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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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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Chgor]夢醒修真錄[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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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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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20:39:44 |只看該作者
第卅一卷 往世來生、第一章  能者  正有不能處

上一章說道,那波旬整治臨將臣,見劉迦好像視而不見,心中疑道:“這小白臉如此函養?真能視而不見麼?那我再來個狠的!”

梅林轉念覺著有疑,叫道:“不對,他不是視而不見,他是根本不知道!”

波旬心中恍然,頓時心下明了,道:“我明白了,我以為他知道一切,是因為我認為是他把我們帶入這環境的。雖然我們是被動而入,可如果並不是他主動在其中做怪,那他真有可能對咱們的情況完全不知,既然這樣……。”

他見多識廣,對心法的了解也比普通修行者要深入得多,當下既知,像這樣被動引入的境界,只要憑借個人的定力就能出境,甚至能影響其他人一同出境。

說起來這個被動引入的境界,其實咱們在生活中都體會得很多呢。比如chgor看見一個美女,立時心慌意亂,抓耳撓腮,胸口悶堵,遍體生津……總想上去對她說點啥,又或者想做一些諸如打破誰家玻璃之類的驚天動地的事出來,吸引她的注意。

這種心境的出現,既是被動的,也是主動的,一方面是因為偶們心中有相關的見在,與外面的色塵的緣相結合,引發積習中種種反應,比如看到美女後,流口水、臉紅、緊張、結巴、乃至於無法表達情懷時的咬牙切齒。但這樣的心境也是可以自控的,比如你可以主動放下對這種心境的執著,只要能放下,這種境界就幹擾不了你。

當然,要說放下就放下,那是菩薩的境界,偶們凡夫要做到,還得用一些方便法。比如你可以馬上想像那美女有如何惡心,如何讓你討厭,諸如什麼表面上看起來誘人,實則身上長滿了膿瘡,甚至她本身就是男人做了變性手術後變過來的,又或者她白天是畫皮,夜裏要出來吸血的那種……等等念頭,都屬於用來擺脫當時心境的方便法。方便法既然稱為方便,就是不拘一格、不用定法、因人而異、因時而異、因事而異的法子,以達到面對絕世美女時,依然心平氣和、沈著應對的狀態。

反過來說,修行過程中的所有方便法,之所以能湊效,也都是因為凡所有境相,都是心的幻相,既能生之,就能滅之。只不過滅的方法因人而異,大可不必拘泥,刻舟求劍,不知變通。而那些智慧超人的哥們兒,總是連方便法也不用,一朝明理,當下便能大拿大放、舒卷自在,總是讓人佩服啊。

波旬多少也知這個理,因此立刻坐下,對身外環境視而不見,抱元守一。他是多年修行的老油條,片刻就安心定神。頃刻既已出境。

不僅如此,他從境中消失,讓梅林立刻生起信心。梅林的修為本來就深厚,就算不用咒語,臨將臣等人也未必能和他一較高下。當下也依樣畫葫蘆,轉念出境。

玄穹也跟著明白了個中原因,對眾人道:“原來果然像波旬說的那樣,劉迦兄弟並非刻意拉我們進入這個境界,我們只是被動地跟了進來……不過,我們呆在這個境界中也沒啥不好,就當是上課吧,看看劉迦兄弟和那僧人如何交流,這也不是件壞事。”

非所言從旁提醒道:“玄哥,咱們這是身進來了,還是神識進來了?如果只是神識進來了,身體還在外面,那波旬稍一折騰,咱們可就……。”

玄穹此時已無所謂肉身的有無,淡淡地笑道:“隨他折騰吧……。”

非所言正要贊歎幾句,忽然見到一邊臨將臣的呻吟,一時疑道:“臨將臣的手被波旬擰斷,是不是可以證明,咱們正是以身體進入了這個境界啊?”

玄穹搖頭道:“那倒不見得,他有身體相這個見在,在哪兒都起作用,包括在夢裏面。”

明正天的臉色立刻蒼白,喃喃道:“倘若波旬老仙在外面把咱們一窩子全裝進啥口袋裏面,咱們也不知道了……是這樣的說法吧?”

玄穹聞言一怔,暗道:“只怕真會有這樣的事,我雖然不在意這個肉身,可倘若波旬能擺布我的意生身,我還是沒辦法從他手下逃生。雖說修行者該當諸相破盡,但我現在還真不知怎麼破掉這個意生身呢。而且他們如果有什麼閃失,也只會給劉迦兄弟添麻煩。”

有這兩個理由在,他當下轉過念來,對眾人道:“大家放松坐下,一念跟著玄穹,我能帶你們出去。”

這群人雖然從前對玄穹在仙史一事上,頗有看法,但畢竟那是多年前的往事了。而且現在大家相處已經很久了,心中總覺著玉帝這人實在,靠得住,信得過,屬於特別守義重信而且不跑題的那種人,當下人人安坐,靜待玄穹發力。

玄穹坐下,對身旁的小阿菜笑道:“從前我為道時,能理解那句話,‘至無之內,至有者在;至虛之中,至實者存。’所謂有無相融,虛實並舉,是為道也。後來跟著劉迦兄弟時間多了,方知虛實有無,盡落見中,空有存亡也非真實。落一念時,即不是,不落一念時,更不是。”

小阿菜搖頭罵道:“你這掉書袋的呆子,滿嘴口頭禪,除了誑我之外,還能哄誰?”

玄穹哈哈大笑,一念專注,兩耳收聲於耳根底處,雙眼收色於眼根盡頭,於靜極中,閃電般傾出一念,直接定位在境外,已豁然出離。

這群人剛一出來,就見著梅林伸手正好抓在大醜胸前,大醜急道:“哎喲,我該留在裏面才是!”臨將臣卻在另一旁叫道:“咦,老子的胳膊原來沒斷啊!”

梅林正要狂笑,卻忽感身後一只大手輕輕拍在自己肩上,有人在樂道:“你別總是想著欺負人啊。”

梅林大吃一驚,這人的聲音聽起來,明顯不是波旬,居然有人在自己完全不知的情況下,能拍上自己肩頭,倘若對方不是輕輕一拍,而是下一個重手,自己一定出事了。

他心中有些慌亂,側跨一步,轉過身來,正見一個老年僧人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梅林罵道:“哪來的禿頭,你……。”他話沒說完,已注意到波旬正一臉怒意地瞪著這個和尚。

他問道:“波旬,你和這禿頭熟?他是啥人?”

波旬唾了一口,對著那僧人罵道:“富樓那,你來幹什麼?你不是跟著你釋迦老大涅槃了麼?涅了槃,又跑回來丟人現眼,這麼貪生,是你們禿子該有的風格嗎?”

富樓那撓撓頭,笑道:“這哪是貪生啊,這應該叫應緣起相吧?我和優婆離,上課的時候看了一本《夢醒修真錄》……應了這個緣,結果我就掉進地獄裏面來了。”

說著他指著李照夕,笑眯眯地說道:“咦,小李子,你不妨翻到第八部第三章,上面有說過呢。大概是你這本日記拖得時間太長,讀者看著看著就忘了前面部分了。還好我記性不錯,不然連我自己都忘了怎麼來的了。”

波旬罵道:“這種謊話你都編得出來?太無恥了吧?啥應緣起相就來了冥界,你是想找個借口來報複老夫當年逼你家老大涅槃一事的吧?”

富樓那雙手一攤,笑道:“涅槃常樂我淨,大受用,大自在,這種事求之不得,誰會怪你?再說了,我家老大涅槃一事,是誰逼得出來得嗎?你別老想著把自己抬上大人物的位置啊,這些事其實都和你沒啥關系,別瞎攀。”

這邊齊巴魯急著翻書,終於找到一本,立刻叫道:“富樓那,釋迦佛的十大弟子之一啊。”他幾步走了過來,對著富樓那合什作禮,恭敬道:“弟子齊巴魯拜見大德。聽說大德您是說法第一,求您老人家給我說說法吧。”

梅林一聽“說法第一”四個字,立時笑道:“說法第一?呵呵,就是耍嘴皮子第一嘛,原來又是個弄嘴的家夥。”他雖然口頭上這麼說,但心中兀自對剛才富樓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身後一事憂懼不已。

李照夕在一旁暗暗心喜道:“我的書通過觀心院到處亂扔,果然有讀者呢,如果有一天我因此成名……。”他不由自主地開始幻想,今後遊走到三千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有讀者請客吃飯,而他只需要拿著一支簽字筆就可以縱橫江湖……他越想越爽,偷笑不已。

藍沁在一旁低聲奇道:“波旬老仙那麼厲害,為什麼對著富樓那只是罵,不出手教訓對方呢?”玄穹應道:“只怕是打不過富樓那呢,你沒看見嗎,富樓那一身大家氣象,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呢。”大醜喜極而泣道:“那我有救了,有他在,梅林不敢害我。”明正天用手摟住他的肩,也是猛點頭道:“咱們都有救了!說實在的,這老頭看起來比大哥還靠得住些。”

藍沁拉過李照夕,道:“這富樓那是什麼人?有本事度我爹爹嗎?”玄穹笑道:“要度笙郢翌龍兄弟,劉迦兄弟就行啊,何必舍近求遠?”

藍沁一臉嚴肅,道:“這富樓那看起來比小白臉正經些,小白臉不把生死當回事,一天到晚嘻皮笑臉的,讓人總覺得有些不踏實呢。”

玄穹笑道:“不把生死當回事,不正說明他的心出離生死嗎?能遊戲於生死之間者,難道還不能度笙郢翌龍兄弟?”

藍沁翹了翹嘴,不樂意道:“生死這種事都能遊戲,我爹就不會輪回了。”

說著他見齊巴魯正在向富樓那請教,也上去盈盈作禮,輕聲道:“富樓那大師,你有辦法度我爹爹嗎?我爹叫笙郢翌龍,聽小白臉說,他已經輪回去了。”

富樓那笑道:“老和尚只是路過,純粹路過。無常嘛,誰不是路過來著?咦,你既身在冥界,何不去求地藏菩薩?”藍沁接口道:“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嘛……。”富樓那大嘴一咧,樂道:“這句話你也當真啊?老和尚不說假話,求地藏菩薩吧,釋迦佛隆重推薦的菩薩,不會有錯的。”

藍沁問道:“他老人家在哪兒?聽說小白臉就是地藏菩薩的分身,是真得嗎?”

富樓那笑道:“地藏是十地菩薩,倘若你用肉眼凡質都能找到他在哪兒,你的本事已大得不得了,又何必求他?正因為你沒辦法找到他在何處何地,所以只能用求的辦法,一念至誠,他必能相助。話說回來,正因為用心念求他的辦法管用,所以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他呢。”

波旬在一旁罵道:“富老頭,別耍嘴皮子啦,趕緊招吧,你到這個地來幹嘛?有事說事,沒事快滾!”

富樓那笑道:“說了嘛,路過此地,看到你們欺負大醜兄,所以來勸勸架,順便問候一下小白臉。咦,這地盤又不是你的,你咋能隨便叫人滾呢?有本事就把地獄眾生全弄出去,這地方就歸你一個人了。”

他見齊巴魯在眼前極是恭敬,笑道:“你的法緣不在我這裏,不過……趁著小白臉在忙,咱們聊聊天也不妨,我若現在就走,你們這群人都得被梅林老大給抓走了。”

梅林一聽這話,心中不爽,他雖然咒語失靈,但修為積累深厚,哪會隨便把一個這麼溫和老和尚放在眼裏?當下在富樓那身後飛起一腳,直踹過去。這梅林和波旬一樣,都是修行界的老魔頭,看起來平常的一腳,卻是將諸陣、諸法、諸力盡融於其中,所謂一腳踏平山河大地、一手掀翻朗朗乾坤,正是梅林這樣的人。

這一腳不偏不倚,正好踢中富樓那的屁股。只聽得!的一聲,富樓那已被其踢來連翻了幾個跟鬥,最後趴在地上。

眾人看得大驚,齊巴魯更是叫苦道:“不會吧?他可是釋迦佛的十大弟子啊!哪能這麼不濟事!”李照夕更是驚道:“難道這富樓那是山寨版的水貨?!”

玄穹也詫異道:“這富樓那的修為該不亞於劉迦兄弟,甚至在其之上,這是怎麼回事?”

梅林哈哈大笑,指著趴在地上的富樓那樂道:“果然是個弄嘴的和尚,險些被你騙了,看我不打死你!”

富樓那從地上站起來,轉身笑道:“踢翻了我,你就贏了,是吧?開不開心,高不高興?要不要再踢一下?”

眾人聽得此言,盡皆叫道:“啊?”

連梅林也目瞪口呆,波旬罵道:“你這老變態,居然喜歡別人虐待你,你們佛門的人都喜歡做這種沒骨氣的無恥勾當!”

富樓那笑道:“我佛祖割肉喂鷹,又或是讓人支解,都是毫無怨言,任其所願,我給梅林老大踢兩腳,讓他開心一下,有什麼不好?菩薩十願之一,便是要橫順眾生,有求必應,這功夫比起讓人踢幾腳來,才真得難做到呢。咦,波旬老仙,你當年求釋迦佛涅槃,釋迦佛不也爽快答應你了嘛。”

他轉頭看見齊巴魯一臉驚詫,點頭笑道:“骨氣和自尊,是世間人的做人標准,是我執要維護自我才會有的標准。修行人卻要萬般放下,這個骨氣和自尊,更莫要留,除了強化那個虛無的自我以外,亳無意義呢。”

齊巴魯聞言若有所省,心中感動,帶著淚水點頭道:“我其實一直在修忍辱,忍了好多年了,都快忍不住了……嗚嗚嗚……。”

波旬對梅林笑道:“哎,他們修忍辱,梅林老弟,咱們不妨給這富老頭一個機會吧,支解了這群家夥,讓他們修得更好,如何?”

梅林見波旬也熱衷此事,更是大喜,狂笑道:“那咱們來個狠的!”

