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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蒼天白鶴-[蒼天霸血]-[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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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5:04: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章回返(二)-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大隊人馬順著官道向著臥龍城緩緩開去。

  一騎從後方匆匆馳來,很快追上大部隊,他來到方令辰等人身前,行禮道:“統領,許宗師,軍師大人,後方傳來消息,括拔鷹的數萬金狼軍已然再度開往京師,除此之外,再無發現敵蹤。”

  方令辰側頭問道:“蔣軍師,這麼說匈奴人是真的不再追擊了。”

  緩緩地點頭,直到此時,蔣孔明終於確定了一件事。匈奴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完全放棄了對於這二萬人馬的圍剿追殺。

  “軍師大人,依你之見呢?”許海風詢問道。

  蔣孔明苦笑一聲,道:“學生以為,定然發生了某種變故,使得匈奴人自顧不暇,才使他們最終放棄追殺。”他的眼光轉向南方,道:“而且,學生估計,這一變故十有八九與程家有關。”

  “程家,哼……”方令辰的聲音中有著一絲重重的惱怒,若非程家,他們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許海風看了眼蔣孔明,只見他收回目光,眉宇間閃過一絲憂色,道:“若僅是程家,那也罷了,學生擔心的是,臥龍城有變啊。”

  “愷撒人。”

  “正是。”

  許海風默默點頭,愷撒人養精蓄銳了那麼久,至今尚未有所動作,卻也太不合理了。

  “將軍……”一聲輕喝打斷了他們的思路。

  許海風抬頭望去,金光華來到身前,他緊皺著眉頭,顯然有了難以斷決之事。

  “什麼事?”許海風微覺詫異,金光華與他共處數月,彼此相熟,他的能力許海風頗為認同。能夠讓他感到為難之事,定是並非尋常。

  金光華用手一指後方,道:“有一些人跟在我們後面,隨軍而行。”

  眾人一怔,難道就是為了此事?他們臉上同時泛起一陣古怪之色。

  方令辰老臉一紅,心道這人是怎麼回事,平日裡的精幹哪兒去了,卻要在此丟人現眼,他心中惱怒,說出話來自然帶了三分怒氣:“這還要問麼?給我拿下了。”

  “是……”金光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他口中應著,但卻不見半點行動,顯然是不願執行。

  方令辰臉色一板,心中怒極。上令而下不行,此乃軍中大忌,他正要喝令將其拿下。卻聽許海風輕輕的道:“金將軍既然這麼說,可見其中必有緣故,還請直言無妨。”

  金光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統領,那幾人都是附近城鎮的平民百姓,他們知道我們要離開北方,故此特意相隨。”

  蔣孔明意外的一揚眉,道:“他們跟了多久?”

  “從早上開始。”金光華停頓了一下,道:“他們都是贈送糧草的那個小鎮上的居民,聽說我們要離開,所以特意跟了上來。我把鎮長帶了過來,您可要見見。”

  方令辰道:“好吧,既然他提供了軍糧,就見他一面吧。”

  蔣孔明眉頭一皺,他剛才正要反對,卻被方令辰搶先一步,此時卻是不好出言反駁了。

  金光華應了一聲,轉身就走,過了一陣,帶了一位六旬老人來到眾人面前。

  那老人畢恭畢敬地向眾人施禮,道:“小的見過眾位大人。”

  “老人家,你們為何要跟來啊?”蔣孔明和顏悅色地問道。

  “匈奴入侵,我等漢人,決不能為其子民,供其驅使,是以老朽攜全鎮願離去者,一同南下追隨眾位大人。”

  蔣孔明嘆了一口氣,滿面傷悲,道:“老人家,我們此次離開,實在是迫於無奈,不過絕非一去不返,終有一日會再度回來,將匈奴人徹底趕走。”

  老人的臉上一陣激動,道:“若是在老朽有生之年看到這一幕,則縱死無憾。”

  蔣孔明面上突現一陣為難之色,他緩緩地道:“只是這一路之上,艱苦勞頓,老人家你們怕是吃不消啊。”

  那老人也是個見多識廣之輩,一聽蔣孔明言下之意,頓知他有了推託之心,大急之下,立時跪了下來,道:“大人,如今京師失陷,匈奴人勢頭正盛,我等將全部存糧捐獻給了大人,此事若是被匈奴人得知,立時就是滅族大禍啊。小老兒亦是不願背井離鄉,但不走不成了。”

  蔣孔明眼中瞳孔驟然收縮,他眼中肅殺之色一掠而過,但口氣卻是愈加和藹:“老人家說得不錯,這是我等虧欠貴鎮,無論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

  老人堅定地搖頭,道:“眾位大人儘管放心,我等跟在後面,自會慢慢趕來,決不會成為大軍拖累的。”

  蔣孔明含笑點頭,勉勵了幾句,令人送他回去。

  “唉……”方令辰的臉色緩和下來,嘆道:“既然如此,就隨他們去吧。”

  “不可。”蔣孔明斷然搖首道:“要麼將他等驅逐,要麼加速行軍,總之必須擺脫他們。”

  幾人詫異的目光同時投向這位以智慧聞名天下的蔣大軍師。想不到他剛才說得好好的,一轉背就翻臉不認人了。

  “什麼?”金光華臉上閃過一絲紅暈,他心中對於蔣孔明極為尊重,乍聞此言,還以為自己一時耳背,待見到許海風等人面上驚訝之色,方才驚呼出來。

  方令辰張嘴欲言,但沉吟片刻,還是閉上了嘴咀,搖頭不語。

  許海風的一對眉頭緩緩皺起,對於蔣孔明的這番話並不認同。

  蔣孔明將眾人表情收入眼底,長嘆一口氣,道:“他們墜在大軍之後,若說不會拖累,那只是一廂情願而已。我們又豈能置之不理。”他轉頭對許海風道:“主公,此時隨行人數尚少,我們一走了之,影響不大。若是日後積少成多,再想撇下不管,那就後悔莫及了。”

  他心中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這批人既已跟隨,就算擺脫了他們,也會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真要杜絕後患,唯有心狠手辣,將他們盡數斬殺。此事定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覺,嗯……栽贓到匈奴人的頭上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軍師大人,你在想什麼?”許海風毫無徵兆地突然問道。

  蔣孔明心中一驚,訕笑道:“學生只是在想,究竟要如何安置他們才是最為妥當之事。”

  “不愧是軍師大人啊,果然是宅心仁厚。”許海風誇讚道。

  看見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蔣孔明難得的老臉一紅,對於宗師級數的超級靈覺更是心向神往。

  他自然知道,方才自己心中動了殺機,那點微弱的殺氣竟然就此被許海風感應到了。

  金光華喃喃地道:“不如我們去勸解一番,看看能否讓他們回返。”

  “他們既然連家都不要了,那就是鐵了心要跟著我們走,除非是動用強硬手段,否則你勸得過來麼?”蔣孔明白了他一眼,不屑的道。

  金光華想了片刻,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

  蔣孔明凝視著許海風,沉聲道:“主公,當斷不斷,必成後患,此事看似小事,其實不然,萬萬不可等閒視之。”

  “風兒,蔣軍師說得對,就照他的吩咐去辦吧。”方令辰嘆道。

  許海風沉吟一下,突然笑了起來。

  眾人大奇,看向他的目光都帶了些詢問的味道。

  許海風轉頭對方令辰道:“三叔,其實此事也是好辦。”

  方令辰訝然問道:“風兒有甚妙策,說來聽聽。”

  金光華滿臉崇敬地看著許海風,不愧是宗師級數的絕代英豪啊,如此棘手之事,也讓他輕而易舉地就想出了解決之道。他端坐馬上,全神貫注,準備洗耳恭聽。

  許海風滿臉帶笑地看著蔣孔明,後者身不由主地打了個寒顫,他腦子一轉,頓時苦笑道:“主公,您不會是又想做那撒手掌櫃了吧。”

  許海風大笑點頭,道:“知我者,軍師大人也。”

  在方令辰和金光華難以置信的眼光注視之下,許海風吩咐道:“此事就交由軍師大人了,相信以你的能力,定然不會讓我等失望。”

  方、金二人同時為之絕倒,這算什麼辦法,根本就是推卸責任的一番說辭。

  蔣孔明哀嘆一聲,皺眉苦思,過了片刻,終於道:“也罷,既然如此,那我們幹脆就大張旗鼓,做一次善人吧。”

  隱隱摸到了他的意思,方令辰沉聲問道:“蔣軍師,你的意思是……”

  蔣孔明對著他肯定地點頭。

  方令辰臉色微變,勸阻道:“此事只怕不妥,若是隨軍百姓人數太多,致使大軍行動遲緩,怕是要為人所乘。”

  在場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匈奴人放棄追殺,最大的顧忌正是紅色海洋那強大的戰鬥力,若是逼得他們做那困獸之鬥,勢必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但紅色海洋若是帶著大隊的百姓同行,那就是迥然不同的二種局面了。這時候,如果匈奴人再無動於衷,除非他們都是一群傻子了。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老將軍,在學生的家鄉有這麼一句話,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所謂福禍兩相依,這件事情若是運用得當,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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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5:05: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一章回返(三)-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

金光華回頭望向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一陣苦澀,對於蔣孔明的推算再也不敢有半點質疑之心。

  在通向臥龍城的道路上,紅色海洋的二萬大軍並沒有受到任何阻擊和抵抗,但是他們卻並不輕鬆,某些人的心中甚至於還希望匈奴人能夠銜尾上來,大戰一場,也好過此時的無奈。

  一件出乎意料但卻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讓所有將領為之困擾不已,那就是在大部隊的後面多了一條長長的,一望無際的尾巴。

  雖然匈奴人有過承諾,只要不加抵抗,就不會妄自屠殺百姓,但是他們數百年來的名聲太臭,致使信者寥寥無幾。

  看到紅色海洋的大部隊經過,無數的百姓自發地跟在後面,在他們的心中,既然北方的擎天柱紅色海洋都要戰敗離開,那麼局勢之惡劣,就可想而知。這裡,怕是真的要成為匈奴人牧馬放羊的地方了。

  希望,隨著紅色海洋的離開,已經完全破滅。任由將軍們千般解釋,但那張貼出去,寫的天花亂墜的榜文卻又是多麼的蒼白無力。

  大規模的遷移開始了,隨軍而行的百姓們好似滾雪球般,越來越多。從最早的一鎮數十戶人家,到現在一眼望去,亦是看不到盡頭。

  方令辰皺著眉頭,看著這群明顯拖累了自己行軍速度的普通百姓。人心,就是這樣奇怪的一個東西,只要略加煽動,立時就會沸騰起來。

  他扭頭看向大部隊前方的蔣孔明,心中既敬且懼,老姑姑對他的評價確實中肯,此人斷然得罪不起。好在,人皆有弱點,蔣孔明的弱點就是許海風,只要不是瞎子和白痴,就可以感受到他對於許海風的那片赤膽忠心,絕對是毋庸置疑。

  許海風,他暗暗地長吐了一口氣,幸好這是方家的女婿,方家待其不薄,而他也知恩圖報。幸好啊……他並非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想到這裡,老將軍啞然失笑,一個宗師,又怎麼可能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呢?

