西部荒漠的羌人一樣,大山深處殘酷惡劣的生存環境造就了山越人對武力的崇尚,以及對死亡的漠視。在戰場上,山越兵也從不畏懼死亡,甚至以戰死沙場為榮,這些愚昧的山越人固執地認為,只有戰死者的靈魂才能升天。

    「轟隆隆~~」

    倏忽之間,前方傳來了一陣隱隱的聲響,猶如滾滾驚雷正在遙遠的天邊迴盪,徐庶臉色一變,向孫堅道:「主公,西涼鐵騎出擊了!」

    「嗯?」

    孫堅頓時心頭一沉!

    西涼鐵騎只有區區七八百騎,面對絕對優勢兵力的吳軍精銳,而且還是在受到兩面夾擊的情形之下,竟然還敢主動出擊?這個馬超,竟敢如此藐視吳軍的兵鋒,還真不是一般的囂張啊!

    抬眼望處,黑壓壓的西涼鐵騎已如滾滾鐵流洶湧而下。

    殘陽似血,照耀著西涼鐵騎那一片黝黑的鐵甲,在皚皚白雪地映襯下顯得格外陰冷。有一股無名地肅殺之氣。雖隔著遙遠地虛空。正在無可阻礙地漫延開來,冰冷得讓人窒息。倏忽之間,孫堅聽到身後響起了一片吸氣聲。

    西涼鐵騎。這就是西涼鐵騎!

    ……

    山越陣前。

    潘璋高舉砍刀正向前衝刺時。冰寒的殺機陡然如潮水般漫卷而至。驚抬頭。一騎如飛已經疾衝而至。潘璋地黑眸霎時縮緊,耳畔吵雜的吶喊聲還有渾亂地腳步聲頃刻間消褪。整個世界只剩下眼前那騎迅速接近地敵騎。

    馬超!

    就是馬超。該死地馬超!

    殺了他。替大都督報仇。替公子報仇!

    潘璋地眸子霎時變得赤紅。幾欲生生滴出血來。陡然間狼嚎一聲騰空而起,人在空中。潘璋擺出了一個匪夷所思地姿勢。潘璋竟把自己毫無保留地展現在馬超的鐵槍下。卻將鋒利地厚背砍刀死死護在身後。

    潘璋非常明白自己與馬超實力上地巨大差距,連公子策都不敵馬超。自己就更不是對手了,他唯一地機會就是以命博命。以自己地生命為代價換取博殺馬超地一次機會。就算只有萬分之一地希望。潘璋也會毫不猶豫去做。

    出戰前,潘璋就已經抱定必死之決心!

    飛奔的戰馬帶著馬超疾衝向前。騰空躍起地潘璋就像一段直挺挺地樹木向馬超迎面疾撞而至。一絲清厲地冷笑在馬超嘴角凝固。

    想以命博命?不過是自取滅亡罷了!

    「喝!」

    馬超輕喝一聲。手中鐵槍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而至。只聽膨的一聲悶響。潘璋還沒來得及出刀,就已經被這勢大力沉地一記橫掃撞得倒飛而出。人在空中。潘璋張嘴噴出一股血箭。馬超這一槍貫有千鈞之力。潘璋內腑已碎。

    「噗嗵。」

    潘璋從空中摔落,重重跌在地上。濺起漫天飛雪。

    「將軍!」

    正在中軍負責指揮的副將朱然見狀頓時慘叫一聲,急上前將潘璋扶起。又回頭招呼兩名山越兵:「快。快把將軍送回大營!」

    兩軍陣前。馬超已如凶神惡煞般衝進了山越軍中!

    「噗噗噗!」

    槍影如魈。三名山越悍卒地咽喉瞬間綻開淒艷地血花。剛剛舉起一半地越刀就那樣頓在空中。再無法向前揮出。第四名山越悍卒更是與馬超的坐騎狠狠相撞。頃刻間被撞得筋斷骨裂。萎頓當場。

    「殺啊~~」

    震耳欲聾地吶喊聲中。十數名山越槍兵悍不畏死地向馬超迎了上來。鋒利地長矛從四面八方突刺而至。

    「嗷啊!」

    馬超仰天長嚎一聲。手中鐵槍橫掃八方,連續不斷地撞擊聲中,十數名山越槍兵手中地長矛紛紛折斷。兩名山越兵更是被馬超地鐵槍撞得倒飛而起。往後又撞翻了好幾名山越刀兵。山越兵的陣形頃刻間一片混亂。

    「轟隆隆~~」

    震耳欲聾地鐵蹄聲中。兩百騎西涼鐵騎堪堪殺到。猶如兩百頭惡狼。呲牙咧嘴衝進了山越軍中,冰冷地斬馬刀上下翻飛。山越軍中頓時翻起漫天血浪。血肉和著斷肢齊飛,戰馬地悲嘶與士卒地慘叫響徹長天。

    殺戮,慘烈的殺戮!

    「放箭!」山越中軍,朱然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射死馬超!」

    「咻咻咻~~」

    亂箭掠空。向著馬超劈頭蓋臉射來。

    馬超大喝一聲,手中鐵槍翻騰飛舞。射往身上地箭矢紛紛挑落。

    「放箭。繼續放箭!」

    朱然高舉長刀。聲嘶力竭地指揮山越弓箭手繼續放箭。

    「嗯?」

    馬超雙目如電,已於亂軍中發現了朱然。

    倏忽之間。一枝冰冷的投槍已經來到了馬超右手,在山越弓箭手射出第二潑箭雨之前。馬超已經輕喝一聲,將手中地投槍劈空擲出。朱然正揮刀指揮時,陡感冰冷地殺機自前方襲至。驚抬頭,一道寒光掠空而至。

    「滋!」

    朱然雖奮力閃避,卻仍被投槍貫穿了肩胛,蓄滿投槍之上地強橫力量將朱然生生帶倒在地。頭部正好撞在一塊凸起地石頭上,只聽嗡地一聲響。一絲殷紅地血絲順著朱然嘴角緩緩滑落。圓睜地怒目也漸漸合了起來~~

    ……

    吳軍後陣。

    徐庶地臉色霎時變得蒼白。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前方地戰場,近千山越精兵竟然抵擋不住兩三百西涼鐵騎地衝鋒。隱隱有了潰敗之象!側頭看看孫堅,孫堅地臉色冷肅得可怕。幾乎能夠刮下一層霜來。

    「主公~~」急促地馬蹄聲中。校尉呂蒙從前方策馬飛奔而回。「潘璋將軍陣亡。朱然將軍也受了重傷。」

    「啊!」徐庶驚道。「潘璋將軍也陣亡了?」

    呂蒙黯然點頭道:「被馬超打碎了五臟內腑,士卒救起時已經氣絕身亡。」

    「唉~~」

    孫堅仰天無語。半晌始幽幽歎了口氣。臉上地肅殺之氣卻變得格外濃烈。喝道:「周泰、蔣欽、徐盛、全琮聽令!」

    「末將在!」

    周泰、蔣欽、徐盛、全琮四將踏前一步。並排立於孫堅面前。厲聲應諾。

    孫堅目光似刀。森森掠過周泰四將臉上,凝聲道:「各率兩千精兵輪番攻擊隘口。誓不予馬超任何喘息之機。孤倒要瞧瞧。這個馬超究竟是鐵鑄地,還是銅.

    「得令!」

    「且慢。」

    周泰四將轟然應諾。就欲領命而去。卻被軍師徐庶生生喚住,四將愕然。便是孫堅也側頭不解地望著徐庶,徐庶神色自若,叮囑四將道:「四位將軍皆為軍中大將,進攻隘口時且記不要身先士卒!」

    周泰正憋了口氣想找馬超霉氣。當下蹙眉不悅道:「軍師未免太小瞧我們東吳將領了!」

    徐庶也不爭辯。只把臉一沉。喝道:「這是軍令,周泰將軍莫非想抗命不成?」

    周泰無奈。只得抱拳道:「如此,末將領命。」

    ……

    隘口北麓,激戰正熾。

    幾乎是馬超率領兩百鐵騎出擊的同時,許褚地三百重甲鐵騎開始了悲壯地衝鋒,重甲鐵騎試圖以人肉和戰馬撞開吳軍營寨並摧毀吳軍地抵抗。這完全是自殺式的衝鋒,從跨上戰馬那一刻始,三百將士就沒有打算活著回來!

    太史慈還沒來得及率領兩千精兵仰攻隘口。就被兩員偏將的驚叫給喊了回來。

    「將軍快看,重甲鐵騎!」

    「天哪,真是重甲鐵騎!」

    「嗯?」

    太史慈臉色一沉,急步回到了轅門前,放眼望去,果然看到數百騎西涼鐵騎已經潮水般衝殺過來,不過與昨日衝鋒地西涼鐵騎不太一樣地是,這次前來衝鋒的西涼鐵騎竟然連人帶騎包裹在黝黑地鐵甲裡。

    甚至連每一名騎兵的臉部也被猙獰冷森地鬼臉面甲所覆蓋,給人地感覺,這不像是一支軍隊,而是一群鋼鐵鑄成地怪獸!

    鐵蹄翻滾、碎雪飛濺,倏忽之間,西涼鐵騎已經突進了吳軍弓箭手的射程之內。

    「弓箭手~~」太史慈陡然將手中地長槍往前一引,厲聲大喝道,「放箭!」

    「咻咻咻~~」

    早已經在營柵後面嚴陣以待的兩千名弓箭手挽弓放箭,瞬息之間,兩千枝狼牙箭已經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片密集的箭雨,然後向著洶湧而前的西涼鐵騎攢落下來,然而,吳軍期待地人仰馬翻場面並沒有出現。

    西涼鐵騎甚至沒有任何停滯,向著吳軍大寨繼續掩殺過來。

    「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這樣?」

    太史慈身後地吳軍將領紛紛色變,目露驚駭之色,這支西涼鐵騎竟然不懼怕弓箭地攢射,這怎麼可能!?

    「可惡!」太史慈將長槍柱在地上,恨恨地揮舞了一下拳頭,喝道,「停止放箭,弓箭手後撤,長槍兵開始列陣!」

    「嚓嚓嚓~~」

    急促的腳步聲中,兩千名弓箭手迅速退後,上千名精銳長槍兵邁著整齊地步伐搶到了營柵後面,清脆的金鐵撞擊聲中,吳軍長槍兵迅速列好陣形,上千枝長矛分為前後十排,呈四十五度斜指長天,頃刻間交織成一片冰冷的死亡森林。

    太史慈用力緊了緊手中地大鐵槍。冰冷的質感霎時從掌心傳來,令他地神志變得格外的清晰,倏忽之間。一絲冰冷地殺機已經在太史慈嘴角緩緩綻放。弓箭射不穿重甲鐵騎地鎧甲,難道連長矛也捅不穿嗎?

    倒要看看西涼鐵騎是如何突破精銳長槍兵地阻擋!

    「轟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鐵蹄聲中,腳下的大地都開始輕微地顫動起來,不愧是凶名昭著地重甲鐵騎,僅僅三百鐵騎的衝鋒。其聲勢竟然不亞於上千鐵騎地集群衝鋒,青牛隘口狹窄的山谷地形更是助長了重甲鐵騎的聲勢。

    「嗷哈!」

    重甲鐵騎陣前。許褚仰天長嚎一聲,高高舉起了手中地狼牙鐵錘。猙獰地狼牙釘在殘陽的照耀下反射出冷森森地黝黑色。猶如毒蛇的獠牙。透出令人心悸的陰冷,死亡地冰冷在兩軍陣前毒草般漫延~~

    「嗷哈哈~~」

    三百鐵騎瘋狂地回應著許褚地狼嚎。

    最前排地數十鐵騎已經將手中長長地騎槍緩緩壓下,鋒利地槍尖已經對準了前方冷冰冰的吳軍營寨。他們的使命只有一個。就是以自己地生命為代價,連人帶騎撞開吳軍地營寨。將吳軍的防禦撕開一道缺口,給後續鐵騎的突進鑿穿創造機會!

    瞬息之間。重甲鐵騎已經衝到吳軍寨前。

    寨前布設地鹿角瞬間給重甲鐵騎最脆弱地馬腿部位造成了殺傷。不過尖銳的鹿角在刺傷馬腿的同時。也被奔騰地鐵蹄踏成了碎片,或者被鐵蹄踢得橫飛而起。撞在堅固的營柵上炸成粉碎。

    下一刻,許褚連同已經受傷地數十騎重甲鐵騎就如同數十輛高速衝刺的撞城車,惡狠狠地撞上了吳軍的營柵,看似堅固地營柵完全承受不住數十騎重達兩千斤以上的重甲鐵騎的集體撞擊。轟然垮倒。

    伴隨著營柵地倒下。飛奔的戰馬也紛紛頸斷骨折、倒斃當地。

    馬背上的騎兵卻在巨大慣性的作用下向前狠狠甩了出去。悲壯地撞向了冷森森的吳軍槍陣,西涼兵身上雖然披著堅固厚重的鐵甲。卻根本無法阻擋鋒利長槍的攢刺,此起彼落的慘嚎聲中,數十名騎兵已經全部被釘死在吳軍的槍尖之上!

    只有許褚憑借高超的武藝躲過一劫!

    早在胯下坐騎撞上營柵之前,許褚便已經騰空而起,當坐騎狠狠撞塌營柵的時候。許褚龐大的身影已經飛臨吳軍槍陣上空,至少十數枝鋒利的長槍已經對準了許褚,只等許褚身形下落。便會無情地在他身上刺出十幾個透明窟窿。

    但許褚豈會讓這些吳軍士兵如願?

    看似笨拙的狼牙鐵錘在一桿吳軍長槍上輕輕一點,許褚的身形已經詭異地再次騰空而起,堪堪越過十排槍兵陣摔在了寨中的空地上,許褚還沒來得及爬起身來,十數名吳軍步兵已經蜂擁而至,試圖活捉許褚。

    「死開!」

    許褚暴喝一聲,手中狼牙鐵錘順勢一記橫掃,蜂擁而上的十數名吳軍步兵頃刻間被砸得胸骨盡裂、倒飛而出,人在空中便已經氣絕身亡!附近的吳軍步兵見許褚悍勇如斯,紛紛後退,一時間無人敢上前。

    太史慈悶哼一聲,正欲挺槍迎戰許褚,寨前陡然響起一片慘烈至極的嚎叫聲,驚回首,第二排西涼鐵騎已經排山倒海衝到了吳軍陣前,失去了營柵的阻隔,吳軍槍兵終於直接暴露在了重甲鐵騎的鐵蹄之下,頃刻間來了次毫無花巧的生死撞擊!

    「噗!」

    一桿吳軍長矛輕而易舉地剖開了一騎西涼重甲的胸甲,然後直透背甲,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西涼重甲的坐騎也將那名吳軍槍兵狠狠地踩在了鐵蹄之下,連人帶騎將近兩千斤的重量踐踏而下,吳軍槍兵頃刻間被踏碎胸骨、慘死當場。

    被蒙住眼睛的戰馬看不到周圍的任何景象,悲嘶一

    向前衝刺,直到兩桿長矛分別刺穿了它的頸部和胸部當場(吳軍長槍尾端支撐在地上,因而能阻住西涼戰馬的強大衝刺),而馬背上的騎兵卻在慣性的作用下帶著透胸而過的長矛繼續向前拋跌。

    未及落地,西涼騎兵的身體又被三枝吳軍長矛貫穿,將他生生釘在半空。

    西涼騎兵的頭盔頹然摔落,隱藏在猙獰鬼臉後面的臉龐終於展露出來。並非凶神惡煞、並非妖魔鬼怪。而是一張年輕得讓人心疼地臉龐!殷紅地鮮血如泉水般從年輕騎兵的嘴角滑落,滴在身下吳軍槍兵的戰袍上,綻開一朵朵淒艷的血花。

    當吳軍士兵以為西涼騎兵已經斷氣時,年輕地西涼騎兵卻突然張嘴淒厲地嚎叫起來。然後騰出左手用力握住一柄長矛奮力一拉。竟令鋒利的長矛生生透過自己的胸膛,沉重的身軀順著長矛地槍桿滑落。

    西涼騎兵背後,原本黝黑地槍桿已被鮮血染成一片殷紅。

    「噗噗噗!」

    西涼鐵騎還未及揮出手中地斬馬刀,又有三枝鋒種的短矛刺穿了他的身體。其中一枝更是直接刺穿了他地咽喉。西涼騎兵地目光霎時變得一片呆滯。原本高昂地頭顱終於軟綿綿地耷拉下來,圓睜的眸子裡已經了無生氣。

    「轟~~」

    「轟~~」

    「轟~~」

    慘烈的馬嘶聲中,西涼重甲猶如驚濤駭浪、滾滾向前。瘋狂地摧殘著吳軍岌岌可危地防線。鐵蹄騰空、鐵甲翻滾。一排排的西涼重甲以自己的身體、以自己的生命將吳軍搶兵一片片地撞倒在地、踩在腳下,硬生生地撞出一條血路!

    這是真正的血路,以生命和鮮血鋪出地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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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9 08:40:39 |只看該作者
青牛隘口。

    馬超血染征衣。橫槍傲立寨前。

    放眼望去,隘口前地官道上屍積如山,流淌的鮮血幾欲融化皚皚白雪,潮水般地吶喊聲中,吳軍又一次蜂擁而上。馬超已經記不清這是吳軍的第幾次衝鋒了。只知道吳軍地每一次衝鋒,都在西涼鐵騎的逆襲下慘敗告終。

    馬超勒馬回頭。又有兩百騎西涼鐵騎結成了嚴謹的衝陣,只等馬超一聲令下。便會毫不猶豫地再次發起逆襲!只不過,這已經是最後剩下的兩百騎了!若不是許褚不計代價的猛攻拖住了太史慈的大軍,馬超也許根本撐不到現在。

    馬超緩緩舉起手中鐵槍,遙指吳軍後陣。

    吳軍後陣,一桿斗大的「孫」字大旗正迎著獵獵山風翻滾飛捲,大旗下,一員身披火紅戰甲的大將正跨馬傲然肅立,毫無疑問,那就是孫堅,也只能是孫堅!

    馬超回首遙望西北長天,長天黯淡,殘陽似血!

    一絲決絕在馬超嘴角愴然凝固,兄長,這也許是孟起的最後一戰了!父親,你若在天有靈,就護佑孩兒於萬軍中斬殺孫堅吧!