他抽出一把鋸齒劍,微微一晃,化成光影,直刺富樓那背心。波旬擔心他不能一招致敵於死命,暗中伸指遙點,在梅林臂間連印三下,加上三!真力,那光影瞬間掀起了起來,疊加成滔天巨浪,正好將富樓那覆蓋在其中。

那光影太強太盛,眾人轉眼即看不見富樓那的身影,臨將臣和玄穹修為極高,隱隱聽得光影中,富樓那微微笑道:“呵呵,緣到了。”

兩人正在生疑,卻見光影中漸漸生起一個形象越來越巨大、但形質卻越來越虛無的富樓那的樣子。這形象由小變大的速度看似很慢,但才眨眼功夫,已由一個具體的人變成了人影,最後竟消失不見。

波旬暗樂道:“嘿嘿,這廝被梅林老弟煉化了。”

梅林也是大喜,沒想到富樓那的修為並不像他想像中強大,當下收劍。可這一收之力卻大感滯礙,那光影依然在富樓那消失的地方振動,他的劍楞是拉不回來。他微覺有異,忍不住起心動念,再次發力。那劍連著光影,依然如故。

波旬見梅林臉色有異,正要相問,忽覺自己剛才發力相助梅林的手指,似乎還有力道關聯系在梅林的臂彎。他棄力不用,放松心念,依然不能隔斷二者之間的關聯。就好像他的手指和梅林的臂彎之間,有一條繩子,緊緊地把兩人拴在一起。

波旬這才大驚起來,叫道:“老夫上當了!”

他不知這關聯是如何在起作用,當即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心急震。那梅林正在忙著擺脫劍影,忽感大力由手臂襲來,胸口立刻憋悶,急叫道:“波旬,你想害我!”

波旬恍然,吼道:“你趕緊把那劍扔了,別把心力集中在劍上!”

梅林趕緊撒手撤劍,卻發現那劍居然成了身體的一部分,扔也扔不掉了,他又驚又怒,叫道:“我這劍……扔不掉了!粘在我掌上了!”

波旬極是見機,怕這樣死纏下去,後面不知還要發生何事,一步走到梅林身邊,揮掌即向梅林臂間劈下去。

梅林左手翻起,抵住波旬大掌,罵道:“你想廢了我啊?!”波旬急道:“我這是在幫你,沒聽過壯士斷腕嗎?丟車保帥,斷手保命,當舍之處,不要猶豫!”

梅林急得一臉漲紅,罵道:“啊呸!你這是壯士斷腕嗎?你這是斷別人的腕,保你自己的命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手現在和我是聯在一起的!你只是想保自己罷了!我我我……現在不想斷腕,更不想當他媽的啥壯士,你別替我拿主意!”

兩人越爭越急,眾人看得目瞪口呆,戈帛在一旁疑道:“那劍影的光茫越來越強悍,再這麼下去,兩人的力道合在一起,那後果不堪設想!”

臨將臣皺眉道:“劍影的光茫有點怪,那麼強的傾泄動力,而我們又隔得如此之近,為什麼卻感受不到?”玄穹也跟著疑道:“會不會富樓那大師做了法?”臨將臣搖頭道:“這富樓那好像和小白臉挺熟的,但說來就來,說去就去,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

明正天轉頭對李照夕道:“把你的日記拿出來,咱們翻到他說的那一章,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問來得太快,李照夕來不及在真假兩本日記中轉換,怕拿錯了,被這些人看到日記中的其他部分,紅著臉急道:“我的日記沒啥看頭,好多都是原創……原創的意思,也就是瞎編嘛,純屬小說性質,已經和曆史無關了。”

話音剛落,李照夕忽覺腳下有點不穩,身子忍不住前傾,戈帛一把扶住他,開玩笑道:“李老弟,沒人要和你的日記較真,你現在裝死可不是時候。”李照夕嚇得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

誰知道一旁小妲旯也跟著向前晃動了一下,達摩克利斯伸手拉過,笑道:“小朋友別急著去看熱鬧啊。”

明正天的觸覺一直比任何人都敏感,疑道:“我怎麼覺著那光影中透出一股力道在拉人進去啊?大家夥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這話一出,其他人才轉過神來,似覺明正天所說無誤。這群人被波旬和梅林之間的奇異事吸引住了,大多沒有注意那光影暗暗產生的動力正在由剛才的不知覺,漸漸延伸過來,眾人體間已經開始有拉扯的感受。只不過大部分人能力還湊和,那光影演變的力道尚未達到引動身體的地步,只有小妲旯和李照夕修為太低,所以比眾人感觸得強烈些。

玄穹和小阿菜細細體察,也感覺著那光影在變化,正在疑中,臨將臣在一旁解釋道:“是那兩個老賊相互間施力,不知不覺地把光影中的力道增加了……這麼下去,二人合力,定會打開一個空間缺口,就是不知道會打開通向哪一界的口子。但想來應該首先打開中陰區吧。”

按他以前的性格,本想說,管他哪一界,老子臨將臣全對付得了,可此時這句話卻始終說不出口了。

齊巴魯在身後道:“聽說冥界也是要壞的,在這裏受苦未了的生命,當此冥界壞後,會輾轉到其他冥界去繼續受苦,是吧?我……我是看《地藏菩薩本願經》裏面講的。”

玄穹問道:“老齊,你想說啥?”齊巴魯道:“我是想說,這兩人能力這麼大,會不會……會不會打爛這個冥界啊?”

玄穹笑道:“不可能,這兩人能力再大,也不可能……。”忽然間他微感那光影開始顫動,擔心其他人受不住牽引,趕緊十指翻飛,胸前劃過數道黃光,落下一個陣來,將眾人屏蔽在力道之外,免受侵擾。

那玉靈子一心只關注著波旬和梅林,就連自己身體被光影向前拉動了數步,他居然渾身不曉。而且眾人多不喜歡他,也沒人理會他,更有甚者如藍沁等,巴不得他去吃點苦頭,受點挫折,從此蔞糜不振,收斂無知。

玉靈子見波旬和梅林雙掌互抵,忍不住笑道:“嘿嘿,梅林老大甚是不智,他手中有劍,只有一只手空著,而波旬老仙手中無劍,便有兩只手可用。他一只手抵住波旬老仙,倘若波旬老仙用另一只手將他脖子卡住,哢嚓一下,腦袋可就沒了呢。這種事就算不用無極遊魂手,也能做到的。梅林老大沒有想到這一層,可笑啊。”

林思音聽著奇異,忍不住反駁道:“玉靈大哥,那梅林老大用劍只怕要厲害得多啊,亂伸手的話,不小心被劍碰著咋辦?”

玉靈子噗哧一笑,樂道:“瞧瞧小孩子說的話?!呵呵,那高人空手奪刃,飛花柳絮,草木皆兵,手上有劍反而是累贅啊!”

眾人聽得難受,但此時此刻大部分的注意力仍在波旬和梅林兩人身上,沒人來理會玉靈子的話到底有沒有道理。

明正天看到劉迦仍然安坐,富樓那卻消失了,心中恐懼大增,怕兩人的爭鬥禍及自己,此時又見玉靈子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忽感瀟澀,暗暗失意道:“為什麼我會和玉靈子這樣的人走到一起?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難道我本來也就是這樣的人,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這邊波旬見梅林不肯斷臂,當下掌中發力,欲震開梅林。誰知梅林此時心念只在生死一點上,極度專注,竟將所有修為暴發出來,全施於與波旬相接的那只手掌上。一時間兩人雙掌間集聚了大量的能場,滋滋聲大作,萬光炸起,照得兩人面孔竟至一片白色,沒有了具體的輪廓。

波旬沒想到梅林於生死間竟能有如此暴發力,怕眼前困境越拖越久,到時候只怕更收拾不了場面。當機立斷,一掌粘住梅林,心光大現,透轉與梅林握劍相聯的那只手,傾潮而發。

他開始之時,不在這只手上施力,是因為不知富樓那有何法術在梅林身上做怪,怕引火燒身,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心起念動,欲用絕大之力斷開一切。

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來,有哥們兒前些日子疑道:“老是看你說心法之類的東東,總覺著這玩意兒好抽象啊,這心法到底是啥?和咱們平時用來想美女的那個心比起來,有啥不同哩?”

哥啊,這種事要說起來……連佛祖都說了四十幾年,偶們凡夫弱智的,真要聊下去,這書早晚太監。

但天下所有法,不管如何細分細理,總是會歸一個東東上面去,就是會歸到一個所有法的根本上面去。這個根本,不管你給它安個啥名,用統一論的說法也罷,或者說這是終極真理也罷,都得安個名吧。佛祖當年把這個能演變一切的東東、和被它演變出來的東東,總稱為心。因為你總得起個名字吧,總得起個當時人們能懂的名字吧,如果你起的名是給未來兩千年後的人看的,當時的人都看不懂,當時的人誰會在意這樣的經,這經書還能留傳下來?早被廢掉了。沒有留傳下來的東東,後來人又如何知道?這個被勉強安上一個名字的東東“心”,和咱們平日裏面說的心,在具體可見的用途上是有些區別。泛泛而說,咱們想美女、思帥哥的心,被包含在這個總的心的用途裏面。

但凡天下生命,不管你身體是什麼樣子,支配這身體的畢竟是心,不管你修的何種方法,支配這些法門折騰的,還是心。小到健康生病,中到福禍趨避,大到成聖作祖,無非是心。波旬比梅林勝在以心對抗對方,梅林修為再高,卻逃不過那萬法的根源所在。

那波旬此時事急,專注恒定,心光由指尖一點激射而出,直逼其握劍的手腕。梅林無法撤劍,只好提力遍遊腕間,盼著能化解對方力道,減少傷害。誰知他所使的力,乃是心法外化出來的相法,對心法根本沒用。波旬一指光茫,竟毫無滯礙透進其腕間。

二力相遇,梅林渾身大震,慘叫一聲。但波旬卻是“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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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20:40:34 |只看該作者
那勁光看起來威猛霸道,梅林也確實被擊中,而且整個手臂就如烈火灼燒,痛至難以忍耐。可事實上,波旬卻看得很仔細,那梅林的腕並沒有斷。

他大感詫異,不知梅林的身體何以這般堅固,對手心靈已被摧毀,賴以建立身體相的部分觀念(身根各肢體間的肉體關聯的見),已經失去原有作用,取而代之的是新的觀念,就是那已失去部分肢體的觀念。

可那手腕本該脫臂而落,依然好好的長著那兒。波旬不及多想,五指齊齊激射,光光竟向梅林那條手臂的五個點位斬去。

梅林剛才已痛得神識恍惚,此時模糊中又見波旬發力,心中已絕望。但波旬的光茫影透其肌體,卻依然沒能斬下他這握劍的手。這時連梅林都覺著奇怪起來,勉力提起精神,對著波旬罵道:“老賊,怎麼樣,我的本事超出你的想像吧?想斬斷我的手,你還差得遠!”

波旬詫異之極,剛才第一下斬擊,那梅林痛得慘烈無比,說明他的修為根本無法承受這種強大震蕩。他那心光下去,就算玄金摩寶,也毀了,可梅林這肉質的手臂竟是無比堅強,毫無損傷。

忽聽得一側臨將臣在道:“那光影在變了。”

波旬一直忙著折騰梅林,沒有注意到那光影的變化,此時被臨將臣的話提醒,也跟著轉頭看去。果見那光影的振動已由開始的單線紋動變成巨幅波浪狀了。他反應極快,立刻明了,恍然叫道:“我知道了,我和梅老弟的力道,全被送進了這光影中,加強了這光影的暴發。”他修為奇高,稍一分辨,立刻了然,笑道:“這強度只怕快夠打開中陰區了呢。”

但轉眼他已發現那光茫的細節有異,噓聲道:“哎喲,這光茫的變化,是直接打開某個空間入口的!並不經過中陰區!”他和梅林修為強於玄穹臨將臣等人,對這光茫變化產生的威力,觸感不深,但卻能分辨得更仔細、更清晰。

而玄穹這邊,卻也跟著發現那光景莫測如深的變化,已經開始突破自己的禁制,他微微驚道:“這禁制快被那光影擊破了,各位當心!”

按理說,以明正天的性格,聽到類似於這種“什麼當心”的話,要麼就是一驚,要麼就是逃,逃不了多半也就暈過去了。可如今的明正天,多年的驚嚇,已經漸感麻木,雖然心中也有恐懼,但反應已大不如從前了,最多也就是歎口氣而已了。

但看到玉靈子一聽了玄穹的話,就擺出一股架勢,似乎那光影中一旦有人沖出來,玉靈子仙人必是見一個擒一個,見兩個捉一雙。明正天看得難受,又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我出來混了這麼久,似乎還沒玉靈子會享受生活呢。”

袁讓因奇道:“老明,你是說咱們要向玉靈老弟學習麼?”明正天呆看了他一眼,又是一聲長歎:“做我自己呢,我已經變得不像自己了。學做玉靈子呢,我又沒那麼厚的臉皮。要說修到佛祖菩薩的地位,我又沒這份信心,可要說回到從前生活的地方,我現在又瞧不上那裏的人……那高不成、低不就的說法,好像就是專門為我准備的呢。”

忽見玉靈子、李照夕和小妲旯同時高聲叫起來:“哎呀,好難受!”

眾人轉頭一看,竟是人人驚呼起來。只見這三人的身體上,有大量的極細微的物質,就像沙子被大風吹起來一樣,正在向著那光影揮發出去。小旭旯修為最差,身體內揮發出去的物質最猛烈,剎那間整個人就像在分解一樣,分解成大量的細沙微粒,突破玄穹的禁制,朝著那光影飛去。

而玉靈子和李照夕雖然修為比小妲旯強,可兩人也止不住這分解的速度,玉靈子雙手亂舞亂揮,口中“呼兒嗨喲”地哇哇怪叫。那形象詭異之極,在外人看起來,玉靈子不像是在掙紮,倒像是演化無極遊魂手升級後的語音版一般。

而李照夕則是嘶啞著高聲叫道:“觀世音菩薩!該是你老人家救苦救難的時候到了!天啊,我的日記!”

