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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Chgor]夢醒修真錄[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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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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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3:09:56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五卷 釋疑、第四章  能聞與所聞  傳說中的香水海

劉迦聽多多講故事,整個精神恍兮惚兮,那心念或有或無,似聽非聽,但卻依然清清楚楚地了解到多多為什麼又回到兜率天去了。他也不知道那些關於多多的事,是他用耳朵聽完的呢,還是無意識將多多腦中想講的故事給探了出來。似乎一切都隨意自在,沒有刻意去想什麼,或是刻意去探知什麼。

原來老妖將從陣中出來後,兩招便將多多那麼大的身形掀翻在地。

多多趴在地上,渾身大痛,所有力道全用不上,只是叫道:“老妖,你剛才答應了的,答應了不傷害我!”老妖踩著多多,極是開心,樂道:“老婆子傷害你了嗎?我現在把你踩住,隨時都可要你的命,只不過你這巨人心地好,暫時沒想過對老婆子不利,所以我留你一條狗命。”

多多急道:“你剛才還答應要陪我去西方極樂世界去的。”老妖婆大笑道:“傻瓜,天下哪有什麼西方極樂?你那些禿子同們,想殺人的時候,找不到借口,便以送人去西方極樂這理由而犯戒殺人,你還真信啊?你如果真想去西方極樂,這也簡單,老婆子一掌斃了你,送你歸西。”

多多知道這老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貨色,哪敢再說,只有趴在地上求道:“我江湖經驗不夠,上了你的當,算我倒黴。你自個兒走吧,我也不攔你了。”老妖樂道:“你不攔我了?瞧你這話說得多自以為是啊,你也要有本事攔我啊。”

說著那老妖頓了一下,忽然臉色一變,惡罵道:“你們一群壞小子,跑來破了老婆子的陣法,如果不是看著崔曉雨那小妮子的面子,我早殺光了你們這群混蛋。那些我養了好多年的美味食物,現在全跑了,你得賠我!”

多多奇道:“我怎麼賠你啊?”老妖罵道:“老婆子我本來打算去淡月群星,趁人不備,再在其中一個星球上設下陣法。可我的名聲太大,混進去容易被人識破,只有讓你這慈悲的巨人和尚陪我去啦。”

多多驚道:“那可不行,這事我可不能同意!”老妖笑道:“我又沒征求你的意見,我現在是逼你這麼做,如果你不順著老婆子的心意,等我教訓人的手段一旦拿出來,你想同意都沒機會啦。”

多多奇道:“你有什麼教訓人的手段?”

老妖婆笑道:“我先把你制住,再給你施下一堆淫咒,叫上一群美女來測驗你的修為……咦,你剛才念的那經文裏面,不是有個叫阿難的小沙彌被羅剎女用淫咒迷住了嗎?嘿嘿,可見淫咒是專門用來對付你們這些光頭的,是最有效的法門,一試一個驗!”

多多聞言大懼,想到阿難的境界遠在自己之上,尚不能抵禦羅剎女的誘惑,自己何德何能,敢做如此凶險的試驗?何況阿難當年被迷,尚有其師釋迦佛的威神願力相助,更有舍利弗這樣大智慧的師兄弟幫忙,這才躲過那桃花大劫。自己一無佛祖眷顧,二無羅漢兄弟照應,對付淫咒這種事,連想都不敢想。

說到這裏,定有哥們兒罵道:“chgor那廝又開始瞎說了,天下有哪個男子不喜歡美女的?如果真有一大堆美女投懷送抱,咱們大家夥還需要淫咒這種高科技手段來助力嗎?那需要淫咒來助力的,還算是男人嗎?是男人的,自然該發自內心地左擁右抱,以至於精盡人亡而在所不惜啊!不信的話,咱們把一堆請到他小子跟前,看他流不流口水先!”

哎,這話沒錯啊,可多多這樣的修行者和咱們的觀念不同。他是一心想證得無上智慧的人,不管他有沒有得法,有沒有入門,可那顆心卻是很虔誠的,典型的“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的行者。而且出生在兜率天的生命,和咱們的觀念大不相同,握握手就表示激情飛揚了,反倒是咱們這些低級生命的歡愛方式,在他們眼裏,瞧著挺惡心的。“玉體橫陳,猶如嚼蠟”這句話,在咱們眼中看來,那是不可思議的事,那是鬼話,可在多多那樣的生命眼裏,這是真實的感受。

多多被這老妖婆嚇住,沒有法子,只有違著心願帶她去淡月,總盼著遇到什麼高手,能制服這老妖才好。

多多和老妖去淡月的時候,劉迦已再次離開了淡月。所幸淡月是個包容性極強的地方,什麼人都可以來修行,大家夥上次不是看到一只熊羆在那兒應劫嗎?那老妖到了淡月,見到諸多高手,她那什麼“妖界排名第八”的牛皮立被拆穿。因此兩人躲在淡月,低調得很。其中諸多細節,咱們慢慢在述。

可劉迦卻從多多的故事中了解到,玄穹安排紫微上人暫管淡月後,淡月本來一直清靜,但前不久卻因一個發了瘋的安若微闖入,而變得亂七八糟。這淡月群星也夠倒黴,那安若微闖入沒多久,又來了一個看似沒瘋,但卻和瘋子沒多大區別的宙斯,一上來便和安若微惡鬥,淡月群星立刻就成了“神仙打仗、百姓遭殃”的勝地。

多多這樣出眾的巨人,容易被人發現,也容易被人誤解為高人(從身體外形的角度而言,他確實是高人),很快即被安若微和宙斯注意到。不用多說,老妖和多多立即被安若微和宙斯這兩個瘋子一頓痛扁。

這中間過程,咱們在後面慢慢道來。那多多講得繪聲繪色,劉迦正聽得有趣,忽感心靈微微一蕩,一時不解,細查其根源,那震蕩所來處,竟是先前話語間想起的“波旬”二字。他暗暗奇道:“為什麼這‘波旬’兩個字會在我印象中留有如此深刻的烙印?稍一提起,便會念念不忘?”

正在疑惑,忽感附近有能場接近此處,他向後虛抓,反手即將來者摁在地上,尚未看清,卻見來人叫苦道:“老哥,下手輕點好不好?你的身見沒了,不在乎痛癢,可我在乎啊,這痛就是痛,而且還痛得很實在啊!”另有一個聲音笑道:“還是咱們做靈器的好,任老哥隨抓隨拿,全沒感覺!”

