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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蒼天白鶴-[蒼天霸血]-[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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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5:02: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章會戰(六)-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殺一個保本,殺二個有賺。

  這句粗鄙不堪的話被蔣大軍師堂而皇之的寫在了那本兵書之中,並且在軍中廣為流傳,深受這些在刀刃上討生活的軍人們的喜愛。

  他們的學識不高,能夠識得幾個大字的,在軍中已是極為少見,那些子個長篇大論,在他們的耳中仿佛天方夜譚,反倒是這簡簡單單的十個大字,卻有著說不出的貼心。就算是大字不識一個,也能輕易的琅琅上口,其中的含意更是簡單明了,戰場之上,刀兵相見,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沒有半點憐憫之心。特別是對上了這群世代死仇的匈奴人,根本就無需動員,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就會生出同仇敵愾之心。

  紅色海洋的帥旗既然在眾敵環繞的情況下離開了北方大營,就代表著那數百年來不敗的神話已被打破,若是普通軍團,只怕已是人心渙散,軍心不在。但北方軍團卻是方家執掌數百年,歷經了無數磨難的最終軍隊。

  大旗不倒,金身不破,這是他們流傳了百年之久的口頭禪。

  如今,這一記錄即將在他們的手中終結,憤怒的戰士們並無恐慌,他們唯一感到的就是那股不甘不休之氣在心中憋屈的難受。

  此時的紅色海洋,已經是一隻被激起了凶性的亡命之師,任何阻擋在他們面前的障礙,都將被他們毫不留情的碾成碎片。

  括拔鷹越打越驚,做為匈奴人的高級將領之一,他對於自己民主的頭號大敵知之甚詳。紅色海洋的戰鬥力雖強,但比起金狼軍來,始終還是差了一籌。

  可是此次交鋒,似乎完全顛倒了過來。漢人們的那股凶悍威猛,在氣勢之上完全的壓倒了自己的族人,這又是什麼道理。

  方令辰猶如下山之虎,勢不可擋。在他的左右二側,則是呂陽名和林沂星這二位一品高手。

  許海風臨去之前,把方令辰,這位北方大營總指揮官的性命託付給了他們。

  江湖中人,一諾千金,他們既已答應,除非是身首異處,魂飛魄散,否則,方令辰就是穩如泰山,絕無性命之憂。

  這三位一品高手組成了一把無比鋒銳的三叉戟。方令辰雙目充血,面貌猙獰,令人望之膽寒。呂陽名老而彌堅,一把大刀在手,橫衝直撞,勇不可擋。林沂星手中亦是一桿亮銀槍,揮灑出星星點點的致命光圈。

  他們氣勢磅礡,擋著披靡,全力施為之下,所過之處,血肉橫飛,屍橫遍野。

  霍然間,林沂星胯下馬兒一聲悲鳴,失足跌倒。

  林沂星雖然是位赫赫有名的一品高手,但畢竟是南方人,不如北方男兒善騎,大驚之下,未能反應過來,隨著馬匹一同跌了下去。眼看就要被潮水一般的奔馬碾成肉糜。

  就在此時,一把木棒伸到林沂星腋下,用力一挑。生死關頭,林沂星哪敢猶豫,握住棒頭,借力一拉,從地上飛躍而起,身在半空,已然看清,這桿木棒竟然是呂陽名手中的長刀之柄。

  方令辰揮灑著手中長槍,不停的催馬前進,豁然眼前大亮,他已衝破敵陣。

  “走……”他大喝一聲,帶著部隊繼續向前奔馳。

  方令辰雙眼直視前方,他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在他的背後有無數的子弟兵正在與敵周旋,每一刻,都有無數的大好男兒亡於沙場。他的心在滴血,他怕一回頭,就再也不忍心走了。

  但是此時,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帶著最多的人生離此地,這是他的使命,是他的責任。

  飛馬軍團的五萬大軍終於趕上了,他們與括拔鷹的三萬金狼軍合兵一處,銜尾追殺。

  突然間,紅色海洋的後軍之中傳來一聲吆喝,方令德那蒼老而悲壯的聲音傳遍後軍:“後軍的兄弟們,怕死麼?”

  “不怕。”:一萬男兒齊聲喝道。

  “不怕死的,隨老夫來。”

  方令德掉轉馬頭,向著面前的八萬大軍揮刀衝去。

  一萬後軍齊齊勒馬,人人奮勇爭先,他們返身向匈奴人的大軍發動了自殺式的攻擊,他們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延遲了匈奴人的追擊時間,拖住了他們前進的腳步。

  雖然沒有經過任何的商議,鮮卑等四族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攔截四散逃逸的散兵游勇,至於紅色海洋的大部隊,他們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這個燙手的山芋並不是他們能夠吃得下的,何況在他們的心中,這二大勢力若是能夠拚個二敗俱傷,那才是最好的結局呢。

  戰場逐漸平靜下來,冒頓鐵青著臉看著面帶愧色的括拔鷹,在他的身後,百餘騎正忐忑不安的耷拉著腦袋,他們所騎的馬兒高大健壯,那隻長長的馬尾之上卻綁著無數的枝葉,一旦奔跑起來,立時便揚起了漫天煙塵。

  “這就是你的六萬大軍麼?你……做的好事。”冒頓怒斥道。

  括拔鷹不敢辯解,他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單于,若非括拔將軍適時趕到,方令辰也不會棄營而逃,紅色海洋的戰鬥力之強,實在大出我們意料之外,若是真的將他們盡數消滅於此,這個代價只怕我們還付不起啊。”吐兒洪在一旁勸解道。

  冒頓的臉色逐漸轉緩,他問道:“方令辰帶走了多少人馬?”

  “不足三萬。”吐兒洪立即回答道。

  “括拔鷹,我把身邊的一萬金狼軍也交付於你,補足三萬之數,你即刻啟程,銜尾追殺,能殺多少就殺多少吧。”冒頓不甘的吩咐道,如此優勢兵力之下,尚且不能全殲紅色海洋,確實是他最為遺憾之事。

  “是……”括拔鷹雙手抱拳,重重地應了一聲,轉身就走,片刻之後,訓練有素的金狼軍就在這位匈奴年輕一代將領中的第一人帶領下,踏上了追擊之路。

  看著遠去的大部隊,冒頓突然問道:“方令德怎麼樣了?”

  吐兒洪躬身道;“力盡而亡。”

  輕輕地一點頭,冒頓嘆道:“好一條英勇的漢子,可惜的是他投錯了胎。”

  吐兒洪低下頭去,對這番話不置可否。

  “他的屍身要好生照料,厚葬之。”冒頓嘆道。

  “是……”吐兒洪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放馬坡,地勢平坦,但坡後卻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其中一座高峰巍峨地聳立在山脈之中,仿若鶴立雞群,嘆為奇觀。

  一群壯漢裸露著上身,正在將一塊塊的大石慢慢的向上搬運。其中有一人,身材特別高大,暴露在眼光下的虯結肌肉仿若鐵打,他走到一塊千斤巨石之下,隨手一操,就將其抗起,置於肩上。

  他扭頭東張西望,只是那塊巨石體積太大,遮擋了他的視線,讓他很不習慣。片刻之後,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笑呵呵地來到了另一塊體積總量相若的大石之旁,操起,抗於另一肩膀之上。

  二千斤的份量全數壓在他的身上,但他卻是恍若未覺,大步流星地向山上走去。

  能有如此神力者,唯有人型暴龍秦勇一人矣。

  高峰之上,蔣孔明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張特製的躺椅之上,他悠閒地品著香茗,口中哼著並不流行於這個時代的小曲。

  “慢慢來好了,起碼還有二、三天的時間,若非主公突然失去了以酒補血的能力,我也用不著如此辛苦了。嗯,北方軍團不知道能留下多少人,以哈密刺的本事,讓他們留個一萬就是極限了吧。”蔣孔明對著身邊的哲別說道:“最好方家二老都死翹翹了,主公才好名正言順的接受呢,對吧。”

  哲別的千里眼眺望遠方,對於蔣孔明的問話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卻不曾發表自己的意見。

  蔣孔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道:“這些人真是無趣之極,唉,白費了一番口舌,對牛彈琴啊。”

  “咚……”二聲巨響傳來,蔣孔明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做的好事,他大怒之下,回頭呵斥道:“你這個死狗熊,放東西不會輕一點麼,若是嚇出了心臟病,你賠得起麼?”

  秦勇憨厚地摸著自己的頭皮,一臉的無辜和莫明其妙。

  蔣孔明無奈的嘆氣,誰叫自己攤上了這群活寶,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軍師大人……”

  蔣孔明精神一振,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哲別竟然會主動開口向他打招呼,還真是一件足以讓人欣慰之事。

  “什麼事?”

  “有人來了。”

  “是匈奴的探子麼?幾個人,你去打發了吧。”蔣孔明隨意地道。

  哲別遲疑了一下,並未離去。

  蔣孔明大奇,問道:“你怎麼不去?”

  “來人太多,殺不完。”哲別實話實說。

  “有多少人?”蔣孔明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起碼二萬。”

  馬蹄疾馳之聲由遠而近,伴隨著大地的微微顫動,前方的人影已逐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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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5:03: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一章追擊(一)-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下了山坡,許海風心中百感交集,他與利智不打不相識,從知交好友到生死大敵,這樣的轉變卻是命中註定。

  無論何時,個人的恩怨始終無法與國家民族之間的對話相提並論。就算是強者如他,在命運的面前也是無能為力。只是……心有感慨。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昔日在托何蒂面前談論黎彥波之時,他的那種奇特的心情。

  他閉上滿是遺憾的雙目,深深地吸了口夾雜著灰塵和血腥味道的渾濁空氣,當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其中已是一片清明。

  許海風微微側耳,在徐徐拂面的微風之中,傳來一陣輕微的喊殺之聲,許海風心有所感,一聲呼哨,烏雲漆黑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身前,他一躍而上,人馬心意相通,無需吩咐,烏雲已然撒開四蹄,瞬間消失不見。

  “給我殺,不要讓一個人逃走。”張子華高聲叫道。

  他與劉政啟等人混跡在人群中向東方逃竄,一路上運氣不錯,倒是未曾遇到有力的攔截。畢竟,戰場之上著實太亂,而方令辰等人又吸引了絕大部分的目光。在東方,僅有羯族的二萬多人在四處游戈,又如何能夠攔得住那麼多的百人隊伍。

  只是,他們的好運在到達戰場最外圍的時候消失了。

  一隊百餘人的羯族騎兵呼喝著向他們追來,在這群羯族士兵的眼中,漢人的戰鬥力不過如此,以一對一,特別是在馬上,他們根本就無法與自己的族人相提並論。一百對一百,他們的取勝是十拿九穩之事。也許,唯一要考慮的就是戰利品太少,不夠分。

  然而,讓他們大吃一驚的事情發生了,這隊人馬顯然非比尋常,人人驍勇,武技更是高明。甫一交手,就給了心存輕敵之心的他們當頭一棒。一番衝刺,近半數的羯族人永遠的躺了下來,而漢人卻僅僅傷亡了十餘騎。

  領頭的羯族人見勢不妙,立即下令抽身就走,他此時已然隱隱猜到,族長下達全力捉拿的那個漢太子極有可能就在這隻隊伍之中。否則,在此時又怎麼會突然迸出一隻戰鬥力如此強悍的無名部隊。

  然而他的這番舉動卻又怎能瞞得過張子華,他立時下達了斬草除根的命令,務必要保證消息不至外泄。

  隨著張子華這一聲大喊,老奉供高承偉,劉正中和劉華良這三位高手不再掩飾身份,放手追殺。其中,高承偉武功最高,對於匈奴人更是恨之入骨,在他的眼中,羯族人助紂為虐,與匈奴人的外貌一般無二,更是可惡可憎。

  他一聲長嘯,高高躍起,猶如鷹擊長空一般劃破天際,他在半空之中借力打力,掌擊腳踢,手下竟無一合之將。

  片刻之間,那百餘名羯族勇士就傷亡大半,僅餘數人對望一眼,一聲吶喊,策馬就逃。

  他們騎術精良,全力逃命之下,更是快捷三分,劉正中等人全力圍堵,但還是難以盡數斬殺,眼看三個人衝破包圍網,分頭向著三個方向逃遁而去。

  劉政啟等心中大急,若是讓他們逃遁,引來追兵,那麼先前的一番作為將盡數付之東流。

  劉華良抽出長弓,輓弓搭箭,一箭射出,一人應聲落馬,眾人心中一松。他幼時立志,投軍報國,是以弓馬嫻熟。雖然成人之後,沒有加入軍隊,但這身本事卻是未曾擱下。

  他不敢遲疑,再次一箭向另一人射去,然而此時那人快馬加鞭,已經跑得遠了,這一箭力盡而落,卻是未曾傷其分毫。

  眾人大驚,卻見一道黑光從身側穿過,迅快無比,轉瞬之間便已追上那倉皇而逃的羯族人。亮光一閃,那人已是身首異處。黑光不停,折向另一騎飛馳而去,在眾目期待之下,順利地將這最後一名羯族人斃於劍下。

  至此,眾人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太子殿下遠離大營,不知慾去何處?”