這群人何時見過這等場面,一時全都驚呆了,明正天大哭著叫道:“終於……終於到了世界末日了!誰有本事把大哥叫醒啊!”

忽聽臨將臣叫道:“老子知道這光影對應的空間了!”

還沒等他說出下一句,那光影忽然炸開一個空間缺口,掀起一股瞬間峰值極高的引力,不僅輕松地突破了玄穹的禁制,也將這群人一卷而入。那波旬由於自恃修為強悍,根本無所謂這光影的變化,沒想到這陡然間的突變竟如此巨烈迅速,他不及防範,“哎”了一聲,和著梅林,同時被卷了進去。

眾人剎那消失,那光影也因失去了梅林和波旬力道的支撐,轉眼不見了。原地只剩下劉迦和那僧人安坐如初。一時間安靜起來,了無聲息。

過得一會兒,劉迦忽然對那僧人笑道:“你有一個觀念在抵抗我,呵呵,這樣下去,我沒辦法讓你看到你現在這形象的根源了。”

那僧人睜眼道:“為什麼這麼說?我沒抵抗你啊。”

劉迦搖頭道:“你有一個觀念,就是非常認可你現在的修為的觀念,這種認可直接承認一切現狀都是該有的,由此拒絕一切可能否定這個觀念的事發生。剛才咱們坐了半天,每次要深入的時候,你都會不由自主地在心識結構裏樹起屏障,咱們沒法做下去了。”

那僧人奇道:“你也沒辦法幫我打開障礙麼?”

劉迦笑道:“這種事,外人只能起助力的作用,根本還在自己。我的能力再強,也不過源於心,和你的心本無差別,你自己的心支配你對一件事視而不見,就算別人把東西放在你眼前,你也看不見啊。”

那僧人陷入沈默,好一會兒才道:“我擁有的記憶不多,只知道很久以前,有人要吃我,甚至可以說已經把我吃進肚皮裏面去了,我當時暈了過去,但我一直沒有停止修煉,在一種恍恍惚惚狀態下修,最後醒來的時候,已經徹底修成,解脫了。可是……可是我想像中的解脫,好像又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差距挺大的。”

劉迦笑道:“如果你的記憶沒有走樣變形,真像你所說的那樣,你被人吃了,就算是死了一次了,你還記得當初輪回的事麼?是怎樣的經過,又重新受身的?”

那僧人搖頭道:“菩薩尚有入胎之迷,隔陰之障,我哪還記得起來?”

劉迦站起身來,對他笑道:“不要把這些你不懂的觀念硬裝在你腦袋裏面,你還嫌障礙不夠深啊?”

見那僧人有些沮喪,他道:“你能看到的,能到聽的,能感觸到的,一切的一切……我們暫時把你對世界認知的能力大小,稱之為量。這個量,是度量的意思,含蓋的意思。你的量有多大,能認識的世界就有多大,包括對你自己的認識程度和深度。”

那僧人道:“你是說,我不了解的內容,在我的量之外?這個量由什麼來決定的?”

劉迦道:“由心決定的,心量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心量的內容是什麼樣子,世界也就是什麼樣子。這個心量包括了,你對世界的認知、定義、概念等等,還有你對你自己的認知、定義、概念等等。當你認為你是什麼的時候,反之,那些你認定你不是什麼的內容,就遠離你了;當你認為你能知道什麼的時候,反之,那些你認為你不能知道的內容,也就被你屏蔽了。”

說著他見那僧人眼中有異光閃過,似乎有所悟入,他笑道:“凡夫喜歡給自己定義優點和缺點,擅長什麼或不擅長什麼,修行者喜歡給自己定義級別和能力。這些定義本身就是障礙,就是自我約束的框架。想想看,當你認定什麼是你的優點時,除此之外的範圍內容,就無法成為你的優點了,因為你已經把你的優點局限在了你認定的某某特點上了。修行者一樣,所有觀念,所有的認定,也同時都是對此認定外的否定和障礙,這種否定就是局限,就是畫地為牢,作繭自縛。”

那僧人默然片刻,道:“你是說,我首先需要放下我是什麼,放下我能怎麼樣之類的觀念,也就是放下我對我自己的所有定義?可如果放下這些認知,我就什麼也不是了,我還找你幹嘛?我來找你,就是想通過你,知道我是誰。如果我誰也不是,這個身體是誰的?是誰在說話?是誰坐在這裏?就算像佛門常說的解脫,若沒有一個主體是誰的觀念,又是誰在解脫呢?”

他說著話,忽然注意到四周只有劉迦和他兩人,余者眾人均不見了,奇道:“其他人在哪裏?波旬和梅林呢?你那些朋友呢?”

劉迦笑道:“剛才有一位路過的朋友來助緣,他們順著這緣,到他們該去的地方去了。”

那僧人歎了口氣,搖頭道:“你說的東西,我做不到。起碼,讓我自己做到很難。”他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又道:“你有辦法用暴力摧毀我的障礙麼?如果我相信你,任你擺布的話?”

劉迦樂道:“瞧你說的,暴力二字多難聽啊,你想表達的意思只怕是,如果你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給我,我有沒有辦法幫你突破障礙,是吧?剛才不是已經試過了,你連這點也做不到的,一旦觸及你內心深處的東西,你立刻就會反抗,立刻就會主動屏蔽。”

那僧人一想,也確實如此,現在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多有優柔寡斷的猶豫了,不由得苦笑道:“我好像一個婆婆媽媽的女人,一點也不像一個大男子漢。”

他越想越窩火,那情緒也開始有些亂了起來,忍不住對劉迦道:“要不,你打我一頓,把我打醒……我絕不還手。”

劉迦苦笑不得,道:“這種事,是能打醒得嗎?若真能這樣,那佛祖分身億萬,變成一個個暴徒,把眾生狂扁一頓,豈不是個個都醒了,個個都成佛了?哎,你現在的思緒全亂了,越來越瞎想了。”

那僧人聽了這話,自己也覺著離譜,嘿嘿兩聲,歎道:“我只是想擺脫現在亂七八糟的念頭……我整個心很亂,也不知為什麼亂,甚至連煩惱出自何處,也不知道。就是想動一動,找個什麼事,刺激一下,宣泄一下,大概就對了。”

劉迦笑道:“哦,想找個啥事,刺激一下,是吧?這多簡單啊,就怕你受不了。”

那僧人坐在地上,搖頭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會受不了?隨便你找個啥事,能刺激一下我就行。”

劉迦點點頭,道:“那可是你自己說的哦。”他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提過那僧人的胳膊,大叫道:“跟我來吧!”

他動作太快,那僧人忽感肩上有大力助推,整個人猛得向地面撞去,他不及施力反抗,連“啊”的一聲也沒叫出來,便向地面撲倒。

但這一撲,卻沒有撞疼,就像撞在空氣中似的,人被拉進了一個新的世界。他剛一定神,環顧四周,立刻大吃一驚。

只見一個空間昏暗幽深,驚聲怪叫鋪天蓋地,震耳欲聾。不遠處有一座類似城牆的建築,又高又大,冷酷壓抑。那牆體一字橫開,沒有盡頭。整個城牆盡是被惡火包圍,焰影飛逸,四處奔流。那惡火中,偶爾會有一些黑乎乎的怪物,在吼叫聲中飛馳而過。

那僧人看得吃驚,忽然覺著身體外一股熱浪升起,他立刻用力抵抗,方才勉強震攝住心神,忍不住轉頭看向劉迦。發現劉迦身邊一樣有許多惡火飛過,而劉迦卻大無所謂,似乎毫無感覺,他心中暗暗驚佩,

他見劉迦一臉淡然地看向四周,不禁問道:“這是哪裏,如此惡劣的環境,是哪個世界?”

劉迦臉無表情,道:“這是無間地獄。”

那僧人倒吸一口涼氣,低呼道:“真有無間地獄這樣的地方?這世界怎麼會有這樣惡劣的地方?我一直以為地獄就是…….就是咱們所坐的那些環境,雖然有些差,但也不至於惡劣到這般程度!”

劉迦嘿嘿兩聲,道:“起心動念,無不是業,而業感成相,有極樂之處,便有極苦之地,萬法相對成,萬相相對立,有什麼不可能的?凡所有相,都是相對觀念建立起來的,陰陽相對,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若無相對觀念,陰陽相融,有無合一,難易不背,長短無差,高下稀離。無間地獄和莊嚴剎土,也就沒有差別了。”

他見那僧人像在思考他的話,也知道那僧人心中的微有恐懼,當下笑道:“既然到了這裏,不如進去看看?”

那僧人見劉迦絲毫不懼,好勝心也起來,不想就此離開,再加上有好奇的欲望在作怪,便道:“嗯,那你帶路。”

劉迦看了他一眼,轉身向那看不到城門的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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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20:42:24 |只看該作者
第卅一卷 往世來生、第二章

那僧人見劉迦走在前面,絲毫不懼越來越近的滔天惡火,竟是若無其事地走進火中,直接沒入城牆,消失了。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神通也不小,出入諸界就如到鄰居家串門,何以對此惡火的感應卻極為強烈。哪怕是稍稍向前多走一步,都能感到從頭到腳的震蕩感。

他不願承認自己的能力,在此地獄深處,已暴露出明顯的缺陷。像他這樣的修行者,對於世間萬法的陰陽相契、五行運轉,早已是深入骨髓般了解。但對此地獄惡火卻完全無知。那火無根無依,無源無歸,不知始從何處,起自哪種境相根源。

他正躊躇間,忽聽耳邊傳來劉迦的聲音在笑道:“三界眾生,清者上升,濁者下沈。知見越少,生命表達出來的形式越簡單。拿欲界來說,至高是他化自在天,因業感而快樂,至低是無間地獄,也因業感而苦楚。前者欲望極淡,顯出清和輕的相;後者欲望極深,顯出重和濁的相。前者借下層空間之樂而樂,後者承上層空間之苦而苦。此火是苦業所感,心中有苦的觀念,有深重的觀念,有不安的觀念,有恐懼的觀念,有牽絆的觀念,便能感受得很深。”

那僧人兀自沈思,又聽劉迦笑道:“這有啥難理解的?比如你在攀崖,身上背著個重物,每一個向上的舉動都很艱難。本來已很沈重的包袱,若再不斷增加,超過你的承受力,你自然是向下墜。相反,若你放下那些包袱,不僅不會下墜,還因為一身輕,向上爬得快了。心相也如此。心本無善惡,以觀念起相,你認定是什麼,它就現什麼相出來。你的觀念是沈重,包袱,有所系著,業相自然便現出承載不了的樣子而向下。你的觀念是輕松,不背包袱,這業相也現出輕快而上的樣子呢。”

那僧人恍然有悟,正想再問一句,忽然間四周環境大變,剛才的惡火陡然不見,身邊竟是柔光和風,靜謐詳和,身邊微光閃動,遠遠近近似有妙音說法。他乍離險境,心中大喜:“這小白臉果然神通廣大,一念間竟把我從地獄深處拉了出來!”

卻見劉迦在眼前悠然而現,笑道:“又在瞎想呢,你此時依然在無間地獄所在處,只不過眼睛看到的,不是地獄相,而是諸佛菩薩在此地的莊嚴剎土相。同樣的地方,因觀念不同,也就是因知見不同,而相不同。”

那僧人奇道:“我觀念沒變啊,怎麼相變了?”劉迦道:“我用力震動你的知見,讓其暫時不起作用而已……..這心力並不比你的心力強大,只不過出其不意而已。倘若你心有抵觸,一味地向著另外的方向,我也奈何不了你了。”

話才落音,那僧人的知見已全部回歸,身體依然處在城牆的外面,面對無量無邊的惡火劣焰,滔天不止,盡在眼前威逞狂虐。

但他有了與剛才所見境界的對比,心中恐懼已減去一半,反而有一種面對痛苦,卻能超脫痛苦的感受,隱隱升起一絲優越感。

劉迦的聲音在耳邊繼續道:“自己進來吧,你能進來的。”

他心中本來有的疑慮,隨著剛才在兩個境界的轉換間,竟漸漸地轉成了信心。也不知是對劉迦的信心,還是對自己的信心,似乎心底越來越相信那小白臉說的,三千世界只不過是一場知見幻影,能與不能,是與不是,認定什麼,否定什麼,並沒有任何界限與定義可言,並沒有什麼標准和規則可尋,盡在一心。

他沈迷在這剛剛升起的喜悅中,那身體竟不知不覺地,隨著他的願望向城牆走去。

各位,要知道,不同的悟境,往往伴隨不同的喜悅。大到四禪八定,小到偶們解開一道數學題,都因其中有“心結”被“解開”的過程,而隨之引發種種喜悅。只不過心結解開的內容不同,深度廣度不同,伴隨的喜悅感觸深淺和持續時間也就不同。

偶們都有過這樣經驗,當心靈感受到寬廣、豁達、自由、無所畏懼時,那種歡喜似乎是不自覺而常駐心中的。當心靈感受壓抑、狹隘、堵塞、憂慮時,那種痛苦似乎也是不自覺而徘徊內心的。這二者之間,雖然本質上,並無差別,都是因為對心相的定義所造成的感觸。若無相關知見定義,這些境相也就不會產生。但正因為偶們處在這樣的知見定義下,世界觀的現狀就是如此,就是有自由和不自由、解脫和束縛、釋放和壓抑、沈迷與悟出等等相對知見,因此當相反或對立的心用出現時,必然會出現與之對應的相反境相。

同樣,相反的境相改造時,也會襯出相反的心用來。比如從痛苦走向喜悅、從束縛走向解脫、從壓抑走向釋放、從沈迷走向領悟。心的用處,直是無所不能,只因認知的局限,好壞的定義,取舍的標准,讓使偶們以為它“只能怎麼樣”,或“不能怎麼樣”了。

那僧人只因外境的轉變,心中起了對比,而把對惡境的恐懼執著,稍稍放下了一些,心中已是大為開闊明朗。而心相的轉變,已使他對外境的感觸生發出了極大變化,一步步走向烈焰中,竟不覺得惡火梵燒之痛,似在幻影中遊戲一般。

他剛一進來,便見到一團黑影在半空中旋轉,影中傳來極其古怪,但聽起來卻有異乎慘烈的吶喊。他對不遠處的劉迦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劉迦道:“這是一段由‘我見’變現出來的業相,在他自己看來,他是獨自地躺在一個大床上,周圍全是烈火圍攻…….這段業相夠折騰一段時間去了。”

那僧人奇道:“你的話好怪,什麼叫‘在他自己看來’,他是誰?是受惡報的生命?”