    法正策馬上前,向馬超道:「少將軍,吳軍又攻上來了!」

    馬超點了點頭,向法正道:「孝直,本將軍給你留下三十騎,若事不可為,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少將軍放心,在下知道該怎麼做!」

    法正重重點頭,回望天子、百官所在軍帳,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冷的殺機,若馬超戰敗,寧願背負弒君的罵名,也絕不能讓孫堅把天子迎回江東!再回首,數千吳軍正如湧動的蟻潮滾滾而上。

    馬超將滴血的長槍往前一引,仰天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西涼鐵騎~~攻~」

    ……

    汝南平原。

    馬岱的五千鐵騎終於殺到了山口外。

    急促的馬蹄聲中,有探馬旋風般回來稟報:「將軍,山口外有曹軍正與吳軍交戰,擋住了我軍去路!」

    「曹軍?」

    馬岱這才想起韓德說過,在追奪天子時,許褚的三千鐵騎還曾與五千曹軍在同一條官道上行軍而相安無事,這麼說起來,吳軍是曹軍和涼軍共同的敵人,至少現在曹軍是友非敵!念至此,馬岱當即喝道:「派人前往曹營傳話,本將軍已經率八千鐵騎趕到山外,限曹軍在一柱香的時間內撤出戰場,否則不管是曹軍還是吳軍,一律殺無赦!」

    「遵命!」

    傳令兵轟然應諾,領命而去。

    ……

    隘口外,曹洪、曹真、於禁率領的五千曹軍正與四千吳軍激戰,這四千吳軍原本分兵扼守在各處要道準備截奪天子,如今天子連同馬超已被困在青牛隘,太史慈當即令副將收攏了這支軍隊,準備從山口外夾擊許褚的三千鐵騎。卻與曹軍狹路相逢。

    曹軍與吳軍正激戰時。忽有小校策馬來到曹洪面前,疾聲道:「將軍,涼軍傳話!」

    「涼軍傳話?」曹洪冷然道,「講!」

    小校道:「涼軍驍將馬岱已經率領八千西涼鐵騎殺至山外。限我軍於一柱香的時間之內撤出戰場。否則不管是吳軍,還是曹軍,一律殺無赦!」

    「什麼!限我軍於一柱香地時間內撤出戰場?」曹洪聞言勃然大怒,喝道。「馬岱是誰?簡直太狂妄了!本將軍偏不讓開。又能如何?」

    「少將軍請息雷霆之怒!」於禁急上前勸道。「吳軍和涼軍為了爭奪天子已經殺紅了眼,雙方都在向青牛隘源源不斷地增兵,唯獨主公沒有向青牛隘增兵。現在我軍地兵力最為單薄。為長遠計還是保存實力最為要緊。不如暫時撤出戰場,讓涼軍與吳軍拚個兩敗俱傷,我軍可坐收漁翁之利。何樂而不為乎?」

    曹真也勸道:「洪叔,於禁將軍說的不無道理。」

    「罷了!」曹洪憤然道,「本將軍就暫時嚥下這口惡氣,待涼軍與吳軍殺個兩敗俱傷,再出來收拾這個馬岱。哼!」

    見曹洪同意。於禁急策馬上前喝道:「傳令,全軍立即讓出官道、避入谷中!」

    於禁一聲令下。蒼涼悠遠的號角聲頃刻間衝霄而起,聞聽撤軍的號角。曹軍再不戀戰,毫不猶豫地轉身後撤,吳軍欲待追擊,卻被早有準備地曹軍弓箭手一陣亂箭射了回來,就那麼片刻功夫,山口外陡然間響起山崩地裂地馬蹄聲。

    有吳軍小校驚回首,頃刻間慘叫起來:「西涼鐵騎,西涼鐵騎從山口外殺過來了!」

    ……

    太史慈大營。

    在三百重甲鐵騎完全不計死傷的猛烈衝撞下,千餘精銳長槍兵築就的猙獰長槍陣終於被碾壓得七零八落,失去了長槍陣保護的吳軍大寨,就如同被敲開了堅硬外殼地烏龜再不堪一擊,縮在中軍、後陣地吳軍輕步兵和弓箭手便完全暴露在了後續西涼鐵騎地斬馬刀下。

    「轟~~」

    震耳欲聾的鐵蹄聲中,陳到率領剩下的兩千多西涼鐵騎終於衝進了吳軍大寨,三百重甲

    已經完成,他們以自己的生命和熱血摧毀了吳軍最為防禦。剩下地事情就該由陳到率領地西涼鐵騎來完成了。

    這兩千多西涼鐵騎地任務是將吳軍大寨鑿穿,有機會就將太史慈地吳軍擊潰,如果沒機會就迅速穿過吳軍大寨,殺上隘口與馬超所部匯合!許褚給陳到的軍令只有一條,就是前進、前進、再前進,哪怕戰至最後一人,也要誓死殺上隘口向馬超覆命!

    亂軍中,許褚與太史慈激戰正酣。

    許褚吃了步行地虧。身邊又有吳軍步卒不時突施暗算,已經完全落於下風,太史慈出槍如電、上挑下刺,許褚苦苦護住咽喉、胸腹要害,笨重地鐵錘難以護及地肩胛、大腿等處已被太史慈挑出數道傷口。

    「許褚,你死定了!」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也!」

    「哈哈哈,認命吧。」太史慈仰天長笑三聲,手中銀槍直取許褚咽喉,大喝道,「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地忌日!」

    許褚急欲後退閃避時,突然感到腳下一滯,驚低頭只見四條鐵索已經將自己雙腿死死纏住,每條鐵索地尾端各有數名吳軍悍卒死死拖住,許褚奮力掙扎竟是紋絲不動,電光石火之間,太史慈的長槍已經刺到。

    「嗷啊!」

    許褚狼嚎一聲,急棄了狼牙鐵錘雙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攥住了太史慈的銀槍,太史慈突覺槍勢一頓,急定睛看時竟被許褚劈手奪住了長槍,不由大喝一聲奮力回奪,許褚毫不相認,兩人便在馬上、馬下奮力爭奪起來。

    趁著許褚與太史慈角力難以動彈之際,又有八道鐵索凌空拋了過來,頓時將許褚死死纏住,數十名吳軍悍卒奮盡全力之力拖住鐵索地另一端,試圖將許褚拉倒在地,許褚奮力掙扎,額頭上暴起的根根青筋竟然生生綻裂,殷紅的血絲頃刻間順著臉頰向下滑落,迷亂了許褚地雙眼。

    「吟~~」

    清越的利刃破空聲中,兩柄鋒利地砍刀已經劈空交斬而至。橫斬許褚頸項。許褚已被十二條鐵索死死纏住,縱然有撼山之力,此時亦是無可奈何了,眼看兩柄砍刀就斬過許褚頸項之時。兩枝投槍劈空擲到。

    「錚錚!」

    兩聲脆響,試圖偷襲地兩名吳軍小校覺到手中一輕。砍刀失手落地。

    「咻咻咻~~」

    淒厲的破空聲中,鋒利的投槍連續不斷地擲到,兩名吳軍小校連同扯住鐵索的吳軍悍卒紛紛中槍倒地。太史慈驚回頭。這才發現吳軍地長槍陣已經被西涼重甲完全擊破。後續地西涼鐵騎已經虎入羊群般衝進了吳軍大寨。

    招架乏力地吳軍輕步兵和弓箭手正無助地在大寨中狼奔豕突。

    又有尖銳的破空聲響過。太史慈驚回首,數支投槍正朝他劈頭蓋臉射來,太史慈見事不可為。急鬆手棄了長槍。打馬急走。大寨中的吳軍頃刻間兵敗如山倒。爭先恐後地奔入了官道兩側地山谷之中。

    「太史慈休走!」

    許褚大喝一聲。彎腰抄起一枝長矛就欲擲向太史慈時,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在地,陳到剛好拍馬衝到。忙伸手將許褚扶住。驚問道:「將軍。你怎麼了?」

    許褚使勁地晃了晃腦袋。然後一把推開陳到雙手。沉聲道:「不礙事!」

    陳到滾鞍下馬,將許褚扶上戰馬,大聲道:「將軍,我軍已經成功鑿穿吳軍大寨!」

    「好!」許褚用力扶住馬鞍。極力不讓自己摔下馬來,向陳到道。「傳令全軍,不可戀戰。立即殺上隘口與少將軍匯合。」

    「末將領命。」

    陳到轟然回應,領命而去。

    目送陳到遠去,許褚突覺眼前一黑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

    ……

    隘口南側。

    馬超率領地兩百鐵騎已經與洶湧而上地吳軍步兵迎面相撞,戰馬地悲嘶與士卒的慘叫頃刻間交織成一片,上百條鮮活地生命頃刻間消散,尤其是馬超。一桿鐵槍左挑右刺,猶如一條黑龍在吳軍陣中翻滾飛舞,人騎過處,吳軍將士如波分浪裂、伏屍遍地。

    「可惡!」

    吳軍後陣。周泰悶哼一聲,右手一鬆挽滿如滿月的鐵胎弓發出嗡的一聲悶響,一枝拇指粗地狼牙箭已經離弦而出,陰冷地射向馬超咽喉。馬超剛剛一槍挑飛一員吳軍牙將,正欲補上一槍時,冰寒地殺機潮水般襲至,急抬頭,一道寒光如閃電般襲至。

    馬超槍勢未變。一槍刺穿了那員吳軍牙將地咽喉,然後輕描淡寫地側頭一閃,結果卻沒有完全閃開,只聽錚地一聲,掠空射至地狼牙箭貫穿了馬超地鬼臉面罩,並將之帶飛,鋒利地箭簇還在馬超地右臉上留下了一道醒目地傷痕!

    「嗯!?」

    馬超緩緩低頭,於亂軍中找到了挽弓放箭地周泰,周泰又一箭射來,卻被馬超舉槍輕而易舉地挑落,倏忽之間,烈烈殺機已經如野火般在馬超的眸子裡熊熊燃燒起來,此時的馬超就如一頭被激怒了地獅王,仰天咆哮起來。

    「哈!」

    馬超大喝一聲,逕直衝入亂軍中來殺周泰,吳軍士卒雖奮力阻攔,卻無異於螳臂當車,根本就無法擋住馬超片刻,馬超在數十騎親兵地簇擁下猶如一柄鋒利的剔骨尖刀,無可阻擋地突進了東吳中軍。

    東吳中軍。

    周泰用力緊了緊手中的烈火長刀,眸子裡也有兩團烈火正在烈烈燃燒,來吧,馬超,只要你突至中軍,本將軍便不算違抗軍令了!來吧,馬超,快來吧~~九江周幼平已經候你多時了,就在今天決個生死吧!

    「呃啊~~」

    慘烈的嚎叫聲中,擋在周泰面前的最後兩員吳軍偏將被馬超挑飛空中,周泰終於與馬超直面相對,周泰大喝一聲,蓄勢已久地烈火長刀頓時幻作一道飛騰的火龍,向馬超惡狠狠地旋斬而至。

    「去死吧!」

    馬躍大喝一聲,笨重地大鐵槍毫無花巧地磕在了周泰的烈火刀上,周泰只聽耳畔嗡的一聲巨響,有狂野地力量從刀柄上潮水般倒捲而回,周泰感到自己的胸口如同被一柄巨錘重重砸了一下,再難以呼吸。

    馬超一槍擋開周泰的烈火刀,槍尾順勢兜轉重重掃在周泰背上,只聽膨的一聲巨響,周泰已經從馬背上倒栽而下,馬超正欲策馬上前一槍刺死周泰時,身後隘口上突然響起蒼涼悠遠地號角聲,是撤軍的號角!

    涼州軍紀,聞號不退者——斬!

    馬超一愣神的功夫,兩名親兵已經拚死搶上前來,將周泰救回,馬超悶哼一聲,將手中長槍往回一引,仰天喝道:「撤!」

熾天使(九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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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既生曹,何生馬?
青牛隘口。

    蒼涼悠遠的號角聲中,馬超向著隘口打馬急奔,出戰時的兩百鐵騎到此時仍能追隨馬超身後的,已經只剩二十余騎,不過吳軍的傷亡更為慘重,近千精銳被西涼鐵騎的逆襲所擊破,領軍大將周泰也被馬超所傷。

    “孝直!”馬超翻身下馬,喝道,“為何吹號?”

    “少將軍!”法正神情激動地迎向馬超,揮手高叫道,“許褚將軍的三千鐵騎殺上來了,殺上來了,少將軍再不必跟孫堅拼命了,哈哈哈!”

    法正大笑著,上來就給了馬超胸口狠狠一拳。

    令人驚訝的是,馬超竟然被法正這文弱書生輕輕巧巧的一拳擊倒在地,仰躺在地上長長地呻吟了一聲,原本精神奕奕的馬超竟在瞬息之間變得疲憊不堪,法正這才發現馬超的右臉居然劃開了一道血痕。

    “少將軍。”法正急上前扶起馬超,吃聲問道,“你沒事吧?”

    馬超搖了搖頭,感到眼皮猶如千斤之重,說道︰“好睏啊,好想睡一覺,呼!”

    “啊!?”法正大吃一驚,急扳住馬超肩膀使勁地搖晃了兩下,又湊著馬超耳畔厲聲大吼道,“不能睡!少將軍你千萬不能睡啊,你現在睡過去只怕就再醒不過來了!少將軍你一定要堅持住,來人,快去找隨軍郎中,快!”

    法正還以為馬超受了致命傷。這一驚簡直非同小可。

    早有親兵倉惶離去,不及片刻功夫便找來了隨軍郎中,而此時馬超早已經開始呼呼大睡,郎中替馬超檢查了半天才向法正道︰“先生,少將軍只是連番惡戰傷了元氣,躺幾天就會好了。不礙事。”

    “真不礙事?”

    法正將信將疑地問,說著還不放心地伸出手指湊到馬超鼻子底下試了試,發覺馬超還有氣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孫堅背對眾將,死死盯著案後地屏風。

    已經整整半個時辰了,孫堅就一直這樣站著,一言不發。大帳中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所有的吳軍將領都低著頭,尤其是周泰、蔣欽、全琮、徐盛四將,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直恨不得找道地縫鑽進去。

    周泰四將各率兩千精兵對青牛隘口猛攻了將近半天,卻愣是沒能攻上去,反而在西涼鐵騎一次次的逆襲之下死傷慘重,八千精兵竟然陣亡了兩千余人。受傷的士卒更是接近半數。周泰四將也算是久經沙場了,卻還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窩囊的仗!

    “主公。”周泰突然踏前一步單膝跪倒在地,以首頓地唱道,“末將願率本部八百精卒趁夜突襲,誓死攻取青牛隘口以將功贖罪,若事不成末將甘願提頭來見!”

    周泰在亂軍中被馬超一槍掃落馬下,當時雖然有些發懵,卻沒受什麼重傷。

    “主公,末將等願隨周泰將軍一並出擊!”

    蔣欽、全琮、徐盛三將也紛紛上前。跪倒周泰身後。

    “主公!”

    “主公!”

    “主公!”

    此起彼落地怒吼聲中。賀齊、呂岱、朱治、祖郎、呂蒙諸將亦紛紛踏步上前、請纓出戰,大帳中群情激憤,張昭、顧雍、步騭等隨軍參謀亦為之側目。瞬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孫堅的背影上。

    “周泰將軍請起!”在諸將灼灼眼神的注視下,孫堅忽然轉過身來,上前將周泰扶起,又向諸將肅手道,“諸位將軍請起,馬超悍勇,西涼鐵騎善戰,孤早已盡知,今日之敗,其罪在孤,不在諸位將軍。”

    “主公!”

    周泰見孫堅如此,越發汗顏無地。

    “行了。”孫堅長長地舒了口氣,喟然道,“將軍不必說了,是孤錯了,這數千將士的傷亡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說此一頓,孫堅回頭望著徐庶,頗有些愧疚地說道︰“悔不听元直之言,致有今日之禍。”

    徐庶道︰“主公,現在改變戰略還來得及。”

    “哦?”孫堅道,“還來得及?”

    張昭不以為然道︰“元直,太史慈將軍的軍隊剛剛潰敗,隘口北邊的三千西涼鐵騎已經殺上隘口與馬超匯合了,有了這三千鐵騎,再借助隘口的有利地形,我軍縱有十萬大軍,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只怕也拿不下來了,可細作回報,馬屠夫地大軍距離青牛隘已經只有一日行程,先鋒驍將馬岱的八千鐵騎也已經趕到隘口了,此時再欲易攻為守,如何還來得及?”

    顧雍、步騭也附和道︰“是呀,如何還來得及?”

    徐庶微微一笑,說道︰“諸位莫非忘了隘口北側還有五千曹軍?”

    “嗯,曹軍?”張昭反駁道,“太史慈將軍回報說曹軍已經和涼軍達成了默契,如何會反過來幫助我軍?”

    徐庶道︰“此一時彼一時也,曹軍與涼軍暫時合作並非真心要幫助涼軍,而是因為當時我吳軍勢大,涼軍勢弱,曹軍唯恐天子被主公所奪故而暫時與涼軍合作,現在時易勢移,涼軍源源不斷地開來青牛隘口,迎奉天子之勢已成,曹軍擔心天子落入馬屠夫之手,勢必會掉轉矛頭加以阻攔!畢竟,曹軍既不願天子為主公所迎,也不願天子為馬屠夫所得,他們還在幻想曹丞相能率大軍來援哪。”

    “原來如此。”孫堅擊節道,“何人敢往曹軍大營。”“某願往。”

    孫堅話音方落。折沖校尉呂蒙忽挺身而出。

    “好!”孫堅欣然道,“子明可速去!”

    “得令。”

    呂蒙領命而去。

    待呂蒙離去,徐庶又道,“不過曹軍只有五千人,就算有太史慈將軍收攏潰兵相助,總兵力也不過萬人。在西涼鐵騎地兩面夾擊之下,只怕很難持久,所以,主公還需另譴一員大將率山越精兵翻山越嶺前往助戰,山越精兵悍不畏死又極擅山地作戰,青牛隘一帶地形多為山地,利于防守,若有八千山越精兵據險而守,馬屠夫縱然提十萬鐵甲來攻,亦無能為矣。”

    “嗯。”孫堅重重點頭。抬頭喝問道,“何人敢領軍前往?”

    “末將敢往!”

    孫堅話音方落,周泰早已經自告奮勇地挺身出列。

    “好!”孫堅道,“將軍可點起八千山越精兵連夜出發。翻過高山與太史慈將軍所部匯合。然後就地結營死守,像釘子一般死死卡在官道上,既不能讓馬屠夫的大軍南下,也不能讓馬超地軍隊向北逃逸,西涼大軍勞師襲遠,一旦糧草接濟不上自然就會不戰而潰!”

    “到時候,孤定要生擒馬超,活祭伯符亡靈!”

    說到最後,孫堅地臉色已經再次變得猙獰。周泰道︰“末將領命。”

    徐庶又提醒道︰“西涼鐵騎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而且身經百戰。十分驍勇,將軍且記不可與之硬拼,及扎下營寨。應在營前營後、營內營外多挖陷馬坑,多設絆馬索,再設鹿角重重,加之山道狹窄,鐵騎的威力自然就會大打折扣,這樣一來,要想抵擋住西涼鐵騎的進攻也並非什麼難事。”

    “是啊。”孫堅喟然道,“要是太史慈將軍能像軍師說地那樣多在營寨前挖掘一些壕溝,布設些陷坑鹿角,也就不會那麼輕易就被西涼鐵騎踏破營寨了,周泰將軍當引以為戒啊。”

    周泰肅然道︰“請主公放心,末將絕不重蹈太史將軍的覆轍。”

    “好。”孫堅大手一揮,朗聲道,“去吧。”

    周泰虎地轉身,按劍揚長而去。

    當天夜里,周泰便點起了八千山越精兵,翻過險峻的高山前往青牛隘口北側與太史慈的潰兵匯合。

    青牛隘口北側,曹軍大寨。

    放過馬岱的五千西涼鐵騎之後,曹軍立刻又從兩側山谷里鑽了出來重新佔據了三座營寨。

    馬岱終究年輕,雖然練就了一身武藝,也在賈詡門下讀了幾年兵書,卻還沒有正兒八經地獨自統領過大軍,再加上當時又急著趕去青牛隘與兄長馬超匯合,所以根本沒有想過大軍過後,還要再留下一標人馬佔據曹軍營寨。

    深夜,曹洪軍帳。

    曹真、于禁聯袂而至,曹真人在帳外便已經向曹洪說道︰“洪叔,剛剛探馬回報馬屠夫的西涼大軍已到山外,距離青牛隘只有一日行程!”

    曹真話音方落,于禁接著又道︰“許褚地三千鐵騎也已經踏破了吳營,殺上隘口與馬超匯合了,孫堅率領地東吳大軍在中午時分便已經趕到了青牛隘口外,只可惜猛攻了整整一下午,損兵折將無數,卻終究沒能攻破馬超區區幾百騎兵扼守的隘口,現在,西涼援軍源源不斷地開到,吳軍已經沒辦法阻止馬屠夫把天子劫回關中了!”

    “糟了!”曹洪蹙眉道,“馬屠夫大軍既至,為何主公大軍遲遲沒有消息?”

    于禁眸子里不由掠過一絲陰霾,以于禁推測,曹操大軍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那就只能有一種可能,就是曹操已經遇到了大麻煩。于禁本想對曹洪說主公大軍只怕是再不可能趕到青牛隘口來了,可轉念一想又把話咽了回去,向曹洪道︰“少將軍,主公大軍遲遲未至,我軍若再不加以阻攔,讓馬屠夫將天子劫往關中,則天下大勢已在西涼,主公大業矣。”

    “休想!”曹洪憤然擊節道,“有本將軍在此。馬屠夫休想把天子劫往關中。”

    “報曹洪話音方落,忽有小校入帳稟道,“將軍,吳軍使者營外求見!”

    “吳軍使者?”曹洪不耐煩道,“給本將軍轟走,不見!”

    “將軍不可。”于禁急勸道。“眼下涼軍佔盡優勢,而吳軍處于劣勢,此來必是為了聯兵對抗涼軍而來!”