劉迦見是聆聽和破禪鋒,話不多說,提起這一劍一獸,帶上多多,馬上離開這星球,來到另一個星球之上。

劉迦見此環境多有原始風範,便笑道:“這地方不錯,正適合聊天。剛才那地方的人太多,大家見了聆聽怪,免不了又要獵奇了。”

聆聽怪樂道:“我可以變成一只狗,讓大家瞧不出來我的身份。”說著他自己猛然呆住,抱著頭自哭起來:“難怪我在人間的形象總是一只狗,就是因為我這變狗的壞習慣老改不了,每次說起變化,想到的第一個形象總是狗,嗚嗚嗚……”破禪鋒笑道:“待得你突破這變狗的積習,說不定就成佛啦。”

這一劍一獸說得熱鬧,多多卻看得大為驚訝,忍不住指著聆聽道:“這大怪物的長相,與傳說中地藏菩薩身邊那只諦聽,多相似啊。”聆聽心情鬱悶,張口罵道:“什麼叫相似,我本來……”劉迦打斷他的話,直接說道:“他總是喜歡扮酷,多多,你別理它。”

他知道那聆聽和破禪鋒此時都已能隨時感應到自己的所在,便對聆聽道:“你們怎麼自己來了?瑪爾斯他們呢?玄哥他們呢?”

聆聽搖頭道:“那群笨蛋,遇到啥事,總喜歡開會討論,凡事總不能決斷,我和破禪鋒哪有功夫等他們?讓他們慢慢開會投票吧,反正臨將臣那僵屍的本事大,早晚定能帶他們來找到你的。”破禪鋒樂道:“說得是,臨將臣身上的血咒骷未解,不用逼他,他也會自覺自願、想方設法地找到你的。”

劉迦點點頭,待要繼續聽多多講故事,忽覺耳中傳來異聲,細辨一時,那聲音亂七八糟,竟像千萬昆蟲在鳴叫一般。他凝神細看,整個星球的諸般細節立刻清清楚楚,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哎喲,我耳根的障礙不知什麼時候也沒了!”

他凝神的這一刻,竟覺整個星球之上,大到風聲、雨聲、雷電聲,小到知了、蚊蟲、螻蟻聲,其聲尖如裂帛、吼如戰鼓,密密麻麻、轟轟鬧鬧。他稍稍收攝心識,這些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劉迦沈吟片刻,忽覺又有聲音傳至,他微微凝神,忽然那聲音如潮而至,腦海豁然炸開。這次不再是這個星球,而是遠遠近近、上下左右、大小星系中的種種聲音異響,全都不期而至。劉迦趕緊收心,那些聲音方才漸漸消失。

他抬頭仰望,藍天白去,一切依舊。過得片刻,忽覺耳邊有人說話,他習慣性地轉身向多多問道:“多多,你剛才說什麼?”多多奇道:“我沒說話啊。”

那耳旁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亂,不再是剛才大自然的種種聲響,而全是人聲,男人、女人、老的、少的,有說笑的、有吵鬧的、有聊天的、甚至有自言自語的,從鬼哭狼嚎的慘烈、歡天喜地的愉悅,到羅羅嗦嗦的嘮叨、鶯歌燕舞的嘻戲,無所不包、應有盡有。似覺下至十八層地獄、上至禪定所能至的諸天界,所有聲音盡在耳邊遊走。

他細辨良久,發現器世界中傳來的種種聲響,並非通透無礙,稍做思量,已知其理,暗道:“我聽不到的那部分聲音,定是我此時境界所不能理解的範圍。我放得越開,心中的包袱越少,心量自然會越寬廣無邊。聽不到、看不到、感觸不到、理解不到的的部分,自是我此時心量所不及的部分。心量有多寬,世界有多大,這句話沒錯。嘿嘿,想來大智慧者的心量,該是包容一切、理解一切、納有一切的。”

他先前聽多講故事時,心無挂礙,似聽非聽,純任自然、由性定心,那自性中的“能聞”之功,竟在不知不覺中破障而顯,一時所聽到的範圍遠遠超出普通修行者,直是下天入地之間、宏聲細響之際,盡入耳根。

忽覺身後有人拍了拍自己,劉迦恍然一愣,那些聲音立刻消失。卻見多多正色道:“小迦迦,如果你真是耳根障礙破掉了,切莫把心用在這些聲音上面,當心取相入定,走上邪道。我在經書上看到過這樣的例子。”

劉迦頓然醒悟,對著多多點點頭,笑道:“說得是,說得是,聲音也是一種相,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聲色二相,惑人之深,我實在沒必要為這些心外之物大驚小怪的。”他此念一起,一切恢複正常,想起剛才的話,暗道:“我剛才說心外之物,其實倒從側面映證了我多多少少還有心外、心內有所差別的觀念,壞習慣真不少。”

破禪鋒也跟著躍入他手中,笑道:“老哥,你現在的境界下,隨時都有諸根障礙破掉,千萬不要見性而亂心,否則修天魔外道的速度,可比成佛作祖的速度快多了。一旦進入邪道,輪回起來,那便是暗無天日、遙遙無期了。”

劉迦點頭道:“這道理我知道,與其修行中跟著錯誤知見走入邪道,反不如不修。完全不修,只是隨著曾經的業識走下去,說不定機緣所在,能遇到助力走上解脫之路。可隨著錯見走下去,那知見體系中一直留有這些觀念,就算千生萬世地修行,也一樣容易被這些極其剛強堅固的觀念反反複複地顛覆重來,就算有人助力糾正,也很難再改過來。”

說著他抱了抱多多,笑道:“多多,你是我見過的修行者中,最純粹的一個!”