劉迦微微沈吟道:“嗯……因為所有的生命,不管人或非人,他的生命狀態,都是由他的知見來確認的。什麼樣的知見,確認什麼樣的生命狀態。換個話來說,什麼樣的知見,表達出什麼樣的生命相。這個生命態要被確認為一個獨立的‘我’,就需要有‘我’相關的知見建立起來,簡稱我見。准確地說,你眼前看到的這團黑影,他就是一段‘我見’應緣而呈現出來的相。因為我見這個東西,也是不間斷在變化,因此我說的一段‘我見’變現出來的相,強調‘一段’這兩個字,因為這個‘我見’本身,也是不間斷變化遷流中的一部分。”

那僧人微微點頭,想了一下,又道:“依你的說法,難道我也只是活在一個‘我見’的支配下?我認知的世界,包括對我自己的認知,統統是這個我見主觀定義的,和所謂真實世界,全沒關系?如果是這樣,那真實又是什麼樣?”

劉迦雙手一攤,笑道:“無一切執,就是真實,不管你如何用,不管你如何變,都是它。”

那僧人見劉迦一邊說話,一邊向前走,他也緊跟著在後面。那地獄火相,綿綿密密,就在二人腳下,就在二人身邊,但兩人卻不受其害,就像觀光者一般。

兩人正在言談間,忽然間惡火猛然消停,一片金光橫掃而過,但這景象持續的時間太短,就像幻覺似的,那僧人來不及看清,已經消失。眼前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

他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忍不住搓揉了幾下,自言自道:“奇怪,剛才我好像看到一片金光掠過,把四周的惡火瞬間滅了一剎那,但這一剎那太短,我沒看清楚,好像是幻覺一樣。”

劉迦看了他一眼,道:“這不是幻覺,是你真看到了。本來,以你現在的知見習慣,是看不到的。但可能因為剛才你的心識有所轉換,處在一個可左可右的交叉境界上,因此才看到了。”

沈吟片刻,他又道:“這光茫其實時時刻刻都在的。世間有人以超生度死的願,回向給此處,這種光茫就會出現;那些已經成就的先達者,正在成就的修行者,他們的願力也在時時起作用,不斷地借著種種願力將此處的生命拔離出境。這些願反映在相上,就是和冥界氛圍迥異的光茫。身在冥界的人,就能看見這些光茫,因為那些願力已被這裏的環境變成此處眾生知見下能見的內容。另外呢,超脫一定知見束縛的人,也能看見,因為知見束縛少了嘛,能知的範圍自然就大了。”

說到這裏,他不知從何處變出一只玉簡,遞給那僧人,笑道:“瞧瞧你這光頭,一副佛門弟子的形象,卻沒看過佛門經典中,專門有說這個的呢。”

那僧人接過玉簡,原來是一本《地藏菩薩本願經》,稍稍細品,果見其中有那麼一段,是說一位婆羅門女念佛回向地獄,以超度其母親的事,當時不僅其母親超脫出來,連地獄其他眾生也在那一日得到了極大的快樂。只不過這種快樂眨眼即過罷了。

那僧人有些不好意思,尷尬道:“我也不知道我這和尚的樣子,是怎麼來的……這,你知道嗎?”劉迦樂道:“咦,自己的事,自己不知道,卻要問別人,這算啥?”

這兩人一路走來,無非見諸種種業相所變化出來的事物,什麼罪器叉棒、鷹蛇狼犬、碓磨鋸鑿、剉斫鑊湯、鐵網鐵繩、鐵驢鐵馬之類。又有許多各式怪形的生命狀態,生革絡首、熱鐵澆身、饑吞鐵丸、渴飲鐵汁之類。這些東西無非是種種心相的具體化、形象化,隨著不同的心識結構轉變成與其知見相應的種種事物。

有哥們急道:“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像刑具一般,雖然都是經中之物,可真有這些東東麼?是哪個混蛋把地獄設計得這麼可怕的?”

兄弟,難道咱們這個世界的監獄就不可怕麼?不信去蹲幾天試試?另外,監獄不是也有很多種嗎,有環境惡劣的,有環境好些的,是吧?

這其實非常容易理解。就如偶們這個世界有汽車、飛機等等交通工具一樣。都是因無明想“動”的需要,把心本來的“能”,配合著偶們知見下的心識結構,變現出來的、完成“能動”這個功能的業相。比如偶們的知見下,兩腿能走路,可沒有圓圈圈轉得快,因此就會把這個“能”,變現成汽車之類的工具,滿足偶們這個知見下需要跨越的空間距離觀。如果沒這些知見,空間距離障礙並不存在,需要從成都走向北京麼?需要從穢土走向淨土麼?此處即是彼處,穢土即是莊嚴大地。有什麼樣的見,就有什麼樣的世界。只不過這個見的內容往往非常細致深微,偶們凡夫要看清其結構本質,總得需要細細分解每一個相,看清其背後的結構變化,才能找到每個一相的根源所在。

那僧人不明此理,總覺得不可思議,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我曾聽人說,地獄中,有各種各樣的冥王和鬼神,來清算一個人生前的罪惡,這是怎麼回事?一個人的業相既然是源於自己的心,為啥還需要別人清算啊?”

劉迦道:“所謂清算罪惡,事實上是在幫生命宣泄心識障礙啦……精神病人不是需要心理醫生來傾聽,幫他宣泄心靈障礙麼?把造成業相的心識障礙,盡可能通過說、傾吐等等方式表達出來、疏導出來,心路就容易通暢呢。這就和普通人一樣,有啥東西悶在心裏面,會生病的,說出來,表達出來,就好了。”

他將手搭在那僧人肩上,微微一震,那僧人眼中的畫面立刻開始深化。一條條、一道道各種各樣的金色連線,在每一個物相內開始聯結並起,甚至包括熊熊大火中,也由複雜交錯的連線畫出一副副類似建築支架的結構來。這些結構越畫越複雜,越畫越精細,不到一會兒,已經從每一個物體內部開始向外面延展,物與物之間也開始互相連結。

那僧人看得眼花繚亂,好在他修為極高,微一辨識,已經看出內中真義。他微微吸一口氣,對劉迦道:“這是物相之間的關聯結構?你是怎麼弄出來的?”

他越看越投入,那些連結之間極其細微,常常一個微粒小點之間,竟是上億條連結交織在一起。看得一會兒,眼中竟然沒有了具體的物相,只有相互關聯的如地圖般的連結。

聽得劉迦在他身邊道:“這是我把業識結構圖象化了,你看見了吧,這世上沒有獨立存在的事物,所有事物都是相互關聯的。再看細一點,這世上根本沒有事物,其實就是一個無形無相的、‘空’的整體以為‘有’。其中看似獨立的事物,背後都有著千絲萬縷的整體關聯,以及和其他事物間的相互支撐,這就是知見結構,觀念結構。”

那僧人看得太專注,終於有些惡心起來,胸悶想吐。

劉迦掌間微微翻過,那細密的業識結構關聯立刻開始演變,所有連線全部變成灰暗色,無數的光亮,從每一個連線的一端,不斷亮起然後滅掉。那些光點每亮起一次,立刻泯滅,緊接著後面的亮點持續亮起,又再次瞬間泯滅。次第下去,毫不間斷。所有的連線上都是如此狀態,一時間星星點點,煞是好看。就像骨諾米牌一樣,次遞相續。

那僧人正陷入劉迦的話中沈思,一見此場面,他恍然有醒,對劉迦道:“你的意思是說,所有業相,都是一種瞬間生滅行為的延續,不間斷地此生彼滅,因此,看起來,像是連貫的一條……一條從過去向未來延伸的軌跡。又像是……又像是本來只有一個東西,因其生滅速度太快,看起來就像是有無數個東西存在了,有二就有相對……這這大概是……。”

劉迦知他意解,只待心開,當即笑道:“就像釋迦佛在楞嚴經中說的那樣,一條火繩,本來只有一條,但如果偶們用手握住這條火繩,讓其打轉畫圈,我們看到的,就是一個火圈,而不再是一條火繩了。”

那僧人心中猛然大震,升起一股快要雲開見日的沖動,連聲點頭道:“不錯不錯,因為我們執著在眼睛看到的火圈上,就忘了構成這火圈的真實內容。剛才我就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哎,你真是善解人意。”

劉迦樂道:“咦,多年沒人這樣誇過我了,你再誇誇看……。”

那僧人一楞,轉頭看去,見劉迦一臉笑意,方知劉迦是在開玩笑。

他此時心情極好,更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沖動,雙手互搓幾下,對劉迦道:“不知為什麼,我現在極有信心找出我自己的根源來……其實能不能找到根源,似乎也不是最重要的了,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無所不能的人,什麼都能。”

劉迦也替他高興,笑道:“那咱們回去?繼續剛才的事?”

那僧人搖搖頭,當即坐下,道:“就在此無間地獄吧,若能解脫,何處不得自在?”

劉迦大喜道:“你有如此信心,何憂大事不成?我在此處為你護法。你只需專注一心,但觀心識起落,觀其根源,所有內境外塵,任其來來往往,不將不迎,不隨不舍,直見真相。走過這一關,今後之事,無需他人相助,你已可自了。”

那僧人深吸一口氣,點頭道:“不管怎麼樣,我起碼有信心直見我今天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當即萬念棄下,不再他慮。

各位,可別小看這專注一心。三千世界,一心而映成,萬般法門,也一心而見真。那六凡四聖十法界,無情有情十二類生,一切之一切的成、住、壞、空的過程,所有升沈脫縛之法門,均由此一心而演化出來。看似森羅萬象,看似林林種種,看似千差萬別,但歸根到底,均在一心之所用。

偶們的身體和身外的世界,由此心不間斷流注而現相。若不流注,又或剎那間斷,所有相也會立刻消失。就像正在播放的電影膠片一樣,流暢的故事情節讓人極端投入,但哪怕是一秒的中斷,整個情節立刻中止,膠片原本的樣子立刻顯現。

那認知真相的方法,也就是所謂修行法門,也正和偶們創造三千世界的法門一樣,所不同處,只是用的目的不同。但不同的知見下,不同的積習下,不同的因緣下,將此一心千變萬化,也就顯得亂花迷人眼了。那分解萬相萬法的過程,太過瑣碎,咱們就不在此處一一細述了,留在下一本書《無所不能》中,一一剖解。

那僧人的修為底子本來不錯,只是心中疑慮太多,此時心開意解,多少包袱累贅,就像脫衣服似的,層層落地,當下便專注起來。

他於外境全然不顧,內境便立刻升騰顯照。那前時被他做掉的莉麗絲的面畫竟第一時間出現在他眼前。若在以往,他必是大喝一聲,將此畫面趕走。此時卻不然,心中有了一分莫名升起的慈悲和內疚,竟開始微微自責起來。

忽聽劉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要自責也不該是現在,過往業痕,多如塵沙海水,等你自責完了,不知多少個劫都過去了。禪那要點之一,不思善,不思惡,不思對,不思錯。但如果面對種種業痕幻像,實在做不到平靜專注,也就只好用其他方便法去擺平它,比如回向、念聖號助緣、念咒等等,去滅除幻相。不得已而求其次嘛。”

他經此一提醒,心中又是一陣恍然,暗道:“我的習慣不好。”一念攝回,仍處止觀。

要知道,人的意識稍稍放下,就相當於少了一種心用,而其他心用則更清楚明了。就像在你眼前放一百個饅頭,你很難立刻看清每個饅頭的長相。但如果有人撤掉了一半饅頭,只留下五十個,你雖然心疼那失去的五十個,但剩下的五十個則相對容易分辨清楚了。若再撤去四十個饅頭,雖然你失落感大增,可那剩下的十個饅頭又比剛才的更容易分辨了。如果只剩下一個饅頭,雖然你可能為失去九十九個而抓狂,但你終於能夠一目了然地把這個饅頭的種種細節辨識得分毫不差了。

這沒有什麼神秘可言,無非是因為的關注對象太多時,偶們的關注就很散亂,每個對象尚未看清,那關注力已經轉移了。關注對象越少,甚至只有一個時,則一目了然。

那僧人專注的能力遠高於偶們凡夫,此時著一棄余,種種心相立時觀見。

他此時能想起的行為,都在此意根能調動範圍,無需再憶。可每每回溯到自己從哪裏來的,這形象如何變出來的,便一片茫然。似乎曾有什麼記憶空掉了。

可是這一次卻有些不同,他並不迷惑,也不焦慮,純任自然。他知道,一定有什麼心念將這部分內容壓抑了、封鎖了,但不管這部內容是什麼,只要他自己願意,就一定會出來的。因為壓抑它的力量,一定是自己的某種願望,而釋放它的力量,也是自己的願望,這二者並沒什麼差別。

他住在一個安靜的境中,那光茫沒有來處,不知所去,只是空照。像是他身外透射過來的,又像是他大腦中映射出去的,更像是一種找不到具體所在,但又一直存在在某處的東西。

過得一會兒,他心中微微一動,那光茫也跟著閃爍不斷。隱隱約約有個人的形象在其中。這形象很模糊,似乎在不停地變。他不去理會,依舊純任自然。

他忽然聽到一個粗厚的聲音在問道:“這個形象就是大成就的樣子麼?”另有一個比較清朗的聲音在回答道:“也是,也不是。這該是他的業相吧。不過業相也是個人修來的吧。”

過得一會兒,他又聽到前面那個粗厚的聲音在道:“如果修成他那個樣子,就相當於絕頂高手了吧?他當年可是十地菩薩,聽說和佛祖差不了多少了……是吧?”後面那個清朗的聲音嘿嘿兩聲,道:“校長,話也不能這麼說。你說你要修成他那個樣子,如果僅僅是他外表的樣子,這大概沒有什麼用吧?”