    曹真也勸道︰“是啊洪叔,如果能和吳軍聯手,便可以免受涼軍兩面夾擊,要想把馬超困在這大山之中,希望也會大增啊。”

    “嗯。”曹洪深以為然,點頭道,“如此,速召吳軍使者來見。”

    曹軍營寨南側。原太史慈地軍營此時已經被許褚地三千鐵騎踐踏得支離破碎,但即便是這樣,陳到還是留下了五百鐵騎駐守,因為吳軍的軍營雖然已經破敗不堪。可這里地形險要。一旦太史慈收攏殘兵再兜回來,就算沒有軍營作為憑仗,也還是有機會反敗為勝重新堵住涼軍的北上之路!而事實上,太史慈在山中收攏殘兵之後也的確想奪回營寨,重新堵住許褚、馬超地去路,只不過陳到地謹慎讓他無機可趁。

    夜半時分,折沖校尉呂蒙奉孫堅軍令攀崖而過,在密林中找到了太史慈的軍隊。

    傳達完孫堅軍令之後,呂蒙又動身前往曹營當說客。結果吳軍、曹軍一拍即合。兩軍當即商定由曹軍原地扎營,堵截許褚、馬超、馬岱所部鐵騎往北逃逸之路,由吳軍在曹軍身後扎營。負責阻擊馬躍的西涼大軍!兩軍約定之後,太史慈迅速率領各部殘兵進至曹營北側險要處重新扎營,又遵從徐庶建議在營寨前挖掘陷馬坑,布置絆馬索,擺出長期死守的架勢。

    馬超剛剛醒來,正與許褚、陳到寒暄時,又有快馬回報馬岱率領五千鐵騎來援,馬超聞言大喜,急率諸將出帳將馬岱迎入大營,此時雖然已經是深夜時分,可馬超的中軍大帳里卻是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馬超居中席地而坐,許褚、馬岱、陳到、法正分列左右。

    馬超、許褚兩人的臉色看上去還有些蒼白,尤其是許褚更是渾無一絲血色,好在兩人身上所受的傷都只是些皮外傷,只是因為拼殺過度所以傷了元氣,若是平常的時候,有個十天半個月的將養也就能恢復如初了,只可惜現在大敵當前,局勢根本不允許兩人休息。

    法正問馬岱道︰“二將軍,主公這次派了多少援軍前來?”

    馬岱道︰“除了末將所率五千鐵騎為先鋒,後面還有甘寧將軍一萬水軍精銳。”

    “哦。”法正點了點頭,忽然間似是想起了什麼,問道,“等等,二將軍所率先鋒鐵騎是如何過得曹軍營寨?”

    馬岱得意至極地大笑道︰“末將限曹軍在一柱香地時間之內撤出營寨,讓出官道,曹軍畏懼我軍兵鋒,果然乖乖讓路,哈哈哈,真是痛快。”

    法正道︰“可曾留下軍隊駐守?”

    馬岱愕然道︰“這倒是沒有。”

    “壞了!”法正一驚而起,擊節道,“壞了,這下壞了!”

    許褚道︰“法正先生,什麼壞了?”

    法正道︰“唉,二將軍應該留下一半軍隊守住曹軍營寨才是,現在曹軍勢必回轉重新佔據營寨,若曹軍與吳軍殘兵相勾結,我軍恐又是腹背受敵之局面,還是突圍不出去,主公地大軍縱然趕到,也還是接應不上來呀,如之奈何?”

    “糟了。”馬岱臉色一變,急起身道,“如此,末將願率一支騎兵殺回去奪營。”

    法正道︰“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馬超道︰“仲岳(馬岱表字)不可魯莽,事已至此急也沒用,可令全軍休整一夜,待明日兄長大軍開至山外再做道理。”

    陳到道︰“少將軍所言極是,眼下隘口上已經集結了我軍將近八千精銳,就算孫堅提十萬大軍來猛,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只怕也打不上來,而且將士們經過長途奔行。又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急需休息,還是等明天再說吧。”

    法正道︰“也只能如此了。”

    曹操正伏案假寐時,忽被一陣腳步聲驚醒,抬頭看時。卻是族子曹休進了偏廳,向曹操長長一揖,說道︰“參見叔

    “文烈免禮。”曹操擺了擺手,問曹休道,“張將軍請來了嗎?”

    曹休道︰“已在廳外。”

    曹操道︰“請他請來吧。”

    “遵命。”

    曹休躬身退出,不一會功夫,張邰已經疾步而入,向曹操長長一揖朗聲道︰“末將張邰,參見主公。”

    “張將軍免禮。”曹操肅手道,“且入席。”

    “謝主公。”

    張邰抱拳再揖。上前兩步席地坐下,與曹操隔案而對。

    曹操長長地嘆了口氣,忽然拔出佩劍倒轉劍柄遞與張邰,道︰“張將軍。請斬下孤之首級。”

    張邰大驚道︰“主公何故如此?”

    曹操道︰“馬屠夫恨孤入骨。將軍雖與馬超有殺父之仇,可若是能以孤之首級相獻,將軍或可保全性命。”

    張邰急起身,惶然伏于席上,說道︰“主公若欲相害末將,何故尋此借口?直接殺了便是。”

    “孤乃肺腑之言耳。”曹操慨然道︰“今孤困守許都,已然山窮水盡,只怕是很難逃過此劫了,孤死之後。袁紹、劉表、劉璋等輩皆非馬屠夫之對手。江東猛虎孫堅雖頗有雄姿,可惜偏安江東一隅,亦難以久守。不出十載,天下必是馬屠夫囊中之物耳!將軍于孤勢窮之時來投,助孤大敗袁紹,其功不下高祖勢窮時韓信來投。”

    “可惜時運不濟,既生曹,何生馬?今孤勢窮、敗亡在即,無以報答將軍隆情高義,僅有首級一顆,將軍放心取去便是。”

    “主公!”張邰以首頓地,黯然道,“某遭小人陷害,陣前倒戈本是不得已而為之,及至歸降主公,方知主公雄才大略遠非袁紹碌碌庸才可比,某平時每每與蔣奇、韓猛言,今遇明主,誓欲征戰沙場、建立一番功業,方不虛此生,又豈有二心?且某自歸降主公後,鄴城家小皆遭袁逆所害,某與袁紹已成不共戴天之仇,某與馬超亦有殺仇之仇,馬超乃是馬躍親信,又豈有相容之理?”

    “主公此舉名為救某,實為害某!”張邰說罷劈手奪過案上寶劍橫于頸上,慘然道,“主公若懷疑某有二心,今百口莫辯唯死而已!”

    說罷,張邰將手中寶劍一拉,便欲自刎而死。

    “將軍不可!”曹操急劈手奪住寶劍,鋒利地劍刃頃刻間割破了曹操地手掌,鮮血如注而下,曹操卻仿如未覺,兀自勸張道,“孤失策矣,孤萬不該懷疑將軍,將軍速速放下手中劍。”

    張邰頹然棄劍,脖子上已經割開一道血口,血流如注。

    曹操親手替張邰包扎好傷口,然後指天盟誓道︰“自今而後,孤若再疑將軍,必遭五雷轟頂而死!”

    張邰感激涕零,伏地泣道︰“某若背棄主公,必遭萬箭穿心而死!”

    “哈哈哈。”曹操長笑三聲,上前扶起張邰道,“將軍請起。”

    “主公!”張邰起身,抱拳鏗然道,“城中糧盡不可久留,何不趁早突圍?”

    “孤亦有意突圍,又恐為馬屠夫所算計!”曹操為難道,“兩萬西涼鐵騎雖然不知去向,焉知不是馬屠夫和賈毒士設下地詭計?以誘使我軍主動突圍。”

    張邰道︰“突圍是死,不突圍也是死,左右都是死,為何不拼死突圍?”

    曹操沉思片刻,微眯地小眼楮忽然張開,擊節道︰“善,就依將軍所言,待今日天黑便趁夜突圍!”

    張邰道︰“某願率本部精兵在前殺出一條血路!”

    曹操道︰“有勞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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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霸、張遼、張邰、蔣奇、韓猛、尹禮、孫觀、宋憲。呂虔諸將全部到齊,荀、荀攸、程昱、劉曄、賈逵等謀士也濟濟一堂,大廳里頓時顯得有些擁擠起來,倏忽之間,曹休從偏門按劍而出,朗聲大喝道︰“主公駕到!”

    一身戎裝地曹操已經從偏門疾步走出。狹長的小眼楮開合間,有陰蟄地眼神一閃即逝。

    眾人皆躬身作揖,齊聲唱道︰“參見主公。”

    曹操從容登上主位,肅手道︰“免禮。”

    “謝主公。”

    眾人謝過,分列左右。

    曹操威風凜凜地環顧眾人,忽拔劍在手狠狠斬下桌案一角,厲聲道︰“孤決意今夜突圍,與馬逆叛軍殊死一戰,還望諸位將軍各自統馭本部軍卒為國效力,不得有誤!”

    藏霸、張遼諸將厲聲應道︰“末將等唯主公之命是從!”

    “嗯。”曹操點了點頭。說道,“尹禮、孫觀、宋憲听令。”

    泰山賊尹禮、孫觀以及呂布舊將宋憲急步出列,並排立于曹操案前,應道︰“末將在。”

    曹操道︰“各率五千軍卒。在北、東、西門大張旗鼓。造成我軍正連夜集結,準備從三個方向同時突圍的假象!”

    “得令!”

    尹禮三將轟然回應,領命而去。

    曹操又道︰“張遼听令!”

    張遼挺身上前,抱拳應道︰“末將在。”

    曹操道︰“率領八千精兵潛伏南門之內,以城頭舉火為號,火起則令士卒負土輪番出城,不惜一切代價填平南門外的壕溝,為後續大軍突圍掃清障礙。”

    “領命!”

    張遼領命而去。

    “蔣奇、韓猛听令。”

    “末將在。”

    “各率五千重甲步兵在南門內集結待命,等張遼填平壕溝。立即驅兵攻打涼軍營寨。摧毀壕溝外沿的箭塔。”

    “遵命。”

    曹操地目光最後落在張身上,沉聲道︰“張邰听令!”

    張邰急踏前兩步,昂然挺立廳下。抱拳鏗然道︰“末將在。”

    曹操道︰“率領本部五千騎兵于城內集結待命,待蔣奇、韓猛兩位將軍攻破涼軍大營,即趁勢殺入。將軍且記,我軍旨在突圍,而不是殺敵,因此,將軍殺入敵營之後,且記不可戀戰,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鑿穿敵營,然後不惜一切代價擊退涼軍地逆襲,替大軍突圍殺開一條血路。”

    “末將領命!”

    張邰轟然回應,亦轉身揚長而去。

    諸將紛紛領命而去,曹操這才舒了口氣,向荀等人道︰“孤將登上南門親自替三軍將士擂鼓助威,諸位可隨同前往!”

    許昌城內沸反盈天,城外卻是一片寂靜,環城而過地壕溝就像一條蜿蜒的黑色大蛇,靜靜地潛伏在夜空下,等待著獵物從它身邊經過時,才猝起發難!壕溝的外沿聳立著兩丈高地木柵欄,這排木柵欄全部由大腿粗的木樁並聯而成,底端深深釘入地底,頂端削尖,白森森的尖刃在火光照耀下就像是巨獸嘴中那一排排噬人的獠牙,猙獰可怖。

    堅固地木柵欄後面,每隔十多步便築有一座箭塔,每座箭塔上駐守著五十名弓箭手。

    布滿尖銳鹿角地壕溝,高聳的木柵欄,還有兩百多座箭塔密布在木柵欄後,共同築起一道難以逾越的天險!更何況暫壕外面還駐扎著高順地一萬精銳步兵(一萬弓箭手已經分散駐守在箭塔上)以及張衛、楊任、楊昂率領地一萬漢中降軍,曹軍要想突圍還真是不易,難怪連素來沉穩的高順也說許昌圍城之勢已成,曹軍已經窮途末路。

    夜色闌珊,忽有急促的號角聲沖霄而起,驚碎了黑夜的寧謐。

    胡赤兒、張衛、楊任、楊昂諸將以及李肅紛紛被這急促的號角聲所驚醒,急披掛而起匆匆前來中軍大帳集結,大營里地士卒也紛紛起身披掛,一時間涼軍大營里人影攢動、火光沖天。諸將趕到中軍大帳時。高順早已披掛整齊,像一棵千年蒼松直挺挺地肅立在屏風前了,高順地目光威嚴地掠過諸將臉上,說道︰“剛剛斥侯回報,許昌城內的曹軍正在集結,有可能要趁夜突圍。”

    “嗯。突圍?”

    “曹軍終于挺不住了麼?”

    “哈哈,這下好了!”

    諸將聞言不驚反喜,紛紛摩拳擦掌,準備與曹軍大干一場,唯獨李肅問道︰“將軍,敢問曹軍向哪個方向突圍?”

    高順道︰“許昌北門、東門、西門內都有火光,都有軍隊在集結,唯獨南門一片漆黑,毫無動靜。”

    胡赤兒道︰“這麼說曹軍是準備從北、東、西三個方向同時突圍嘍?”

    “有這個可能。”高順點頭道,“曹軍兵多。具備三個方向同時突圍的能力,不過,以本將軍征戰多年地經驗判斷,曹軍在這三個方向很可能只是虛張聲勢。其真正目地是集中兵力向南門突圍!”

    “哦?”李肅沉吟道。“向南門突圍?”

    “走。”高順大手一揮,朗聲道,“諸位隨本將軍同往南門外察看究竟!”

    “遵命。”

    諸將轟然回應。

    與北、西、東三門的沸反盈天相比,南門內卻顯得異常寂靜,城樓上只有幾名守夜軍卒像標槍般挺立著,還有幾枝幽幽燃燒地火把斜插敵樓上,一切都顯得死氣沉沉,仿如九幽地獄。烏漆麻黑地敵樓內,曹操不顧嚴寒。將衣袖擼起。纏有厚厚麻布的雙手各自握住一枝兒臂粗的鼓槌肅立在一面比他還高的行軍大鼓前,冬夜的寒霜在他的胡子上凝結出一片冰花,也仿如未覺。

    荀看看天色。向曹操道︰“主公,酉時已到。”

    “嗯。”曹操點了點頭,向肅立身後的曹休道,“文烈,點火!”

    曹休霍然轉身,向嚴陣以待的親兵喝道︰“點火!”

    兩名親兵當即將手中的火把往面前準備好地柴堆里一扔,事先澆過火油的柴堆便騰地燃燒起來,吞吐的火焰直串出數丈之高,下一刻,曹操手中的兩枝鼓槌便重重地落在了鼓面上,倏忽之間,幽暗漆黑地天地之間便響起了聲聲沉悶地戰鼓聲,肅立曹操身後的荀等人感到自己的心髒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竟欲跟著這戰鼓的節奏而脈動。

    城樓下,張遼挺槍撩天,大喝道︰“打開城門!”

    不等城門完全打開,張遼便劈手抓過兩袋裝滿泥土、足有兩百多斤重的麻袋往肩上一架,回頭大喝道︰“負土城!”

    整整兩千名士兵紛紛扛起裝滿泥土的麻袋,跟隨張遼身後向著城外洶涌而出,趁著夜色的掩護向城外的壕溝摸將過來。濃濃的夜色讓曹軍將士難以看清腳下地地面,到了壕溝邊緣時不斷有士卒失足摔落,瞬間便被鋒利地鹿角刺穿了身體,斷氣前的哀嚎聲在夜空下傳出老遠,極其磣人,不過夜色同樣令在箭塔上的涼軍弓箭手無法放箭射殺負土填溝地曹軍士卒。

    相比較涼軍弓箭手的巨大殺傷力,失足摔落壕溝的危險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高順正與眾將肅立在望台上觀察曹軍動靜。

    毫無征兆地,許昌城頭突然燃起一團熊熊大火,旋即有激烈的戰鼓聲響徹長空,緊閉的城門也緩緩打開,黑壓壓的曹軍士卒已經從城門里洶涌而出,只可惜城外夜色濃濃,距離又遠,因而無法確切看清曹軍的行動。但高順仍舊憑借豐富的戰陣經驗準確地做出了判斷,回頭向眾將道︰“曹操這是在令士卒負土填溝,呵呵,曹軍果然選擇了從南門突圍。”

    “曹操端的好算計,想趁著天黑我軍弓箭手無法準確射擊時負土填坑。”李肅冷笑道,“幸好我軍早有防備。”

    高順回頭喝道︰“句突!”

    句突急上前應道︰“末將在。”

    高順道︰“放火箭,引燃柴堆。”遵命。”

    句突答應一聲。挽弓搭箭。

    早有士兵上前以火把引燃了狼牙箭矢上交纏地麻繩,浸泡過火油的麻繩被火把一撩,便騰地燃燒起來,句突緩緩壓下鐵胎弓,以俯射的姿勢向前一箭射出,燃燒的火箭在空中掠出一道近乎筆直的軌跡。準確地命中了壕溝中事先設置的干柴堆。

    原來在挖掘壕溝時,馬躍和賈詡便已經預料到曹軍會趁著夜色負土填溝,便做了相應地安排,在壕溝內每隔三十步設置一處干柴堆,干柴堆外覆蓋有極易燃燒的白草。為了防止曹軍事先放火箭引燃,面向許昌城池的一側還設有保護柵欄,對于這些干柴堆的位置,句突早已了然于胸,而且目標又大,句突就算是閉上眼楮也能輕易射中。

    柴堆上的白草很快就被火箭引燃。騰地燃燒起來。

    句突一連射了十枝箭,引燃了十處柴堆,熊熊的火光幾乎將許昌南門外照得亮如白晝,曹軍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高順高舉獨臂向前用力一揮。朗聲喝道︰“放箭!”

    高順一聲令下。箭塔上的涼軍弓箭手就像一架架冰冷的殺人機器,開始機械而又冷漠地挽弓、放箭、再挽弓、再放箭,每一名弓箭手射完箭壺里的十二枝箭後,立刻就下到箭塔下休息,輪替地弓箭手上到箭塔繼續向曹軍放箭,如此周而復始、連環不斷,一波波的箭雨就一刻不停竭地傾泄在負土填溝的曹軍將士頭上,而守衛在城頭上的曹軍弓箭手卻因為距離、天黑地緣故,無法使用弓箭壓制箭塔上地涼軍射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戰友一片片地倒下。

    [涼軍挖掘的壕溝距離許昌城頭恰好一箭之遙。因此許昌城頭的弓箭手射不到涼軍箭塔上的弓箭手。]

    曹軍士卒前僕後繼,死傷頗多,不到半個時辰。張遼的八千精兵便已經被射死了近千人,受傷的士卒更是不計其數,而涼軍挖掘的壕溝卻只填平兩丈不到,照這傷亡速度,沒等填平壕溝,張遼的八千精兵就所剩無幾了。觀戰時,身後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急回頭,灰頭土臉地張遼已經疾步而至,鏗然抱拳道︰“主公,駐守在箭塔上地都是涼州軍中的神箭手,射術極佳,我軍傷亡太大了,這樣下去恐怕不行啊!”

    “主公,不如派譴弓箭手出城壓制?”謀士劉曄建議道,“否則,將士的傷亡過于慘重地話,可能會挫動銳氣,不利于突圍呀。”

    “壓制!怎麼壓制?”曹操伸手一指城外幽暗的夜空,說道,“子揚,你能看到涼軍箭塔在什麼位置嗎?涼軍有壕溝中的干柴堆照明,可我軍的弓箭手又該拿什麼來照明?看不到涼軍在哪,弓箭手如何壓倒?”

    “這”

    劉曄語塞,轉頭望去只見城外一團漆黑,對面的涼州軍營里也看不到一絲光亮,那些射術極佳的涼軍神射手就像是躲在暗影下的殺手,冷漠而又高效地屠殺著無處藏身的曹軍步卒,看到這些,劉曄不由長嘆一聲,轉過頭去不忍卒睹城下這悲慘的一幕。劉曄身邊,荀、荀攸、程昱等人也是相顧默然,他們自然是知道曹操此舉用意,自然也不會在這時候出來阻止曹操!

    張遼慘然道︰“主公,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曹操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抽搐,轉過身去背對著張遼,斬釘截鐵地說道︰“張遼將軍,現在不是考慮傷亡的時候,孤交給你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填平壕溝,替後續軍隊攻擊涼軍營寨掃清障礙!記住,是不惜一切代價,就算明知是死,也要奮勇向前,也要讓自己的尸體倒在壕溝里,成為後續大軍發起沖鋒的墊腳石!”

    張遼默然,半晌始愴然道︰“末將領命!”

    直到張遼的身影遠去,曹操始長出一口氣,回頭向曹休道︰“文烈,火速傳令尹禮、孫觀和宋憲,讓他們也率軍出城,負土填溝!”