多多呵呵笑道:“你助我明心開悟,從此走上正道,我還不如何感謝你呢。”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笑道:“以前我總以為所謂見性之時,總有所見,總該見到個什麼具體實在的東西。現在才知道,性本空無,所有外相雖然依賴這真性而存在,可沒有這些種種事物的聲色外相,又如何知道這真性之所在?就好像手掌,隨便這麼一放,是一種張開的姿勢;握緊拳頭,又是另一種姿勢;五根手指變化伸縮,還能做出更多的姿勢。可這所有的姿勢中,卻沒有一種固定姿勢是手掌本來就該有的樣子,總在隨著人的需要而不斷變化中。但每一種姿勢卻都是手掌這種存在物體所能顯現出來的樣子,沒有這種種姿勢的形象表達,如何能證明這手掌的存在呢?只要不把心念執著在這手掌所變化出來的種種姿勢上,自然能體驗到那手掌的本來面目,那本來面目便是‘空’,所有的姿勢都是因這‘空’而‘幻有’出來的暫時形相。而手掌所表達出來的這些幻有形象,沒有一種恒常狀態,一會兒是握,一會兒是伸展,變來變去的,即是無常。”

劉迦點點頭,笑道:“要明心見性,也不是件什麼大不了的事,只要有大舍之勇,心中便無太多牽挂,無牽挂便不會染著外緣,裏外通透之下,了了然然,自然見性。釋迦佛曾說過,眾生皆有與如來平等德相,只是因為妄念執著而不能證得。”

他長出一口氣,唏噓道:“成佛乃大丈夫事,非小兒女能為之。其實這句話說得真是實在,要得無上智慧,真得有不顧一切、萬念俱舍的大勇,稍有遲疑徘徊,便墜入下流。我的舍,仍停留在過程中,仍停留在近似於自我意識所認可的層面上,雖然這種意識已遠非當初的亂想,可離大舍差得遠。”

聆聽奇道:“老哥,你怎麼對你自己的毛病這般清楚?”

劉迦笑道:“這很簡單啊。我對後面的境界仍然有惑;對生命的本來面目仍然乏解;散開這個身體後,我仍然一些有形象感,諸多慣有積習,比如驚、比如疑、比如興奮等等,我依然能看到它們的起落,依然會在不經意間帶來那個‘我’之真實存在的感受……如此等等分別差異,偶爾不留意,便陷在相對之中。比起從前,我只是站上了一個新的平台,但這並非終極智慧的平台,仍在過程之中。雖說這些只是積累起來的習慣,但這些習慣都需要時間去了悟和克服的。”

說著他似覺太難表達,不由得歎道:“我現在有種體會。‘思想’這個過程是最容易造成假像的,可“不思想”又是不可能的,我在經書上看到過,連‘非想非非想’也只是一種過程境界,可見要得心物圓融,真非朝夕之事呢。”

說著他對多多道:“多多,咱們回兜率天去。”接著轉頭對聆聽和破禪鋒道:“你們倆位暫時不要離開,咱們剛才所處的那個星球上,不久會有一個天劫,你們可以助緣,幫那兒的生命渡過此劫。”

聆聽奇道:“什麼劫?”

劉迦笑道:“不久會有一場全球性的瘟疫會發生在那兒,你的口水正能對治那種怪病。”聆聽一怔,立時急道:“老哥,我是神獸,不是江湖郎中!你怎麼老降低我的級別?!”劉迦笑道:“你只是舍點口水,便能救治千萬生命,如此大的善緣,何為而不樂?做江湖郎中有什麼不好,那藥王菩薩可是天下郎中的偶像。”

聆聽聞言大喜道:“我救了他們的命,他們便會感恩於我,說不定又要替我塑像膜拜了哩。”劉迦樂道:“你這形像太容易引人側目,記得變個樣子再去。”

聆聽嘻嘻笑道:“我可以變做一只狗……”他忽然再次張大著嘴,半晌不能言語,好一會兒才大聲哀叫起道:“這變狗的積習留在我心靈深處的烙印簡直是太沈重了啊!!”

劉迦大笑幾聲,與多多攜手而去。咱們把視線拉到一邊,且看看其他人又在何處。

那日幹玉被創,全仗著身上那串佛珠抵禦,才沒有立刻便死。那岐伯見她幾句話一過,神色難看之極,心中急切,連點幹玉數處大穴,擬助她提力,卻發現毫無功效可言。

幹玉躺在圈中,只覺大腦昏沈,體內能場亂作一團,本已煩憂,再見岐伯手指亂點,忍不住低聲笑罵道:“小僵屍,你這是替我療傷呢,還是在占我便宜呢?你那手指盡在我胸前晃悠,好像人的所有穴位全都集中在胸前似的。”

岐伯臉上微紅,脫口罵道:“那重要的穴位大都在上半身,老子不點這些地方,又點何處?倘若我點你大腿,你更要罵老子色僵屍了!”他心中暗贊道:“這幹玉受傷如此之重,依然有心情開玩笑,這份氣度不比尋常,難怪她能做天幽宮的西相。只不過,不知她與那波旬老頭到底有什麼過節,弄不好也會連累我這個小僵屍了。”但轉眼又歎道:“岐伯啊岐伯啊,人家美女尚且豁達如此,你一個僵屍居然瞻前顧後,這心胸未免狹小了些。”念及“心胸”二字,又聯想到“胸部”,難免又想起剛才幹玉那句話,臉上再次紅了一番。

幹玉見他表情豐富而且怪異,知他在為自己的話尷尬,微微笑歎道:“小僵屍,做大事的人,但求無拘無束、率性而行,何必用那麼多觀念綁住自己?就算你真幹了什麼驚世駭俗之事,永成為諸天諸界的笑柄,又如何?笑你的人,罵你的人,不見得有你活得長。”

岐伯聞言大愧,嘻皮笑臉地咧了咧嘴,開口贊道:“幹美女,你確實有個性,難怪你敢大著膽子公然篡位,老子有些佩服你了。”

幹玉見他說話的時候,神情吊兒郎當,獠牙晃來晃去,忍不住“撲哧”地笑了起來,引動內傷,連咳不止。

岐伯知她受傷甚重,便道:“你也得給我說說,我要如何才能幫你啊?我這小僵屍水平有限,不懂你那修為是如何練出來的,你不妨指點我幾招,我也學個新。”

幹玉沈默片刻,微微揚眉,道:“你和大醜喝的那生命之水,好像把你們的體質改變很大?”岐伯點點頭,罵道:“大醜那偽科學家,到現在還沒弄明白生命之水的具體功效,我試了好一陣子,也沒見什麼與眾不同。咦,幹美女,你挺有見識的,說說這生命之水的來曆如何?”