前面那聲音繼續道:“袁先生,你不明白,我很久以來,就覺得自己好像就是他。我……他當年有個身子,被我吃進肚子裏面去了。我覺得這身子好像沒死的,一直在作怪。好像要和我合二為一。”

那姓袁的先生奇道:“你是真把他那身子吃進去了,還是‘以為’把他那身子吃進去了呢?”

聽到這裏,那僧人只覺得體間在震動,這種震動從開始的微不足道,很快就變得異乎強烈起來。他本來極為專注,可這身體內外正在發生巨大的動作,卻使他不能不關注起來。

忽聽劉迦的聲音在道:“沒必要去關注這些,既然你已經決心萬緣放下,只緣一境,那就按開始設想好的堅持下去吧。別因為身體有所動作,念頭也跟著它動。”

那僧人又在此刻得他提醒,猛然醒轉,暗道:“是了,我剛才曾發過這樣的心,任何異動,任何境相,我都不為之所轉,我當有所恒持才是。”

念及此,他再次將動搖的心念放下,止觀。任何身體巨烈動蕩。

開始時,那骨間哢嚓異響,肌肉蠕動,肺腑顫抖,尚能聽得清清楚楚,但隨著他的心念只緣一境,那些聲音與感觸,就像遠去了一般,漸漸地不見了。

剛才畫面已然消失。一切非常寂靜,他安坐之前的那一個願望,正引導著他的“能知”在飛速探尋著。

不知過了多久,那寂靜開始晃動起來。他感到自己被一個念頭代入某種場景,那場面好大,密密麻麻,遠遠近近,到處都是各色人等,極其喧嘩。那熱鬧非凡的人海中央,獨坐著一個年老的僧人,似乎正愁眉苦臉,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自己被代入的那個身體,正在高聲地對那僧人咆哮:“地藏!你說過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如今度了別人,卻度不了我!為什麼?為什麼?你那億萬分身又有什麼用?你那改天換地的神通又有什麼用?你這個騙子!”

聽見四周有人在驚道:“僵屍王好強悍!把地藏的一個分身給吃進肚子裏面去了!”也有人在叫道:“不可能吧?我咋覺得地藏那個分身是自己主動送進他嘴裏面去的啊?”這種話立刻引來痛罵:“傻瓜!你見過把自己送給別人吃掉這種事嗎?有這種傻瓜嗎?”

他心中掃過一念:“難道我曾經是僵屍王?”

這一念如果換作是別人,又或者是換成此時以前的他,只怕多少有些驚詫。但現在的他不同,心境變了,較能保持平常心,於萬事不易大驚小怪。因此這一念並沒延續下去,他已漸漸不受任何場景幹擾了。

卻見那被億萬生命圍坐在中央,又被人稱作地藏的老和尚,忽然站立起來,長歎一聲:“沒想到悟到最後,竟然功虧一簣。我只有重入輪回,受盡天下諸苦,只盼再證般若,踐我當日之諾了。”說罷,體內閃出一道光茫,身形毀散,一切沒了蹤影。

他正想叫道:“哎,你別走……。”但卻覺得那叫地藏的和尚在走之前的眼神頗有點異樣,這話便一時叫不出口。

他心中閃過一念:“為什麼我總感到就是這個場景,對我的今後影響巨大呢?”這個場景,無非是一個僧人圓寂的畫面,在眾多修行人眼裏,這並沒啥特殊的。特別是在這樣的場合下,更顯得微不足道。

他稍一起疑,那畫面立刻隨其心願回放,甚至是出現了慢鏡頭。那畫面重放如故,依然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他心有所不甘,那畫面也就自然而地便不斷回放,以至於越來越慢。

他看不出什麼,便想棄之不理。但就在這放棄前的剎那,那畫面回到地藏說完最後一句話時的狀態,他忽然注意到,地藏在圓寂前,曾有一絲奇怪的笑容。他微感詫異。那畫面立刻定格,一點點緩放過去。

果然,他這次看清了,那地藏在說完最後一句話時,曾對著自己眨眼笑了笑。那笑容就像是隱瞞了一個極大的秘密一般。但那笑容太短暫,當時的自己正處在極端的情緒中,完全沒有多想這笑容的意思是什麼。

“對了,就是那個笑容!就是它讓我起了疑,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有這樣的笑容?但當時我情緒所致,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但這個心結卻留下來了,一直到……。”他一念放過,那畫面內容繼續開始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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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20:43:10 |只看該作者
第卅一卷 往世來生、第三章

僵屍王回到了僵屍界,到處找人發脾氣,到處宣場地藏是個騙子。但每當他獨自坐下來修練時,就常常會想起那個疑情:“他很久以前就發願要度我的,這次來了這麼大一個動作,說只有能奪得他的真性,必有他的神通……可事實上他也沒有成功,他度我的本事也不過如此……可我聽說這些修菩薩道的人,不會說謊啊,他有沒有能力度我,他自己不知道嗎?以他的神通,應該無事不知吧。既然知道度不了我,何苦在億萬神魔面前,搞這麼大這個事?這不丟人現眼嗎?難道他有另外的安排?”

每每念及此,他就會陷入鬱悶難解的情緒,他此時此刻在觀境中,忽然明白:“我知道為什麼我後來一直鬱悶了,我心中的疑極大,但有一段時間我忘了那個疑來自何處……那個疑正是地藏臨走前極為短暫的笑容。當時那畫面確留在了我心中,但我那時不認為這笑容有什麼特殊含意,因此常常想不起來。但內心深處又總覺著不對勁,總覺著他那笑容像是一種……像是一個人悄悄地做成功了什麼事,在偷偷地暗笑。”

對於僵屍王而言,吸他人之血,甚至把人整個吃下去,也只算個屁事,從不多想。可就因為對這個笑容有所疑惑,以至當時在現場聽到的別人的一句話,在後來竟反反複複出現在他腦中。就是在剛才的畫面中,有人從不遠處說過的那句“我咋覺得地藏那個分身是自己主動送進他嘴裏面去的啊?”。

他現在明白了,這個疑就是,地藏那個似是而非的笑容,難道就是因為想把自己一個分身主動送進自己身體內?因為這個事是他預先想好的,最後終於實現了,因此才有那樣的笑容?

自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開始不安了。因為直覺告訴他,一個有十地菩薩之能的人,送了一個分身進自己體內,絕不會是簡單送一堆肉給你吃,一定有其他的目的。這才是他真正不安的原因。他於恐懼中忙著改變自己,忙著升級,忙著做一切他可能去做的事。總覺得只有升級才能對抗這潛在的不安。

但有時候他也會想:“是不是我吃了他一個分身,就相當於能練得他的神通?他那個分身所具有的神通,是不是都能為我所有?”

這種吃啥補啥的想法,雖然是大開修行界之未曾有,但對於閱曆極其豐富的僵屍王而言,並不覺得有多奇怪。他心中認定以地藏的能力,是不可能讓自己吃掉其分身的,但不可能發生的事,卻又發生了……他心中始終覺得那分身或許不是自己能消化得了的,肯定早晚會在自己體內做怪。

自從他有了這個觀念後,便開始不對勁了。常常會猜那個分身在自己體內幹什麼,會不會有一天由內而外的爆炸出來?可他另一方面也很相信地藏,相信他答應過的事,不會不算數,也一定不會害自己。可那疑情總是難以消滅。他忍不住開始看各種佛學經典,想從經典中找到一些痕跡。但他成見既深,天下再妙法門,到他這裏,都無法深入理解,弄到最後,反而覺得佛經玄義妄說居多,不如修僵屍來得奧妙。

在這個過程中,他找來諸界各種高人,分析天下各種修行法門,似乎都無濟於事。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卻越來越感到,地藏那個分身好像真得活在自己體內,早晚要代替現在這個自己了。畢竟他開始常常莫名聽見有人在耳邊說法了,開始不斷在夢中見到地藏和他聊天了。只不過這個夢中的地藏,不是當年的老和尚,而是一個隨意親和的小白臉。

當他終於派人將修行奇才袁天罡抓到僵屍界後,許多事情便有了巨大的轉變。那袁天罡早己成仙,而且對物相之理的精通,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因此激起了他對袁氏難得的尊重。當他告訴袁天罡自己夢中的地藏形象是如何如何時,袁天罡居然只是擺擺手,隨手一卦,以卦生數,以數應相,竟將他夢中的地藏形象活生生地畫了出來。

他見袁天罡所畫之人,與他夢中之人竟然一模一樣,不禁奇道:“袁先生一個卦便能畫出這般形象的人物來?”

袁天罡笑道:“天下萬相,皆在數中,有數必能應相,這有何難?我用此卦先對應出這個人的身高胖瘦,骨胳輪廓。再用同樣的卦去對應他的每個肢體部位,比如此數如何對應五官之相,臉方鼻尖、眉長眉短等等,一一以數應出相來。最後綜合在一起,此人的具體形象,也就出來了。”

他對袁天罡極是佩服,便將心中秘密向其吐露。那袁天罡雖能知天下諸數,但對菩薩甚是敬仰,不敢妄測聖人用心,只好時時給他勸慰,以疏導的法子,讓他心安。可這種安慰對僵屍王而言毫無益處,他只是越來越緊迫地感受到體內那個分身快要代替自己了,而最終自己的形象,只怕就會變成袁天罡畫中的那個小白臉。如果自己變成了小白臉,那自己到哪兒去了?

他那種失去自我的恐懼,越發強大起來,使他坐立不安。當臨將臣出界後,長時間沒有回音,最後他開始無法感應到臨將臣身上的血骷咒時,便已極度失望。因為僵屍界除了他以外,能在界外橫行的,無非就是幾位元老。可除了臨將臣,他又信不過別的人,而他自己顧忌著體內那個隨時會發作的分身,不敢出去,更怕將自己的心事暴露在他人面前。

無奈之下,他只好鼓足勇氣,向體內那個分身挑戰。

誰知道,當他真得向內專注時,那分身還真得出現了。而且還正如他長久憂慮的一般,那分身能力之強,遠非自己所能敵。不管他使出渾身解數,不管他的法術變千萬化,那分身總是見招拆招,見法破法。甚至來了最後,他逼出骷沙,注入對方身子,對方居然也在彈指間輕而易舉地將骷沙化掉。更可怕的是,那分身不僅能化解骷沙,還順手將自己體內的骷沙吸幹抽盡。

他無法擺脫的是骷沙,可他賴以生存和發展的也是骷沙,當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分身將自己體內的骷沙一點點全部取走時,他已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

那一刻,他說不清是喜是悲。久遠劫來,他為了從這骷沙中解脫,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常常幻想著有朝一日從中解脫的狂喜。可此時骷沙終於沒了,用的卻是這樣自殺的法子,以他絕不可能想到的法子解脫了……他隱隱記得臨終前聽到那分身在笑道:“怎麼樣,我說過會幫你的,從此以後,你不再會因為骷沙而煩惱了。”

他有氣無力地回應道:“是,我解脫了,可我也死了。”那分身的聲音越來越淡,似乎在遙遙笑道:“不,你沒死,你重生了。”他漸漸模糊的意識,作著最後的彌留,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我重生了,我重生了……你贏了,這個身體歸你了,是你的樣子了……。”

看到這個過程,那僧人已經渾身是汗,此時他再難堅持下去,終於睜開眼睛,對著眼前的劉迦顫聲道:“那那那……這個我到底是誰?是那個分身還是曾經的僵屍王?”

劉迦從手中變出一面鏡子,遞給他,笑道:“來來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

那僧人接過鏡子,鏡中郝然顯示他在剛才回溯中看到的僵屍王的樣子,他心中有所疑,問道:“為什麼我的樣子又變回去了?那個分身的樣子呢?就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分身,他到哪裏去了?”

劉迦呵呵樂道:“從來就沒有一個分身在你身體裏面作怪啊。”僵屍王奇道:“不對,肯定有的,我當初還和他打了好久,最終輸給他了,他占據了這個身體,所以這個身體形象也變成了他的模子。”

劉迦問道:“你試試看,你體內的骷沙還有嗎?”

僵屍王細細體會,心中忽起一陣狂喜,叫道:“那骷沙果然不見了!果然不見了!”但轉眼他更加疑惑,道:“咦,既然那骷沙不見了,不正說明我曾經確實和那個分身鬥過嗎?是他吸幹了我的骷沙!不然骷沙到哪裏去了?”

劉迦指著他的臉,哈哈大笑。

僵屍王被他笑得詫異,忍不住問道:“這有啥好笑的?我那骷沙確實不見了,如果沒有那個分身吸走所有的骷沙,難道是我自己……。”

說到此處,他心中一凜,似覺悟到了什麼。那表情瞬間凝重起來,他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但有個靈感好像就要從他腦海深處蹦躍出來。就在這欲出不出的關節處,他心中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竟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那靈感是什麼,又或是不知該怎麼去穿透那僅隔一層紙的答案。

劉迦在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輕聲笑道:“解除骷沙之縛,是你的目的,這目的達到就行了,還疑什麼?”

此話一出,僵屍王那心中被堵塞的地方,就像江水決堤一般,轟然洞開。他猛地跳了起來,叫道:“我明白了!明白了!那那那……並沒有一個分身在和我鬥爭,那完全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出戲來!”

他忽然睜大著眼睛,指著劉迦的鼻子,又驚又笑道:“你你你……你好狡猾!當初你故意送一個分身讓我吃下去,又故意讓我看到那個詭異的笑容,就是為了讓我起疑……讓我自己心中演出一場和那分身作戰的故事,最後完成了一個解除骷沙的過程!”

