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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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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Chgor]夢醒修真錄[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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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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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18:58:02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二章  陀羅尼的威神  救美的豪情

那波旬四周,眨眼之間,就有八人環侍而立,個個長相奇棱峭異,有笑的,有愁的,有憂的、有樂的,這八個人面對波旬,雖然無所畏懼,但人人都與之保持適當距離。

波旬眼光掃過八人,冷笑道:“冥界十缺二法王,你們想怎麼樣?打算囚禁老夫?你們有這個本事?”

卻見正前方那中年書生模樣的人,和謁而慈祥,對波旬說道:“波旬,善惡只在一念,輪回也只在一念。有所執處,心必有所束縛,法必有所缺漏,遇境而動心者,絕不會是完美智慧。”

波旬笑道:“那這麼說,卞城王是有完美的智慧了,舒卷自在、收放隨意了?既然這般拿得起放得下,卻偏要和老夫作對,又是何意??你的心無所執,卻偏偏執在老夫身上,豈不荒謬?你那佛門經典中,說覺悟者就算身處冥界地獄,也見莊嚴法地,老夫不在此莊嚴法地中?你佛門經中還說,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你們眼中偏偏就是有老夫,呵呵,這是因為老夫太特殊了而獨立於眾生相之外呢,還是因為你佛門經典瞎說一氣呢?”

八王修為境界雖然極高,但面對波旬這樣的老鬼,鬥智鬥力似乎都沒有太大把握,一時盡皆默然,波旬大喜狂笑,樂道:“哈哈哈,這麼說來,還是老夫的法門才是正法了,不如大家改邪歸正,從此一念轉過,盡向老夫學法如何?”

忽聽身後劉迦笑道:“波旬,你在那兒猖狂個啥?我佛門經典,浩瀚精微,無所不包,無所不囊。你偷學了點皮毛,便斷章取義,自誤誤人,豈不謬上加謬?”

見波旬轉過頭來,他收斂笑容,認真說道:“波旬,你我同體,無有差別,一切證心之法,皆是佛法,佛法本身未有排斥任何法門、任何宗派之意,只是個名稱而已。我向你保證,待你深研佛典之後,方知其體貼處,直是理無不窮,事無不盡,文無不釋,義無不詮,疑無不遣,執無不破,行無不修,果無不證。”

波旬見劉迦移至身邊,正想再鬥鬥嘴,忽然大吃一驚,這才發現,剛才還轟轟然亂作一團的場面,不知何時已恢複了平靜。腳下的業海開始還狂潮洶湧,此時也比先前要寧靜了許多。

原來劉迦自波旬現身後,一直被其纏住,後來瑪爾斯帶走欣悅禪,緊跟著八王現身,讓波旬有了鬥嘴的分心。劉迦利用這一片刻,盡透自性之光。那千萬魔眾和陰兵,被其光茫所籠罩,人人為之震攝,善惡妄念齊齊出現短暫的停滯。整個場面立刻安靜了下來。

為啥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呢?各位有所不知,在場之人,不管是魔眾還是陰兵,都是修行者。而劉迦是修到相對純粹的修行者,其自性光茫代表著萬物生滅的本源,透出之時,對方修為立刻會與之印證。這一印證,直接刺激的是人人內心深處的根源------修行觀念。他的光茫就像一面鏡子,所有萬相皆在其中影現,比他修為低的人,很容易通過鏡子的對照,來反觀自身的問題。這一反照,心中的燥動與不安,立刻暫時地平伏了下來。就像偶吧,一直自稱帥哥,甚至自信到敢在美女面前昂然自炫的地步(就是相當於顛倒狂亂嘛),可有一天忽然照了鏡子,發現偶的模樣原來與聆聽怪差不多,心中失落,立刻垂頭喪氣,從此低調起來,顛狂病也就不治而愈了。

那業海上方面,整個場面一片安靜,唯有瑪爾斯在輪寶邊緣大吼大叫道:“他媽的大醜,快開門,讓老子進去!”又聽輪寶中傳出大醜極為疑惑的聲音:“怪啊,我怎麼又不會張嘴了呢?”

瑪爾斯拿起大戟直接砸在輪寶上,直打得“!鐺”作響、金光飛濺,輪寶絲毫無損,卻聽得大醜更加疑道:“你打在我身上,我怎麼不覺得痛啊?怪呢。”

瑪爾斯急著找齊巴魯救欣悅禪,聽了大醜這沒頭沒腦的話,怒從中起,破口罵道:“你這傻瓜,變態僵屍,偽科學家,你以為你和輪寶合體了啊?”誰知大醜一個心思撲在研究上,聽他這一麼說,不僅沒生氣,反而驚喜道:“咦,你這說法有趣,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我好像確實與輪寶合體了呢。”

業海之上有數萬千之眾,就於寂靜之中,唯聽得瑪爾斯和大醜在高聲爭論,一下子讓這兩個人顯得與大眾不同,眾人眼光全望向這邊來。

劉迦見那瑪爾斯對四周眾人眼光全然不顧,只忙著和輪寶中的大醜鬧騰,暗暗奇道:“輪寶裏面的人暫且不說,可這在場眾人,都被我暫時中斷了狂心,只有他不受外力幹擾。這老瑪也算是個奇人呢。他的心倒有點像佛經上所說的‘直心’,沒那麼多分岔,一門心思,沒有旁念,直來直往。”

那瑪爾斯一邊狂叫道:“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一邊用大戟猛砸輪寶,聲音越來越刺耳,兩金相遇而流光四溢,人人聽得難受。而大醜又不斷發出奇思怪語,諸如什麼“這輪寶像個活得一般”、又如“哎,原來這輪寶就是我嘛”,甚至又有“這輪寶也有點像僵屍了”之類的話。兩人的話加在一起,在這片時寧靜、但又處處隱顯殺機的場面中,頗讓人感到異常另類與不群。

劉迦正在關注瑪爾斯,忽然心中一凜,暗暗驚道:“糟糕,我跑題太不是時候!”立時飛身直上,卻已然不及。

那波旬乍見魔眾被劉迦平息下來,又驚又怒,正想順手給八王也來上幾招,讓大家不死也狂亂一下。忽見劉迦神情關注在瑪爾斯身上,他立刻跳出重圍,拿出龍杖,光影揮動,舉手就已劈空直下,竟將業海上方空間震出幾十道裂口。

但見劉迦飛至,他閃身就走,不忘留下一句:“小白臉,慢慢補天吧,咱們後悔有期!”言罷竟不見了。

劉迦轉身向下看去,立時大驚。那業海上方空間陡然出現如許裂口,而且仿佛又與前時的裂口不同,不知為何竟產生了巨大的引力,業海浪潮猛然向上,不少魔眾和陰兵被浪潮撲進海中,而向上奔逃的人群,又被裂口處的引力直接拉出此空間,不知去了何處。一時間方圓千萬裏之內,盡是鬼哭狼嚎、慘聲大作。

劉迦趕緊十指飛舞,數十道金光直射裂口處,以無相之境化掉波旬打開裂口時留下的禁咒,轉而再將裂口封合。但大量魔眾已在這極短時間內,化作黑霧從裂縫的間隙中消逝了。劉迦暗暗吃驚:“不對!他的魔眾進來時與離開時用的法子完全不同!那些人離開時,倒更像是借他的神通一般!”他卻不知,那些魔眾在心靈上受制於波旬,只要波旬需要,這些人立刻會與之共振,順著其神通殘留力道,迅速轉移空間。與劉迦想像的並非完全一樣。

什麼是借其神通?一個修行者到了一定的境界,總有各種法門讓修為不如他的人利用他的能力而做到超常的事,但一般說來,能做這樣事的大境界者,其心早已是無滯無礙、通達無量了,能知悉他人所有妄念。波旬的做法與劉迦所猜測的,大不一樣,並非順著眾生的妄念,以巧力助其暫時打破知見障礙,而是利用別人的妄念,將其縛住,為己所用。

當年釋迦佛講經的時候,曾有許多修為未曾證果的弟子,聽釋迦佛講起諸多佛國淨土,心中羨慕無比,其中就有人問道:“世尊啊,咱們這世界也是您老人家的教區吧,為什麼您老人家的教區不如那些如來的國土呢?大家都是如來,為什麼您老人家的國土,顯得有些那個……不怎麼樣呢?”釋迦佛笑道:“咦,誰說我這世界就爛了?其實這地方滿不錯的,是你自己被六根障礙看不見罷了。”說著釋迦佛用麼指摁地,借神通與諸弟子,剎那間人人見到咱們這世界無比莊嚴美麗,眾人這才徹底明白,咱們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所感受的世界,是在知見的影響下,感受了一個全然離譜的世界出來。

劉迦神通運畢,卻見卞城王飛身而至,先是對著他作禮,而後又急道:“菩薩,你帶來的那些朋友們,剛才似乎也隨著裂口消失了!”劉迦環顧四周,只見臨將臣、幹玉、玄穹、崔曉雨、小阿菜和聆聽依然在下面,那輪寶和瑪爾斯已然不知去向。

劉迦轉頭對卞城王道:“法王,各位鼎力相助,我極是感激,不過,以後別為了我而大動幹戈。你們各忙各忙的事去吧,倘若我有事相求,自會上門來找各位。”說著他又想了一下,對卞城王笑道:“你稱我菩薩,嘿嘿,現在的我,似乎受之有愧呢。”

說著他轉身欲走,卻聽卞城王在身後叫道:“菩薩,當年你不是這般對付波旬的!”

劉迦聞言一怔,扭頭問道:“那……那是怎麼做的?”卞城王道:“當年你不會與他鬥力鬥智,只是用種種方便法門,為其說法而已。今日菩薩險與波旬一較高下,似乎不像當年所為。”

劉迦微微一顫,似有所悟,看了看卞城王,點頭道:“我知道了。”

劉迦降至臨將臣等人身邊,卻見臨將臣嘴角滿是鮮血,正咧嘴呵呵笑道:“幹美女,現在知道做僵屍的好處了吧?遇到這種群歐,你就當這些人是來給咱們布施精血的,咱們只管把打架當飯吃!”幹玉頭發淩亂不堪,渾身上下沾滿血汙,詭異而邪門兒地笑了笑,抹去唇邊鮮血,道:“嘿嘿,幸好有臨前輩指點,小女子才學會引血法,不然我真得只有和他們硬拼了。遇到這般大規模的群歐,任何法寶都沒用。”

劉迦皺眉道:“你們把多少人變成僵屍了?”

幹玉嚴整面容,理了理頭發,上前恭身道:“宮主,屬下並沒咬人,只是用了臨前輩所教的引血法,直接將人體內的血液引出來而已。”這幹玉剛才於危急中,本想破口咬人,但又惡心那魔眾的種種異形怪相,下不了口,虧得臨將臣傳音將“嘔心瀝血”的基本法門教給了她。這幹玉聰明怪異之極,越是邪門外道,她越是領悟得快,片刻即將基本法門運轉自如,十指飛揚處,萬條血線就如撒網撲魚一般,盡情喝了個夠。

劉迦想起第一次見臨將臣時,這僵屍曾隔著遙遠的距離,直接引動自己體內血脈,知其手段頗為怪異,但他這手法,又不需要直接咬人,也不用殺人,只要向對方要點血而已……他知道這種事,自己就算教訓了兩人,也於事無補,而且兩人也絕對當作耳邊風,當下也就閉嘴不提了。

他轉頭看了看玄穹和小阿菜,兩人早已面容憔悴,渾身上下衣衫不整,看那模樣,定是極度透支了體力,他上前對二人道:“玄哥,小阿菜,真是對不住,因為我的原故,讓大家置於死地。”

玄穹兀自為剛才的事心有余悸,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兄弟,沒想到這冥界如此凶險,難得諸佛菩薩卻要專門來地獄度化眾生,其慈悲處,真讓人佩報得五體投地。”小阿菜對劉迦笑道:“小白臉,這就是你的老巢?你也真夠狠的,住在這種地方,誰敢來找你喝茶聊天?”

劉迦苦笑兩聲,轉頭正見聆聽對崔曉雨贊歎道:“曉雨妹妹,你真行,幹了這麼一場大架,氣不喘、臉不紅、連頭發也不亂,就像打完一局麻將似的。”崔曉雨抿嘴而笑,道:“那些魔軍好奇怪,見著我沖過去,立刻躲得遠遠的,好像我是個怪物一般。”聆聽搖頭歎道:“要說怪物,誰比我更像怪物?可沒見人躲開我啊?難道在那些魔眾的眼睛裏面,你長得比我還醜怪?這世界的美醜觀念真是變得離譜啊,共業啊,作孽啊。”眾人聽得哈哈大笑。

劉迦看了看四周,下方的業海已漸漸恢複了初來時見到的樣子,八王的陰兵早已悄然退去。想起欣悅禪,他自言自語道:“不知胖仔助她往生淨土沒有。”他放眼望去,層層空間一一透過,般般世界盡行查遍,卻不見欣悅禪的影子,也找不到瑪爾斯和輪寶的去向,不覺有些疑惑。暗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輪寶竟有這樣的神通,能消形匿影?”

他想起一事,轉頭看了看眾人,最後目光落在崔曉雨身上,崔曉雨被他瞧得一陣臉紅,忍不住笑道:“哥,你又想到何處去了?”劉迦搖搖頭,問道:“小雲在你那兒?”崔曉雨點點頭,將小雲的光點微微透在指尖,劉迦呵呵笑道:“你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大,常常讓人意外啊。”

崔曉雨將光點輕輕送至劉迦面前,笑道:“小雲還是跟著你吧,跟著我她似乎不怎麼開心呢。”劉迦動念將光點納入,聽得小雲笑嘻嘻道:“崔曉雨悶得很,不善於和人調笑,又有點傻乎乎的,我跟著她,除了睡覺,完全沒事兒可幹。”

劉迦暗笑不已,就於原地懸空盤腿,結珈跌坐,口中念動“佛頂尊勝陀羅尼”咒。他念咒之時,那聲音並不是很大,然而聽在眾人耳中,卻感轟然巨震,好像咒中的每個字都在敲打著內心深處潛藏著的某種靈性,只覺陣陣莫名歡喜如醍醐灌頂,從上而下,洗遍四肢百駭,說不穿的暢快,說不盡的清涼。剛才惡鬥的心潮,頃刻被法雨平息下來,狂心悄然而寂。

小阿菜忽然發現玄穹在隱隱抽泣,一時奇道:“玄穹?你這算啥?小白臉這個咒語,咱們聽起來都開心得很,你怎麼學女人哭鼻子來了?這咒好像沒這麼感人吧?你也算一個仙人了,有見過仙人沒事哭鼻子的嗎?”

玄穹趕緊抹去淚痕,尷尬笑道:“此咒與我緣法甚大,我多年未曾聽到有人誦過此咒了,此時忽然聽到,想起往事,心中感概萬千。”眾人聽著稀奇,臨將臣樂道:“玄穹,這咒語和你這麼般有感情?”玄穹點點頭,順便為眾人講起此咒因緣。

當年玄穹靠著多生多世的積善修福,轉生忉利天,為一界之王,享盡天人福報。據經上說,忉利天的人長相和咱們有些不同,頭上頂著一朵花……咦,咱們要說的不是這事,扯遠了。其實是這樣的,玄穹那時名叫釋提桓因,有個兒子叫善住,也是有大福報之人。有一天正著玩,忽然聽見耳邊有人說啊:“你小子福報享盡了,七日後必將輪回,做多少世的畜生,做多少次餓鬼,又如何如何。”善住嚇得心驚肉跳,趕緊去找釋提桓因。釋提桓因一聽,也急了,他雖然修福所致,但並不忘跟著高人修行,多少有點小神通,急切之中,居然一心一意地入定了(人急了,啥都幹得出來),在定中真見到善住今後在輪回中受盡苦難。他慌了神,沒法子,趕緊向釋迦佛求救,釋迦佛借此因緣,為其宣說“佛頂尊勝陀羅尼”的咒語,讓善住堅持念了六天六夜(偶念五分鍾就磨皮擦癢哩,他居然能一心專念六天六夜,可見天下無難事,啥事都是給逼出來的),硬生生將定業給轉了,從此不墮惡道。

眾人聽得玄穹如此說,方知劉迦正在念誦的此咒語,有大恩於玄穹,難怪他會如此感動。又聽玄穹講了此咒的作用,方知此“佛頂尊勝陀羅尼”非同小可,按經上所指示的方法去念誦,消業去病尚是小case,直可起死回生,打破輪回慣性,乃至直接證悟般若智慧。一時人人聽得雙眼暴鼓,大覺不可思議,心中暗歎諸佛妙覺難測,我等孤漏寡聞、井底之蛙,太渺小了。

小阿菜拍著玄穹的肩,歎道:“倘若我不是相信你的為人,我真會以為你在說夢話。但看看小白臉,他此時的威神,咱們已經完全不可理解,要想憑咱們的臆想去揣度那些佛祖的無量神通,真是癡人說夢了。”

臨將臣忽然疑道:“不知道小白臉現在能不能把僵屍王給滅了?”聆聽樂道:“僵屍王算個什麼東西?他配做老哥的對手?你以為當年十地菩薩的境界與僵屍王是一個級別啊?倘若是這樣,大家不如直接修僵屍還省心些。”眾人見他如此嘲弄臨將臣,以為臨將臣要怒火沖天,誰知臨將臣全不介懷,只是嘿嘿笑道:“說得是,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小白臉如果也變成了僵屍,會是什麼級別的僵屍。”

說到這裏,眾人又開始猜測瑪爾斯等人的去向。

剛才瑪爾斯一手抱著欣悅禪,一手拿著大戟猛砸輪寶,正幹得有勁,全然忘了四周的狀況。那空間忽被波旬打破,他頓感空中大力牽引,在一片亂轟轟的場面中,率先被拉了出去。欣悅禪此時修為喪盡,與凡人無異,且又在生命彌留一刻,全仗著瑪爾斯的神影將其護住,那柔弱的身子才沒有在第一時間被那強力撕得粉碎。

剛一入裂口處,瑪爾斯立時大吃一驚。那裂口的深度和廣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四周除了跟著出來的魔眾外,盡全是五光十色的如水旋流,沒有邊際。他完全分不清方向,只是見到魔眾化作長長的黑霧,盡向著一個方向疾沖而去,他暗罵道:“老子雖然找不到方向,可絕不能和他們走一條路,他們既然都朝著一個方向去,一定是有組織有紀律的,那目的地也一定不是我該去的去方。”

他既有此念,奮起大力,掙出魔眾的黑霧,向著反方向而去。那些斑瀾旋流在他身邊飛逝而過,似乎沒有盡頭一般,沖出一層,又是一層,他連連闖過數百層,四周環境依然不變,就像沒動過似的。

瑪爾斯那原力進階甚快,當下啟動心馳神往之境,管他落點在何處,憑空打開一個大洞,紮了進去。沒想到這頭出來,環境依然如故。瑪爾斯這才著急起來,暗道:“欣姐倘若死在我手上,小白臉要把我打回窮神的!”

他以為跑得不夠遠,幹脆來個狠的,一口氣連來幾十次“心馳神往”,可每次鑽出來,依然是茫茫無邊的斑瀾空間,沒有上下之別,沒有左右之分,前後無際,無邊無垠,完全不知自己身之所在。瑪爾斯這才惶惑起來,狂叫道:“這是什麼破地方?有沒有人在?小白臉?臨大殺手?曉雨妹妹?”

四周安安靜靜,他愣了半晌,忽聽懷中欣悅禪“嗯”了一聲,他立刻問道:“欣姐,你沒死吧?哎……瞧我問得,你能吱這麼一聲,那肯定沒死啊。”欣悅禪微睜雙眼,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很快又昏沈了過去。

他見欣悅禪越來越衰弱,忍不住叫苦道:“欣姐,你別急著死啊,你也算天下第一美女了,這這……這美女哪有容易便死的??”略略試了試自己那萬神圭旨的境界,把信願力微微運轉了一下,轉眼又自笑道:“咦,怪啊,欣姐,我怎麼覺得我有信心救你的命呢。”

也不知是他的境界真得上去了呢,還是因為面對這超級美女,心中忽生英雄救美的豪情,只覺著信願力勃勃升起,好像要連破數關、狂升幾級似的。一股莫名自信直沖大腦,血液也跟著沸騰起來,抬起頭狂吼一聲,展開“心馳神往”之境,咬著牙一路狂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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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18:58:28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三章  有物先天地  無形本寂寥

瑪爾斯越奔越遠,但總是無法出離那無止境的空間,也不知道他用“心馳神往”的法子跳了多少次,只是憑著一股凶悍,憑著一股決不氣餒的意志,不斷地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那欣悅禪躺在他懷中,間或會因為眼前恐懼的幻境呻吟一下,或是偶爾說一些沒頭沒腦的話,大概是業識中的往事不斷變現成種種畫面,交替出現,再隨著她此時的心境,交替往來。漸恍漸惚,一會兒覺得自己是一個未曾入道的平凡女子,一會兒又見到千萬人的目光驚豔地注視著自己,一會兒是星河間的穿梭,一會兒又是在無樂天的苦苦掙紮。

她那千萬年的回憶中不斷影現,似乎從前也曾經在生死邊緣掙紮過,那些仙府人間、地獄天堂,她所曆之境、所閱之人,數不數勝。她人生仿佛一直沒有平靜過,總是在歡喜與悲哀的兩個極端反複輾轉。似乎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那小白臉剛剛開始討好自己,而自己卻要撒手離開了。

咦,她也不想想,天底下的美女,有幾個的人生是平凡或是平靜的?一個人的形相長得太好看、太迷人,總是眾人觀注的焦點呢。特別是咱們凡夫身邊的美女,長相平凡的女人會嫉妒她,男人會因得不到她而深恨之,或者因見到她對自己心靈刺激太過巨烈而遠離她。所以呢,美女一般都孤獨,帥哥一般都蒼桑,只有像chgor這樣長著一副鍋魁大餅臉的,雖然在芸芸眾生中要一眼發現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就因為看起來太過平庸沒有特色,反而平易近人,大家相處沒有壓力,也容易給他一個好臉色。

有帥哥急道:“那你的意思是說,偶生來就帥,反而是件壞事了?”瞧瞧,想歪了不是?偶這不是因為沒法帥,才這麼說的嗎?倘若偶天生就是F4的長相,偶自然會換個說法,極贊帥哥美女的天生麗質所帶來的優越感,轉而悲歎鍋魁大餅臉的人生太難煎熬了。這也正好說明,萬法由心生,萬相從心得,世事真相都因內心外緣相鋪相成,裏應而外合的結果,與事實本身本無太大關系,就算有關系,那關系也是偶們用六根的種種見聞覺知硬攀上去的。

那欣悅禪遲遲無法解開這個心結,就是源於她太習慣凡事從自己這個“我”的角度來看世界,再精妙的法門,或是常人看來再簡單的事實,但從她的觀念變現出來後,往往是另一般“事實”。她此時面對絕境,眼前幻像此起彼落,再難平伏。

那幻境越來越多,到最後竟感覺抱著她的人,是劉迦的前生,心中又起歡快,忍不住歎道:“你這樣抱著我,我很開心。”

瑪爾斯正在發狠拼命地向前沖,忽然聽到這句話,渾身一個驚顫,立刻停了下來,再低頭看著欣悅禪,正見她雙眼迷離、嫵媚相向,似乎那醉人的眼神,就像溫柔的絞索,剎那間即將自己的心套住了。瑪爾斯血氣猛然上沖,一股鮮血由鼻孔急噴而出,同時叫道:“欣姐,咱們玩不得這事,這可是要人命的!”他不知欣悅禪對他的刺激從而何來,只是那刺激來得太快,太過巨烈,全然無法抵抗。

欣悅禪似乎沒聽到他的話,一雙帶水的眼眸,悠悠地看著瑪爾斯,柔聲道:“我就這樣子死在你懷裏,也心甘情願了。”

瑪爾斯醉在其眼中,渾身透出無限酥軟,兩腿竟然開始顫栗,說話也結巴起來:“欣欣欣……姐啊,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他哪知道,欣悅禪眼神所具有的誘力魅惑是天生的(相當於眾業感招出來的美女),與其修為並沒直接關系,只是由於她固有的清高,很少直視他人而已。此時她處於幻境,把瑪爾斯當作劉迦的前生,心中無羞無澀,激情飛揚,純任率性地看著自己的情人,那瑪爾斯不知這個道理,竟不知死活地盯著她。

換作是別人,多半就於此地顛倒狂亂了。偏生瑪爾斯不同,他在情場受的傷多,心理素質超好,抗打擊與抗誘惑能力極強。雖然也跟著面紅耳赤、心潮起伏,只覺得想跳進那溫柔的汪洋大海,可理智卻不斷地告訴他:“不行,就算要找情人,也不能找哥們兒的老婆做情人啊!”但欣悅禪的眼神對他刺激太強,使他隨後又轉過一念:“就算不得已,要找哥們兒的老婆做情人,也不能在這鬼地方啊!”此念剛落,緊跟著轉眼又暗道:“就算老子不要命了,一定要在這鬼地方找哥們兒的老婆做情人,可也得等把她救活過來再說啊!”

好在欣悅禪體力不支,很快又暈了過去。瑪爾斯心神立刻平靜下來,但內心亂潮依然蕩蕩漾漾,好一會兒才收拾下來。

他抹去鼻孔下的鮮血,疑道:“她的美就有這般可怕?險些讓我失去做人的原則?”但轉眼他又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暗道:“我是老混蛋生的,老混蛋就喜歡亂倫,不講道義,我多半是受了他的遺傳,才有這般連哥們兒的老婆都想上的念頭……其實我也是受害者。”

瑪爾斯探了一下欣悅禪的身體,確認她體內修為已經徹底喪盡,暗道:“我忘了問小白臉,欣姐是如何受傷的,就算要幫她恢複,我又有什麼法子?咦,要不讓她跟著修萬神圭旨?”