  那道黑影跑得近了,眾人才看清楚原來是一匹高大的駿馬,而馬上的騎士卻正是劉政啟最為忌憚的許海風。

  “孤的去向,不勞統領掛懷。”劉政啟板著臉,經過二人的這次見面,他們之間的對立關係已明。既然打定主意不去臥龍城,自然也就不必虛與委蛇。

  許海風的目光從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終於長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殿下一路珍重,許某告辭了。”

  見此情景,他當然明白劉政啟是不願前往臥龍城了。坐於馬上,向其遙遙一揖,許海風掉轉馬頭,漸漸地消失在漫天的沙塵之中。

  “走……”

  張子華輕喝一聲,眾人如夢初醒,朝著東方,策馬而去。

  “看清楚了麼,他們是什麼人?”蔣孔明拿著羽扇放在額頭,遮住了頭頂之上耀眼的陽光,但他的目力與哲別相比,根本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看了半響,依舊是徒勞無功,只好詢問道。

  “打的是北方大營中紅色海洋的帥旗。”哲別沉穩的答道。

  “紅色海洋?二萬多人?”蔣孔明的眉頭大大的皺了起來,過了片刻,他突地一笑,道:“這些可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了,既然要收為己用,當然是越多越好了。走,我們下去瞧瞧。”

  按照他最初的打算,北方大營損失殆盡才是好事,但自從知道許海風失去了以酒補血的能力之後,他就把主意動到了這隻部隊頭上。只是,想要讓這群方家的子弟兵改換門庭,倒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方令辰遙望前方,放馬坡就在眼前,霍地,一隻響箭從坡上射出,在空中劃出一道亮麗眩目的弧線,遠遠地墜向千米之外,嗚呼之聲,清澈響亮,更是傳遍全軍。

  他的臉色一變,以他的閱歷,自然看出此箭非同小可,其速之快,無與倫比。

  “這是何人?”

  一聲驚呼從身後傳來,正是林沂星。他失了馬匹,此時正與呂陽名同乘一騎。這二個江湖上的冤家對頭,此時倒是顯得頗為和睦。

  “哲別。”方令辰輕輕的回答道,雖然他並未見識過哲別的神箭之術,但多少也有所耳聞。這一箭除了哲別之外,怕是再無第二人能射的出來了。

  “黑旗軍中的那個無雙箭手?”林沂星驚問道。

  淡淡地看了一眼,方令辰道:“天下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哲別和第二把開天弓了。其實,就算是僅此一人,也已是天大的奇跡了。”

  對於這句話,二位一品高手絕對是心有同感,想到方才的那驚天一箭,他們的頭皮就不自由主的有些發麻,如果這一箭是朝著自己射來的呢?

  林沂星搖了搖頭,呂陽名咽了口吐沫,這個答案他們不知道,也絕對沒有去求證一番的念頭。

  “來者何人?”一聲雷霆般的吼叫從前方傳來,好似冬雷滾滾,震耳欲聾。隨後,一條大漢從山腳之處走出,面對數萬人,雙手插腰而立,毫無懼色。

  三人相顧失色,縱然知道面前之人是友非敵,但心中的那股震撼卻是不曾減弱分毫。

  “老夫方令辰,可是秦大勇士?”方令辰深吸一口氣,壓製了胸中的波濤翻涌,高聲問道。

  “是他。”林、呂二人心中同時知道了面前這個彪形大漢的身份。

  遙想當初,漢賢帝御賜秦勇天下第一勇士之名,曾經惹得整個江湖沸沸揚揚。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習武的漢子又有誰會輕易服輸。

  不知多少人摩拳擦掌,想要與這個粗人一較高低。然而,許海風適時出使匈奴,無意中避免了這場糾紛。等他從匈奴安然返回之時,秦勇力挫奧本宗師的事跡已然家喻戶曉。

  聽到此事的眾人半信半疑,卻又傳出黎彥波宗師亦在此人手中吃癟之事。雖然僅是傳言,但魔教子弟卻對此事忌諱不言,並未出來辟謠。

  這種奇怪的做法無疑正是謠言最好的證據,至此,再也無人敢打那擊敗秦勇,從而一步登天的荒唐主意了。

  “原來是老將軍當面,請恕學生有失遠迎。”蔣孔明笑呵呵的走了出來。

  他面上的神情恰似久別重逢,喜不自勝。但心中卻早就將匈奴人罵了個狗血噴頭,難道那麼多人都是白痴麼?竟然讓方令辰跑了出來,自己真是失算了。

  方令辰心中對這位白面無須的軍師大人更是忌諱萬分,他不敢失禮,跳下馬來,道:“有勞軍師大人親自接應了。”

  “哪兒的話啊,學生僅是奉命行事而已。”蔣孔明的目光在隊伍中掃了一圈,面現訝色,問道:“令德大人在哪裡啊?”

  方令辰神情一黯,咬緊牙關,二哥的那句話響徹全軍,他自然不可能沒有聽到,當時,他就想折返回去,與敵人死戰到底。但最終,還是含著熱淚,離開了那片傷心之地。

  做為一個大統領,他的做法無可挑剔,然而,他的心卻像是被一把無鋒的鈍刀狠狠的鋸成了二瓣,痛得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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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5:03: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二章追擊(二)-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看到他這番神情,蔣孔明立知方令德肯定是慘遭不幸,他的心中暗自叫好,匈奴人終究不是吃乾飯的,能夠留下一人也是好的,當然,如果能夠將這二兄弟同時留下,那就更好了。

  只是他的臉上卻是一副迥然不同的表情,只見他豁然踏前一步,面帶戚容,一臉的悲憤,顫聲問道:“方二爺他……他老人家怎麼了?”

  他這句話問得傷心之極,配合臉上那如喪考妣的神情,頓時營造出一股濃濃的悲傷之感。

  方令辰鼻頭一酸,緊緊的閉上眼睛,只是那顆斗大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呂陽名長嘆一聲,將方令德率領後軍,奮力斷後之事說了一遍。

  蔣孔明雙目通紅,嘴脣哆嗦,似乎正在強忍著悲痛而無聲抽泣,然而他這種似哭未哭的神態卻比嚎啕大哭還要感人三分。

  演到動情之處,蔣孔明拿著羽扇的手用力一甩。不料他表演的過於逼真,這一甩之力未免大了一點,羽扇脫手而出,跌落地面。恰好此時一匹馬兒伸蹄一踩,將那把白羽扇踩入泥地之中,眼看是用不得了。

  他微微一怔,心中大為痛惜,這把羽扇雖然做工粗糙,但畢竟是他親手而制,以這種方式壽終正寢,卻是始料未及。

  既然心中惱怒,那傷感的樣子就裝不象了。他幹脆高聲叫道:“匈奴賊子,蔣某必滅爾全族,以祭幾位長者在天之靈。”

  “嗖……”

  又是一隻響箭遠遠射到,眾人抬頭望去,只聽山上有人高聲叫道:“軍師大人,後方有數萬騎正在逼近。”

  “匈奴人。”

  不用任何人詢問,誰都知道這肯定是匈奴人的大部隊追上來了。

  蔣孔明眼珠子一轉,頓時計上心頭,他昂首挺胸,高聲道:“匈奴人追兵來了。統領大人請率眾家兄弟離去,蔣某在此,只要留得一口氣在,就決不容他們經過放馬坡。”

  他的話遠遠傳開,眾人望向他的眼中無不充滿了崇敬之色。

  方令辰遲疑一下,問道:“蔣軍師麾下有多少人?”

  蔣孔明正色道:“共有五百兒郎。”

  方令辰等人面面相覷,憑五百人就想要阻攔數萬大軍麼?也虧他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蔣孔明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不由地隱現怒容,道:“你們看不起學生麼?”

  “咳……”呂陽名咳嗽一聲,在心中閃電般的斟酌了一下語句,方道:“軍師大人息怒,我等自然知道黑旗軍之武力,當世無雙。只是如今敵人勢大,我們還是暫時避其鋒芒……”

  “胡說。”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蔣孔明厲聲打斷:“我等全數走了,匈奴人的追兵又有誰來抵擋,若是任由他們銜尾追殺,只怕我等今日就要全數留在此地了。”

  呂陽名老臉通紅,他被蔣孔明如此搶白,但卻無法生出怨懟之心。

  “那麼以軍師大人之見,又當如何?”林沂星感激呂陽名的救命之恩,不忍見他難看,此時岔開話題。

  “學生縱然不才,但縱觀古聖先賢,卻也知道如何為之。”蔣孔明的雙目之中滿是堅決,讓人一見之下頓知其決心之大,不容動搖。

  “軍師的意思是?”方令辰看著他,似乎若有所悟。

  淡然一笑,蔣孔明傲然道:“京師之戰,李博湖大統領親率三百死士,力守北勝門。今日之戰,方二爺奮不顧身,為了阻擋匈奴人大軍,光榮殉國。他們的事跡必將千古傳誦,永垂不朽。”

  聽他說得如此悲壯,眾人心中波濤洶涌,難以自己。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蔣孔明驟然高聲吟唱道,這一句千古名言頓時讓所有人熱血沸騰。

  “媽個吧子的,我們回去,殺光那群狗娘養的。”一員將領大聲吼道,他這番話頓時惹來一片贊同之聲。

  蔣孔明一看,老熟人了,正是隨許海風一同前往匈奴的金光華。

  “金將軍,萬萬不可。”蔣孔明立時勸阻道。

  “為啥?”金光華雙目怒睜,如果說話的人不是蔣孔明,他早就破口大罵了。

  “匈奴勢大,此刻與其硬碰,實乃送死無疑,不如留此殘軀,以圖日後東山再起。”蔣孔明正容道。

  “哈哈……”方令辰突地大笑,在此時顯得格外突兀:“既然蔣軍師知道此理,又為何要執意斷後。”

  蔣孔明苦笑道:“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有人去做的,方老將軍,您帶著人快走吧。憑這二萬多英勇兒郎,應該能夠順利的到達臥龍城,到時候,請轉告我家主公一聲,就說……”他停頓了一下,傷感地道:“就說學生再也無法為他出謀劃策了,請他好生照顧自己。”

  方令辰搖頭,高聲道:“軍師錯了。”

  蔣孔明一怔,問道:“學生哪裡錯了?”