  自從那一鎮百姓執意隨軍而行之後,蔣孔明立即下令,將他們帶至軍中,行李有人抗,夥食有人做,帳篷有人搭,將他們伺候的服服帖帖。而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每日裡榮幸地與蔣孔明蔣大軍師親密談話,數日之後,蔣孔明成功地完成了洗腦的計劃。

  隨後二萬餘人在蔣孔明的驅使下,開始了急行軍。好在紅色海洋不愧是大漢帝國首屈一指的精銳部隊,縱然是在諸如這般勝利大逃亡的情況之下,亦沒有亂了隊形。

  一路上,所有匈奴人或是聞風而逃,或是據城堅守,或是避而不戰。總之,無人敢於挑釁攻擊。而方令辰等亦是繞道而行,盡量不與他們發生衝突。

  中原北方,原本就是地廣人稀,再加上匈奴人的入侵,造成了大量難民南移,更是數十里渺無人煙,一片荒涼景象。

  過了半個月,眼看距離西線大營不過十數日路程。蔣孔明立即改弦易轍,下令放緩行軍速度。其後,大部隊筆直向前,不再刻意迴避匈奴人,一切阻擋在前方的障礙都被他們一掃而空。

  同時,他將那些受到良好照料而心生感激的百姓招來,讓他們到附近的城鎮去張貼榜文。

  榜文之上,洋洋千餘字,闡述了紅色海洋軍團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暫時離開北方,同時信誓旦旦的保證日後一定會殺將回來。

  只是這等睜眼說瞎話的舉動卻是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廣大群眾們那雪亮的眼睛。

  當得知那鎮百姓都是千里迢迢隨著紅色海洋從北方而來,更從他們的口中得知,黑旗軍統領許海風願意接納所有心向大漢的平民百姓,並且會給予他們一個安居樂業的機會。

  於是加入的人數開始激增起來,數日之內,便已突破萬人大關。

  好在此時距離西方大營已經不遠,匈奴人雖然得到消息,但已是鞭長莫及,無法攔阻。

  不過,他們也並非一帆風順,在走訪四處鄉鎮的時候,難免會遇到一些匈奴散兵,他們雖然無法對那二萬紅色海洋的大部隊構成什麼威脅,但對付一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卻是易如反掌。

  短短數日之內,已有數起屠殺事故在此發生。

  此事無疑成了一個最好的催化劑,就算是那些猶豫不決的人也唯有立即下定決心,收拾行禮,追隨大部隊前往西方大營。

  而蔣孔明得聞此事,立即將被匈奴人殘忍殺害的百姓屍首搬到大營之外的空地,並且找到了幾名倖存者,召集所有百姓和士兵,表演了一出慷慨激昂的即興演講。

  在鐵證如山的事實面前,不但所有的百姓義憤填膺,就連紅色海洋的二萬勇士也被他勾起了新仇舊恨,紛紛請願出戰。

  事態的發展遠遠地出乎了方令辰的意料之外,局勢的變動已然不受他的控制,在這如同波濤洶涌的無窮恨意前面,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對餘地。

  於是,許海風許大宗師在所有人憤怒和期盼的目光之下,率領數千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軍營,他們分成數隊,在附近百里之地掃蕩巡邏,一旦發現匈奴人的散兵,立即一擁而上,將之亂刀分屍,以泄心頭之恨。

  雖然匈奴人眾民皆兵,但也是良莠不一,在這裡負責守衛的士卒,自然不可能與金狼軍和飛馬軍團這等精銳之士相比,他們也就是在大草原上放牧的普通民眾,戰時應召而來。

  由此可以看出,匈奴人的強悍絕非漢人可比,同樣是普通民眾,但二者相差之大,卻是天壤之別。一個十人隊的匈奴馬隊,就敢對一個小村鎮發動攻擊,而且還往往得手而歸。

  漢人的怯弱,在這一刻完全暴露無疑。或許這就是游牧民族和農耕民族之間的最大差異。在靠近南方的土地上,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如此慘烈的戰爭,無論大漢帝國的英勇官兵們在邊疆流了多少血,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無關痛癢的一件事,最多就是在茶餘飯後閒聊之時提上一句。

  然而當厄運真的降臨之時,他們已沒有膽量,提起兵器去與敵搏殺了。他們所唯一指望的,就是委曲求全,就是苟且偷生,只要還有著一線生機,他們就沒有反抗的勇氣。

  這樣的情況,蔣孔明知之甚深,但就算是他,亦是棘手無策。

  只是當這些匈奴人遇到被蔣孔明激起了胸中血性的紅色海洋之時,唯一的下場就是一命嗚呼,眼疾手快的,仗著馬術高明,僥倖而逃,但大多數卻搭上了自家性命。

  許海風在蔣孔明的唆使下,親自參與了剿殺行動。以他宗師級數的崇高身份,當然是不屑於出手擊殺那些無名小卒,不過是隨軍而行,坐那壁上觀而已。

  正因為有他這位宗師壓陣,所有紅色海洋的士兵們再無後顧之憂,拚殺起來,格外賣力,導致戰鬥力驟然提升三分。

  經過了連日來的不停打擊,殘餘的匈奴人終於狼狽逃走。

  當眾百姓得知此事,無不額首相慶,對於率軍將匈奴人擊潰的許海風更是感恩戴德。

  就這樣,當方令辰等人手中捏著一把汗走出匈奴人控制的地盤之後,無不長長地松了口氣。

  而此時,在蔣孔明的特意設計之下,數首容易上口又極具感染力的兒歌迅速的在一眾百姓之間廣為流傳。

  至此,他們無不對許海風感激萬分。當這群百姓來到西方大營,被分散安置之後,許海風的仁義之名更是遠揚千里,深入人心。

  只要一想到,遠至北方大營,近至西方大營,千里之遙,數萬百姓隨軍而行。雖是身處群狼環顧之下,但許大宗師親自披掛上陣,一路之上,勞心勞力,披荊斬棘,歷盡千辛萬苦,終於保得他們安然無恙,一個不差地盡數送至安全地帶。

  這等豐功偉績又豈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宗師之名果然天下無雙。

  至於在這二座大營中間的那段路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否有難民加入,卻是不在眾人的考究之中。兵荒馬亂之際,也不會有人有這閒工夫,遠至匈奴人的地盤去詢問一番,就算是真的有所疑惑,但在宗師這個無比炫耀的光環之下,也沒有多少人敢於一探究竟。

  月許之後,當許海風從眾位嬌妻口中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縱然他已是今非昔比,亦是極為難得地挑起了劍眉,在眾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中落荒而逃。

  終於過了警戒線,在看到來自西方大營的接應部隊之時,就連蔣孔明亦是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

  一名偏將恭敬地向許海風遞上一封書信,他拆開看過,順手傳給蔣孔明。

  蔣孔明仔細地瀏覽一番,一雙濃眉緩緩蹙起,他抬起頭,望著西方,嘴裡喃喃地說著:“阿布索倫,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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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5:05: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二章變故-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


湛藍的天空中漂浮著幾朵各種形狀的白雲,一位老人靠在舒適的躺椅之上,一縷微風吹過,楊柳樹下納涼的老人滿意的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終於醒了過來。

  在他的身邊,隨時隨刻都有著十名以上的好手負責警戒,隨著戰爭的臨近,這個人數的名額還將更近一步的擴大。

  “元帥大人,您醒了。”程明從一名侍從的手中接過溫熱的毛巾,遞給了老人,問道。

  “嗯……”

  此人正是大漢帝國碩果僅存的古道髯古大元帥。

  “小明,軍隊現在怎麼樣了?”

  “一切正常,我們程家的私軍也是久經戰陣的好漢子,或許在戰鬥力還比不上五大軍團,但膽略士氣卻是絕不遜色。”程明恭敬地道。

  “給晉中的信發了麼?”古道髯滿意地點頭,再度詢問道。

  “已經發出了,只是……”

  古道髯轉頭,看到外甥的臉上盡是遲疑,笑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路鼎盛已然率領二萬前軍前往臥龍城,而且有爾棟傑從中作梗,再加上方家在軍中的影響力,張大統領怕是很難如期趕至。”程明一口氣將心中的顧慮全數倒出。

  “哈哈……”古道髯大笑數聲,道:“那又怎地,我相信晉中,就算路鼎盛的那二萬前軍來不了,但晉中一定會將剩下的八萬人帶來的。”

  他這番話說得信心十足,具有極為強大的感染力,程明不自由主的心服首肯。

  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傳來,一名士卒匆匆奔來,將一份信件交於旁邊的護衛。

  那名護衛不敢怠慢,轉呈給程明,後者立即拆了開來,取出其中密函,遞於古道髯。

  古道髯瀏覽了一遍,嘆了口氣,其中不知有多少的無奈和惋惜。

  “您……”程明小心翼翼地問道。

  古道髯並不回答,只是將手中密函遞於程明。

  他接到後匆匆看了一遍,抬起頭來,亦是雙眼茫然。

  “北方大營終於破了。”古道髯緩緩地說道。

  “是……”程明應聲道。

  古道髯抬頭仰望北方,自言自語地道:“從此以後,劉政啟再無復辟的可能了。”

  程明點頭道:“大漢的五大軍團中,連最忠心的北方軍團也成了過往雲煙,劉政啟確實是窮途末路了。”

  古道髯不置可否的應了聲,問道:“麒麟軍團的譚宏達還是不肯歸順麼?”

  “那個老頑固。”程明恨恨地道:“雖然我們有傳國玉璽和惠王殿下在手,但那個老頑固就是認準了劉政啟,始終不願聽令。”

  “暫時不必理會,莫說劉政啟未必能夠逃脫,就算他僥倖逃到了麒麟軍團,也僅能暫時自保,想要東山再起,哼……那是決無可能。”古道髯不滿地道。

  “是,等到我們程家一統中原,再去找他清算總帳。”程明朗聲道。

  古道髯默默地點了點頭,突然嘆道:“方令辰是好漢子,方令德也是好漢子,方令天更是。他們一家三兄弟都是英雄,只可惜,方家的前途也將隨著他們的倒下而逐漸走向末路了。”

  程明一怔,問道:“元帥大人,方家不是還有方向鳴麼?”

  古道髯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方向鳴確實是天縱其才,年紀輕輕,無論見識武功,都非同凡響。只是,在他的上面還有一位更加厲害的人物啊。”

  “許海風?”程明這次可是一點就透。他問道:“舅舅,許海風與方向鳴二人親如兄弟,應該不會刻意打壓吧。再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方家數百年的根基,怎麼也不會遜色於一個黑旗軍吧。”

  “世事難料啊……如今局勢一日三變,再說許海風身邊能人異士太多,難以預料啊。”古道髯搖頭嘆道。

  程明知道他的心思,許海風能有今日之成就,確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若是早知如此,當初在西方大營初見之時,就該將他招攬至旗下。至不濟,也要一刀斬殺,以決後患。

  只是,如今說這些已是為時已晚,此刻的局面撲朔迷離,任誰也無法一眼看透,這樣的結果,確實始料未及。

  “如果探子沒有看錯,縱然是在最緊要關頭,北方大營也未曾動用過諸葛神弩。”古道髯的目光再度停留在那張密函之上,仿佛自言自語的道。

  “正是,如此看來,蔣孔明倒是一位守信之人。”程明說道。

  “守信之人?我看他這是居心不良啊……”古道髯冷笑道。

  程明默然不語,對於這句話,他是百分之百的贊同。

  當初程英豪遠赴臥龍城,購買了上萬架諸葛神弩。對於這件不為世人所知的秘密武器,蔣孔明曾經允諾過,在一年之內決不會泄漏出去。而他,顯然是遵守了諾言,就連方家的嫡系部隊北方軍團都沒有配備這樣的殺人利器。

  那麼蔣孔明究竟是一個言出必諾,名副其實的正人君子呢,仰或是別有用心,這就不免令人尋味了。

  “傳我的令,所有部隊向太原集中,就讓我們在那裡與匈奴人做一個了斷吧。”古道髯站直了身子,一股豪情沖天而起。

  西方,明蹬城內,二王子阿布索倫殿下無功而返的事情傳遍了全城。

  只是,將五萬大軍帶出去溜達了一圈,而沒有任何建樹的戰績卻絲毫無法影響那位英俊王子在所有臣民心中的形象。

  城中百姓議論紛紛,臉上卻帶著寬容的笑意。

  然而,有一個人對此卻是耿耿於懷,阿圖索憤怒的雙目中似乎隨時會噴出火來。

  “阿圖索將軍,您怎麼了,雖然天氣很熱,但好像還沒有熱到這個地步吧。當然,如果您是因為某種欲求不滿的話,我是不會介意替您引見幾位貴婦人,她們一定可以讓您獲得最舒適的享受。”阿布索倫誇張的說道。

  阿圖索的怒火愈加旺盛,他幾乎是用著咆哮的口吻道:“殿下,我早就說過,無論如何,起碼要與漢人打一場才能回來。您看看,現在城中都是怎麼談論您的。”

  “打一場?”阿布索倫的雙目中充滿了驚訝之色:“哦……我的將軍,請恕我並知道,原來您有著如此濃烈的戰鬥慾望啊。”

  “不是……”阿圖索深吸了一口氣,道:“為了您的名聲,決不能無功而返。”

  “名聲麼?”阿布索倫的嘴角緩緩地溢出了一絲嘲弄:“你以為,就憑我們這五萬人能夠攻克臥龍城麼?”