    “啊,讓他們也負土填溝?”曹休不解道。“我軍地突圍方向不是南門嗎,又何必多此一舉?”

    “就當是文遠減輕一些壓力吧。”曹操黯然道,“至少不能讓馬屠夫肆無忌憚地把所有神箭手都集結到南門外!”

    “明白了。”

    曹休恍然大悟,領命而去。

    張遼所部死傷慘重,曹操何嘗不心痛?

    畢竟張遼率領的八千精兵里,有五千是曹操的舊部。而且也是曹操僅有的五千舊部了,除了這五千人,其余五萬人全都是冀州降軍,如果不是曹操憑借逼真的苦肉計感動了張,令張死心塌地替他賣命,這五萬冀州降軍是否會三軍用命那就很難講了,搞不好再次陣前倒戈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曹操不惜傷亡也要令張遼部負土填溝,其實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曹軍嫡系佔據兵力優勢,曹操肯定會把冀州降軍派去填溝送死。可是現在卻不行!

    這次能否成功突出重圍,可就全靠這五萬冀州降軍了!

    為了激勵冀州降軍地戰意,曹操甚至不惜讓自己僅有的五千精銳舊部全部戰死!

    李肅色變道︰“曹軍真是不要命了。照這樣的填法就算到天亮也填不到一半。簡直就是給我軍弓箭手充當練箭的箭靶啊。”

    高順肅然道︰“不錯,這支曹軍的確是在送死!”

    “什麼?”李肅愕然道,“曹軍的確是在送死?這是為什麼?”

    高順目露清厲之色,凝聲道︰”不愧是曹操啊,竟然以這等毒計破解了軍師的算計!”

    李肅听得滿頭霧水,不解道︰“將軍此言何意?”

    高順道︰“昔兩軍會戰許昌城外之時,軍師曾令我軍騎兵專挑曹軍嫡系殺戳而故意放過冀州降軍,目的就是要造成許昌城內主弱僕強之勢,以求曹軍不戰自亂。先從內部瓦解。可曹操卻以意想不到的毒計化解了軍師的算計!”

    “曹操地毒計?”李肅凜然道,“將軍是說,這支故意送死的曹軍?”

    “不錯。”高順點頭道。“如果本將軍沒有料錯,這支曹軍肯定就是曹操的舊部。曹操不惜讓自己的精銳舊部送死也要負土填溝,其真正目地並非真要填平壕溝,事實上要穿越壕溝也完全不必負土填埋,只要重甲櫓盾兵在前開道,曹軍完全可以順著雲梯下到溝底,先清理掉鹿角,然後再仰攻我軍柵欄即可,可曹軍卻沒有這麼做,這只能說明曹操是有意讓這支精銳全部戰死。”

    “這李肅不解道,“曹操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呢?”

    “很簡單。”高順道,“曹操這麼做地目的就是要以精銳舊部的全部陣亡來激勵並且控制住冀州降軍”

    “原來如此。”李肅恍然大悟,霍然回首遙望許昌城樓,凜然道,“不愧是曹操啊!”

    “不過高順臉上忽然掠過一絲淡淡的從容,朗聲說道,“如果曹操認為憑借五萬冀州降軍的歸心就能夠突出重圍的話,卻是大錯特錯了,現在我軍雖然在兵力上處于劣勢,可圍城之勢已成,如今攻守易勢,曹軍再強行突圍就相當于驅兵攻打一座堅固的城池,沒有三倍以上的兵力優勢是不可能成功的!考慮到我軍裝備、訓練以及軍心士氣上地優勢,曹軍就算有五倍兵力優勢,只怕也難以突圍成功。”

    李肅點頭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曹操突圍成功,否則還有何顏面去見主公?”

    “現在曹操地用心已經昭然若揭,就是要從南門強行突圍!”高順說此一頓,回頭喝道,“張衛、楊任、楊昂何在?”

    張衛三將踏步上前並排立于高順面前,抱拳應道︰“末將在。”

    高順道︰“各率兩千兵卒守衛北、東、西三門!”

    “遵命。”

    張衛三將轟然應諾。

    高順又道︰“其余諸將,各率本部兵卒向南門外集結,準備迎擊曹軍!”

    當紅日從東方噴薄而起時,許昌南門外修羅血獄般的景象終于赤裸裸地暴露在兩軍將士地眼皮底下,張遼所部八千精兵幾乎全軍覆滅,陣亡將士的尸體躺滿了溝里溝外,許多陣亡士卒更是被麻袋包直接埋進了壕溝里,所謂馬革裹尸,也不過如此而已!然而,令人絕望的是,將近十丈寬的壕溝(正對許昌四門的壕溝特別寬,幾達十丈寬,其余正對城牆的溝段略窄,僅五丈寬)卻只填平不到一半!

    剩下不到五百的殘兵正橫七豎八地躺在城門內的空地上休息,許多士兵身上甚至還帶著一兩枝羽箭,領軍主將張遼手柱鐵槍,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像肅立在城門口,望著面前稀稀落落的士兵,張遼眸子里忽然掠過一絲濃濃的愴然,八千精銳啊,說沒就沒了!倏忽之間,張遼將手中鐵槍往地上重重一頓,然後昂首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全軍听令,結陣”

    正在休息的士卒倉惶爬起身來,在張遼跟前開始列陣,不到五百的殘兵敗卒在張遼面前擺出還算嚴謹的軍陣。

    張遼踏前兩步,抓起兩只大麻袋往肩上一扛,回頭向士兵們怒吼道︰“負土城!”

    五百殘兵默默地上前各自扛起一口麻袋,跟著張遼就往城門外沖,有名士兵本來就已經身受重傷,一口麻袋扛上肩就被重重壓倒在地,兩名同伴上來試圖拉起他時,卻發現早已經氣絕身亡。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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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9 08:43:23 |只看該作者
藏霸、張遼、張邰、蔣奇、韓猛、尹禮、孫觀、宋憲。呂虔諸將全部到齊,荀、荀攸、程昱、劉曄、賈逵等謀士也濟濟一堂,大廳里頓時顯得有些擁擠起來,倏忽之間,曹休從偏門按劍而出,朗聲大喝道︰“主公駕到!”

    一身戎裝地曹操已經從偏門疾步走出。狹長的小眼楮開合間,有陰蟄地眼神一閃即逝。

    眾人皆躬身作揖,齊聲唱道︰“參見主公。”

    曹操從容登上主位,肅手道︰“免禮。”

    “謝主公。”

    眾人謝過,分列左右。

    曹操威風凜凜地環顧眾人,忽拔劍在手狠狠斬下桌案一角,厲聲道︰“孤決意今夜突圍,與馬逆叛軍殊死一戰,還望諸位將軍各自統馭本部軍卒為國效力,不得有誤!”

    藏霸、張遼諸將厲聲應道︰“末將等唯主公之命是從!”

    “嗯。”曹操點了點頭。說道,“尹禮、孫觀、宋憲听令。”

    泰山賊尹禮、孫觀以及呂布舊將宋憲急步出列,並排立于曹操案前,應道︰“末將在。”

    曹操道︰“各率五千軍卒。在北、東、西門大張旗鼓。造成我軍正連夜集結,準備從三個方向同時突圍的假象!”

    “得令!”

    尹禮三將轟然回應,領命而去。

    曹操又道︰“張遼听令!”

    張遼挺身上前,抱拳應道︰“末將在。”

    曹操道︰“率領八千精兵潛伏南門之內,以城頭舉火為號,火起則令士卒負土輪番出城,不惜一切代價填平南門外的壕溝,為後續大軍突圍掃清障礙。”

    “領命!”

    張遼領命而去。

    “蔣奇、韓猛听令。”

    “末將在。”

    “各率五千重甲步兵在南門內集結待命,等張遼填平壕溝。立即驅兵攻打涼軍營寨。摧毀壕溝外沿的箭塔。”

    “遵命。”

    曹操地目光最後落在張身上,沉聲道︰“張邰听令!”

    張邰急踏前兩步,昂然挺立廳下。抱拳鏗然道︰“末將在。”

    曹操道︰“率領本部五千騎兵于城內集結待命,待蔣奇、韓猛兩位將軍攻破涼軍大營,即趁勢殺入。將軍且記,我軍旨在突圍,而不是殺敵,因此,將軍殺入敵營之後,且記不可戀戰,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鑿穿敵營,然後不惜一切代價擊退涼軍地逆襲,替大軍突圍殺開一條血路。”

    “末將領命!”

    張邰轟然回應,亦轉身揚長而去。

    諸將紛紛領命而去,曹操這才舒了口氣,向荀等人道︰“孤將登上南門親自替三軍將士擂鼓助威,諸位可隨同前往!”

    許昌城內沸反盈天,城外卻是一片寂靜,環城而過地壕溝就像一條蜿蜒的黑色大蛇,靜靜地潛伏在夜空下,等待著獵物從它身邊經過時,才猝起發難!壕溝的外沿聳立著兩丈高地木柵欄,這排木柵欄全部由大腿粗的木樁並聯而成,底端深深釘入地底,頂端削尖,白森森的尖刃在火光照耀下就像是巨獸嘴中那一排排噬人的獠牙,猙獰可怖。

    堅固地木柵欄後面,每隔十多步便築有一座箭塔,每座箭塔上駐守著五十名弓箭手。

    布滿尖銳鹿角地壕溝,高聳的木柵欄,還有兩百多座箭塔密布在木柵欄後,共同築起一道難以逾越的天險!更何況暫壕外面還駐扎著高順地一萬精銳步兵(一萬弓箭手已經分散駐守在箭塔上)以及張衛、楊任、楊昂率領地一萬漢中降軍,曹軍要想突圍還真是不易,難怪連素來沉穩的高順也說許昌圍城之勢已成,曹軍已經窮途末路。

    夜色闌珊,忽有急促的號角聲沖霄而起,驚碎了黑夜的寧謐。

    胡赤兒、張衛、楊任、楊昂諸將以及李肅紛紛被這急促的號角聲所驚醒,急披掛而起匆匆前來中軍大帳集結,大營里地士卒也紛紛起身披掛,一時間涼軍大營里人影攢動、火光沖天。諸將趕到中軍大帳時。高順早已披掛整齊,像一棵千年蒼松直挺挺地肅立在屏風前了,高順地目光威嚴地掠過諸將臉上,說道︰“剛剛斥侯回報,許昌城內的曹軍正在集結,有可能要趁夜突圍。”

    “嗯。突圍?”

    “曹軍終于挺不住了麼?”

    “哈哈,這下好了!”

    諸將聞言不驚反喜,紛紛摩拳擦掌,準備與曹軍大干一場,唯獨李肅問道︰“將軍,敢問曹軍向哪個方向突圍?”

    高順道︰“許昌北門、東門、西門內都有火光,都有軍隊在集結,唯獨南門一片漆黑,毫無動靜。”

    胡赤兒道︰“這麼說曹軍是準備從北、東、西三個方向同時突圍嘍?”

    “有這個可能。”高順點頭道,“曹軍兵多。具備三個方向同時突圍的能力,不過,以本將軍征戰多年地經驗判斷,曹軍在這三個方向很可能只是虛張聲勢。其真正目地是集中兵力向南門突圍!”

    “哦?”李肅沉吟道。“向南門突圍?”

    “走。”高順大手一揮,朗聲道,“諸位隨本將軍同往南門外察看究竟!”

    “遵命。”

    諸將轟然回應。

    與北、西、東三門的沸反盈天相比,南門內卻顯得異常寂靜,城樓上只有幾名守夜軍卒像標槍般挺立著,還有幾枝幽幽燃燒地火把斜插敵樓上,一切都顯得死氣沉沉,仿如九幽地獄。烏漆麻黑地敵樓內,曹操不顧嚴寒。將衣袖擼起。纏有厚厚麻布的雙手各自握住一枝兒臂粗的鼓槌肅立在一面比他還高的行軍大鼓前,冬夜的寒霜在他的胡子上凝結出一片冰花,也仿如未覺。

    荀看看天色。向曹操道︰“主公,酉時已到。”

    “嗯。”曹操點了點頭,向肅立身後的曹休道,“文烈,點火!”

    曹休霍然轉身,向嚴陣以待的親兵喝道︰“點火!”

    兩名親兵當即將手中的火把往面前準備好地柴堆里一扔,事先澆過火油的柴堆便騰地燃燒起來,吞吐的火焰直串出數丈之高,下一刻,曹操手中的兩枝鼓槌便重重地落在了鼓面上,倏忽之間,幽暗漆黑地天地之間便響起了聲聲沉悶地戰鼓聲,肅立曹操身後的荀等人感到自己的心髒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竟欲跟著這戰鼓的節奏而脈動。

    城樓下,張遼挺槍撩天,大喝道︰“打開城門!”

    不等城門完全打開,張遼便劈手抓過兩袋裝滿泥土、足有兩百多斤重的麻袋往肩上一架,回頭大喝道︰“負土城!”

    整整兩千名士兵紛紛扛起裝滿泥土的麻袋,跟隨張遼身後向著城外洶涌而出,趁著夜色的掩護向城外的壕溝摸將過來。濃濃的夜色讓曹軍將士難以看清腳下地地面,到了壕溝邊緣時不斷有士卒失足摔落,瞬間便被鋒利地鹿角刺穿了身體,斷氣前的哀嚎聲在夜空下傳出老遠,極其磣人,不過夜色同樣令在箭塔上的涼軍弓箭手無法放箭射殺負土填溝地曹軍士卒。

    相比較涼軍弓箭手的巨大殺傷力,失足摔落壕溝的危險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高順正與眾將肅立在望台上觀察曹軍動靜。

    毫無征兆地,許昌城頭突然燃起一團熊熊大火,旋即有激烈的戰鼓聲響徹長空,緊閉的城門也緩緩打開,黑壓壓的曹軍士卒已經從城門里洶涌而出,只可惜城外夜色濃濃,距離又遠,因而無法確切看清曹軍的行動。但高順仍舊憑借豐富的戰陣經驗準確地做出了判斷,回頭向眾將道︰“曹操這是在令士卒負土填溝,呵呵,曹軍果然選擇了從南門突圍。”

    “曹操端的好算計,想趁著天黑我軍弓箭手無法準確射擊時負土填坑。”李肅冷笑道,“幸好我軍早有防備。”

    高順回頭喝道︰“句突!”

    句突急上前應道︰“末將在。”

    高順道︰“放火箭,引燃柴堆。”遵命。”

    句突答應一聲。挽弓搭箭。

    早有士兵上前以火把引燃了狼牙箭矢上交纏地麻繩,浸泡過火油的麻繩被火把一撩,便騰地燃燒起來,句突緩緩壓下鐵胎弓,以俯射的姿勢向前一箭射出,燃燒的火箭在空中掠出一道近乎筆直的軌跡。準確地命中了壕溝中事先設置的干柴堆。

    原來在挖掘壕溝時,馬躍和賈詡便已經預料到曹軍會趁著夜色負土填溝,便做了相應地安排,在壕溝內每隔三十步設置一處干柴堆,干柴堆外覆蓋有極易燃燒的白草。為了防止曹軍事先放火箭引燃,面向許昌城池的一側還設有保護柵欄,對于這些干柴堆的位置,句突早已了然于胸,而且目標又大,句突就算是閉上眼楮也能輕易射中。

    柴堆上的白草很快就被火箭引燃。騰地燃燒起來。

    句突一連射了十枝箭,引燃了十處柴堆,熊熊的火光幾乎將許昌南門外照得亮如白晝,曹軍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高順高舉獨臂向前用力一揮。朗聲喝道︰“放箭!”

    高順一聲令下。箭塔上的涼軍弓箭手就像一架架冰冷的殺人機器,開始機械而又冷漠地挽弓、放箭、再挽弓、再放箭,每一名弓箭手射完箭壺里的十二枝箭後,立刻就下到箭塔下休息,輪替地弓箭手上到箭塔繼續向曹軍放箭,如此周而復始、連環不斷,一波波的箭雨就一刻不停竭地傾泄在負土填溝的曹軍將士頭上,而守衛在城頭上的曹軍弓箭手卻因為距離、天黑地緣故,無法使用弓箭壓制箭塔上地涼軍射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戰友一片片地倒下。

    [涼軍挖掘的壕溝距離許昌城頭恰好一箭之遙。因此許昌城頭的弓箭手射不到涼軍箭塔上的弓箭手。]

    曹軍士卒前僕後繼,死傷頗多,不到半個時辰。張遼的八千精兵便已經被射死了近千人,受傷的士卒更是不計其數,而涼軍挖掘的壕溝卻只填平兩丈不到,照這傷亡速度,沒等填平壕溝,張遼的八千精兵就所剩無幾了。觀戰時,身後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急回頭,灰頭土臉地張遼已經疾步而至,鏗然抱拳道︰“主公,駐守在箭塔上地都是涼州軍中的神箭手,射術極佳,我軍傷亡太大了,這樣下去恐怕不行啊!”

    “主公,不如派譴弓箭手出城壓制?”謀士劉曄建議道,“否則,將士的傷亡過于慘重地話,可能會挫動銳氣,不利于突圍呀。”

    “壓制!怎麼壓制?”曹操伸手一指城外幽暗的夜空,說道,“子揚,你能看到涼軍箭塔在什麼位置嗎?涼軍有壕溝中的干柴堆照明,可我軍的弓箭手又該拿什麼來照明?看不到涼軍在哪,弓箭手如何壓倒?”

    “這”

    劉曄語塞,轉頭望去只見城外一團漆黑,對面的涼州軍營里也看不到一絲光亮,那些射術極佳的涼軍神射手就像是躲在暗影下的殺手,冷漠而又高效地屠殺著無處藏身的曹軍步卒,看到這些,劉曄不由長嘆一聲,轉過頭去不忍卒睹城下這悲慘的一幕。劉曄身邊,荀、荀攸、程昱等人也是相顧默然,他們自然是知道曹操此舉用意,自然也不會在這時候出來阻止曹操!

    張遼慘然道︰“主公,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曹操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抽搐,轉過身去背對著張遼,斬釘截鐵地說道︰“張遼將軍,現在不是考慮傷亡的時候,孤交給你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填平壕溝,替後續軍隊攻擊涼軍營寨掃清障礙!記住,是不惜一切代價,就算明知是死,也要奮勇向前,也要讓自己的尸體倒在壕溝里,成為後續大軍發起沖鋒的墊腳石!”

    張遼默然,半晌始愴然道︰“末將領命!”

    直到張遼的身影遠去,曹操始長出一口氣,回頭向曹休道︰“文烈,火速傳令尹禮、孫觀和宋憲,讓他們也率軍出城,負土填溝!”

    “啊,讓他們也負土填溝?”曹休不解道。“我軍地突圍方向不是南門嗎,又何必多此一舉?”

    “就當是文遠減輕一些壓力吧。”曹操黯然道,“至少不能讓馬屠夫肆無忌憚地把所有神箭手都集結到南門外!”

    “明白了。”

    曹休恍然大悟,領命而去。

    張遼所部死傷慘重,曹操何嘗不心痛?

    畢竟張遼率領的八千精兵里,有五千是曹操的舊部。而且也是曹操僅有的五千舊部了,除了這五千人,其余五萬人全都是冀州降軍,如果不是曹操憑借逼真的苦肉計感動了張,令張死心塌地替他賣命,這五萬冀州降軍是否會三軍用命那就很難講了,搞不好再次陣前倒戈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曹操不惜傷亡也要令張遼部負土填溝,其實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曹軍嫡系佔據兵力優勢,曹操肯定會把冀州降軍派去填溝送死。可是現在卻不行!

    這次能否成功突出重圍,可就全靠這五萬冀州降軍了!

    為了激勵冀州降軍地戰意,曹操甚至不惜讓自己僅有的五千精銳舊部全部戰死!

    李肅色變道︰“曹軍真是不要命了。照這樣的填法就算到天亮也填不到一半。簡直就是給我軍弓箭手充當練箭的箭靶啊。”

    高順肅然道︰“不錯,這支曹軍的確是在送死!”

    “什麼?”李肅愕然道,“曹軍的確是在送死?這是為什麼?”

    高順目露清厲之色,凝聲道︰”不愧是曹操啊,竟然以這等毒計破解了軍師的算計!”

    李肅听得滿頭霧水,不解道︰“將軍此言何意?”