他對著欣悅禪耳邊叫道:“欣姐,你聽得到我說話不?”欣悅禪微微睜開雙眼,瑪爾斯趕緊顫聲道:“你不用直接盯著我的,你那眼神簡直可以……”說著他忽然想起神界的人,大多容易在感情上沖動,又歎道:“唉,我忽然明白為什麼你在天幽宮的地位僅次小白臉了,就憑你這眼神,只要是一對一,你完全可以橫掃神魔兩界了。我要是多看你一會兒,一定會變成一只乖乖聽話的小綿羊,唯你是從。”

他默識片刻,對欣悅禪說道:“欣姐啊,我把萬神圭旨的‘斷信’篇背給你聽,你可要好好聽著……萬般法門,唯信而入,轉假成真,打破乾坤,非物之力也,乃信之直也;凡夫愚癡,信從他起,信依外緣,信借經驗成見,信從眼看、耳聞、思想之狹障。凡所信者,皆是假信,外緣一至,信念即被摧毀;凡所疑者,皆是假疑,若遇他力強勢,己力不繼,又轉疑為假信。凡夫習慣半信而半疑,猶豫、徘徊、逡巡不前、惴惴不安、畏畏縮縮、瞻前顧後,皆因信疑交雜,無一純粹所至。萬神圭旨,斷盡凡夫信疑兩面,直至迥脫塵根、孤明照耀,一塵不雜、一絲不挂,唯有信之力在,即可隨心所欲、轉天轉地。”

那欣悅禪似聽非聽、似昏非昏,迷迷糊糊中,覺得抱著自己的懷抱,寬闊渾厚,深沈有力,自己就像一只小鳥偎在大樹上,既感安全,又感溫馨,竟漸漸睡得安穩了,暫時沒了剛才的幻境叢生。卻不知,她這般狀態,卻意外地進入了受行信願力修練的最佳方式。

那信願力的修行,有著極大的難度,就在於人的信念是有局限性的,不管是面對你相信的事實或是真理,也不管是你對自身能力的信念,都是有著局限的。特別是越和自己相關的事理,越挑戰自身信念的純粹度,越能發現那信念的局限性。因為有太多的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生活總結的、思想演譯和確認的既存邏輯,將你的世界觀限制起來,每一個生活細節,每一個思考過程,每個選擇取舍的心理基礎,都被這些邏輯規則所制約。

一旦需要相信的東西,就算是百分百真理,只要不在你的世界觀和邏輯範圍內,要硬生生地信進去,是不可能的。因為你會在第一時間給對象下個判斷:“切,荒唐,邏輯不通,矛盾之極。”什麼邏輯?你現有的知見造成的思考判斷邏輯。為什麼矛盾?因為你現有的知見邏輯無法解釋那對象,就像瑪蟻用它的知見,來解釋人類生活一樣。

比如說看到火,偶就知道千萬不要把手指頭放在火裏面去烤,那會痛得不得了,也會把手指數燒壞的;比如說看到小河,偶知道偶能遊過去,可看到大海,偶就絕對沒信心遊過太平洋,因為偶的邏輯裏面有諸如此類的東西:人的最大體力有多少,大海有多寬,偶的能力可以遊多遠,這個過程偶無法吃飯補充體力,四肢肌肉的所能支撐的連續運動時間有多長……如此等等,這些邏輯規則,有的來自生活體驗,有的來自書本知識,有的來自他人的現身說法(比如說沒有一個能遊過去的記錄,以及太多淹死的家夥),都在一個綜合而複雜的過程中,給偶確認了那個“偶遊不過太平洋”的事實。

這種觀念的局限性是很難突破的,在咱們常人眼中是幾乎不可能的,同時也反過來把偶的信念固定在某個範圍內。偶非常知道這世上哪些事是偶“能”做到的,哪些事是偶通過努力“可能”做到的,哪些是偶“絕不可能”做到的。在信念範圍內做的事,偶是安全的,對偶的生活有好處的,不會有太多意外的;在半信半疑的範圍內做的事,偶相信只要通過努力,再加上諸如運氣或是貴人相助之類的,偶也有可能做好,好處會更大,但成功的機率相對較小,風險較大;但在偶信念範圍之外的事,根本不用去碰,做了也是白搭。

偶相信偶能寫下百萬字的故事,因為偶從自身的能力判斷,從偶的生活經驗判斷,從偶看過的別人已經寫下百萬字的故事的事實來對比……等等,在偶動筆之前,就能確認這個事偶“能”。但要相信偶有一天能忽然成為好萊塢的電影巨星,一上街就被億萬fans追逐哭喊,斯皮爾柏格找偶當主角得提前預約三年,聯合國的秘書長見到偶時他也會激動得顫栗不安……這種事在夢裏面玩玩可以,在沒事的時候,臆淫一下可以,要讓偶真正地相信,並憑著這信念去使之成功,偶立刻會唾自己一口。為啥哩??因為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這“不可能”源於偶通過自能力的判斷、生活經驗的總結、四周人群的生活事實、所謂現實的種種條件,早就給偶在心靈上種下了這個定義,那是偶的信念無法達到的範圍。

有哥們兒冷笑道:“對違反常識的事,你都能相信,而且憑著那信念去做事,你和精神病人有什麼區別?”哥啊,精神病人的信念依然和咱們沒修行過的人一樣,是相同層面的信念,只不過變現的角度不同而已,並非偶說的信願之力。信願力是一個龐大的系統,並非只是轉轉觀念即可。

那萬神圭旨的“斷信”篇,一開始便要將人的信念清空,把信與不信的兩個面,完全清空,完全否定,完全打破。讓那些所有所謂的判斷、經驗、知識、現實對人的影響,就算存在,也不起作用。當然,這並非說,只要這樣就能做到你以前做不到的事了,這只是開始,只是入門。但那信之一念,極不可思議,咱們不妨慢慢道來。

欣悅禪自知必死無疑,許多世間邏輯對她而言,就算存在,也無所謂了。因為一個對生存已沒有希望的人,還有什麼可在乎的?就算還在乎一些事,又有什麼用?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什麼事是合情合理的,什麼事是不可思議的,什麼是可笑的,什麼邏輯是正常的,對她而言,都沒有價值和意義了。這種狀態,不管是信還是不信,對她的心靈限制都降到了極小,正符合“斷信”篇所需要的狀態。

“斷信”篇是萬神圭旨的總綱,也是入門第一課,內容繁多,數萬字的內容,瑪爾斯念了好半天,才終於念完。

瑪爾斯看看欣悅禪沈沈睡去,臉色竟有微微紅韻,長發掩肩,安靜地靠著他的胸口,透著如夢如幻、動人心魄的光華,他暗喜道:“咦,她這模樣,還不會馬上就死。”但轉眼下一個念頭卻是:“欣姐太漂亮了,死都死得這般光彩照人,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美女。”然後馬上又是一頓自責:“老瑪啊,你在想啥哩?連維納斯和藍沁那樣的美女,都會甩了你,你以為欣姐會喜歡你?更何況欣姐喜歡的是小白臉,是地藏菩薩啊。”可立刻他又會疑道:“可菩薩都是喜歡布施的,小白臉的心態好,說不定能把老婆也布施了……”最後終於忍不住對自己痛罵起來:“他媽的,老子在幹嘛?這人都快死了,我卻在想別人把老婆布施給我做情人,我早晚要顛狂起來的!”

瑪爾斯整理好情緒,深吸一口氣,看看四周無盡的空間,正想繼續狂奔下去,遙見不遠處有個亮光閃爍,似乎顯得與眾不同,他大喜道:“這定是出口了,我沒白跑那麼遠的路啊!”說話間,竟向那光亮處沖了過去。

那光亮在遠處看只是一個極小的點,可當瑪爾斯躍近時,卻猛然大吃一驚,忍不住叫道:“這是什麼東西?哪來的這麼大一個空間旋窩?”卻見不遠處,正是一個看不到邊界的旋窩,那浩瀚而威猛地旋轉,似乎要把整個空間全拉進去一般。就在瑪爾斯尚在驚訝的片刻,那旋窩的力道已然延伸而至,瑪爾斯渾身大顫,神影猛地向前傾出,拉出長長的影像虛形。

瑪爾斯自從做了窮神以後,做事極為低調,養成了凡事不可冒險的好習慣,遇到險境,總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絕不逞強。他一見此景,想都不想,轉身就閃。

可剛從“心馳神往”的那一端跳出來,卻見自己已經身處旋窩的中央,就像猛然間掉入一個莫大的無底洞,自己驟然顯得異常渺小不堪。他驚叫一聲:“老子剛才想要菩薩把自己的老婆布施給我,現在已經遭報應了!”他也沒空去想那菩薩級的修行者哪會去管“誰是誰的老婆”這種閑事,更沒空去想這句話有多荒謬,剎那間已被卷入無底大洞的深處去了。

而那無底大洞居然也隨著他的墮入急速收縮起來,最後末入虛空,無影無蹤了。可就在這大洞隱匿的剎那,一道金光疾沖而至,趁著最後的瞬間,跟著瑪爾斯墮入的痕跡,也鑽進去了。

那金光從何處來?咱們不妨話兩頭。

那日劉迦在業海上空念動“佛頂尊勝陀羅尼”,剛剛念完二十一遍,忽覺眼前一亮,上下左右、四周虛空,頓然消失,沒有了身邊的臨將臣等人,沒有了冥界浩瀚空間,沒有了自己,只剩下一片光明。那光明活活潑潑、湛湛然然,說不出的靈動生機,但又常寂無為,似乎動一微念,即可成三千世界,又好像那一念本身已自虛無。

他忽然間心生陣陣喜悅感歎:“原來所謂心不在內、心不在外,心無所得,只是因為心無所不在。眾生把心執著在擁有身體的那個‘我’上,就忘了所謂三千世界中,處處都是他的心。倘若有人將那執著放下,心即三千世界、心即佛魔眾生,天下之大,有哪處不是心之所在?把心從身體的執著上放開,從眾多知見觀念中解開,自然一切明了。”

咦,他此念剛動,那身中立起感應,一道金光應緣而起,直向冥界之外而逝。因為他前時一直在想瑪爾斯等人去了何處,此時心念微動,隨心所現,一點純念立刻化作一道金光直向冥界外去。那金光是他動念間分出的願望,速度奇快,竟隨著瑪爾斯一道沖進那旋窩中去了。

緊跟著眼前畫面一變,似乎看見一個老僧人,在冥界的某一處,對著虛空笑道:“你能找到這玩意兒的時候,這緣份也就了了。”他心中一動,靈感大現,暗道:“這場面裏有我千生萬世的秘密!”可心潮一起,意雜不純,那畫面再難捕捉了。

劉迦轉身,正見臨將臣等人看著他。

玄穹一臉驚異,問道:“兄弟,你先前念了咒以後,怎麼坐了這麼久?”見劉迦一臉茫然,聆聽樂道:“老哥沒多少時間觀念的,這樣說吧,老哥你剛才打坐的時候,我已經小睡過一次了。冥界這一層的時間,一天相當於南閻浮堤界一百年,我小睡一次差不多也就是三十天左右。呵呵,老哥,你才過得一會兒,你今生轉世的那地球,已過去三千年左右了。”

劉迦恍然,笑道:“還好我念著瑪爾斯的事,否則這一坐下去,你們可夠等的了。”崔曉雨上前問道:“哥,老瑪他們到哪兒去了?”劉迦搖搖頭,皺眉道:“說不清楚,但我分了一念出去,應該能追得上他們。凡人往往不相信、也不會去利用修行者的願力,但想來老瑪應該會懂得如何利用我的願力吧。”

他回想那一念分出的時候,似乎隱隱只見到瑪爾斯和欣悅禪在一起,並未見到其他人,又道:“老瑪和欣悅禪去的地方有些怪,我一時解釋不了。但其他人的蹤跡居然也不見了,這倒是讓我大感不解。”他仰頭想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這世上,仍有太多我不了解的事呢。”

他走到玄穹身邊,問道:“玄哥,我來此冥界,要找一些從前留下的東西,但這東西藏在共業之中,我得進入業識系統才找得到。”玄哥奇道:“兄弟,這話怎麼說?你要找什麼東西,咱們大家夥自然是陪著起你一塊兒去,人多也好辦事。”

劉迦搖搖頭,道:“你們現在看到的業海和冥界的狀態,相當於站在天空看大地一樣,是相對超越的。這個狀態下呆得時間長了以後,大家的修為不夠,會被共業的力量摧毀的。因為這種狀態對於冥界的環境而言,是非常態的。”他見眾人不解,呵呵笑道:“你們看,腳下的業海現在是這個樣子是吧?可業識系統中的眾生,看到的不是這個樣子,是隨著業力和知見變現出來的種種地獄環境。”

小阿菜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說,你要找的那東西,得順著這冥界業力的慣性,才找得到。這好像……”他一時無法表達,那崔曉雨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哥,我想起我在萬年老妖的星球上,曾經玩過一種電子遊戲……。”

劉迦點點頭,道:“大概是曉雨的意思吧,咱們此時相當於是遊戲外面,那東西在遊戲裏面,我得按遊戲規則,順這個‘勢’進去,才方便找到我當年留下的東西。”破禪鋒疑道:“老哥,你怎麼這般麻煩?你有啥秘密幹嘛不全藏在我劍身裏面,何苦丟三落四的?”劉迦笑道:“有些道理我暫時不大明白,只有走著瞧吧。”

小阿菜疑道:“你是說,只要定力足夠,超脫三界五行,就不在這業識系統中了,咱們就可以冥界隨便呆多久都沒問題?那就是最高境界了?”

劉迦搖頭道:“不是這樣的,超脫三界五行,不是說獨立於眾生和器世界之外,器世界之外的地方在哪兒?倘若真有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地方難道就不是唯心所現的世界?既然都在唯心所現的世界中,眾生地就是佛地,眾生世界就是佛之世界,無眾生無佛,有眾生有佛,區別只在心執而已。執即是眾生,無住即是如來。”

見眾人依然不解,劉迦笑道:“我也喜歡和大家一起,只是擔心一旦順著冥界的規則進去,其中環境對大家的影響,沒有三禪以上的境界,那定力是很難把握的。定力一失,立刻開始隨心變現,後果不堪想像。不少有神通的人,自以為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但一旦進入冥界的業識系統,要不了多久便徹底迷失,很快也就修為喪盡,徹底輪回了。”

小阿菜忽然笑道:“我有點明白欣悅禪修為的來源了。我這次才見她時,也覺著她的修為有些怪異,那種修為陰毒狠辣,攻擊效果雖然不錯,可修行者是為了自己解脫,一天到晚想著攻擊人幹嘛?她又不是阿修羅。你現在這麼一說,我明白了。她當年來冥界找你,一定也是受到了環境的逼迫,為了長期呆下去,才練得那玩意兒。目的就是為了適應這裏的環境。”

劉迦想了想,道:“也有這樣的原因,他們一夥人當初被關在無樂天,只要安心懺悔,早晚也能出來,因為無樂天的機制不會毀了人的修為,只會限制你的自由。但倘若沒有無樂天那樣的機制,要想在冥界呆下去,沒有三禪天的修為,就必須不斷學習與冥界業力相抗……欣悅禪那種暴力的修行方式,有點像飲鳩止渴,每次都必須捕捉大量的靈體,看似越來越強大,最後反噬自身的力道也越強。”

玄穹恍然大悟,道:“當年厲鞅也是這種修練方式是吧?”劉迦點點頭,沈默不語,暗道:“欣悅禪受的反噬會讓她不斷陷入幻境與昏沈,如果瑪爾斯能充分調動萬神圭旨的信願力,再配合我那一念,欣悅禪當可免此輪回。”

眾人這才明白,保持現有的狀態,這夥人能長時間撐下去的不多,可完全進入冥界業識系統,順著其慣性向前走,這夥人一樣撐不了多久。

幹玉奇道:“宮主,咱們不能呆在小雲裏面?”劉迦歎道:“我只是不知道在我找到那東西之前,我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態,說不定連小雲都護不住,況且小雲也並非無所不能。”小雲聞言立時哼道:“哼,現在有出息了,看不起我了,當年你那傻蛋模樣的時候,是誰常常把你救出來的?你惹了禍事之後,是誰幫你善後的?你現在全忘了?”

劉迦叫苦不已,正想安慰她幾句,忽聽玄穹笑道:“兄弟,咱們大家夥還是和你一起去吧。修行這種事,並非是順境才能安心,反倒是越是逆境,越來讓人反省自身,從而勇猛精進呢。”

劉迦不想多勸,點點頭,指著業海遠處的陰影,道:“那邊有一個明黑交點,如果是你們自己進去的話,這是唯一入口。”崔曉雨奇道:“哥,那換作是你呢?”臨將臣在一旁嘿嘿笑道:“他的神通,多半一抬腳就可以進去,連門都不用敲的。”聆聽肥臉大搖,笑道:“老哥要進去還需要抬腳嗎?甩甩頭就進去了。”

劉迦笑了笑,見眾人心念已定,也就不再多想,笑道:“咱們就當一次旅遊吧,看看凡人眼中的冥界是何模樣的。誰一旦承受不了壓力了,只管跳進小雲裏面去吧。”

眾人知他神通廣大,心中雖有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一時間躍躍試試,尚未動身,卻見四周已被黑暗包圍,幹玉叫道:“這是怎麼回事?咱們已經進來了?宮主,我沒見你動手啊。”眾人個個驚訝不已,因為沒人見到劉迦有任何異動,聆聽更是大樂道:“瞧見了吧,剛才我是如何說的?老哥要進來,還需要用腳嗎?”

劉迦笑道:“動不動,都是假相呢。記得六祖的那句話吧,風也沒動,旗也沒動,是人心動呢。六祖沒有忽悠誰,他說的是真話。心在何處,‘你’在便何處。心執著在身體上,就以為有這個‘我’在,有這個‘我’的概念束縛,就有‘我’以外的世界與‘我’不同的感知差異,‘你’也就只能是這個身體所代表的形象。如果你不單單執著在身體或種種知見上,那麼你無處不在。我只是起一念在入口罷了,順便再聚個身體出來讓你們能看見我,在你們的慣性知見中,咱們已經進來了,如此而已,就這麼簡單。”眾人聽得恍然大悟,一時人人歡心喜悅。

此時的劉迦,就像冥界的資深導遊,談笑間,一邊解說,一邊領著眾人向冥界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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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四章  無信仰者不幸  輪寶的去向

劉迦領著眾人出得黑暗地帶,眼前光線稍稍亮了一些,起碼能看得見眾人身處一個灰暗天空的世界,左右四處都是各式建築,鄰舍之間來來往往,就像人世一般。眾人細看,卻見那些人穿著各式各樣,似乎跨越極大年代之間的服飾,在這裏卻能相互包容。

臨將臣笑道:“這裏除了有些暗以外,倒和外面的世界相似。”正說話間,看到一個女子在路邊的小河喝水,那水剛拿捧起來,遞至嘴邊卻變成了火焰,那女子燙得唇角彤紅,喝得欷噓不已,連聲叫道:“哎,真不該在這時候來喝!”

幹玉奇道:“這河水有問題?”臨將臣也怪叫道:“那女人是不是中了咒了?”劉迦搖頭道:“冥界這一層的人吃飯喝水,那食物常常吃著吃著就變成了火食,很難受的。”小阿菜搖頭道:“真是不可思議。”

劉迦說道:“有啥不可思議呢?做人的時候,不是也經常生病嗎?有時候甚至是大規模的群體致死呢。我記得我在地球的時候,那裏有名字的病,就不下萬種,人人經常都在生病。和冥界的人吃飯忽然變成吃火,有什麼區別?咱們做為人,不管得什麼病,不管遇什麼災,可該怎麼生活還得怎麼生活,雖然看著別人生病和死亡,有時候會想起自己有一天也會這樣,可在觀念上,卻認為這一切是自然的。”

見眾人不解,他解釋道:“這些都是業力所致呢。人這個層面的生命,其共業規則中包括生病、衰老等等,冥界也一樣,有其自身的規則。在咱們看來不正常的,奇怪的,在他們看來是正常的。”崔曉雨輕聲道:“可咱們瞧著他們挺可憐的。”聆聽在一旁道:“但他們自己未必會覺得自己可憐,習慣了。”

劉迦歎道:“是這個道理,就拿人來說吧,人自己不覺得自己可憐,覺得生老病死、苦愁憂悶都是人生必然的事,每個人都要經曆的,人生中一切的一切,要麼解釋為大自然隨機選擇,要麼解釋為大自然本來的樣子,很少去懷疑那生與死的真相。冥界的生命也一樣,對他們來說,這一切都是正常的,從冥界化生後,一直就是這樣子。每一層的生命,共業不同,個業也有差異,但在本質和人一樣,都不會隨便去懷疑自身處境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麼更深的原因在操縱著自己。只不過這一層冥界的生命,是惡業相對較少的,因此還保留著做人時的一些形態和生活記憶,你們能覺得他們的生活狀況像人,是因為你們順著業的系統在看待這一切。”

眾人聞言恍然,跟著劉迦向下走去。剛到一個巷口,忽然有見一個長發老婦正跪在路邊,玄穹上前問道:“老人家,你跪在這裏幹嘛?”那老婦抬起來,臉容枯焦骨突,眼角有鮮血流過,見到玄穹,立刻哀聲歎道:“我女兒病重,我從一個算命先生那裏得知,過得一段時間,她就要死了,而且下一世投胎的生活比現在還要艱難百倍,我好難過。”

眾人皆感詫異,幹玉轉頭對臨將臣笑道:“要救人的命,只要求臨前輩咬上一口,自然大事可解。”劉迦在一旁搖頭道:“這裏的業識規則不同,你們僵屍那一招不見得有用,你們眼中看到的血肉之軀,其背後的業識機制與人間大不相同,你們隨便亂咬,只會害了自己。”臨將臣聽得吐舌頭,驚道:“幹美女,你險些害死老夫!”幹玉笑而不語。

那老婦人繼續訴道:“可我不願意小鶯就這麼死了,跪著求那位算命先生,讓他給我指條明路,那先生初時不肯,只是說命由業定,誰都救不了她。”小阿菜在一旁點頭道:“那先生說得不錯,那你跪在此處幹嘛?”老婦人道:“那先生後來被我纏得無奈,只好說,如果我深信世上有人能救得了我女兒小鶯,就叫我跪在此處等,如果那人同意救她,她必能擺脫惡道,進入善道。”

說話間,她撇眼見到玄穹身後的劉迦,驚叫道:“神仙,我要找的就是你!”竟連滾帶爬地撲至劉迦身前,扯住劉迦的衣角,哭叫道:“神仙!救我女兒!救我女兒!”

劉迦伸手扶起她來,那老婦人甚是固執,堅決不肯,竟又死活跪下,只是不斷叫道:“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女兒!”劉迦笑道:“老人家,你如何稱呼?你怎麼就知道那先生說的人就是我?我可是剛來此地。”

老婦人一邊說道:“老婆子嚴氏,有那先生給的畫像。”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張疊得細致的畫像,輕輕展開,讓劉迦等人觀看。

眾人一看,那畫工雖然粗糙,可眉眼之間卻讓人一看就知道畫中人即是劉迦。臨將臣樂道:“這畫挺像的,就是沒把小白臉的威風畫出來,畫得太嫩了一點。”

劉迦笑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倒是先替我傳名了,只不過也太看重我了一些。老人家,你要我如何救你女兒?”

嚴氏見他如此說,知他已經承認正是畫中之人,歡喜過望,趕緊把早准備好的紙筆拿出來,遞向劉迦,急道:“神仙!那先生說,只要您在這張紙上面隨便寫個什麼,我女兒必能得救!”她神色迫切,生怕劉迦反悔。

臨將臣樂道:“隨便寫個什麼就能救人?這算啥?把紙給我,老夫給你畫個僵屍王的樣子在上面,保證嚇退冥界一大群鬼王。”說著他伸手去接那紙筆。

劉迦見此大驚,對臨將臣叫道:“不可隨便去接!”話音未落,臨將臣的大手已經觸及紙角,也就在這剎那,臨將臣臉色大變,渾身巨顫,緊跟著“啊”地一聲,向後飛去,“砰”地摔在地上。

劉迦飛快探過臨將臣的身體,見他只是吐了幾口血,並未被重創,正坐在地上大罵不止,便對臨將臣笑道:“這老人家向人求救,乃是為其女兒轉業,誰接了這紙,就相當於誰願意不顧自己的生死去助他人轉業。臨大僵屍現在轉性了?准備為眾生舍掉自己了?”臨將臣罵道:“呸,老子沒這般好閑心!”

眾人看得人人咋舌,方知接過那紙筆,意味著以己之力助別人承受或化解業力,相當於跳下急流中去救墮水之人,那急流洶湧,就算救得了別人,卻死了自己。沒有舍己之心,誰敢去碰那無量劫以來積累的慣性之力?沒有菩薩的無我之境,誰又會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那臨將臣不知厲害,只把這事當兒戲一般,卻忘了一個人的業力背後有著億萬眾生牽絲萬縷的糾葛,一環扣著一環,任何人隨便違反規則去觸碰這個系統……簡直是在找死。

玄穹見多識廣,深知此時正是棄去我執的良機,忍不住上前伸手去接那紙筆,劉迦本欲阻止,但他知玄穹成道心切,便沒有開口。

玄穹接出二指,輕夾紙緣,忽感指尖傳來一股巨力,就像指頭觸碰的不是一張紙,而是飛速疾駛而來的巨石,正好碰到自己的指尖上。而且那力道之大,忽然間如萬丈壁崖逼至跟前,呼吸立刻為止停滯,仿佛再堅持下去,那巨力終將破體而入,將其壓得粉碎。那感覺讓他想起“螳臂擋車”的無力,再難支撐,連連退開。

臨將臣站起身來,在玄穹身後奇道:“咦,玄穹,你小子居然沒飛出去?難道說你修為比老夫還要深厚?比老夫還要霸道?來來來,咱們比劃比劃。”玄穹牙關緊咬,臉色蒼白,不理會臨將臣說了些什麼,只是以靈元仙鑒中的“忘形”之境苦撐,過得一會兒,終於長舒一口氣,歎道:“人要忘我,真是太難了。”

劉迦心中甚為佩服,對玄穹贊道:“玄哥,你明知此事極難,仍然敢去做,這份勇氣太為難得。”玄穹連連搖頭,歎道:“靈元仙鑒中的諸多忘境,真是深不可測,我太慚愧了。”

臨將臣奇道:“小白臉,你是說玄穹小子的修為比夫還要厲害?”劉迦笑道:“玄哥心中比你多一份慈悲,少一份我執,所以在業力面前,他的承受力比你強。”臨將臣一臉不悅,大為困惑。

劉迦笑道:“其實也不用想太多啦,時時記得諸行無常、諸法無我,總能突破這一關的。”說話間他接過嚴氏手中紙筆,在紙面上微微細探,只覺其背後的業力糾纏就像億萬繩索互相絞在一起,此起彼落。在頃刻之間,他也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後果,暗道:“倘若我依然執著那一個假我上,這一刻足以讓我輪回千萬次了。”

拿起筆來,隨手寫下一個“免”字,對嚴氏笑道:“你家小鶯所結善緣甚廣,勸她多念佛號,就算不成佛,也必得種種福報呢。”說著將紙筆還給嚴氏。

嚴氏接過紙筆,忽見那“免”字生出一道金光穿過自己身體,心中長久以來的苦楚竟莫名消逝。她不知這是劉迦的願力應著她的信念起了作用,只是悲喜交加,連連磕頭,哭道:“老婆子不知如何感謝神仙!為神仙做牛做馬都願意!”

劉迦扶起她來,笑道:“不是我救的你家小鶯,是你的信念和小鶯修的善緣救了她。前輩修行者中,有這麼一句話,‘無信仰者不幸’,這是至理,你回去吧。”嚴氏千恩萬謝之後,方才離開。

劉迦轉身見眾人鼓著眼珠子盯著他,笑道:“那小鶯曾數生與我結下善緣,這也是為啥那先生指點嚴氏來等我的原因。”見眾人不解,他終於大笑道:“好啦好啦,我全說了吧,剛才我已以觀照過了,那小鶯就是前生的宣宣,也就是後來的韓怡英輪回至此的。我剛才在接過紙筆時,已暗中查過紙上的業力信息,她已在此處輪回多生多世了。”

眾人這才恍然,小阿菜以手擊額,連聲道:“難怪佛經上說,眾生有事沒事,最好盡可能與諸佛大結善緣,原來是這麼回事。只要你信他,他總能順著你的人生軌跡,為你助力。因為他早有願力在那兒擱著吶。”

玄穹點頭道:“她與嚴氏結的緣不錯,嚴氏才會不顧一切地想幫這個女兒,才會拼命地為她想辦法;那先生定也是她曾結下的善緣,因此才會讓嚴氏遇上,出言指點嚴氏在此處等候劉迦兄弟;而嚴氏定也和諸多前輩修行者結過善緣,業識中有那信仰的種子,今天才有那一堅定的信念,相信神仙佛祖能救她女兒的命;劉迦兄弟與冥界眾生諸緣甚厚,有濟世渡人之願,因此才會出現在此刻……諸緣湊齊,方才有此事的發生呢。”

眾人連歎不可思議,忽感劉迦那句“無信仰者不幸”的話大有來頭,當下都向劉迦問起來,這句話出自哪位前輩。劉迦也不客氣,一邊與眾人順道向前走,一邊聊起那句話的來曆。

原來啊,那位前輩叫朱士行,大概生活在咱們華夏曹魏時期……瞧瞧,有五千年曆史的國家就是有這般好處,到處都是說不完的故事,讓湊字數的寫手大感方便……嗯,咱們繼續。那位朱士行受當時玄學流行的影響,就出了家,做了和尚。但那時的經書少,而且由於翻譯人水平有限,不是羅什那種帥哥的境界,致使有限的經書也變得生硬無比,甚至行文參差,難以連慣。特別是當朱士行給人們講解《般若道行品經時》,更感其行文隱遁、語言不通,忍不住暗歎道:“這樣的經書,倘若再講下去,別人定會笑我佛祖連話都說不明白了。如果任由這些錯版經書流傳下去,後世弟子定要為佛祖喊冤呢。”

他有此一念,便決定西行取經。他沒想太多,想了就做,而且是單獨一個人。背上包袱,帶上幹糧,騎著一匹馬,就向西域沖過去了。他的方向是於闐,也就是今天的新疆和田地區,地處新疆與西藏交界處,再往西邊走幾步,也就是塔吉克斯坦了。他沒有地圖,沒有文字說明書,更沒有導遊,憑著一股子狠勁兒進了戈壁沙漠。這一進去啊,才嚇了一跳,乖乖啊,那沙海茫茫,東西難辨,熱風惡氣,撲面而至。所謂上無飛鳥,下無走獸……他正准備退卻,可忽然間心生一念:“偶幹嘛要回去?偶是幹嘛來的?偶不是為了取到真經,造福萬民嗎?為萬民的福祉而死,死得其所,死得光榮。只要偶是真心求取正法,佛祖一定會護佑偶的。”

他咬著牙就這麼沖進去了。一路上缺食少水,又沒人聊天解悶,更沒人相互鼓勵安慰,全憑著那不變的信念,一路向前,不知回頭。咦,幾個月下來,他還真沖過去了。但轉眼又嚇了一跳,眼前是重重峻嶺,可這回他更加堅定了,想啊:“偶不吃不喝把沙漠都闖過來了,還怕這小雪山?”二話不說,幾個星期下來,又翻了過去。剩下的什麼大江大河,在他眼中,已完全像平坦大道了,連走帶跑地一口氣就把幾千裏路全給走完了。

他取了經書後,由於其在佛學上的見解太過深透,在於闐地區出了大名,國王死活不讓他走了,他便留在於闐,在當地傳教說法。每當有人問他是如何單身走到於闐的時候,他想起路上的艱幸,又想起路上見到的枯骨(都是那些沒走過去而死掉的家夥),他只有一句話:“無信仰者不幸。”

他說的話,做的事,留在了他的日記中,後來隨著商隊又帶回了中土,人們這才知道朱士行之牛逼,直是前無古人呢。他說的這句“無信仰者不幸”,成了後世取經僧人用以自勵的格言。後來的法顯取經,也是受其鼓舞,被大浪扔到了南美洲都還堅持到底;而唐玄藏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再去第二次取經,都是受著那信仰力量的支撐,才得以完成。可見信願力之強悍,非凡夫所能臆測呢。

眾人聽得劉迦這麼一講,再想想自己的修行,都覺汗顏,連歎自愧不如。小阿菜點頭道:“這故事該讓明正天他們那群天天打麻將的小子來聽聽,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求道。”

咦,他這句話一出,眾人有了比較,覺得自己再怎麼差,雖不如那些高僧大德,可比起明正天、袁讓因這些小子而言,那可是精進多了啊。心中大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慰藉感。

最後連玄穹也忘了剛才的慚愧,連聲歎道:“那些後學晚輩,不知道什麼是艱難,不知道是苦難,就知道一味地玩,早晚會吃大虧的。”說話間看到崔曉雨,想起這句話似乎對崔曉雨不適用,又補上一句:“當然,除非是天賦異稟的奇才,如崔姑娘這等的,一般人非得勇猛精進不可,否則早晚墮到這裏來。”

崔曉雨最不習慣別人贊揚她,一時臉上菲紅莫名,趕緊問道:“不知明大哥他們去了何處,有沒有危險?”小阿菜歎道:“就是要讓他們多遇到些危險,他們才會懂得什麼叫苦難!才會從苦難中奮鬥起來!”