  “當然不能,但是我們也不能不戰而退。”阿圖索不假思索地道。

  伸出了一隻纖細的手指,阿布索倫慢慢地搖動著:“除非我能夠一舉拿下臥龍城,否則其它的戰績都無法將我抬到與我那二位尊敬的兄弟比肩的地步。與其為了這一點毫無意義的虛名,而犧牲了忠心於我的士兵們那寶貴的生命。這……絕對不行。”

  阿圖索一怔,滿腔的恨意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他狐疑地凝視著那張充滿了認真表情的美麗臉龐,想要從中看出,這些話究竟是發自心肺,有感而言,仰或僅是漫不經心的敷衍了事。

  但是,僅僅過了片刻,他就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打算。

  那張美麗絕倫的臉龐之中,那二顆仿若黑夜星辰的眸子中寫滿了無辜這二字,讓他有種羞憤的無地自容的感覺。

  “好吧,您怎麼說就怎麼做吧。”阿圖索無奈地嘆了口氣,或許他是對的。

  安撫了這位怒氣沖天的年輕軍團長,阿布索倫松了口氣,問道:“不知道我們那充滿魅力的凱薩琳小姐現在如何了?”

  阿圖索的臉色立時凝重了起來:“殿下,雖然我沒有任何證據,但是我敢肯定,凱薩琳小姐一定與漢人有著私下的交易。”

  “嗯,以您的精明能幹,也無法找到證據麼?”阿布索倫一臉難以置信地叫道。

  阿圖索臉色一紅,道:“萊茵家族畢竟是愷撒第二大世家,他們的實力並非我這個小小的軍團長能夠比擬的。就算是在這個明蹬城,萊茵家也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手,我也不可能一一監視。”

  “哎呀。”阿布索倫突然間大驚失色。

  阿圖索被他嚇了一跳,問道:“您怎麼了?”

  阿布索倫靦腆地道:“我好像把班克羅夫特將軍要來的事情告訴她了。”

  阿圖索一怔,隨後嘆了一口氣道:“以凱薩琳的能力,這件大事她肯定能夠得到消息。”

  “是麼?”阿布索倫長噓了一聲,突地笑了起來,道:“那我就放心了。”

  看他笑得詭異,阿圖索奇怪地問道:“您笑什麼?”

  “哦,我只不過是想到了一個人。”

  “誰?”

  “蔣孔明。”

  “嗯?”阿圖索皺著眉頭想了一會,頓時恍然大悟,道:“漢人的軍師。”

  “是啊。”

  “那群漢人的名字就是難念。”阿圖索突然抬起了頭,問道:“您想他幹什麼?”

  “我想起了他說的一句話,十分有道理。”

  阿圖索饒有興趣地問道:“您說說看。”

  “嗯,他曾經說過,一物剋一物,我以為很有道理,軍團長大人,您說對麼?”阿布索倫在說到一物剋一物的時候,故意用上了漢語。

  “或許是吧。”只是略通漢語的阿圖索滿頭霧水,習慣性地說道。

  阿布索倫笑得愈發開心,他回頭來,輕輕地道:“其實,我發覺這個人還真有點像我。”

  “嗯?”阿圖索的臉上有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蔣孔明的畫像他家中就有二副,這個平凡的青年又有哪一點與這位堪稱美艷的二王子殿下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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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三章武林(一)-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

正值夏季,日頭炎熱,行走在數萬人之中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然而,此行關係到自家性命,卻也無人口出怨言。

  大漢西方腹地,倒是未曾經歷戰陣,一片欣欣向榮之象。邊關所發生的那幾場大戰仿佛並未對這裡產生多大的衝擊。

  許海風暗自點頭,這張晉中,爾棟傑和路鼎盛等人確實非同凡響,將西線一帶經營的固若金湯,縱然身處亂世,亦是自保有道。

  二名將領率眾遠遠迎來,正是天鷹軍團來此恭迎方令辰等人的先遣部隊。

  “下官見過統領大人,見過許將軍。”

  許海風定眼一看,其中一人竟是童一封,不知何故他竟會來此。

  而另一人也是頗為眼熟,他心念一轉,頓時了然與胸,笑道:“原來是陳將軍,久違了。”

  陳道明臉色頗為尷尬,他心中有數,許海風未必記得自己的姓名,當下深深一揖道:“下官陳道明見過大將軍。”

  許海風上前握住他的肩膀,陳道明這一揖頓時僵在半空,再也彎不下腰了。

  “陳將軍,我們是老朋友了,又何必如此見外。”許海風握著他的手,轉身對方令辰道:“三叔,這位是小侄以前尚在天鷹軍團任職之時的同澤。當年少不更事,陳將軍對小侄照顧有加,心中一直是記得的。”

  陳道明心中激動萬分,許海風如此善待於他,卻是他從未想過之事。

  說什麼照顧有加,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之事。他與許海風確實相識數年,但彼此之間,非但沒有任何交情,反而有些小小的摩擦。

  其時,西方大營尚是大漢第一元帥古道髯當家。

  在古大帥的安排下,他們二人確實頗有緣分,許海風訓練三千奴隸兵之時,他奉命在一旁監視。許海風攻下臨安城之時,當日夜晚,又與他的部隊發生衝突。

  雖然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卻免不了有了些許耿介。

  只是,今日許海風如此親熱,更將他捧得高高的,那心中的一點疙瘩早就長了翅膀,不翼而飛了。

  方令辰原本淡然的臉色有了一絲波動,他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陳道明,微微額首,道:“陳將軍,你……不錯。”

  陳道明臉上紅光一閃,他深深的彎下腰,低下頭,道:“多謝統領誇讚。”

  他位居天鷹軍團的副將之職,在大漢的眾多將領之中,也算得上是一名高級軍官了。

  但方令辰的身份卻又絕非他能望其項背,方家三老中碩果僅存的一位上將軍。以方家在軍中的地位和所掌握的實力,區區一員副將,尚且不入他的法眼。

  若非許海風特意介紹了一番,以他平日裡古板的性格,根本不屑於多加理會。

  蔣孔明在一旁看得深有感觸,這一老一少確實了得,雖是無意之舉,但區區幾句話之間,就讓陳道明心生感激。

  不過,這也唯有他們二人才有資格這麼做,因為他們的身份地位之高,莫說在場之中無人可以比肩,就是放眼大漢境內,也僅是寥寥無幾。

  縱然天鷹軍團的張晉中親至,面對他們二人怕是也要遜色三分,更不用說一個默默無聞的陳道明了。

  要是換了其他人倚老賣老,陳道明不當場翻臉才怪。

  蔣孔明欣慰地看著許海風,對於他的表現十分滿意,如此才是王者之風。他深深一嘆,宗師就是宗師,總是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之中心悅誠服。

  許海風雖是以霸字入道,但他出生於農家貧戶,深知下位者之苦,是以從不仗勢凌人,對於下人亦是和顏悅色。他如此對待陳道明只是天性使然,並無逢場作戲之意。然而正是如此,才特別顯得真摯難得。

  演技再逼真,始終比不上發自內心的真實感情。

  陳道明心中澎湃,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暗自懊惱,怎麼自己竟會如此不堪。但他畢竟是見過世面之人,此時深吸了一口氣,平抑了那股子激動莫名的感情,道:“末將此來,除了迎接二位將軍之外,尚有一事。”

  “陳將軍請說。”許海風笑問道。

  “北方武林的數百位英雄豪傑已然匯聚至西方大營,他們的代表就在後面,想要晉見許大宗師。”陳道明恭恭敬敬地道,他的眼角一掃方令辰,遲疑了一下,又道:“還有方大統領。”

  “風兒,既然他們來了,你就去見見吧,老夫就不必丟人現眼了。”方令辰微微一笑。

  他當然明白那些武林人士真正想見的不過是許海風一人罷了,什麼要見自己這個老頭子,分明就是這個陳副將怕自己難堪,特意杜撰出來敷衍了事的。

  許海風略作沉吟,道:“好,那麼這些百姓就煩勞三叔您的大駕了,小侄先去見見他們。”

  說罷,他招呼一聲,跟著陳道明,策馬離去。

  方令辰一怔,他轉頭看向那密密麻麻的一眾百姓,一對眉頭不由自主的緊緊皺了起來,心中大是後悔。

  蔣孔明哈哈大笑數聲,道:“老將軍,您老若是累了,就交由學生代勞如何?”

  方令辰噓了口氣,笑道:“求之不得。”

  他一生行武,帶兵打仗自是拿手好戲,但面對這些隨軍而來的難民,他可是棘手無策了。

  蔣孔明喚來童一封,二人談論片刻,蔣孔明吩咐了幾句,後者連連應是,將所有的工作一攬子挑了起來。

  隨後,蔣孔明眼珠子一轉,叫來秦勇、呂陽名和林沂星一同順著許海風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且說陳道明領著許海風來到一間道觀之前,也不下馬,高聲叫道:“許大宗師來了。”

  裡面一陣騷動,觀門大開,在三位領頭者的帶領下,數十人魚貫而出。

  陳道明抱拳行禮,道:“幾位英雄,許大宗師已至,下官尚有軍務在身,請恕不能奉陪了。”

  那幾人連忙還禮,陳道明再對許海風一揖,轉身而去。

  許海風一眼看去,那數十人中有老有少,年長者七老八十,年少者僅有十一、二歲。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娃兒,估計是聽說有熱鬧可看,所以隨著大人一起來了。

  不過,讓他感到滿意的是,這些人的武功均是頗為了得,別說當先的那三位領頭者都是一品之列的頂尖高手,就連那個最小的娃兒,也有著深厚的底子,日後成就估計不會下於一品。

  許海風微微拱手,道:“許某見過眾位俠士。”

  三位領頭者連忙還禮,年紀最長的說道:“許宗師客氣了,老朽胡寺中,這二位分別是北方武林中有數的好手張忠和鄭法森。”

  他本來想要將眾人的名號和所長一一報出,但一想到面前的這位年輕人已是宗師級數的卓越人物,自己等人的這點功夫怕是根本不放在對方眼中,於是不敢再畫蛇添足,以免貽笑大方了。

  “胡老前輩……”

  “不敢當,許宗師有話但請直呼老胡就是,這個前輩二字,老胡是絕對當不起的。”胡寺中臉色一變,立即推辭道。

  宗師,這個在武者眼中有著至高無上地位的名詞,一直以來都是他們所夢寐以求的終極目標。特別是對於這幾位已達本身頂點,終生無望再進一步的一品高手來說,宗師,更加具有一種別樣的滋味。

  他胡寺中雖然在北方武林之中亦是赫赫有名之輩,但如果不自量力地想要做一個宗師的長輩,只怕立即就要成為江湖笑談了。

  “哈……”許海風灑脫一笑,道:“好,既然您老快人快語,那麼許某就叫一聲胡老吧。”