  他心中暗道,來了來了,不枉我磨了半天的嘴皮子,終於說動你了,早就知道你們一家三兄弟都是這種人了,嘿嘿,比起方老太太,你們什麼都不是,方家在你們手中竟然沒有沒落,真是奇哉怪也,這個古人的思想確實古怪的可以。

  “應該離去的是蔣軍師你啊。”方令辰長吸了一口氣,道:“就由老夫率領親衛隊領教一下匈奴人的鐵騎吧。”

  “老將軍,您乃朝廷棟梁之臣,紅色海洋還少不了您的指揮呢。”蔣孔明面上大驚失色,連忙勸解。

  “老夫身為紅色海洋大統領,承傳了方家數百年的榮耀。但是,做出棄營而逃這個決定的正是老夫,數百年聲譽毀於一旦。”他輕輕一笑,只是那笑容之中卻是極盡苦澀:“未能盡忠職守,是為不忠,累及家族名聲,是為不孝,致使二哥斷後身亡,是為不仁,孤身逃脫,是為不義。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老夫實已無面目苟活於世。”

  蔣孔明雙眉一揚,雖然這番話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聽老人緩緩道來,不知怎地,他的心中竟然泛起一陣難以言語的苦澀。

  忠孝仁義禮智信,這一中華民族傳承千年的光榮美德在蔣孔明的那個時代已是蕩然無存,年輕一代中有許多人甚至於連這幾個字也未曾聽說過,這個源於人類至誠的道德規範已經不適應那快節奏的現代城市。

  但是,在這裡,在大漢的土地之上,卻有著無數的英雄豪傑以此為榮。他們以口相傳,以身為教,他們光明磊落,正氣浩然。

  蔣孔明張嘴欲言,在這一刻,他竟然有了一絲猶豫。

  “蔣軍師,老夫就將這二萬多兒郎託付於你,請你將他們帶至臥龍城,交於鳴兒,日後驅逐韃虜,還要借他們之力。”方令辰說罷,豁然轉身,來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之前,提起丹田之氣,道:“親衛軍何在?”

  二千餘騎策馬而出,他們來到老將軍的面前,就在馬上大聲應道:“在……”

  方令辰滿意的看著這隻自己的親兵隊,他高呼道:“匈奴人就在身後,我欲斬將奪旗,爾等可願隨我前去?”

  “追隨將軍。”二千名漢子面無懼色,坦然叫道。

  方令辰大笑數聲,道:“好,不愧是我紅色海洋的精兵。”他轉頭對蔣孔明道:“蔣軍師,如此就煩勞於你了。”

  蔣孔明心中激盪,但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就將那意外中的澎湃硬生生地壓了下去。他躬身道:“學生定當不負所托。”

  只是他心中冷笑,這些兵既然落入我手,又豈能交還於方向鳴。哼,看你也算個英雄,我就勉為其難地騙你一次吧。

  不知不覺中,蔣孔明在心中已將方家三兄弟歸屬於英雄一類。

  方令辰如釋重負,高舉長槍,叫道:“兒郎們,隨我來。”

  突然遠處一道清朗之聲遙遙傳來:“三叔要到哪裡去?”

  蔣孔明臉上微微變色,他心中叫苦,主公啊主公,您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挑這麼個時候,我的這番苦心是白費了。

  見到許海風意外而返,正手足無措的呂陽名和林沂星連忙迎上。只是見到許海風衣衫襤褸,不由地大為震驚。

  “許宗師,難道那個利智就真的厲害至此了麼?”林沂星驚問道。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利智雖然厲害,但他也沒賺到什麼便宜。”

  包括方令辰在內,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許海風這一戰非比尋常,委實是輸不起啊。

  許海風轉頭掃視一圈,突地臉色微變,問道:“二叔呢?”

  方令辰嘴角一抖,道:“二哥為了讓我等逃脫,親自領軍斷後。”

  他雖然沒有說完,但言下之意卻是眾人皆知。

  許海風閉上雙目,心中悲痛,突聽蔣孔明道:“主公來得正好,匈奴人追兵將至,方老將軍執意前去攔截,學生屢勸無效,正是無可奈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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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三章追擊(三)-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許海風的雙目豁然睜開,他看著老將軍,驚問:“三叔,您這是……”

  方令辰苦笑一聲,道:“風兒,大哥和二哥都已經去了,我這把老骨頭也無甚大用。”他凝視著許海風,眼中有著極度的欣慰:“好在我們大漢尚有你這等傲視群倫的後起之秀,日後,恢復河山,可就要靠你和鳴兒的了。”

  許海風握住了老人布滿老繭的大手,道:“三叔,正因為岳父和二叔都去了,所以您身上的擔子才更重了,難道您想讓四十年前的舊事重演麼?姑婆他老人家可未必受得了這次的打擊啊……”

  方令辰張嘴欲言,但想到將他們三兄弟含辛茹苦,撫養長大的方老太,這一句話頓時就哽在喉中,無法說出。

  許海風突地神色一變,他高聲問道:“三叔,您可信得過小侄麼?”

  方令辰不解其意,但還是道:“就憑你的宗師身份,為叔就不得不信了。”

  “好。”許海風重重點頭,笑道:“既然如此,就請三叔暫作壁上觀,一切交由小侄如何?”

  感受到他內心中的那股強大自信,方令辰不自由主的點頭應允,他心中默默的念叨著一句話,後繼有人啊。

  褫多面目陰沉地看著地上的屍首。

  這裡是戰場,就算是死再多的人也不奇怪。但是,讓人驚奇的是,這一百多名羯族戰士卻是死得頗為蹊蹺。

  事發地點在戰場外圍,這些羯族戰士都是族群中的精英勇士,他們的任務是在戰場上攔截四散而逃的漢人潰兵。

  漢人的潰兵多是以百人為一小隊,結伴而逃。若以人數而論,這隻羯族的部隊並未吃虧。在今日的戰場上,發生過無數次這樣的糾纏廝殺。四族和漢軍互有勝負,只是,無論哪一邊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往往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但這一次,卻是迥然不同。

  “他們遇到硬點子了。”褫多冷冷地道。

  “什麼?”

  在他的身邊是一個年輕凶悍的羯族將領,此時看著地面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首,雙目之中好似可以噴出火來。

  “貴族的士兵全軍覆沒,但這裡僅有十幾名漢人的屍首。如果不是點子太硬,他們是不會連回來報信的機會也沒有的。”褫多冷靜的分析著:“漢人倉皇逃命,總不可能背著自己人的屍首滿天下跑吧。”

  自從經過了草原一戰,褫多被許海風生擒活捉,回到家中,哈密刺怒斥一頓,最後在冒頓單于的干預之下,他以違反軍規之罪被革去官職,擔任一名普普通通的十人長。

  只是,當哈密刺率領九萬金狼軍遠赴京師之後,冒頓立即將他官復原職,依舊統領一萬兵馬。軍中將領心知肚明,就連吐兒洪也不曾有過半句異議。而褫多的勇武之名,在普通士卒中甚有口碑,這一舉動到也是名正言順。

  褫多為哈密刺獨子,仰仗其父之名,仕途之上一帆風順,他作戰勇猛,更是深得冒頓之喜,在北方與漢人交戰之時,更是勝多負少,是以逐漸養成了目無余子的性子。

  然而,經此大變,褫多的性子沉穩了許多,他的火爆性格有所收斂,再也不復當日的目空一切,狂傲之大。

  吃一塹,長一智,真正的勇者在受到挫折之後,絕對不會一蹶不振,而是吸取教訓,引以為戒,也唯有這樣的人,方能成就大事。

  “褫多大人,那依你之見呢?”羯族將領詢問道。

  褫多看著遠方,嘴角有著一絲冷笑:“闞止兄弟,能夠以如此之大的優勢全殲貴軍,敵人定然非同小可。若是褫多所料不差,他們遇到的正是劉政啟的那一隊人馬。”

  “劉政啟?”闞止又驚又喜,驚呼了起來。

  冒頓單于為劉政啟開了什麼樣的身價,他可是一清二楚。三年的朝貢啊,這個誘惑足以讓他付出任何代價。草原之上的生活條件極其惡劣,匈奴人為了壓製各族,每年規定了大量數額的貢品,如果不能按時繳納,等待他們的就是滅族之禍。

  哈密刺算得極準,每次索要的東西都在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內,既盤剝了他們的勞力,又充實了匈奴的國庫,還不至於逼迫他們造反。

  對於這個朝貢,各族是恨之入骨,但是實力不濟,礙於匈奴人淫威,只好如數上繳。

  今日圍攻北方大營,除了氐族之外,其餘三族都曾攻入大營之內,漢人的千里沃土已然到手,若是再免去三年朝貢……

  一想到這裡,闞止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將軍……”一名騎士快步奔來,他是負責勘查現場的數人之一,此時一臉驚喜,顯然是有所發現。

  “有何發現?”闞止急促地問道。

  “回將軍,在一名兄弟身下的草地上發現了二個字。”

  “什麼字?”

  “獨臂。”

  “什麼?”闞止莫明其妙地問道。然而對於他這個問題,那名騎士卻是膛目結舌,無言以對。

  褫多哼了一聲,豁然大笑了起來,道:“果然是他們。”

  “褫多將軍,您是如何得知的?”闞止問道。

  “劉政啟的首席謀士張子華正是一個獨臂之人,貴軍定是遇到此人,才會在臨終之時寫下獨臂二字。”褫多笑道:“他們故計重施,本可順利逃遁,只可惜老天有眼,最終功虧一簣。我若是讓他們逃脫升天,這個萬騎長也就不用當了。”

  闞止心中大悔,早知如此,定然不與他同來,這天大的功勞怕是要落入此人之手了。

  軍號嘹亮,馬蹄陣陣。

  三萬匈奴大軍沿著紅色海洋逃跑的路線緊追不捨。

  “將軍……”一名斥候策馬快速飛馳而至。

  “講……”括拔鷹斷喝道。

  那名斥候也不下馬,就在馬上抱拳為禮,道:“前方既是放馬坡,方令辰的二萬餘眾到了此處,竟然不再逃竄,而是擺下陣形,似乎要與將軍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方令辰瘋了麼?”坎吉大奇,問道。

  紅色海洋新敗,正是逃竄之際,士氣自然衰落,又怎會在此時與風頭正勁的金狼軍針鋒相對,正面抗衡。方令辰聲名顯赫,如果連這個道理也不知道,那麼北方軍團早就被他們滅了幾十年了。

  “鷹哥,您看呢?”坎吉轉頭問道,但他年輕的臉龐上卻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一切小心。”括拔鷹淡然說著,看到坎吉眼中的一絲不滿之色,他笑道:“不過,任他方令辰如何裝神弄鬼,我們金狼軍也絕無退縮之理。眾兒郎,隨我來。”

  坎吉頓時大喜,叫道:“這才是我那英勇無敵的鷹哥吶。”

  二人同時驅馬,率著大部隊向放馬坡前馳去。

  山頂之上,秦勇手舞足蹈地叫著:“他們來了。”

  許海風略一點頭,道:“知道你忍耐很久了,動手吧。”