劉迦雖知這些老家夥說話間大有倚老賣老的嫌疑,也知道人大多習慣這種“比不不足、比下有余”的心態,但一想起明正天等人,卻多少有些擔心。

卻說那日波旬打破冥界空間,小妲旯的輪寶也被裂口處的巨大引力牽扯,第一時間飛了出去。那輪寶出去的道路上,四周也全是魔眾人流,嚇得明正天等人全都目瞪口呆。

藍沁見識比較多,立時驚叫道:“別和他們走一條道,他們肯定是朝著波旬老窩子去的!”她這想法倒是和當初瑪爾斯的念頭如出一轍:敵人去的地方,咱們千萬去不得。

她這句話立刻提醒了眾人,這群人大多都是逃命的好手,立刻完全同意藍沁的話,岐伯趕緊向大醜叫道:“大醜,趕緊轉向!”那大醜正與輪寶合體,見此場景,也急得要命,跟著問道:“去哪兒?”岐伯破口罵道:“管他去哪兒,反正不是這個方向就行!”小妲旯想起一事,高聲叫道:“科學家,你既然進入到輪寶深處去了,可以用心來控制它,我聽父王說過的,你只要集中精力,憶念一個你熟悉的地方,一定去得了,這輪寶轉換空間的能力強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大醜一聽這話,趕緊憶念,但轉眼又立刻哭叫道:“我太緊張了,現在腦子裏面除了僵屍界外,其他的地方全想不起來了!”話音一落,明正天一聲不吭,直接硬生生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知死活。

袁讓因上前叫道:“老明,你別那麼恐懼啊,岐伯大哥也是僵屍,不活得挺好得嗎?”明正天聞言,立刻又舒緩過來,一臉慘容,對袁讓因歎道:“老袁,咱們難道真要變成僵屍了嗎?這這……。”

玉靈子在一旁勸慰道:“明正天,我知道僵屍要吸血的時候,得用他那牙才行。一用牙咬人,就必須靠近你,甚至抱著你,老道那無極遊魂手正是近身互搏的絕技……”明正天心中氣苦,歎道:“倘若有個僵屍牙齒長,正好一嘴咬在你那無極遊魂手的手上,怎麼辦?”玉靈子為之一楞,啞然無語。

忽聽岐伯對大醜罵道:“你這傻瓜,倘若這輪寶去了僵屍界,不知道要被幾千萬高手搶去煉化,僵屍王肯定還要把咱們當作人質來要脅小白臉,咱們死定了!”明正天的心跳終於加速到難以忍耐的地步,雙眼翻白,把頭一偏,徹底暈了過去。

眾人聽得岐伯這麼一說,人人驚懼起來,不約而同地齊聲痛罵大醜。可越罵越讓大醜心亂,越罵越讓他不知所措,最後終於大哭起來:“為什麼輪寶裏面,沒有器世界的地圖啊?!就算沒立體的,也該有個平面的啊!”

岐伯氣得暈頭轉向,嘶聲吼道:“那器世界無量無邊,各種天界空間多如牛毛,只有像你這樣的傻瓜科學家才會去想給它做個地圖!而且還要做立體圖!”

那大醜此時心中已亂到極處,除了想離開此地而外,根本想不到任何一個具體的地點。咦,他這迫切的願望竟暗暗引動已散至輪寶體內的骷沙和生命之水,二者急速流動起來。

小妲旯忽見光屏上出現轉移信號,立時叫起來:“科學家,這是要去哪兒?你想的什麼地方?”大醜叫道:“我什麼地方都沒想!”小妲旯驚呼道:“這怎麼可能?你什麼都沒想,可這輪寶已經開始位移了!”緊跟著另一側的光屏,更讓小妲旯吃驚,叫道:“科學家,你用什麼啟動的輪寶位移?!這五顏六色的東西是什麼?”

大醜楞了一下,細查輪寶諸多細節,心神在輪寶結構中亂轉了一圈,疑道:“這個……好像是骷沙和生命之水在起作用,那輪寶在分析這兩者內含的信息,大概是想跟蹤這兩種物質的來源。”稍稍安靜之後,大醜倒吸一口涼氣,確認道:“輪寶現在去的地方,正是骷沙和生命之水的源頭地點,雖然我不知在哪兒,但確實是這兩樣東西啟動了輪寶的空間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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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18:59:14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五章  軟僵屍新品種  香水海鄰微塵

且說大醜發現那輪寶被骷沙和生命之水啟動,尚未徹底弄明白那目的地所在,卻猛然驚訝起來:“哎喲,這兩種物質同時在啟動輪寶,可輪寶移動的方向卻沒有因為兩種物質的差異而產生沖突,這不說明了這兩個物質有共性,是來自一個地方嗎?”

輪寶內的人早被種種異象驚得不所知措,聽得他這般說,一時沒人說話,過得一會兒,岐伯才惡狠狠地罵道:“這就是你的結論?嗯?那天下萬物生演的道理,皆是先無而後有,所有物質的源頭,全部是無,難道這圓圈圈楞要把咱們歸於無?”

忽聽小妲旯叫道:“大家快看!”只見那光屏的畫面中,輪寶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突破層層空間,在種種空間旋流和映界神光的糾纏與擊打中,一往直前。

戈帛皺了皺眉,對達摩克利斯傳音道:“聽說過華藏世界這個概念沒有?”達摩克利一副笑容,全無所謂,回音道:“聽過一點點,但全沒認知,向我打聽,你這是問道於盲。”戈帛傳音道:“被大醜這一瞎折騰,輪寶現在搞不好已變成一個超大型僵屍了……我很早以前聽說過,僵屍的骷沙源於一個三千世界初始時的物質,倘若這輪寶要返根溯源的話……”達摩克利斯臉色微變,罵道:“他媽的,如果真是這樣,那咱們豈不是都有可能變成僵屍了?”

李照夕正好注意到兩人臉色微微變化的神情,暗道:“這兩個自以為是的怪物,相互間一定在說著什麼,而且說的內容多半還是些恐怖的事,否則那臉上怎麼會出現這般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忽然間一陣巨烈晃動,他修為較淺,立腳不定,“啊”地一聲驚叫,竟向著控制室外面飛了出去。

林思音見之大驚,分念將李照夕纏住,動念一甩,又將他拉了回來。李照夕正要落在地板上,忽然又是巨烈震蕩,連林思音也踉蹌起來,那纏著李照夕的念頭也順勢又將李照夕扔了出去。他恍惚遙見一個身影如風箏一般地飛得極遠,在暈眩中暗道:“那飛出去沒人管的,一定是玉靈子!”

忽然間“砰”地落在地上,正是林思音再次將他拉了回來。他立刻躍身而起,趕緊對林思音道謝:“小思音,全靠你拉住我,否則一旦摔出去,誰知道是什麼結果?!”林思音性情直快,不喜客套,脫口笑道:“不用客氣,我是瞧著沒人管你,順手把你擰回來而已。”

李照夕心中黯然:“玉靈子根本沒人管,而我卻是靠著小女生的同情才算有人管了……我的小說就那麼惹人討厭?”雖然他大感被人不理解的失落與寂寞,但想到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眾生一般都是烏合之眾,清醒者廖廖無幾不說,而且獨醒者往往又被人罵作神經病、瘋子、傻瓜……咦,這樣想下去,他心中自信又開始回升不少。

忽聽瞻南山高聲道:“大醜,剛才的震蕩是怎麼回事?”藍沁在一旁鬱鬱不樂,低聲道:“多半是醜僵屍的五髒六腑破裂在輪寶裏面了!”混沌牒奇道:“醜僵屍的五髒六腑為什麼會破裂呢?”藍沁一時不知該作何回答,夜貓子接口道:“因為他長得醜!又是偽科學家!報應!”

兩人的對話立刻讓大熊貓和混沌牒聽得目瞪口呆,藍沁伸出手掌,夜貓子情識感應,跟著撐開翅膀,主仆二人相互擊掌泄憤……美女禽獸漸能心神相通、靈犀相照了。

卻聽大醜奇道:“嗯……剛才不知怎麼回事,輪寶好像不動了。”小妲旯看了看光屏,撓撓頭,也道:“是啊,難道說輪寶自己找到地盤了?”

光屏上來來回回地透著一些淡藍色的光波,說不出的寧靜。

大醜試著用輪寶調了半晌,全無反應,忽聽岐伯低聲罵道:“這輪寶是什麼破東西?居然還要漏水?”他剛才所站之處,忽感頭頂上掉下幾滴水來,忍不住開罵,但轉眼更加詫異,抬頭疑道:“怪啊,這寶物怎麼開始漏水了?”

玉靈子好不容易從遠處飛了回來,帶著一臉坷坷碰碰的傷痕,叫道:“不好了,輪寶那邊的城市漲大水了,好多街道都淹了!”

眾人聞言大驚,卻聽大醜叫道:“哎呀,那麼多水進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啊?”眾人正要破口痛罵,忽聽大醜一聲慘叫,竟從剛才消失的座椅上彈了出來,落在地上後,第一句話便是:“這輪寶外面是生命之水!現在外面的水和輪寶體內的水接相融了!輪寶體內的結構正在重新組合,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咱們趕緊出去!”

話音一落,輪寶上方忽然間打開一個大洞,外面的水狂湧而入。這群人個個演法施訣,想破水而出。可那水怪異得很,所有法訣全無感應,盡將眾人齊齊掀出控制室,全扔向輪寶內的城市中去了。

那小妲旯沒有修為,遇此大水,只有不斷高呼“救命”,卻被馨紅兒捉住其手臂,反手扔向混沌牒,藍沁二指魔光在途中加勁助力,追上正在亂逃的混沌牒。混沌牒見有人來,大嘴一張,將小妲旯收了進去。誰知小妲旯剛進混沌牒體內,便聽到混沌牒亂叫起:“哎喲,這水透過我的身體了!”

小妲旯嚇得毛骨悚然,高聲叫道:“快開門!讓我出去!不然我會憋死的!”可混沌牒自己驚慌失措起來,哪還聽得見他的話?不管他如何哭叫,混沌牒只是發瘋,卻無法阻止那水的滲透。

那明正天被大水驚醒,於慌亂中見到小妲旯進入了混沌牒體內,急中生智,也跟著撲躍而去。誰知混沌牒收進小妲旯後,剛好關門,明正天一頭正撞在混沌牒堅硬的外殼上,又是一聲慘叫,倒飛出去。好在袁讓因看得真切,順手將他接住,可身邊大水過於凶猛,這分力接人,袁讓因立刻“咕咚咕咚”灌下好幾口,一時竟連嗆不止。這一嗆,手上立刻失力,明正天又落於水中,也跟著連喝了不少。

生命之水一進體內,袁讓因那本已成就仙體的真元力立刻如萬馬奔騰一般,飛轉起來。袁讓因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覺那真元力全然不受控制,趕緊躍向高處,驚叫道:“我出事了!”卻不知在場的人,人人都被水灌進了肚皮,誰有心思管他?而玉靈子情急之中,張口猛念藥師佛的名號,沒想到大嘴一開,喝得更多,竟一邊喝一邊打嗝了。

人人反應都如袁讓因一般,生命之水一進體內,立刻調動原有修為快速運轉。但更加不思議的是,那生命之水滲透能力之強,不管你願不願意,它只管朝著人的骨胳肌膚深入,甚至是透入骨髓、透入細胞。你越是提力抗拒,那水似乎滲透地越快,反倒是人把身心放松下來,不怎麼用力,那水的滲透力度要緩慢得多。

非所言機警,發現這個特點,趕緊懸在空中不動,卻見發現戈、達二人和馨紅兒早已是這般模樣了,個個都在那兒懸著不動了,他暗歎道:“這群老鬼比咱們狡猾,但也很可惡,只顧自己,不提醒大家一聲!”

這群人開始時還亂叫嚷、亂吼罵,可轉眼發現,那生命之水進入身體之後,除了他們自己恐慌以外,好像並沒什麼不舒服的反應。反倒是心靈漸漸安靜下來之後,能感受到生命之水在體內流動的撫慰感,就像有人在按摩自己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節、每一個細胞,大起軟軟綿綿、清清爽爽、慵慵懶懶的舒適感。

眾人正在詫異與享受中細細體會,忽聽一見側傳來鼾聲大作,扭頭看去,正是玉靈子懸在半空睡著了。眾人面面相覷,搖頭無語,只有李照夕輕歎了一聲:“唉,他喝得太多了。”但此念一閃而過,轉而代之的又是舒適坦然地伸展著四肢,懸在半空中,享受著這難得的愉悅。

那水沖進輪寶之後,除了開始的洶湧澎湃以外,很快也就安靜下來,漸漸滲透至輪寶的各個角落……一時間,整個世界寧靜無比,配合著玉靈子那緩慢而悠揚的鼾聲,所有的人都漸漸陷入了沈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岐伯和大醜最先醒過來,兩人看了看四周,見輪寶內靜寂超然,剛才那水已不知去向,腳下的城市無影無蹤,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再看看其他人,依然在沈睡。

岐伯深吸了一口氣,轉了轉腦袋,對大醜笑道:“科學家,你不是說咱們要被這輪寶重組掉麼?我好像沒死啊。”

大醜細細體察身內諸多變化,忽然間反手直插自己手臂,卻見那手臂竟向棉花糖一般,軟軟地凹了進去。他扭扭了身子,對著岐伯道:“你打打我試試看。”

岐伯自身也感到身子有些變化,正想試試,立刻運起屍寒於掌心,正待發力,忽覺不對,不禁奇道:“咦,這力道不像是屍寒啊?”卻見掌心處,藍綠交錯,或亮或淡的色茫隱隱突現。他微微翻動手掌,大感整個身體都在隨之而動。又將手掌輕輕在身前翻轉幾下,更覺身體四周的空間都在被自己拉動一般。

他抬頭看了看大醜,怪笑道:“咱們從前也喝過生命之水,好像反應沒這般強烈吧?”

大醜搖頭道:“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咱們從前喝的那瓶水,多少有些綠色,這水卻是藍色的,想來更純粹一些吧?而且,喝的量不同,想來也有些關系。上次只喝了小半瓶,這次喝得太多,就像吃飯似的。你快打我試試。”

岐伯樂道:“你居然自己找打……呵呵,單從僵屍變態這個角度而言,你比我更加變態些。”說罷,輕輕揮動手腕,掌心徐徐吐力,忽感身子微顫,竟覺身形外面的四大五行全在震動。那力道從他掌心處透出,似乎牽引著身體外的空間同時動作起來,一聲嘩啦巨響,直接在大醜身上炸開。震耳欲聾,金光亂散,如天崩地裂。

岐伯沒想到自己輕輕一掌,竟有如此威猛,他居然被自身的力道震來後退幾步。定睛看去,大醜不見了。岐伯叫道:“這下可好,一掌就沒了!大醜?!大醜?!”卻見不遠處隱隱出現一團水一樣的物體,緩緩凝聚,漸漸成形,最後又變成了大醜的樣子。

大醜漸漸聚形完畢,恢複原樣,歪了歪頭,沈吟道:“這生命之水好像與骷沙有相同的性質,都能聚形。但在作用體現方面,有些不同。骷沙以堅固而凝聚,這生命之水以虛柔不化而成形……我雖然說不清楚,但想來這道理也差不大遠呢。咱們現在只怕已經脫胎換骨了,雖然骷沙還在,但此時生命之水的作用占了上風。”

岐伯想起劉迦曾說過的話,疑道:“又是一種想死都死不了的物質?只怕這玩意兒比起骷沙來,讓人的身體知見更加固執呢。”話音一落,他忽然咧嘴怪笑一下,樂道:“瞧這話說的,這麼深沈的話可不像岐僵屍我的風格。”

就在這時,其他人等也跟著醒來。這些人雖然個個詫異疑惑,但一醒來後,便見岐伯與大醜調侃玩笑,心中立刻輕松許多。趕緊聚到岐伯身邊,聽兩人細細解說,方知眾人身體已脫胎換骨。

非所言聽了岐伯的話以後,訕笑道:“原來這生命之水也有凝聚形體的功能,而且與你們僵屍體內的玩意兒相仿,只是柔軟許多……看來咱們多少也算是僵屍了,只不過是軟僵屍而已。”他體內真元力已經被融合,雖說忽然沒了有著多年感情的真元力,可生命之水似乎讓大家的能力更加強上許多,而且複活能力更是不可思議,想想比較劃算,也就不再計較那看似精純卻又練得辛苦的真元力了。

余者眾人想法和他一般,經過剛才的恐懼,不僅大難不死,而且後福更讓人驚喜交加。連玉靈子都高興得合不攏嘴來,想再次找那波旬較量一番,這次就算不用無極遊魂手的絕技,那老賊也未必能打敗我玉靈仙人了。他這想法一說出來,眾人雖覺惡心,但又暗暗覺得並非荒唐,有此不斷複活的軀體,和誰打都能占盡便宜,就算被人打垮,起碼可以不斷重來,把對手活活累死。

明正天激動得兩眼淚光,連聲歎道:“老明終得了一個不死之身,從此以後,再也不怕被人惡揍了!”白玉蟾對辛計然笑道:“文老,你我二人也算是能折騰了,啥都修過,現在又開始變軟僵屍了。”辛計然苦笑兩聲,說道:“以前咱們是沒身子骨,現在這身子骨又總打不壞,咱們總是走在兩個極端,不大符合中庸之意。”明正天在一旁笑道:“只要能不被人惡揍打死,老明修啥都無所謂。”

小妲旯是最開心的,抱著大熊貓,親了幾口,歡聲叫道:“我早就知道,只要找到你們,也就相當於走上一條修行捷徑了,雖然危險了一點,可只要膽子大,這投資回報可超高!”一句話讓眾人大笑不已。

齊巴魯在一旁疑道:“老齊覺得這種修法,似乎有點像佛祖所說的外道一般呢……”岐伯轉頭笑罵道:“管他什麼外道內道,只要沒死,做軟僵屍老子也幹!”

齊巴魯拿出一只玉簡來,正是上次在空林寺得到的《華嚴經》全本。翻了半天,才說道:“這地方有點像華嚴經中描述的香水海呢。闖過這海,外面好像就是另外一個三千大千世界了。而這香水海的下面,就應該是橫跨咱們這個三千世界的巨大風輪了。”眾人聽得奇異,忍不住都上前來翻看。

達摩克利斯自修佛門金剛密法以來,對佛教認知的世界觀頗有領悟,疑道:“這香水海在形成之前,可能是你那經書上說的某種‘鄰微塵’之類的物質形態,這種物質處於有和無之間,向‘有’的極致一邊推演,就演化成世界萬象,向‘無’的極致一邊收縮,就回歸世界空的本體……雖然我的看法未必就正確,但想來這香水海的水有如此凝聚之功,與宮主曾說過的僵屍體內的骷沙大相類似,只是在表現方式上,顯得更溫柔一些。”

齊巴魯沈思片刻,點頭道:“有道理,剛柔互轉,這香水海定然是後來才形成的,最初的‘鄰微塵’,說不定就是岐僵屍他們體內的骷沙。”岐伯樂道:“這麼說來,你們大家也都變僵屍了?而且是新品種的僵屍?溫柔型版本?呵呵,看來我和大醜總算不那麼另類了!”

眾人盡皆尷尬,但好在生命之水沒有把大家變得醜陋不堪,總算維護了修行者該有的形象。

林思音對藍沁問道:“藍姐,咱們真是變僵屍了?”藍沁仰著頭想了半晌,轉而笑道:“反正我覺得現在特別能打,身體也特別靈動。就算是溫柔型僵屍吧,正好咱們是女子,做了僵屍也該溫柔些呢。”林思音嘻嘻笑道:“藍姐,我可從沒覺得你溫柔過,倒是覺得你有些放浪……嘻嘻。”藍沁做了個鬼臉,對林思音樂道:“溫柔與放浪,只在一念……只在男人心裏面的一念。”林思音和旁邊的馨紅兒聽得笑彎了腰。

大醜被幾人的話調動了研究的情緒,立刻笑道:“那咱們不如在這裏多探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最初的‘鄰微塵’?”眾人聞言齊聲叫道:“不用了!這香水海的水已經夠大家夥消化一段日子了!”

小妲旯自言自語道:“去太遠的地方可不好,我在書裏面見到過,凡是你們去的那些地方,只要離小白臉太遠了,一般都會挨揍的。”李照夕生怕他又提起小說中更多的內容,趕緊對著他不斷眨眼,暗示其口中莫要提“小說”二字。

對於小妲旯的話,明正天更加深有體會,連聲道:“小兄弟說得是,咱們雖然脫胎換骨了,可到底是個什麼級別也難說得很,況且這種奇怪的修為又沒有人印證,還是不要離開大哥這把保護傘,趕緊想辦法回冥界去找大哥,這樣子比較好。大哥從前是十地菩薩,想來他的哥們兒兄弟要麼就是佛祖,要麼就是菩薩羅漢什麼的,有這樣深厚的器世界人脈關系,咱們要安全得多。”

話到此處,小妲旯才注意到整個輪寶已經空空如也,就像一個超大的空洞,什麼都沒有了。忍不住歎息道:“這下可好,輪寶好像恢複原始狀態了。”

他試著飛上輪寶頂部,指尖一觸,輪寶立刻化開一個大洞,他開心叫道:“我現在也算有本事的人了!有一天我要是回家去,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會另眼看待我的!”說著他飛身直出輪寶,置身在外面的香水海中。

眾人也跟著齊齊而至,但覺身體在香水海中非常舒適,不冷不熱,只需要微微動念,體內立刻產生與身外空間相感應的諸般力道,直有牽一發而動世界的快感。只不過其中個人的領悟能力不同,有的人經驗豐富,修為見識要高些,領悟得內容自然也就多一些,見識淺的,尚需慢慢體會。

小妲旯想試著將輪寶縮小,但不知如何用力。岐伯傳了他幾句法訣,拍著他的肩笑道:“小家夥,從此以後,你也算咱們的兄弟了。”

小妲旯歡欣喜悅,暗調體內諸力,竟感四肢鼓脹欲裂,精力暴膨,張開五指,身內諸力傾潮而動,忽然間狂噴而出,大片金光直接將諾大一個輪寶罩住,同時念動法訣,金光隨訣而動,竟輪寶縮小,最後收進體內。

非所言見他做得小心翼翼,忍不住笑道:“新手都是這樣的,一副認真勁兒,讓人瞧著有趣。”

夜貓子修為大增,正自開心,當即用大翅膀拍著小妲旯的肩,笑道:“嗯,不錯,入門了。憑你現在這一手,一般的仙人,只有被你狂扁的份。”

小妲旯狂喜不已,大歎道:“我的運氣太好了,如果不是這次冒險出來,只是在家修行,哪有這般神速進階?我的兄弟姐妹們要是知道了我現在的能力,一定會羨慕死的!”他卻不知,一個人若能出生在一佛國下的轉輪聖王之家,必是久積善緣福報之人,種種修行因緣早已在多個前生播下無量種子,只待諸緣湊合之際,便是直接開花結果之時。《法華經》中,世尊曾提到過,他有一生,正式入門修行之前,就是生在一個轉輪聖王之家,加上他共有十六個兄弟,個個出家,個個成就,其中包括後來的阿彌陀佛、藥師琉璃光如來等等。

眾人正在調笑,忽感海水中有異樣,一時不解。細辨一時,岐伯和戈帛同時叫道:“哎喲,有大型怪物正在朝這邊襲過來,大家快逃!”

話音一落,混沌牒第一個破開水路,狂奔而去。明正天聽不得“逃”字,腦中暈眩,但也在第一時間咬咬牙,隨著眾人一起破水而去。緊跟著後面波瀾大起,數百股巨力追蹤而至。這群人能力雖然提高了,可習慣卻不改,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得過對手,先逃命再說。

只有戈、達二人和馨紅兒全力反擊,可三人無法抵擋那鋪天蓋地的、密密麻麻的攻擊,也隨著眾人被那浪潮掀出了香水海,正落在一個不知名的天界中。

這群人剛一站穩身形,已轉過身來,正見一片黑色由遠而至。為首的是一只極大的雕形巨鳥,撲面而至,待得與眾人相近時,眾人這才驚呆了……那鳥的翅膀展開之處,竟寬達數公裏,而且後面尚跟著無數同樣的大鳥。就在眾人驚訝的片刻,數百只大鳥已在嘶鴉聲中分作幾層,將眾人圍得水泄不通了。

林思音被這場面嚇住,只覺那巨鳥的眼光有如神電,直透胸膛,渾身上下全使不上勁。玉靈子急著想用無極遊魂手,可對手太大,無法近身互搏,只有空著急的份。唯有明正天,急切中,終於再難忍受這段時間以來種種險境的折騰,大哭起來:“大哥啊!快來救咱們啊!”

齊巴魯忽然想起經中描述,指著大鳥叫道:“那是大鵬金翅鳥!”