  胡寺中諾諾應是,臉色微紅。面對這位年紀足以做自己孫子的許宗師,他心中頗為複雜,在滿心的敬佩當中尚有一分輕微的妒意。讓他卑躬屈膝地去討好,還真的拉不下這張老臉來。

  許海風心有感應,轉過頭去,只見那個小孩子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緊盯著自己。不由心中好笑,對著他眨了眨眼。小傢伙臉皮子薄,身子一動,輕靈如羽,躲到大人的背後,不敢再探出頭來。

  “許宗師,這是胡老最小的孫子,聽聞您大駕光臨,吵著要來,請莫見怪。”旁邊的張忠連忙解釋道。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胡老有個好孫子啊,日後他的成就怕是要超越您老了。”

  胡寺中頓時眉開眼笑,連連拱手道:“多承貴言,多承貴言。”

  從許海風口中說出來的話,份量絕對不同,在場的數十人都不約而同的向小傢伙瞄了幾眼,欣喜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妒忌者亦有之,更有甚者,眼中隱隱有著一絲凌厲的光芒。

  許海風眉頭一皺,這些人看似一路,但彼此間的關係定是頗為複雜,絕對不可輕忽視之。

  “在下鄭法森,見過許宗師。”最後一名領頭者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頗為古怪,甕聲甕氣,一聽之下,讓人印象深刻。

  在三位領頭者中,他的年紀是最輕的,僅有四十左右。但許海風一看便知,若以功夫而言,只怕倒是屬他最為厲害。

  微微拱手,許海風知道此人定是練了一種罕見的功夫,才會變得如此。不過在他心中,對於此人並無甚好感。因為適才正是此人對那小傢伙生了一絲殺機。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是又如何能夠瞞得過許海風那無處不在的特異靈覺。

  此人心胸狹窄,善妒忌,並由此生出殺心。或許正是他這種性情,才使得他無法體悟大道,終生停留在一品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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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四章武林(二)-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

“鄭兄。”許海風不動神色的拱手道。

  鄭法森深深一揖,道:“許宗師北疆一戰,名動天下,力挫匈奴宗師利智,大勝而歸,復於放馬坡前,威懾數萬金狼軍,使其不敢尾隨。消息傳來,江湖震動,鄭某亦是深以為榮。”

  許海風一怔,嚴格來說,他與利智並未交手,怎地突然之間,變成自己大勝了。至於放馬坡前,括拔鷹所顧忌的又豈是自己一人,怎麼這些功勞都變成自己的了。

  “鄭兄,許某與利智的修為僅是伯仲之間,尚未分出勝負,又哪裡來的大勝之說。況且,放馬坡前……”許海風突然停止了解釋,因為他已經從眾人的眼中讀出了他們的心思。

  只見鄭法森滿面欽佩之色,道:“是,在下明白了,許宗師居功不傲,不欲為人所知,如此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為。”

  許海風抬眼掃了一圈,人人眼中都是發自於內心的敬仰,他不由地苦笑一聲,放棄了無謂的辯解。他們已經先入為主,再多做解釋,亦是無用,反而顯得矯情了。只是心中一動,問道:“鄭兄,請問你是從何得知?”

  鄭法森立即紅光滿面,興奮地說道:“此事早已傳的沸沸揚揚,我大漢境內又有何人不知。”

  旁邊眾人紛紛應是,一時之間,又是恭維阿諛之聲不斷,縱然是那幾個頗有風骨,老成持重的也不免贊了幾句。

  許海風臉上始終掛著一絲淡然的笑容,仿佛這一切在他的心中未曾留下半點波動。但他心中卻並不平靜。

  這才幾日功夫,此事就被誇大至此,更是人盡皆知,如果說沒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那才是一件奇事。只是,又有誰會怎麼做呢?他心中若有所覺,回身望去,蔣孔明帶著三個人遠遠馳來,他高聲叫道:“主公,學生亦想見識一下這些江湖英雄。”

  “咦……”

  看到他們三人越來越近,眾人臉上的神色亦是愈發古怪,竊竊私語之聲不斷響起。

  許海風根本不必運功,就自然而然的聽到,他們所談論的正是呂陽名和林沂星二人。

  三位領頭者交換了一下眼色,胡寺中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背後頓時鴉雀無聲。

  許海風的眼光仿若不經意地掃了鄭法森一眼,卻見他的嘴角有著一絲冰冷的嘲弄。

  “學生蔣孔明,見過各位前輩。”蔣孔明下馬,大笑聲中走了上去,對著眾人深深一揖。

  “軍師大人也來了,好極好極。”許海風滿面笑容地道。

  蔣孔明莫明其妙地抬眼一望,卻見許海風似笑非笑的臉上有著一絲淡淡的惱怒,他眉頭一皺,腦海中瞬間閃過千百個念頭,可就是想不起哪裡又得罪他了。

  蔣孔明微微一嘆,心道這個主公越來越難伺候了,想當初,二人初識之時,自己又是何等逍遙快活。雖然如今,許海風依舊對他言聽計從,但卻已經不可能再度將他玩弄於股掌而不自知了。

  “蔣軍師名動天下,今日一見,老朽等三生有幸啊。”胡寺中笑呵呵地將眾人再度介紹了一遍。

  他的態度看似尊敬,但無論許海風還是蔣孔明都看得出他這番話只不過是礙於禮節而發,絲毫沒有半點誠意。在這位老江湖的眼中,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根本就沒有地位可言。如果蔣孔明不是黑旗軍中的二號人物,他還未必肯恭維二句呢。

  “在下鄭法森見過軍師大人。”

  蔣孔明的雙眼眯了起來,他仔細的打量著鄭法森。此人的態度與胡寺中迥然不同,對於自己畢恭畢敬,更為難得的是,竟然毫無做作。

  許海風略為奇怪,為何這個鄭法森會對蔣孔明另眼相看,看他的模樣,似乎比對自己更要恭敬三分。

  胡寺中臉上隱現不快,但他對於鄭法森卻是心有所忌,不敢相責,轉過頭去,只作未見,而是對著呂陽名道:“呂兄,久違了。”

  呂陽名回了一禮,笑道:“想不到連胡老哥也重出江湖了。”

  胡寺中苦笑道:“匈奴人打上門來了,難道我還能做縮頭烏龜麼?”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飄向林沂星,欲言又止。

  林沂星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尷尬地咳嗽一聲,道:“胡兄,別來無恙。”

  胡寺中尚未答話,張忠便驚呼起來:“好一個林沂星,還真的是你啊。”

  梅林山莊和快劍門一南一北,數十年來,誓不兩立。這二人更是多年大敵,交手多次,每次見面之際,都是勢如水火。然而今日他們並肩行來,恍如一對知交好友,不由地讓眾人大為不解。

  張忠性子直爽,當場便叫了起來。

  林沂星臉上一紅,想要解釋一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難道要他說,自己的命被呂陽名救了,不好意思再與他為敵了麼?這句話,就算是殺了他也說不出口。

  “張兄,我與林兄二人已經捐棄前嫌,此時都在許宗師帳下效命。”呂陽名搶先一步解釋道。

  林沂星看了他一眼,江湖人士,最重顏面,呂陽名這樣做保全了他的臉子,他心中的感激並不比當日獲救之時少上半分。

  “正是……”蔣孔明擊掌大笑道:“他們二位都是一身好武藝,在此國難當頭之際,能夠顧全大局,化敵為友,共抗外辱,方是我們大漢的英雄男兒。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胡寺中勉強一笑,道;“蔣軍師說得正是。”

  他的眼光再度瞥向林沂星,對於這二人今日的表現,他是滿肚子的費解。什麼顧全大局,什麼化敵為友。那數十年的恩怨又豈是那麼容易化解的。再說,這二個人怎麼看也不象是那忠君愛國之士,若是為了這個理由而放棄仇恨,他胡寺中頭一個不信。

  “好啊,原來二位悶聲不響地就到軍中效力了,為何不叫上我老張,一同殺個痛快。”張忠雙目一瞪,問道。

  呂、林二人相對苦笑,他們隨著許海風北上,本身亦是有著說不出的苦衷,又怎能敲鑼打鼓,搞得人聲鼎沸。

  胡寺中和鄭法森同時別過臉去,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暗罵,也唯有這個笨蛋才會相信蔣孔明的那番隨口胡謅。

  不過在他們的心中,也確實覺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議。

  隨即想到他們既然是在許海風帳下聽命,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許海風的手段高明,讓他們深深折服,方才有此可能。一時之間,對於許海風這位新晉宗師佩服得五體投地。

  “張義士,學生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一二。”蔣孔明哈哈一笑,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問道。

  “你說。”張忠隨口應道。若說胡寺中還稍微保持了點禮貌,那麼他就是大大咧咧,根本不將蔣孔明放在心上。

  蔣孔明收起了笑顏,正色問道:“爾等聚於此地,不知是否為了見我家主公一面?”

  “是啊。”張忠詫異地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麼,此人又為何明知故問。

  “那麼之後呢?”蔣孔明追問道。

  張忠遲疑了一下,他尚未拿定主意,是以一時之間,倒也覺得難以回答了。

  蔣孔明一整衣冠,陡然間厲聲道:“京師失陷,北方大部淪落至匈奴人之手,而愷撒人亦不甘寂寞,大軍壓境,兵臨城下。際此國難當頭之際,各位若是稍有血性,不妨與我家主公一道,西拒愷撒,北逐匈奴,日後當名垂青史,成就那萬世不朽之威名。當然……”他略一停頓,眼光在眾人面上一掃而過,緩緩地道:“眾位若是要明哲保身,那麼蔣某人也無話可說。”

  張忠聽後大怒,高聲叫道:“我們來這裡,當然是要去殺韃子。既然入了江湖,誰還會怕這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們都去,不去的就是孬種。”

  胡寺中雙眼一翻,這個呆子,做事從不考慮後果,蔣孔明的這番話根本就是激將法,他卻毫無察覺,真是笨的可以,也不知道他這一品的身手是怎樣練成的?莫非老太爺瞎了眼不成。

  呂陽名和林沂星互望一眼,他們的眼中同時閃過一絲溫暖,想起了在賭場的那一幕,林沐合亦是受激不過,挺身而出,那時的場景與此刻又是何其相像。若說唯一的變化,也許就是林沐合換成了張忠。

  他們的年紀、武功、地位相差懸殊,但卻都有著一顆無懼無畏,永不停歇的跳動著的心臟。

  “不去就是孬種。”一道童稚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那個小男孩亦是高聲應道。

  胡寺中正在心中嘀咕,突然聽到小孫子的這句話,一口氣差點沒有喘過來。他回首怒目相望,卻見小孫子那透著一片純真的小臉蛋兒漲的通紅,二隻大眼睛閃爍著明亮的光芒。他心中一動,仿佛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被碰觸了一般,頓時再也說不出話來。

  鄭法森踏前一步,向蔣孔明施禮道:“童子尚且知道殺敵報國,我等武人又豈能不如一介小兒。今鄭某願意放下一切,追隨軍師大人,日後名留史冊的,當不會少了我鄭法森一人。”

  他這一句話,仿佛是點燃了炸藥包,其餘眾人無論願意與否,都一一表態,以明心志。

  胡寺中莫明其妙的看著眼前的變化,他的眼中一片茫然,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個模樣。

  “好,北地多豪傑,眾位果然沒有讓學生失望啊。”蔣孔明大笑聲中對著鄭法森略略點頭,後者立時低下頭去,顯得卑謙而恭敬。

  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鄭法森的這句話是朝著蔣孔明所言,而非面對許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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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五章武林(三)-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