  “是……”秦勇興奮的應了一聲,他返身撿起一塊千斤大石,如此沉重的份量在他手上卻與一顆小石塊無疑。

  如此神力,就連身為宗師的許海風亦是嘆為觀止,心中暗自羡慕,若是將他的一身銅筋鐵骨,蓋世神力與猴孩那驚世駭俗的速度合為一體。

  一想到這裡,許海風就不免有些心悸,若是真有這等人物,只怕就算是宗師級數的頂尖高手,在他面前也是不堪一擊了。

  秦勇抱著那塊比他的身體還要大上許多的石頭走到懸崖邊,他雙手握住大石的二邊,豁然開始旋轉起來,藉著地心引力,他越旋越快,終於達到極致,他大吼一聲,雙手一松,大石應聲而起,遠遠飛去。

  大石之上,綁著一些澆過火油的柴火,此時冒著滾滾黑煙飛下山頭。

  扔出大石之後,秦勇轉身跳到身邊的投石車上,叫道:“快放,快放。”

  許海風走到投石車前,突地臉色一板。秦勇立即偃旗息鼓,嘿嘿傻笑不已。

  “你記住了,此去可以挑釁,但不可主動出手,否則我關你一輩子,讓你永世不見天日。”最後一句話,許海風的語氣一轉,嚴厲之極。

  秦勇打了個大大的寒顫,連忙叫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絕對不主動出手就是。”說完之後,他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如果是他們先動手呢?。”

  “哼,若是他們膽敢動手,那麼就由你自己決定好了。”許海風淡然道。

  秦勇張大了嘴巴,那條鮮紅粗大的舌頭舔了下嘴脣,雙眼之中盡是嗜血之色:“知道了,主公。”

  許海風點頭,後退三步,舉手示意,道:“放吧。”

  車後的投石手放開了纜繩,車頭驟然彈起,秦勇就像一顆巨石般被高高地拋入空中,向著前方投去。

  目睹這一切場景,方令辰的那張老臉之上依舊是一副不可置信之色,他口中喃喃的道:“此為人乎……”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三叔,小侄先下去了,您若是看夠了,也下來吧,我們要回家了。”

  方令辰如夢初醒,看了眼遙遠的北方,輕輕的嘆道:“回家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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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四章追擊(四)-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旌旗招展,軍容整齊。

  無論是金狼軍,還是紅色海洋,這二隻軍隊都有著鐵一般的意志和紀律。放馬坡前,這二隻剛剛經過了一番廝殺的鐵軍再度對峙起來。

  唯一的變化,就是站在紅色海洋面前的領頭人並非方令辰,而是一個手持蒲扇,滿面含笑的白面書生。

  括拔鷹臉色無比凝重,他心中嘀咕,此人竟然到了這裡,自己為何絲毫不知。

  坎吉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裝束怪異,看似滿臉無害之人,問道:“鷹哥,他是誰?”

  “蔣孔明。”括拔鷹沉聲道。

  “是他……”坎吉驚訝的看向蔣孔明,似乎要將此人的面貌直接刻入腦海中一般。

  昔日蔣孔明隨許海風出使匈奴之際,恰逢坎吉不在西京,是以雖然他久聞蔣孔明之名,但卻是對面不相識。

  哈密刺從臥龍城回返之後,對於蔣孔明的評價之高,幾已不在許海風之下,如此一位重量級的人物突如其來地出現在這裡,無怪乎括拔鷹要為之顧忌三分呢。

  “括拔將軍,別來無恙啊。”蔣孔明遙遙拱手道。他的羽扇毀了,迫不得已只好隨意找了一把還看得過去的蒲扇來充場面,只是配合他一身長袍,看起來頗為滑稽。

  括拔鷹在馬上回了一禮,道:“蔣先生何時來此,請恕括拔鷹有失遠迎。”

  他一邊說話,一邊觀察那二萬多紅色海洋的士氣和精神面貌,然而讓他吃驚的是,這些人經過了短暫的修整,一個個精神抖擻,殺氣凜厲,與之前逃遁的情況已是天翻地覆。

  括拔鷹心中暗驚,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怕是完不成了,這二萬紅色海洋一旦恢復了鬥志,其實力足以與自己周旋一番。要是關鍵時刻,蔣孔明再來橫插一手……

  黑旗軍的戰鬥力如何,其他的匈奴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卻是深有體會,以不到百騎的實力就衝出了他二萬大軍的包圍圈。雖然大都是仰仗了哲別那神出鬼沒般的絕世神箭,但他們的實力卻也可想而知了。

  他下意識的抬頭張望,但面前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天知道哲別是否隱身其中。如果被他抽冷子來一箭,只怕就連自己也難以倖免。他微拔馬頭,向前靠了靠,將坎吉擋在了自己的身後。左手下移,握到了鋼盾的把手之上。

  這個厚實的傢伙是他見識過哲別的神箭之後,命人趕制而成,千騎長以上將領人手一面,雖然不知道能否擋得住哲別,但好歹也是聊勝於無,心裡多了一點底氣。

  蔣孔明搖著蒲扇,笑而不語。

  括拔鷹正要說話,突聽身後一陣騷亂,他發覺有異,抬首望去。

  只見天空之中,突兀的出現了一點黑色,他凝目以望,那點黑色正逐漸擴大,他已看清,那正是一塊體積龐大無比的巨型石塊,其上火焰翻滾,濃煙飛騰,仿佛一個拖著一條無有止盡的黑色尾巴向二軍對峙的中央飛來。

  “咚……”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這塊大石終於落到地上,如此聲勢,使得二邊的馬匹同時生出一陣騷亂。

  括拔鷹等稍有經驗的將領無不心中打鼓,無論是從石頭的體積來推斷還是聽它落地之聲,這塊石頭的份量起碼也有千斤之重。他們十分奇怪,這塊石頭並非沿著山坡滾下來,而是從半空中猛砸下來,距離山坡上有一段距離。他們究竟是用什麼工具將這千斤大石拋擲半空之中的呢?

  任何投石車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射程,如果勉強裝下千斤巨石,只怕連壓都壓癱了,更不必說什麼彈起來之類的廢話。

  “鷹哥……那是什麼?”坎吉突然用手一指天上,大聲喝道。

  括拔鷹等再度抬頭而望,無不駭然失色。

  天際之中,一道恐怖絕倫的大笑之聲遠遠傳來,好似狂吠狴犴,令人心悸。

  一個人,一個彪形大漢正從遙遠的天際踏風而來。

  “咚……”

  在萬眾矚目之下,此人頭下腳上,重重的跌落在那塊猶自冒著濃濃黑煙的大石之旁。強大的衝擊力將地上砸了一個大大的坑,雖然不能與方才的那塊巨石相比,但卻已經將他的上半截身子整個的陷了進去。

  就在眾人以為他已斃命之時,他的一雙大腿豁然彎曲起來,撐住地面,用力一踩,頓時將身子從土地中拔了出來。

  只見他滿面塵土泥污,已是面目全非,他站直了腳,也不辨東西,就裂開血盆大口,對著蔣孔明的方向放聲大吼了起來。

  “哦……”

  無邊無際的殘暴凶厲隨著這聲怒嚎傳遍了整隻隊伍。

  縱然是以紅色海洋的兵員素質,亦不免為之心驚肉跳,胯下坐騎更是不堪,驚惶失措之下,引起一陣紛亂。

  “這是人麼?”

  此時此刻,在所有人的心中幾乎同時浮現出了這一句話。

  從如此之高的懸崖上飛下來,半截身子嵌入泥地之中,非但沒有粉身碎骨,反而更加凶悍萬分。此乃人乎……

  蔣孔明臉色瞬間由白轉青,他堵住雙耳,眼角跳動不已,強烈的怒氣從他心中迸發而出。

  他緊閉嘴巴,因為他知道,在秦勇的吼聲停歇之前,任何聲音都休想傳的出去。

  過了半響,秦勇滿意地收了聲,但是當他伸手抹去了臉上的泥垢,雙目重見光明之後,整個人頓時呆若木雞。他的一隻大手按在嘴巴之上,身子就像是被點穴法制住一般,再也不能動彈分毫。

  蔣孔明一言不發,只是陰翳密布的臉可以看出此時他胸中那澎湃的怒氣。

  秦勇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天不怕,地不怕,此生就怕二個人,而面前此人似乎比起許海風來更讓他為之膽怯三分。

  好在蔣孔明究竟識得大體,勉強壓抑住了心中惡氣,舉起手中蒲扇向前一指。

  秦勇如獲大赦,點頭如搗蒜,連忙轉身,走到那塊大石旁邊,在數萬雙驚懼的眼神凝視之中輕而易舉地抱起了那塊巨石,他的身子再度如同陀螺般旋轉起來,豁然大叫一聲,巨石如同出膛炮彈般飛向匈奴人大軍。

  最前方的匈奴人與他不過百米之遠,正好在這塊大石的飛翔範圍之內。眾人連忙策馬避開,一個騎士嚇得呆了,木立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塊夾雜著大量黑煙的巨石呼嘯而來,竟然不懂躲閃。

  眼看他就要被大石生生的砸成肉糜,幸好身邊一人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領一拽,將他揪了開來,同時伸腳在他馬背上狠狠一踢。

  馬兒受驚,又失了主人的約束,飛一般地向前跑去。

  “咚……”今日的第三聲巨響再度在眾人的耳際狠狠地炸開,就連沉穩如括拔鷹的也不由自主地拽緊了馬韁,下意識地向後拉了拉。

  匈奴人的陣形有了輕微的變化,雖然僅是微小,但僅憑一人之力,就能做到這個地步,秦勇已是無愧於天下第一勇士之號了。

  至此,括拔鷹等才醒悟過來,方才那塊巨石定是此人從山巔所拋,是以才會有此驚天動地的效果。

  驚馬失控,放蹄而奔,它的前面正是蓄勢以待的人型暴龍秦勇,他見驚馬迎面而來,不驚反喜,搶上數步,伸出大手,就這麼捏住馬兒的脖頸。

  驚馬性烈,伸蹄向他身上踹去。只是秦勇一身銅皮鐵骨,竟是恍若未覺。他雙手分別拉住馬兒的頭部和鎖骨,大喝一聲,微微用力,頓時將馬首生生地從脖頸上扯了下來。

  鮮血四濺,噴的他一身血花。他張開大嘴,湊到馬頸之處,狂飲起來,嘖嘖有聲。片刻之後,他心滿意足地拋開了馬屍,打了個大大的飽嗝。

  除了馬嘶鳥鳴,戰場之上悄然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這個窮凶極惡的壯漢身上。

  括拔鷹深深地咽了口吐沫,扭頭一看,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

  雖然沒有任何預兆,但他已然看出自己的軍士們對於此人之凶悍已有懼意,那是對於超出人類極限強悍的恐懼。秦勇已然表現了超出他們承受能力的強大實力,面對這樣的一個人型巨獸,一旦想到就要與他放對,任誰都難以提起足夠的勇氣。

  括拔鷹苦笑不已,他並不責怪自己的士兵,就算是昔日強悍如奧本宗師,不也一樣對此人無可奈何而最終俯首認輸。面對這樣的對手,沒有人還能保持泰然自若。就在這一刻,他再度想起了猴孩和哲別,許海風的手下怎麼都是這樣的怪物啊。

  狹路相逢勇者勝,既然他們已失勇氣,今日之戰又豈有勝理。

  歸根結底,秦勇僅有一人,就算再凶悍十倍,面對以萬計的大軍,也就像是丟入大海之中的那顆小石頭,泛不起多大的風浪。但是,在他的背後卻還有二萬多紅色海洋的精兵,自從見識過秦勇的現場個人秀之後,他們一個個士氣大振,恨不得就此上前拚殺一番。