就在此時,眾人腳下憑空打開一個旋窩巨流,這群人哪來得及反應,全都被集體納入。那旋窩吸走眾人,忽然由深處沖出一把利劍,破開一個空間裂縫,在裂口處留下一個法印,轉而又一頭栽入旋窩,隨著旋窩消失不見。

那群大鵬金翅鳥看了半天,不知發生何事,忽見那空間裂縫生出巨大引力,一時間嘶鳴翅展,亂作一團,瘋狂掙紮良久,但依然逃不過被卷入裂口的命運。

明正天等人剛從另一端出來,正見玄穹,立時大喜,正要高聲歡呼,卻見玄穹用食指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大家小聲一些,劉迦兄弟正在忙呢。”

明正天涕淚俱下,顫聲道:“剛才一定是大哥把咱們弄過來的吧?玄哥,這是哪兒?”玄穹微微一笑,低聲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是怎麼過來的。不過,剛才我忽然見到破禪鋒從劉迦兄弟手中沖了出去,緊跟著你們就出現了,想來一定是他作法吧。”

岐伯環顧四周,卻見此處灰暗無比,遠處有不少房舍街道,劉迦正盤腿坐在那街中央,雙目微閉,不知在幹嘛。他轉頭對幹玉問道:“幹美女,小白臉在幹嘛?你們這是在哪兒?”幹玉拉著他的手,走到一邊,輕聲道:“宮主說這是冥界最上面的一層,你說話小聲一點,現在大家的危機還沒解呢。”

其他人等一時興奮難耐,正待嘰嘰喳喳熱鬧一番,忽見臨將臣轉頭怒目相視,一時人人安靜下來。

過得一會兒,林思音依然忍不住向幹玉問道:“玉姐,我姐夫在幹嘛?”幹玉輕聲笑道:“這裏面怪得很,剛才來了個夜叉,天王不小心和他打了招呼,結果兩人打起來,沒想到那夜叉厲害非凡,把咱們大家全都痛扁了一頓。宮主正在那兒想辦法對付夜叉呢。”

藍沁奇道:“一個小小的夜叉也這般厲害?”幹玉搖頭道:“聽宮主說,在冥界裏面,夜叉這種生命是共業感招而生的護法神,他的力量直接源於共業慣性系統,大得不得了。誰去動他,就是在向冥界的共業挑戰。”明正天急道:“那咱們還不跑?”幹玉苦笑兩聲道:“能跑早就跑了,剛才那夜叉已經把咱們這塊地封了,沒人出得去。”

見眾人不解,幹玉這才低聲向大家細細講起剛才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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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19:00:28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六章  抽象的性空  具體的幻相

眾人聽那幹玉婑婑道來,方知此時此地危機重重。

那日劉迦為嚴氏寫下一個“免”字後,玄穹等人見他舉手之間灑脫得很,心中都是大為佩服。可劉迦自己深知,這一個“免”字下筆後,自己便已和嚴氏一家的業力深鎖在一起了。而這群與之同行的修行者,也因為隨著他的方向,同樣地踩著嚴氏的業力這個結點,徹底地進入了冥界的共業系統之中。

他一邊向前走,一邊給玄穹等人講解其中原由。忽感空氣中氛圍有所異樣,他以自身所處位置為中心,放眼看向業識結構,盡見系統中出現大量暗流湧動,正在向此處彙集。他心中一凜,知道由於自己的修為尚未完美,助力給嚴氏一事,定有破綻,讓冥界共業的系統感受到了變化。這系統億萬劫以來,早已形成了不可逆轉的慣性,稍有異動,其自身為了維持系統正常運轉的需要,必然會在出現異動的地方,進行自我修複或者自我容錯。

這就像大海和石頭一樣。你朝大海扔一個大石頭,扔的那剎一那,那海面必然會因為石頭的沖擊,在水面上破開一個大洞,並且是水花四濺。可轉眼那洞就被四周海水的回浪給淹沒了。而那石頭呢,漸漸落到了海底,大海也包容了他的存在。淹沒洞口那一瞬間,相當於大海對石頭造成的海面缺口這個異動進行自我修複填補;當石頭最終到了海底,成為了整個大海內涵的一部分,二者不再互相排斥,相當於大海對外來異物的容錯。

劉迦深知這個道理,他暗道:“我的修為中有破綻,有破綻既無法圓滿,無法徹底與此共業渾然一體,必定在不經意處留下了鮮明的棱角痕跡,讓冥界系統認為我是入侵者了。”他知道如果進來的人,是一個修為極為圓滿的大智慧者,勢必有諸多善巧方便法門,橫順著冥界的業識系統,與其相包容,相契合,絕不會讓此系統如此敏感。

念及此,他轉頭對玄穹等人道:“各位,誰想保命的,現在出去還來得及!”

這群人經過剛才的惡戰,雖有恐懼,可在心中也增強了自信,多少有些這樣的想法:“剛才那般惡鬥,已是萬劫難遇一次的,今後再有什麼危險,也沒啥大不了的了。”

這種自信使得在場諸人,明明聽到了劉迦的警告,也不以為意,總覺得他是過於小心,對大家太照顧了。

因此玄穹笑道:“兄弟,咱們說好了,既然是陪著你一路修行下去,哪兒半途而廢之理?”小阿菜笑道:“你這烏鴉,是不是又感受到什麼危險了?剛才那場惡鬥咱們都走過來了,還有什麼能唬住我的?”臨將臣嘿嘿笑道:“我不咬人,對眾生來說,已算是莫大的恩惠了,難道還有人敢反過來咬我?”幹玉和崔曉雨只是笑而不語,全沒有離去的意思。

劉迦知道玄穹等人是下定決心苦修一場,也就不再勸阻。對幾人笑道:“冥界裏面有一種護法神叫夜叉……”他忽然指著小阿菜身後,笑道:“小阿菜,就是你身後那怪物!”

小阿菜聞言大吃一驚,轉身一看,正見一個子矮小、青面獠牙、雙眼激突的精瘦黑怪人站在自己面前,他脫口道:“你是夜叉?”這問題有些怪,可如此突兀的狀況,難道還能問其他的?

那夜叉看了看小阿菜,話也不說,忽然伸手向小阿菜肩頭拍去。

小阿菜叫道:“你是啞巴麼?”同時翻掌透出禪勁,欲將這人的手掌套住。可沒想到那夜叉毫不在意,手掌竟直接穿力而過,恰好拍在小阿菜的肩上。

小阿菜頓時感到渾身被電擊一般,一個哆嗦,連退兩步。玄穹上前勸道:“大家不要誤會,有話好好說!”他瞬間移至夜叉身後,以“忘形”之境隱掉自己,同時出指點向夜叉背心。他見小阿菜被打,心中已不敢大意,是以這一指看似輕描淡寫,卻已暗藏他畢生修為之精華。

誰知指尖觸在夜叉背心,直如蜻蜒搖石柱似的,對方全無感覺。那夜叉並不轉身,後腦竟然直接又生出一個臉來,雙眼放出金光,直接刺向玄向面門。玄穹大吃一驚,心中一亂,“忘形”之境無法應心而生,更來不及躲閃,只有將頭一偏。可那金光仍然擊中他的下巴。“吱”的一聲,金光就像一把利劍,在他下巴上破開一道傷口,玄穹退飛出去。

崔曉雨正要上前,幹玉拉住她,低聲道:“別去,這兩人不知什麼原因,使不出自己的力道,才被對手給扁了。”這幹玉人生經驗豐富之極,一眼即看出小阿菜和玄穹被人打翻,並非修為不及所致,對手用來制服二人的手段,似乎與平時眾人習慣的方式沒有關系。因此她得出結論,就算臨將臣上去,一樣被對手照扁。

果然,臨將臣見兩人挨打,閃身已在那人身前,五指朝著對手胸口一抓,那“嘔心瀝血”之能竟在一個小範圍內掀起凜冽暴風。那夜叉晃了晃腦袋,似乎沒啥感覺,話不多說,還是那一招,用手直拍臨將臣肩頭。臨將臣長得粗壯夯實,修為又極是強勁,從來都以能挨善打著稱,因此壓根就沒想過躲,直接硬受了這一拍。

卻見那一掌剛觸碰到臨將臣的肩頭,臨將臣“哇”的一聲,渾身巨顫,牙關亂抖,連連退出數步。

聆聽在劉迦身後嘻嘻笑道:“新入界的仙人們,都這樣,在外面自以為是慣了,非得挨幾次打,送掉半條小命,才知道冥界的厲害處,嘻嘻。瞧瞧我吧,我的名氣也算大了吧,可自從回冥界後,我多低調啊。”

那夜叉見連倒下三人,也不理會這邊的劉迦和幹玉等人,只是看了看劉迦這邊,然後拿出一把黑色鐵叉。

劉迦搖頭道:“他把真家夥拿出來,這玩笑可就開不下去了。”說罷將心念置於小阿菜、玄穹和臨將臣三人身上,將三人拉回身邊。

他開始見小阿菜等人挨打,自己並不急於出手,倒不是為了觀察那夜叉的能力如何。而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讓幾人對冥界的凶險處多一些認識。同時,也想趁著這機會讓這幾個人去懷疑自己的修為,去否定自己。畢竟有大疑情產生了,才會有真正頓悟的契機。對自己過於認同,或是盲目認同,往往只會加強我執。但忽然看見夜叉把拿凶器,他知道這幾人承受不了,趕緊動手。

那夜叉見他把人移了過去,又幾步走了過來,驚得幹玉和崔曉雨立時閃在劉迦身後。劉迦卻不避不躲,任那夜叉一掌拍在自己肩上。

夜叉手掌落在他肩頭的剎那,劉迦立刻順著對方的力道,看清其背後的系統關聯性。但見這夜叉背後有著密密層層的惡業組合,這些組合由性顯相,化作相互交織在一起的四大屬性的凝聚,最後顯現出千千萬萬的人影獸形,張揚著種種極端的心念情緒。每一個妄念就是一個力量,每一種情緒就是一個念頭的極端體現。誰想憑著個人力量阻止這夜叉,就像一個人忽然站在了向前奔跑的巨獸面前,妄想擋住巨獸前進的步伐,必死無疑。

那夜叉見他沒有反應,又連拍兩下,劉迦看得專注,身子只是微微一晃,那夜叉所使力道全被他順著業識慣性的“勢”分流引向一邊去了。

他看得一時,卻見那眾多影像漸漸退去,只留下一個面容憔悴的女子,他暗道:“果然,這夜叉忽然在此處出現,正是為嚴氏的女兒小鶯而來。我寫下那個‘免’字,破壞了系統中小鶯必死的事件結果,無疑在此地產生了異動,他是來修複這個系統錯誤的。”

他正在細看,忽聽身後幹玉一聲低呼,他恍然驚道:“我只顧著研究這事,忘了那業力會自己找到承載之人!”

正是他與夜叉對恃之時,由於他無“我”相,夜叉的力道找不到落腳點,一時對他無能為力。可那力道卻自動地找到了承載之人,竟直接透出他的身體,攻擊他身後的幹玉等人。

那幹玉等人正在戒備,忽見劉迦背心處閃過一個亮點,就像有一個閃電擊穿劉迦的身體,竟接向眾人撲面而至。這種打法真是見未所見、聞未所聞。對手沒有把前面的人擺平,卻把力道穿過這個人的身體,直接攻向他身後的人。就像劉迦的身體並不存在,完全是一個影子一般。

幹玉反應奇快,立刻向左邊移動,誰知剛一動作,卻感到身形莫名其妙滯礙起來,好像被人在暗中捉住了手腳,竟動不了了。那金光不偏不奇,正中其右肩。幹玉大痛,忍不住叫出聲來。那崔曉雨經驗不如幹玉,金光襲來之時,完全沒任何反應,可偏偏正是她沒有任何反應,金光的第一襲擊目標便選擇了出現移動預勢的幹玉,並未選擇她。

劉迦聽到身後的叫聲,心有所系,尚未去掉的積習立刻作用,大現破綻,被夜叉拍得連連後退,終於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夜叉手握鐵叉子,直接向他腹部插下去。他任由鐵叉破肚而入,卻將力道纏在鐵叉上,借此大力,趕緊將心定在另一個業識結點,順著系統的趨勢,連連踩過業識關聯,直接將眾人落在夜叉身後的不遠處。。

他的作法怪異之極,那鐵叉在他腹部正中央,他不退反進,從地上硬挺起來,死死纏住鐵叉,讓對手隨著自己而動。他卻帶著眾人向一旁扭開。他的動作極緩,像在跳舞,又像在滑冰,又像在拔河,更像一個喝醉的人偏偏倒倒,但就是如此怪異的做法,卻讓他帶著眾人避開了夜叉的這一擊。因為他所做的,並非普通的位移,而是在業識系統到處借力,一個點一個點地輾轉過去。

劉迦輾轉之時,那鐵叉一直在他腹中挖剮,待得他站穩之後,動心一念在鐵叉之上。那鐵叉迅速變得彤紅,並瞬間燃燒起來。夜叉大吃一驚,“啊”了一聲,脫手放開,劉迦也趁此在他面前隱形了。

他不敢對夜叉用強,那只會引來更大的反彈力量。但面對的業識作用力又太大,他沒法將這群人帶得更遠,只好落在一個類似於“死角”的地方。但他深知這死角也是暫時的,過得一會兒,業識系統會自然找到這群人。那業識的結點處,有點像一個十字路口,也有像點幾條河流的交彙處,來自不同方向的各種力量彙聚於此處,相互沖突與融合的過程中,會形成一個暫時的回旋,並不急著向一個固定方向傾泄。

他身形剛定,身體傷口早已複原。為什麼呢?他前時的身體,只是一個化身,純粹是為了讓玄穹等人能看到自己,有辦法和自己交流,否則他完全沒必要留此身形。他既證得此為夢幻泡影之身,可聚可散,可有可無,全無所謂。

就這麼簡單地一移,玄穹和幹玉等人大感難受,人人暈頭轉向,跪地嘔吐。臨將臣搖遙晃晃了半天,罵道:“這是什麼功夫?移一段小小的距離,就像要死人一般?”劉迦苦笑道:“咱們現在相當於一個小水滴,身處在大江大河之中,卻又不想順其水勢流下去,反而想在江河中自由騰挪,那代價當然小不了。”

玄穹等人看不到更深層次的一面,只覺得四周環境異常緊張,身體倍感滯礙,思考起來總是模模糊糊,卻不知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正是劉迦眼中看到的業識環境的動作所致。只不過這一切背後的力量,無形無相,可證而不可見。

劉迦這一移動,將玄穹等人帶離生死,那慣性卻因無人承載,而直接宣泄過來,竟將眾人所在的這個區域封鎖了,他暗道:“我得盡快想法子化解這個緣,讓冥界的業識系統能包容大家,否則玄哥他們早晚承受會不了。”他見崔曉雨站在一旁,大睜著靚眼瞧著他,又笑道:“呵呵,你很好,無妄心,也就無妄動,身處荊棘叢林而處之泰然,呵呵。”崔曉雨對他說的話,全然不解,只是笑笑。

那夜叉折騰了一會兒,大概知道被人用法術騙了。東張西望半天,沒見到人,做了一個類似法訣的手式。然後稍稍半蹲,猛地向上躍起,消失了。雖然劉迦與眾人就在他身後,但一時半會他沒法識破那“死角”,只好暫時離開。這街道又變得冷清起來。

玄穹好不容易直起身子,走到劉迦身邊,問道:“兄弟,我也聽說過夜叉這種怪物,可怎麼就這般厲害?”

劉迦搖搖頭,道:“夜叉只是很普通的護法,出此界外,咱們這群人中,連李師弟也能痛扁他們的。但眼前這位,是應著冥界共業的慣性在暗中驅使而來,他背後有著共業修複系統的力量,大得不得了。”

玄穹不解,疑道:“雖說咱們修行多少有些逆向慣性而行,可咱們在冥界外修的時候,似乎沒見著這般艱難之事。”

劉迦道:“修行在本質上,本不是真得逆向慣性,只是有些表面現象看似像在逆向慣性系統。共業規則中,有一條:輕者升,濁者沈。這一條符合所有的事相顯現方式。咱們的修行過程,是一個損之又損的過程。一個人心上的挂礙越來越少,符合‘輕’的定義,因此出現‘上升’的假境。挂礙太多,業識知見混亂深厚,符合‘濁’的定義,因此在輪回時,出現‘墮落’的假境。現在你身心朝著‘升’的境界在修,人卻往‘濁’的地方‘沈’,因此二者沖突。再加上如果我執深重,在冥界業識系統中所遭遇的排他性也就越強。”

小阿菜也緩過氣來,上前道:“小白臉,咱們不趁著夜叉不在的時候溜掉?”

劉迦搖頭道:“這業識系統,跳進來容易,爬出去就難了。就像你跳進大河一樣,跳進去的時候多輕松啊,可想要再爬上來,除非你水性極好。比如李師弟和玉靈師兄兩位,他們的修為在朋友中算是相對低一些了的,如果要想進到冥界中來,只要稍稍找到一處入口,便能進來,並不艱難。可要出去,就難上加難了。”

臨將臣疑道:“你是說,咱們已經被困住了?”

劉迦苦笑兩聲,道:“這不廢話嗎?那業識系統已自動封鎖了這片回旋區域。剛才夜叉離開時留下的法訣,便是留下了一個記號。他並不是放過咱們了,而是找幫手去了。且不說咱們很難突破這個封鎖,就算能突破,一出去立刻就會被人發現呢。現在你們就算躲進小雲裏面,也沒用了,冥界共業慣性之強大,遠遠超出咱們平常的想像。一個三千世界毀壞的時候,內中所有層級的生命,不管屬於縱向天界的、還是橫向的天界,都可以上升至光音天避災,唯有冥界的不行,只是轉移至另外一個三千世界而繼續存在。”

小雲忽然嗔道:“現在我在你的眼睛裏面,好像就是一個廢物似的……我不理你了。”劉迦一楞,暗道:“小人和女子難養,孔聖人這句話沒錯。”小雲聽得分明,連“哼”幾聲,不再說話了。

劉迦趕緊轉移話題,他見玄穹偶爾就會用手去抹一抹下巴那道傷痕,便問道:“玄哥,那傷處還在痛?”玄穹點頭道:“還好啦,只有一點點痛了,總想抹一下,呵呵,習慣嘛。”劉迦問道:“玄哥,你那‘六忘’修到何種境界了?”玄穹笑道:“正在修‘忘形’這一關……。”劉迦又拉回話題:“那個傷痕還在痛吧?”玄穹奇道:“還有一點點,咦,你怎麼老問這個事兒啊?”

話音未落,劉迦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玄穹不解,奇道:“兄弟,你笑什麼……。”

卻見劉迦並不回答,只是看著他大笑不止,他想起兩人的對話,驀地一怔,緊跟著豁然開朗,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兄弟,你簡直是我的大善知識,哈哈哈哈哈。你教訓得是,教訓得是。”

這玄穹隨時都在反觀自心,剛才被劉迦觸及機緣,忽然醒悟:一個已在修“忘形”的人,為何還在執著於身體上的一個傷痕?連一個傷痕都忘不了、都放不下,如何能忘形?他由此契機,終於轉過這一念來,只覺桶底脫透,先前諸多疑慮與障礙,一時消融冰釋,說不出的暢快歡喜,那“六忘”中,最難突破的一關,也是最根本的一關,終於如手指破窗紙一般,被他打開了。

小阿菜幾人看得莫名其妙,但見玄穹對著劉迦深深作禮,謝道:“兄弟,多謝你助我闖過這一關。這世上許多道理都是很簡單的,可偏偏就是知易行難,理論上的東西要化作感性上的體驗,真須得快刀斬亂麻似的果斷與幹脆,方可打破入道。”

劉迦只是笑了笑,並不多說。十指分出一個法印,在眾人外圍又做了一禁錮,嵌在那業識封鎖之內。忽然如幻影閃動一般,伸指連連彈向玄穹、小阿菜、臨將臣和幹玉等人眉心。這幾人都是江湖老鬼,與人臨陣,就算被打,多少也能還上一兩招。可劉迦所使法門,並非以快打快,而是忽然跨出眾人習慣的相對時間,使這群人在他眼中,成了相當靜止的物體,只有他還在動。因此他從容下手,對手卻無半點思考與還手的可能。

他使法完畢,又回歸原處,卻見玄穹等人忽然再次大咳起來,盡行吐出一堆穢血。臨將臣驚道:“怎麼回事?老夫為何莫名吐血了?吐血這種事,可是和老夫的風格反著來的!”小阿菜也驚得不得了,望著掌中黑血,不知所措。唯有玄穹,既已體驗到了身形幻有,反而毫不在意了,抹了抹嘴角,只是笑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吐點血又算什麼?”

劉迦對玄穹笑道:“玄哥,對不起,剛才我自作主張幫你們把冥界業識系統在你們身上留下的痕跡給去了。”

玄穹奇道:“兄弟,這是何意?”

劉迦道:“剛才那夜叉與你們交過手,那業識系統已經在你們身上留下印記,倘若我不替你們排除,那業力中的種種力量很快就會順著這個印記進入你們的知見,幹擾你們的身體和意識,你們幾位早晚會死於非命,就算從這裏離開,也會意外地離奇死亡。”

說著他笑了笑,指著玄穹和小阿菜等的人眉尖,道:“但要排除這玩意兒,非得在你們完全不知覺的狀態下才行。因為那業識系統的執行過程,是與心念配合著起作用的,如果我的動作讓你們稍有防備,你們的注意力對我要作的事稍有異想,心念大起,那業識標記立刻就會起作用,咱們也就白躲進來了。”

他把剛才的狀況給眾人細細描述一般,這群人才知道,就在大家閑聊的一刻,已發生過許多事了。自從進入冥界之後,眾人不管走到哪兒,處處都非常被動,步步都危機四伏,這才終於知道,那菩薩發願度盡地獄眾生,累生累劫都在地獄裏面過日子,確實非常人的胸懷與境界。

劉迦再次細探了崔曉雨的體內諸力運轉狀況,暗暗詫異道:“曉雨的修為好厲害,雖有外境重重疊疊,此起彼落,她卻沒有妄心牽引著去相應相和,因此冥界業力對她影響極淺,有她和眾人在一起,我當可放寬心做事。”

他走到崔曉雨身邊,對崔曉雨道:“曉雨,你現在能從事相上逆向推演業識規則嗎?”

崔曉雨壓根兒不理解他說的內容,臉上一紅,低聲道:“哥,你說的這些東西,對我來講,我完全……我完全不明白。”

劉迦暗道:“我把這麼大一件事交給她,會不會過於兒戲了?”但他也沒有其他辦法,拉過崔曉雨的手,試著將自己領悟的內容,由性顯相地投射給崔曉雨。

各位,那業識系統本身,是不可見的,全是這個系統留下的種種相。可他的境界卻能將這無形無相的存在轉換成能傳遞的信息。那崔曉雨就像一張紙,沒有成見所帶來的知識障礙,劉迦這一投射,整個系統的內涵就像洪水決堤一般,盡向崔曉雨神識沖去。

上面這一段說,“業識系統本身是不可見的”,是啥意思呢?因為這是一種代稱,一個非常抽象的概念。就好像咱們說起“家”這個概念,本身是抽象的。不同的人,通過具體的內涵來定義“家”的內容,有的人認為只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就是“家”了,有的人認為一定要有自己愛的人在房子裏面才算得上是“家”,當然也還有更多的亂七八糟的內涵,比如四海為家、天為被地為床等等,管他什麼,單是“家”這個抽象概念是不可見的。

從這個抽象的、“空”的“家”的概念,最後轉化成可見的“相”,其過程中是由著不同的人的心來定義並表達出來。

業識系統也一樣,理解的人不同,站的角度不同,完全不同。劉迦此時的境界雖難比那些徹底覺悟的佛祖。可與小阿菜等人相比,卻是完全不同的,甚至是對方用盡心思也難以理解的。這種難以理解,也多是因為成見所致,那根深蒂固的成見,使人難以徹底轉換一個與從前完全不同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崔曉雨沒那麼多人生成見和主觀臆想,當初聽葉原重的安排,她就規規距距地跟著劉迦;在老妖那個星球,非所言安排她去當超女,她也就去;大家夥打麻將開心,她也就打;後來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就接受;被波旬捉住後,她也沒像玄穹等人那樣時時在捉摸著如何出去……隨遇而安,順逆一然,她的情緒變化往往非常淺淡,不偏不激,多有來者即安、去者無妄的心態,因此她隨著劉迦修行,受其熏染,境界提升得比別人快得多。

此時劉迦猛然將自己領悟的內容轉換成可見的相直接傳遞出去,換作是別人,神識陡然遇此龐大而複雜的系統,往往產生微塵與宇宙相比時的恐懼與迷惘。但崔曉雨卻不,只是因為相信劉迦,便坦然接受。內心不迎不拒。她這份天生的從容淡泊,卻讓劉迦在極短時間內便完成了整個系統的信息投射。

劉迦怕崔曉雨不明白,便道:“曉雨,你見過公路上奔跑的車流吧?”崔曉雨點頭道:“嗯。”

劉迦笑道:“呆會兒我要獨自靜坐一會兒,如果我靜得太深,可能就照顧不了你們大家。到時候如果夜叉發現了你們,你就學著在公路上逆行的法子,帶著大家在車流的空隙間穿過去,這樣雖然危險,但說不定能保命。”

崔曉雨眨眨眼睛,問道:“你說的那車流就是指業識系統的慣性,是吧?”劉迦點點頭,笑道:“對了,你順著慣性走,大家的方向都一樣,就是死。因為業識系統的慣性本來就是生死相續。”

崔曉雨又觀照體會了一下,又道:“你說讓我帶著大家在車流的空隙間穿過去,那些空隙是……”她轉眼已體會到劉迦領悟的內容,微微笑道:“我知道了,就是那些五蘊力量集合不是很極端的地方,比較緩和沖淡的地方。因為人越是平常心,那業無力應和,就越難起作用,越是情緒交錯複雜,二者相鋪相成,作用就非常大。”

說完她仰著頭又體會一會兒,終於徹底明白,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說,讓咱們不斷在那些五蘊力道集合較淡的地方轉換,找到一個出口,就能出去了。而找要個出口,就是要學會借緣。”

劉迦哈哈大笑,樂道:“曉雨,你真是天才,哈哈哈。”說著他拍拍崔曉雨的肩,又道:“萬物皆可借緣,關鍵在於心。你慢慢體會就好。此事雖然凶險,但總好過大家一起死在這裏。”

崔曉雨疑道:“哥,你不同咱們一起走?”劉迦搖頭道:“我在這裏面是平安無事的,可你們不同。”說著他叫過聆聽,道:“你在冥界混得時間太長,目標太大,如果逆行,業識系統會在第一時間毀了大家的,你就不用出去了,留在這裏面吧。”

臨將臣等人見他一副吩咐後事的樣子,都圍了上來,臨將臣道:“這聆聽當年不是能隨便出入冥界嗎?”聆聽笑道:“臨護法,我能隨便出入,那是因為我不愛管凡夫的閑事。”

眾人這才恍然,此刻大家被困於此,都是因為過於自大。跟著劉迦進來後,由嚴氏一事而集體陷入了凡夫層面的業識系統中,倘若這些人只是隨便走走留留,對誰的事也不管、也不理,就算有個人的業在,也不會從嚴氏這個點卷進去,仍然是相對自由的。可“自掃門前雪,不管他家事”的做法,偏偏又不是菩薩的做法,劉迦既然進來了,就不會置身事外。至於菩薩們為啥要這麼做,大家參閱《華嚴經》普賢菩薩行願品,當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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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19:00:46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七章  共業高手  作賤自己的快感

劉迦讓眾人明白此時的困境後,便走出死角,一人來到大街中央,安靜地坐下。他必須想辦法與這個系統勾通,與這個系統交流,讓這個系統漸漸融納這群人的異樣。

有哥們樂道:“瞧瞧chgor那小子,把這系統說得多人性化似的。”

哎,這話說反了哩。那整個器世界的共業系統,不是人性化了,而是咱們人和所有生物、甚至包括所有非生物,所表現出來的種種特征,全符合這個系統的規則。是咱們系統化,而非系統人性化了。倘若咱們是自由自在的,無所拘束的,哪有“人”這個形象?這個形象,完全是由共業中的業識內容在執行過程中,根據內容所需要的表達方式而造就出來的。這個造就過程比較複雜羅嗦,咱們慢慢聊。

劉迦剛坐得一時,正好是明正天等人沖出香水海的剎那,他立刻感應,眼前出現明正天等人被困的畫面,暗驚道:“他們怎麼惹惱了香水海的護法金翅鳥?那群金翅鳥累劫修練,他們哪是對手?!”