    高順道︰“昔兩軍會戰許昌城外之時,軍師曾令我軍騎兵專挑曹軍嫡系殺戳而故意放過冀州降軍,目的就是要造成許昌城內主弱僕強之勢,以求曹軍不戰自亂。先從內部瓦解。可曹操卻以意想不到的毒計化解了軍師的算計!”

    “曹操地毒計?”李肅凜然道,“將軍是說,這支故意送死的曹軍?”

    “不錯。”高順點頭道。“如果本將軍沒有料錯,這支曹軍肯定就是曹操的舊部。曹操不惜讓自己的精銳舊部送死也要負土填溝,其真正目地並非真要填平壕溝,事實上要穿越壕溝也完全不必負土填埋,只要重甲櫓盾兵在前開道,曹軍完全可以順著雲梯下到溝底,先清理掉鹿角,然後再仰攻我軍柵欄即可,可曹軍卻沒有這麼做,這只能說明曹操是有意讓這支精銳全部戰死。”

    “這李肅不解道,“曹操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呢?”

    “很簡單。”高順道,“曹操這麼做地目的就是要以精銳舊部的全部陣亡來激勵並且控制住冀州降軍”

    “原來如此。”李肅恍然大悟,霍然回首遙望許昌城樓,凜然道,“不愧是曹操啊!”

    “不過高順臉上忽然掠過一絲淡淡的從容,朗聲說道,“如果曹操認為憑借五萬冀州降軍的歸心就能夠突出重圍的話,卻是大錯特錯了,現在我軍雖然在兵力上處于劣勢,可圍城之勢已成,如今攻守易勢,曹軍再強行突圍就相當于驅兵攻打一座堅固的城池,沒有三倍以上的兵力優勢是不可能成功的!考慮到我軍裝備、訓練以及軍心士氣上地優勢,曹軍就算有五倍兵力優勢,只怕也難以突圍成功。”

    李肅點頭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曹操突圍成功,否則還有何顏面去見主公?”

    “現在曹操地用心已經昭然若揭,就是要從南門強行突圍!”高順說此一頓,回頭喝道,“張衛、楊任、楊昂何在?”

    張衛三將踏步上前並排立于高順面前,抱拳應道︰“末將在。”

    高順道︰“各率兩千兵卒守衛北、東、西三門!”

    “遵命。”

    張衛三將轟然應諾。

    高順又道︰“其余諸將,各率本部兵卒向南門外集結,準備迎擊曹軍!”

    當紅日從東方噴薄而起時,許昌南門外修羅血獄般的景象終于赤裸裸地暴露在兩軍將士地眼皮底下,張遼所部八千精兵幾乎全軍覆滅,陣亡將士的尸體躺滿了溝里溝外,許多陣亡士卒更是被麻袋包直接埋進了壕溝里,所謂馬革裹尸,也不過如此而已!然而,令人絕望的是,將近十丈寬的壕溝(正對許昌四門的壕溝特別寬,幾達十丈寬,其余正對城牆的溝段略窄,僅五丈寬)卻只填平不到一半!

    剩下不到五百的殘兵正橫七豎八地躺在城門內的空地上休息,許多士兵身上甚至還帶著一兩枝羽箭,領軍主將張遼手柱鐵槍,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像肅立在城門口,望著面前稀稀落落的士兵,張遼眸子里忽然掠過一絲濃濃的愴然,八千精銳啊,說沒就沒了!倏忽之間,張遼將手中鐵槍往地上重重一頓,然後昂首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全軍听令,結陣”

    正在休息的士卒倉惶爬起身來,在張遼跟前開始列陣,不到五百的殘兵敗卒在張遼面前擺出還算嚴謹的軍陣。

    張遼踏前兩步,抓起兩只大麻袋往肩上一扛,回頭向士兵們怒吼道︰“負土城!”

    五百殘兵默默地上前各自扛起一口麻袋,跟著張遼就往城門外沖,有名士兵本來就已經身受重傷,一口麻袋扛上肩就被重重壓倒在地,兩名同伴上來試圖拉起他時,卻發現早已經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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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死里逃生



唆唆唆……”

    又一篷箭雨從箭塔上傾泄而下,剛剛扔掉麻袋的十几名曹軍士兵還沒來得及轉身就紛紛中箭倒下,這一次,再沒有一名士兵能夠活著回到城內,至此,張遼的八千精兵已經傷亡殆盡,除了躺在城內難以動彈的三千多傷兵,剩下的已經全部戰死!

    縱然在亂世,也并非所有人都有勇氣從容赴死,可許昌城內的曹軍卻已經被涼軍逼入了絕境,他們已經無路可逃!正如張所說,突圍是死,不突圍還是死,左右都是死,還不是拼死一博,或者還能殺出一條血路。

    正是在這種念頭的驅使下,曹軍前仆后繼,雖死亦往,直到八千精兵傷亡殆盡!

    張遼的八千將士以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告訴后續的曹軍,人可以失去生命,卻不能失去希望!

    “咣!”

    蔣奇雙刀相擊發出炸雷般的擊響,霎時吸引了麾下五千重甲步兵的注意,迎上五千將士悲愴的目光,蔣奇把手中雙手往前方一指,指著橫七豎八躺滿一地的曹軍尸體,聲嘶力竭地喝道:“都看見了吧,張遼將軍的八千精銳已經傷亡殆盡了!他們雖然沒能填平涼軍的壕溝,可他們無愧于男人,他們是真正的軍人!現在……輪到我們出戰了!”

    北風呼嘯,許昌南門外一片寂靜,只有五千將士粗重的喘氣聲清晰可聞。蔣奇目光灼灼地掠過眾將士的臉龐,厲聲喝問道:“清河郡的兒郎們,你們害怕了嗎?”

    “不怕!”

    “不怕!”

    “不怕!”

    五千重甲轟然回應。

    許昌城頭,曹操輕輕地舒了口氣,原本握緊的雙拳頹然松開,冀州降軍的軍心終于被他神跡般地凝聚起來了。

    城樓下,蔣奇揚刀喝道:“對,我們不怕!我們清河郡的兒郎沒一個孬種!城外的涼軍把許昌城圍得死死地。連一只耗子都跑不出去,我們已經沒了活路。除了與涼州軍決一死戰,我們別無選擇!”

    “拼了!”“拼他娘的!”

    “對,和他們拼了!”

    “該死地涼州兵斷了老子活路,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個墊背的!”

    原本寂靜的五千重甲陣頓時就像燒開的滾水沸騰起來。蔣奇趁機將手中雙刀往前一引,厲聲大喝道:“殺!”

    “殺殺殺!”

    五千冀州重甲瘋狂地吶喊著,追隨蔣奇身后向著城外席卷而來。涼軍大營。

    眼看黃燦燦地冀州重甲(前文有交待。河北兵都披挂銅甲)如長河巨浪滾滾向前,高順臉上逐漸浮起一絲淡淡的肅殺之氣。突圍之戰終于要開始了嗎?是時候讓曹軍領教領教涼州軍真正的兵鋒了。

    “弓箭手,上寨牆。”

    “投槍兵,開始結陣。”

    “白草捆、板車陣、弩車陣准備。”

    高順聲聲令下,涼州軍開始緊張地准備起來。

    滾滾向前地冀州重甲已經沖到了壕溝前。蔣奇一聲令下。數千面櫓盾重重柱在地上,頃刻間筑成了前后十几道堅固地盾牆。曹軍鼓聲一轉變得越發激揚,早就等候多時的曹軍輕甲步兵便扛起事先准備好地上百架矮梯吶喊著沖了過來。

    曹軍輕卒抬著矮梯越過重兵的盾牌陣沖到壕溝內沿,將一架架云梯伸到溝底,然后開始下溝清理溝底的鹿角。

    就在此時,涼軍寨牆上箭下如雨,剛剛下到溝底的曹軍輕兵還沒來得及開始清理鹿角,便紛紛中箭倒地,但曹軍并沒有就此放棄,第一批輕兵倒下,第二批輕兵很快就沖了上去,前赴后繼、無窮無盡,不到一頓飯地功夫,曹軍輕兵便陣亡了兩千余人,不過布滿溝底地尖銳鹿角也終于被清理出二十丈寬的一段距離。

    曹軍輕兵以生命和鮮血替重兵地進攻掃清了障礙。

    蔣奇在溝沿上早已經等得心頭冒火,此時見輕兵終于清理出了一條血路,再按捺不住長身而起,同時將手中雙刀往前一引,厲聲喝道:“殺!”

    潮水般的吶喊聲中,第一排五百名重兵已經順著云梯滑下溝底,蔣奇一聲令下,數百條勾索同時甩上了涼軍寨牆,恰在此時,寨牆后面忽然冒出了數百名涼軍刀盾兵,寒光閃爍之間,數百條勾索已經被生生斬斷。下一刻,一捆接一捆白草已經從寨牆上擲了下來,不到片刻功夫便堆滿了溝底,空氣里忽然間彌漫起一股火油的味道,蔣奇使勁地嗅聞嗅鼻子,頓時臉色大變,引刀向著溝底喝道:“快撤,撤上來!”

    然而,已經晚了。

    蔣奇話音方落,一排火箭已經寨牆上攢落下來,事先澆過火油的白草被火箭一撩立刻就燃燒起來,彌漫的烈火頃刻間就把溝底的五百曹軍重甲完全吞噬,眼看著自己的部曲在吞吐的烈火中哀嚎、奔走、掙扎、抽搐,蔣奇的雙眼霎時變得赤紅,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飛上涼軍寨牆,將守衛在上面的涼軍士卒殺個精光,方能泄此心頭之恨。

    曹軍的第一波攻勢就這樣被輕易化解,五百曹軍重甲僅數十人生還。

    曹軍雖然死傷慘重,可進攻還得繼續,蔣奇一聲令,第二排又是五百名重甲順梯而下,踏著同伴燒焦的尸體繼續進攻,這一次寨牆上落下的卻不再是白草,而是一排排鋒利的投槍,再堅固的櫓盾也難以抵擋投槍的穿透,曹軍再次大敗而歸。

    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曹軍便已經損失了三千多輕兵以及將近兩千名重甲步兵,卻連涼軍的一根木柵欄都還沒有傷倒。

    除了清理出了一段壕溝,曹軍甚至沒有取得任何值得一提的戰果。

    曹操霍然舉手道:“傳令。暫停進攻!”

    曹休急回頭喝道:“主公有令,暫停進攻!”

    “嗚嗚嗚

    曹休一聲令下。悠遠蒼涼地號角聲頃刻間沖霄而起。

    “這樣進攻不行。”曹操蹙眉道,“必須把弓箭手壓上去!”

    “主公。”荀攸急道,“讓弓箭手壓上是不是過于冒險了?”

    “是啊,主公。”程昱也勸道。“我軍弓箭手如果要想壓制住寨牆上的涼州守軍,就必須靠近寨牆五十步以內進行直射,可這樣近地距離對于弓箭手來說是非常危險的。萬一馬屠夫暗中集結大批弓箭手進行密集攢射。我軍弓箭手肯定會死傷慘重,這么做得不償失呀!”

    “管不了那么多了!”曹操冷然道。“傳令,全部弓箭手壓上,掩護重甲步兵進攻。”

    曹操的確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當務之急就是突圍。

    只能能突出重圍。哪怕一萬弓箭手全部戰死又如何?

    只要能突出重圍。什么都好說,兵會有。將會有,糧草也會有,天下也還有他曹操的一席之地,可如果突不出去,那么留下再多地弓箭手又有什么用?最后還不是全部淪為涼州軍的俘虜?

    曹休霍然轉身,高舉手中令旗喝道:”主公有令,弓箭手擊!”軍營寨。

    李肅正在估算曹軍弓箭手的數量萬!老天,整整一萬名弓箭手!”李肅失聲大叫起來,“曹操這是想要干什么?難道是想讓弓箭手壓制我軍寨牆上地守軍嗎?”

    高順眸子里掠過一絲莫名地凝重,說道:“整整一萬弓箭手列陣直射,的確能夠壓制住我軍寨牆上地守軍,在如此數量的弓箭手面前,正面寨牆上的守軍士卒只怕剛露頭就已經被射成刺猬了,還如何抵御來自溝底的曹軍重甲地進攻?”

    李肅道:“可曹操就不怕他地一萬弓箭手全軍覆滅?整整一萬弓箭手排列成如此密集的射擊陣形,而且距離又如此之近,簡直就是給我軍弓箭手充當箭靶啊!我軍只需調集兩千名弓箭手,進行十輪齊射,就能讓曹軍這一萬弓箭手傷亡大半!”

    高順道:“可子嚴想過沒有,就算我軍弓箭手能將一萬曹軍弓箭手全部射殺又如何?此時溝底地曹軍重甲早已經拉倒寨牆并且殺進我軍大寨了!完整的營寨防御體系一旦被撕開了一道缺口,曹軍的后續步兵就能源源不斷地順著缺口沖殺進來,到時候甚至連曹軍的騎兵都可能趁勢殺進來,這時候曹軍兵力上的優勢將得以體現,我軍將不敗而敗。”李肅凜然道:“原來如此。”

    高順淡然道:“不過這一切早在主公和軍師的預料之內,我軍已經有了相應的安排,而且這安排絕對會出乎曹操的意料之外,如果曹操真的打算這么做,那他只能是自取滅亡!”

    兩人正說話時,部將句突跑上來說道:“將軍,曹軍弓箭手快要進入射程了。”

    高順道:“句突將軍,讓寨牆上的弓箭手和步卒大部撤下,只留少量士卒吸引曹軍注意,再把所有弓箭手全部集結到寨牆后面。”

    句突道:“末將領命。”

    很快,曹軍弓箭手便接近到了距離寨牆五十步以內。

    領軍主將呂虔一聲令下,弓箭手們以最快的速度列好密集的射擊陣形,近萬名弓箭手開始向著涼軍的寨牆、箭塔放箭,鋒利的狼牙箭呈直線從寨牆和箭塔上呼嘯而過,恰好高順下令箭塔和寨牆上的涼軍弓箭手下撤,涼軍士卒雖然彎腰躲避,卻仍然不斷有倒霉的士卒中箭負傷,然后慘叫著從寨牆上摔落下來。

    這一幕看起來很像是懼怕曹軍弓箭陣的殺傷而逃跑,守在溝沿上准備進攻的曹軍重甲頓時暴出山崩地裂般的喝彩聲,士氣大漲。

    “哈哈哈,這些該死的涼州土狼也有這個時候。”蔣奇仰天大笑三聲。旋即振臂大喝道,“攻!”

    這一次。蔣奇再沒有留在溝上,而是直接帶領一千重甲沖下了壕溝,又有數百條勾索向上甩出,牢牢地套住了涼軍寨牆頂端尖銳的木樁。整齊而又嘹亮地號子聲中,上千重甲開始牛拉車般往后奮力拉扯,上千名士兵的合力頃刻間形成了一股恐怖地力量。深深打入地下的寨牆開始發出嘎吱嘎吱的掙扎聲。然后向著外側緩緩傾斜。

    曹軍箭發如雨,涼軍寨牆上的涼軍守卒被壓得根本就抬不起頭來.

    許昌城頭。

    肅立曹操身后地將領們眼見進展順利。不由發出陣陣歡呼聲,只有曹操和荀攸等心腹謀士神色凝重,事實証明曹操等人的擔心并非多余,曹軍弓箭手僅僅射出兩枝箭。從涼軍寨中突然掠空而起一篷綿密如雨的箭矢。猶如蝗虫般掠空而過,然后精准地向著曹軍密集地弓箭手陣列攢落下來。慘烈地嚎叫聲頃刻間就沖霄而起,正挽弓放箭的曹軍弓箭手已經倒下了一大片。

    荀攸等人最擔心地事情還是發生了,涼軍果然集中了弓箭手優先射殺曹軍箭兵。

    如果這時候曹操下令弓箭手撤退,至少還能保留住弓箭兵的主力,可曹操卻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仿佛兩軍陣前那一片片倒在血泊中掙扎哀嚎的弓箭手根本就不是他曹操的士兵,曹操只是冷漠地回頭向曹休喝道:“文烈,傳令呂虔,全軍不准后撤,違令者立決!”“得令!”

    曹休答應一聲,迅速命令親兵舉起令旗向陣前地呂虔示意,呂虔遠遠望見,眸子里掠過一絲悲愴,忽然長嚎一聲回頭用力挽開三石強弓,將一枝狼牙箭死死扣在弦上,向右側仍舊有士兵駐守地涼軍箭塔射去。

    片刻后,呂虔遠遠聽見了一聲慘叫,有兩名涼軍弓箭手從箭塔上一頭栽落下來,就被布滿壕溝底部的鋒利鹿角扎穿了身體,當場氣絕身亡。

    呂虔可以將怒氣和仇恨發泄在普通弓箭射程之外地涼軍士卒身上,可他身后的曹軍弓箭手就沒這本事了,他們只能悲壯地對著正前方早已經空無一人的寨牆和箭塔機械地放箭,然后被涼軍營寨內攢射而至的一波波箭雨射翻在地。

    這完全是一場屠殺,赤裸裸的屠殺,涼軍弓箭手可以肆無忌憚地將箭雨傾泄到曹軍弓箭陣的頭上,而曹軍弓箭手卻無法以同樣的方式進行回擊!因為他們接到的軍令是壓制正面寨牆和箭搭上的涼軍以掩護重甲步兵的進攻,而不是與涼軍弓箭手進行對射!

    不過,曹軍弓箭手的自殺式壓制并非全無代價,等近萬弓箭手傷亡過半,遠處許昌城頭上的曹軍將領等待得快要窒息的時候,只聽得一聲巨響,連成一體的涼軍寨牆已經從中間轟然垮倒,將近二十丈寬的一截寨牆被生生拉倒,重重地倒栽進了腳下的壕溝里。

    寨牆頂端削尖的木樁頃刻間就將數十名來不及躲避的曹軍重甲刺死當場,但跟著寨牆摔落下來的數十名涼軍士卒也在瞬間就被憤怒如狂的曹軍步卒亂刀分尸!

    寨牆一倒,躲在后面挽弓放箭的涼軍弓箭手頓時就暴露無遺,呂虔好不容易等來這復仇的機會,正欲下令放箭還擊時,對面的涼軍弓箭手卻向兩翼迅速撤退,不到片刻功夫就從曹軍的視野里消失得干干淨淨!呂虔放眼望去,發現寨牆后面竟然是大片平地,上面空蕩蕩的,竟然什么都沒有,只有缺口兩側以及數百步遠的遠處聳立著密密麻麻的涼軍營帳!

    數十架矮梯很快就架到了缺口上,蔣奇背插雙刀手腳并用第一個爬上缺口。

    放眼望去,數千名涼軍弓箭手正如落潮的潮水向缺口兩側的涼軍營寨里倉惶敗退而去,蔣奇反手從背后拔出雙刀,于胸前狠狠交斬一擊,獰笑起來:“該殺千刀的涼州土狼,這次算你們跑得快,哼!”

    說罷,蔣奇回頭把刀一引。仰天大喝道:“清河郡的兒郎們,上!”

    “殺殺殺

    數千曹軍重甲轟然回應。順著矮梯迅速沖上缺

    許昌南門外,眼見蔣奇已經成功地在涼軍寨牆上撕開了一道缺口,韓猛也率領另外五千重甲步兵掩殺出來!

    蔣奇、韓猛各有分工,蔣奇所部的任務是在涼軍的寨牆上撕開一道缺口。而韓猛所部的任務是把這道缺口擴大,然后像釘子一樣釘在缺口上,替后續曹軍贏得填平壕溝地時間和列陣突圍的空間。

    曹休激動地向曹操說道:“主公(人前稱主公。人后稱叔父)。蔣奇將軍已經擊破涼軍寨牆了!”

    “唔。”

    曹操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卻渾無一絲喜色。眸子里甚至還隱隱掠過一絲陰霾。

    雖然有了曹軍弓箭手地壓制,涼軍的抵抗將變得艱難,可也不致于全無招架之力才是,蔣奇的得手遠比曹操預想得容易。曹操原以為要想撕破涼軍的寨牆。蔣奇地五千重甲就算能成功也將所剩無几。

    可是現在,蔣奇不但撕開了一道寬達二十丈的缺口。還僅僅傷亡了兩千士卒,這異常的順利不能不讓曹操擔

    很顯然,涼軍并未盡全力,他們似乎是有意放縱蔣奇撕破寨牆。

    “主公。”荀攸悄然靠了過來,向曹操道,“涼軍地舉動有些反常啊。”

    程昱接過荀攸話頭,說道:“難道這是個陷阱?”