  他們的表現與匈奴兵完全相反,此長彼衰之下,局面有了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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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5:03: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五章追擊(五)-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哦……”秦勇大吼一聲,再度引發一陣騷亂,他滿臉血漿,愈發顯得恐怖猙獰,裂開了那張滴著鮮血的大嘴,他高聲喝道:“哪個上來與老子一戰。”

  括拔鷹一怔,心道除非哪個人腦子有毛病了,否則誰還敢與你打啊。他心念電轉,隨即暗暗叫苦,此人當面搦戰,卻又要如何應對。莫說是自己等人,就算是托何蒂宗師和利智宗師齊至,只怕也是一樣奈何不得。

  單打獨鬥,普天之下可還有人能夠勝的過他?若是比武較技,只需一個二品好手上前,堵住耳朵,不與他發生身體上的親密接觸,估計也可以與他周旋一番了。但二軍對峙之時,若是使出這種近乎於無賴一般的手段,對於士氣將是一個致命的打擊,遠不如轟轟烈烈地戰死的好。

  他轉頭望去,果然人人憤恨,但自始至終,卻是無人敢以應聲。

  匈奴的勇士並不畏懼死亡,縱然是宗師級數的高手在場,他們也敢發起無畏的衝鋒,但際此時分,一旦應戰,所代表的就不再是個人,而是整個匈奴民族。

  慷慨赴死,從容就義,草原上的漢子不乏其人,只是在明知必輸的情況下,還要再上去任人羞辱一番,那就無人願意了。

  “哦……”秦勇的臉色越來越紅,他的怒氣大盛,豁然發出一聲遠比前二聲更為驚怖的吼叫。

  他此次怒極而發,聲音之大,猶如鬼哭神嚎,堪稱驚天動地。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耳中嗡嗡不絕,匈奴前排的十餘騎很配合的摔倒在地,其它的馬兒亦是暴躁不安,頻頻後退。

  非但如此,就連秦勇身後的紅色海洋騎兵們也一樣地人慌馬亂。蔣孔明大皺眉頭,秦勇的聲波武器,在出其不意的時候,確實能收奇效,然而最大的缺陷就是不分敵我,若是在二軍對峙之時突然爆發,倒也未必是福。

  括拔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肆無忌憚的繼續打擊自己的士氣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突地朗聲道:“蔣軍師,你以為就憑這一莽漢就能抵擋我三萬大軍麼?”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括拔將軍,學生的身後不也有數萬大軍麼?”

  “如此,蔣軍師是要與我這三萬兒郎一戰了?”括拔鷹昂首問道。

  他口口聲聲咬住自己的三萬大軍,而對於秦勇的個人勇武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分明就是對他極為忌憚,是以根本不敢多提半句。

  蔣孔明心中冷笑連連,但卻是故作不知,皆因他此時還不想與匈奴徹底翻臉。

  “戰與不戰,皆看將軍之意了。”蔣孔明搖著蒲扇,淡淡的道。

  他這一句話在紅色海洋的部隊裡引起了一陣騷動,他們對匈奴人恨之入骨,此時一個個繃緊了神經,只待蔣孔明一聲令下,就要去與對方搏命。然而這位蔣大軍師卻似乎並無征戰之心,不由地讓人極度失望。

  只是軍中法規森嚴,他們縱使再不滿意,也不敢在此時當面頂撞,只好用忿忿不平的目光緊盯著前方,惟願括拔鷹硬氣一點,來一次酣暢淋漓的大決戰。

  括拔鷹略一沉吟,尚未搭話。就聽蔣孔明繼續道:“不過以學生之見,今日貴軍氣勢已衰,若是持強用兵,怕是要全軍覆沒,為了閣下考慮,還是避而不戰的好啊。”

  匈奴人中凡是能夠聽得懂漢語的人無不臉色大變,這個蔣孔明確實欺人太甚。

  “好大膽的狗賊,看我取你性命。”

  隨著一聲暴喝響起,括拔鷹的心腹愛將阿瓦旱驅馬而出,他遠遠的避開了秦勇,向陣前奔去。

  到了百米之外,閃電般的取下了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搭箭開弦,幾乎就在眨眼之間便已鬆手射出,一道箭光似流星趕月般向蔣孔明飛去。

  括拔鷹心中一凜,但再想喝止,卻是為時已晚。此時若是喚他回來,擺明就是承認了蔣孔明的那番話,對於士氣的打擊怕是更在秦勇之上。在這一瞬間,他心中著實後悔,若是蔣孔明身死,今日之戰必將勢不可免。而如此情況之下,他又有幾成勝算?

  與一隻氣勢高昂,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百戰雄獅打一場硬仗,遠非跟著敵人的後背銜尾追殺可比。

  他所帶來的三萬人都是匈奴人精銳中的精銳,萬不能在此折損過多,否則對於匈奴南下的計劃將產生致命的影響。

  匈奴精兵甲天下,但是制約他們的最大障礙就是人口。雖然在大草原上,他們是人口最多的種族,但是相比於漢人,那就根本排不上號了。

  想要占領富饒的漢人之地,就必須有大量的士兵。然而在面對那無窮無盡的漢人同時,他們的背後並不安穩,致使本來就有所短缺的兵力更加捉襟見肘。若是今日損失殆盡,豈不更是雪上加霜。

  能打得贏麼?我們會損失多少人?這二個問題如同二座大山一般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是,他畢竟是括拔鷹,畢竟是那個匈奴年輕一代中的第一將領,就在這一瞬間,他已將所有顧慮拋之腦後。他的手高高舉起,只待蔣孔明應聲倒地,他便要立即發動總攻,他要搶在漢軍反應過來之前,率先攻擊。

  唯有陷入一片混亂的群戰之中,才能將赤手空拳的秦勇那令人恐懼的破壞力壓製在最小的範圍之內。當然,如果此時秦勇的手中還握有那二隻銅獅子的話,括拔鷹就絕對不會做此感想。

  看著那隻快若流星的利箭向自己飛來,蔣孔明滿面微笑,毫不在意。

  豁然,一點星光自他是身後閃現,旋即以肉眼無法得見的速度飛了出去。阿瓦旱的那一箭飛到半途被那點寒星掃過,頓時從中斷為二截,力盡而落。

  阿瓦旱大驚,抽箭欲射,突然眼珠之中映出一道寒芒,他尚未反應過來,就覺得手上一震,發覺有異,低頭一看,臉色頓時死灰一片,他手中的那把五石弓已然從中而斷。

  “哲別。”他們的心中同時閃現出一個人名,也唯有此人的神箭,方能有此神乎其神之功,原來他也來了。

  從蔣孔明的身後緩緩走出一條大漢,他以巾蒙面,看不清容貌,但是手中一張大弓,卻是明明白白地顯露了他的身份。

  神箭手——哲別。

  只見他抬起了開天弓,在萬眾矚目之下再度拉開了令人心悸的弓弦。

  所有的匈奴將領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手中鋼盾的把手,面對這樣的一個人物,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哲別的弓緩緩張開,括拔鷹臉上隱現汗珠,他將坎吉擋在身後,萬萬不能讓他有所不測。

  鬆手,寒光閃過,沒有人能夠看清這一箭的去向,然而卻也未曾聽到驚呼慘叫之聲,眾人大惑不解,莫非此人竟然失手了不成。只是以他的箭術,若是還會失手,怕是難以令人相信。

  “呼………”

  眾人轉頭望去,那桿代表了匈奴王的金狼大旗竟然從中而斷,緩慢地卻不可阻擋的跌落在地面之上,發出了一聲輕響。聲音雖輕,卻像是一把重重的大椎直接地敲打著他們的心臟,使人不堪重負。

  蔣孔明眼中精光閃現,看著匈奴人此刻低沉的士氣,他心中一動。

  方令辰既然來了,許海風又不允他白白送死,這二萬多紅色海洋怕是要重新落入方向鳴之手,驟然間得到這麼多的兵力支持,他本已熄滅的那顆野心之火是否再度反覆。

  若是就此混戰一場,讓他們元氣大傷,從此一蹶不振呢。匈奴人此時士氣衰落,是否要改變計劃,趁此良機,讓他們二敗俱傷呢。

  他心中千思百轉,一戰之後,大陸的局勢會有何變動,對自己的最終目的是否會造成負面影響,無數的可能性在他腦海中以閃電般的高速運行推算。

  然而,還未等到下定決心,場上再起風雲,這個意料之外的變化讓他措手不及。

  “叮……”一聲脆響傳遍了死寂一般的匈奴大軍。

  掌旗之人拋下旗桿,拔出腰刀,只見他翻身下馬,跑到墜落在地的大旗旁邊,將精光閃爍的馬刀銜於口中,從地上撿起大旗,撒腿就跑,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注視下,他跑到了一處小山坡之上,將那桿斷了半截的旗桿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

  他取下口中馬刀,聲竭力撕地喊道:“合曼受單于賞識,執掌金狼軍大旗十年,從未有失。今日不慎,被賊子所乘,致使軍旗蒙塵,唯有以血相洗,方能贖了合曼罪孽。”

  說罷,他揮刀向頸間一抹,頓時熱血四濺。他後退一步,以刀駐地,雖已身死,猶自不倒,一雙大眼更是怒目圓睜,有著說不出的憤慨和激昂。

  山坡之上,金狼軍的大旗再度迎風飄揚,只是其間竟然隱隱含了一絲血色。

  括拔鷹雙脣緊閉,雙拳緊握,胸中澎湃,難以自己。

  匈奴人的士氣似乎在這一瞬間重新振作起來,強大的殺氣再度充斥於整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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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六章追擊(六)-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括拔鷹緩緩拔出馬刀,他的手高舉過頭,嶄亮的刀身在日光的照耀下發出森森寒氣。

  “哈……”

  他氣運丹田,張開嘴巴,以自己最大的聲音大吼著。

  “哈……”

  三萬匈奴兒郎同時高高地舉起了手中兵刃,他們跟著括拔鷹之後,整齊劃一的大喊著。

  括拔鷹的手臂下垂,舉刀平眉,豁然再度高高揚起,他的長髮飄逸,在風中搖拽,就好似那染滿了鮮血的金狼軍大旗,迎風招展。他體內真氣高速運行,一股夾雜著不屈意念的怒吼從他的口中迸發而出:“哈……”

  三萬名匈奴人的手臂同時下墜,他們的官職有大小,他們的武功有高低,他們手中的兵器亦是迥然不同。但是,在這一刻,他們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那聲驚心動魄的怒嚎。

  蔣孔明的額上一縷冷汗隱現,他萬萬沒有想到,哲別的這一箭竟然引發了這樣一個出人意料的後果。此時此刻,匈奴人的氣勢之強,已達巔峰,在冷兵器的對決中,這幾乎就是已然必勝的預兆。

  他知道,當括拔鷹再度舉起手臂,發出第三聲吶喊的時候,就是匈奴人發動總攻擊之時。如此變故,縱然括拔鷹想要改變,也是無能為力,他必須要為合曼討一個公道,必須要讓犧牲了一己之身,卻振奮了全軍士氣的合曼死而瞑目。

  若是他做不到這一點,勢必威信全失,日後休想再度統領大軍,是以,無論他願意與否,也只有選擇死戰一途。

  際此,什麼陰謀詭計,什麼神機妙算,都毫無用武之地。唯一所能仰仗的就是本身的真正實力。

  蔣孔明突然面容一整,吸氣揚聲,用上了吃奶的力道,扯開了喉嚨,厲聲喝道:“方老將軍在天之靈啊……”