“何必那麼麻煩,有我一人足夠了。”人型暴龍憋了半響,終於按捺不住,嘀咕了起來。只是他的嗓門太大,雖然並未刻意提高聲音,但亦是響亮無比。

  張忠的目光凝望著他高大的身軀,眉頭略皺,若非看在許海風許大宗師的面上,他早就罵了出來,真是個不自量力的粗人。

  呂陽名和林沂星同時搖了搖頭,自從放馬坡前,秦勇從山巔飛身而下,狂飲馬血之際,他們就已知道,這位皮厚肉糙至刀槍不入的暴龍絕對是千古第一惡漢。起碼,不是他們能夠得罪得起的人物。

  張忠如此明顯的表情落入他們二人的眼中,都在心中有了一絲不以為然,但臉上卻是不動神色,生怕在不經意間得罪了人。

  “這位是……”胡寺中詢問道。

  “老子秦勇。”秦勇高聲回答,仿若半空之中突然打了一個霹靂,震得人心動神搖,那個小孩子更是掩住耳朵,滿臉的驚駭莫名。

  “天下第一勇士?”驚叫之聲陸續響起,眾人這才想起,許海風的麾下還有著這麼一位讓宗師級數的強者亦為之無可奈何,被先帝冊封為天下第一的超級勇士。

  張忠的臉色一變,他看著秦勇的目光瞬間凝重起來,心中暗道僥倖,幸好剛才沒有出口怒斥,否則還真不好收場了。他雖然粗魯,但卻還有點自知之明,連奧本宗師亦要拱手服輸的人物,又豈是他能夠對付得了的。

  “胡說……”蔣孔明回頭喝罵一句,道:“給我閉嘴,不許說話。”

  “嗚……”委屈的應了一聲,秦勇緊閉嘴巴,不發一言,只是一雙銅鈴般的眼睛依舊凶光四濺,讓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身材單薄的蔣孔明,實在想不通他究竟有何能力,竟然能夠使得這等人物俯首聽命。無不在心中對他刮目相看,那瘦小的身軀似乎也在一瞬間漲大了許多。

  寒暄片刻,許海風與他們訂下了臥龍城之約,隨後告辭而出,蔣孔明臨行之前對鄭法森道:“鄭義士,可願隨我家主公先行一步,前往臥龍城?”

  鄭法森滿面喜色,立即道:“為國效力,乃我等本份,在下求之不得。”

  看著他興衝衝地隨許海風而去,胡寺中若有所思,良久不語。

  許海風與蔣孔明並騎在前緩行,後面跟著個百般無聊的秦大勇士。而鄭法森等三位一品高手則是遠遠地墜在最後,相距那位人型暴龍有著一段著實不短的距離。

  “軍師大人,你與鄭法森很對眼啊。”許海風淡淡的道。

  鄭法森表現的與眾不同,對於蔣孔明更是恭順無比,完全是一副對待直屬上司的態度。而蔣孔明對他更是青睞有加,臨行之前,特意將他一人帶走。至此,若是再看不出其中奧妙的,除非那人真是個白痴了。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鄭法森此人是個武道高手,學生的讀心術只能看出他是個官迷心竅之人,至於他為何選擇我,學生確實不得而知。”

  許海風緩緩點頭,道:“我能夠感到他心中並無惡意,可見確有投靠之心,至於為何如此,既然你有讀心術,日後也不難知曉。”

  蔣孔明拿出了一把嶄新的羽扇,習慣性地揮舞了幾下,道:“其實大可不必,既然他誠心投靠,不如學生直接詢問就是。”

  許海風的目光一凝,失笑道:“還是軍師大人懂得人心啊,就這麼辦吧。”

  鄭法森並不知道蔣孔明身具讀心術奇功,而他本人亦是一位心胸狹窄之人,若是一面之下,立即重用,怕是連他自己也要猜疑不定了。

  還不如就此說了開來,無論他說出怎樣的理由,估計都可以就此安心效命了。

  突地想起一事,許海風笑問道:“軍師大人,聽鄭義士說,如今江湖上流傳著許某大敗利智之事,你可曾有所聽聞?”

  蔣孔明一怔,反問道:“大敗利智?主公,您可曾勝了麼?”

  許海風搖頭,嘆道:“不是生死相搏,又怎能分出勝負。而且……”他停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道:“而且江湖傳言,許某以一己之力,於放馬坡前,威懾數萬金狼軍,使得他們不敢追擊。許某又不是那秦暴龍,如何有這等本事。”

  蔣孔明皺眉,頓時恍然大悟,笑道:“主公莫非以為是學生在背後造謠生事麼?”

  “不是軍師大人麼?”淡淡的語氣中有著一絲並未掩飾的詫異。

  蔣孔明搖頭道:“學生確實派人前往臥龍城,將北疆一戰之事詳細通報幾位將軍大人和眾位夫人,只是其中絕無如此誇張。”

  看他神情,不似作偽,許海風心中奇怪,莫非是真的另有其人。

  事實上,蔣孔明這句話,半真半假,他固然沒有如此誇大,但卻暗自下令,將這些話廣為流傳。

  殊不知,市井小人最愛加油添醋,他們根據自身所好,任意吹噓。說者搖頭晃腦,口若懸河,聽者如痴如醉,仿佛身臨其境。幾經輾轉,頓時來了個翻天覆地的大變化,其誇大之處,就連蔣孔明亦是為之膛目結舌,對於這群能夠創造出如此傲人成績的平民百姓們心有餘悸,為他們那極為豐富的想象力而嘆服不已。

  “此乃好事,主公又何需多慮?”蔣孔明勸慰了幾句,自言自語地道:“此事若是流傳軍中,對於士氣提升,有著莫大好處。嗯,可用之。”

  許海風白了他一眼,卻是打消了阻止的念頭。既然自己不願為俗事而分心,將一切交由蔣孔明打理,自然要信得過他才是。

  何況謠言止於智者,隨波逐流的人雖多,但真正大智慧者,必然有著自己的主見,面對這樣的傳聞,至多付之一笑,就隨他去吧。

  後面,遠遠地,鄭法森向身邊的二人拱手道:“呂兄,林兄,日後我們共侍一主,還請二位多加照拂。”

  呂陽名皮笑肉不笑地道:“哪兒的話,鄭兄前來,呂某是求之不得啊,軍師大人對鄭兄著實看重,以後還是要照顧一下我們二人才是。”

  林沂星則是一怔,他臉上的微笑立時消逝,心道自己什麼時候也變成許海風一夥的了。他與張晉中是數十年的生死之交了,否則張晉中也不會讓自己的獨子改名換姓投到他的門下。目前看來,張晉中與許海風之間並不和睦,若是有一日翻臉成仇,他又該如何自處。

  按理來說,他應該義無反顧地幫助張晉中,但是經過北疆一行,他對於許海風手中的實力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那些個奇人異士,特別是秦勇的誇張表現,還有哲別的那驚天一箭,都讓他打從心底裡冒著寒氣,一旦想到要與這樣的人物為敵,他就再也擺不出任何笑臉來了。

  呂陽名的想法遠無他這般複雜,到了今日,他日後的命運已經牢牢的與黑旗軍綁到了一塊,正所謂一榮俱榮,他當然希望許海風的勢力是越大越好。

  只是,當他扭頭看了眼愁眉苦臉的林沂星之時,也是陪著他嘆了一口氣,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老弟,軍師大人不是說過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就不需憂心了。”

  林沂星不自在的笑了一聲,嘆道:“老哥,你說得對,一切各安天命吧。”

  “其實……”呂陽名搖了搖頭,道:“老哥我還真的羡慕你呢。”

  林沂星大奇,問道:“羡慕我?”

  “是啊。”呂陽名誠懇地道:“你起碼還有一個好兒子和一個傑出的徒弟。而我呢……唉,就算是那幾個劣徒也無一成才啊。”

  林沂星頓時想起他曾經說過,唯一的兒子慘死沙場之事,連忙收拾心懷,勸慰道:“那是他們還年輕,只要日後多加磨練,自然不會遜色於任何人。”

  呂陽名搖頭苦笑道:“他們那幾塊料,我這做師父的還會不知道麼。倒是你家那二個小子,顯然是得到那二位的看重,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他用手一指前方的許、蔣二人,使了個眼色。

  林沂星心知肚明,他知道林家徽和林沐合因為昔日的表現,在許海風等人心中留下了極好的印象,若是能夠就此攀上這顆大樹,得到他們的照拂,日後前途定然無可限量。

  當然,前提是許海風能夠成就一番霸業,他的腦中將各大勢力或明或暗的實力比較了一下,卻意外地發覺,竟是毫無頭緒。

  他的臉上再度露出了一絲苦澀,如果讓他們投誠許海風,那麼又如何向張晉中這位多年的老朋友交代呢,鄭法森在一旁看著他們二人,心中驚訝。他對於這二人之間的恩怨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方才看到他們並肩而行,但還以為那是礙於許海風的面子,他們不敢放肆,所以才會突然變得親如兄弟。

  然而,看了剛才他們的表現才讓他知道,這二人是真的化干戈為玉帛,不再是昔日的針尖對麥芒了。

  好一個許海風,好一個蔣孔明,真是好手段,他把一切功勞歸功於這二人的頭上,心裡為自己今日的選擇而深深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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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六章謠言-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

大漢京師,這座千古名城此時已然歸屬匈奴人所有。

  在這一日,無數的居民都接到了一個消息,匈奴王冒頓單于終於來了。

  在數萬金狼軍的擁躉之下,頭戴九龍金盔,身著黃龍鐵甲的冒頓聲勢浩大的進入了這座曾經代表了大漢數百年的名城。

  由於皇宮被漢賢帝,這位大漢最後一位在京師登基的皇帝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而此時事務繁多,根本就不可能大興土木,再建皇宮。是以,冒頓的居所也就是原先的蘇家府邸。

  蘇家所豢養的能工巧匠聞名天下,他們的住所當然也是最為舒適暇意的。雖然比不得大漢皇宮的奢侈誇張,但卻比西京城要好上許多。

  匈奴尚武,縱然是他們的王者冒頓也是騎馬而行。

  “見過單于。”哈密刺一揖到底。

  冒頓立時攙起他的頭號智囊,說道:“國師幸苦了,朕能有今日成就,多虧了國師啊。”

  哈密刺恭敬地道:“此乃臣之本份而已。”

  冒頓拉著他的手不放,二人攜手走入府中,只是哈密刺有意無意地落後了那麼一個肩頭的距離。

  “嗯,漢人的建築就是我們不同,漂亮的多了。”冒頓走入正廳,誇讚道。

  “是。”哈密刺淡淡的應道。

  冒頓看了幾圈,終於收回目光,當他的眼光停留在哈密刺的身上之時,已是殺氣凌然:“國師,聽說程家已經發了詔告。”

  哈密刺對於冒頓的凌厲氣勢渾若不覺,道:“正是,程家之主程家笙擁戴大王子惠王劉政廷在太原登基,同時詔告天下,要在此與我們一決死戰。”

  “太原?”冒頓的嘴角露出了濃濃的冷笑:“在那裡與我們一決死戰,他是瘋了麼?”

  哈密刺微微一笑,道:“臣不知,不過無論如何,此戰勢在必行。”

  “那是當然了,如果錯過了那麼好的機會,朕非後悔終身不可。”冒頓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密刺的眉頭卻是微微皺起,他的心中始終有一絲不解,為何程家會選擇太原做為二軍決戰的最後地點。

  太原城外,千里平原之地,正是最易於騎兵發揮的地勢。匈奴人的鐵騎名震天下,縱然是大漢的五大軍團也要為之遜色三分,那麼他們又為何這麼做呢?

  程家之中,高級將領不少,但真正能夠說一不二的,卻僅有古道髯一人,這位遺黎故老又在打什麼主意呢?