他暗啟破禪鋒,道:“破禪鋒,你承受力強大,可以逆行出去,把他們帶進來!除此冥界,他們逃到哪兒,都躲不開那群猛禽!”他此時無暇去想更多,雖然明知把那群人帶進冥界後,此時此地一樣凶險,但總比讓他們被金翅鳥追殺而死得好。

他不敢過於分心,只在破禪鋒身上留下兩個心訣,直接定位明正天等人,破禪鋒化光而去。

隨著劉迦修為逐步上升,那破禪鋒此時的力量也跟著強悍凶猛,盡展天下第一名劍之風範。被劉迦心力驅使,毫無滯遲,直破諸多空間障礙,到得明正天等人所處空間。當下拋下第一個心訣,打開一個中陰入口,將明正天等人吸了進去。同時拋下第二個心訣,將金翅鳥送回原處。

明正天此處等人方知事情原因,非所言奇道:“那破禪鋒有如此能力,劉迦兄弟何不讓它帶著大家出去?”

聆聽搖頭道:“冥界易進難出,其道理便是因為中陰通道是單向的,進來容易得很,出去挺麻煩。如果大家沒在冥界惹事,老哥帶你們出去,以他的能力,簡直易如反掌,就算用啟心輪或是讓我帶路,都可以出去的。現在老哥有嚴氏一事,大家又惹了夜叉,想要出去,哪有那麼容易?半路上就會被業力給整死的。冥界折磨人的環境多得是,大家不妨試試?”

明正天聽得心驚肉跳,急道:“那就是說,咱們剛逃進來,也和大家一樣被冥界業力照顧了?”聆聽樂道:“那是自然,你以為你能例外?倘若你例外了,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句話還能流行下去?”

夜貓子在一旁低咕道:“有福沒有同享過,有難倒是同當過好多回了。”小妲旯雙手交叉在胸前,笑道:“從小說的情節的來看,你們的命運好像是這樣的哦,不過總也沒死嘛,沒死就是好事。”李照夕在他身後“哼”了一聲,他立時閉嘴。

明正天心中一陣悲苦,長歎道:“在外面的話,咱們定被那怪鳥給吃了。在裏面的話,咱們早晚也會被夜叉給吃了。這這這……”玉靈子拍拍他的肩,笑道:“明正天,怕啥呢?咱們現在可是打不死的,由得那夜叉來吧,老夫正好想練練新版的無極遊魂手!”

幹玉聽玉靈子說得奇特,向岐伯看去。岐伯簡單說了一下眾人的經曆,幹玉和玄穹等人大為驚歎,臨將臣更在心中暗道:“天下竟有如此神奇所在?老夫出得冥界,一定要去瞧瞧!”

明正天向幹玉問道:“玉姐,那你說說看,咱們現在這身子骨,是不是就不怕那夜叉了?咱們都應該是打不死的,是吧?”

幹玉冷笑道:“打不死是相對的。你沒見到剛才那夜叉的凶狠勁兒,連臨前輩和我都險些被他毀了,你以為你這新入門的軟僵屍就更加能挨打?要不你去試試?”眾人聽得害怕,不敢再想下去。

正說話間,忽見劉迦悶聲輕哼,眾人心中立刻緊張起來,均自暗道:“定是夜叉又回來了!”全都轉頭看向劉迦。

卻說劉迦收回破禪鋒,剛松了一口氣,立感整條大街似在扭曲。這種極微弱的動靜,常人根本感受不到,既便是臨將臣和玄穹等人,也全然不知。但劉迦卻感受得清清楚楚,連地上的微塵在如何輕輕顫動、細小的移動距離又造成了多少空間物質的變化,他全都一目了然。

他放眼觀照,竟見遠處微微紅光,從下漸漸向上升起。暗道:“嚴氏女兒小鶯快進入中陰命境了,但願她能在夜叉來之前就完成轉生……”此念剛起,卻見三道色光陡降,正朝著紅光之處而去。

劉迦大吃一驚,暗道:“那夜叉直接去嚴氏家維護系統平衡了!”

他悶哼一聲,以掌拍地,直接在小範圍內扭動空間。那看不出他神通的人,以為他尚在原地,其實他一掌下去,已然和嚴氏一家換了位。他此時正坐在嚴氏家的地盤上,而嚴氏的房舍已換到了他剛才的位置。但這種空間錯位打破常規,臨將臣等人根本看不出來。只是看到他還坐在原地而已,並未動過。

那三個夜叉去的方向正是嚴氏一家,但落下腳來,卻正好在劉迦面前,完全不知所謂。就好像你明明去李四家串門,敲開李四的家門後,卻發現進的是張三的家。這種事發生了,任誰都會覺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會問張三:“咦,你怎麼住在這裏?這明明是李四的家啊?”可張三定會說:“有毛病不是?偶在這裏住了多年,啥時輪到李四來住了?”反正諸如此類的怪異,大家多半會吵上一架先。

可夜叉不是張三李四的性情,雖然詫異,但既見劉迦,二話不說,直接拿出鐵叉,向他猛刺。劉迦正欲用心念制住對方來勢,忽然身心滯礙,那被人暗中引動積習的感覺,熟悉之極,他立時驚道:“波旬還在這附近!”

他積習既起,便不敢隨意用心,怕濫心壞境。他知波旬在此處,立即分心遍照,擔心身後玄穹等人隨時會成為人質。

劉迦反掌伸手,已將破禪鋒握在手中。瞬間劃出三劍,竟直接與夜叉交上手了。他此時分心觀照,無法毀掉對方法器,只得硬拼。

那三名夜叉的體膚各自不同,分作黑、青、紅三色,見他應招,立刻分作三角,全力向他身上刺了過來。那招數看似簡單笨拙,但大巧若拙處,卻是更加得狠辣異常,招招都由業識系統中的致人死地的規則所演變出來,因此每一招必是不可重複的絕世精品,每一招必是完美無暇的殺人法門。同時,每一招的背後,必是源源不斷地、由系統傳來的強大的能量。

那完美無暇處,看得臨將臣嘖嘖驚歎道:“這些夜叉的爭鬥能力簡直讓老夫大開眼界,力大勢沈不說,那招招都是只攻不守,居然還沒破綻,這太讓人佩服了。不知是哪個師父教出來的?徒弟尚且如此厲害,師父可想而知。”

玄穹略略想了想,低聲道:“他們的招式定是由共業系統直接在暗中驅使所演化,因此才有這般完美。畢竟咱們意識所能想出來的法術招式,都在此系統含蓋之內,而且咱們個體的想像力,遠不能與整體的創造力相提並論。”

臨將臣轉頭贊道:“玄穹,你小子說得不錯,那夜叉的樣子看起來像個傻瓜,不可能有如此精妙的殺人能力,定是受著背後的共業驅使。”

頃刻之間,萬劍已過,三把鐵叉與劉迦纏出的相續力道,斬不斷、破不開、拉不走,勁勁相連,綿綿不絕。劉迦身處三角之心,如處大海之央、浪尖之上,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全是攻擊,全是逼迫,竟無間隙。

他無眼識障礙,看得分明、辨得真切,總在對手力道繞過他身形之時,又將力道拉回來,不讓那力道去觸碰身後不遠處的死角。他無所謂受傷,但他此時的身形一旦受損,夜叉必會在第一時間受業識系統地支配去尋找那死角,眾人立刻就會暴露出來。因此他拼命將所有力道限制在一個極小範圍。

又過得一會兒,他微感劍痕生澀,暗暗苦笑道:“除了諸佛以外,天下第一高手是誰?是業力!”

他手中握劍,隨心演化,不拘一格。一會兒攪亂三個夜叉各自的能場,讓其相互自攻;一會又縮小成短劍,點戳拍頂,將對手的法器震得哢嚓作響,擾亂對方心神;忽而劍身大透諸多情緒誘惑,勾引對手積習與之相應;忽而劍影中大放法音妙語,攝受諸心妄意。總之是法無定法,皆由心生,相無定相,應緣而現。

破禪鋒忽然叫道:“老哥,這樣打下去要不得!我本來是實相非相練成的,可現在忽然感到對方的逼壓力道了,這不對勁啊!”劉迦本來正在惱火,聽見此話,脫口罵道:“他媽的,那波旬就在附近,我得分心去對抗他那魔性逗引啊!”破禪鋒急道:“啊?那老賊也在附近?現在咱們還要對付這三個怪物,咱們死定了!”

劉迦一邊連連借力周旋,將對方來勢不破自消,一邊罵道:“我不是怕死,是擔心那混蛋識破死角,大家全成了他的人質!我現在沒法一心!”

終於最後連小雲也忍不住了,叫了起來:“大家不要亂啊,這麼亂下去,又和以前打鐵腳散人的時候一樣了啊!”

那死角的眾人,如臨將臣和玄穹這等高手,稍能看得出一些劉迦出手間的動作細節。只覺得夜叉殺人的手段固然完美無暇,可劉迦在包圍圈中的回旋拆招更令人不可思議。不管對方如何快、如何狠、如何無情相向,劉迦總能在危險處輾轉騰挪,讓對手的力道總是局限在一個小範圍內,無法延伸開去。

而明正天與非所言等人,則完全看不出陣中細微之處,只能見到劉迦與夜叉組成了一團金光飛旋的小陣,陣中萬光飛逸,殺氣四泄。似乎那小陣隨時都可能破裂,隨時都可能爆炸。眾人看得驚奇,卻不知,倘若不是劉迦將夜叉的所有攻擊盡行局限在小陣中,那雙方爭鬥的任何一片飛光流彩,立刻就會擊破這死角的屏障。

玉靈子看得一會兒,大覺眼暈,迷糊中,仍不忘急道:“我這兄弟就是這般迂腐,他們現在正是近身互搏啊!還不趕緊用絕招!”

藍沁在他身後,聽得“絕招”二字,心中火起,一指戳向他背心。玉靈子“哎喲”一聲,居然沒有暈過去。反而是背心被藍沁戳開一個窟窿,讓藍沁一驚,以為這一指定會收了玉靈子的命。卻見玉靈子背上的小洞,迅速收縮合攏。方才醒悟,原來大醜和岐伯所說的打不死,是如此原理。

她既知此理,幹脆伸手一纏,將玉靈子掀翻在地,猛踹幾腳,在玉靈子肚皮上打開一個大洞,罵道:“反正現在你也是打不死的,本姑娘正好隨便打!”

可玉靈子的知見卻在,那疼痛處絞心裂肺,忍不住高聲大叫:“哎呀,打死人啦!”四肢亂舞,呼喊連天。聆聽在一旁樂道:“快!趕緊用你的絕招!”可玉靈子痛得眼冒金星、魂飛魄散,哪能聽得見?

玄穹伸手攔過,對藍沁道:“藍姑娘,咱們不可幹擾劉迦兄弟,他那邊緊張得很,剛才我隱隱聽得他在說‘波旬’二字,似乎波旬老賊也在附近,咱們不可暴露了。”

藍沁這才收手,玉靈子一邊在腹部亂摸,一邊亂叫道:“好痛!好痛!”非所言扶起他來,歎道:“玉靈老弟,你現在的境界與從前不同了,何必老是停留在無極遊魂手這法門上?再怎麼也得使些新的招式,才配得上你現在的境界與身份。”

那非所言本來是好意,想暗示玉靈子換點別的,以免每次一提起那無極遊魂手就被人惡打,誰知玉靈子並沒領悟到如此深層的意思,一邊撫揉著肚皮,一邊喘著氣道:“非兄說得是,我現在用的是新版的無極遊魂手,與從前的頗有不同。”

非所言聞言一楞,終於徹底明白玉靈子的思維方式畢竟與眾不同,長歎一聲,不再言語。反倒是一旁的藍沁聽了這話,怒極反樂,看了看夜貓子,兩人笑得“咯咯”不止。

忽然間那陣中的一名青色夜叉猛得轉頭,看向這邊廂來。臨將臣奇道:“咦,右邊那青綠色的夜叉好怪,好像在看著咱們似的。”小阿菜也點頭道:“不錯,好像是在看咱們。”

劉迦大吃一驚,暗道:“業識系統已經找到死角了!我留下的禁錮沒用了!”

此念未落,那青色夜叉已退出戰場,一步跨至臨將臣等人面前,舉叉就刺。臨將臣吃過苦頭,知道對方這一刺,就算要避也避不開,幹脆不避,全力以赴。卻感一股大力莫名從背上升起,正好掐在他脖子上,竟將他硬生生地拎在一旁,避過夜叉那凶狠的一刺。

正是崔曉雨見事急迫,用劉迦給她的信息投射,逆向推演出臨將臣所處方位的業識關聯,第一時間將他帶離鐵叉一刺所含蓋的區域。她自己也順勢向右踩出,岔開業識關聯的直線。她一岔開,在別人眼中,只是簡單的一步,可在夜叉眼中,她暫時就在另一條業識關聯上,一時看不到她。而明正天等人,卻完全暴露在夜叉眼前。

小阿菜見崔曉雨一步跨出後,夜叉就不再看她,而是直直盯著眾人。他也見學樣,跟著一步跨出,可夜叉仍然一股子猛勁刺了過來。崔曉雨伸手將他提起,也把他提向另一邊,同時叫道:“天王,那樣跨步子是沒用的,你沒有踩在業識系統的關聯上,他還能看得到你!”

明正天等人剛聽幹玉講過剛才的事,都知道這夜叉極不好惹,趕緊發喊一聲,人人一陣亂踩步子,想盡可能踩在某個關聯線上。

可偏偏那業識關聯,不是用腳踩出來的,而是將心定位上去的。因此就算你明明和崔曉雨並排而立,好像兩人在一條線上了,可夜叉看不到崔曉雨,卻能看到你。而且,整個業識系統的數據內容,每時每刻、每個剎那都在不斷演進,其種種關聯也跟著時時都在變化,每個關聯處維持的時間都是非常短暫的。

業識關聯是什麼呢?那是業識中種種數據相互演變的中間過程。比如說水吧,水在一定的溫度下,會變成冰,就在水變成冰的剎那,會有一個極短(非常非常短)的中間過程,這個狀態,像水又像冰,非水又非冰,可水又可冰。這個中間狀態是也一種相,可在相的背後,就是業識系統中關於水在向冰轉化的業識數據的執行過程。這個過程相當於“不落兩邊的中道”,既不落在“水”的一邊,也不落在“冰”的一邊,是一種暫時不著於“相對相”的模糊狀態,以致夜叉無法准確定位。

但這關聯不在可見的“相”的範疇,而在類似於“性”的範疇,因此通過眼睛和普通的神力,根本無法見到,只能通過用心去體驗才能發現。所以不管眾人如何亂踩,用身體這個有形的“相”,去嘗試撞大運般地找到某個關聯,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夜叉每次之所以能准確找到攻擊對象,並且對毫不失誤地直接攻擊到對手身上,就是因為眾人的心沒有解脫出來,是有執著的、有相對觀念的、有分別觀念的,處處落在固定的、色彩鮮明的某一種相上,沒有任何模糊的、可左可右的中間狀態,以致於業識系統隨時都能准確定位。

比如你的心執著在這身體上,這身體的物理形態、如何構成、種種特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通過你的意識妄心傳遞給業識,業識系統要找到你,連戶口都不用查,一拿一個准。可如果你的心沒有執著,是“無所住而生其心”,業識系統無法匹配與你相關的特征,你也就羚羊挂角,無跡可尋了。

那夜叉失去了眼前的目標,正見離他最近的人非所言,一個猛刺下去。結果又被崔曉雨提起非所言,扔在一邊,再次失去目標。崔曉雨從“相”上逆推業識規則的能力有限,那業識關聯又隨時都在變化,因此每次只能選擇正在被夜叉攻擊的對象去救援。

眾人見崔曉雨有如此之能,全都圍向崔曉雨這棵救命稻草,盼她把自己扔來扔去。

崔曉雨也是見一個救一個,把這個人扔過去,又把那個人提過來,雙手拈拿提攜,忙個不停。再加上她自己也需要不斷變化方位,就像一只穿花蝴蝶,在人群中遊走,時而與夜叉擦肩而過,時而又與某個人撞在一起。那夜叉也夠忙碌,每每找到目標,總是在刺下去的同時,那目標便消失,但一會兒那目標又再次出現。一時間人群大亂。

卻不知那波旬正躲在暗處看著這一幕。他開始的時候,尚是幸災樂禍,想看看這群人如何死在夜叉手下。沒想到看得一時,見那崔曉雨雖然手忙腳亂,但每每總能化險為夷,夜叉看起來凶猛強悍,卻多少顯得有點疲於奔命。

波旬歡喜得心癢難搔,暗暗樂道:“這小妮子太可愛了!我太喜歡她了!我一定要收她為徒!如此聰穎的徒弟,就算尋遍三千世界,也難找到啊!”

咦,他這一分心,魔性不再幹擾劉迦。劉迦立時感應到那挑逗自己積習的力量消失了,稍一專注,借力打力,橫劍一抹,眼前兩個夜叉手中的凶器立被化為灰燼。緊跟著反手一劍,光影眩目,那正在追逐眾人的夜叉,手中凶器也莫名跟著燃燒成粉末。

就在這時,那三個夜叉忽然呆立不動,停留片刻,又是向上一彈,全都消失了。

劉迦回頭望向遠處,卻見嚴氏屋頂上紅光大盛,他大喜道:“小鶯已經轉業成功,進入天人善道了。”

此話一出,眾人歡聲雷動。人人皆知,劉迦這一句話的意思,無疑是在說,那業識系統已經開始容錯,在嚴氏這個點上發生的異動,已經被默認為系統的一部分了,不再追究了,也沒必要修複了。這也是剛才夜叉忽然離開的原因。

明正天幾步上前,抱住劉迦雙臂,激動地哭道:“大哥,離開你之後,老明已經死過好幾次了……剛才那大怪鳥又險些害了我……。”

劉迦剛才已探出其體內有著豐富的生命之水,立刻笑道:“明老,你現在與從前不同,就算要經曆死亡,也是另一種方式,雖然一樣會變現出進地獄受剪熬的過程,但這個過程結束後,還是會在這個身體上重生。你的福報不錯嘛,居然能得到生命之水,有這玩意兒在體內,在一定範圍內,你相當於是打不死了。”

明正天大喜過望,想起劉迦的話是有前提的,又趕緊問道:“大哥,你說在一定範圍內,我才是打不死的,這是什麼意思?”

劉迦笑道:“你們遇見那群金翅鳥的時候,為什麼被他們的眼睛看得渾身使不出力道?因為你們和臨將臣一樣,打不死只是相對的,遇到狠角色,照死不誤。就像我剛才說的,只是體驗死亡的方式不同罷了。”

見明正天大張著嘴,他又道:“輪回的痛苦,沒誰躲得過去,不是因為你有了這個身體,輪回的痛苦就沒有了,不信你問問臨將臣,他們升級失敗後的痛苦是什麼?那感受與輪回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集中反應在同一個身體上而已。這生命之水和骷沙,是不斷在演進的,倘若你不升級,早晚也是自蹈輪回。而且,這個看似不毀的身體,帶來更加強烈和頑固的身體知見,對證悟大道又增加了一層障礙了。”

明正天憂喜交加,一時不知該說啥,只是吞吞吐吐地說道:“這麼說來,那……老明是該高興呢,還是該難過啊?”

劉迦看看其他的人,又道:“你們在喝了生命之水後,從前的修為好像不見了是吧?其實不是這樣的。生命之水對你們從前的修為,起的是一種融合與助推的作用,而不是抹殺。但到底演進後的物質是什麼,每個人肯定也不一樣,我也說不清楚,你們自己在今後的修練過程中,可以慢慢去體會。”

眾人本來一腔歡欣鼓舞,聽他這麼一說,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人人垂頭喪氣起來。終於明白,沒有經過付出的過程,是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回報的,就算不小心撞了大運,這大運也必定是有害有利,取其利時,必受其害,業識規則總是平衡。

劉迦見眾人默然,又笑道:“所以啊,我才不斷告誡大家,跟著我學佛法吧,佛法能從根本上解決你們的困惑,而非顧此失彼地投機取巧。”這群人一陣唯唯喏喏,表面上都答得好聽,可心中畢竟難放下已經提升了的能力,因為這些能力是從前夢寐以求的,要忽然間放棄,心中如何舍得?

只有齊巴魯大點其頭,呵呵笑道:“老齊現在准備天天誦念楞嚴經,把自己當邪魔外道來調伏罷。”

岐伯樂道:“你把自己當邪魔外道來調伏?瞧瞧這話說得,你的意思好像你本來是正道人士一般,只是示現成外道而已,把自己說得像佛祖在橫順咱們眾生似的。其實呢,你壓根兒就不用把自己當作是邪魔外道,就憑你現在這軟僵屍的模樣,本來就是邪魔外道,正宗得很。”眾人大笑不已。

街上恢複安寧以後,行人又開始多了起來,玄穹上前笑道:“兄弟,咱們接著走?下一步往哪兒去?”

劉迦道:“就順著這條路下去吧。這一層天界內,第一個中陰回旋通道,就是秦廣王的大殿,也是冥界第一殿,過得此殿後,才有楚江王的第二殿,宋帝王的第三殿……咱們不用說那麼多,慢慢走下去吧,冥界風光多能引發人的惻隱之心,對人發菩提心大有助益。”他一邊說,一邊帶著眾人向下走去。

他之所以說起宋帝王,便不再繼續後面的內容,是因為想起宋帝王已過世,他暗道:“宋帝王死後,不知是誰在執掌第三殿?也不知宋帝王輪回後,在何處顯聖,在哪方濟世?”

想起宋帝王,又聯想起欣悅禪,尋思道:“瑪爾斯和欣悅禪去的地方,極是怪異,不知兩人現在怎麼樣了?不過,瑪爾斯善能隨機應變,能力也與眾不同,欣悅禪該當無礙。”

卻說那日瑪爾斯被一個超大旋窩帶走,出來之時,身處一片深藍之中。他不敢擅動,四顧一會兒,再看看遠處,發現自己和欣悅禪竟在一個不大不小的透明氣泡狀的物體內,外面遠遠近近還有更多的、數不清的的類似的氣泡。這些深藍的氣泡都安靜地懸浮著,四周偶爾有種種色彩的光痕緩緩流逸,整個世界既寧靜又安詳。

瑪爾斯用手虛抓了一把體外充滿的似水非水的深藍色物質,那物質似有靈性,立刻在他掌中形成了一個小球,緩緩轉動。他試著體會了一下,那小球內仿佛凝聚著不可思議的能量,他自言自語道:“這小東西的能場大到我無法估量,我可不敢給欣姐吃,那岐僵屍說過,庸醫對病人亂用猛藥,無疑是在謀殺,這話我可記著吶。”

他見欣悅禪在懷中沈睡,臉色不再前時的蒼白。他細察片刻,暗喜道:“她這模樣,像是那信願力起作用了,要知道那信願力越是在無意識妄念幹擾下,越能發揮作用,雜念一多,效果可就差了。”

瑪爾斯忍不住細看欣悅禪,只覺得這女子眉睫低垂,鼻尖微翹,臉頰圓潤且有個性,嘴唇雖閉卻又像在說話,那惹人蠢蠢欲動的面孔,使他心中一片火熱難耐,歎道:“欣姐,倘若你是我老婆,我寧願不修行了,徹底退出神界。”忽然想起自己早被神界唾棄,又補上一句道:“不,我徹底退出修行界。”似乎這句話仍不夠表達他對這美女的敬愛,幹脆又道:“如果你是我老婆,我寧願連人都不做了,要我做畜生、變餓鬼都行,他媽的,甚至是啥都不變,直接魂飛魄散也行!”他惡毒地作賤自己幾句,心中舒暢許多,似乎那微妙的情感終於得以表達和釋放。

大概男人被美女震暈神識的時候,那種被人從心靈上俘虜的快感,熱血直沖頭頂百彙,實在難以表達心中的愛慕之情,任何語言都無法把對方抬高到自己心中所認可的高度,物極必反後,只能反過來用最惡毒的語言作賤自己、貶低自己,通過這種形象落差,來告訴對方自己面對她的時候,有著多麼強烈的仰視感、膜拜感,直是一種言起道斷、語不能及的意會境界。

瑪爾斯這情懷,chgor那廝深能體會。當年他追他老婆的時候,也是由於不小心看了對方的眼神,當場即被電暈,整個知見全被打亂,徹底失去語言表達能力,成天像個傻瓜,昏沈散亂,如在夢遊。

後來他老婆問他:“你當年見到偶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呢?”chgor長歎道:“那真是……當時所有的語言都失去了意義,現在想起來,直比明心見性還要難以表達,正所謂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除了不斷作賤自己之外,已沒有別的法門可以舒通心智了。”

他老婆奇道:“瞧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倒像是在去我執一般,哪像是在追偶?說說看,你如何作賤自己?”chgor歎道:“偶給自己說,只要能娶你為妻,上至無色界四空天之外,下至阿鼻地獄,各種怪物禽獸,偶都願意變一回。”

他老婆氣得捶胸頓足,放聲大哭道:“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掃把自己扛著走。你作賤自己變怪物,偶豈不是也要跟著你上天入地滿天飛?你既然愛偶,何不發個勇猛精進心,一心賺大錢,也算用實際行動供養偶啊。何苦要變那些怪物來嚇偶呢?”一語點醒夢中人,chgor那廝從此以維摩詰為榜樣,以藥師七佛為偶像,用勇猛的心發財求道,物質精神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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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19:01:10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八章  浮想聯篇的幻覺  大悲咒

瑪爾斯在氣泡內看著欣悅禪,越看越專注,冷不防欣悅禪忽然醒了過來,妙目直視,讓瑪爾斯“哎呀”一聲,渾身驚顫不已,暗暗叫苦道:“我突然明白了,其實她平時戴上面紗,對大家都有好處呢。我從前只見過她戴面紗的樣子,並不覺得怎麼誘惑啊……誰知道她這面紗一去,我我……我的眼睛就完全不聽話了,怎麼老想去看她啊!”

欣悅禪不知他心中所想,扭著頭看了看四周,試著提力,好像前時的幻覺沒有那麼強烈了,只是感到耳根湛然清刖,身心柔軟舒暢。忍不住問瑪爾斯:“這是哪裏?”

瑪爾斯垂眉低眼,不去正眼瞧她,只是道:“別問我,小白臉和波旬幹上了,那冥界的空間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咱們被帶了出來……然後就到了這裏。”

欣悅禪聽到“小白臉”三個字,立刻清醒過來,她猛然注意到自己是躺在瑪爾斯懷中,低呼一聲,趕緊用力急推,瑪爾斯叫苦道:“欣姐,別亂動啊,這地方怪著吶,咱們莫名其妙地來了此處,什麼都不知道,亂動可是要出問題的。”

欣悅禪體力不支,掙得幾下,立時又倒在瑪爾斯懷中,她急惱之下,滿臉彤紅,反手“啪”的一耳光扇在瑪爾斯臉上。

她現在的修為打在瑪爾斯臉上就如搔癢一般,更何況瑪爾斯是被女人打罵慣了的人,哪會在意?且以瑪爾斯的性格,被他喜歡的女人打,他心中不僅不難過,還斂藏修為,生怕欣悅禪把手打疼了,直是狂喜難禁,脫口樂道:“嘿,瞧瞧這巴掌打得多爽……。”

忽然見到欣悅禪憤怒的眼神正直視著自己,就像一把冰劍透過他的眼睛,直接插在他心中越發難以控制的激情上,他只覺大腦忽冷忽熱,難受得要命,又急道:“欣姐,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我我……我的意思是,現在咱們所處的環境比較怪異,千萬別亂動啊,如果你閑著沒事,可以扇我幾個巴掌逗逗樂子,反正我皮粗肉厚……”他越說越亂,大臉漲得彤紅,忽然望見前面的異光,忍不住叫道:“哎,……咦,你看那邊!”

欣悅禪見他眼光奇異,不像是做怪,扭頭看去,也微微驚訝起來。

卻見不遠處有個氣泡正急速澎漲,一些藍色小球從中分離出來,越分越多,從數百個瞬間就變成了幾千個,轉眼已是密密麻麻,難以計數了。

欣悅禪這才想起向瑪爾斯問道:“窮神,這是哪兒?你抱著我幹嘛?劉迦呢?”