  紅色海洋的士兵們同時心中一凜,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

  蔣孔明再度吸氣,一口氣直脹得他滿面通紅,他雙目暴突,以有生以來最大的聲音哀嚎著:“紅色海洋……”

  由於聲音過度的高昂已然超出了他的極限,是以顯得特別刺耳。然而,正是這格外難聽,好似公雞打鳴般的尖銳之聲,卻喚起了勇士們體內那沸騰的熱血。

  “紅色海洋……”二萬多漢人的精英們高高地挺起了手中的刺槍,只待蔣孔明一聲令下,就要與匈奴人正面交鋒。

  哲別再度舉起了手中的開天弓,他的弓弦已然拉來,他的目標正是那縱刀高呼,慷慨激昂的括拔鷹。

  若是說二軍開戰,有一人最為高興的話,那麼就非人型暴龍秦勇莫屬。

  他裂開了大嘴,也不顧那一縷蜿蜒而下的血絲,亦是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吼叫之聲。只是,直至此刻,他還是牢記了許海風的那句話,一雙大腳依舊不敢輕越雷池半步。

  括拔鷹背上冷汗涔涔,雖然相距數百米,但哲別那猶如實質的殺氣卻已將他完全籠罩。沒有任何預兆的,但他就是知道,當他的手臂再度舉起,發出第三聲吼叫之時,就是哲別鬆手的那一刻。

  哲別的箭,是他這一生中所見過的最恐怖的武器,就算是在面對人型暴龍秦勇之時,他也未曾有過如此驚怖的感覺。秦勇雖然凶悍無比,但卻有著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速度,只要武功有成之人,不與他糾纏,想要脫身而逃,那是易如反掌。

  但哲別不同,他的箭擁有難以想象的速度,那種速度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反應,他知道,若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一定會成為箭下亡魄。那麼,當他全神貫注之時,又會如何呢?

  他不知道,他也並不想為哲別在功勞本上重重的添上一筆。只是,他已別無選擇。

  括拔鷹的手仿若千斤,但卻始終堅定不移。平刀齊眉,在數萬雙充滿了無數意念的目光中舉到了頭頂。他張開口,氣沉丹田,就要發出那第三聲吶喊。

  一聲長嘯,由低至高,由遠而近,在充滿了慘烈氣氛的戰場上突兀的響起。

  好似那大江之水,滔滔不絕,如同那冬雷滾滾,直指人心。

  括拔鷹的臉色突地涌起一片鮮艷的紅暈,發出嘯聲之人對於時機的拿捏相當的準,就在括拔鷹欲說未說之際,突然發聲。他心中一凜,這一聲吶喊就再也發不出去,那一口真氣逆衝而上,雖然不至於就此受傷,但經脈振盪,亦是十分難受。

  一個人影,從山坡之上緩緩漫步而來。看似其慢無比,但片刻之間,便已走到二軍之間。

  他黑袍長袖,瀟灑飄逸,面帶微笑,一雙星目猶如無盡大海,深不可測。

  括拔鷹的臉上終於變了,就在他面對哲別的利箭之時,尚且面不改色的臉龐終於動容了。

  許海風,來者竟然是黑旗軍大統領許海風。

  “如此忠貞之士,許某佩服。”許海風昂首闊步的走到秦勇身邊,他抬頭望向小坡,雖然並沒有任何誇張的語氣和神情,但就是讓人自然而然地感到了那股發自於內心的真摯感情。

  他向著合曼遙遙一揖,道:“金狼軍能有如此勇士,無怪乎能夠稱霸草原,屹立數百年而聲名不衰。”

  括拔鷹緩過氣來,但他此時心內的震撼遠比方才要大的多,那一縷寒氣源源不斷的從心底裊裊上升。一時之間,他竟然不敢開口相詢。

  “主公來了,不知主公與利智之戰如何了?”蔣孔明眼珠子一轉,立即用匈奴語大聲問出。

  他這一句話就像是引爆了一顆炸彈,匈奴人的三萬大軍中頓時起了一陣難以控制的騷動。

  許海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幾乎聽到了這句話的匈奴人都在心中狂呼著。

  二大年輕宗師約戰北疆,已是路人皆知之事。許海風此時應該正與利智酣戰正濃,又怎能分身來此。莫非……

  利智,這位代表了整個大草原的新一代宗師竟然輸了?所有匈奴人的心中不約而同的閃過了這樣的一個可怕念頭。

  場中的氣氛陡然間極其怪異,那股森嚴的肅殺之氣已然被一種莫名的恐慌所取代。

  括拔鷹更是臉色蒼白,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如果利智落敗所帶來的後果是什麼,他甚至已經不敢繼續深想下去了。

  “許宗師,你怎麼會在這裡。”坎吉突然在括拔鷹的身後大聲的問了出來。

  括拔鷹雙眉一揚,勉強保持了表面的平靜。然而以他的見識當然聽出坎吉的話中有著那麼一絲微不可覺的顫抖。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許某與利智兄一戰,相互吃了點小虧,是以暫時罷手。”

  括拔鷹雙目一亮,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而幾乎與此同時,凡是懂得漢語的所有匈奴將領亦是不約而同的與他一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括拔鷹豁然恢復開朗,大笑道:“既是如此,敢問許宗師此來何故?”

  許海風淡淡地道:“今日,死的人已經夠多了,若是括拔兄應允,我等日後再決一死戰如何?”

  括拔鷹雙眉一挑,面現猶豫之色。他的心中極為苦澀,宗師之名,確非凡人可比。許海風方一露面,就將合曼捨身所激起的那股血性平息了大半。

  許海風緩緩揚手,山坡之上,突地豎起了無數身影,遠遠望去,在濃密的樹叢中,隨風搖拽,任誰也不知道究竟藏有多少人。

  “若是將軍執意要戰,許某的黑旗軍也唯有捨命相陪了。”

  許海風看著括拔鷹的眼睛,雖然由於距離過遠,根本就無法運用精神力量,但那平和中卻顯凌厲的眼神亦是讓人不敢逼視。

  括拔鷹扭頭上看,借機避開了許海風的眼光,但他的臉龐依舊感受到了一股灼熱,頓時明白,如果他不答應,那麼許海風就會立即出手。若是合他與哲別二人之力,自己怕是真的要在劫難逃了。

  過了數息功夫,括拔鷹終於回過頭來,道:“好,來日我們沙場再見。”

  許海風淡然一笑,收回目光,括拔鷹那顆提到喉嚨口的心臟終於平定下來。

  “方統領有令,撤軍臥龍城。”許海風斷然喝道。

  蔣孔明應了一聲,大叫道:“紅色海洋,後軍轉前軍,西北方向,前進。”

  軍令如山,紅色海洋的勇士們縱然心中再是不滿,亦是齊刷刷地收起了刺槍,有條不紊地向後退去。

  括拔鷹緊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鷹哥,就這樣讓他們走了麼?”坎吉在一旁低聲詢問道,他的年紀不大,正是血氣方剛之時,看到二軍偌大的聲勢,最後卻平淡收場,未免有些不快。

  “他們已不是敗軍。”括拔鷹抬頭,遙望遠方:“我們損失不起啊……坎吉,你記住,能屈能伸,方是真正的大丈夫所為。”

  坎吉茫然點頭,只是心中卻仍是不以為然。

  括拔鷹看著許海風等遠去的身影,輕輕地道:“等著吧,終有一日,我會讓天下都變成我們匈奴人牧馬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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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七章逃遁(一)-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傳令,所有人馬不得停歇,加快速度,盡早脫離。”

  蔣孔明迅急地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完全不顧傳令官那詫異的眼神。

  數百騎從後方疾馳追來,當先一人正是紅色海洋軍團真正的大統領方令辰,他此時雙眉緊蹙,面帶憂色。

  適才在山上故布疑陣的並非黑旗軍,而是方令辰所率領的那數百紅色海洋戰士,此時完成任務,自然匆匆趕回。

  “方統領,匈奴人增兵多少?”蔣孔明詢問道。

  方令辰一驚,眼光向許海風掃了一眼。許海風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並未泄漏分毫。

  蔣孔明不屑的嗤了一聲,道:“若非是敵軍勢大,明知不敵,我家主公又怎會如此火急火燎的下達退兵之令。括拔鷹的三萬金狼軍雖然厲害,但也未必就能穩贏我們二家聯手,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匈奴人的援兵到了。”

  他的目光在方令辰的臉上一掃,手上的蒲扇遮住臉龐,道:“若是學生所料不差,匈奴人的援軍應該在二萬左右,而且還是您的老對頭吐兒洪麾下的飛馬軍團。”

  方令辰大驚失色,看向他的眼神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驚懼。竟然連這個也被他憑空猜到了。

  能夠憑藉許海風的反應猜中匈奴人來了援軍已是難得之極,方令辰自付就未必能夠做到。若是再要他一口說出前來增援的部隊和人數,那麼縱然殺了他,也休想辦到。

  此人之智,真是堪比鬼神。

  許海風別過頭去,雖然他已具有宗師級數的定力,但此時依舊覺得好笑之極,嘴角還是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所站的角度不同,蔣孔明又對他毫不隱瞞,是以正好看到蔣孔明被蒲扇掩飾下的臉龐上掛著的那一縷詭笑。

  讀心術確實是一個極其好用的技能。

  蔣孔明畢竟不是真正的諸葛孔明,他縱然再厲害,也無法做到未卜先知。

  只是他察言觀色的本事天下無雙,一見許海風的模樣就知道必有變故發生,是以下令加快行軍速度。方令辰匆匆趕來,心中所盤算的就是如何應對之策。

  他既然不是宗師,不通精神之力,那麼心中所思,又如何能夠瞞得過蔣孔明,他一眼之下,頓知其中緣故。

  方令辰努力地扯出一絲微笑,他的態度愈發恭敬:“以軍師大人之見,如今該當如何?”

  蔣孔明放下蒲扇,已是一臉肅然,他正色道:“我們如今有二萬大軍,這麼多人想要走偏僻小道,那是決無可能。既然如此,不如加快行軍,一路之上,神阻殺神,佛阻殺佛,一路殺至臥龍城就是。”

  他這番話說得霸道之極,卻是正合方令辰等武人之心,眾人齊聲叫好,上馬揚鞭而去。

  月湖鎮,本是一個風景秀美之地,鎮上綠蔭密布,園林處處,在方圓數百里聲名遐邇,是公認的最好避暑聖地。每年暑季,來此納涼之人絡繹不絕。只是,今年不同,來往的客商少了八成之多。

  若是論其緣由,那是眾人皆知。

  匈奴人的大舉入侵,造成了人心惶惶的混亂局面,在自家性命都難以保全之下,誰還會惦記著天氣上的那點變化。

  一行數騎馳進小鎮,正是劉政啟等人。

  他們本有八十餘人,但如此眾多的人數聚在一起,勢必惹人注目。是以張子華命劉華良帶著他們躲得遠遠的,僅率七人進入鎮中補充食糧。

  此地距京師甚遠,眾人均未曾來過,但斗大的客棧二字隨著旗幟在風中飄揚,卻是一眼可見。

  這裡雖然不是大城市,但客棧卻也不少,張子華千條萬選,在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客棧門前勒住了馬韁,這間所謂的客棧也僅是由幾個簡陋的房間拼湊而成,看這模樣,也知道平日裡上門的大都是些苦哈哈而已。

  下馬,進了客棧,一位六旬老人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幾位打尖還是住宿?”