幹玉斜眼瞧了瞧了岐伯,疑道:“據傳這生命之水和大世界形成之初有關系。但我了解到的卻並非如此,聽說這生命之水真實來源,是華藏世界的香水海,我也不知道這香水海在哪兒,而且據說整個華藏世界中,有香水海的地方還不少,誰知道這生命之水出自何處?又哪裏知道這生命之水有什麼特殊功效?不過,看你和大醜喝了以後,與其他僵屍區別頗大,想來總有它的神奇之處。”

岐伯見她說話時,聲柔眼玉,每一句話似乎都沖著自己的眼睛而來,忍不住苦笑道:“你別老是斜著眼睛盯我,我被你看得難受。咦,你剛才說那香水海是什麼所在?那華藏世界又是什麼地盤?”

幹玉笑得嗆了幾聲,又道:“連我眼神這關都過不了,你如何修往後面的境界?倘若欣悅禪那樣的超級美女打定主意來勾你的魂,只怕你早顛倒狂亂了。”

岐伯呵呵笑道:“我幹嘛要過你的眼神這一關?我又不是修情聖大法,把美女的魅惑當作測驗,把超級美女的惑勁兒當作僵屍王的威力來闖關??”

幹玉見他油嘴滑舌的毛病又開始了,稍稍移了一下身子,自然地躺在岐伯臂彎,悠悠而道:“孤男寡女,最容易做的事是啥?”岐伯聞言一驚,睜大眼睛,叫道:“幹美女,你要來真的?我我我……你傷得這麼重,不怕死啦?”幹玉輕歎道:“你又沒能力替我療傷,總得允許我胡言亂語吧?你不是最喜歡胡言亂語的嗎?咦,你什麼時候開始,凡事都要亂認真了?”

岐伯見她說話的聲音越發細微起來,心知她所受創傷正在引發連瑣效應,再待得一會兒,倘若不能止住內傷的漫延,幹玉勢必被動散功,一時急道:“他媽的,老子是沒能力替你療傷,不過,我可以咬你一口,讓你不死!”

幹玉聞言一凜,輕聲道:“你先給我說說做僵屍有什麼好處或壞處,我權衡一下變僵屍這買賣,是值也不值,我我我……咳咳……不想做虧本的生意。”

岐伯正待細細解說做僵屍的諸般優良傳統,忽見眼前人影一晃,臨將臣郝然已然跟前,同時嘿嘿笑道:“如何?我臨將臣要找誰,何嘗失誤過?”

岐伯轉頭對幹玉叫苦道:“你剛才不是說,這佛珠形成的圈圈不容易被人發現嗎?”幹玉搖頭苦笑兩聲,無奈道:“我的修為正在驟減,和這佛珠的感應已越來越弱了,它的法力似找不到主人,已開始漸漸退去了。”

臨將臣伸手收掉佛珠,拿在手上瞧了半晌,正在嘖嘖贊歎,忽聽幹玉細聲道:“臨前輩,這佛珠我送給你了。我受這麼重的傷,這佛珠與我的感應已經越來越弱了,我拿著它也沒用。”

臨將臣聞言大喜,但轉眼已知幹玉心意,立刻笑道:“好個幹玉,你一眼即看出老夫是為搶寶貝而來的,知道自己此時能力有限,幹脆棄車保帥、送寶留命……呵呵,這片刻之間,便做了取舍去留的決定,難得難得,老夫還真沒見過你般狡猾的女子。”

幹玉莞爾一笑,咳嗽兩聲,笑道:“幹玉對臨前輩仰慕得緊,本想拜前輩為師,可又怕我家宮主不同意我做僵屍,幹玉不敢擅專。我先前篡位,已經得罪過我家宮主,倘若又擅自做決定,棄佛法而修僵屍,只怕大違宮主心意了。唉,可惜幹玉無福,無緣得修這永生不死大法。”

她知道臨將臣性格乖張陸離,怕這僵屍隨時發瘋咬人,而自己此時並未想好是否做僵屍,因此幹脆將劉迦抬出來。她心中咬定一個主意,這僵屍雖然可怕,可他正有求於劉迦,該當不會做得罪劉迦的事。

果不其然,那臨將臣先前確有咬她一口的意思,忽然聽她如此一說,不禁一愣,轉而歎道:“幹玉,你太狡猾了,啥事都被你想在前面,你的修為雖然不怎麼樣,可這心思細密程度,卻是諸界罕有。”

幹玉笑歎道:“前輩過獎了,生意人嘛,總是習慣為自己多打算一些……”岐伯和臨將臣聽她自比生意人,聯想起她曾經是諸天界出了名的富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臨將臣即得寶物,笑過之後,心情更好,忽然對著岐伯伸指一勾,岐伯渾身大顫,猛地向前一傾,體內血液洶湧而出。岐伯“啊”的一聲,正待拼命自保,卻見臨將臣一臉笑意,反手指向幹玉,那從岐伯身上逼出來的綠色血液已直入幹玉體內。

幹玉就算功力健在,也根本不可能和臨將臣相抗,此時更是無能為力,只有看著那綠血透體而入,瞬間即在體內遊走起來。

臨將臣見兩人驚懼之意大起,滿不在乎地笑道:“先別忙著罵老子,這小僵屍和大醜喝的那生命之水,多半就是從傳說中的香水海而來,我對其功效了解也不多。看這小僵屍喝了以後,連血色都變了,可見其多少也算神異之物,說不定能救幹老板的命。”

這臨將臣對幹玉極有好感,不願看著她此時就死,但又不想劉迦責怪自己隨便咬人,便借岐伯體內之血相助,順便把幹玉當作試驗品,看看那所謂生命之水,倒底能否起死回生。

幹玉心中對臨將臣這做法雖多有恐懼,不知道混有僵屍血的生命之水在自己體內會如何作用,但心知多想無益,勉力坐起,盤腿結印,靜察體內變化。

岐伯見幹玉坐得一會兒,並無任何不良反應,忍不住出口道:“臨顧問,我我……我這小僵屍見識短淺,不配和你老人家探討僵屍修練大法,不過,我這肚子裏面的血直接轉到她體內去,不會把她變成僵屍?”

臨將臣搖搖頭,道:“那又誰知道?我又沒用過這玩意兒。”

岐伯聽得有氣,雖不敢得罪這臨將臣,但心中有氣又非得宣泄不可,忍不住故作一副殷勤之相,對臨將臣道:“嘿嘿,我肚子裏面那綠水兒,既有這般好處,在下也舍不得獨享,要不,臨顧問分食一些如何?說不定對調和僵屍血液大有功效哩。而且臨顧問見識遠在咱們之上,親自試用之下,定能將這綠水調弄得服服帖帖,奇效倍增。”

臨將臣知他不滿意自己的率性,但知他是劉迦結義兄弟,不想和他計較,便道:“你小子膽子也算大,敢調侃老子,真仗著地藏是你哥們兒?你真以為我會因為怕小白臉而不敢教訓你?”