    “就算明知是陷阱,我軍也得橫下心往里跳啊。”荀語氣沉重地說道,“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突圍之戰既然已經開始,再想半道中止已經是沒可能了,否則三軍將士地士氣一泄,再想突圍就更無可能了!現在我軍也只能橫下一條心,與涼軍血戰到底了!”

    “唔,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現在就看誰能撐到最后了!”曹操點了點頭,向曹休道,“文烈,立即傳令蔣奇、韓猛,在壕溝對面的空地上扎住陣腳,不管西涼鐵騎如何猛攻,不管傷亡有多大,都必須像釘子一樣釘在原地,絕不許后退半步!讓呂虔率剩下地弓箭手也全部壓上,協助重甲步兵抵御西涼鐵騎的逆襲!再讓藏霸的輕兵加快速度填平壕溝,平出張騎兵突進的通道,只要張地騎兵隊能過去,突圍也就成功了一半!”

    [曹操帳下五千舊部已經全部戰死,將近五萬冀州降軍地兵力配置:張五千騎兵,蔣奇、韓猛各率五千重甲步兵,呂虔率領一萬弓箭手,尹禮、孫觀、宋憲各率五千輕兵在北、東、西三門佯攻,最后就是藏霸率領的八千輕兵了,藏霸地八千輕兵為了清理壕溝里的鹿角已經傷亡了兩千余人。]

    說此一頓,曹操接著又道:“再令尹禮、孫觀、宋憲放棄三門佯動,立即趕來南門匯合。”

    “遵命。”

    曹休領命,急步離去。

    經過最初的慌忙和無措之后,涼軍終于開始逆襲。

    此起彼伏的號角聲中,一隊隊西涼鐵騎從前方和兩側掩殺而出,向蔣奇、韓猛結成的步兵方陣發起潮水般的攻勢,不過西涼鐵騎的數量并不多,全部相加也只有區區兩千余騎,無法對曹軍的步兵方陣構成致命的威脅。

    在西涼鐵騎一排排的投槍攢射下,曹軍雖然傷亡慘重,但是憑借雄厚的兵力優勢,還是一次又一次地頂住了西涼鐵騎的逆襲。

    半個時辰之后,呂虔的弓箭兵終于壓了上來,西涼鐵騎被迫后撤,曹軍終于在壕溝外穩住陣腳!

    沒有了西涼弓箭手的騷擾,藏霸所率輕兵填平壕溝的速度快了很多,到晌午時分終于填出了一條可供騎兵通行的通道,而此時,尹禮、孫觀、宋憲率領的一萬五千輕兵也已經全部集結到了許昌南門外,至此,曹操麾下所有四萬大軍已經全部集結到了許昌南門外。

    激昂的戰鼓聲中,曹操身披普通河北騎兵的銅甲出現在南門外,身后簇擁著荀、荀攸、程昱、劉曄、賈逵等人,眾人赫然也披著騎兵銅甲。宗族驍將曹休率領最后的三百騎虎豹騎緊隨曹操身后。

    令人驚訝的是,虎豹騎也卸下了鐵甲。改而披挂上了河北騎兵的銅甲。顯然,狡猾地曹操已經預留了一條退路,將自己和麾下的重要謀士偽裝成了五千河北騎兵中地普通騎兵。在情況緊急的時候,這樣的偽裝往往能夠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南門外。張地五千精騎早已經集結待命,在冬日的驕陽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金光,仿佛天兵天將、氣勢恢弘。

    張、張遼兩騎并行屹立陣前。

    倏忽之間張狠狠一勒馬缰。胯下戰馬長嘶一聲頓時人立而起。前蹄凌空一陣踢騰,然后才重重踏地。發出咚地一聲悶響,五千將士地目光霎時便聚焦到了張身上,張緩緩壓下手中鐵槍,以槍尖虛指前方剛剛填平的通道。厲聲喝道:“三軍將士們。看見前面那條路了嗎?那是一條血路,一條步兵們用自己地生命和尸體鋪出來的血路!”

    城門上下一片死寂。只有張鏗鏘激昂的聲音與呼號的北風相呼應,在天地之間激蕩不休“一萬多步兵將士啊,為了鋪出這條路,就這樣活活死在了涼軍地箭矢之下!”張地眸子霎時變得一片赤紅,厲吼道,“這些步兵將士的鮮血絕不能白流,他們地生命絕不能白白犧牲!河間郡(這五千精騎是張從河間郡帶出來的舊部)的兒郎們,血債要用血來償還,用你們手中的馬刀去找對面的涼州土狼報仇吧!”“報仇!”

    “報仇!”

    “報仇!”

    五千精騎三呼響應,聲勢震天,伴隨著騎兵們聲嘶力竭地怒吼,曹軍的士氣也高漲到了頂點,最后的決戰時刻終于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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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順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回顧李肅道:“不愧是曹操啊,在如此不利的逆境之中,竟然還有辦法讓一支剛剛歸降不久的降軍為他拼死效力,還能激發出如此高漲的士氣,真是不容易。”

    李肅眸子里卻流露出一絲擔憂,向高順道:“將軍,是不是趁著曹軍還沒有發起攻擊時先收縮一下車陣?畢竟現在的車陣太散了,很容易被曹軍騎兵從中間的縫隙穿過啊!而且曹軍的兵力實在是太多了,几乎是我軍的兩倍啊,就算車陣能夠及時收攏,將曹軍堵在中間,可憑借雄厚的兵力優勢,曹軍就未必不能突破我軍的車陣啊。”

    “不行。”高順搖頭道,“現在移動車陣就會暴露目標,一旦讓曹操識破從而改變進攻方向,那主公和軍師的安排就要前功盡棄了!”

    李肅道:“可是曹軍的騎兵……”

    高順道:“曹軍的騎兵就算能突破車陣,也還有句突將軍的狼騎兵候著呢,他們未必就能突破狼騎兵的截擊,退一步講,就算曹軍騎兵能拼死突破狼騎兵的阻擊,也扭轉不了大局!曹操這几萬大軍已經完了!”

    高順的語氣里透出斬釘截鐵般的自信,李肅遂不再相勸。

    “尹禮將軍所部已經列陣完畢。”

    “孫觀將軍所部已經列陣完畢。”

    “宋憲將軍所部已經列陣完畢。”

    曹休將曹軍各部的調動情形流水般傳到了曹操面前,突圍大戰在即,可曹操卻反而隱隱感到不安起來。

    太反常了,一切都太反常了,涼軍竟然坐等曹軍擺開陣勢,竟然沒有趁著曹軍立足未穩的時候發起大規模的逆襲!陷阱,這肯定是個陷阱!然而,正如荀所說的,縱然明知是個陷阱,曹操也只能橫下心往里面跳了。

    現在不是曹操這條魚死,就是馬屠夫這面網破,一切都只能聽天由命了!

    上天已經幫助馬屠夫三次死里逃生,這一次,是否還會再幫馬屠夫第四次?還是曹操時來運轉,終于獲得上蒼的垂憐從而死里逃生?

    “主公。”謀士荀策馬靠了上來,向曹操提議道,“等會突圍之時。主公的儀仗可隨步兵突圍,而主公自己最好與張將軍的騎兵隊一起行動。畢竟,騎兵的行動速度快,突圍的機會也大一些。”

    “嗯。”

    曹操重重點頭。

    荀話只說了一半,可曹操是聰明人。當然能聽出荀的言外之意。

    事實上荀是在提醒曹操,必要的時候讓曹操直接舍棄步兵只帶著騎兵突圍,沒有了步兵地拖累。騎兵突圍的速度就會大大增加。畢竟擋在曹軍面前地那道壕溝已經不再存在,從這里到涼軍大營的外圍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地。騎兵奔行的速度遠非步兵可比。

    “昂昂昂……”

    曹操正欲下令進攻時,前方陡然響起格外激昂地號角聲。

    伴隨著聲聲激昂的號角,左右兩側以及前方密密麻麻的涼軍營帳忽然間紛紛綻裂開來,然而。令人驚訝地是。綻裂地營帳下竟然不是密密麻麻的涼軍士兵,而是一輛輛板車!每一輛板車足有兩丈高。四丈來寬,車身全部由縱橫交錯地木頭釘成。

    板車的正面是平整的板面,板面上聳立著一排排木樁,木樁的頂端削尖,白森森地尖銳在斜陽下散發出令人心悸地冷色。

    “什么?”曹操猛然倒吸一口冷氣,嘶聲道,“這是什么鬼玩意?”

    “好像是木頭釘制而成的車輛。”劉曄凜然道,“馬屠夫還是護烏桓校尉時,麾下地謀士郭圖曾經使用這種車輛打敗過軻比能的鮮卑騎兵。”

    “不好!”劉曄話音方落,荀便大叫起來,“主公,這些車輛在移動!”

    “嗯,竟然還能移動!?”

    曹操又吃一驚,急定睛向前望去,果然看到這些笨重的車輛正在緩慢移動,原本是縱橫交錯、雜亂無章地擱置在平原上,可不到片刻功夫,這些車輛在進退之間居然就慢慢聯結成了一個整體,平整的正面頃刻間就形成了一面足有兩丈來高,數百步寬的堅牆。

    尤其令人感到絕望的是,這面堅牆上還密布著尖銳的鹿角,根本無法攀爬!

    “天哪,兩邊的車輛也在移動!”曹操正自驚時,程昱也大叫起來,“而且正從三個方向朝我軍碾壓過來!”

    “吼

    “吼

    “吼

    程昱話音方落,左右和前方同時響起了涼軍將士整齊嘹亮的號子聲,三堵堅牆的移動速度逐漸開始加快,左右兩堵堅牆與原有寨牆之間的縫隙迅速消失,與正面堅牆之間的距離也逐漸靠近,要不了一頓飯的功夫,這三堵堅牆就能完全合上。

    到了那時候,曹軍前進的去路就會被完全堵死,如果曹軍攻不破這三堵堅牆,那么等待他們的命運將只能是倉惶后撤。然而后撤的通道只有一條,為了爭相逃命,曹軍將肯定會自相踐踏,而且就算逃回了許昌城內,這群殘兵敗將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也就是說,從這一刻開始,曹軍就已經只剩兩種選擇,或者在三堵堅牆合攏之前從縫隙里穿過去,或者在堅牆合攏之后發起強攻,從正面擊破這三堵堅牆,再從容突圍,舍此再無第三種選擇。如果選擇搶先突圍,曹操就必須無情地舍棄掉全部步兵!

    只有騎兵的行動速度才有可能搶在三堵堅固合攏之前穿過縫隙。

    “明白了!”曹操終于明白涼軍的用意,凜然道,“這就是馬屠夫的好算計啊!不過,就憑這三堵木板牆,馬屠夫就想堵住孤的四萬大軍,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點吧?”

    “主公!”謀士荀急道,“且不可小覷馬屠夫這板車陣啊!主公當趁著三堵板牆還沒有合攏之際,隨張將軍的騎兵從中突圍!”“請主公先行突圍!”

    “請主公先行突圍!”

    “請主公先行突圍!”

    荀攸、程昱、劉曄等人紛紛翻身下馬,跪倒塵埃。

    曹操正自猶豫時,荀急道:“沒時間了,曹休、張遼、藏霸何在?”

    曹休、張遼、藏霸急策馬上前,抱拳應道:“末將在此。”

    荀道:“立即率領三百虎豹騎將主公及公達、仲德、子揚護往張將軍軍中,隨騎兵隊一起突圍!”

    見荀已經擅自作主,曹操也不再堅持留下,只是喝道:“文若你呢?”

    荀灑然一笑,朗聲道:“這中軍本陣不能沒人坐鎮,在下身為主公的軍師就該留下來指揮各部突圍,主公放心,涼軍的板車陣雖然厲害,卻未必就能困住我軍四萬重兵,究竟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也。”

    “文若。”曹操神情一黯,旋即策馬轉頭揚鞭喝道,“走!”

    鐵蹄滾滾,曹操一行迅速遠去,荀正了正衣冠向著曹操遠去的方向長長一揖,主公……珍重!涼軍后陣,望塔。

    李肅忽然叫道:“將軍快看,曹軍騎兵果然搶先突圍了!”

    “唔。”

    高順點點頭,居高臨下望去,果然看到五千曹軍騎兵已經分成兩股,直扑三堵析牆之間的縫隙而來,曹軍騎兵的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要趁著三堵板牆合攏之前迂回于涼軍板車陣的身后,協助正面的步兵前后夾擊涼軍。

    “句突將軍。”高順霍然回頭,向句突喝道,“現在就看你的狼騎兵了。”

    “請將軍放心!”句突轟然應道,“末將的狼騎兵在草原上狩獵時,這群河北兵還在女人懷抱里吃奶呢,論騎戰他們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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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強攻青牛隘



許昌南門外,整個戰場呈現出氣勢恢弘的一幕。

    涼軍將近千輛板車聯結成三面牢不可摧的堅牆,分別從東、西、南三個方向朝曹軍碾壓過來,曹軍針鋒相對地分出三股步兵發起排山倒海般的沖鋒,試圖阻止甚至是摧毀向前碾壓的堅牆,張、張遼則各率一部騎兵向西南、東南角狂飆疾進,試圖趁涼軍三面堅牆沒有完全合攏之前突出重圍,然后迂回涼軍身后,對涼軍實施兩面夾擊。

    “轟隆隆

    馬蹄翻騰,煙塵滾滾,張率領三千精騎終于殺到了東南角,而此時,南邊、東邊兩面板牆之間留下的縫隙已經不足二十步寬!再有一柱香的時間,這條僅有的縫隙就將完全合攏,到了那時候,曹軍除了強攻就再沒有別的選擇。

    “駕!”

    張疾催戰馬,正欲策馬沖過缺口時,前方陡然響起了無比淒厲的破空聲。

    驚抬頭,只見三點寒星呈品字形迎面射至,張長嘯一聲手中的大鐵槍已經閃電般突刺而出,只聽叮叮叮三聲脆響,三點寒星已經被張紛紛挑落,卻是三枝拇指粗的狼牙箭。

    “又是你!”

    張的眸子霎時縮緊,死死地盯住前方。

    飛揚的塵土中,一騎傲然屹立,赫然正是馬屠夫帳下的神射將軍句突,張與句突也算是老對手了。許昌城外大會戰之時,兩人就有過兩次箭朮的較量,當時是句突略勝一籌。

    句突狠狠地揮舞了一下手中地鐵胎弓,厲聲喝道:“張,有膽量與本將軍比試箭法嗎?以人為靶各射三箭,生死各安天命,敢嗎?”

    張眸子里霎時綻起濃烈的殺機。几欲咬碎滿嘴鋼牙,正欲答應句突的挑恤時,眼角的余光忽然窺見兩面板牆仍舊在緩緩向前碾壓,要不了多久就會完全合攏了!張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引槍喝道:“本將軍才不會上你的當,清河郡的兒郎們,殺……”

    “殺殺殺!”

    潮水般的吶喊聲中,三千河北精騎追隨張身后向前尚未合攏地缺口洶涌而前,几乎是同時。張遼、藏霸率領另外兩千河北精騎向著西南角發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沖鋒,句突見張不上當,遂挽弓扣箭仰天狼嚎道:“弟兄們,放箭!”

    “咻咻咻!”

    句突一聲令下,身后一字排開的狼騎兵已經紛紛挽弓放箭。

    几乎是同時,正在緩緩合攏的板牆上也箭下如雨,洶涌向前的河北騎兵頃刻間倒下一片。

    “進攻!”張嗔目欲裂,手中鐵槍使勁前引,聲嘶力竭地仰天長嚎。“沖上去,不要給他們射第二箭的機會!”

    蹄聲如雷,剩下的兩千余騎河北騎兵就像是受了傷而狂性大發的狼郡,咆哮著向句突的狼騎兵猛扑過來,倏忽之間,兩軍相隔已經不足十步之遙,再想射第二排箭已經來不及了。

    句突將鐵胎弓往地上一扔,綽刀在手仰天喝道:“弟兄們,換

    “鏘鏘鏘……”

    綿綿不息地金屬磨擦聲中。句突身后的兩千狼騎兵紛紛棄弓換刀,句突將手中斬馬刀往前一引。兩千狼騎紛紛嚎叫起來催馬前沖,悍不畏死地迎向前方洶涌向前的河北騎兵,倏忽之間,兩股騎兵就像是兩道巨浪迎頭相撞。霎時間璀璨出燦爛的血花。慘烈的哀嚎聲還有戰馬的悲嘶頃刻間響徹云霄,兩軍陣前人仰馬翻、一片狼籍。“咣!”

    句突的斬馬刀重重地斬在張的鐵槍上。長空下霎時綻起一聲巨響,狂野的力量頓如潮水般從斬馬刀上倒卷而回,句突把持不住,刀背彈回重重砸在自己胸口,句突頓時悶哼一聲張嘴吐出一口鮮血來。旋即兩馬相交,張早已經躍馬挺槍殺入狼騎陣中,句突面前也有兩騎河北騎將拍馬殺到,兩柄鋒利地馬刀高高揚起,作勢欲劈。

    句突手中馬刀堪堪舉起一半才發現雙臂酸麻、疲不能興,情急之下句突急扭腰閃避卻已然不及,只聽噗噗兩聲輕響,句突旋即感到肩膀一涼,驚低頭才發現雙臂早已經脫體而走,句突這一驚非同小可正亡魂皆冒時,又一騎河北騎將拍馬殺刀,寒光一閃,鋒利的刀刃已經輕飄飄地從句突頸項之間橫斬而過,句突頃刻間感到自己整個飛了起來。

    人在空中,句突才發現自己的身體連同坐騎還留在地下,身前身后,兩軍騎兵就像一鍋燒開的滾水已經亂成一團,下一刻,戰場的喧囂陡然間遠記句突而去,整個世界變得詭異地寂靜,緊接著整個世界逐漸開始黯淡下來,直至一片漆黑,句突忽然間感到無比的寒冷,最后的一絲意識也終于慢慢消散空中翻滾拋飛出數丈之遙,才重重墜地。

    “擋我者死!”

    張大喝一聲,手中鐵槍如毒蛇出槍疾刺而出,兩名烏桓狼騎不及舉刀便已經被刺中咽喉,血光飛濺中從馬背頹然摔落,張催馬上前忽然感到眼前豁然開朗,竟然再沒有一騎敵騎阻攔,這才發現已經殺透敵陣,急勒馬回頭,身后只有十數騎親兵誓死相隨,曹操以及荀攸、程昱等人并不在其中。抬眼望,不遠處兩軍騎兵仍在激戰不休,有部份河北騎兵已經沖出板牆縫隙,卻被涼軍騎兵死死纏住,難以脫身。

    還有更多的河北騎兵卻被擋在板牆之內,板牆上地涼軍步卒毫不吝嗇地向牆下傾泄下箭雨和投槍。河北騎兵正以驚人的速度在傷亡。

    張地目光刀一樣落在兩堵緩緩合攏地板牆上,此時那道縫隙已經只剩五步之寬,很快就要合攏了。

    “走!”張勒馬回頭,將鐵槍往前一引向身后十數騎親兵大喝道,“殺回去!”

    亂軍中。

    曹操、荀攸、程昱、劉曄、賈逵等人正倉惶奔走,曹休的虎豹騎驍勇善戰,單獨突圍其實完全沒有問題。可要在亂軍中護衛荀攸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逃出去卻并非易事,曹休率軍左沖右突了半天始終突不出去,三百虎豹騎也只剩下四五十騎,眼看情勢越來越危急時,忽見前方涼軍騎兵如波分浪裂、紛紛潰敗,曹休趁勢率軍掩殺,兩軍匯合時才知是張又縱騎殺回。

    曹操以袖拭去額角冷汗,向張道:“此番若非(張表字)拼死相救,吾命休矣。”

    張于馬背上拱手喝道:“此地不宜久留。主公速隨末將突圍。”

    “主公。”張話音方落,賈逵忽然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喘息道,“不好了,荀攸先生還有程昱先生都失散在亂軍中了。”

    張急向曹休道:“曹休將軍可速速護衛主公及兩位先生快走,末將去尋荀攸、程昱兩位先生。”

    “將軍小心!”曹休沖張抱拳一揖,旋即引槍喝道,“走!”望高塔。

    忽有小校匆匆上樓湊著李肅耳畔竊竊私語了几句。李肅霎時臉色一變,急上前兩步向高順道:“將軍,句突已經陣亡了。”

    高順目露黯然之色,旋即神色恢復如常。

    戰場上,三面板牆已經完全合攏,東南、西南角正與烏桓狼騎激戰不休地河北騎兵立刻被攔腰截為兩截,只有少量河北騎兵在板牆合攏之前逃出生天,大部河北騎兵卻被烏桓狼騎纏住,然后在兩面板牆地擠壓下人仰馬翻。互相擁擠成一團。

    利箭和投槍從板牆上如疾風驟雨般傾泄而下,來不及突圍的河北騎兵很快就死傷殆盡。化作滿地尸體。

    而這時候,鼓噪而進地曹軍步卒才堪堪沖到三面板牆之前。

    “攻!”