瑪爾斯皺了皺眉,搖頭道:“欣姐,我說實話,你的問題我一個也回答不了,我完全是糊塗的。”他心中暗暗急道:“我得想點什麼話來說啊,倘若沒話題說下去,欣姐就此不理我了,我我……我這窮神也不用做了,不如做死神吧。”

忽聽欣悅禪微微歎了口氣,他忍不住問道:“欣姐,你歎氣幹嘛?”欣悅禪沈默片刻,低聲道:“以後不許給別人說你抱過我。”她明白身處環境,畢竟也知道這瑪爾斯長時間以來,都敬畏著她,並無刻意冒犯之意,心中怒意漸消。

瑪爾斯一聽她的話,立刻樂道:“這事多簡單啊……”但見欣悅禪轉頭冷眼相向,他趕緊收起笑容,嚴肅地說道:“我絕不會在別人面前吹牛,說我抱過你!”他心中卻在暗道:“這種事,就算我在別人面前吹牛,也沒人會信啊。倘若阿波羅那小子給我說,他抱過天下第一美女,我會相信嗎?我最多一腳踹死他,順便把我的戰車要回來。”

他忽然想起一事,也不管別人心中會不會介意,只管張開大嘴問道:“欣姐,小白臉當年去修菩薩道,那可是件好事啊,我聽說你從前很反對他這麼做,為啥哩?”

換作是從前,欣悅禪被人問及私事,肯定是極大不爽,可此時死裏逃生,心境大變,聽了以後,沈默片刻,悠悠歎道:“我覺得他是在逃避,也不知他是在逃避人生責任呢,還是在逃避我,或許兩者都有,我痛恨一個男人逃避。”

瑪爾斯大搖其頭,道:“小白臉這人確實有許多毛病,凡事偷懶、喜歡跑題、做英雄也不夠威風等等,我非常同意你的觀點。可要說起他喜歡逃避,我怎麼不覺得……。”他雖然心中很敬佩劉迦,可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表達劉迦的優點,再細向下一想,難免暗道:“聽欣姐這麼一說,小白臉這人做起事來,還真有點逃避的感覺呢。”

欣悅禪見他說不下去,微微笑道:“他們佛門弟子,一天到晚要放下這個,要放下那個,你說,這不是逃避又是什麼?”

瑪爾斯側頭一想,疑道:“欣姐,可咱們修行,總得放下些東西吧?這這這……什麼都不用放下,雜務太多太忙,咱們可就修不上去了……好像是這樣說的吧?”

欣悅禪搖頭道:“咱們修行是為了讓自己的能力更強,對人生中的事更有掌控力度,如果啥都放下不管了,修行又什麼價值,修了又有何用……”瑪爾斯撓撓頭,皺眉道:“但好像小白臉的能力比咱們都強吧?好像他對人生的事,更有掌控力度吧?”

欣悅禪聞言一怔,低頭不語,過得一會兒,又低聲疑道:“難道說,一個人真要掌握自己的人生,總得先放下一些東西?可既然放下了,又如何掌握人生?一個事物,總得拿在自己手上,才說得上掌控,已經扔出去了,不在自己手中,又如何能說是掌控呢?”她有太多的困惑纏在心頭,無法解答。

瑪爾斯本來就是個糊塗鬼,再被欣悅禪這麼一問,更加難以深想下去,最後只是苦笑道:“這種問題只有問小白臉自己才知道吧?不過,他確實比咱們都有控制力啊,確實比咱們更能擺平種種困境啊。”

欣悅禪自言自語道:“我記得他說曾過,欲進者先退,欲成者先毀,欲有者先無,欲知者先空……難道說,他的逃避只是一種表面現象?只是咱們習慣的看法而已?難道說,他想要成就的未來,真得比咱們想像的更大?他想要追求的世界,真得更加寬廣?他想要達到的境界,真得更讓人心動?”

瑪爾斯不知該作何回答,只是暗道:“倘若像那小白臉那般逃避,我其實也願意,想想他那手轉乾坤的能力,我不知何時才能像他那樣呢。”他不知劉迦那能力並非是有所求而得來的,相反正是因為有所舍棄後才自然顯現出來的。取舍之道,得之非得,失之非失,到底得到了什麼,又或是到底舍下了什麼,個中體味,真去體驗者方才明了。

這念頭剛才起來,轉眼他又尋思:“可就算想要手轉乾坤的能力,也沒必要逃避欣姐這樣的美女啊,欣姐這樣的人物,倘若能得到她的垂青,就算讓我連變一萬億次畜生我也願意……不過,變畜生的時候,最好能做欣姐的寵物或是神獸,咦……說不定大熊貓就有這樣的幻想呢,嘻嘻。”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東張西望,這才注意到剛才右掌間的那團小球並未離開,只不過移到了手背上。他忍不住甩手,想將小球扔掉。可不管他把手如何搖來搖去,那小球始終纏在他掌間,他一邊亂動手臂,一邊罵道:“這東西纏得老子心煩!”

欣悅禪轉頭見他一副狼狽相,忍不住笑道:“你怎麼像個孩子似的?”瑪爾斯聞言一愣,微感尷尬,用嘴孥了一下自己的手,道:“這玩意兒太討厭了,沾上手就扔不掉了。”欣悅禪奇道:“從哪裏來的?”瑪爾斯看了看四周,道:“就是咱們這泡泡裏面的東西變出來的。”

欣悅禪這才注意到兩人完完全全浸在一種深藍色的物質中,這物質似水非水,像是某種能場,但又過於凝聚而無法透識其深處。瑪爾斯倘若沒有將那這物質變成小球,也一樣難以感受到其中蘊含著不可思議的能量。

欣悅禪看了看四周,輕聲道:“好平靜的世界,就像連時間都停止了似的。如果人的心也能這樣,不知道該有多幸福。”她人生經曆迭蕩起伏,難有平靜的日子,似乎到了這生死關頭,才突然想起來,人生也是可以安安靜靜的,只要你願意。

說話間,轉頭注意到瑪爾斯還在用手晃動著手中的小球,她笑問道:“你這小球是怎麼變出來的?”瑪爾斯作了一個手勢,道:“我就這麼簡單地撈了一下,這小球便出現了。”說著他細想了一會兒,點頭道:“我明白了,剛才我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習慣性地用了信願力,好像是信願力凝聚了它。”

欣悅禪奇道:“信願力?你和藍沁真在練這玩意兒?”瑪爾斯點點頭,笑道:“我練了一些日子,發現這信願力的根本,有點像小白臉說過的什麼‘純心’之類的原理,就是說,你的心越是純粹,越是單一,越是……剛才你暈過去的時候,我也試著讓你練了練,不知道效果如何。”

欣悅禪沈吟道:“說到底,還是一心的意思。他從前也常常這麼說,說萬法由心,一心之下,無境不破、無事不成、無願不就……或許是我……”她本來想說,或許是她自己誤解了劉迦的意思,以為他在逃避,以為他終是一個沒有責任心的人。但心中所起的諸念,似乎總難以自圓其說,沒有一個能將那小白臉的行為徹底而圓通地解釋出來的理由。

她卻忘了,天下之事哪有什麼絕對標准,角度不同,用以衡量一個事實的標准不同,如此咱們給某人或某事所下的定義也就完全不同了,甚至是相反的。平日裏面,咱們都能明白這個理,知道換位思考、換角度看事,可往往沒注意到,單是理性上的換位與換角度,只是讓咱們多了一份寬容而已,多了一份理解別人的心量而已。倘若這個換位,最後的結果,是一種世界觀與價值觀的徹底轉變,由其新生的觀念所支配,人生便徹底不同。沒有經過這個翻天覆地的改變,那過去的成見、經驗、知識所形成的取舍判斷習慣,隨時隨地都在左右著偶們,隨時隨地都在起疑,隨時隨地都在將偶們從新的路上拉回到舊有的生活中去。

瑪爾斯見欣悅禪欲說又止,正想迎合幾句,忽感體內有些異樣,他奇道:“怪啊,我這烏龜殼多年沒動靜了,現在又有反應了。”

欣悅禪對旁人的事從沒興趣,就算對長期相處的同伴,她對別人的事也知之甚少,此時聽見瑪爾斯說起烏龜殼,卻有些好奇,問道:“什麼烏龜殼?”

瑪爾斯扭了一下上半身,將龜頤盾亮了出來。欣悅禪看了看龜頤盾上的古怪花紋,微微皺眉,低頭沈思一下,問道:“這是南鬥星的?”

瑪爾斯點點頭,笑道:“從前在商廬星的時候,小白臉給我的,我靠著這玩意兒,撿了好幾條命。不過,後面見了白玉蟾,大家在閑聊的時候,才知道這龜頤盾是白玉蟾那賊頭從南鬥星處偷來的。”

欣悅禪搖頭道:“如果這是白玉蟾從南鬥星那兒偷來的,南鬥星也不該是這寶物的主人。你叫它龜頤盾?這名是白玉蟾告訴你的?”瑪爾斯道:“是當年小白臉告訴我的。不過我後來知道了,當時白老兒躲在小雲宇宙裏面,這東西是白老兒的收藏。咦,欣姐,你說這東西也不是南鬥星的?那是誰的?你從前見過這玩意兒?”

欣悅禪接過龜殼,五指輕輕在花紋上撫過,微笑道:“很早以前,我見過一本書,叫做《寶天鏡觀錄》,不知是哪位有閑心的高人寫的。書中記載了大量的寶物,其中有一個叫做‘神龍藏’的東西,倒有點像你這烏龜殼呢。”

她此時身體漸漸舒適起來,心境也跟著稍感愉悅,那幾句輕言細語,看似平平淡淡,卻透出一股難言的感染力,似清泉一般,不經意中泌人心肺,如夢如幻。聽在瑪爾斯耳中,竟覺得如醍醐灌頂、甘淋透骨,沙漠轉眼變成了草原、寒冬頃刻即現春天,渾身上下飄飄然、軟綿綿,忍不住微閉雙眼,搖頭晃腦起來,口中兀自念叨著:“嗯,神龍藏,欣姐取的這個名,真得好聽啊,這種好名哪是南鬥星那種小仙能想得到的……。”竟完全沒注意到兩人所處的泡狀內的物質,已開始悄然變化。

那圓球內的深藍物質,其實一直緩緩流動著,只不過非常地慢,不容易讓人察覺。欣悅禪修為大損,就算想用心去體察,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可瑪爾斯的修為不同,倘若留意細探,必能發現此時球內物質的變化已和剛才大有不同。可偏偏他此刻色心跳躍,只顧著和欣悅禪套話去了,於身外事全然不去理會,此時就算是有人在他耳邊大聲喊叫,他也必然是充耳不聞。

欣悅禪見他一陣胡言亂語,不知他色迷心竅,以為他聽錯了自己的話,柔聲笑道:“這名字也不是我起的,是那本書上這麼說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一位菩薩在因地過程中留下來的。”瑪爾斯只覺得她口中的話如天賴一般,一字一句盡勾起內心深處的蕩漾,全身每個毛孔都像在跳舞一樣,舒暢歡快。

欣悅禪也沒注意到瑪爾斯的表情,只是看著那烏龜殼,繼續道:“那位菩薩在修行過程中,不知什麼原因曾墮入過龍道,做了一只鱉龍。他雖墮入龍道,卻留有宿命智的神通,記得前生,知道自己該如何修行。後來修成正果後,不知去了何處。但當年他做憋龍時的皮相就此留了下來,大概就是神龍藏吧?卻不知為何後來又到了南鬥星那裏?”

她等了半晌,不見瑪爾斯回答,抬頭一看,卻見瑪爾斯側著頭,雙眼半閉迷離,鼻間鮮血直淌,嘴角口水挂的老長,她大吃一驚,急道:“戰神!?”

那瑪爾斯在她說話的時候,只顧著欣賞美人的一顰一笑,只顧著聽那悅耳動人的妙音,心中越來越亂,情緒起伏如怒海狂潮。他又不敢表露出來,只能拼命壓抑,誰知那情念越壓越是難以調伏,竟是一浪勝過一浪地直撞腦門,最後終於再也無法忍耐,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欣悅禪不知他何以忽然就變成了這般模樣,剛才還威猛十足的一個人,幾句的功夫就軟癱了下去。但她畢竟是過來人,細看瑪爾斯的情狀,心中一凜,已知其理,暗道:“遭了,這窮神定是只顧著貪戀女色,完全忘了控制心神!”

當年她在天幽宮時,不少男人為其顛倒狂亂,她見得多了。而她為人自重,從不以色誘人,盡量低調,從不給人誤會的機會。這次因為瑪爾斯救了她的命,再加上她知道瑪爾斯這人心腸不壞,一直很感激瑪爾斯,與之交流時便當對方是朋友、是知己,是一個能和自己做朋友的人,那語態也輕松愉悅。此時醒悟過來,大悔不該給瑪爾斯好臉色,以至於讓這窮神胡思亂想而不能自控。

她既想通此理,立即放下溫和態度,反掌就給瑪爾斯一耳光,想讓瑪爾斯清醒過來。誰知這次瑪爾斯處於昏迷狀態,沒有刻意收斂修為,這一掌上去,體內大力立即反彈。欣悅禪體內那淺淺的信願力也跟著響應,二者疊加,砰然巨震。欣悅禪渾身立刻麻木,動彈不得。

所幸她一這巴掌,立時將瑪爾斯打醒過來。瑪爾斯見她雙眼緊閉,渾身顫抖,驚叫道:“哎喲,這下子可闖禍了!”

他再也顧不得許多,以原力透視欣悅禪神識,瞬間已捕捉到欣悅禪殘留在記憶中的修行法子,又看了看手中那團無論如何也扔不掉的小球,暗道:“我修的那信願力還沒能到可以直接傳遞給她的地步,神力對她也沒用,只能借著原力把這能量給她灌進去,看看能不能順著她從前的路子助她一把了。”

瑪爾斯將欣悅禪記憶中捕捉的信息整理好,只留下真元力和原力部分,其他的如欣悅禪曾在無樂天修的部分全部刪除。因為這部分太過複雜,他壓根兒沒時間去弄明白。一手摟住欣悅禪的肩,一手將小球置於欣悅禪丹田氣海處,全神貫注將原力透進其神識,盼能引動欣悅禪身體的自我修練。

瑪爾斯這做法是什麼原理呢?

他這法子是從劉迦處學來的。當年劉迦等人回到地球找宣宣的後生,曾在大街上遇到一警察。那警察被劉迦的原力幹擾神識後,明明看見了大熊貓,卻視而不見。究其原理,劉迦以外力暫時幹擾了對方的知見。但這種幹擾時效極短,對方要不了多久就會清醒過來。因為每個人固有的知見相當頑固,且因為“我執”所在,原有知見帶有極強的排他性。但如果你不是改變對方的知見,而是在其基礎上“增加”一部分知見,這“增加”的內容,只要不在對方“強烈拒絕”的範圍內,不去沖擊其根深蒂固的觀念,這部分內容便會很容易起作用。

這做法有點像催眠術,以一種“行為預約”的機制來完成被催眠對象平時不會去做的事。比如有個哥們給偶催眠:chgor,你以後每次下樓的時候,只要走完最後一個台階,你都會習慣性地摸摸鼻子。哎,從此以後,偶果真是每走完最後一個台階,就會非常傻瓜地去摸一下鼻子。因為這部分知見進入了“識”,支配著偶的行為,偶才有這樣的舉動。至於人的意識、潛意識、深層潛意識等等,如何與佛法中的意識、末那識、阿賴業識相對應,咱們以後慢慢聊。潛意識的層次劃分,根據不同的理論和標准,結構並不完全一致,而佛法中的“識”的劃分,也一樣,有分作八識的,也有分作十識的,此時一一對應起來,有湊字數的無恥,外加江郎才盡的無奈……好想哭。

那瑪爾斯在欣悅禪神識中添加的內容是“只要你的身體一感受到外來能量的進入,信願力立刻自我引導,將能量灌入所有脈絡。”那欣悅禪在修行方面,是非常自覺自願的,不會輕易排斥這部分內容。因此瑪爾斯把這部分內容種進其神識後,並未見其反抗,反倒是隨著瑪爾斯原力的不斷強化,這部分內容從刻板的駐留漸漸變得活躍起來。

瑪爾斯正在專注於原力,忽感置於欣悅禪丹田處的手心有些異樣,低頭一看,暗暗驚道:“這片刻的功夫,那小球就被她完全吸收了?”此時他掌中空空如也,那小球已然進入欣悅禪體內,卻未見欣悅禪有如何感應,依然昏睡不醒。

瑪爾斯不解其中奧秒,撓著頭大歎怪異,想了半天,終於自以為想通了,暗道:“欣姐果然不是常人,吸收能量的本事也厲害得很呢,換作是我,要吸取這小球的能量,起碼也得花上十多天去了。”又想起崔曉雨的修為進境也非常得快,他對自己的見解更加確認,連連點頭道:“美女就是美女,連修行這種事,都得到上天的眷顧呢。可惜我身為男子,倘若我是女人,那境界只怕早就成佛了……”但話到此處,似覺這理論過於荒唐,太難自圓其說,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側著頭獨自暇思起來。

但想了半天,依然不明白為啥那能量密度極高的物質進了欣悅禪體內後,欣悅禪竟全然沒有任何反應。最讓他不解的是,他數次探識,也全然找到那能量所在,一時更加迷惑起來。

這瑪爾斯的修行過程與其他人頗有不同。那玄穹等人,修到他這般境界,往往不只是能力加強了,而且肚子裏面的理論也多得要命,遇到困惑的事,總能在種種理論的支撐下,配合著經驗,將問題解決了。瑪爾斯是憑著一股子狠勁兒,只要他認為不錯的法子,他就玩命似的向上攀,理論基礎極少。

此時遇到欣悅禪這般狀態,壓根兒不是他能想明白的。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一定是我的原力不夠強勁,沒能帶動欣姐身體的自我運轉。”

他幹脆全神貫注起來,原力再透欣悅禪神識。想起劉迦曾說過,人的修行進境慢,多是因為妄念太多所致。他便全力打消欣悅禪腦海中的種種念頭,見一個滅一個。那瑪爾斯的原力早過心馳神往之境,加上信願力也強勁,滅掉此時毫無防範之力的欣悅禪腦中的念頭,直如秋風掃落葉一般。

過得一會兒,見欣悅禪依然沒反應,他疑心大起,撓著頭自語道:“難道說我服侍美女的法子不對?這也情有可原呢,畢竟我是戰神,不是愛神。”

忽感眼前異光閃過,他細看之下,卻見欣悅禪胸前凸現一物。像是一件奇怪的衣裳,又像是一件戰甲之類的東西。他本欲伸手去取,但轉念道:“我還是別亂動得好,倘若她不喜歡我碰她的東西,勢必又要罵我了。”

那戰甲剛剛出現,已經莫名碎裂了。

瑪爾斯楞了一會兒,奇道:“她這衣服自己會破?”此念一起,立刻便想道:“那她身上另外的衣服,會不會也這麼自動地破碎了??”一想到美女身上的衣物全都自動破碎,那種種情色聯想轟然炸起,立感渾身血脈賁張,情欲熾熱,他連連咬牙搖頭,對自己罵道:“他媽的,我可別瞎想!”但眼睛卻忍不住直盯著欣悅禪的胸口,還真得想看看欣悅禪身上的衣物會不會也跟著這戰甲一一破碎,一時又緊張又興奮。

誰知等了一會兒,欣悅禪身上的其他衣物再無動靜,他隱隱中多有失望。正在歎息處,忽然又見到欣悅禪手上握著的龜熙盾也開始有了變化,這才讓他吃驚不已。

那龜頤盾本來一直平靜得很,不知何時那龜殼背上的花紋竟開始緩緩流動,就好像那些花紋是活的一般。瑪爾斯從未見過如此狀況,只見那龜殼背上花紋的凹形部分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深刻,內中流淌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能量,金光大盛。

他正想去觸摸一下,卻見那龜頤盾越來越小,竟順著欣悅禪的指尖沒入體內了。他看得目瞪口呆,再探欣悅禪體內,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他這才感到事情離譜,驚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欣姐體內還有另外的人??”轉眼想到劉迦體內不是有個小雲嗎?他又咧嘴笑道:“高人都喜歡玩這種把戲,一個人身體裏面還套著另外一個人,像連環鎖似的。”

他既認定欣悅禪此時的狀態,是高人應有的風格,也就不再苦苦探究,安心等著欣悅禪再次舒醒過來。卻不知,欣悅禪此時的境遇完全不是他能想像得到的。

欣悅禪被震暈過去的一刻,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整個人直向下墮,她欲喊無聲,欲掙無力,由著那墮入感直向下而去。似乎有一個不可探知的深淵,正在將自己向下扯曳。她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感,生命的消失,全然的迷茫,憑空一陣恐懼籠罩而至。

她曾聽人說起過,人死的時候,會看見一片黑暗什麼的,心中暗道:“我是真得死了。”她平時並不十分懼死,但此刻死在無人之處,那寂莫孤單可想而知,她於此刻唯一能記得起便是劉迦的名字,忍不住呼道:“劉迦,你在哪裏?”

此語一出,那下墮感立時緩解下來。

她在模糊中聽得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說道:“別管其他的,跟著我念。再不抓緊時間,你的中陰狀態會被小摩尼珠給毀了。”欣悅禪一陣驚喜:“劉迦?你在這裏?”那聲音並不回答她,只是道:“跟著我把大悲咒念完。”緊跟著她耳邊響起一段不急不緩的咒語:“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欣悅禪還想再問,可那咒語似乎纏住了她的心念,諸多妄想乍起即止,無法放逸。那咒語每起一字,她也不自覺地隨之應和,一遍下來,那並不冗長的大悲咒已被她熟記在心。

那聲音帶著鼓勵和贊許的意味,又道:“來,自己念。”那欣悅禪精神恍惚,任何念頭都難以繼續,聽得那聲音的鼓勵,又努力將念頭集中一處。誰知剛念出一句,腦中念頭竟被外力莫名沖擊,完全聚不起來,不管她如何努力,一念即起,一念即逝,速度盡快得不可思議。

原來此時正是瑪爾斯用原力滅她念頭之時,那聲音苦笑道:“這窮神難道是你的孽緣?這個時候反而幫倒忙?”過得一會兒,那聲音歎道:“用無相之境來助你,你的收獲是最大的,可無相之境,卻始終無法讓你生信心,只好有相罷。”

話音一落,那聲音忽然化作萬道金光打破黑暗,就像從一個遙遠的隧道深處終於透出了光明一般。欣悅禪被金光刺激,又再清醒,隱隱見到光中有一個僧人,正盤腿而坐。她心念立刻為之清爽起來,只覺得那僧人有說不出的慈詳與和藹,有道不盡的關愛,似乎將自己所有的苦楚、所有的無助全都一一看破,自己就像一個被父母寵愛的孩子,可以在這僧人面前盡情宣泄久遠以來的煩惱。一時間前程往事盡行現前,億萬次的輪回就像演電影一樣曆曆在目。

欣悅禪自控能力相當得強,而此時卻再難壓抑心中的沖動,忍不住痛哭起來。

那僧人從光中伸過手來,拍著她的肩,笑道:“好好好,想哭就哭好了,只不過你的信心有限,對老和尚的利用也有限得很,再哭幾時,你便看不到我了。本以為是瑪爾斯終會念我名號而得力,沒想到這緣份卻在你處,呵呵。”那聲音甚是慈悲,甚是憐憫,欣悅禪就如找到了無盡的安慰,越哭越是厲害。

那僧人對她笑道:“一場大夢而已,也值得這般認真?你難得有緣見到這一個三千世界的誕生,是多慶幸的一件事啊。但再這麼哭下去,過得一會兒,眾摩尼珠開始驟變,你們可就逃不出去了。”

欣悅禪聞言微怔,漸漸止住哭泣,但依然抽咽著道:“你是劉迦?”那僧人樂道:“老和尚像小白臉?”

欣悅禪撲哧笑道:“油嘴滑舌的老和尚。”轉眼又想起一事,道:“那你是地藏?劉迦的前生?”那僧人笑道:“誰是誰的前生?誰是誰的後人?有前生即有來世,即有時間相續,即有生死流轉,莫作是念。”

見欣悅禪困惑不語,那僧人笑道:“時間不多,你趕緊定住心神將大悲咒念完十遍,方可脫此困境。現在你是被這光茫攝住,才暫時擺脫中陰昏沈。可這能放光的有相之境,終是虛妄,過得一會兒,你信心不繼,接續願力的能力也就沒了,老和尚也幫不了你了。”

欣悅禪面對這僧人,完全像面對自己的父母一般,不再倔強固執,點點頭,安心將大悲咒念下去。這次她非常認真專注,每念一個字,神識便更加清醒一些,念得數遍,竟覺得神識空明異常,爽朗無比。

她哪知道,此咒為億萬諸佛所持,看似簡單的字句中,暗藏無量諸佛的名號與願力。一個字即是接通凡聖交流的暗號,一個字即是跨越迷悟之間的橋梁。有深信之人,誦一遍即可破障見性,誦一遍即可起死回生。可世間深信者有幾人?多是和chgor一樣的庸人凡夫,理論上的相信而已,非真信、非實信、非深信……嗚嗚嗚,偶是可悲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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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19:01:40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九章  無固性之萬相  吹牛需要本錢

欣悅禪很快將大悲咒念完數遍,忽然胸口有些壓抑,轉而體間一陣沖動,她微微一愣,卻見那老僧笑道:“那小摩尼珠的能量被你的獄火柔魄甲中的怪力給引動了,那戰甲受不了這般大力,已經破碎了……瞧瞧,事實上現在的你已經脫開那身體了,卻能感受到那身體上的種種反應,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

欣悅禪搖頭不解,老僧笑道:“那是‘我執’的原因,你的執見深深地烙在那身體上。雖然你的神識已經脫離身體了,可執見太重了,居然還能感受那身體上的種種反應。這般頑固的執見,只怕不亞於僵屍呢。”

欣悅禪奇道:“那藍色的東西叫小摩尼珠?它既然毀了我的戰甲,為何沒能直接毀了我的身體?”

老僧笑道:“是我一直護著你那身體的,倘若現在任由你那身子毀掉,你便會更加深信你已經死了,這種知見一引導,你神識會更加昏沈,任誰超大神通也救不了你了……咦,你怎麼不念咒了?還不趕緊念咒,跑題可是會死人的。”

欣悅禪又問道:“念完這咒語,我就能恢複像從前的樣?”

老僧笑道:“這大悲咒威神雄力,直有通天徹地、無所不能之神通,又豈止能把你恢複像從前那樣?你之所以覺得一個人有所能、有所不能,是因為你不明白你此時的人生和夢境一模一樣,倘若能領悟這個道理,你的人生便如一個能控制的夢境一般,愛怎麼做夢,全由得你,一切由你說了算。當然,最好是不用繼續夢下去,否則不小心做個惡夢又會嚇得要死,何苦呢?你信心不強,對老和尚的利用有限得很,對此咒的理解與利用,更加有限,可惜可惜。”

欣悅禪見此老僧慈詳之極,在情緒上並不懷疑他的話,但是卻無論如何也難以把現實的人生看作是夢境,而她的人生閱曆卻又反複地確認著另一個事實:人生遇到的所有事,要完全由自己說了算,幾乎是不可能的。

老僧見她遲疑,又叫道:“趕緊念咒!趕緊念咒!現在我制著那小摩尼珠,呆會兒你無法用我的時候,我便制不住它了。”

欣悅禪收心念咒,一字一句地念下去。堪堪念到最後一遍,忽然神識一陣恍惚,眼前的老僧及金光驀地消失不見。她隱約聽得那老僧在消失前曾笑道:“搞定!我把如何出去的法子留給了你,只要出去,定有人接應!”她覺得這樣的說話方式很像劉迦,心中想笑,但又笑不出來。

恍惚之際,似覺許多念頭想要起來,又捉摸不定,好像這身體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她模糊中見到胸前發出一陣淡淡的、藍綠相隨的光茫,不斷向身外延伸。她想起老僧的話,暗道:“照老和尚的說法,我現在已經是離開當初那個身體了,此時的身體該是靈體之類的東西了,可這藍綠色的光茫是從哪裏出來的?又向何處去?”

她努力看了看自己的靈體,似乎和從前的身體沒有區別,甚至還穿著當初時的衣物,她疑道:“難道說這樣的狀態,竟如劉迦說的那樣,全是由那個叫‘我執’的東西變現出來的?”她又摸了摸身體,似乎也有感觸,只是和從前的觸感有些不同,好像不是那麼真切,她更加疑惑:“我現在到底是有身體呢?還是沒身體呢?我現在到底該怎麼做?那老和尚讓我念咒,我現在好像比剛才要清醒一些,可到底那咒有什麼作用呢?老和尚到哪裏去了?”