  張子華一改平日裡陰沉的面容,滿面笑容地說道:“老人家,來點吃的,再給我們備點乾糧,越多越好。”

  “怎麼,客人們不是來避暑的?”老人驚訝地問道。

  “自然不是,我們有急事,要趕路。”

  老人的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但還是道:“行啊,就來。”他回頭對裡面扯開嗓子吼了一聲,內屋傳來了一個老婦人的答應聲。

  老人殷勤地拉開了凳子,習慣性地用袖口掃了掃。

  劉政啟皺著眉頭,厭惡地看著這一切,但在張子華的示意下,還是坐了下來。高承偉和劉正中等自然散坐在他的身邊,隱隱將他拱衛起來。

  張子華的臉上堆起了和藹的笑容,問道:“老人家,最近生意如何啊?”

  老人搖頭,道:“難啊,若是往年這時候,來這裡的人多的你想也想不到,我這間小店雖然簡陋了些,但來的人一樣不少。”他長吁短嘆了半響,道:“說實話,今年夏天過了一半,但我老漢還沒接幾批客人呢。這日子可是沒法過了啊。”

  他嘮叨了幾句,自顧自地拿起了抹布,在桌椅上輕輕擦拭。

  “匈奴人,孤一定要將他們趕回去。”劉政啟低聲咒罵著。

  張子華一驚,眼角一瞥,那個老人擦拭的動作並未有半分停頓,這才輕輕地噓了一口氣。他轉過頭來,對著劉政啟搖了搖頭。劉政啟自知失言,訕訕地對他一笑。

  客棧門簾突地打開,一個年輕漢子大步而入,一邊走一邊高聲叫道:“爹爹,我回來了。”他的身上背著一個包裹,顯然是出去置辦貨物。

  老人抬起了頭,招呼道:“回來就好,怎麼去了那麼長的時間?”

  年輕人嘆了口氣,道:“不知怎地,城裡封鎖的緊了,說是要抓什麼大盜,差點就出不來了。”

  他說者無心,劉政啟等人心中卻是同時一緊。

  老人怒哼了一聲,道:“就知道這群狼崽子沒好心。”

  年輕人此時方才看到劉政啟等人,臉色頓時一變,連連向老爹施眼色,意識他不要多口。老人橫了他一眼,道:“幫我招待好客人,我去幫你娘的忙。”

  年輕人應了一聲,目送老人進了內屋,他轉過頭來,笑著說道:“我爹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平日裡愛胡言亂語的,不要見怪。”

  張子華起身笑道:“沒事,老人麼,都是如此。”他話鋒一轉,問道:“小兄弟,你說城裡封了是怎麼回事啊。”

  年輕人一揮手道:“聽說是什麼人逃竄到了這裡,不但是城裡,南面的路都封死了。”他邊說邊看向張子華,突地目光一凝,好似想起了什麼,順著他的肩膀向下移,緊緊地盯住了張子華的那隻斷臂。臉上的笑容隨即遁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震撼,但其中卻含著一些驚喜。

  張子華心中一動,他故作不知,笑問道:“小哥兒怎麼了?”

  那年輕人如夢初醒,勉強擠出了個笑容,道:“幾位客官,還請稍坐,小的這就去幫父母給眾位整治酒菜去。”

  張子華笑眯眯的點頭,待他走入內屋之後,臉上的笑容立即褪得乾乾淨淨。他踏前一步,來到門外,側耳傾聽。

  “爹,我們要發財了。”一道明顯壓抑了的聲音輕輕的響起。

  “什麼發財?”

  “噓……”

  “幹什麼鬼鬼崇崇的。”老人不滿的道。

  “爹,我在城門口看到了,那張告示上通緝的大盜就是門口的那個漢子。”

  “什麼?你不會看錯吧。”

  “絕對不會。”年輕人的聲音中有著極度的興奮:“爹,只要向官府提供他們的行蹤,就有五百兩白銀可以拿啊。”

  “五百兩?”一個老婦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對於他們這些升鬥小民來說,五百兩白銀已經是一筆不可想象的龐大數目了。

  “你真的不會看錯?”

  “絕對不會。”年輕人詛咒發誓道:“那個漢子不但長相一樣,而且還斷了一條胳膊,您說怎麼可能認錯呢?”

  內屋裡沉默下去,張子華臉色蒼白,他的獨臂握緊了懷中匕首的把柄,至於高承偉等人早就蓄勢以待,隨時準備出手。

  “爹,您拖住他們,我去報官。”

  “不行。”老人斬釘截鐵地否定了。

  “為什麼?”老婦人的聲音中充滿了驚訝。

  “爹,您糊塗了?這可是五百兩白銀啊?”

  “哼,老子開了一輩子的店,這點眼光還是有的。你知道外面的那些人騎的是什麼馬麼?”

  “什麼?”

  “軍馬。”

  “那又怎麼樣?”年輕人大惑不解。

  “笨蛋,既然騎了軍馬,就說明他們是軍人,你懂了麼?”

  年輕人默不作聲。

  “現在是匈奴人的天下,而能被他們所通緝的軍人還會有誰呢?我就算再窮,也不能做這種讓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過了片刻,年輕人的聲音再度響起,只是,此時他已再無半分雀躍之情:“爹,那您說該怎麼辦才好?”

  “準備好乾糧,給他們,今天,我們這店中沒有來過任何人。”老人的聲音堅定而凝重,不見抑揚頓挫,但卻仿佛汩汩泉水,能夠直接滲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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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5:04: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八章逃遁(二)-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唉……”一聲長嘆,哈密刺放下了手中的信件。

  “老師,您怎麼了?”哈羯為他倒了一杯濃郁的參茶,遞了上來。

  哈密刺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京師初定,要做的事情千頭萬緒,他每日的睡眠時間不足三個時辰,忙了個四腳朝天,猶自覺得分身乏術。好在哈羯已經成長了不少,為他分擔了部分壓力,讓他心甚喜之。

  “你看看。”

  哈羯接過,仔細地瀏覽一遍,皺緊了眉頭道:“括拔將軍也會如此冒進,確實異數,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哦?”哈密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說說看。”

  “是。”哈羯的眼中有著睿智的光芒,他輕聲道:“括拔將軍是我族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他在京師城外被許海風以區區數十騎之勇便突破了二萬大軍的圍堵。雖然他的對手是許海風,但以括拔將軍的心高氣傲,又豈會無動於衷。他為了將功贖罪,或者說是為了證明自己,才特意做出了這等出人意料之事。然而,他卻未曾想到,竟然在無意中破壞了您老的計劃。”

  哈密刺看著他,眼中的讚賞之色越來越濃,終於大笑道:“好你個哈羯啊,比我想得還要多呢,為師後繼有人了。”

  “多謝老師誇獎。”哈羯深深的低下頭去。

  “可惜,連老夫也未曾料到這一點,否則自然不會讓他如此匆忙趕去。”哈密刺唏噓不已。

  在他原先的安排中,是要以鮮卑等四族之力,先行消耗紅色海洋的兵員和士氣。只待雙方二敗俱傷之後,再攜雷霆之勢一舉克之。如此不但可以達到消滅紅色海洋的目的,還可以順便消弱鮮卑等四族的實力。

  這個計劃並不複雜,亦不隱秘,鮮卑等族的族人亦是早有察覺,是以在開始之際,他們對於冒頓之命一直是敷衍了事,出工不出力。

  直到冒頓祭出哈密刺所授的撒手■,以土地為誘餌,才使得他們在一日間變得如狼似虎,所迸發出來的能量讓紅色海洋也吃了一個大大的虧。

  不料,括拔鷹的隨後趕到,竟然將他的全盤計劃打亂,至此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變化,最後的結果更是始料未及。

  “你是怎麼想到這一點的?”哈密刺突然想起一事,問道。

  哈羯抬起了頭,眼中閃爍著屬於自己的驕傲:“相當然而。”

  哈密刺一怔,看著他的眼神再度有了新的變化,在哈羯瘦小的身軀裡所隱藏著的傲氣原來並不比那位名揚天下的括拔鷹要少上分毫啊。

  與括拔鷹出身皇室的高貴血統不同,哈羯雖然也是出於貴族家庭,但他的母親卻是一個卑賤的奴隸。自出生以後,備受歧視,但他並未就此自暴自棄,而是奮發圖強,孱弱的他,憑藉著不懈的努力,盡力的充實著自己。

  終於有一天,在機緣巧合之下,他遇到了哈密刺。

  第一眼相見,哈密刺就被他眼中的那股倔強和不屈所深深吸引,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哈密刺果斷地收他為徒,這是他的第一個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

  而哈羯卻也未曾讓他失望過,他以自己的表現證明了哈密刺的眼光。

  微微地失神了片刻,在那時,哈密刺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他又看見了正當盛年的冒頓王子,又看見了英姿勃發的托何蒂,又看見了氐族中那位胸懷凌雲壯志的南宜僚,他甚至於還看到了老對頭方令天。

  當時的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只是,三十年的歲月已經磨去了他太多的稜角,他或許是真正的成熟了,懂得了深思熟慮,但是失卻了,或者說是忘記了年輕人的蓬勃朝氣。

  “天意啊……”哈密刺抬起了頭,遙望無有窮盡的蒼穹,發出了一聲出自於肺腑的感嘆。

  哈羯奇怪地望著這位名動天下的匈奴國師,他問道:“老師,您想起了什麼?”

  “我想起了阿鷹……”哈密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還有你。”

  “弟子?”哈羯愈發不解,他與老師的關係非比尋常,多年相處,親如父子。就算是哈密刺的獨子褫多也為之妒忌不已,是以他們之間說話向來並無顧忌。

  哈密刺站了起來,笑道:“是啊,阿鷹雖然破壞了我的計劃,但他能夠提早三日率領三萬大軍趕至,最終迫使方令辰棄營而逃,這也是一個極為難得的戰績了。日後的匈奴,就要靠你們這批年輕人了。”

  哈羯的臉兒一紅,道:“括拔鷹將軍是天之驕子,確實是國家的棟梁之材。”

  哈密刺微微一笑,突地斬釘截鐵地道:“你是我的弟子,雖然今日你不如他,但我相信日後你的成就絕不會在他之下。”

  “老師。”哈羯豁然抬起頭來,所看到的是哈密刺滿含鼓勵的目光,他重重的一點頭,雙目下垂,眼角已有一點水霧彌漫。

  “哈羯。”

  “在。”

  “你會讓我失望麼?”哈密刺笑呵呵的問道。

  “絕對不會。”哈羯的聲音中有著無比堅定的自信。

  “好。”哈密刺伸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瘦小的身軀卻是紋絲不動。哈密刺滿面笑容,突然問道:“你以為許海風和蔣孔明如何?”

  “一文一武,正是我族最大的敵人。”哈羯沉聲道。

  “不錯,你要記住,日後你最大的敵人或許就是他們了。”

  月湖鎮,月光明媚,家家戶戶熄燈安寢,這裡深夜靜悄悄。

  豁然,一縷火光從數間房屋中飛騰而起,大火蔓延的極其快速,不消片刻,那幾間屋子已然盡數陷入火海之中。

  這樣的大火自然很容易引來眾人的矚目,不過片刻時分,敲鑼打鼓之聲響徹全鎮。

  “走水了……”無數的人從夢鄉中清醒過來,他們匆匆批衣而起,來到起火之處。

  有人自發地組織救火,無奈火勢太大,救之不及,這幾間房屋最終還是被無情的烈火付之一炬。

  “是王老漢的家,他們家怎麼會走水了?”

  “他們逃出來了麼?”