岐伯一臉苦相,歎道:“我這苦命的小僵屍,弄了點綠水在肚子裏面,比真正的僵屍還另類、還邊緣化……我和大醜在異類生命排行榜上,多半是排在最前面的,太過頂尖出眾,被人教訓乃是應有之事。”

臨將臣聽得好笑,忍不住樂道:“你要胡言亂語到什麼時候?你該不是想玩我吧?”但轉眼想到自己,忍不住歎道:“其實你玩不玩我,都無所謂了,我那血骷咒到底能不能解,還沒譜吶。”

忽聽幹玉輕聲歎道:“我這模樣,再怎麼狡辯,也該算是僵屍了吧?!”

兩人扭頭一看,卻見幹玉櫻口微張,嘴角處兩只獠牙晶瑩透亮,那紅唇白齒,再加上玉面粉腮,竟顯得煞是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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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發表於 2010-11-16 03:10:23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五卷 釋疑、第五章  測驗老板的美女  掌間弄乾坤

臨將臣和岐伯見到幹玉獠牙外露,臉色微起蘊怒,但神情間卻並未有太多的不滿,知其已走過生死關,只是對跨過這一關的過程不大滿意罷了。

岐伯苦笑兩聲,對幹玉笑道:“幹美女,有了你這幅模樣,我和大醜從此以後,便顯得不再那麼另類了,呵呵。”臨將臣也笑道:“做僵屍有什麼不好,大自然最尊貴的生命,天地間的寵兒,不死之身。很多人想做僵屍,只怕也沒這種機會吶。”

幹玉適才身體能場正在散去,苦於無力收斂,雖然表面上談笑無忌,可內心卻是大急。那岐伯的血液忽然湧至她體內,她驀地感到能場散失的力度被減弱了,緊跟著身體為之一震,所有脈絡穴點、所有骨胳肌肉剎那收縮,剛才已感模糊的心智驟然回歸,對身體四肢的觸感重新出現在筋骨血脈之間。

好在幹玉見多識廣,稍稍思量,已知其意,暗暗驚道:“聽說僵屍的生命本源和一種叫骷沙的物質大有關系,沒想到那骷沙竟有這般威力,居然真能起死回生?”她不明白那骷沙本來就是世界形成之初時的物質,人也是這個世界從空變有後的一部分,被染上骷沙的物體,聚合能力超強,就算舊有物質壞掉了,骷沙也一樣會去舊迎新地將這物體穩固起來,保持生機勃勃狀。

稍後,她似感從前的修為並沒有像傳說的那樣被僵屍血消解掉,而是隨著體內另一股力量在重新組合、重新彙聚,大有在亂境中追求平衡的意圖。那幹玉何等聰明,細查之下,已知是那生命之水在起作用,只是生命之水與骷沙似乎並不沖突,反倒是隨著自己原有的修為,不斷作著各種疏導引流。就像萬流歸於長江之前,都是大小各一、水質不同的種種巨川小溪,但這些屬性各異的水都順著由高到低、由北向南的方向,在歸於長江之後,最後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沒有你我,只是純粹地增加了長江的水勢。而幹玉體內那諸多迥異修為交融的速度之極,竟非人力所能思議,就像渾然天成,本來如此一般。

幹玉心中暗喜,正待細細捉摸著新的能場如何使用,忽感牙根處輕震了一下,心中一凜,暗道:“那難看的長牙終於還是長出來了!”果然,隨著骷沙在她體內自我複制,數量越來越多,影響度越來越厚重,終於凝聚起來,由勢而成象,由力而成形,牙根處受到沖激,長出了代表僵屍形象的兩只獠牙。這兩只獠牙是她體內骷沙的精華所呈現出來的形象,當年德古拉被崔曉雨敲掉這兩只牙後,修為本源大受震動,體內余下的骷沙一時來不及複制更新,能場大泄之下,才被岐伯和大醜占了便宜。

此時她忽然聽到岐伯和臨將臣的話,心中雖有忿怒,但想到自己至少把命撿回來了,多想無益,當即也就釋然,莞爾笑道:“幹玉做僵屍的經驗不多,以後還得向兩位好好請教才是。”說著她想起一事,忍不住斜眼問道:“我現在的級別是什麼?該不會是什麼小僵屍吧?”

岐伯樂道:“說起經驗,只有吸血。外加我和大醜都會一樣的,做變色龍。其他的,還待幹美女親自開發。”幹玉苦笑兩聲:“做變色龍僵屍,你都做得這般快樂,可見你夠變態。”岐伯嘿嘿兩聲,不再多說。

臨將臣體感之下,只覺對方體內能場與先前大不一樣,不僅厚重深沈,而且越加精純,已無前時的紊亂感。他心中微驚,暗道:“幹玉這婆娘只怕是罕見的天才,這修為提高的好快!”雖然心中略有嫉妒,但幹玉畢竟仍然差他太遠,他也毫不隱晦地說道:“你的修為內,不全是僵屍的血寒,我真不好給你定級,不過,打起架來,你該不亞於那個小阿修羅吧?就算贏不了他,也絕不會死在他手下。”

幹玉聞言大喜,忍不住笑道:“怎麼?不好給我定級是什麼意思?你們僵屍界裏面不是有什麼教授顧問的嗎?給我這小女子一個職稱評定就這麼難?難道說還要考試不成?”臨將臣搖頭笑道:“嘿,你這麼快就弄懂那生命之水的用途了?”