她試著移動,試著聚力,這才驚奇地發現,那能聚起的微不足道的力感,竟不在此時的靈體內,而在那藍綠色光茫的另一端。

此時,那光茫和剛才大有不同,已經形成了一條可見的光帶,漸漸深厚起來,隨著她不斷的動念提力,越發驚奇地感到那提力的念頭,竟隨著光帶而去,應在光帶的另一端。就好像自己有另一個身體,只是那身體和神識並不在一處,全靠著這光帶維系著兩者之間的關聯。

那光帶的另一端,是無盡的黑暗,就在她不斷猜疑之時,忽然間逆向傳過來大量的信息,直接進入她的神識,有個聲音在耳旁笑道:“你能聽到這聲音的時候,說明老和尚給你整制的那個新軀殼起作用了。當然,這段資料是我事先留在裏面的,你的信心有限,所能變現的內容也有限得很,只是這部分內容,想來已足夠讓你和瑪爾斯安全逃出去了。”

欣悅禪被這聲音一震,又清醒不少,那聲音繼續道:“你現在看到的光帶,是在你念咒之後,暫時安定了昏沈散亂,然後順著你的舊有知見變現出來的。因為你的舊有知見中,有這樣一些內容,比如修行過程是和宇宙能量的交流,修行過程是為了達到天人合一,修行過程中需要提取大自然的精華來充實和改造自身的身體,如此等等,這些知見在你的修行慣性中留有太深的痕跡,要打破它們,需要相當長的時日,我們沒那麼多的時間。我順著你的知見,先替你設了一個身體,再利用了一點摩尼珠的能量,將這身體激活,並將能場振動頻率調節到與你神識習慣的狀態,你只要能保持一段時間的不昏沈,自然能與這新的身體感應。本來呢,就你的信心而言,還可以讓我現相的時間長一點,可你們兩人無力利用那小摩尼珠,我只得用剩下的力道來替你利用一下子。”

欣悅禪這才知道,這聲音是老和尚離開之前就事先留下的,她心中感激不己。

又聽得那聲音笑道:“呵呵,其實我剛才說的這部分,全是鬼話,全是與真知正見不著邊的東西。但這樣的理論,迎合你的修行慣性,也就是迎合你的積習,你的知見就能接受,情緒上也會覺得像那麼回事,這就不會抵觸。只有你知見積習接受的東東,咱們才容易繼續下去。說起來,這也有個專業術語,叫做橫順眾生,呵呵,老和尚又開始亂解經典了。”

欣悅禪聽得一知見解,但總算明白了,這老和尚的做法大概屬於“因材施教、因人說法”的變通。

那聲音繼續道:“那光帶的盡頭,就是你新的身體,你剛才的身體已經徹底毀掉了。現在我能這麼告訴你,是因為這光帶已經建立起來了,你的知見中已落下了‘我還有救,我有新的身體’之類的東西,因此我這麼說也無所謂了。倘若先前我就這麼說,直接告訴你,你舊有的身體已經沒戲了,你絕望之下,個業中的知見立刻會引發與‘死亡’相關的內容,立刻會表現出‘死亡’這個知見所代表的種種生命特征來,加上你現在修為本來就差到極點,那時昏沈起來,就沒人幫得了你了。”

欣悅禪看著那不斷厚重的光帶,暗道:“他似乎是在說,生與死並非是真實的,只是念與念之間的如何認定而已。倘若連生與死都只在念與念之間的認定,那這生與死豈不是完全就是個假相?到底如何是生,到底如何是死,難道只在不同的觀點之中?並非一種真實的存在?”

那聲音又道:“你和瑪爾斯,此時所在之處,是非常有趣的。在外面看來,這世界根本是不存在的。但過得一會兒,這世界從無到有,也就是剎那之間的事,連一秒的時間都不到。你們現在看到的,是這個世界的業識在自我推進演變,完成數的轉換。有了數,就會有質,如鄰微塵等等,有了質就會有具體的相,這麼一步步地下去,推演完成後,這個新的三千世界就會現出它該有形相來。這個新世界中的一切三界五行、一切六道輪回、一切過去未來,此時已經盡在其中。”

欣悅禪完全不知所雲,只是聽那聲音又道:“唉,一念無明,頓起三千世界,一念貪著,幻化芸芸眾生。你和瑪爾斯在空間裂痕處亂飄的時候,正好遇上這一念無明初始湧動時的大力,你們又靠得太近,因此被吸了進來。此時要想出去,真是難上加難,你們本事再大,湧動已經收縮,沒有了出口;但倘若你們留在這裏,千百個瑪爾斯,也不可能承受得起這世界從無到有時的爆發力度,那宣泄之力直是不可思議。想想吧,剎那之間,要演化出諾大的世界,要演化出層層空間,要演化出種種天界,要演出過去未來,你們有信心承受得起?就憑你們那點點信願力?而且還是半信半疑的那種??”

欣悅禪見那光帶中藍綠色的能場流動已然加速,光帶另一端的觸感已經越來越強烈,似乎有一種巨大的牽引正從那盡頭發射過來,吸引著自己的回歸。但聽得老僧一席話,忍不住暗道:“他既然幫我造了個身體,又說我承受不起,這是何意?”

那聲音繼續道:“還好那窮神拿了個烏龜殼出來,那神龍藏是一個難得的寶物,敬此寶物,如敬大龍菩薩本人。你與新的身體聚合後,可與瑪爾斯進到那神龍藏中去,我已用小摩尼珠的能量將神龍藏喚醒,其內壁有大龍菩薩的形象和心咒,你們只需至心頂禮,至心稱念其心咒,那威神大力與大龍菩薩親臨無異,神龍藏自能打破空間相的障礙,送你們出去。還是那句話,信心越強,越是無疑,越能得力。”

欣悅禪對佛法本無多少信心,甚至多有排斥之意,可經過這一翻理論的熏染,再配合老僧的形象和語言,同時再配合那光帶所演化出的事實,就像暗示一般,已經被一步步地帶入了相對無疑的地步。

那聲音稍停片刻,又道:“出去之後,你最好低調一些,你的身體是我用小摩尼珠變現出來的。記得要慎用你體內的能量,那小摩尼珠的能量具有一個三千世界的全部信息,能幻化有相的萬法,也能收攝有相的萬法,與無相之心法僅在一步之遙。但你卻可以借此因緣,細細體會世間造化的生滅之道,大有機會破幻見真。”

話音剛落,欣悅禪忽見那光帶倏地變色,瞬間將自己籠罩,身子忍不住前傾,渾身上下驟然緊繃,她打過一個驚顫,眼前一片明朗……她於片刻之間,已然明白,神識已經進入到新的身體內了。

那瑪爾斯先前見到藍色小球被欣悅禪舊有的身體吸納,以為是欣悅禪自己開始修練了,並不知道是那老僧的力量所致。後來又見欣悅禪的戰甲破碎,再又見到神龍藏從欣悅禪指尖沒入。越看越覺得神奇,對欣悅禪大為佩服。正在贊歎處,忽見欣悅禪原來的身體就在眼皮下頃刻間煙消雲散,原地似有一個極小的事物懸在其中。

他忍不住低頭細看,不禁大為驚歎道:“天啊,欣姐怎麼縮小了??這如何是好?再怎麼漂亮的美女,縮小了以後,也有些不相襯吧?欣姐變得只有麼指這般大,這第一美女的稱號可就要易主了!”他撓撓頭,皺著眉道:“現在欣姐只能改稱為袖珍型美女了。”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關注著那麼指大小的人物,似覺有些眼花,定睛細看,那麼指大小的人物好像長大了些,他有些不信,又再細看,果然又比剛才長大了些。他恍然大悟,咬牙確認道:“欣姐這是在修神呢!那小麼指大的欣姐,一定是她的小宇宙變化來的,現在終於要越長越大了。欣姐加油啊,一定要還原你天下第一美女的形象啊!”雖然他自己也覺得這話離譜,但他更加相信美女是令人驚奇的,比劉迦的心似乎還要無所不能一些。

話音剛落,竟見那欣悅禪的身子越變越快,眨眼之間,一個與先前無異的欣悅禪已經躍然而立,正背對著他。

瑪爾斯見之大喜,歡聲叫道:“天下第一美女終於回來啦!”說著話,忍不住伸手去拍欣悅禪的肩頭。

那欣悅禪的神識剛進入身體,正在體會新生的愉悅,忽感身後有力道過來,反手一抓,正好捉住瑪爾斯手腕。她體內的小摩尼珠處在未曾定性的原始狀態,隨心而變,此時她既生出攻擊對手的心念,小摩尼珠的原始狀態立刻演變出克制對手能場屬性的相克狀態。

瑪爾斯手掌尚未觸到欣悅禪的肩頭,已感臂間神力莫名全速倒退,正在詫異,只聽得“哢嚓”一聲,手腕已被欣悅禪折斷。瑪爾斯一聲慘叫,欣悅禪立時醒悟,趕緊松手。

欣悅禪轉過身來,正見瑪爾斯苦笑道:“欣姐,你不能恩將仇報啊,我我我……。”

欣悅禪此時心情大好,加上瑪爾斯算是她在這世上唯一認可的異性知己,笑容大起,趕緊接過瑪爾斯的手,透出小摩尼珠的能量。那小摩尼珠的能量沒有固定屬性,隨著她的慈心,立刻變現出柔軟神力,直入瑪爾斯掌心,將其斷處的能場接通,傷處自然愈合。

瑪爾斯何曾見過欣悅禪如此開懷的笑容,早忘了傷痛,咧開嘴大樂道:“欣姐,好本事啊!嘻嘻。”

欣悅禪知其妄心大動,收斂笑容,故作嚴肅道:“再這般嘻皮笑臉,我便讓你死在這裏!”那瑪爾斯一看即看出她的嚴肅是裝出來的,更加開心笑道:“欣姐,我不怕死哩……”欣悅禪知道此人臉皮之厚,簡直是千錘百煉得來的,忍不住歎道:“我經曆過一場生死,方知色身虛幻無常,你楞要死一次才明白?”

瑪爾斯正想脫口說道:“其實我已經在生死關上走過好多次了,可就是看不透美女啊……”但見欣悅禪神色憂鬱,那是真得在擔心自己,他心中的感動立刻化為豪情,瞬間即將妄將壓了下去,轉眼正色道:“欣姐說得是,我這窮神真是死不悔改,從今往後,我唯欣姐是瞻,一切都聽你的!”

欣悅禪知道這窮神是個情緒動物,見他變得快,也不以為意,當下逼出神龍藏,將其放大,對瑪爾斯說道:“來,咱們先進去。”

瑪爾斯笑道:“原來這烏龜殼果然被你收練了,好啊,就當我送給你了吧。”欣悅禪菀爾笑道:“現在這東西,就算我還給你,你也用不了了。”畢竟現在這神龍藏是由小摩尼珠啟動的,普天之下,體內有小摩尼珠的人,大概僅欣悅禪而已。

她沒時間給瑪爾斯做過多解釋,拉上瑪爾斯直接進了神龍藏。

瑪爾斯人剛進入,立感這龜殼內部與前時大不相同,內中隱隱藏著一股巨大的能場,但他又無法感知那是什麼,只是覺得震攝感強大之極,讓他不由得安靜下來。

欣悅禪細察其內壁,果然見到一邊有一個僧人的形象,僧人的形象一旁還刻著一些難懂的文字。她將手指置於文字之上,那信息立刻傳異過來。

欣悅禪默默記下那心咒的念法,然後對瑪爾斯道:“過來,跪下。”瑪爾斯也不知她要幹什麼,但對她的話卻是絕對順從,趕緊跪下。見欣悅禪低頭拜下去,他也跟著拜下去。

三拜之後,卻見欣悅禪神色肅穆,口中念念有詞,他不知何意,忽見一陣強光竟從龜殼外透了進來,他大吃一驚,習慣性地用手去擋,但轉眼間那金光已褪至無影無蹤。

瑪爾斯正在疑惑,已見欣悅禪站起身來,徑直走了出去。他全然不解,正想多問兩句,忽感整個龜殼翻轉過來,緊跟著內中生起一股大力,他無法定住身形,竟順勢從另一端摔了出去。恰是欣悅禪出去以後,翻轉神龍藏,將他從神龍藏中抖了出來。

瑪爾斯人一定住,已見到欣悅禪手中提著神龍藏,一邊笑道:“時間剛好,再慢得半步,那大爆炸一來,咱們連念咒的時間都沒有了呢。”瑪爾斯東張西望,只見遠處星星點點,似在一個太空之中。

欣悅禪也不理會瑪爾斯的諸多困惑,將神龍藏拿在手中,自言自語道:“他只說了如何出來,卻沒說這神龍藏的其他功能,不知道如何進行空間定位?”她試著用小摩尼珠的能量去察探,那神龍藏內部活活潑潑,蠢蠢欲動,但就是不知該如何使用,一時不解。她又用剛才的心咒去試了試,依然沒有任何感應,不禁暗道:“原來那心咒只是老和尚給我用來逃生的。”

她哪裏知道,這想法簡直錯到極處了。任何修行者的願力與咒語,無不盡含在由“心”變幻累積而形成的“識”中。但使用者要想將其落實到自身“用”的這個範疇中來,無非都取決於這兩個因素:第一,信的因素,因為信也屬心力範疇,不信則自心生出強大的抵抗力,用了也等於沒用,完全走過場、流於形式;第二,專注的因素,不能專注的時候,相當於那心力用在了別處,豈不是指東打西,完全不在目的地上?其他的因素雖然多少也有影響,但歸納起來,仍在此二者所包含的範圍之內。

那欣悅禪前時處在生死邊緣,求生的急切使她將所有的“疑”盡行忘卻,將所有的“雜念”盡行拋開,在老和尚的指引下,又正好順著她的積習慣性,因此能“信奉受行”,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可這時逃生成功,沒了當時的急切,一想到那咒語,立刻想到和尚,一想到和尚,立刻又聯想到出家人要舍己棄我、要覺悟有情,更加聯想起劉迦從前離開他……她心中早給做和尚的人下了太多的定義,什麼無情、冷漠、不懂愛、不懂女人之類的定義,太多太多。讓她心生抵觸。這種抵觸對她而言,是不自覺的,是多年以來留在內心深處的,是自從劉迦的前生拋下一切,離開天幽宮出家後,就一直在心中埋藏在她心中的。

這種情緒讓她在求生成功以後,便很不情願繼續把希望寄托在與和尚有關的事物上,似乎過於依賴佛門中人,就意味著讓自己贊同那小白臉當年拋家舍妻的做法,而自己曾經的委屈就無法得以伸張了,如此等等的固有念頭,使她此時對心咒的運用,完全成了走走形式……畢竟那老和尚有恩於己,完全否定佛門中人,在情在理也說不過去,但只要再次念咒不靈,她內心深處便有了借口:不是我不相信你們佛門中人,是這咒語自己不靈光了。這樣下來,一方面維護了她心中長久以來對佛門中人“無情”的定義和不滿,一方面又維護了對救命恩人該有的“義氣”。

她轉過念來,試著體會小摩尼珠的信息,卻發現那小摩尼珠中蘊含的世界構成信息全是數字化和抽象化的,而且種種信息總是難以固定成某種狀態,變化萬千,難以捉摸,完全無法領會,她暗道:“不知怎麼把這些內容翻譯過來?想來需要一些時間去慢慢消化吧?”

那瑪爾斯見她獨自在那兒低頭沈思,自己又不好多問,只是暗道:“欣姐剛才抓我手的時候,不知用的什麼力道,居然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就讓我的神力狂退不止,就好像……就好像是我的神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完全沒有反抗之力,這種事還真沒見過。但她替我治傷的時候,好像又有比我更加精純的神力,這還真是怪啊。”

正思量著,忽然一側空間憑空劃開一道光痕,緊跟著打開一個旋窩,瑪爾斯來不及後退,已被那旋窩拉了進去。欣悅禪大吃一驚,體內小摩尼珠瞬間反應,隨心變現出與之相抗的反制力道,竟然旗鼓相當,沒有被拉過去。

卻見旋窩內飛出一把長劍,大現金光,叫道:“哇,欣姐好厲害,這旋窩居然拉不動你!別反抗啦,我是破禪鋒!快跟我走吧,這旋窩打開久了會闖禍的!”

欣悅禪一見破禪鋒,大喜過望,開心笑道:“你何時也學得油嘴滑舌了?真是物似主人形,有啥樣的主人,便有啥樣的寶物呢。”說著她不再用力,一頭直入那旋窩之內,破禪鋒收掉法訣,也跟著消失。

原來瑪爾斯和欣悅禪剛進入此空間時,劉迦已然感應,立刻用了老法子,逼出破禪鋒前去帶人。

瑪爾斯先到一步,沒想到落點位置不對,正向臨將臣身上撞去。

那臨將臣忽感背後大力襲至,話不多說,迎空劈擊。而劉迦正走在前面與玄穹和小阿菜聊得熱鬧,完全沒注意後邊的事。那臨將臣一掌何其力道?“漚心瀝血”剛出掌心,瑪爾斯在翻滾中已然驚覺,大叫道:“別打,是我!”

話音未落,那力道已堵在他的胸口,瑪爾斯頓感氣息滯礙,頭暈眼花,渾身上下所有力道全用不上。

臨將臣自從歸順劉迦以後,狂性已自收斂不少,一掌劈出,已感知來者是瑪爾斯,趕緊收力,化攻為泄,想幫瑪爾斯轉移方向。以他的修為,動念之間轉換數十次力道,本是小事一樁,可沒曾想那力道一進一轉的瞬間,竟被人莫名拖住。

卻見瑪爾斯翻身滾落在地上以後,同時欣悅禪正好出現在他面前。

欣悅禪比瑪爾斯後到,見到前面有股力道向瑪爾斯襲來,她拿定瑪爾斯根本承受不起,也完全沒法躲開,急切中五指大力勁出,竟繞至瑪爾斯身前,纏住了臨將臣的力道。

她對臨將臣無甚好感,人一落地,五指勾牽,竟將臨將臣的力道纏得更加緊固。那小摩尼珠感應之快,既查知對手的修為源於骷沙寒性,立刻將其分解,同時火性大起,狂燒而至。

臨將臣自遇欣悅禪以來,也極看不慣對方的清高,但礙著劉迦的面子,不想給欣悅禪尷尬。此時見對方主動纏住自己力道,忍不住想趁此機會教訓一下欣悅禪,因此那“嘔心瀝血”之能,看似在收縮,暗中卻以退為進地留下後勁,讓欣悅禪自討苦吃。

沒想到那力道收至半途,已然不見,轉眼左手已被欣悅禪握住,一股從未所過的燥熱就順勢而入,體內諸力就像寒冰遇上了豔陽,頓然消失無蹤。那小摩尼珠所變現出來的火性並非普通的五行屬性,而是完全針對對手的力道屬性變現的相克力道,根本無法簡單地去判斷其五行或是結構基礎。

臨將臣見對方一上來便直解瓦解自己的修行基礎,一時驚得魂飛魄散,趕緊全力以赴。誰知他越是用力,欣悅禪掌心傳來的火性越是生猛,就好像對方的力道是專為克制自己而來,是專門練就來克制骷沙屬性的一般。

臨將臣閱曆之豐,應變極快,硬生生抬起左手,一道寒光直指欣悅禪眉心。他此時命在頃刻,啥也顧不得了,只要逼得對方放手,他無所不用極其。卻見那寒光剛至欣悅禪眉間,已然被小摩尼珠生出反彈力道,將之化於無形,臨將臣看得目瞪口呆,絕望慘呼。

劉迦在前面聊得正歡,忽聽身後不遠處臨將臣的慘呼,這才大吃一驚,趕緊以腳趾摁地,扭動臨將臣所處之地,將臨將臣與欣悅禪的對位錯開,轉至平行。

欣悅禪開始時只想幫助瑪爾斯,後來見對方有刻意教訓自己的意圖,忍不住想試試小摩尼珠的威力。誰知那小摩尼珠能收攝有相萬法,本無屬性之物卻能隨緣萬變,完全隨其心意。她開心之下,任性發揮,竟險些把臨將臣打個半死。

此時劉迦將兩人分開,她眼前忽然沒了臨將臣的影子,不禁一楞,但立刻明白是劉迦來阻止二人爭鬥了,也就跟著收力,不再逞強,一臉笑意地看著劉迦,就像剛才的事沒發生過一般。各位,這欣悅禪可不是故意做出一副不把臨將臣放在眼裏的樣子,更不是想擺出一副對剛才的爭鬥毫不在意的樣子,她的性格就是這樣,見到讓她開心的人,立刻把其他的事全拋在一邊,完全不在乎別人的感受,這種“完全不在乎”非常徹底,非常幹脆,真得就在閃念之間啊。

兩人被錯開站位,也只是片刻。稍後臨將臣已出現在她一旁,但她卻全然不去理會,只是笑意盈盈地看著劉迦。而這邊臨將臣也終於擺脫噩夢般的折磨,轟然倒地,喘息不已。

幹玉等人眼見這一幕,全都瞪著大眼,無法開口,不知那前時尚在奄奄一息的欣悅禪,何以再次出現時就變得這般威猛?在場諸人都知道臨將臣的神通,多少都有些怕這大僵屍,可轉眼人人都怕起這天下第一美女來,似乎就算她的笑容傾城傾國以至於傾動諸界,帶給大家的不再是誘惑,而是致命的恐懼了。反倒是臨將臣,在被人痛扁了以後,癱軟在地上,讓人多生同情的感概。

劉迦上前看了看欣悅禪,倒吸一口涼氣,轉而苦笑道:“我送出去的那一個願力,本來只是想救你和瑪爾斯,沒想到因緣際會,你們竟然能有緣見到小摩尼珠,這對於器世界的修行者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說著他又細探了一下欣悅禪的修為,點頭道:“嗯,還好只有那麼一點點小摩尼珠,倘若再多一些,你又要把冥界鬧翻天了,又可以在冥界多坐幾年牢了。這力道要慎用才好,否則害人害己。”

欣悅禪死裏逃生,重見劉迦,本來心中大有一種得而複失的狂喜,正想找劉迦盡情傾訴那曾經絕望與失落的無助。誰知道劉迦見她平安回來,雖然開心,但又見她隨意任性,難免替她擔憂,不僅沒有安慰她,反而是多有教訓之意。

欣悅禪一腔熱情化為烏有,轉而失落地化為憤怒,伸手一耳光直接扇在劉迦臉上。那小摩尼珠完全沒有固性,只是隨心變現,可此時面對劉迦的卻是“無相”之境,沒有任何屬性對應,沒有任何著力之處,小摩尼珠就像不知道對手在何處似的,安安靜靜,毫無反應。欣悅禪這一巴掌打出去,完全就是一個凡人的力道,打在劉迦臉上,除了清脆響亮以外,全無作用。

劉迦笑著抹了抹臉,對欣悅禪笑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體內那收攝萬力的小摩尼珠是這樣,你打我的這一巴掌,也是這樣,都是有為法,都是夢幻泡影,別太認真了。”欣悅禪氣不打一處來,滿臉彤紅,頓足走開。

幹玉等人這才緩過氣來,岐伯笑道:“這小白臉該打,別人美女本是找他傾訴來的,他卻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就不成了‘熱臉貼上冷屁股’嗎?”幹玉歎道:“還好,這世道總是一物克一物,否則咱們大家都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李照夕瞧見玉靈子在一邊看得興奮,大有躍躍試試、蠢蠢欲動的樣子,忍不住上前道:“你想不想找那美女試試你的無極遊魂手?現在可正是機會。”玉靈子搖搖頭,笑道:“好男不和女鬥,我從不欺負女子。”李照夕暗歎道:“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總有話能自圓其說,最終達到完美的自欺欺人的目的。”

藍沁在一旁拉過瑪爾斯,低聲問道:“剛才欣美女一出來就打臨將臣,是怎麼回事?”瑪爾斯一臉得意,樂道:“我和欣姐是啥感情來的?她見有人想致我於死地,能不出手?”藍沁聞言大奇,問道:“你倆啥時這般要好了?她那麼驕傲的,會喜歡你這窮神?你開什麼玩笑?”

瑪爾斯搖搖頭,指著自己的臉,做出苦相道:“瞧見了吧?就算我做了窮神,那天生的男子漢氣概卻想掩都掩不住。唉,色身也是虛幻啊,我啥時也能突破這色相,不再當美女的毒藥,也不再執著於自己這般氣概時,我也快成佛了呢。”

藍沁伸了伸舌頭,苦笑道:“我覺得你只要突破吹牛的習慣,反倒更容易成佛些。”瑪爾斯“哼”了一聲,一臉自得道:“反正我給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的,欣姐和我的感情,那可是天知、地知、她知、我知的事,是我和她之間的小秘密哩。”

明正天和大熊貓等人聽得二人對話,不禁連連搖頭,堅決不相信瑪爾斯的話,夜貓子甚至一口認定瑪爾斯吹牛的水平已然飛升至諸界最顛峰。好在欣悅禪正在一旁生悶氣,沒有注意到這邊眾人的對話,否則小摩尼珠又要大造殺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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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19:02:23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七卷 思見惑、第十章  打開並不存在的門  楞嚴咒

欣悅禪和瑪爾斯回來之後,劉迦這群人才算再次聚齊了。劉迦正欲帶著眾人繼續向前走,忽聽得身後臨將臣的聲音低沈說道:“欣悅禪,老夫不相信你真有什麼實力,咱們重新比過!”

此話一出,本來還熱鬧的人群,一時又都安靜起來。

劉迦上前對臨將臣苦笑道:“大僵屍,你沒事幹了不是?這有啥好比的?咱們可是在冥界,不小心觸碰哪個敏感之地,咱們大家夥又要惹麻煩了。”

臨將臣搖頭道:“不行,非得再來打過!老夫輸給一個小白臉菩薩無所謂,可輸給一個娘們兒,這怎麼行?況且老夫不是輸在真實功夫上,只是剛才不留神,中了邪術而已!”他剛才從地上站起來後,尋思半會兒,總覺得自己輸得太窩囊,太離譜,自己完全沒有把真實功夫使出來,就著了人的道,心中鬱悶之極。

劉迦正想罵他,那邊欣悅禪卻淡淡地回應道:“他想打就讓他來好了,我無所謂。”這欣悅禪本來就是一個極度清高自傲的人,和臨將臣一樣,完全不把別人放在眼裏的角色,再加上剛才瞬間過招,她對自己的能力已有全新認識,心中拿定這僵屍不是自己對手。

此語一出,整個人群立時興奮起來。一時間,有人開始下注賭博,有人搖頭歎息,有人只是熱衷看熱鬧,直是各得所需。

那李照夕一邊收錄下注的寶物,登記每人所押的對手,一邊低聲笑道:“這其實沒啥賭頭,從師兄剛才的話裏面,我已經聽出來了,臨將臣絕不可能是欣美女的對手。我自己賭欣美女肯定贏。”非所言搖頭道:“難說,臨將臣是老江湖了,挨了打,還敢再上,必有絕招,否則他敢去送死?”明正天笑道:“我各買百分之五十,哪邊贏我都賺。”袁讓因樂道:“反過來,也就是說,哪邊輸,你也都虧。”

達摩克利斯對明正天笑道:“到頭來,你只是個不輸不贏,那還有啥可賭的?”戈帛搖頭道:“明正天做事求穩,不取輸贏的兩個極端,只是想享受一下賭博的樂趣。”明正天大喜,對戈帛作禮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戈兄也。”戈、達二人相視一笑。

馨紅兒見李照夕只是登記別人下注所用的寶物,不覺問道:“小李子,你用什麼押注?我沒看見你寫上啊?”李照夕笑道:“我是個窮書生,哪有什麼寶物可押的?倘若我輸了,唯一能付出的,就是我的良知。”

眾人奇道:“你的良知?你的良知值幾個錢?如何折算成寶物?”李照夕淡淡笑道:“我是一個堅持正義和良知的寫手,倘若賭輸了,我就只有出賣我的良知,在精神上滿足一下大家,彌補物質上的不足。”他見眾不解,微覺不好意思,轉而又笑道:“就是把那本野史稍稍歪曲一下嘛,把大家的形象寫得更加光輝偉大一些。呵呵,這個……我的良知,折算下來,也能抵幾個寶物吧?”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全然無語。

劉迦聽得這邊眾人胡言亂語,暗暗叫苦道:“這群人為什麼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雖說眾人都把他當老大,可他天生性格溫和,哪有做老大的威嚴?最多也就是故作生氣的樣子,罵罵這個,說說這個,但時間長了,這群油條級的江湖客,深刻了解他的特性,對他只有敬愛而無畏懼,至於他的忠告勸誡等,也就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岐伯對幹玉道:“這兩人都是不要命、不怕死的,呆會兒打起來,倘若場面太大,咱們還得找地方躲躲才是,可別看熱鬧把命給看沒了。”幹玉搖頭不語,卻轉頭向崔曉雨問道:“崔姑娘,你有啥什麼看法?說來聽聽如何?”這幹玉非常聰明,她知道崔曉雨修為大異於常人,那看待世事的角度也該有所不同。

崔曉雨搖搖頭,沈吟道:“悅禪姐和臨前輩身後的業識結構都好怪啊。我雖然說不明白,但悅禪姐的修為,好像不是我能看出來的,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她沒怎麼修過似的。而臨前輩體內的能場,總是不斷在延展,就像一個大海,每時每刻都有各種各樣的河流在流進去。”

劉迦聽見這話,暗暗點頭道:“她說得不錯,但她不明白,臨將臣的修為,全仗著骷沙的凝聚之力,對身外的物質空間,是提取、是納入,因此隨時都在進行能場轉換,從未停過,除非升級失敗而自毀重來;欣悅禪體的小摩尼珠,根本就沒動過,因此一直都是無屬性狀態,但正因為其無固定屬性,所以才能隨心所現地變為任何屬性。那臨將臣剛才試招,該有所體會了,再打還不是一樣結果?這大僵屍真不想要命了?”