  “軍師何必擔憂,若是在太原我們依舊奈何他們不得,那麼就更不用說其它地方了。”冒頓與他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心事。

  哈密刺聞言笑道:“不愧是草原的霸主,冒頓單于啊,臣受教了。”

  二人相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哈密刺也將那煩心之事暫且置之腦後,冒頓說得不錯,如果在太原還會失敗,那麼還不如趁早回家抱孩子的好。

  冒頓突然收起了笑聲,道:“其實朕倒有一計,或許可行。”

  哈密刺大奇,問道:“請教可汗。”

  冒頓捻著下顎的絡腮鬍子,得意洋洋地道:“只要將程家與我等密約之事公諸於天下,我保證,漢人的士氣絕對會一蹶不振……”他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哈密刺臉上那淡淡的苦笑。

  “單于,您尚不知道,此時,漢人勾結我國的謠言早已是傳遍天下了。”

  “如此不是正好麼?可是國師的傑作?”冒頓大惑不解的看著他。

  哈密刺哭笑不得地道:“臣確實派人說了幾句,只是目前的謠言之多,數不勝數,而最大的謠言卻是對我等十分不利啊。”

  當哈密刺派人到處散布謠言之時,市面之上仿佛一夜間突然爆出了無數密料。

  什麼程家反叛朝廷,勾結匈奴人,以致於引狼入室,什麼許海風與愷撒人有了密約,是以坐山觀虎鬥等等不一而足。謠言的種類繁多,面面俱到,上至太子劉政啟,下至北方大營中的一個小小百人長,一個個說得繪形繪聲,讓人聞之色變,似乎真的煞有其事。

  大漢的所有官員只要是有名有姓的,都變成了通敵賣國之輩。

  正當這各種各樣有著上百種不同版本的謠言,在境內到處傳播之際,一條最為振奮人心的消息卻搶先一步傳遍了整個大漢。

  這些謠言都是匈奴人特意製造,力圖擾亂大漢軍心所為。

  隨著匈奴人的大舉壓境,所有人的生活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縱然他們再施仁政,一時半會的也難以看見成效。漢民們對他們心中憎惡者不計其數。

  在滿山遍野,讓人無所適從的無數謠言中,唯有這一個才是最讓人能夠,或者說是情願相信和接受的。

  當這個真正的謠言出現之時,立即橫掃八荒六合,再無敵手,成了最為流行的標準答案。

  謠言的力量是強大的,然而當無數不同版本的謠言同時出現,並且混淆在一起的時候,基本上這個謠言就已經失去了它所存在的價值。

  是以當哈密刺得到這個情報的時候,默不作聲了半響,最後終於放棄了繼續造謠的努力。

  冒頓聽了他的解釋,也唯有搖頭放棄,他怒道:“劉家的人不是死光了麼,怎麼會又多了一個劉政廷。”

  哈密刺道:“可汗,既然劉政廷尚在人間,那麼我們殺了劉政啟也是無用,不如將其生擒,或許日後尚有用處。”

  冒頓點頭,他的嘴角有著一絲殘忍的冷笑:“如此甚好,朕也想看看,這二兄弟唱對台戲的情景。”

  微微一笑,哈密刺轉而問道:“單于,許海風派遣使者前來,意欲討要方令德和李博湖這二人的屍首,您看那?”

  冒頓沉思片刻,嘆道:“這二人都是英雄,縱然身死,亦不得辱之,就讓他們回歸家園吧。”

  西線大營,此時熙熙攘攘,熱鬧之極。

  任何地方若是突然之間擁入了以萬為單位的大量人群,都將是一件繁瑣無比的事情。遠遠的張望著爾棟傑那忙碌的身影,許海風好笑的翹起了嘴角。這位後勤部唯一的上將軍,今天有得忙了。

  不過,他來此所要見的人卻並非是這個恨不得多生出一雙手,一張嘴巴的大忙人。

  許海風踏著悠閑的步子在人群中隨意穿梭,然而讓人奇怪的是,在那些忙碌不堪的人群之中,他這格格不入的瀟灑卻絲毫不覺礙眼。自始至終,都沒有多少人的眼光在他的身上做過片刻的停留。

  天人合一的境界,確實玄妙難測。

  他走過後勤部,輕輕地推開了一扇虛掩的大門。

  “誰……”一聲輕喝從門內傳來。

  “我。”許海風輕輕地應了一聲,也不待主人的邀請,逕自走了進去。

  劉俊書從床上抬起了頭,他的手上拿著一根稻草,正無所事事地把玩著。

  他們二人的眼神在半空中相遇,劉俊書的臉上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見過大將軍。”劉俊書一躍而起,向他深深一揖。

  “劉兄,你何時也變得如此客氣了?”許海風淡然一笑,淺淺地還了一禮。

  劉俊書自嘲地一笑,道:“許統領官運亨通,不足三年,便已榮升大將軍之列,下官是心服口服,絕無他意。只是……只是給予大將軍如此榮譽的人至今已經不在了。”

  許海風心中一嘆,自從劉俊書假扮太子殿下隨著方令辰離開北方大營之後,一路上,他沉默寡言,從不主動搭理他人。

  一年多以前,他與許海風等人共同出使匈奴之際,又是多麼的意氣風發,與今日相比,簡直就是判若二人。

  “劉兄,世道變了。”

  “我知道,但人心不變。”

  許海風啞然失笑,道:“人心不變麼?我看劉兄是太樂觀了。”

  劉俊書低下了頭,他以自己的沉默來表達對於許海風的強烈不滿。

  許海風改臨安為臥龍城,北方大營之內,與太子劉政啟正式決裂,這些大逆不道的做法對於一心效忠於漢朝的劉俊書來說,根本就是無法容忍的一件事情。

  如果不是尚有自知之明,知道就憑自己這點微末功夫,只怕連對方的汗毛也傷不了一根的話,他早就出手教訓這個亂臣賊子一番了。

  許海風感受到他心中的那股牴觸憤恨之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難道劉兄就不願再與小弟相交了麼?”

  劉俊書沉吟一番,道:“大將軍,你年紀如此之輕,卻已是官居極品,若是能夠驅逐匈奴,收復失地,並尋得太子殿下,保他登基,勢必成就一番前無古人的豐功偉績。如此忠義之名,亦將流芳百世。”

  許海風靜靜的看著他,直到他眼中的祈望一點一點的消逝殆盡。

  “劉兄,人皆有私心。”

  “私心?大將軍,如今你已是宗師身份,難道還要染指那萬萬人之上的至尊寶座麼?”劉俊書厲聲喝道,只是就算是在這個時候,他的聲音亦是壓抑的極為低沉,經過了北勝門的生死之戰,他也變得老成持重多了。

  “劉兄,我只問你一句,許某的功績較之昔日董鋅睿如何?若是真如劉兄所言,保得劉政啟登基,日後許某如何自處?”

  劉俊書的呼吸頓時為之一窒,過了半響,他終於長嘆一聲,頹然坐到,他的臉色蒼白,毫無生氣,仿佛一具失去了靈魂的屍體,再也說不出話來。

  許海風微微嘆息,問道:“劉兄,今後如何打算?”

  劉俊書茫然搖頭,他根本就未曾聽清許海風的問話,僅是下意識的做出了反應而已。

  許海風毫不見責,運起內力,再問了一遍。

  劉俊書驟然驚醒過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不會隨你而去。”

  許海風對他這句話一笑置之,他轉身推門而去,臨行之前,留下了一句話:“劉兄,等到了臥龍城,小弟向你引見一人,若是那時你還執意離去,小弟絕不阻攔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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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七章離別(一)-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

月湖鎮東南方數裡有一處密林,平日裡甚少有人光顧。然而此時,數十騎已經偷偷摸摸地在這裡住了近十日了。

  在密林中的一處寬敞小土坡之前,有一頂精巧的小帳篷,以這個小帳篷為中心,所有的騎士分散開來。他們的使命就是保護這頂帳篷內所居住的人。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南方驟然響起,這些騎士警覺性極高,數雙眼睛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幾張小型的弩弓已經緩緩張開,暗黑的箭尖閃動著危險之極的幽幽寒光。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二個人影終於出現在那些騎士的眼眸之中,他們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張開的弩弓悄然無息地合攏了。他們二人一路暢行無阻,終於來到小帳篷之前。

  “張先生,路都探過了,四處的出口都被堵了。”劉正中匆匆地道,他的氣息尚有一絲不穩,能夠讓這位次一品高手累成這樣,他跑了多少的路就可想而知了。

  “唉……想不到,我們的行蹤還是暴露了。”張子華無奈地嘆道。

  “不如,我等護著殿下,尋一防守薄弱之處,衝將出去。”高承偉沉聲道。

  劉正中應道:“如今之計,也唯有如此了。”

  眾人的眼光凝聚到張子華的身上,等他做一決定。

  張子華陰著臉,良久不語,雖然不知道匈奴人為何能夠追蹤到他們的行蹤,但他知道,此時已然不容他再拖下去了。

  雖然此時的匈奴人還不能確定他們的具體位置,但是他們的包圍網正在縮小,而且會越來越小,直到發現他們為止。無論如何,都要做一決斷,決不能束手待斃。

  “張先生,匈奴的人數畢竟不足,若是選擇一處突擊,憑高奉供和老夫的身手,定然能夠保得殿下無恙。”劉正中在他身邊勸道。

  這位黃龍軍團的大統領知道如果不能勸服此人,那麼太子劉政啟決不會就此離開。

  “突破?請問統領,若是驚動了匈奴人,又如何應付接捶而來的持續追殺?您能有幾分把握將太子平安送至東方?”張子華冷冷地問道。

  劉正中的臉色頓時變了,他咬著牙,緩緩的道:“老臣當盡力而為。”

  高承偉搖了搖頭,他雖然沒有說話,但顯然是對此毫無信心。

  “其實……“劉華良喃喃的嘀咕著。

  “你說什麼?”劉正中聽不清楚,詫異地問道。

  劉華良看了張子華一眼,欲言又止。

  “無妨,你儘管說。”張子華吩咐道。

  劉華良在眾人的注目之下,額頭上冒出了一層水霧,他抬頭正好迎上劉政啟不耐煩的目光,心中一凜,頓時說道:“適才我與大統領探路之時,看到匈奴人對于右手殘疾之人特別留意,一旦發覺,不問青紅皂白,立即收押。所以我想,他們肯定是得到了先生在殿下身邊的消息。不如請先生暫留此地,我們……”

  “胡說。”劉政啟一聲怒喝,打斷了他的話。

  劉華良低下頭,不敢再說。

  張子華的面目愈加陰沉,他轉而問向劉正中:“劉統領,此事當真?”

  劉正中默默地點頭不語,氣氛頓時凝實起來,沒有人再敢說話,死寂一般的空氣讓人心頭壓抑。

  “原來如此,想不到竟然是張某人拖累了殿下。”張子華長嘆一聲,打破了那死一樣的寂靜。

  “子華莫要胡說,你是孤的左膀右臂,又如何會拖累於孤。”劉政啟立時否決道。

  張子華微微一笑,臉上的陰翳散了開來,仿佛拔開了雲霧,露出了太陽般爽朗的笑容:“匈奴人如此做為,正好為吾所用,殿下當可保全了。”

  他的這番表情極為罕見,劉正中等人近日來尚是首次得見,不由地心中一動。

  劉政啟心跳加快,一股不祥之兆無緣無故的升了起來,他凝視著這位首席謀臣的雙目,問道:“子華,你說什麼?”