    清河悍將蔣奇高揚雙刀,仰天長嘯。

    身后五百重甲步兵咆哮著向滿布鋒利鹿角地涼軍板牆沖了上來。

    血光崩濺中,沖殺在最前面的重甲步兵根本來不及以刀清理掉板牆上的鹿角便在后續步兵的推擁下狠狠地撞了上去。尖銳的鹿角頃刻間就將他們的身體連同堅固的重甲完全洞穿。下一刻。板牆上鬼魅般冒出了螞蟻般的涼軍士兵。

    整齊嘹亮的號子聲中,一排排鋒利地投槍傾泄而下。

    “呃啊。”

    “哎呀。”

    “天哪“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見了

    “救命,救救我,快救我,我還不想死……”

    慘烈的嚎叫聲頃刻間沖霄而起,擁擠成一團的曹軍步兵紛紛哀嚎著倒在了血泊之中。

    “可惡!”蔣奇握緊雙刀,眸子里几欲噴出火來,陡然回首向身后的親兵喝道,“架人梯!”

    蔣奇身后的親兵轟然回應,悍不畏死地往滿布鹿角的板牆上一趴,竟以血肉之軀搭起了一架人梯,蔣奇大喝一聲一腳重重踏在最底下一名強壯親兵的背上,那親兵強壯的身體往前猛地一頓,一截鋒利地鹿角已經扎穿了胸甲直透心臟,殷紅的鮮血頃刻間就順著他的嘴角溢落。

    蔣奇連踏三腳,身形已經凌空拔起終于躍上了板牆牆面。

    “唆唆唆!”蔣奇還未站穩,三枝鋒利的狼牙箭迎面疾射而至,蔣奇大喝一聲急舞雙刀格擋,堪堪擊落三枝利箭。

    還未喘口氣,又有冰寒的殺機漫卷而至,蔣奇驚抬頭,兩枝投槍一左一右,正疾射而至。蔣奇的眼神霎時變得無比猙獰,仰天咆哮一聲雙臂霍地張開,待兩枝投槍貼著肋部滑過時再狠狠一挾雙臂竟然將兩枝投槍生生挾住下一刻,蔣奇整個人猛地旋轉過來,挾在腑下的兩枝投槍遂即掉轉槍口,兩名疾沖而至的涼軍步兵不及閃避,瞬間被鋒利地槍尖刺透了胸膛。

    “咻咻咻

    淒厲地破空聲中。數十枝投槍疾風驟雨般向著蔣奇攢射而至。

    “當當當

    蔣奇舞刀奮力擋開了十數枝投槍,卻終于沒能擋住后續而至的投槍。

    利刃剖開骨肉地清脆聲中,蔣奇雄壯的身軀猛地一頓,然后雙眼死死地凸出,從板牆上直挺挺地倒栽而下,此時,蔣奇的身上早已經穿透了不下十數枝投槍,落地之前整個人就已經被射成了刺

    蔣奇既死,所部兩千多重甲步兵頃刻間陣腳大亂。在涼州軍疾風驟雨般的投槍擲射下死傷累累,不到片刻功夫,正面板牆前地曹軍尸體就已經堆積如山。

    曹軍后陣。

    荀目露清厲之色,向身邊地曹軍小校道:”傳令,讓呂虔將軍的弓箭手壓前,以直射壓制南面板牆上地涼州守軍,掩護重甲步兵的進攻。”

    荀一聲令下,呂虔的弓箭手迅速壓前,利箭掠空。正面板牆的涼州守兵紛紛中箭,從牆上倒栽而下,接替蔣奇進攻的韓猛所部步兵頓時士氣大振,嚎叫著踏著同伴的尸體紛紛爬上板牆。

    不到半柱香地時間,正面板牆上就已經爬上了百余名曹軍步兵,將近十丈寬的正面板牆已經被曹軍完全控制。

    后續的曹軍仍在源源不斷地向上爬,勝利的天平正向曹軍急速傾斜。

    涼軍后陣。李肅急向高順道:“將軍,曹軍已經攻上正面板牆了!”

    “唔。”高順道,“傳令。床弩發射!”

    “得令!”

    高順身后的親兵轟然回應,迅速舉起一面紅色三角令旗向前方奮力揮舞了几下。

    兩軍陣前。

    只聽忽啦啦一陣響。几乎已經被削光尖銳鹿角的正面板牆上忽然間出現了無數個黑洞洞的窟窿,每個窟窿都有拳頭大小,似有陣陣冷風從里面往外冒,透出令人心悸的寒意。曹軍正驚疑不定時。從這些黑忽忽的窟窿里忽然間射出了一排排地投槍!

    事實上,這些并非投槍。而是由床弩射出的巨弩!

    像螞蟻般擁擠在板牆前的曹軍步卒頓時死傷慘重,許多巨弩甚至一連射穿了數名曹軍士兵的身體,然后將尸體像螞蚱般串成一串。

    韓猛正率領數十名親兵在板牆上奮力劈砍腳下的板車時,猛聽得身后有慘烈的嚎叫聲沖霄而起,急回頭才驚恐地發現剛剛還擁擠在板牆后爭先恐后往上攀爬的部卒几乎已經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奪走他們生命的是一枝枝足有普通士兵長槍粗細的巨弩!

    他奶奶地,這又是怎么回事?

    韓猛正吃驚不已時,忽然感到腳下有異響,急低頭突然發現原本還像地面般平整的板牆牆頂上已經出現了許多黑忽忽地窟窿。

    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數十上百枝鋒利的長矛已經從這些窟窿里惡狠狠地捅了上來,韓猛本能地騰空躍起,堪堪避過了長矛貫體的厄運,可他身邊地親兵卻沒有他那好運氣了,頃刻間就被長矛貫體而過,當即死于非命。

    “噗!”

    韓猛以手中長槍往牆頂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從牆頂上倒翻而下,然而他地好運也僅止于此了。

    還沒等韓猛落地,又是一波巨弩從板牆上攢射而出,其中兩枝分別穿透了韓猛的胸膛和腹部,將他地身體帶得往后拋飛出數十步遠才重重跌落在地!早在落地之前,韓猛就已經氣絕身亡,成為一具毫無生命的尸體。

    曹軍在這突如其來的巨弩打擊下很快就再次敗下陣來。

    至此,蔣奇、韓猛率領的一萬重甲步兵几乎傷亡殆盡,只有兩千多傷兵還躺在戰場上哀嚎掙扎,然而他們的命運其實早已經注定,受傷即意味著死亡!

    曹軍后陣。荀如遭雷噬,喃喃低語道:“床弩,竟然是床弩!馬屠夫竟然把床弩裝到了板車里,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唉……”

    一聲長嘆,荀的神情霎時變得無比灰敗,就像一下蒼老了十歲。OO79文學網會員轉載|連原本挺拔的背部也顯得有些佝僂起來。

    高順擊節道:“好,曹軍地重甲步兵已經全軍覆滅了,現在令東、西兩邊車陣同時向中間碾壓,把剩下的兩萬多曹軍輕兵還有五千多曹軍弓箭手擠壓到一起,再令弓箭手迂回到東、西車陣側后,封鎖曹軍強行填出的通道,把他們統統趕進壕溝里去!”

    “得令!”

    親兵領命,再次舉起一面黑色令旗奮力揮舞兩下。

    “吼

    “吼

    “吼

    兩軍陣前頃刻間響起整齊嘹亮的號子聲,這號子聲竟然壓下了戰場的喧囂。

    正不知所措的曹軍士卒突然發現。左右兩側原本靜止不動的板牆正向前緩緩碾壓,有名倒霉地曹軍輕兵不小心一腳踩在坑里,頓時摔倒在地,悲慘的是,還沒等他爬起身來連結成牆的板車陣就已經滾滾碾壓上來,毫不停留地順著他的小腿、大腿、胯部、腰部一直往上碾壓。

    可憐的曹軍輕兵聲嘶力竭地慘叫起來,拼命想要掙扎逃命,最終……卻被車陣無情地吞噬、碾為一灘肉泥。

    東、西兩堵板車陣一刻不停地向前碾壓,被夾在中間的曹軍輕兵和弓箭手擁擠在一起。惶惶不可終日,不斷有狂性大發的輕兵嚎叫著向滾滾碾壓過來的板牆發起悲壯的進攻,然而這只是螳臂當車,根本就不足以阻止板車陣地前進。

    連身負重甲的重兵都無法攻破的板車陣,又豈是這些散兵游勇式的輕兵所能對付得了的?

    在床弩、投槍、弓箭的多重打擊下,曹軍殘兵的抵抗意志終于被摧毀,如果對陣的不是涼軍,只怕這些冀州降軍早就跪地投降了!然而上天是殘忍的,對陣地偏偏就是涼州軍。涼州軍殘忍嗜殺的形象在所有關東將士心中是根深蒂固的,董卓凶殘。馬屠夫凶殘,兩人麾下的西涼兵也同樣凶殘,落到他們手里只能是生不如死!

    既然打不過,又不能投降。那就只能逃!

    兵荒馬亂中。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弟兄們快跑啊,先跑回許昌城再說。”

    頃刻間。曹軍殘兵就炸了鍋,爭先恐后地往回逃竄,不斷有腿腳不利索的傷兵被掀翻在地,根本沒等他們爬起來,無數雙腳就冷漠地踏在了他們的背上,在麻木和無助的絕望中,這些被踐踏在腳下的傷兵終于在掙扎中悲慘地死去。OO79文學網會員轉載|

    他們沒有倒在涼州兵的兵刃下,卻死了自己人地腳下。

    曹軍兵敗如山倒,最終能夠逃回許昌城的卻只有不到兩千殘兵,事實上這兩千殘兵地命運也已經注定,等待他們的只能是死亡!

    許昌城南五十里,蒼茫的大地上。

    “吁。”

    曹操輕輕喝住戰馬,策馬回頭,只見身后荒野茫茫,喧囂的戰場和許昌城雄偉地城池輪廓早已經消失在視野地盡頭。

    環顧身后,只有曹休率領數十騎虎豹騎廖廖相隨,武將止剩張遼、藏霸,謀士唯有劉曄、賈逵,一股強烈的悲愴忽然間襲上曹操心頭,這絕代梟雄翹首向天,憋了半天卻突然長笑起來,有落日地余輝灑落在曹操臉上,將他的臉部表情勾勒得格外蒼涼。

    北風嗚咽,與曹操的長笑聲交織在一起,漸傳漸遠。

    “主公。”劉曄策馬上前,垂頭喪氣地問道,“許昌已失,后續大軍身陷重圍恐凶多吉少,而今又該何去何從?”

    “唉。”曹操卻是輕嘆一聲,愴然道,“也不知道是否已經突出重圍,公達、仲德是生是死?馬屠夫又能否善待文若乎?”

    “唏獵獵

    曹操話音方落,北方荒涼的曠野上忽然響起一聲長長的馬嘶。

    曹休臉色一變。急令數十騎虎豹騎列陣迎敵,曹操帳下碩果僅存的兩員大將藏霸、張遼也策馬上前,護住曹操左右,倏忽之間,北方曠野上出現了十數騎,正風馳電掣般向著這邊沖殺過來。

    曹休眼尖,忽然驚喜至極地大叫起來:“主公。是張將軍!還有程昱先生!”

    “哦?”曹操聞言大喜道,“、仲德返回,孤心甚慰。”正說話間,張已經拍馬旋風般部到,忽狠狠一勒馬缰胯下坐騎人立而起,前蹄騰空一連兩記踢騰才堪堪止住沖勢,張這才翻身落馬跪倒塵埃,向曹操請罪道:“末將無能只救回程昱先生,請主公責罰。”

    曹操急翻身下馬。上前將張扶起,誠懇地說道:“將軍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主公。”張順勢起身,黯然道,“末將于亂軍尋得程昱先生,再去尋荀攸先生時卻晚了片刻,荀攸先生他……他已經歿于亂軍之中了。”

    “唉。”曹操長嘆一聲,想起荀攸追隨自己多年,不由目露黯然之色。可轉眼一看身邊諸將皆有垂頭喪氣之色,不由振奮心神喝道,“公達雖是文人,卻常懷憂國憂民之心,常抱復興漢室之念,今得以戰死沙場、馬革裹尸亦乃人生一大幸事爾,諸君可不必哀傷,吾等當繼承公達及所有陣亡將士未竟之志,誓死復興漢室。雖百戰百敗亦絕不氣餒。”

    “來來來。”曹操招呼眾人道,“吾等當擊掌盟誓。以明心志。”

    沸騰的戰場終于沉寂下來,聯成一體地三堵板車牆已經折散,高順在李肅的陪同下來到戰場邊緣,極目望去戰場上橫七豎八盡是曹軍陣亡將士的尸體。也有許多士兵只是身受重傷并未斷氣。正發出陣陣磣人的呻吟聲,格外襯托出戰爭的殘酷和無情。

    “將軍!”

    “將軍!”

    “將軍!”

    雜亂的腳步聲中。胡赤兒、張衛、楊任、楊昂諸將已經紛紛來到了高順身后,胡赤兒的右胸上還纏著繃帶,有殷紅地血絲滲過厚厚的布帶濡紅了一塊,可見胡赤兒傷勢不輕,迎上高順關切的目光,胡赤兒汗顏道:“末將學藝不精,被張遼的長槍划了一下,幸好沒有傷及要害,不礙事。”

    胡赤兒雖然說的輕松,可當時的情形卻真是生死一線。

    張遼、藏霸率兩千騎兵從西南角突圍,胡赤兒率軍堵截,經過一番慘烈的激戰涼軍終于將大部河北騎兵堵在了板牆之內,可張遼、藏霸仍舊率領十數騎兵突出沖圍,亂戰中胡赤兒也被張遼一槍挑落馬下,險些死于非命,幸好身上的重甲救了他一命。

    胡赤兒頗有些懊惱地說道:“可惜沒有完全堵住曹軍騎兵,還是讓他們逃走了數十騎。”高順伸手拍了拍胡赤兒的肩膀,向眾將說道:“這一戰雖然有少量曹軍騎兵突圍而去,卻已經改變不了曹軍覆滅地命運了,曹操几乎所有的軍隊都已經在這一戰中敗亡,這數十騎就算突出重圍,又能上哪里去搬救兵?淮南、徐州的態度曖昧,在天子沒有歸屬之前只怕是不可能出兵救援許昌的,退一步講,就算淮南、徐州出兵來救,曹操也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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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許昌城內只剩兩千殘兵,就好比風中之燭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此時的高順,自然不知道曹操早已經喬妝普通騎兵逃出生天,被涼軍趕回許昌城內的,不過只是曹操的儀仗,還有軍師荀而已。

    迎上諸將熱切的眼睛,高順朗聲道:“傳令,抓緊時間修復毀壞地壕溝、寨牆,繼續困守曹

    “遵命。”

    諸將轟然回應。

    大別山口外,馬躍率領涼州大軍堪堪趕到,發現山口險要之處已經被吳軍占據,再加上天色已黑,便下令安營扎寨。

    是夜。中軍大帳里。

    馬躍正召集軍師賈詡,水軍大將甘寧、陳虎、張豹等議事。甘寧道:“主公,末將已經派人查探過了,從青牛隘口到汝南平原就只有一條大路可走!這條大路兩側都是崇山峻嶺,現在又是寒冬臘月,山中積雪不化,懸崖峭壁不但崎嶇難行。而且極易滑入深淵,這種時候就算是山中的僬夫獵戶也不敢輕易進山。”

    馬躍蹙眉道:“也就是說,被吳、曹聯軍困在青牛隘口上的天子、百官還有八千鐵騎將士就只能走大路?”

    賈詡忽然道:“既然大隊騎兵無法翻越,那能不能先派小股精兵把天子從隘口接過來?”

    “恐怕不行。”甘寧搖頭道,“山中有吳軍的山越精兵層層把守,這些山越兵在平原上自然是不堪一擊,可在山中卻很難對付,他們從小在山里長大,對山里的環境太熟悉了。就算是懸崖峭壁他們也能攀援自如,水軍將士雖然也熟悉南方山地地形,可相比山越兵就差得遠了!當然,如果不惜代價強行翻越,也未必不能穿過,可亂軍中未必能顧及天子、百官地安全啊?”

    賈詡也道:“天子龍體孱弱,未必受得住山中的風寒之苦,途中要是有個萬一,后果將不堪設想啊。”

    “甚是可惡!”馬躍道。這些山越兵竟如此難纏?”

    “誰說不是。”賈詡道,“當初孫堅為了降伏這些山越人,可也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

    “議來議去,除了強攻還是別無選擇啊!”馬躍重重一拳砸在案上,斷然道,“既如此那就強攻,等明日天亮先打垮擋在山口的吳軍!”

    “主公。”賈詡眸子里忽然掠過一絲狡黠之色,向馬躍道,“若欲進攻又何必等明日天亮。趁夜進攻豈不更好?”

    “嗯,趁夜進攻?”馬躍惑然道。“這是為何?”

    賈詡以嘴呶了呶腳下地面。

    馬躍先是茫然,旋即恍然大悟,欣然擊節道:“原來如此!”寨。

    太史慈、周泰、呂蒙正于帳中議事。帳外忽然響起綿綿不息的號角聲。急抬頭,早有小校疾步入內跪地稟道:“三位將軍。涼軍正在吹號集結,看樣子是要連夜進攻!”

    “哦?馬屠夫竟然連夜進攻!”太史慈目露冷色,向周泰、呂蒙道,“幼平,子明,瞧瞧去。”

    “將軍先請。”

    周泰、呂蒙同時肅手。

    太史慈也不謙讓當先出帳而行。

    三將疾步來到轅門前,果然看到前方平地上燃起了上千枝羊脂火把,通紅地火光下,一隊隊涼軍士卒正在緊張有序地整隊,涼軍陣前,一員西涼大將拍馬舞刀正在來回奔走,鐵蹄過處,正在整隊的涼軍士卒便紛紛歡呼起來,顯而易見,這員大將在涼軍士卒心上具有極高地威望。

    周泰眼尖,遠遠瞧見這員西涼大將,不由失色道:“此莫非是錦帆賊甘寧?”

    投軍前,周泰也曾橫行長江水道為匪多年,因此早就聽說過錦帆賊甘寧地威名,不過周泰一向只在九江水面作案,而甘寧則只在巴蜀荊襄地界作案,兩人鮮少碰面,因而沒什么交情。

    太史慈道:“嘗聞馬屠夫帳下有員大將乃是水匪出身,想來就是甘寧無疑了。呂蒙道:“錦帆賊橫行巴蜀、荊襄地面多年,是水陸通吃的一股悍匪,很是難纏!對面若真是甘寧的錦帆賊,卻是不容小覷!”

    “無妨。”太史慈淡然道,“錦帆賊再厲害,總不會比許褚地重甲鐵騎還厲害吧?”

    呂蒙道:“那倒是,許褚重甲鐵騎地威力,實非步兵的進攻所能比。”

    太史慈道:“那就是了,只需令士卒據營而守,不予涼軍可趁之機,涼軍久攻不下自然退去。”

    “嗚嗚嗚

    正說間,前方涼軍地號角聲一轉陡然變得激昂起來。

    甘寧將手中長刀往前一引,已經整隊完成的兩千名錦帆賊便吶喊著掩殺過來,這兩千名錦帆賊中一半為刀盾手,一半為投槍兵。刀盾手在前持盾掩護,投槍兵隨后跟進,向著吳軍大寨迅速逼近。

    吳軍大寨。

    太史慈鏘然抽出佩劍高舉過頂,朗聲喝道:“刀盾手列防御陣,弓箭手……准備!”

    三千吳軍刀盾手迅速上前擺開防御陣形,三千吳軍弓箭手隨后跟進,在刀盾手的掩護下挽弓仰舉同時綽箭于弦。只等太史慈一聲令下即挽弓放箭,將鋒利地箭矢無情地傾泄在涼軍頭頂上。

    “放箭!”