幹玉瞧了瞧岐伯,眨了眨眼,樂道:“小僵屍,這生命之水是從你身體內來的,該不會從此以後咱倆特有心靈感應了吧?正好一塊兒研究這怪水的具體功效,這叫比翼雙飛。”岐伯一臉無奈沮喪,苦笑道:“我我我……我准備改行了,跟大醜一塊兒去研究科學吧。”幹玉抿嘴大笑不已。

臨將臣心中暗道:“沒想到從華藏世界香水海出來的東西,竟是這般特效非凡。”他湧出一股沖動,自己也想從岐伯體內拿點血出來,順手升級,說不定以自己的修為和悟性,那生命之水產生的結果更加不可思議。

但他這人自傲之極,其他的東西可以搶,但修為這種事,哪能承認自己的東西比別人差?特別是比後輩的手段差?倘若要他用岐伯的血來提高修為,這種事他的自尊心受不了。但如果要他向劉迦請教或是索要什麼,他便能拿得下面子,不會過於自以為是。這多是源於在他心中,對方曾經是十地菩薩級的人物,比自己高明,或是比自己資格老,他不覺得那自尊有所損。

岐伯是極有心思之輩,見臨將臣盯著自己,臉色變了幾次,已知其意,忍不住暗樂道:“這傻瓜臨將臣,死要面子活愛罪,由得他吧。咦,老子這肚子裏面的血越來越珍貴了,居然還是什麼華藏世界香水海來的,他媽的,我一身都是寶啊,這不成了那混沌牒了嗎?”

臨將臣和幹玉見岐伯一個人低著頭怪笑,均不解其意,臨將臣皺眉罵道:“你在那兒傻笑個啥?瞧你這副模樣,那外人總罵咱們僵屍變態,全是沖著你這怪笑而來的。”幹玉聽得有趣,也對岐伯樂道:“小僵屍,還久沒見你這般偷著樂了,到底想明白了什麼?又頓悟了是吧?”

岐伯被兩人打斷思緒,脫口道:“我覺得我像那混沌牒……”但馬上想起自己心中的話可不能亂說,轉而疑道:“不知混沌牒他們和那波旬老頭聊得如何了?”

幹玉聞言猛醒,驚道:“哎喲,糟糕,咱們現在沒有佛珠保護,那波旬定然知道咱們所在了!”

臨將臣嘴角撇過,一臉不屑,道:“那波旬混蛋喜歡扮高人,老子最瞧不上眼。剛才我探過了,你們的哥們兒已不在那個星球了,多半是被波旬那混蛋給拐走了。”說著他想起剛才的事,對幹玉道:“幹玉,剛才那混蛋為啥要偷襲你?你倆有仇?這混蛋是個什麼角色?從何處來的?”他本來順口又想道:“我都沒聽過的人物,只怕不是什麼厲害角色。”但剛才自己數次偷襲波旬都未成功,這心結始終打不開,對那叫波旬的人暗起懼意,這話也就說不出來了。

幹玉深吸了一口氣,側頭道:“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來處和底細,我對他了解也不多。說起來都是些陣年往事了。當年宮主出家,欣悅禪無奈之極,自己沒把握獨闖冥界,便找到我,要我陪她硬闖大鐵圍山去找老公。我哪有那麼大的膽子?更何況宮主是出家,擺明了不想見女人,我何必去自討沒趣?因此我便極力勸她別去。我對她說,那冥界裏面,天生魅惑的狐狸精多得是,哪一個女子不是勾引男人的好手?你去以後,見到宮主和這些女人勾勾搭搭、親親熱熱,豈不是徒增煩惱?他既棄你而去,你不如也去找個情郎,讓他吃吃醋,說不定他的嫉妒心一生,反而又回來了。”

臨將臣和岐伯聽得大笑,岐伯樂道:“你把那冥界說得像妓院窯子似的。”臨將臣笑道:“那宮天幽出家是為了悟道,可從你嘴裏面說出來,倒像是厭倦了身邊的女人,跑到外面去尋歡作樂一般。”

幹玉莞爾一笑,又道:“我本在努力勸她,沒想到不知從哪兒來了一個叫波旬的老家夥,說是和宮主大有緣份,願意陪欣悅禪去冥界找老公。”說著她沈默片刻,搖頭道:“後來聽說欣悅禪被困在冥界了,其他的事我就不大清楚了。只是後來地藏應劫前,我見過南相一次,聽他說宮主在冥界修行時,險些毀在一個叫波旬的人手上,因此我對這波旬記得特別清楚,起碼知道這人的能力超強,和我家宮主是對頭。”

臨將臣恍然,道:“是了,你記得這事,因此那老頭一出現,你便認定他是來找你家老大的麻煩,你也就先溜為妙。”幹玉點點頭,笑道:“是啊,這一半靠直覺,一半靠個人經驗的判斷。那波旬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沒興趣知道,只是宮主不在此處,我不想隨便被人給騙了。”

岐伯點頭道:“那混蛋無端向你下手,多半是因為你判斷沒錯,他不想你泄露他的身份,因此想滅了你。”幹玉想想剛才的經曆,心有余悸,道:“剛才若是沒那串佛珠替我擋了一下,我早死了。”

臨將臣皺了皺眉,正待多問兩句,忽覺頭上空間一亮,仰頭望時,一只大手正破開太空的黑暗直伸下來,似要將三人捉住。臨將臣吼了一聲,向前一撲,雙手拎起幹玉和岐伯,順勢閃開,同時叫道:“這是什麼怪物?”

卻見那光亮悠然而逝,三人正在疑惑,身後又是一亮,臨將臣本欲反擊,忽覺那提力之際全身泛力,趕緊順手將佛珠扔出,圈出三人,隱沒身形。卻見那大手在原地靜了一會兒,似乎為找不到人而困惑,轉眼消失。

幹玉和岐伯兩人本對臨將臣的修為甚是佩服,但見臨將臣一臉冷汗,站在圈中,呆呆看著圈外,這才意識到剛才那一刻凶險之極。

幹玉問道:“前輩,那只手是怎麼回事?哪兒來的?”岐伯一臉怪相,苦笑道:“那手到底是人的手,還是一種法器?”

臨將臣抹了抹了臉上的汗,罵道:“你們問的事,老子一樣都不知道。他媽的,這世界的怪事越來越多了,一只手也這般恐怖,剛才抓下來的時候,那力道就像整個宇宙壓下來一般,險些順勢廢了老子。”幹玉和岐伯知他驕傲得很,平時很少服人,沒想到此刻說起話來,竟毫不掩飾自己剛才的窘迫,方知剛才那只手的一抓之力非同小可。

岐伯見三人躲進佛珠光圈之後,那只大手再也沒有出現,忍不住贊道:“這佛珠好厲害,任誰都探識不到。咦,幹美女,當年在淡月時,你被小白臉捉住,為何不用這佛珠逃命?小白臉的修為難道就能突破這佛珠的防護不成?”

幹玉淡淡一笑,說道:“我被我家宮主捉住,一半出於宮主的神通廣大,一半出於我自願。”

臨將臣和岐伯同時問道:“自願被他捉住?這話怎麼說?”