  “沒什麼。”張子華平靜的說到。

  他看向劉政啟的目光中有著太多的不捨和依戀,此時,他已不是那個冷血無情的太子謀士,他只是一名放不下心中牽掛的普通人。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眼中再度堅強起來,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執著和堅持。

  “殿下,臣要離開了。”張子華一整衣袍,重重地跪倒在地。

  劉政啟怒道:“不許胡說。”他的聲音中竟然也有了些無法控制的顫抖。

  “殿下,臣若不在了,您日後可要照顧好自己啊。”張子華對他的呵斥充耳不聞,自顧自地交代道:“麒麟軍團譚宏達乃是先帝愛將,更是殿下您娘家的姻親,絕對不會有負於殿下。只是,如今天下大亂,殿下到了麒麟軍團之後,不可輕率出擊,當韜光養晦,擇機而動。

  ”

  劉政啟心亂如麻,他急道:“子華,你不必說了,無論如何,孤都不會允你離去。”

  張子華看著他,突然笑道:“既然殿下執意如此,那麼微臣從命就是。”

  劉政啟深深的松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子華不會棄孤而去。”

  劉正中等人看著張子華,眼中充滿了驚訝之色,也許其中還有著一絲若隱若現的不屑。

  張子華正要開口說話,突然臉色凝重地盯著太子殿下左側的劉正中,驚問道:“劉統領,你在幹什麼?”

  劉政啟一怔,下意識的回頭張望。只見劉正中一臉的詫異,雙眼之中更是一副莫明其妙。他心中不解,正要詢問,突然看見劉正中的臉色大變,伸出手來,似乎要招呼著什麼。

  後腦一痛,劉政啟頓時目眩神搖,暈了過去,軟綿綿的身軀像是沒有了骨頭一般,癱了下去。

  就在眾人驚異不定的注視下,張子華伸出了那隻剛剛敲暈了太子殿下的左手,扶住了他癱倒的身子。

  劉華良一個箭步上前,從他的手上接過劉政啟,抬頭望去,眼中充滿了驚駭之色。

  “張先生,你這是何意?”劉正中問道。

  “大統領何必明知故問。”張子華淡淡地道。

  劉正中遲疑片刻,道:“其實先生不必如此,只要在此隱匿一段時間,待匈奴人撤走之後再來與我等會合好了。”

  張子華看了他一眼,笑道:“大統領莫非此時尚有心情說笑麼?匈奴人既然擺出了這等架勢,那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擒拿太子殿下不可。你們人數眾多,特徵明顯,想要脫身而出,又談何容易。”

  “唉……既然如此,就讓老夫陪著先生走這一遭吧。”高承偉一直默不作聲,此時終於開口了。

  “高奉供,你武功高明,經驗豐富,太子殿下如今流落江湖,正需你的大力護持,萬萬不能一時衝動,隨著張某白白送死。”張子華眉頭一皺,堅拒道。

  劉華良看著懷中昏迷的劉政啟,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呼叫道:“殿下……”

  豁然他的手腕一緊,一隻冰冷卻極為有力的手掌,已然牢牢的拽住了他,仿佛一隻冰涼徹骨的鐵銬,讓人不寒而慄。

  張子華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他搖了搖頭,在眾人的注視下,輕聲道:“這些日子,殿下已經累了,就讓他好生休息一會吧。”

  劉華良盯著他那毫無血色的肌膚,心中的寒意卻是逐漸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洶涌澎湃。

  “我與先生同去。”劉華良的聲音堅定而自豪。

  輕輕的搖著頭,張子華嘆道:“華良啊,你進府也有十餘年了吧。”

  “是,先生。”

  “我走之後,殿下府中的老人,只餘下你一人了,你要好自為之啊。”張子華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和善的長輩,正在與自己的兒孫敘舊。

  “您……”劉華良輕聲叫道。

  “噓……”張子華伸指放在嘴脣前,輕輕的吹了一聲,道:“莫要驚擾了殿下。”

  劉華良的動作停了下來,像是突然被點了穴道一般,一動不動。

  張子華微微笑道:“你要活下去,替我活下去,照顧好殿下。”他臉上的笑意愈發開朗,但是依舊蒼白一片,白的毫無生氣:“你唯一的缺點就是心腸太軟,要改了。無論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我,還是……為了殿下,你必須改了,不可再有婦人之仁。”

  劉華良的嘴脣微微抖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張子華挺直了腰桿,他的身子並不高大,但卻自有一股崇山峻嶺的宏偉氣勢。

  他的目光轉向高承偉和劉正中,對著他們深深一揖,道:“張某就將殿下拜託於二位了。”

  他們二人同時還禮,臉色陰晴不定。

  張子華凝視了昏迷不醒的太子殿下最後一眼,驟然轉身拂袖而去,片刻之後,密林之外傳來一陣低微的馬嘶之聲,十餘騎已然就此遠去。

  眾人的眼前,仿佛依舊殘留著那一眼的留戀和堅決。一個人的眼神,原來也可以在一瞬間表達出如此豐富的感情。

  他是張子華,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醒和冷靜,但是他的人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而且是永久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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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八章離別(二)-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

天氣越來越熱,一縷微風吹過,夾雜著些許炎熱的味道,只是對於此時的許海風來說,這些外界的環境變化已然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了。

  在所有宗師級數的武者之中,他當然不是最厲害的一個。但是以他此時的修為,寒暑不侵早已是不在話下。

  緩步行走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他的步伐看似不快,但僅是瞬間便已遠去,片刻之後,他來到了醉月樓。

  “主公,您來了。”蔣孔明從座椅上站起,懶洋洋的彎了彎腰。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童一封,他畢恭畢敬的對著許海風行了一禮,道:“見過主公。”

  許海風微微點頭,轉頭四望,對於此時所處的廂房並不陌生,正是他第一次隨方向鳴等人來此之時的包廂,雖然裡面的景物已是面目全非,但那種似曾相識的記憶確實令人難以忘懷。

  “軍師大人,你喚我們來這裡做什麼?”許海風問道。

  蔣孔明拿起桌上的酒壺,為他斟了一杯香氣四溢的醉月酒,笑呵呵地道:“聽說此地乃是主公首次大發神威的地方,學生自然想要來見識一番了。”

  “軍師大人想要見識一下麼?”許海風滿臉詫異地問道,他回過頭來,對著童一封道:“童大人,待會你去找找……這裡的管事是姓陳吧?”

  童一封連連點頭,道:“正是陳胖子,想不到主公竟然還記得此人。”

  許海風淡淡一笑,對於他的恭維並不在意,而是繼續吩咐道:“你去找陳胖子,安排一位清官人,今夜軍師大人就留宿於此了。”

  蔣孔明臉色一變,道:“不必了,若是學生有中意的,自會有所安排,不勞二位費心。”

  童一封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立即低下頭去,這二個人可都不是他所能招惹的主,最明智的選擇無疑就是裝聾作啞,視若不見。

  咳嗽一聲,蔣孔明立即轉移話題:“童將軍,自從我們走後,臥龍城中可算太平麼?”

  童一封抬起頭來,一臉凝重,道:“屬下奉軍師大人之命,安排了多處暗哨,卻是未曾發覺任何異常。路鼎盛與方老太太雖然見過二次,但那僅是普通會面,至今並無不軌之舉。”

  “那些世家子弟呢?”蔣孔明冷冷的問道。

  童一封偷偷抬眼瞥了下許海風的面色,然而匆忙之際,又怎能分辨得出喜怒哀樂,他一咬牙,道:“雖然有所收斂,但依然橫行霸道,臥龍城雖大,終究不是京師,容不下那麼多的膏粱子弟。”

  許海風眼中寒光一閃,道:“童大人只管放心,只要大戰過後,許某自有定論。”

  蔣孔明一拍手道:“不錯,此時大戰一觸即發,正所謂穩定壓倒一切,萬萬不可節外生枝,他日秋後算帳,定會給他們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童一封的臉色突地古怪起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好笑之事:“其實……他們已經受到教訓了。”

  “嗯?”

  許海風望了眼蔣孔明,只見後者搖著的羽扇突然在半空中停頓了那麼一瞬間的功夫,頓時知道他也不知就裡。

  童一封的臉上有著發自內心的尊敬:“方城主日理萬機,自然無暇顧得這些蠅頭小事,但幸好有一人卻還是能夠壓得住他們的。臥龍城能有今日興旺,多虧了主母坐鎮啊。”

  京師淪陷之後,前往臥龍城的世家子弟日益增多,這些人中精明能幹之輩寥寥無幾,然而善於惹事生非的卻比比皆是。

  雖然城中有著方向鳴這個世家子弟中的大佬人物坐鎮,他們尚不敢過於放肆,但是每日裡糾紛不斷,將好好的一個臥龍城鬧得烏煙瘴氣,讓童一封這個代理城主頭疼愈裂。

  不得已,他只好如實稟告方向鳴,不料這位世家之中年輕一代第一人尚未發話,就先惹惱了一個人。

  方盈英,這位天之嬌女得聞此事,大發雷霆,一怒之下,親自出馬,帶著一群如狼似虎的方家親兵冒充城防軍,逮著那出頭鳥就是一頓好打。

  她的身份特殊,背後的靠山更是硬的不能再硬了,無論是方向鳴還是許海風都是當世頂兒尖兒的人物,他們手中所掌握的實力之強大,在這亂世之中,雖不能說橫行無忌,但也足以自保。

  那些被打的世家子弟,除了自認倒霉之外,連一個屁也不敢放。

  方向鳴得知此事,立即交由其弟方向智全權處理此事。方向智在心中大罵兄長不講義氣的同時,硬著頭皮去找方盈英。只是,當他面對這位刁蠻女的時候,尚未說清來意,就在她凌厲的目光注視之下狼狽而逃。

  他不敢去觸方盈英的霉頭,只好轉而向那些被打的世家子弟賠禮道歉。以他的身份,親自登門,已然給足了對方的面子,倒也再無人口出怨言。

  不過由此一來,城中治安大好,世家子弟縱然再無所事事,也罕有動輒打罵之舉,這其中方盈英功不可沒。

  然而,真正讓童一封感到衷心欽佩的是,方盈英此舉看似無理取鬧,刁蠻任性。但實際上卻是謀定而後動,一切都是盡在掌握。

  事後,根據臥龍城新任監察使葛豪劍的統計,那些被打的世家子弟大都屬於中小世家,或者是大世家的旁系子弟。各大世家,如唐、蘇、路等,早就在前一日就下達了禁足令,這分明就是為了給方盈英提供方便。

  方盈英所動用的並不是許家的護衛隊,而是屬於她娘家的人馬。雖說她極得方老太太的寵愛,但是若無這位有著數十年人生經歷的老人家點頭,她也未必就能夠指揮的動。

  其後方向智的折節下交,非但沒有惹起任何不滿之聲,反而使得方家的聲望在眾多中小世家的心中更上一層。

  如此一箭數鳥的計謀,讓後知後覺的童一封在佩服的五體投地之時亦是心中發寒。

  二人互望一眼,許海風清晰地看到了蔣孔明眼中的那一點不屑。

  “縱然方老太將所有的世家都抓在手中那又如何,最後的最後,靠得還是實力。學生會讓他們心服口服的。”蔣孔明淡淡的道。

  童一封垂下腦袋,裝作沒有聽到,他繼續恭敬的說道:“其實,在這批被打的人中,有一位的身份比較敏感。”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眼光瞅看了許海風一下。

  許海風大奇,問道:“童大人似乎有何難言之隱?為何不暢所欲言,莫非此人竟是與許某或軍師大人有何關係。”

  童一封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那人正是許海棠。”

  許海風的臉色終於凝重起來,就連蔣孔明亦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許海棠確實不是什麼大人物,他僅是許海風的一個堂兄而已。

  但既然他被方盈英打了,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他也是臥龍城中鬧得比較凶的人物之一,否則以方盈英的能力,不可能不把他排除在外。

  而有資格在城中無理取鬧的,無一不是出自於世家門閥。

  許家,在許海風發達了數年之後,也終於形成了一個新興的門閥勢力,而且隨著他的勢力激增,許家的人也不再是昔日任人欺凌的草根階級,他們已經逐漸向著以壓榨百姓為生的貴族階級轉化。

  這個變化是在不知不覺中進行的,沒有任何人阻止,也沒有任何人推波助瀾,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只是,這個轉變的速度之快,遠遠地出乎了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由簡入奢易啊,唉……”蔣孔明長長地嘆了氣,充滿了無奈。

  許海風的眼中漸漸有了惱怒之色,他雖沒有任何表示,但任誰都知道他此時的心中絕對不是風平浪靜的。

  “算了,此事暫且不提。童將軍,那林家徽等人的表現又是如何?”蔣孔明搖著羽扇,問了另一個問題。

  童一封懸在喉嚨口的一顆心至此才回歸原位,他心中慶幸,終於可以不必再談論這個讓他心驚肉跳的話題了:“林家徽等人來到臥龍城之後,一直深居簡出,不曾與外界做過任何聯繫。”

  “方家呢?”