說到此處,他靈光大現,又深入一層,以手觸額,連聲道:“我明白了!你定是知道,僵屍被骷沙所固,一切生存發展都賴之於此,任何說教和法門,只要觸碰到要放棄骷沙這個念頭,所有僵屍都會因怕死而本能地拒絕。因此你幫我創造了一個機會,一個讓我相信骷沙不是我自己放棄的,而是因為力不如人,才導致骷沙被人奪走的過程。這樣一個過程,就能讓我樹立起一個見來,那骷沙確實消失了。而相由見立,既然有骷沙不在我這裏的知見,便會有骷沙不在我這裏的相了!只不過我的心太過投入,認定我的身體被那個分身的形象代替,結果連樣子都變過來了!同時也因為這個認定執著,從前的記憶也就被自己屏蔽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證明給自己看,這個形象確是小白臉,而不是別人了。”

他心中還有一絲疑情,忍不住道:“咦,當初你完全可以真得扁我一頓,把骷沙從我身子內搶走就是,何必用這麼麻煩的動作?這一去可是許多年了。”

劉迦笑道:“若直接扁你一頓,是沒法讓你樹起這個知見來的。你的見早已是骷沙和僵屍融為一體,骷沙是不斷還原和形成這身體的根本,僵屍是打不死的,如此等等。久遠劫以來,你的見早已頑固不堪,同時還在不斷強化。任何外來的暴力,都無法根本打擊你對骷沙的信念。只要有這個信念在,骷沙的作用就在,會使你在一次次打擊後,不斷恢複這個身體來。其結果必然是,你更加相信骷沙的力量了。”

僵屍王此時徹底明白了,他豁然開朗,連連點頭道:“我懂了,要轉這個知見,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因此你送那個分身給我,相當於給了我一個開始,讓我從疑起,一點點慢慢加重疑情,漸漸確認我體內有一個我打不過的對手,直到最後確認這個對手要代替我的身體,而他代替我的方法就是吸幹我的骷沙。只是這個過程太逼真了,連中間出現的那些事,都極其逼真。比如我夢中常常見到和你聊天等等,都在不斷告訴我,真有這個分身在我體內作怪,否則以我的修為,是能控制夢的,何以偏偏控制不了夢中的你?”

劉迦點頭笑道:“一切都是因為你需要解脫的願在,當初地藏菩薩應緣起相,乘願而來,以種種方便助推你最後達成你的目的。”

僵屍王心中此時快樂之極,說不出通脫愉悅,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今後如何成佛了,能一念就大定下來,那自然最好。倘若不能這樣,說明我的執見太深,積習太重,那就找個法子,演出一個讓我深信在破知見的過程,最後完成破知見的目的。就像我從骷沙中解脫出來的過程一樣。”

他心已轉到此處,竟見四周惡火不知何時已然不見,竟是光茫萬丈得與心相應和,他脫口笑道:“一場大夢,竟至如斯,嘿嘿,一切都太逼真了,太逼真了。”

他轉過頭來,卻見劉迦閉目而坐,他笑道:“你還在想什麼……。”伸手拍向劉迦的肩,劉迦的身體立刻崩散,就如風吹塵沙一般。

他楞了一下,已明其理,這是劉迦此相已逝,應緣而現其他種種相去了,笑道:“你還真是爽快,了斷一件事,立刻走人,居然片刻不留,呵呵。”心中暗道:“他這一去,又是億萬分身,不知在何處了。”

僵屍王站起身來,對著劉迦剛才坐著的地方,重新跪了下去,叩頭三拜。然後站起身來,體內猛然焚起一把烈火,毀掉這個身體,一念心光直向僵屍界應緣而去。

話說梅林、波旬、臨將臣等人被那空間的裂口卷了進去,瞬間出現在一個星球之上。

明正天一落地,立刻躍身而起,對著臨將臣急道:“臨前輩,你剛才說你知道那裂口通向哪裏,話還沒說完呢?”

臨將臣站起來身來,嘿嘿兩聲,道:“這是我的家,僵屍界!”說著他看了看波旬和梅林,陰冷地笑道:“這一界可全是僵屍,每一個星系,每一個行星,所有的生命全是僵屍,億億萬萬,無窮無盡。”

波旬和梅林聞言大震,兩人的本事雖大,可起碼的常識還明白。那臨將臣是此界元老,這人若要報複先前波旬和梅林對他所做的事,那可是易如反掌。畢竟你可以打敗一個僵屍,可以打敗一群僵屍……可對方不僅人數多得無量無邊,而且還可以生生不息地、前仆後繼地、永遠無休無止地和你消耗下去,一旦你精力稍有不濟,對方就會把你變成同類。

二人深明此理,不說一句話,抬腳就溜,剎那便出界,各自回家去了。

大醜看著梅林消失,心中緩過一口氣來,拍拍胸口道:“好了好了,那位梅林先生終於走了,我好怕他。”

臨將臣樂道:“你居然還有心思高興?你當初背叛僵屍王,現在又回來了,你以為你的日子會好過啊?別以為你在外面混了上萬年,大家就忘了這事……你還楞著幹嘛?還不趕快逃?”

大醜被他一提醒,這才醒起,自己可是犯了大罪的人,心中一急,轉身就想逃命,可明正天在一旁拉住他道:“大醜兄,你往哪兒逃啊,外面不是有波旬和梅林嗎?你這一出去,他們不是正好捉住你?”

大醜一聽這話,立刻傻呆在原地,雙眼發直,說不話來。

玄穹在一旁安慰他道:“大醜兄,你為人厚道忠懇,想來大家不會過於為難你的。”大醜驀地抓住這一線希望,顫著聲向玄穹道:“玄哥,江湖人有這說法麼?”玄穹見他如此認真,怕他失望,只好如實作答:“我是安慰你的,這江湖上嘛……比較複雜。”

小阿菜搖頭道:“但江湖上對於背叛行為,還是有公認的,罰多賞少。”

大醜心中又是一沈。

明正天忽然憶起一事,道:“我記得前時,玉姐帶著岐伯兄好像也到了此界吧,是大哥送他們過來的。不知他們現在何處?還有,咱們要不要馬上離開這裏啊?萬一被僵屍王發現咱們進來了,他要向咱們討大哥的行蹤,怎麼辦?”

臨將臣聽見這話,若有所思,對玄穹道:“先前小白臉送幹玉來此界時,好像說過他也會來這裏…….是吧?”

玄穹點點頭道:“不錯,我也記得這話。”

小阿菜呵呵笑道:“天下真有這麼巧的事?幹玉和岐伯由小白臉送過來,而咱們看似誤入此界,可那波旬和梅林打開缺口前,卻是富樓那在那兒助緣呢。姓富這人,好像和小白臉是一夥的。”

非所言在身後道:“正所謂冥冥中自有天意呢。”達摩克利斯樂道:“這天意只怕是我家宮主的願力。”戈帛點點頭,贊道:“這正是心想事成,所謂天意,無非就是我們的心。”

臨將臣微微探查,裂嘴笑道:“幹玉他們正在此星球上,還真有這麼巧的事,僵屍界那麼大,億萬星系,咱們居然能落在一個星球上,嘿嘿。”言下之意,絕不相信這是巧合。

玄穹與小阿菜對望一眼,環顧眾人道:“如果劉迦兄弟所言是實,他很快也會來這裏,我們也就不必急著離開,菩薩用心總是為著我們好,我們無須妄加猜測,等在這裏就是了,各位以為如何?”

臨將臣不待眾人回答,直接道:“這種事不用開會討論,我說了算。大家都呆在這裏等小白臉吧,誰敢擅自離開的,得先向老夫打報告。”他此話一出,誰還敢有異議?

明正天低聲對袁讓因道:“萬一大哥的意思,並不是想咱們一起來僵屍界呢?萬一咱們誤解了大哥的意思呢?”袁讓因也愁道:“這也是有可能的,不過……不過你敢不敢向臨將臣打報告,說你要走?”明正天一時無語,心中難受。

臨將臣帶著眾人一起移開,落在一處風景秀麗的湖邊。這湖極大,四周是青山綠樹,寧靜無比。就像是一個空靈而絕塵的世界一般。

明正天看得興起,忘了剛才的隱憂,一時贊道:“嘿,這環境不錯,岐伯和玉姐好會享受。”

正說話間,一個紅影飛身而至。眾人一看,正是馨紅兒到了。

戈帛奇道:“馨紅兒,怎麼只有你一個人?西相和岐伯兄在哪兒?”

卻見馨紅兒一臉憔悴,上前就道:“太好了,你們終於也來了,否則這日子還真撐不下去了。”

林思音見其容色黯淡,忍不住對藍沁道:“藍姐,這僵屍界呆不得,你看馨紅兒在這裏沒呆多久,就老成這個樣子了,這僵屍界是專門催人老的地方。”藍沁雖然不完全同意她的話,但心中也微起憂慮,道:“說不定這裏有什麼特殊環境,不易生存呢。”

臨將臣卻在一旁對馨紅兒笑道:“呵呵,你們一定是天天打架,打得很痛快是吧?”

馨紅兒一邊領著眾人向前走,一邊搖頭道:“臨前輩,瞧你說的,若非西相神通廣大,機變百出,咱們已被這裏的僵屍給打死了。”

見眾人不解,臨將臣對眾人道:“僵屍界的生命,都是在原有軀體上輪回,人數不會減少,再加上不斷有外面的新僵屍進來,也有界內生命繁衍的後代,這世界的生命也就越來越多了。人多了以後,資源就顯得珍貴了,為了搶最好的資源,拉幫結派的鬥爭,是常有的事。新來的僵屍,如果是有本事的,往往是大家都想爭取的對象。”

戈帛恍然道:“以幹玉的能力,一旦被人發現她的本事大,不知有多少人想來拉攏她呢。就算幹玉左右逢源,面面俱到,都不得罪,可如果幫派多了,你沒法個個都討好,結果卻是一個個都得罪了。”

馨紅兒點頭道:“正是這樣。初來的時候,西相因為要助岐伯療傷,不敢分心,便想盡辦法周旋於眾派之間。但後來那些派系間都想西相忠誠於自己,因此就武力相脅。結果惹怒了西相,大打出手。沒想到那些門派發現西相的本事超出他們想像後,更是群起而上,人數越來越多,有本事的高手也層出不窮。這幾個月下來,我和西相,幾乎每天都在疲於奔命。”

夜貓子在後邊對大熊貓道:“幹玉那婆娘壞得很,咱們應該再晚些過來,讓她被人多扁一些日子。”大熊貓咕咕嚕嚕,不知道在說啥,只有混沌牒應道:“夜貓子,咱們可是被那怪光圈給拉進來的,早來晚來,自己作不了主的。”

明正天對馨紅兒道:“你們才離開一會兒,這裏的時間就過去幾個月了麼?”

伽利斯在一旁道:“時間和空間都是相對的,界與界的時間,不僅難與同步,甚至很難找到一個相互換算的規則。”他和祺諾曾陷於創世幻覺,對時空的理解,比其他人深得多,知道如果說得太深太細,大家聽著頭疼,幹脆一兩句解釋帶過。

臨將臣極看好幹玉,搖頭道:“幹玉那小妞本事大,腦瓜子靈,就算有岐伯這個病夫拖累,也不該被人逼來疲於奪命的。”

馨紅兒道:“開始的時候,確是像臨前輩說的這樣,我們略占上風。可後來西相懷孕了,能力大減,而對手的人數卻……。”

她自顧自地說話,全沒注意到她的話中那“西相懷孕了”幾個字,已讓眾人個個目瞪口呆,全沒聽見她下面的話。

忽然間眾人齊聲問道:“和誰懷上的?”

馨紅兒的表情極為自然,道:“當然是岐伯啊,還能有誰?”

眾人一片嘩然,不恥者有之,贊歎者有之,驚訝者有之,鄂然者有之,一時間熱鬧非凡。

齊巴魯最為開心,大笑道:“我和岐僵屍是拜把子兄弟,他的兒就是我的侄子,有趣有趣,哈哈哈。”

林思音最為興奮,忍不住立刻就要沖過去看看幹玉懷孕的樣子。藍沁卻搖搖頭,道:“闖江湖的人,帶個拖油瓶在身邊,可大不方便呢。”崔曉雨則抿嘴笑道:“其實我也想看看玉姐以後是生個男孩還是女孩。”

玄穹則一臉苦笑道:“岐伯兄行事可真是……,”小阿菜笑道:“這有啥奇怪的,你別那麼清高,要記住咱們可是邪魔外道,行事自然是和正經門派不同啦。岐伯那小子有幹玉垂青,想清高都是不可能的事。”

達摩克利斯在後面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咱們在這兒評判他們的行為,有點!人憂天了吧。”

正說話間,忽聽林中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還是北相快人快語,這般解人。”達摩克利斯應聲笑道:“幹玉你別捧我,我可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懶得想那麼多。”

眾人這才注意到,此時已在林中的一個開闊地帶。不遠處,幹玉一身黃色素裝,微微挺起個肚子,正笑容滿面地看著眾人。

齊巴魯張口就問:“咦,岐僵屍呢?”幹玉指了指後面的小屋,笑道:“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好意思出來見你們,躲在裏面和袁先生聊天呢。”

這群人立刻又熱鬧起來,女的全將幹玉圍住,問長問短,口舌是非聊個不停。男的一起擁進小屋,對著岐伯嘻嘻哈哈樂個不休。

在女人群中,幹玉非常坦蕩,不用大家問,直接對眾女道:“當時我以為他快變回小僵屍了,我想啊,他如果變回僵屍,一定會忘了我,我不想這樣,總想和今生的他留下點什麼可記憶的東西。想來想去,生個孩子出來吧,這東西最大羅。誰知道我和他強行親熱以後,似乎幫他把堵在體內那股力道給泄了出來,他的傷居然慢慢痊愈了,沒有變回僵屍。瞧瞧這事多古怪。”

眾女聽得啞口無語,均覺這種事太不可思議,而藍沁則搖頭道:“玉姐,你上當了,有些男人最喜歡用悲情主義來博取女人同情,一會兒得絕症了,一會兒要自殺了,等你終於答應他了,讓他得手了,絕症也好了,生活也來勁了。”