  “那麼大的火,怎麼逃啊。”

  “是啊,唉……王老漢平日裡老實巴交的,想不到啊。”

  待火勢熄滅,鎮長帶人勘查了半響,除了一些掙扎的痕跡之外,什麼也未曾發現,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意外失火,匆匆地就將此案了解。

  混雜在人群中的一個漢子至此才偷偷地松了口氣,趁眾人不注意,悄悄地離開,就仿佛他從來未曾出現過一樣,自始至終都未驚動過任何人。

  他快步來到鎮外的一處密林之中,走了進去,就聽一人問道:“如何了?”

  “張先生,他們一家已然全數斃命,鎮中也無人懷疑。”他恭敬的行禮道。

  “如此就好。”

  “唉……張先生,您說真有這個必要麼?”

  這一行人正是日間離開月湖鎮的劉政啟等人。

  雖然老人的兒子認出了張子華,但在老人的執意堅持下,他最終還是沒有告發,反而為他們張羅了大量的乾糧食水。

  張子華故作不知,千恩萬謝的辭別了老人。然而,一出鎮外,他立即令人返回監視。同時他和劉華良幾人在此等候。一到夜間,他親率數名士卒,偷偷潛進鎮中。那一家三口,又如何是這群正規軍人的對手,被他們輕而易舉的取走了性命。

  隨後,他在現場精心布置了一番,放火焚屋,留下劉華良觀察動靜,自己則率領眾人先行返回。

  “華良,你也曾親耳所聞,若非那位王老漢勸阻,他兒子就要去報官了,你說有沒有這個必要呢?”張子華反問道。

  劉華良的腦海中閃現出王老漢臨終之時那雙圓睜的大眼,裡面的忿恨和不甘仿佛一張大手,緊緊地揪住了他的心臟。他臉色一變,道:“他們最終還是沒有去啊。”

  微覺詫異的扭頭看了他一眼,張子華的眼中有著一股危險的味道:“現在沒去,不代表以後不會去,今日不去,不代表明日不會去。殿下萬斤之軀,我不能冒這個險,而且,這個險還不值得我們去冒。”

  “他們是無辜的。”劉華良小聲的嘀咕著,他心裡亦是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尚且年輕的他還沒有那副無動於衷的鐵石心腸。

  “無辜?”張子華不屑地笑了,雖然劉華良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他捕捉到了:“這個世界上,無辜的太多了,強存弱忘,才是唯一的準則,如果你不想做這個無辜的弱者,那麼你就變強吧。”

  他說罷,一揮袖袍,轉身就走。劉華良打了個寒顫,愣了片刻,終於起身追上。

  不多時,他們已經與野外的劉政啟等人會合。眾人相見,劉政啟看向張子華的目光有著詢問,而後者則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劉華良暗中發覺,太子殿下竟然在此時如釋重負地輕輕的噓了口氣,而劉正中和高承偉則絲毫不動神色,他的心中頓時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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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5:04: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九章回返(一)-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紮營,造飯,休憩。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再度出發。”

  一道道的命令從蔣孔明的口中傳出,而所有的士卒則一絲不苟地執行著。

  自從脫離了戰場之後,不知是何緣故,括拔鷹的數萬大軍在占據絕對優勢人數的情況下反而不再追擊。

  既然後無追兵,他們自然無需走得匆忙。

  二萬大軍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強大力量,起碼在通往臥龍城的道路上,沒有任何的匈奴部隊能對他們構成致命的威脅。

  只是,蔣孔明平日裡最為信奉諸葛孔明萬事唯謹慎的態度,依舊擺出了一副小心翼翼,如臨大敵的模樣,探子哨馬的數量更是日常行軍的三倍。

  這段日子,他並沒有將這隻部隊的指揮權交還給方令辰,一切的命令都是從他這裡向下傳達的。對此,方令辰並未有任何異言,至少,在表面上,他並未露出半點不滿之色。

  許海風與蔣孔明相對而坐,他們面前的夥食只不過是些麵餅而已,然而就是這些由粗糧而製成的麵餅已經是軍中最高檔次的食糧了。

  由於倉促殺出重圍,根本無法攜帶大量的輜重,每個人身上僅有少許的乾糧,在幾日的行軍之後,立即所剩無幾。

  二萬人的夥食並不是一個小數目,也不可能憑空而降。想要得到補給,就必須經過大型城鎮。而此時的北方,大部分地區已然落入匈奴人的掌控之中,雖然他們緊守哈密刺的命令,沒有多造殺孽,百姓的反彈也不強烈,但在名義上,他們畢竟已非大漢領土了。

  他們二人隨意地拿著麵餅,就著清水,緩緩進食。

  蔣孔明微閉雙目,他的心中暗嘆,此次出行北疆,預定的幾個目標竟然均未曾達到,讓他大出意料。

  紅色海洋的二萬大軍雖然此時尚且由他掌管,但他們註定是要交到方向鳴之手,這股生力軍的力量加入,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方家三兄弟如今已是僅存方令辰一人,但這個固執的老傢伙卻也不容輕忽,若是主公再晚來一步就大妙了。

  二萬身經百戰的鐵騎啊,一想到這裡,他就肉痛不已。

  無論是括拔鷹的行軍速度,紅色海洋軍隊的強悍,都超出了他的最高評估,這樣的變化著實讓他難以接受。

  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就算是真正的諸葛孔明,也有街亭之失,又何況是他這個冒牌貨呢。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果然有其道理啊。

  隊伍的外圍傳來一陣騷動,許海風轉頭張望,蔣孔明目力不及,則是掏出望遠鏡,過了片刻,他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好小子,辦的不錯,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

  數輛騾車向著大軍緩緩馳來,領頭者正是金光華。早在昨日夜裡,蔣孔明就指派他帶著上千名士卒,到四周鄉鎮去收購食物。只是,他們的收購比較霸道了一點,認準了鄉鎮中最大的房舍,強行破門而入,不管主人家願意與否,一律強行買走一半的糧食。

  當然,他們會留下足額的銀兩。只是,在此兵荒馬亂之際,物價上揚的因素卻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雖然眾士紳礙於這群如狼似虎兵大爺們的面子,沒有當場提出反對的意見,但當他們轉背離開,那陪著小心的笑臉就立刻換了一副迥然不同的表情,破口大罵之聲不絕於耳。

  “弄了多少東西。”一待金光華交卸了任務,來到了他們身邊,蔣孔明立即問道。

  “很多。”這個豪爽的北方大漢滿面興奮地道:“軍師大人,這一次,您可猜錯了。”

  蔣孔明莫明其妙地看著他,雖然他身懷讀心術,但好鋼用在刀口上,面對這個大老粗,而且沒有必要裝腔作勢的時候,他可不屑於使用這種比較累人的能力。

  “什麼錯了。”許海風好奇地問道,蔣孔明行事有誤,這可是一件極其罕見的事情啊。

  金光華大聲地道:“並不是所有人都象軍師您預計的那樣不肯將糧食拿出來的。”

  蔣孔明微微一怔,問道:“有人願意賣糧食?”

  “不對,是送的。”金光華伸手一指後面的騾車,道:“我們找了一天,只強買了三成的食物,但來到了一處小鎮,他們聽說我們是紅色海洋之後,立即贈送了全鎮的大部分糧食,還配給了十輛騾車,我們才會那麼快回來呢。”

  “他們什麼也沒要麼?”蔣孔明狐疑地問道,他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好人。

  金光華重重的搖頭,他說道:“軍師大人,他們要求我們做一件事。”

  “什麼事?”許海風淡淡地問道。

  蔣孔明心中冷笑,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知道他們會獅子大開口的提出什麼要求。看在他們如此識相,交出了糧食的份上,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蔣大軍師自然會略微考慮的。

  金光華突然重重地咬住了嘴脣,當他鬆開的時候,下脣之上已經有了清晰可見的一排齒痕:“他們請求我們,將匈奴人趕回去。”

  蔣孔明臉上的冷笑不屑之色就此驟然凝固,他微微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任他聰明絕頂,也絕對想不到,這些普通鎮民們的要求竟是如此簡單,如此直接。他們竟然絲毫也沒有為自己的利益著想。

  人性本惡?仰或是人性本善呢?

  這一刻,蔣孔明那充滿了功利主義的腦海中有了一絲細微的波動。

  似有所覺,許海風雖然並未說話,但他的眼中亦是泛起了一絲暖色。

  軍隊的外圍,二個人正緩步並肩而行。巡邏的士卒見到他們,無不肅然起敬。他們正是執掌快劍門的呂陽名和梅林山莊的一代莊主林沂星。

  方令辰的突圍之戰,艱苦無比,他們二人隨著方令辰衝鋒陷陣,歷經生死。這三位一品高手所組成的三叉戟在戰場之中威風凜凜,勢不可擋。若非如此,他們還未必能夠順利突破括拔鷹的三萬大軍封堵。

  經此一戰,他們二人在軍中樹立了極高的威望,是以雖然他們並無官職在身,但所有見到他們的士兵都會自發的躬身行禮。

  他們信步走出軍營,來到一處無人的草地之上。

  對於這二位客卿來說,軍營重地不可隨意進出的條例並不適合,這是蔣孔明給予他們的特權,也是尊敬他們的一種體現。

  雖然他們無法與許海風這等宗師級數的絕頂高手相提並論,但以一品的身份,也足以讓人敬畏三分了。

  “呂兄,你似乎對於軍隊的生涯非常熟悉啊,以前當過兵麼?”林沂星問道,他們二家本是冤家對頭,彼此知根知底,在他的記憶當中,呂陽名並未參過軍。

  生死之戰過後,特別是呂陽名救了他的性命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雖然不能說是親如兄弟,但已絕非初時的針鋒相對了。

  “唉……老夫沒有當過兵,但確實在軍營中過了好多年了。”呂陽名想起了往事,唏噓不已。

  林沂星哦了一聲,眼中盡是詢問之色。

  “其實也沒什麼,這數十年來,匈奴人入侵過幾次,每一次,我們快劍門都要攙合一番,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地就熟悉了。”呂陽名解釋道。

  “原來呂兄還是軍中常客,小弟佩服。”林沂星頗覺意外,恭維道。

  呂陽名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不僅僅是我們快劍門一家,北地武林又有多少人埋骨於此,數百年來,已是數不勝數了。”

  林沂星聽他說得傷心,知道他又想起了戰死北疆的兒子,只是這喪子之痛,又當如何勸解。他想了片刻,岔開話題:“呂兄,小弟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一番。”

  “請講……”呂陽名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

  林沂星的雙目注視著他的臉龐,問道:“小弟只是想知道,為何亂軍之中,呂兄會救小弟之命,這似乎與呂兄平日為人不合。”

  呂陽名看了他一眼,他的眼中並無絲毫敵意,唯一能夠讀出的就是真誠的感激和一絲的疑惑。

  微微一笑,呂陽名道:“不知道。”

  “什麼?”林沂星驚問道。

  “那時候,局面太亂,我並不知道所救的人竟然是你。”呂陽名淡淡的道。

  “是麼?”對於他的這句推託之詞,林沂星是半點不信。當時的情況的確很亂,但呂陽名何人,堂堂的一品高手啊,又怎麼會連救的人都分不清楚。

  他臉上的狐疑之色漸漸褪去,逐漸有了一絲微薄的怒氣。只是礙於對方的救命之恩,卻是無論如何也發作不得。

  呂陽名轉過頭來,對於他的不滿視而不見。

  長長的噓了口氣,呂陽名大步離去,他的話遠遠傳來,不大的聲音中卻有著出乎意料的堅定:“我救的只是軍中戰友,與我一同浴血沙場的戰友而已。”

  林沂星一愣,他的身子在微風之中似乎抖動了一下,他的口中喃喃的重複著這二個字:“戰友……戰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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