幹玉添了添新生出來的獠牙,笑道:“當年我在天幽宮做事時,並沒把什麼人放在眼裏,只想著這天幽宮人多勢大,做起啥事來都方便得很。後來修羅天一戰,許多人對我臨陣逃脫一事頗為不滿,戈、達二人更是要求宮主治我的罪,沒想到宮主只是淡淡地說道:這世人沒有人是完美的,為什麼咱們單單要求幹玉一個人完美?大戰受挫,所有責任均在我一人身上,其他兄弟都是受害者而已,大家沒必要想辦法替我開脫,我有自知之明。”

臨將臣豎起麼指贊道:“不錯,這份氣度才是一個老大該有的。”岐伯也笑道:“確實如此,小白臉做事從不推卸責任,又從不會因為自己有能耐就變得霸道臭屁起來,反倒像是大家的保姆一般,總是能者多勞。”

幹玉笑道:“我就是瞧著他當年那份氣度和心量,這才對他死心踏地敬佩起來。”岐伯奇道:“那你在淡月幹嘛還要造反?”

幹玉雙眉一揚,淩然道:“我得知道今生的他還是不是有那般氣度,能不能容得下幹玉的與眾不同,否則我敬佩的只是從前的那個人,和今生的他沒有關系。”說著她轉眼又笑了笑,頗為自得地說道:“在淡月時,我險些害死他,又將他置於不義,讓他誤殺了那麼多人,他依然只是將責任承擔在自己身上,並非因此拿我開刀,可見我沒看錯人,他依然是我敬佩的那個人。我這賭注雖然大了點,但卻能充分證明這個人值不值得我跟著他做大事,有什麼不好?”

臨將臣和岐伯做事都是不拘小節的人,可聽了幹玉一番話,都忍不住搖頭,臨將臣咧嘴笑道:“幹玉,誰要做你的老板,真是活受罪了。先得拿自己的命給你做測驗,倘若測驗不過關,你便順手取了他的家業,他媽的,這打工仔太橫了!”

岐伯歎道:“美女的心思都是很古怪的,你們天幽宮的美女更是稀奇古怪,不知當年的小白臉如何受得了?唉,難怪他要去冥界出家了,定是被你們這群怪物折磨夠了,幹脆溜掉,眼不見,心不煩。”

幹玉聽了頗不以為然,昂然笑道:“這話怎麼說的?我通過對老板的測試,證明了他的品質和能力,從此便死心踏地地跟著他,再無異心,對我也好,對他也好,這可是雙贏。你們看看,我今生跟了他以後,他有罵過我是吧?也有把我帶入險境差點送命是吧?可我何時想過離開?何時想過棄他而去?總是一心一意地跟著他做事。雖說我也是有的目的,就是跟著他老人家向前進境,得個大自在,可這是修行者的本份啊,我沒錯啊。雖然我這人無拘無束,可一個人胡亂瞎修,哪有跟著大境界的人來得快?更何況我還要親自證明了這人對我不錯,為什麼不跟著他?”

臨將臣和岐伯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均覺此女非正非邪,大合兩人的胃口,一時間話題也多了起來。只是這三人被先前一幕嚇住,一時呆在圈中不敢出來,靠著聊天暫時打發無聊。

卻說那劉迦和多多返回兜率天,見老妖已在原地熟睡良久了,劉迦笑了笑,對多多道:“這老妖和你大有法緣,不如讓她跟著修行,如何?”多多笑道:“是啊是啊,我上次給她念的經書,尚未念完,以後還要接著念。她和我在淡月被宙斯和安若微折磨慘了,雖然痛苦,但也讓她深深體會到生死無常之理。還好宙斯聽說我是從兜率天來的,他正有要事來兜率天找人,便帶著咱們一起回了兜率天來。”

劉迦奇道:“他到兜率天來找誰?”多多笑道:“他聽人推算過,說地藏菩薩這段時間會在兜率天示現,他說我既然是來自兜率天,熟門熟路,便沒有繼續磨騰我和老妖,帶著我倆到了此處。來了以後,遇到那叫笙郢翌龍的人,兩人原來是老朋友,一見面,二話不說,便開始下棋,這一下起來,不知有多少歲月都過去了。”

劉迦恍然,笑道:“下棋這種事,我倒有點點發言權,我曾下過一盤關乎生死的棋,咱們這就過去看看?”

多多呵呵兩聲,提上老妖,與劉迦返回宙斯和笙郢翌龍下棋處。

那宙斯和笙郢翌龍正在為了前時的棋局大變而爭吵不已,劉迦與多多來到兩人身邊,這兩人竟視而不見。

劉迦見那穿紫袍的大漢長得甚是威猛,高高大大,眼巨鼻高,面頰剛勁,膀闊腰圓,暗笑道:“這定然是瑪爾斯的老爸了,兩人長相好似。”他拍著那大漢的肩,笑道:“一盤棋也下得這般驚天動地的,倒像是打架一般。”

那大漢正是宙斯,見劉迦說話,轉頭看了看,粗聲粗氣地說道:“你這小白臉是誰?沒事給老子滾開,我一生最痛恨的便是小白臉,更痛恨自以為是地敢和老子搶女人的小白臉!”

對面那白須瘦老者,正是笙郢翌龍,見來了陌生人,捋了捋胡須,慢條斯理地說道:“下棋就下棋,找女人就找女人,你怎麼無原無故地跑題,把下棋的事和找女人的事扯到一起來?你別以為趁著這功夫,又想耍賴。這棋被人莫名其妙下完,咱們誰先推演回去,誰就算贏了。倘若你沒這本事,大可直言相告,老夫不戰而勝,也好辦正事去了。”

劉迦聽得笙郢翌龍的話,方知剛才自己將那盤棋提前下完,倆人沒了博弈的樂趣,竟又變換花樣,決定把那完成的棋局推演回去,以決勝負。

他不想兩人老是在這盤棋上折騰,轉而向笙郢翌龍問道:“你老人家有啥正事要辦的?看起來,你可不像這兜率天的人。”

笙郢翌龍緩緩站起來,倒剪雙手,笑道:“老夫來此處……”忽然他雙眼發直,竟說不下去。過得一會兒,他才自問道:“咦,老夫到這裏幹什麼來的?”