眾女大贊藍沁經驗豐富,果然是情場騙子,連幹玉也自愧不如,忙向藍沁討教更多心得。

而這邊小屋內,非所言則拉著岐伯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岐伯兄,沒想到你才離開大家一會兒的功夫,傷也好了,老婆也娶了,這真是……用單純王兄弟的話來說,萬法盡在一念之間,這一念的威力真是不可思議啊。”

岐伯臉上彤紅,皺著眉頭道:“一會兒功夫?我……我來這裏,都好幾個月了。”非所言連連點頭道:“是了是了,幾個月下來,遠不止一念了,都不知有多少念了,這麼長的時間,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都發生了呢。”

眾人聽得狂笑不止。

岐伯正要罵人,一旁玉靈子問道:“岐伯兄,你娶老婆是為了雙修麼?這雙修很難的,老道以前也曾想試過……。”

岐伯再也忍不住了,脫口罵道:“他媽的,老子啥時想過雙修來的?老子是被迫的!當時老子有傷在身,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被幹玉那婆娘……。”

明正天假裝歎息道:“岐伯果然是江湖奇人,於迷糊中,都能幹下咱們清醒時也做不到的事,真讓人佩服啊。”眾人又是一陣狂笑。

岐伯怕這個話題越說越離譜,趕緊指著一旁坐著的人,道:“先不要說我的事,各位都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數理大師,袁天罡先生。袁先生的數理水平之高,舉世罕有,這才是讓人佩服的事。”

眾人這才注意到屋角還站著一位身材修長、骨瘦面清的人。

袁讓因一步上去,握住他的手,雙眼含淚,說不出話來,袁天罡微微笑道:“好啦好啦,認親的事,先慢慢來,不要急,我到這裏來是有要事的。”

說著他放開袁讓因的手,走到眾人面前,拱手作禮道:“臨前輩,玉帝,天王,東相,北相……袁天罡見過各位。”隨語之間,從容招呼過來,除了玄穹和臨將臣兩位他是認識的以外,余者人等,雖沒見過,竟也是一個不錯的把名字叫了出來。

玄穹回禮笑道:“難怪幹玉他們三人能和眾僵屍周旋這麼久,原來他們背後有神機仙人袁天罡在出謀劃策,難得難得。”

袁天罡意態閑散,微微笑過,道:“玉帝過獎了,在下的雕蟲小技,在仙家高手眼中,不值一曬。”

臨將臣大著眼睛問道:“袁天罡,你怎麼在這裏?上次我出界後,僵屍王怎麼樣了?他有沒有再派人出來?”

袁天罡道:“此事說來話長,反正有臨前輩在此,其他門派的僵屍也不會再來打擾了,大家不妨坐下,咱們慢慢聊。”

眾人一聽和僵屍王有關的新聞,個個精神倍增,畢竟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多了解一點此界之尊的底細,有助於今後的生存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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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20:44:09 |只看該作者
第卅一卷 往世來生、最終章

原來臨將臣出界之後,僵屍王已變得越來越古怪,時常把自己關起來,不見任何人。連袁天罡也很難得見他一面。那袁天罡自從被人抓進僵屍界後,一直隨緣度日,再加上他在數理上見到自己和僵屍王有緣,也就在此極為安心。那僵屍王對他極為信任,無話不談。可隨著臨將臣的出界,僵屍王的脾氣也越發古怪起來,見誰打誰,見誰罵誰。連袁天罡也不例外。

說到這裏,臨將臣笑道:“那混蛋脾氣本來就古怪,哪像我這般隨和。”

聆聽一路上都似睡非睡的眯著眼,聽到臨將臣這句話,忍不住糊裏糊途地插上一句:“哎,這話倒新鮮。”眾人轉頭一看,見他趴在一旁,像是在說夢話,盡都莞爾。

袁天罡繼續道:“這還不算啥,最古怪的是,有一次他因有事要問我,終於召見了我。我見了他以後,嚇了一跳,他當時的樣子變得極不可思議,從身材到長相……都變了,變得好像……。”

臨將臣道:“多半是升級的原因,那骷沙的力量不好控制,我升級過程中,身形長相發生改變,也是常有的。這不算啥怪事。”

袁天罡搖搖頭,拿出一副畫來,遞給眾人,道:“當時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眾人一看,盡皆驚道:“這是小白臉!”

袁天罡道:“不僅如此,他還口口聲聲說他是地藏菩薩,自己把頭剃光了,說要去地獄,那裏才是他的家,諸如這般。此事過於怪異,雖然我尊敬地藏菩薩,不敢妄測其用意,但終於還是攔不住好奇心,作了一個大規模的數理推演,想看看天機走向。”

說到此處,他忽然站起來,對眾人笑道:“我講完了。”

眾人奇道:“啊?”

臨將臣罵道:“袁天罡,你會不會講故事啊?這就算講完了?這應該算才開始吧?!”

袁天罡看了看臨將臣,對其他人笑道:“此事重大,天機不可泄漏。我之所以要講前面的話,只是想告訴各位,讓大家安心在此等候,不必總想著離開,地藏菩薩早晚也會來此地的。”

眾人面面相覷,臨將臣一臉怒意,正要發作,袁天罡擺擺手,道:“臨前輩,自從我來僵屍界後,你也見過我數次,該當知道我的性情,袁某人認定的事,除非自願,別人威脅不了我的。”

臨將臣見他如此堅定,知道動粗沒用,只有訕笑道:“呵呵,你和僵屍王果然有緣,都是古怪脾氣。”

袁天罡笑道:“多謝臨前輩體諒成全。”他低頭沈吟片刻,似在默默計算什麼,然後對眾人笑道:“好了,欣女俠和戰神,也快到此界了。”

他快步走出小屋,眾人見他說得那般肯定,心下難免有疑。袁讓因卻倍加堅定,對李照夕道:“他不會算錯的,從不!”李照夕摟著他的肩,道:“我相信他!就像我相信我祖上李淳風一樣!”

眾人站在屋外,仰望天空。經過一天的閑聊,此時已是夜晚,蒼穹深處,繁星點點,甚是安寧。

明正天對袁讓因道:“算得再准,時間上總會有點差異吧?不會准確到一分一刻吧?天下哪有這般能人?”袁讓因搖頭道:“那是你沒見過這般能人罷了。”

忽見袁天罡指向太空深處,笑道:“各位看。”

只見那黑暗中,猛然打開一個金光大口,一道流星直向此星球飛來。

臨將臣樂道:“這兩位古怪,那般大的能力,不用瞬移,卻用這般飛行法,不嫌慢啊。”明正天也道:“這樣飛來,氣勢倒是足夠了,符合戰神和欣姐的身份,可不大實用呢。”

袁天罡笑道:“不必亂猜,呆會兒就知道原因了。”

不一會功夫,卻見那流星已逼近眾人所在位置的上空,稍作停留,瑪爾斯的樣子出現在半空中。他確認了下方人等的能場感知,心中大喜,立刻悠然而下。

這群人正要調侃他,卻見他懷中抱著像是已經昏迷的欣悅禪,一時間人人大奇,臨將臣道:“窮神,你抱著我師娘幹什麼?她又怎麼了?”

李照夕在一旁搖頭道:“美女總是動不動就暈過去的,當年我看《紅樓夢》中,林黛玉就是這樣的,一會兒要暈,一會兒要吐血,諸如此類,麻煩得很。”

忽然他發現這話把在場的其他女人全得罪了,因為以他這話的邏輯,能暈的就是美女,不暈的就是醜女。他趕緊補上一句道:“其實《紅樓夢》裏面,也有好多美女是不暈的,喜歡發暈的那位,死得早。”還好大家都關心著瑪爾斯和欣悅禪,沒人注意到他的話。

瑪爾斯剛一落地,就叫道:“太好了,你們都在,小白臉呢?”玄穹道:“戰神,劉迦兄弟不在這裏……你這麼抱著欣女俠,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她體內的小摩尼又出問題了?”

瑪爾斯大搖其頭道:“不是不是,她說她要讓她的孩子銜著輪寶出世,就把輪寶給煉了,誰知道這一煉,好像有點消受不了,就這麼暈過去了。”

眾人一聽此話,一起驚聲道:“啊?她的孩子?這是什麼意思?”而這眾人的話中,還同時夾雜著小妲旯微弱的叫苦聲:“哎呀,我的輪完了!”

瑪爾斯跟著一怔,知道自己說漏了話,幹脆張開大嘴,開懷笑道:“哈哈哈,大家不知道吧,我終於把天下第一美女泡到手了,哈哈哈哈哈。”

他是發自內心的快樂,這一笑起來就收不住了,竟是接連不斷地笑下去,甚至忘了欣悅禪正在昏迷中。甚至一邊笑,一邊也把欣悅禪的狀況給說出來了。

原來那日兩人在一起親熱,一對曠男怨女,一堆幹柴烈火,再加上瑪爾斯對欣悅禪極其迷戀,讓欣悅禪大起知己之感。一時間兩人身心投契,糾糾纏纏,永無厭足。

那輪寶外面眾多星球的戰艦,還等著女神和她的保鏢發表宣言,大家以虔誠的心准備著聆聽神詣,誰知這一等就沒了下文。

兩人在輪寶內玩了好一陣子,欣悅禪忽感體內小摩尼珠異動,驚道:“哎喲,這輪寶內有骷沙,我們被感染了!”緊跟著,又是一陣異動,卻又禁不住驚喜交加,低聲對瑪爾斯道:“哎呀,我懷上小孩子了。”

瑪爾斯正在沈迷中,一副做鬼也風流的心態,哪會在意被骷沙感染了?就是被冥界所有鬼怪附體,他也在所不惜。但欣悅禪後面那一句“我懷上小孩子了”,卻讓他正在升華的心靈,馬上回歸到現實中來。

瑪爾斯“啊”了一聲,目瞪口呆。欣悅禪誤解了他的意思,甩手一耳光扇了過去,正中瑪爾斯臉上,厲聲道:“有了孩子,你就想逃了?!”

瑪爾斯半邊臉被打得紅腫不堪,但也立刻清醒過來,立刻急道:“欣姐,我不是想逃的意思啦,我這是……習慣反應,做男人都該有的正常反應,你別怪我。你有我的孩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啦,哪會想逃……有誰會見了天下第一美女,反而想逃的嗎?那會是戰神嗎?那是凡人啊。”

欣悅禪轉怒為喜,對瑪爾斯柔聲道:“我們染上了骷沙,就是僵屍……。”話正說到這裏,那小摩尼珠和輪寶之間的感應,再次使她出現現實和幻境交互的境界,多重畫面次第而起。那些畫面全是對整個宇宙的心識結構進行分析處理的過程,極其錯綜複雜,而且閃變的速度極快。

欣悅禪已漸漸習慣從中分清種種關聯,稍過一會兒,她忽然站起身來,瞬間穿好衣服,對瑪爾斯道:“這孩子和僵屍界大有緣份,我們要去僵屍界。”

瑪爾斯見她站起來的動作極快,心中暗贊道:“哎,她脫衣服的動作,遠遠沒有她穿衣報的動作快,脫衣服需要好半天,穿衣服只需要眨個眼……。”

忽聽“啪”的一聲,另一邊臉上又紅腫了起來,欣悅禪對他盈盈笑道:“不許你瞎想。”她此時非常開心,那本來耀眼的容顏更顯得光彩奪目,讓人不敢逼視。

瑪爾斯撫著兩邊腫漲的臉,叫苦道:“有什麼法術可以阻止小摩尼珠的威力啊?!”

欣悅禪飄然一笑,不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環顧四周,對瑪爾斯道:“聽說轉輪聖王出世的時候,有輪寶隨身…….嗯,我要把這個輪寶煉給我的孩子,讓他銜著輪寶出世,一出來就做個聖王。”

瑪爾斯傻笑道:“咦,小妲旯會瘋掉的。”

欣悅禪哪會去考慮“這輪寶是別人的”這種事?她認為這想法不錯,立刻啟動小摩尼珠,與輪寶勾通。

瑪爾斯正想問她准備啥時開始煉輪寶,沒想到輪寶就已開始顫動起來,整個空間突然變形,瑪爾斯大吃一驚,叫道:“我老婆為了我兒子,不要我的命了!”趕緊發力,逃出輪寶。

外面眾多星艦的人,一見瑪爾斯出來,都是驚喜異常,既然那保鏢終於出來放風了,意味著那女神也快出來了。誰知道瑪爾斯一出來就大叫道:“我老婆在這裏生孩子吶,你們還不快滾?!”

他話一出口,立刻向四周掀起陣陣能場波動。一時間眾多星艦,有的閃避,有的升起護盾,有的幹脆跳耀……總之是亂七八糟地很快就消失了。

瑪爾斯見所有的人全都走光了,忍不住樂道:“原來小白臉說的調解這些人的紛爭,就這麼簡單啊……。”一說起“小白臉”三個字,他心中立刻放進一個石頭,暗道:“呃……我和欣姐的事,只怕很快就會天下皆知了,本來呢,知道的人越多,老子越開心,可若是小白臉知道了,我該怎麼辦?我以後還有臉皮面對小白臉嗎?”

他想到這裏,他轉頭去看輪寶,卻見輪寶不知何時已經不見,唯剩下欣悅禪在原地,雙眼緊閉,不知發生了何事。

瑪爾斯微微探視,驚道:“慘了,她是不是被輪寶給撐住了……被寶物給撐壞這種事,只有玉靈子幹過啊,怎麼會發生在美女身上?”

他伸手將欣悅禪摟住,叫了幾聲,見欣悅禪不應,心中真得急了起來,暗暗愁道:“她沒事去煉啥輪寶幹嘛,我早說過貪多不消化......。”順便閃過一念頭:“咦,貪多不消化這句話,我有說過嗎?”