    太史慈一聲令下,三千吳軍弓箭手紛紛挽弓放箭,三千枝利箭霎時掠空而起。

    涼軍陣前,甘寧陡然高舉手中長刀仰天喝道:“停止前進!”

    身后洶涌而進地兩千錦帆賊嘎然而止。

    “舉盾!”

    甘寧又是一聲令下,一千錦帆賊迅速堪堪舉起手中盾牌,淒厲的尖嘯已經從空中急速墜下,不絕于耳的篤篤聲頃刻間響徹夜空,待箭雨過后。每名錦帆刀盾手卸下手中盾牌時,才發現許多盾牌上已經插滿了猙獰的羽箭。

    “繼續前進。”

    吳軍箭雨一停,甘寧將手中長刀往前一引,率領錦帆賊向著吳軍大寨繼續逼近,如此反復數次,兩千錦帆賊已經逼近吳軍大寨二十步以內。

    二十步對于吳軍來說是個尷尬的距離,弓箭手要攢射距離太近,要直射錦帆陣前有盾牌擋著又構不成威脅,滾木和擂石雖然殺傷力驚人。可吳軍步兵不可能把几十斤重的木頭和石塊砸出二十步(三十米左右)遠。

    然而對于涼軍來說,二十步卻是最佳的攻擊距離,既可以避免吳軍弓箭手地殺傷,還能用投槍對吳軍造成殺傷。

    “投槍兵……准備!”

    甘寧高舉長刀,那一聲暴喝響徹夜空,兩軍陣前地將士都清晰可聞。

    太史慈的心頭咚的一跳,急舉起佩劍厲聲長吼道:“櫓盾,快舉櫓盾!”

    對于涼軍的投槍,太史慈絕不陌生。周泰、呂蒙更是心有余悸!

    馬超的七百鐵騎之所以能夠在一次次的逆襲中瓦解掉吳軍的進攻,投槍對吳軍士卒的殺傷功不可沒!

    西涼鐵騎借著戰馬奔馳擲出地投槍。根本不是吳軍單薄地輕盾所能抵擋,吳軍士卒身上聊勝于無的布甲更是不堪一刺,經常是涼軍鐵騎一枝投槍擲出,就能連續貫穿好几名吳軍士卒地身體。

    冷兵器時代。步兵沖鋒往往會排出密集厚實的陣形。至于散兵沖鋒,那是機槍出現以后才出現的戰朮。在當時不可能有將領使用這戰朮,原因很簡單,几個手持冷兵器的散兵沖上去能派什么用場?最后還不是白白送死。]

    涼軍投槍在給吳軍造成慘重傷亡地同時,也讓吳軍地將領們痛定思痛、苦思破解之策(吳軍當然也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急切間卻無法仿制投槍,不過在以后地戰爭中肯定會使用投槍了),其中想到最有效地破解之策就是用厚實的木板制造櫓盾,這種櫓盾的優點是足夠厚實,完全能夠抵擋涼軍投槍的攢射,而且覆蓋面足夠大,一面櫓盾足以保護住十名步兵,但缺點是太過笨重,需要四名士兵合力才能舉起,所以只能用來防御,而無法用于進攻!

    太史慈一聲令下,數百面厚實寬大的櫓盾頃刻間被舉了起來,牢牢護住吳軍頭頂。

    “唆唆唆……”

    夜空下響起輕盈的破空聲,躲在櫓盾下的吳軍士卒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投槍攢刺在櫓上時發出的篤篤聲,吳軍將士們正驚疑不定時,一名吳軍小卒忽然大叫起來:“天哪,我們上當了,涼軍土狼扔過來地根本不是投槍,只是雪球!“嗯?”

    “啊?”

    “雪球?”

    吳軍士卒紛紛卸下頭頂上的櫓盾一看,果然看到上面綴滿了一團團地白雪,再看腳下的地面,雪跡斑斑,分明都是西涼兵扔過來的雪球,又哪里有半根投槍的影子?

    涼軍陣前,甘寧嘴角霎時綻起一絲冷冷地殺機,這次給你們來點真地!

    倏忽之間,涼軍陣中的火把毫無征兆地全部熄滅,借著夜色地掩護,甘寧悄無聲息地舉起了手中的長刀,然后向前用力一引,借著雪地的反光,甘寧身后的錦帆賊勉強能看清甘寧的動作,一千名投槍兵立刻舉起了真正的投槍,張臂助跑兩步然后向前猛地甩出!

    “小心!”看到涼軍陣中的火把毫無征兆地熄滅,折沖校尉呂蒙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絲危險,厲聲大叫起來,“快舉盾,快把櫓盾舉起來!”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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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恭請陛下駕還東都



呂蒙話音方落,一排排的投槍已經從天而降,正在破口大罵的吳軍士卒猝不及防,紛紛被射翻在地,死傷慘重。

    兩軍陣前,甘寧再次高舉長刀,仰天大喝起來:“投槍准備……”

    僥幸未被投槍刺中的吳軍將士慌忙舉起櫓盾,然而這一次落在吳軍頭上的仍舊是一團團雪球,而不是什么投槍,如此反復几次,周泰心頭火起,向太史慈道:“將軍,末將請求率一支精兵出營逆襲,把這伙可惡的錦帆賊斬盡殺絕。”

    “將軍不可。”呂蒙急勸道,“今天色正黑,且不可貿然出擊啊。”

    太史慈也道:“不錯,還是小心為好,只要讓將士們把櫓盾一直舉著,錦帆賊的投槍就奈何不了我們,將士們舉累了就換人,甘寧的錦帆賊就讓他鬧去吧,看他們能鬧到什么時候?一切等天亮以后再說。”

    太史慈一聲令下,吳軍遂不再理會涼軍的騷擾。

    甘寧的錦帆賊在吳軍寨前扔了几個時辰的雪球,中間偷偷又擲了一次投槍,卻再沒有給吳軍造成什么殺傷,這樣的騷擾一直持續到丑時,涼軍發現無機可趁才收兵回營。

    見涼軍退走,吳軍也就各自回帳休息不提。明前最為黑暗的時候。

    涼軍大寨前卻是一片肅殺,借著濃濃夜色的掩護,甘寧的一萬水軍精銳已經悄無聲息地列陣完畢。

    賈詡目露狡黠之色,向馬躍道:“主公,是時候了。”

    “嗯。”馬躍重重點頭。鏗然抽出七星寶劍往前一引,厲聲喝道,“全軍進攻!”

    甘寧翻身上馬,將手中的長刀往前狠狠一引,厲聲長嚎道:“攻

    “殺殺殺

    整整一萬水軍精銳山崩海嘯般吶喊起來,追隨甘寧身后向著前方山口上的吳軍大寨掩殺過來。

    正在酣睡地太史慈忽被一陣驚天動地的吶喊聲所驚醒,急翻身坐起。在親兵的服侍下披挂整齊疾步來到帳外,周泰、呂蒙兩將也已經聞訊而至,早有小校疾步來報,厲聲道:“三位將軍,涼軍大舉來攻!”

    太史慈抬頭看看天色,東方天際微露一絲魚肚白。

    想趁著黎明前的黑暗時分發動突襲?簡直就痴心妄想!太史慈眸子里悠然掠過一絲冷厲之色,喝道:“吹號!全軍迅速集結,准備應戰!”

    甘寧率領一萬水軍正如潮水般滾滾向前,已經迫近吳軍大寨兩百步之內。再有片刻功夫就能沖進吳軍弓箭手的射程之內了!不過這時候吳軍大寨中也已經號角齊鳴,衣不解帶、兵不卸甲的吳軍將士正從帳蓬里奔涌而出,猶如小溪匯向大河般向著營柵集結。從兩軍將士的反應和行動速度估計,不等甘寧地水軍沖進吳軍弓箭手的射程之內,數千吳軍弓箭手就能堪堪到位了。甘寧的水軍顯然是想趁著黎明前的黑暗發起突然襲擊,可看上去這計划似乎并不成功,吳軍并沒有被殺個措手不及。

    “殺……”

    甘寧高舉長刀,催馬上前。

    身后的一萬水軍如影隨行、誓死相從,沒有任何猶豫就沖進了吳軍弓箭手的射程之內。

    就在這個時候。大寨中的吳軍將士卻突然間人仰馬翻,數千名吳軍弓箭手還沒來得及擺好射擊陣形就已亂哄哄地滾翻在地,慘叫聲、咒罵聲還有兵器的撞擊聲頃刻間交織成一片,薄薄的晨曦中,整個吳軍大寨就像一鍋燒開了地滾水,一片翻騰。

    “怎么回事?”太史慈剛剛拍馬趕到,就恰好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不由厲聲喝問道,“出什么事了?”

    “唏獵獵。”

    太史慈話音方落。胯下的坐騎突然間悲嘶一聲,馬失前蹄滾翻在地。馬背上毫無防備的太史慈頃刻間被重重地掀了下來,幸好太史慈武藝高強,反應更是敏捷,雄壯的身軀不可思議往前一翻。輕輕落地。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足以讓人大跌眼睛。只聽哧溜一聲,太史慈感到腳下猛地一滑。竟一跤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這一次,太史慈無處借力再無法站穩腳跟了,直接摔了個鼻青臉腫,倏忽之間,慘叫聲、重物墜地聲還有咒罵聲從太史慈身后綿綿不息地響起。

    吃力地爬起身來,太史慈環顧四周,只見周泰、呂蒙還有三人身邊的親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個個几乎都摔翻在地上了,太史慈這才發現腳下的地面上竟然有一層數寸厚的冰層,在晨曦中散發出亮晶晶地色澤,難怪人馬一踩上去就會摔倒!

    “這冰層哪來的?”太史慈怒極喝道,“扎營的時候為什么不把地面上的積雪清理干淨?”

    “末將明白了!”呂蒙卻突然大叫起來,“這是涼軍的詭計,這是涼軍干的!”

    “嗯?”太史慈悚然道,“涼軍的詭計?”

    呂蒙道:“將軍還記得昨天晚上甘寧錦帆賊的騷擾嗎?還記得那几個時辰中,錦帆賊往我軍大寨里扔進來的雪球嗎?就是那些雪球,被將士們踩成了雪水,然后等將士們回營之后,這一灘灘地雪水被冷風一吹就結成了堅硬光滑的冰塊,所以才有了現在地局面!”

    “啊?”

    “原來是這樣!”

    太史慈、周泰凜然失色,急抬頭望去,洶涌而前的西涼大軍距離吳軍大寨已經只有二十步的距離了,而寨中的吳軍步兵們卻還在摔了又爬,爬起又摔。始終無法結成完整地陣形,有些山越兵被摔到東吳兵刀槍所傷,居然凶性大發開始自相殘殺起來。

    只有少量沒有摔倒地弓箭手將零星的箭矢射到涼軍地頭頂上,卻根本無法給涼軍造成太大的殺傷,自然也就談不上阻止涼軍的沖鋒了。

    “馬屠夫還真不是一般的狡猾啊!”呂蒙急向太史慈道,“將軍,可速令將士們褪下身上的戰袍覆于地上以防止滑倒!”

    “只怕已經來不及了!”太史慈地眸子里忽然浮起一股莫名的森冷。直勾勾地望著前面,向呂蒙、周泰道,“子明、幼平你們看!”

    周泰、呂蒙急轉身向寨前望去,恰好看到一排接一排的投槍從涼軍陣中掠空而起,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的軌跡,挾帶著刺耳的尖嘯向著吳軍大寨惡狠狠地攢落下來,而此時,大寨中的吳軍將士卻仍舊東倒西歪,根本就無法舉起哪怕一面櫓盾。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一排排的投槍就狠狠攢射在吳軍陣中,血光崩濺中,擁擠成一團的吳軍將士紛紛被鋒利地投槍貫穿了身體,慘烈的嚎叫聲頃刻間沖霄而起。

    太史慈和周泰同時閉上了雙眼,臉上露出痛苦至極的表情。

    只有呂蒙兀自圓睜雙目,死死地盯著前方修羅血獄般的殘酷戰場,一雙鐵拳已經死死握緊!兵者詭道也,呂蒙忽然間深深得懂得了這句話的真諦!馬屠夫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宿將,賈毒士更是智計百出。自己與他們相比還是有著很大的差距啊。

    此戰之后定當飽讀兵書,好好鑽研謀略才是!這一刻,呂蒙的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撤!”太史慈霍然睜開雙目,原本清澈明亮地雙眸此時已經變得一片赤紅,聲嘶力竭地怒吼道,“全軍后撤,撤回后寨!”

    “不行,不能撤啊將軍!”呂蒙急勸阻道,“此時撤退。將士們未必就能撤得下來,而且很容易變成潰敗!還不如下令死守。將士們或者還能拼死一戰將涼軍擋在營寨之外,現在我軍只能死守,只能死守啊!”

    “前寨已不可守!再不撤將士們就該死傷殆盡了!”太史慈兩眼赤紅,根本不聽呂蒙相勸。怒吼道。“傳令,全軍撤回后寨!”

    眼看太史慈根本不聽勸阻。呂蒙不由大急,再勸道:“既然要撤退,亦不可全軍后撤,末將愿率一部精兵留下斷后。”

    “好!本將軍給你留下兩千精兵斷后。”太史慈說此一頓,急向周泰及其余吳軍將領道,“其余諸將各率本部軍卒隨本將軍撤往后寨。”軍大寨。

    許褚、馬岱、陳到、法正已經齊聚馬超軍帳。

    法正道:“北邊山口殺聲震天,看來主公大軍已經開始進攻了!”

    “兄長大軍既動,我們也該出兵接應才是,不過隘口南邊的孫堅肯定不會坐視我們往北邊突圍,一定會派兵猛攻隘口以牽制我軍兵力。”馬超說此一頓,喝道,“陳到聽令!”

    陳到急踏步上前,抱拳應道:“末將在。”

    馬超道:“率兩千鐵騎出寨,不等吳軍來攻即向吳軍大寨發起逆襲!”

    這就是馬超的風格,馬超素來崇尚進攻,哪怕是防御之戰馬超也能當成進攻之戰來打!“末將領命!”

    陳到轟然領命,轉身疾步離去。

    馬超又向許褚道:“許褚聽令。”

    許褚急出列應道:“末將在。”

    馬超道:“率兩千鐵騎隨時准備接應陳到。”

    “得令。”

    許褚答應一聲,也領命去了。

    馬超這才把目光轉向法正、馬岱,沉聲道:“仲岳、孝直,立即按議定計划對曹軍營寨發起進攻!”

    馬岱、法正抱拳道:“領命。”瑜軍帳。

    “咳咳……”

    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周瑜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當一股又腥又臭的污血順著嘴角滑落,周瑜那雙緊閉的星目終于緩緩啟了開來。正在一邊親自熬藥的華佗見狀長長地舒了口氣,向一邊欣喜若狂地親兵道:“大都督已無性命之憂。可以讓孫將軍入帳來探望了。”

    親兵大喜,轉身疾奔而去。

    片刻之后,帳外便響起了急促而又雜亂的腳步聲,帳帘掀處,孫堅、徐庶、張照、顧雍等人已經魚貫而入,孫堅更是兩步搶到周瑜榻前,激動地說道:“公謹無恙。孤這一顆懸在半空地心也總算可以落地了,呵呵。”

    周瑜勉強笑笑,虛弱地應道:“多謝主公挂念。”

    孫堅又向華佗長長一揖,誠懇地說道:“多謝神醫妙手回春。”

    華佗急回禮道:“舉手之勞,何敢當將軍如此大禮。OO79文學網會員轉載|”

    “主公。”周瑜掙扎著側過身體,虛弱地問道,“瑜已昏迷几日?”孫堅道:“已逾半月矣。”

    “已逾半月?”周瑜微微色變道,“今天子何在?”

    孫堅道:“仍在青牛隘口,不過馬屠夫已經親提大軍來援。今已趕到山外。”

    一邊的徐庶又將青牛隘口錯綜復雜地形勢對周瑜簡單地說了遍。

    周瑜聽了凝思片刻后向孫堅道:“主公,涼軍驃銳實非我軍所能抵擋,今馬屠夫既已親提大軍前來,太史慈、周泰、呂蒙三位將軍料敵不住,天子雖暫時被困于青牛隘上,早晚必被馬屠夫迎還關中!”

    “而且馬屠夫既然敢親提大軍前來汝南,許昌戰事必然已見分曉,若瑜所料不差,曹操只怕是敗亡在即了。今。馬屠夫挾天子之勢已成,我軍拼盡全力亦難以挽回,與其將兵力、物資白白消耗在這青牛隘,還不如主動罷兵,趁馬屠夫新奉天子、朝廷未穩之時,調集全部軍隊、資源攻取淮南、徐州,以為北伐根本。”

    孫堅與徐庶對視一眼,兩人的表情霎時變得凝重起來。

    周瑜的話雖有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之嫌,卻無疑是理智地!

    青牛隘一戰。讓孫堅和吳軍狠狠地領略了一下涼軍地兵鋒,西涼鐵騎地確是一支令人生威的軍事力量。無論裝備、訓練、戰朮,相比較吳軍都占據壓倒性地優勢,在兵力優勢并不明顯的情形之下,孫堅還真沒有把握能截住天子。

    “曹操若敗必投劉表。劉表得曹操相助再欲圖之……難矣!”周瑜說此一頓。喘息了兩聲接著又說道,“因此。主公如果不能趁現在攻取淮南、徐州以為根本,等到馬屠夫以天子的名義號令兗、豫兩州士族百姓進而在中原站穩了腳跟,主公再欲圖謀淮南、徐州兩地就難如登天了,到了那時候主公就只能退守江東一隅以求自保了。”

    這里不能不提一下孫堅的戰略。

    針對袁紹、曹操、馬躍三方中原大戰的兩種可能出現地結果(前文有交待,孫堅、周瑜、徐庶等并不看好曹操,認為中原大戰只能是袁紹或者馬躍勝出,曹操必敗無疑),孫堅采納周瑜的建議都做出了相應的安排。

    若袁紹最終獲勝,則吳軍西取荊州進而以荊州為跳板謀取益州,力爭與北方馬躍、袁紹兩雄划江而治;若馬躍入主中原而曹操敗投劉表,則北上攻取淮南、徐州,據江淮膏腴之地聯結劉表、劉璋以對抗馬躍,天下將呈四足鼎立之勢。

    只不過中間發生了關羽叛亂、劫持天子投奔江東的突發事件,讓孫堅始料不及。

    當袁紹敗回河北,馬躍入主中原已是大勢所趨時,孫堅遂即將孫策、周瑜的水陸大軍從荊州邊境召開廬江,又令孫策、周瑜率精兵先行兵北上接應關羽,自己則與徐庶會齊諸將,准備盡起大軍北上攻取淮南、徐州兩地。

    孫堅本為以有孫策、周瑜前往接應天子,必可萬無一失。

    結果老天爺卻與孫堅開了個天大的話笑,不但天子沒有迎回,驍勇善戰的長子孫策竟然還被馬超給殺了!

    孫堅盛怒之下立即放棄了進攻淮南、徐州的計划,盡起大軍來奪天子,徐庶認為天子比淮南、徐州重要。再加上當時馬屠夫又在許昌與曹操對峙,不太可能趕來汝南接應,所以支持孫堅率軍前往青牛隘截奪天子。

    誰曾想馬屠夫卻出人意料地率領大軍趕來青牛隘接應馬超來了,而且來得非常之快,几乎是孫堅大軍剛剛趕到,馬屠夫大軍也就趕到了。

    陰差陽錯之下,終于演變成了今日不尷不尬之局。

    撤兵吧。孫堅覺得不甘心,不撤吧,這樣耗下去的確不是辦法。

    周瑜深知孫堅不愿撤兵是因為馬超,想殺了馬超替孫策報仇,便勸道:“主公,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我軍占據了江淮膏腴之地,憑借雄厚地錢糧編練出一支精銳之師。還怕報不了伯符的仇?”

    “主公。”孫堅正猶豫不決時,徐盛入帳稟道,“西涼鐵騎又來進攻了。”

    “就依公謹所言!”孫堅咬牙道,“留下三千輕兵駐守大營,其余各部隨孤改道殺奔淮南!再令太史慈、周泰、呂蒙讓開去路放涼軍過去,待涼軍過后再從汝南平原向東夾擊淮南,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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