  “方家曾經派人與他有過聯繫,但是他卻避而不見,不知是何緣故。”童一封不解地道。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好,此人果然有點耐心和眼光,不枉我給了他這個機會,可以一用了。”

  蔣孔明說完,對著童一封揮手示意,後者心領神會,立即起身告辭而出。

  待他的腳步之聲遠去,蔣孔明問道:“主公以為此事如何處置為好?”

  許海風知道他所問的是乃兄許海棠之事,他的臉色一整,道:“必須從重處理,不可姑息養奸。”

  蔣孔明一笑,道:“有了主公這句話,學生就明白了。”

  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醉月酒,許海風一飲而盡,將那些惱人之事拋之腦後。

  “軍師大人,你真的不打算要留一個後代了麼?”許海風突然問道。

  對於他驟然間的提問,蔣孔明顯然依舊有著些不自然的感覺,他沉吟了片刻,終於還是回答道:“嗯,也許再過二年,學生就會有所決定了。”

  微微一笑,許海風道:“該放縱的時候還是要放縱的,軍師大人智慧通天,你自己看著辦吧。”

  蔣孔明默默點頭,就算是許海風亦無法看透他心中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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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5:08: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九章離別(三)-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

一陣腳步之聲傳來,許海風凝神一聽,面露訝色:“張晉中來了。”

  蔣孔明一怔,問道:“他怎麼來了?”

  他們所奇的並非張晉中知曉他們的落腳之處,這裡畢竟是西方大營,是他的老巢所在。許海風等又未曾掩飾行蹤,如果他連這個也不知道,那麼大統領的位置也就不用當了。

  真正令他們感到奇怪的是,張晉中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們,這就有點兒出人意料了。

  “主公不妨猜猜他來此目的何在。”蔣孔明笑眯眯的說著,雖然此人位高權重,但是蔣孔明卻也未必將他放在心上。

  輕輕的搖搖頭,許海風道:“不必了,反正待會你會使用讀心術,我等著知道結果就是了。”

  蔣孔明雙目一瞪,為之氣結。

  腳步聲嘎然而止,來人已經停在門口。門開,童一封滿面尷尬的帶著張晉中走了進來。

  做為主人的許海風含笑站了起來,將張晉中迎入席中。

  張晉中孤身一人來此,他的身邊並未帶上任何護衛。若是許海風對他懷有惡意,那麼除非他身處大軍保護之中,否則一樣難逃一死。既然如此,還不如一個不帶,倒還顯得光明磊落。

  “大統領請坐,學生借花獻佛,敬你一杯。”蔣孔明眼疾手快地拿起了酒壺,滿滿地斟上一杯,笑著遞了過去。

  張晉中隨手接過,也不推辭。仰首飲下。

  蔣孔明贊道:“大統領真是好酒量,學生佩服之極,還請再來一杯。”

  張晉中瞅了他一眼,不動神色地再度飲下。隨後將手中酒杯倒扣於桌上,示意今日不會再喝了。

  蔣孔明面不改色,心中卻暗自叫道,這小子倒是精明。

  他所斟的並非普通酒,而是唐家名滿天下的醉月酒,這種號稱三杯必倒的烈性酒水後勁十足。

  只是張晉中甚有自知之明,他喝了二杯之後,立即停杯不飲,可見頗有決斷。

  “許將軍,你與蔣軍師在這裡所談何事?”張晉中突然摸不著北地問道。

  蔣孔明搶先一步。說道:“也沒有什麼,只不過是聊一些家常而已。”

  張晉中橫了他一眼,這番話若是出自許海風之口。他或許會考慮一番,但既然出自蔣孔明之口麼,他轉過頭去,只做未曾聽到。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張統領事務繁忙。既然抽空來此,想必定有要事在身了。”

  張晉中沉吟一下,道:“其實也沒什麼事。”

  “嘿嘿……”蔣孔明突地詭笑了起來。那聲音讓人頗為難受,只聽他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若說你張大統領沒事到這裡尋樂子,蔣某人卻是第一個不信。”

  張晉中對於他地調侃並不惱怒,只是一笑置之,他身居高位,這點胸襟氣度還是有的。

  “嗯,這個時候,您張大統領來找我們。肯定沒啥好事。不如讓學生來猜上一猜如何?”蔣孔明笑呵呵地問道。

  張晉中心中一凜,聽他的口氣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來意,那個答案更是十拿九”。他地臉色微微一變,就連自己也是剛剛做出決定,他又從何得知。

  “張統領意下如何?”

  看著面前那張笑意濃郁的臉龐,張晉中的心中莫名的起了一陣寒意。他勉強一笑,道:“好,既然蔣軍師有這個興趣,不妨一試。”

  許海風心中大笑,這個蔣孔明又在裝神弄鬼了,不過他有讀心術奇功,若是遇上不知情者,多半會被他就此騙過。

  蔣孔明看著張晉中,半響之後,他臉色凝重,一字一句的道:“大統領是來向我等辭行的。”

  張晉中豁然站起,由於用力過大,撞翻了一瓶美酒,然而他卻恍若未覺。只是看著蔣大軍師的眼中多了一分驚懼。

  密林之中,鳥鳴蟲喃。偶有小獸經過此地,無不感受到了一種難以承受的壓抑。獸類無知,但天性使然,它們都不敢多做停留,用著自己的方式,盡快地離開此地。

  劉華良抱著太子殿下,不知所措的看著面前地那二位長者。

  離開京師之後,雖說是以劉政啟為首,但任誰都知道,真正能夠做主的卻是那位獨臂謀士張子華。

  片刻之前,這位太子首席智囊尚且在此侃侃而談,然而此時,他已是辭別遠離。

  張子華走了,那位對任何人都冷血無情的張子華終於走了,他不但對別人無情,對自己也一樣無情,或許在他地心中,唯有一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這個人,他不惜賠上一切,甚至於包括自己的這條性命。

  同僚十年,劉華良今日方知,在這位沉默寡言,高深莫測的張先生心中,原來也有放不下的東西。

  你唯一地缺點就是心腸太軟,要改了。無論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我,還是麼………為了殿下,你必須改了,不可再有婦人之仁。

  這一句臨別贈言在他的耳邊迴盪著,他的心中波濤翻涌,他地牙齒一點一點地印入了嘴脣之中,一縷鮮紅色的液體從他的脣際緩緩滲出,落在衣袖之上,瞬間被棉布吸收,留下了觸目心驚而無法磨滅的痕跡。

  劉正中的臉上有著與平日裡迥然不同的表情,他宦海沉浮數十年,能夠在京師做到黃龍軍團大統領的位置,靠得固然是真才實學,但那揣摩上意的本事卻更是了得。

  此時,他心中百轉千回。歷年來的點點滴滴,都在他地心頭一一劃過。他昂首望天,突地輕笑了出來:“高奉供,你我相識二十餘年。也算是老朋友了,今日一同落難,乾脆叫你一聲高兄如何。”

  高承偉默默點頭,陰沉地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

  “高兄,若是老夫不曾記錯,二十年前,你是一名行走於江湖的俠客。”劉正中笑問道。

  “是啊,在我未踏入一品之前,一直混跡於江湖之中。”低沉的聲音在林中緩緩響起:“劉統領有話只管明說。”

  劉正中失笑道:“果然瞞不過你這個老江湖。”他的聲音豁然加重了三分:“其實張先生有一句話說得不錯,我們地人數太多了。實在難以掩飾形跡。”

  高承偉雙眉一揚,道:“你的意思是……”

  劉正中也不回答,而是轉頭對劉華良道:“華良。譚宏達譚大統領是皇親國戚中有數的卓越人物,他的忠心亦是毋庸置疑,若是太子殿下有他扶持,在這亂世之中,或許尚有復辟之機。”他停了一下。眼光停留在昏迷不醒的劉政啟身上,道:“張先生臨去之時,所言極是。要韜光養晦,不可急於求成,這一點你務必要牢記在心。”

  “是……”劉華良應了一聲,心中詫異,為何劉大統領要對自己說這些。

  劉正中收回目光,他的雙眼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他面對高承偉,鄭重地道:“高兄,拜託了。”

  高承偉迎著他的目光。仿佛讀懂了其中的含意:“劉兄,太子殿下身邊亦是需要你這等沙場老將啊。”

  劉正中搖頭,仿若自言自語地道:“若是以真本事而論,大漢的五大軍團之中,我們黃龍軍團地大統領始終都是最差的一個。”

  “五大軍團向來都是並駕齊驅,劉兄又何必妄自菲薄。”高承偉勸解道,只是他心中清楚,自己的這番話只怕無法打動那顆早已下定了地決心。

  “嘿……”劉正中自嘲地一笑:“沒有經過敲打的就不是好鐵,沒有經過戰火淬煉的部隊同樣無法稱為鐵軍。不要說古道髯和方令辰,就算是李博湖和譚宏達也要強我百倍。如果我不是姓劉,根本無法竊取如此高位。”

  高承偉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他畢竟只是一個江湖漢子,對於行軍打仗一竅不通,此時只覺得劉正中言之有理,根本就不容反駁。

  “殿下若能送至譚宏達身邊,有他隨侍身側,老夫這點微末之技,也就無需貽笑大方了。若是事情有變,那麼……”

  說到這裡,他不自由主地停了下來。只是高承偉二人卻心知肚明,若是不能到達麒麟軍團,那麼一切都只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什麼復國大計,報仇雪恨都只是空口白話而已。

  “高兄,你怎麼說?”劉正中的眼神豁然精光四濺,他緊緊地盯著高承偉問道。

  高承偉的雙目看向劉正中,他地眼中坦坦蕩蕩一目了然,終於長嘆一口氣,道:“我這條命就算是賣與皇家了,大統領不必杞人憂天,我答應你,一定保得太子殿下到達麒麟軍團。”

  劉正中滿意的點頭,他深深一揖,道:“如此多謝高兄了。”

  高承偉側身,躲過了他這一禮,卻是不再說話。

  劉正中如釋重負,平靜下來。從京師出發,歷經北方大營之變,直到此刻,高承偉都對劉政啟不棄不離,所為的就是報答皇室二十年地奉供之情。

  但如今幾乎已是窮途末路,縱然是他,也未免有了獨善其身的想法。只是如今,他既已答應,那就是千金一諾,再無反悔。他心中感慨,也不知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華良,記住張先生說的,不要再做那無謂的婦人之仁了。”

  劉正中大步離去,在他的呵斥之下,騎士們動了起來,除了留下十人之外,其餘的騎士都跟在這位曾經統帥過十萬大軍的大統領身後,向著張子華的方向追去。

  劉華良抱著太子殿下來到林子邊緣,他地身邊是高承偉和僅余的十名護衛,他們無語地用自己的眼神目送戰友的離去。

  正值夕陽西下,在那暈紅的落日餘暉裡,幾十條身影漸漸消失,仿佛走進了日暈裡,從此與這個世界不在相連,從此不用再去品嘗這個世界的悲歡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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