忽然間欣悅禪雙眼睜開,五指死死掐住他的手,低聲道:“不要瞎想,送我去僵屍界,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轉眼又暈了過去。

瑪爾斯見她醒來,又驚又喜,喜的是欣悅禪身體沒有大礙,驚的是這女子在昏厥狀態下,居然也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但戰神做事,素來果斷,當下也不多想,抱上欣悅禪准備前往僵屍界。誰知他念頭一起,立感體內骷沙開始震動,牙關處痛得要命。正在詫異,忽然體內一股熱流沖向牙關,骷沙的力道陡然一傾而逝。他摸了摸牙,樂道:“我現在和岐僵屍一個樣了,有趣。”

他並不知那僵屍界的方位,但信願力的威力直是難以想像。只需放下意識亂想,阿賴耶識竟隨其所願自動放出畫面,准確定位僵屍界所在。他看了看懷中的欣悅禪,暗道:“不知道她體內的孩子,能否承得住心馳神往的巨大壓力?”他有所擔心,便不敢亂來,只敢用神力罩住欣悅禪,快速飛行。

如此一來,那速度可想而知。他摟著欣悅禪進入無間時空,東挪西騰,努力避免不小心栽進不熟悉的空間去。那欣悅禪也是一會醒,一會兒睡著,面色雖然難看依舊,但天下所有不消化的人都有這樣的經驗,多忍耐幾天,慢慢消化了,也就沒事了。因此欣悅禪每次醒來的時間間隔,也就越來越短了。

說到這裏,眾人方知其中原由。但畢竟這窮神和天下第一美女攪在一起了,人人大歎瑪爾斯豔福太大之外,難免會猜想這廝是不是又在吹牛,甚至懷疑欣悅禪是不是吃了瑪爾斯煉制的迷藥什麼的。

眾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其樂融融。

這星球上自從有了臨將臣以後,除了偶爾有十幾個元老級僵屍路過拜訪以外,其他僵屍門派的騷擾暫時絕跡了。臨將臣在僵屍界,雖然沒有絕對的威信,但其能力所在,對一般僵屍的威攝力足夠,也使這個星球的生活變得相對寧靜多了。

這群人既然相信袁天罡所說的,劉迦也會來此地,也就安心駐紮下來。沒事的時候,由臨將臣和大醜當向導,在星際間走走,看看僵屍界的風光。

而岐伯和瑪爾斯,則陪著兩位快要產子的美女,無聊地在星球上打發時間,順便交流一下做宅男的感想。欣悅禪和幹玉,因為兩人都要生孩子,需要相互交流的內容更是多得可怕,一時間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一晃又是三個月就過去了。

這一天夜裏,這群人都和平日一樣,安心靜坐。欣悅禪和幹玉則因腹中胎兒近來異動頻繁,無法安心,折騰了很久後,兩人才漸漸入睡。

模糊中,欣悅禪見到眼前金光大起,劉迦於萬丈光茫中微笑而至。

她自從有了身孕以來,一直安心地等待孩子出世,別無他念。此時忽然見到劉迦,心中大起感概,忍不住問道:“你近來好不好?前些日子你到哪裏去了?大家都在這裏等你呢。”

劉迦好像在說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說,但她卻感到劉迦在問一句話:“悅禪,我借道路過一下,好不好?”欣悅禪覺著他的話很怪,但也沒想太多,只是順口說道:“我擋著你的路了?哦,好啊。”

話音一落,劉迦已消失不見。她猛然驚醒,原來是一個夢。窗外吹過一陣柔和的夜風,風中微有一些奇異的香味,她想起從前往事,又反觀此時的心境,居然有難得的詳和與寧靜。

忽然不遠處的另一間屋內,傳來一聲慘叫,正是幹玉的聲音。

她心中一凜,這才注意到瑪爾斯不在身邊,她急叫道:“戰神!你在哪兒?”

瑪爾斯沖進屋內,大笑道:“我在外面玩呢,剛才咱們靜坐的時候,好多人都見到小白臉和僵屍王的影子一閃而過,大家沖出去看,結果啥都沒有。這幻覺可真是離譜啊。”

欣悅禪急問道:“我好像聽見幹玉在叫?”瑪爾斯大樂道:“哈哈哈,是啊,玉姐要生啦,大醜正忙著給她接生呢,岐僵屍要當爹啦,哈哈哈。”

欣悅禪側頭笑過,對瑪爾斯道:“我剛才做了個夢……哎喲……。”她覺得腹中陣痛猛地加劇,心中閃過一念,對瑪爾斯急道:“好痛,我可能快要生產了!”

瑪爾斯大驚,沖出去叫道:“大醜,這邊也快生啦!”

大醜帶著馨紅兒和袁天罡,一頭大汗地沖了過來,口中說道:“還好還好,那邊剛剛生下來,這邊才開始。如果兩邊同一時刻生,我就要忙死了,這裏除了我,誰會接生僵屍啊?!早知這樣,我該提前帶幾個學生出來,僵屍生產可麻煩了。”

他在這群人中,從來沒受過如此重用,一會兒這邊屋內在叫大醜兄,一會兒那邊屋內在叫科學家。他忙得一塌糊塗,卻又一臉歡喜。眼見是通過這次接生的事件,大家再也不會喊他偽科學家了。畢竟連臨將臣都看出來了,大醜接生的手段,就像在幫僵屍升級一般,極其專業簡練,有條不紊,讓眾人佩服得無與倫比。

欣悅禪經過短暫的折騰後,終於從大醜手中接過一個直接長著獠牙的兒子,心中喜悅無限,也對大醜由衷地感謝道:“謝謝你大醜,如果沒有你,大家真不知該怎麼辦呢。”

大醜抹了抹頭上的汗水,笑道:“終於都搞定啦,你和幹玉兩人生產前,全沒預兆,真是不可思議。幹玉說她是被一個夢驚醒後,立刻就覺得要生了,呵呵,你不會也是這樣吧?”

欣悅禪想起剛才的夢,問道:“大醜,幹玉說她做什麼夢?”

大醜笑道:“哦,她說夢見一個自稱是僵屍王的人,在夢中問她,能不能借條道路過一下。”

欣悅禪心中立刻一片雪亮,雖然她不明其中原由,但她已知那夢境在告訴她什麼,看著懷中的小孩,她心中欣慰無限,眼中含著淚水,將孩子緊緊地抱在懷裏。瑪爾斯樂得合不攏嘴,不斷地逗著孩子開心。

小妲旯則站在門口,看著那孩子中拿著的極其微小的輪寶,心中憂道:“我要不要找欣姐把輪寶要回來?欣姐和戰神,不會默認這個輪寶是他們家的吧?”他看得多一會兒,隱隱覺得輪寶邊緣有人影一閃而過,心中大疑道:“怪啊,那人影好像小雲姐啊,這怎麼可能?小雲姐不是在小白臉那裏嗎?”

隱隱聽得遠處,袁天罡正和眾人閑聊。

玄穹道:“袁兄弟,剛才大家眼前閃過的影象是怎麼回事?如果說是幻覺,不可能每個人都看見了啊。可如果不是幻覺,劉迦兄弟和僵屍王該當來過,現在又在哪裏?你的數理法,能否推演一二?”

袁天罡早已推過數理,笑道:“我曾聽過一個傳說,久遠劫以前,僵屍王等人曾求過地藏菩薩,希望能從骷沙的束縛中解脫出來,最後成就無量智慧。一直以來,地藏菩薩便以種種方便法,現出種種樣子,在忙著這件事。”

說著他問玄穹:“玉帝,你說說看,如果你要幫助一群人解脫,該當用哪種辦法?”

玄穹沈吟片刻,道:“當然是先要取得這群人的信任,也就是讓大家沒有距離感,覺得你能幫到他們。最好是你也融入這群人中,和他們過同樣的生活,演一場自己是如何解脫的過程給他們看,這樣一來,大家自然就容易相信你說的話了。單是說教,或是用神通唬人,是沒多大用處的,因為大家的心力一樣,成見固執起來,再怎麼說也沒用。”

袁天罡對著玄穹深深作禮,然後道:“玉帝所教,袁天罡受用無盡。”

玄穹正要回禮,驀地恍然有醒,奇道:“你是說,這兩個孩子就是……。”袁天罡笑道:“我等因緣際會,能做菩薩眷屬,受他指點,陪著他在僵屍界大開心法之門,真是莫大的福報呢。”

非所言、白玉蟾、辛計然、瞻南山、祺諾、伽利斯等人,對於玄穹兩人的對話,恍然有醒,同時在心中也明了另一件事,大家今後在僵屍界的日子長著呢。林思音、崔曉雨、藍沁等人只是圍著欣悅禪和幹玉,忙個不停。

夜貓子對大熊貓道:“不知這群人在說啥,我討厭猜謎語。”大熊貓點點頭,問道:“要不然問問聆聽哥,看看他能不能聽懂這些人說的話?”混沌牒連聲道:“千萬別去找聆聽哥,他不知犯了啥毛病,從前幾天開始,就在欣姐的床邊睡著了,一直睡到現在,還沒醒。誰要弄醒了他,只怕挨揍。”

李照夕在不遠處忙著記錄這幾天發生的事,因為許多細節都要加入他的原創,因此直到天色漸亮,他才收筆。

玉靈子見他忙完手中的活,走過來對他悄悄笑道:“嘿嘿,我趁著這幾天大家沒注意,又把無極遊魂手演譯了幾個新變化出來,你要不要和我試試招?”

李照夕怕他注意到自己的日記,也怕他的話題一開始就沒個完,趕緊指著遠方的朝陽,道:“你看,這裏的太陽比其他地方大。”

玉靈子正想著自己如何升級無極遊魂手,心中充滿了早晚必將挫敗藥師佛,而終於成為不可一世的聖人的使命感,看著那初升的太陽,應和著內心的想法,長出一口氣,雙手背在身後,笑道:“新的一天到了,新的聖人也快出現了呢,嘿嘿。”

他心中順便也在暗道:“我挫敗藥師佛以後,當先回地球,重振我青城派家風,嘿嘿。”

這玉靈子哪知道,這些年以來,地球的變化之大,就連當年他救下劉迦的雪山深穀,也完全沒有痕跡了。

話說劉迦當年墜落的雪山深處,在許多、許多年以後……由於城市建設,早已沒有了大山和深穀,取而代之的是現代化都市建築。其中最顯眼的一片仿古式園區,就是這個城市的公眾大學。雖然科技已足夠發達,但大學仍然必不可少,因為人與人面對面的交流,對於我們的成長,永遠是必不可少的一個重要環節。

這一天是新學期的開始,學校專門邀請了著名的心理學教授劉佳,為新生們上第一堂課。

那劉佳教授非常年輕,三十來歲,面目清秀,個子瘦高,打扮隨意,一身黑色西裝,沒有領帶,白襯衫自然外露。他看了看台下幾百號學生,微微笑道:“同學們,咱們這第一堂課,就從自我介紹開始吧。”

前排第一個長得帥氣的男學生,站起來說道:“我叫渾誕仁……。”

下面一片轟笑,渾誕仁滿不在乎,轉頭看了看大家,又對教授道:“我媽說她生我的時候,老是做怪夢,什麼神魔鬼怪打架啊之類的,他見那些人中有一個長得很可愛,大概記得夢中這帥哥的名字叫渾誕仁,就給我起名叫渾誕仁羅,這有啥不好的?現在都啥年代了,姓名只是個記號嘛。只有古代人起名,才會想跟著父親的姓氏取個吉祥如意的名字啊,那都是好古代的事情啦,拜托大家不要學古人的迷信好不好?”

劉佳笑了笑,繼續聽後面的同學作自我介紹。

第二位也是男生,長得熊腰虎背,高大威猛,他站起身來,指著身邊的另一位男生,粗聲粗氣地說道:“我和他是雙胞胎,我們父母給起的名都不咋樣,難聽死了,我們自己改了個名字,我喜歡神話故事,我叫宙斯,我弟弟叫郢龍。怎麼樣,這兩個名字酷吧?”

他身邊的那位男生,對他有點不滿意,坐在一旁慢理斯理地說道:“哎,你這人怎麼老是這樣啊,我自個兒不會介紹自己嗎?你急個啥?”

學生們見台上教授隨和善意的笑容,似乎很鼓勵大家自由表達,一時間熱鬧起來,說什麼的都有。

其中一位長相極其美豔、身材高挑的女子一站起來,就對劉佳報以不屑的神情,直接說道:“我報個名,我叫安樹微。劉教授,別以為你是心理學專家就了不起了,我沒上大學前,已看過很多心理學的書了,你學的內容不見得比我多!可別在我面前裝神氣哦!還有,別以為自己是帥哥,就抱著勾引漂亮女學生的想法,當心自討無趣哦!”

劉佳在台上聽得樂不可支,連聲道:“好好好,大家能這樣充分表達自己,是一個最好的開始。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對自己的心靈有一個真實的認識,這樣才能在生命旅程中做出符合自己需要的取舍和選擇……。”

學生們一邊交頭接耳,一邊聽著台前老師的話。那坐在後排一位的女子,長發過肩,眉眼清爽,一臉神秘地對身邊的夥伴說道:“哎呀,你不知道,這個老師的長相,就是我心中的白馬王子呢!這種感覺不知哪裏來的,讓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呢。”

她身邊的夥伴搖著她的雙肩,故作吃驚的樣子,叫道:“韓宣宣,你醒醒吧,你怎麼在白天也做夢啊?!”

那叫韓宣宣的女生,看了看台上的劉佳,轉過頭來,對身邊的同伴眨眨眼,做了一個誘惑的表情,低聲笑道:“哼,我一定要勾引他,讓他永遠離不開我!”

後面的一位男生面無表情,嘲諷道:“他要是離開你呢?難不成你就殺了他?”韓宣宣一臉不悅,轉頭嗔道:“趙柯均,你亂插嘴幹嘛?你是不是喜歡我啊?吃醋啦?”

趙柯均被她一席話說得滿面彤紅,一時間不知如何繼續說下去。

那韓宣宣忽然覺得自己說話太不像一個女孩子,忍不住嘻嘻哈哈和身邊的同伴伴扭打起來,似乎想逃過剛才狂言的尷尬。

而此時的台上,那老師劉佳看著氣氛越來越活躍的同學們,他自己也很開心。這氣氛讓他深深地感到自己也是學生中的一員,在未來,他將和他們一起成長,一起經曆充滿無數可能的人生。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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