卻聽見玉靈子在一旁對小妲旯笑道:“小兄弟,倘若大僵屍用無極遊魂手,那就贏定了!”小妲旯毫不猶豫地點頭道:“那是肯定的!”

玉靈子平時被人否定慣了,難得有人如此認同他,忍不住奇道:“小兄弟,你又沒學過老道的絕技,如何就這般肯定?”小妲旯一臉嚴肅,非常認真地說道:“我剛才聽小白臉說過了,欣姐體內有什麼小摩尼珠,那能量不得了。但如果臨前輩避開她的掌心,用無極遊魂手折斷她的手腕,把她的能量堵在肚子裏面出不來,臨前輩就贏定了!”

玉靈子大喜道:“小兄弟,你說得好啊!難得你如此了解這個絕技的精髓!這想法險些連我都想不出來!你又是如何想出來的?”小妲旯搖頭道:“不,這不是我的想法!我說的是你的想法,我就猜到你一定會這樣想!”說著他又指著不遠處的李照夕,對玉靈子道:“這也不是說我比別人聰明啦,只要看過他的書的人,都知道。”

玉靈子聞言大驚,但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想李照夕可能在書中醜化他或是扭曲他的形象,反而暗暗急道:“小李子一定在暗中偷學我的絕技,早晚會對別人說,這絕技是他自己發明的,可惡啊!”但轉眼想到劉迦稱李照夕為師弟,多少也算自己的師弟,這同門學藝不算偷,他心中終於憂鬱起來,擔心世人早晚會以為無極遊魂手的主人是小李子,而非我玉靈子了……咦,還難得遇到讓他如此困惑不堪而憚精竭慮的事呢。

劉迦不想二人爭鬥,上前對臨將臣道:“臨將臣,別打了吧,她體內的是小摩尼珠,這種物質是你一輩子都沒見過的,你根本不知道其威力是如何產生的,你贏不了。”臨將臣搖頭道:“魔裏豬?管她是小豬還是老豬,今天非打不可,老子這模樣天生就是殺豬的。”

劉迦見他完全不理解自己所說,正想解釋,忽聽欣悅禪在一旁冷冷道:“臨僵屍,你嘴巴最好放幹淨些,說不定本姑娘心情不錯,還能給你留條活路。”

劉迦一怔,皺眉暗道:“這兩人性格都過於古怪,就算我阻止得了一時,他們早晚也會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再打上一架的。欣悅禪此時能力在臨將臣之上,但她對自身狀況並不了解,我不妨告訴她真相吧,雖然真相總是讓人痛苦的,但起碼可以讓她收斂一些,說不定她被真相所震攝,恐懼害怕,能就此息心修行。”

他轉頭看了看欣悅禪,沈吟片刻,道:“悅禪,有一件事,自從你回來後,我一直隱忍不說,是覺得機緣沒到,說了也是徒勞無益。”欣悅禪見他神色凝重,忍不住疑道:“什麼事?你啥時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了,有話只管說出來好了。”

劉迦點點頭,道:“凡是有形有相的世界,咱們習慣稱之為器世界。這器世界中,有一個難以捍動的規律,叫因果律。因果律的根本,是識性的平衡作用。就是說,有力生起時,那平衡立刻打破,必有反作用力,使前者抵消,回歸於此力生起前的狀態。體現在物相上,便是你殺了一個人,必被人殺,此力才完成一個完整的過程。器世界中,眾生一切造作皆在起力,身體動作的、語言意識的,全是由心發力,只不過在知見執著的引導下,心體力道幻化成種種事相而已,讓你看起來,像是用手做的事、用嘴巴說的話、用腦袋考慮的事。這一來一往的力道,在知見狀態下,全是可見可觀可感的具體事相。而向上追溯,這些全是由心而動的識,再由識變現出種種可見的境,一切都遵守這個規律。因此才有因果不空的說法。”

說著他低下眉,自言自語道:“大海本來是平靜的,可既然掀起了波浪,早晚那波浪必會落回海面,再跌出一個波穀,與前時的波峰互為平衡對應……這便是有起有落、有來有往、有得有失、有付出有回報的不變規律,只不過付出的內容和收獲的內容,本身沒有善惡,善惡均由知見而起分別,痛苦歡樂也由之而來。”(他這話好像是在暗示偶的股票啊??嗚嗚嗚………..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欣悅禪聽得似懂非懂,問道:“你無非是想告訴我,我從前幹的惡事多,今後報應多,是吧?我無所謂。”她雖然經曆過一次生死,但死後重生,且能力暴漲,反而覺得“報應”這種事,也並非有多可怕,心中憑添狂傲。

劉迦搖搖頭,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那想法源於你不知道你重生時的真相。”說著他看了看眾人,正要說下去,忽感心識微動,他暗暗驚道:“波旬藏在何處?他還真會選時機,偏偏在此時挑動我的積習!”

他如果專心對付波旬,那欣悅禪和臨將臣一事又無法阻止……想了片刻,幹脆盤坐下來,十指結印,自性之光微微透出,暫時阻住波旬那不知從何而來的魔性挑逗。眾人見他忽然換了姿勢,不覺都感怪異,但又見他身體光茫若現若隱,一時不知他在幹啥。

劉迦繼續對欣悅禪道:“你在冥界受傷時,早就該隨業而轉了,你後來不死,並非是逃過了此劫,而是在其他因緣助力之下,換了一個方式應劫。瑪爾斯救你,是一個因緣;波旬撕開空間裂口又是一個因緣;遇上那新世界的誕生,也是一個因緣;你念我名字,變現願力,還是一個因緣。諸緣聚齊,注定了你未來的應劫方式與別人不同。”

眾人見他說話時,一字一句變得緩慢而鏗鏘,似乎他的話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靈上,一會兒是說不出的難受,一會兒又是莫名的喜悅,大家更感不可思議起來,卻不知他正在與波旬對抗。

欣悅禪本以為自己重生後,已經萬事大吉,沒想到劉迦說出此番話來,一時她竟想聽下去,看看自己的未來到底會出現什麼狀況,忍不住道:“我在死前遇到的那個老和尚,不是你變出來的?”

劉迦又道:“我只是在你和老瑪離開的時候,發了一個相助你二人的願,那願從心體中出,如何變現,全在你二人的心念上。”他知道波旬善能利用人的慣性積習,而自己仍有許多積習尚在,如此分心,早晚被波旬利用,因此暗道:“我得盡快說完,倘若我被老賊利用,這裏的人全都會自蹈輪回。”

他有此一念,卻在無意中漸漸急燥起來。

劉迦繼續道:“凡所有心念,都是造作,也都會自我平衡地完成因果循環,只看器世界如何選擇時空定位而已。如果那時你沒有被瑪爾斯帶走,今後所受輪轉之力,勢必在種種不同的時空環境下完成,也就是分作千生萬世來完成。可你因緣所在,離開此三千世界,讓器世界的系統感受到了你將逃離受報時空而破壞系統平衡的危機,那背後的業識規則立刻自動調整,將你的業所形成的識隨著你求生的妄念,頃刻完成轉移,讓你在另外一個三千世界完成受報的過程。”

他見欣悅禪不解,微微歎道:“你看到的那老和尚的形象,是你自己變現出來的,倘若你信心足夠,你變現出來的老僧,必會相助你的神識定位到西方極樂或其他淨土,在諸多修行先達者的護持下,從此擺脫輪回。可偏偏你執見太深,一定要認為只有身體才是可信賴的,因此失去了脫困的良機。你自導自演地完成了一個打破舊身體、塑造新身體的過程,卻不知那是你的妄念在引導業識相隨,將你千生萬世的業識轉進了小摩尼珠。你體內那小摩尼珠,含藏著一個三千世界的信息,卻也更加完整地含藏著你千生萬生以來的造作力道。”

說到此處,他站起來,長身挺立,肅然道:“悅禪,你體內的小摩尼珠此時沒有發作,是因為機緣不到,但任何時候,都可能因你爭強好勝的心念刺激它,使之本無屬性的狀態徹底打破,一旦機緣成熟,那無性的小摩尼珠立刻就會將你毀掉……而且由於其業識內容過於集中,你勢必會反反複複地重演這個死不如生的過程,直到你的業報力道終於完成平衡。”(過於集中??最後暴發?而且是反反複複暴發?難道他又是在暗示偶的股票早晚會暴發性上漲????而且還漲停不止??)

他此話一出,欣悅禪終於明白,自己並非逃脫了輪回大道,而只是換了一個進入輪回的方式而已。她先前的興奮與自滿剎那間消失殆盡,心中反而盡是失落與恐懼。

劉迦見她呆立無語,知道自己的話多少起了作用,當下不再多言,長臂大展金光,破禪鋒飛揚而出。劉迦對著遠處朗聲道:“波旬,何必躲躲藏藏,不妨現身,咱們好好聊聊如何?”破禪鋒也跟著笑道:“波旬老仙,每次只有在你老人家現身的時候,我才有出來風光的機會,你這麼老躲著,時間長了,我真只有神物自晦了。”

卻不知那波旬躲在陰暗處,早將心神隱匿得無影無蹤,正在暗罵道:“呸!你叫我出來,我就出來?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你是玉靈子啊?”但轉眼心中難受起來,更加罵道:“他媽的,難道玉靈子就能把我叫出去?老夫……我我我……。”他想起玉靈子的形象,心中不僅憤怒,外加一絲委屈,似乎那飄逸灑脫的老仙,竟不小心被一只老鼠咬住了小指頭,隱隱有難以述說的痛癢之情。

但讓他稍有安慰的是,在劉迦的心念反應中,他看到了劉迦的急燥和潛藏的積習,讓他又感到那未來是值得期待的。

劉迦見波旬沒有響應,那心體感應已無前時的動蕩,他暗道:“這波旬來去自如、變化莫測,真是天下修心者的勁敵。”(來去自如?變化莫測?這波旬好像股市上的莊家啊……嗚嗚嗚……。)

他轉頭正想對欣悅禪和臨將臣多說兩句,卻忽見臨將臣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芥子,微閉雙眼,口中念念有詞,劉迦微微細辨,暗暗奇道:“這臨將臣學會了楞嚴咒?哦,是了,他前些日子一直在看楞嚴經,雖然沒看懂,可他居然有心記下了這楞嚴咒,倒是難得。”

他哪知道,臨將臣確實沒看明白楞嚴經,可見到其中的楞嚴咒以後,又見經中說此咒“降伏諸魔,制諸外道”,他立刻心生大歡喜,暗道:“我是正宗,天下全是外道,這咒語是專門給咱們僵屍護法的,不錯不錯。”至於此咒能“拔濟群苦,毒害難侵”之類的說法,他倒完全不在意,當時便把這楞嚴咒給記了下來。

臨將臣壓根兒沒理會劉迦剛才的話,一心只想和欣悅禪決個勝負。他這次准備全力以赴地再打一次,而所謂“全力以赴”,自然要將這“維護咱們僵屍正宗”的咒語給用上了。

劉迦沒去探過他的心思,自然不明白這僵屍的怪念頭,反而以為他跟隨自己時間長了以後,耳聞目染,終於開悟而深信佛法了,暗自喜道:“臨將臣轉過這一念,從此勢必會戒驕戒躁,戒殺戒血,早晚也必脫此肉身而成就無量智慧,是我佛門喜事啊,天下眾生之福報啊。”

他正待開口贊歎,又見臨將臣五指將芥子逼向身外,他點頭暗道:“嗯,他想做個結界,同時念動楞嚴咒,以求佛力加持呢。”他剛想贊歎臨將臣活學活用,忽然想到:“咦,他求佛力加持,要做何事?難道他還要再打一架?真那麼固執?”

“佛力加持”一語,常常出現在佛門經藏與各種論述中,但其意義頗深,咱們不妨當作湊字數,順便聊聊這話題,其實也挺有意思的啦,看官不必先急著給我臉色,看完再計較……經過股市各個莊家老大的長期調戲,偶已經沒有臉皮可言了,甚至是忘了臉皮的知見了。

有道是“詩三百,一言以蔽矣,法萬千,一心能貫之。”世事變遷、萬象生滅,究其根本,盡在一心之體,除此之外,更無別事。

但此心不是咱們平時所說的思想和意識這個心,更不是心髒那個心,是指能生萬象、能滅萬象、能生萬法、能滅萬法的那個“能”。但咱們思想意識的那個心,也是由此而來,並非是截然不同的二者,且思想意識那個心,與此叫做“能”的心大有關聯,甚至關聯到其差別只在“執”與“不執”而已,因此常常被沒有深入研學過經典的哥們兒誤會,這也難免。

有哥們兒疑道:“佛力加持?那佛祖老人家他真會加持偶?他不是無為嗎?不造作嗎?不住相嗎?這一加持,豈不造作了?豈不住相了?”

暈啊,誰說佛祖是“他老人家”來的?咱們習慣的看法中,佛祖總是一個人,或是一類高級生命,因此立刻就會非常慣性地以生命的知見為基礎,去判斷他的狀態。因為我們的思考基礎,是相續相養成的知識和經驗基礎嘛。就咱們習慣的生命而言,不管形象如何,多少總得有點思維吧?就算不是人的思維,本能什麼的,多少該有點吧?或者多少總得有點生存規則吧?不管你能力大小,能突破多少現有規則,甚至是突破不可想像的規則,就算得道了,無為了,那“無為”也是一個狀態下的規則吧?

誤會常常就出在這從下向上的、看似符合邏輯的推演過程中。因為這邏輯的基礎也在咱們的知識和經驗的成見上,一旦與此成見相沖突,往往覺得荒唐,不可思議,無法理喻。

一個修行者,如果到了至境,就如《維摩詰經》中所說的那樣,“佛身無為,不墮諸數。”那種境界,是任何由數字來定義的宇宙規則無法去判斷的,也就是不受共業形成的知見支配,他是自由的。有心的哥們會疑道:“那……他到哪兒去了?”哪兒也沒去,合於心而已,心無形無相,無為而不為,可變現三千世界的影像,又可幻化你我這看似不同的差別眾生。

所謂求佛力加持的過程,相當於下面這樣一個推演:
第一,心體唯一,而且萬能,凡所有相,包括器世界的星河大地、天界時空,人的動作、語言、意識等等,皆從此中幻出。
第二,修行到極端境界的先達者,合於心。比如諸佛,無相可得,凡夫只知其名號。
第三,咱們所要成就的世間和世外事,皆由心出。想要有針對性的用心發力(就是說你想成就什麼事),心力越純越好,越專一越好。但你不知如何用心,甚至心在何處,什麼狀態,你全然不知。就算你知道了,由於慣性所在,根本無法恒常專注地打破知見障礙。
第四,基於上面第三點,你心灰意冷、瀟澀蒼桑,百無聊耐,得過且過……但忽然想起來,你知道諸佛等先賢者的名號,然後又聯想起chgor上面提到的第一點和第二點……哎對了,念其名號,誦其咒語,無疑是用語言和意識直接指向心體,總算柳暗花明又一村,沒有走上絕路。

呵呵,本來最簡單的法子是自己放下妄執,中斷積習慣性,中斷相續相,返觀本源。可咱們不相信自己、不能承擔當下、無法舍離貪欲癡愛等等,總把障礙真得當作是障礙,要打破障礙而進入後面的世界,總習慣找個門或是通道什麼的。先賢者們慈悲之極,順著咱們的習慣,給咱們一把鑰匙,去開那道本來不存在的門。就像嬰兒想喝母親的奶水,喝不到就要哭,你想讓他安靜下來,便拿一個塑料奶頭給他銜著,他以為他喝上了,也就是他的知見認可了,便不哭了。

因此說,求佛加持助力,只不過換了一個你容易相信的知見,讓你的積習得以確認,不去挑戰你的那懷疑,相對容易地去完成那看似難以完成的事。

就像你愛上一個女子,明明可以直接向她表白,但你受制於你的性格缺陷和你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怕被拒絕,或是怕被誤解之類的猜測,你便選擇了輾轉曲折的表達方式,制造一些曾未有過的巧合(比如她喜歡吃苦瓜,你也努力說苦瓜是你的最愛,她喜歡華仔,你便說你天天都夢見華仔等等)、再說幾段傻瓜都不會笑的笑話、又寫幾封今後你看了會吐血的情書……經過這一番複雜的、有計劃、有步驟地陰謀過程,你覺得她容易上勾了,就算拒絕你,你也能接受了。因為這個過程雖然複雜,卻讓你相信,一段淒美的愛情總是曲曲折折的,太簡單明朗的事,那能叫愛情??就算結果是慘敗,但你也會慘淡地告訴自己:“偶在乎的是過程,不是結果呢。”

多年以後,你在情感戰場上拼得累了,看著年輕毛頭小子同樣重複著你的手段,你卻會暗暗歎息:“花那麼多精力幹嘛?直接表達不就得了?花那麼多的時間,都可以向五個女子同時表達了!就算一個拒絕了,起碼還有四個機會啊!就算你太直接的表達,對方一時不容易接受,可如果她真喜歡你,又見到你表達過了,早晚會給你機會的。那複雜的、曲線求愛的操作手段,看似不容易受傷,看似不容易把兩人關系弄僵,其實完全是自己想像出來的,以為如此。”

但年輕時,那沒有被閱曆升級的你,卻一樣受限於種種知見習慣,無法相信事情本來就這樣簡單,由於你在太在意一件事,有著“怕失去、怕得不到、怕被拒絕而沒有了自尊”這樣的執著挂礙而帶來的憂慮,使你反而相信,越是複雜的操作手段,越能帶來良好的效果。太簡單的過程,似乎自己都難相信,其結果是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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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19:02:49 |只看該作者
種種制約咱們自在生活的成見,使咱們為之浪費了太多的時間,讓無量個美女帥哥從咱們指尖輕易滑過,卻不知直心便是道場,真心便是道場,諸界美女帥哥盡在其中生滅影現。生活中有太多這樣讓人痛苦的事,要說起來,三千世界都裝不下。

那劉迦對臨將臣的做法多有疑慮,一方面他希望臨將臣能深信佛法,但另一方面他又不願見到臨將臣把一個善法變作爭鬥的工具。他轉頭去看欣悅禪,卻見欣悅禪長身玉立地站在一旁,並沒觀注臨將臣在幹嘛,似乎臨將臣的所作所為,與她全沒幹系。

劉迦暗歎道:“說起扮酷,這欣悅禪是諸界第一。不知前生的我,為什麼會愛上這麼一個古怪女人?”他多年來已忘了當年的生活,那女人的性格古怪與否,和男人要選擇一個女人的心理沖動基本上是沒關系的,長相與身材這些直接刺激六根反應的要素,才是咱們娑婆世界、五濁惡世的擇偶規則呢。只不過這種擇偶規則,在其他因素的幹擾下,諸如自身條件的對比、自尊的維護、怕受傷等等,使咱們在完成這項選擇時,會不斷調整目標,以符合現實情況。

他正在歎息跑題,忽見一側金光瞬起即逝,已聽見臨將臣“啊”地一聲慘叫。他猛然抬頭,卻見臨將臣已軟癱在地,而欣悅禪卻在原地搖搖晃晃,欲墜欲倒。他沒想到就在他跑題暇思的片刻,兩人決鬥已然完成。

劉迦甩過一念扶住欣悅禪,卻見瑪爾斯一個箭步已在欣悅禪身後,抱住欣悅禪的肩,助其穩住身形,同時叫道:“欣姐!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見瑪爾斯如此情態,人人心下明了,盡皆暗道:“這神窮百分百是愛上那冷豔殺手了,不知死活的東西!”但諸多情緒卻極為複雜,多少有點像是嫉妒,又多少有點像是惋惜,就連如玉靈子這般很少為情所動的人,也在暗歎道:“唉,倘若雙修的對象是她,老道只怕控制不住。”但轉眼他又暗喜道:“所幸無極遊魂手並不十分依賴內力,就算我失了修為,一樣能用。”

劉迦動心細探,發現欣悅禪只是神識被震,暫時暈了過去,並無大礙。轉頭又向臨將臣看去,只見臨將臣癱在地上,手中尚有芥子。

他細察片刻,暗暗驚道:“他的結界還沒做完,如何能傷到欣悅禪的?”他趕緊向眾人詢問,這才知道先前一幕。

那時他正在胡思亂想(就是那些關於欣悅禪扮酷的聯想)。欣悅禪本也不在乎臨將臣在做啥。可四周看熱鬧的人卻不一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開心,反正事不關己,這些人全無所謂。甚至不乏有怕臨將臣的人,希望這大僵屍被打回小僵屍,大家從此可以天天欺負他;也有討厭欣悅禪清高的人,希望臨將臣把這美女打變形,讓她永遠沒有高傲的資本,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卻聽齊巴魯怪聲道:“咦,臨大僵屍用的法,好像咱們佛門的結界啊。”眾人聞言一驚,瑪爾斯不禁轉頭問道:“這算啥?胖仔,你倒說說看,是啥意思來的?”

齊巴魯趕緊翻書,指著經書中的一段,對眾人道:“瞧瞧,我說對了吧?臨大僵屍用的是楞嚴咒所布的結界呢!”眾人聞言一聽,盡皆好奇起來,一時都搶著要看。

誰知這句話卻被欣悅禪給聽見了。那欣悅禪暗道:“楞嚴結界?聽說楞嚴咒善能摧諸外道…..可我又不是外道……”她雖然自負,但尚未到狂妄無知的地步,知道佛門諸法難測,就算她與臨將臣一樣,都堅信自己是正宗,別人全是外道,可對這劉迦一直以來都非常推崇的經典還是有所留意。

她既有此念,哪會給臨將臣機會?當下也不管劉迦剛才的警告,不等臨將臣做法完畢,念動身移,眨眼已在臨將臣身前,欲先發制人。

那臨將臣正在結界,咒尚未念完(楞嚴咒真得很長,臨將臣那廝又不是很熟,所以念得奇慢),忽然見到欣悅禪如鬼魅般出現在眼前,大驚一吃,再也顧不得什麼咒了,瞬間將體內骷寒盡數提起。他只是一念,頃刻已然是狂潮洶湧、波瀾壯闊。可欣悅禪揮手處,五指依然破浪而入,直接摁在他胸口處。臨將臣渾身巨顫,竟覺剛才掀起的能場,即在此刻化為烏有,而體內正在聚集的部分,要麼消散得無影無蹤,要麼一起即落,體內片時亂作一團。

欣悅禪看不慣臨將臣的自大,正想加力順手毀了這僵屍。忽感腳下變熱,心中一凜,欲待轉力化解,體內摩尼珠竟莫名倒退收斂。她驚詫之余,不及後傾,腳下的熱度已經從腳心處順著小腿直湧上來,直攻心口。

欣悅禪不知這鑽心的火熱從何而來,就像有一條火蛇突然跑進了身體,竟一口咬在心髒。她眼前一黑,向後急倒。此時欣悅禪臉色蒼白,只覺天旋地轉,心中苦悶難耐。

劉迦剛才探查過,已知欣悅禪並無大礙,此時細查臨將臣所受的傷,暗暗慶幸道:“還好,這僵屍抗打擊能力超強,欣悅禪剛才那一擊直接在他胸口上,他居然還沒被打回原形。換作玄哥等人,只怕連修靈的能力都被毀了,徹底輪回了。”

他幾步走到欣悅禪身邊,伸出手掌,直接從欣悅禪胸口處插了進去。瑪爾斯看得大驚失色,“啊”地叫了一聲。其他等人也跟著驚呼起來,明正天膽小,竟感腿肚子酸軟難禁,顫聲道:“大哥什麼時候如此殘忍了?”袁讓因也暗驚道:“再美的女子,這般開膛破肚,也廢了!”

劉迦微閉雙眼,細細體會那小摩尼珠的緩流,微感詫異,暗道:“她這身體全仗著小摩尼珠,倘若我收了她的小摩尼珠,她的知見立刻就會引她去輪回。可這小摩尼珠不僅是另一個三千世界的東西,還含藏著她的千生萬世以來的業識。我該怎麼做才好?”

他試著用心去改變小摩尼珠的特性,想讓其變得溫和一些,卻大感艱澀,過得一會兒,他把手從欣悅禪體內拿了出來,自言自語道地歎道:“這小小的東西,內中已深具無量業力了,哪是我一己之力能改變的?”

瑪爾斯見他的手從欣悅禪拿出來以後,欣悅禪身體並無異樣,忍不住奇道:“咦,小白臉,你這手刺進別人身體,拿出來的時候,還能自動替人縫合傷口?”

劉迦笑道:“你也行啊,只要你的觀念轉過來,別把眼前的障礙當作是障礙,一樣也能也做到。”瑪爾斯撓撓頭,苦笑道:“我把手伸進別人胸膛沒問題,可拿出來的時候,那人定然已經活不成了。”

卻見欣悅禪“嚶嚀”一聲,已經醒了過來。她見瑪爾斯扶著自己,劉迦又站在身前,忽覺不好意思,立刻站直身子,將瑪爾斯的手輕輕推開。

劉迦此時心思純淨,已知欣悅禪的尷尬,微微笑道:“老瑪一心顧著你,你該謝他才是,剛才要不是他,你已經摔在地上去了。”他知道欣悅禪對感情二字無法釋懷,自己也沒法強求她馬上轉過念頭來,只有希望她平安即福、漸漸了悟了。

他正要走開,側眼撇見一邊的臨將臣也在呻吟中站了起來,劉迦轉頭對欣悅禪道:“小摩尼珠對你是福是禍,全在你一念間。它有一個三千世界的共業特征,用得好,你能了悟生滅如幻的道理,用得不好……一旦小摩尼珠內中的信息不再是單純的識的種子,而是被你的妄念引動熏染成境界,誰也救不了你。”

這邊臨將臣剛剛站起來,本來心中難掩失敗的鬱悶,聽到劉迦的話,終於釋然,長歎道:“原來老夫輸給了一個三千世界,倒也不算冤啊。”但轉眼他又罵道:“是哪個佛祖把楞嚴咒編那麼長的??我還沒念完,別人已經動手了!!老子以後要換個短的!”一旁眾人雖然認為臨將臣這句話只是為了找回面子,個個暗中偷笑。

只有劉迦在一旁暗暗疑道:“剛才臨將臣的楞嚴結界並未完成,起不了作用的。但欣悅禪何以會被震暈過去呢?她體內的小摩尼珠並沒有開始出現反噬呢。”他想來想去,不解其中奧妙,大感冥界異事太多,常有難以理解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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