宙斯聞言大笑,指著笙郢翌龍樂道:“這老怪物,居然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幹嘛,就你這智商和記性,還想和我下棋?嘿嘿,我真是抬舉你了。”

笙郢翌龍聽了這話,並未生氣,只是異常愁悶地自言自語道:“我來此處幹嘛呢?這裏的環境挺悠閑自在的,下下棋,聊聊天,無事心中挂,絕慮閑道人。”說著他似乎終於想通了,仰頭笑道:“我真糊塗啊,我本來就是這兜率天的人啊,幹嘛要去問我從哪兒來的?”他指著宙斯的臉笑道:“咱們這棋還得繼續。”

劉迦聞言一怔,但見笙郢翌龍說話的神態,不似在裝模作樣,倒像真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一般,他轉頭看向宙斯,正見宙斯樂道:“說得是說得是,咱們下棋第一,別讓這小白臉敗了興致。”

劉迦奇道:“宙斯,你倆在幹嘛?到這兜率天來,就為了下棋?!真得假的?”

宙斯側頭想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冒出一句話來:“說起來,我好像也沒啥事啊,我本來就是這兜率天的人,這地兒快樂自在,有什麼不好,幹嘛沒事找事幹?”說著他忽然對劉迦怒目道:“這小白臉就喜歡瞎起哄,還不快給我滾開!”

劉迦聞言大奇,轉頭看向多多,卻見多多歎道:“他們在兜率天呆得太久了,被這兒的環境迷住了,漸漸忘了從前的事。”

劉迦恍然醒悟,連聲道:“哎,我聽說過的,修為不夠的修行者,闖硬兜率天外院,很快便會被五欲沖擊迷失本性,原來他們這樣子就算是……”多多點點頭,接口道:“是啊是啊,我也是出界後,從一些經書上看到的。像我們生在兜率天的人,本來就是悠閑自在、無憂無慮的,但福報享盡後,便會陷入極大輪回。那些修為不夠的人,硬來此天界後,受到環境感染,也會變得和我們一樣,不思上進,沈迷在暫時的自在中,最後修為盡失,轉入輪回。”

劉迦搖搖頭,嗟歎道:“我以為所謂五欲沖擊,是什麼愛啊、欲啊、癡啊之類的,沒想到這兜率天的環境,受著業力慣性的支配,將這些欲望的享受轉化為一種相對簡單的方式,一種看似無拘無束的自在,似乎心中只有快樂,再無其他。其實凡人中的所有欲望,歸根結底,也就是這種終極目的,自在而已。可偏偏這裏的自在是暫時的,業力暫時隱蔽了你的煩惱和痛苦,只給你展示快樂的一面,讓人產生人生所有欲望都得到滿足的假像。”

多多點頭道:“是啊是啊,單從境界上而言,這裏的生活與閻浮堤世界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都是業力使然的假像,只不過閻浮堤世界在大家共業的支配下,將假像展現得更完整一些,上面的天界,展現出來的部分,大多不全,而且都只是使人快樂的部分。可這些都在六道輪回之中。在此天界內,我算是相對例外的了,可能是因為前生親近佛祖較多,這才導致我天生就不滿足這樣的生活,總想去證悟真理……唉,但他們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安於現狀,慵懶快樂,不知道生命再長,最後的結果卻都一樣。”

劉迦正想找個法子讓兩人清醒過來,忽然心中一顫,似乎感覺到了臨將臣的所在,他心中大喜,伸開手臂,直接突破空間障礙,向臨將臣能場的感應處抓去。

誰知竟是一抓不中,他“咦”了一聲,細查片刻,似乎感應並未有錯,而且此刻又同時感應到了岐伯和幹玉的能場,他立時確認三人在同一個地方。再次伸手抓了出去,誰知依然無果。

劉迦大感困惑,自言自語道:“我神經敏感過度了?”多多打開心障後,修為和從前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見劉迦兩度伸手,已知道其目的,便在一旁笑道:“小迦迦,說不定你要抓的人被什麼東西屏蔽起來了呢。”

小雲也在劉迦耳旁笑道:“把整個空間抓過來仔細瞧瞧如何?”

劉迦的心思正在找人這事上,聽此建議,也不管這做法太過驚人,張手一旋,竟將臨將臣等人所在的天界置於掌間,心識置入其中,細查起來。這些低層次的天界,在他心中早沒了空間障礙,他以無相之心取有相之物,當真如囊中探物一般,隨取隨看。那整個天界在他掌中,只是一團五彩繽紛的旋流,緩緩轉動,看起來安靜無比。

看得一會兒,似沒有結果,他伸手將那天界推入原位,搖頭道:“這種空間裏面,不會有什麼地方能隱去他們的蹤跡而讓我看不到的,除非他們被困在人為的環境中,而且那造境的人的修為在咱們之上。”

多多見他大顯神通,也不以為意,只是在一旁應聲道:“是啊是啊,只是不知道是何方高人設下的環境,能讓你看不出來。”

劉迦先入為主地以為眾人遇到了什麼異事,這才全都失去了蹤影,卻沒想到瑪爾斯等人固然是被一個異人帶走了,可臨將臣三人卻並未離開。那佛珠的能力超大,乃一個佛門高人所留下的物事,遠非劉迦此時的境界所能隨意探識。

忽聽他體內那群靈體熱鬧起來,有人直叫道:“恐怖啊,這人居然可以把人家的宇宙拿在手上玩,這叫什麼事?!那是玩具嗎?那是一界啊!”也有人怪叫道:“咱們定然還在迷糊中,並沒真正清醒過來,剛才看到的絕對是夢,是幻像!”也有人罵道:“這有啥好奇怪的,這人可以把一個宇宙放在肚子裏面,把別人的天界拿在手上玩,自然也是小事一件。”

更有人奇道:“不是這樣的,他不是這宇宙的主人,那小女生才是這宇宙的主人吶。”立刻便有人恍然大悟,叫道:“我明白了,我徹底明白了,這人把那叫小雲的女子吃了進來,而這叫小雲的女子身上揣了個宇宙,所以……咦,這事怎麼我自個兒說起來,都不大相信啊?”

小雲終於無法忍耐這群人的胡言亂語,扯開嗓門,大聲叫道:“都給我閉嘴!”她這一喝之力猛然而至,那群靈體全都暈頭轉向,人人自危,哪敢再說下去。

劉迦回探,卻見靈體數量增加了不少,竟達數十萬之多,對小雲道:“咦,從前那群靈體也醒過來了?”小雲點點頭,輕聲道:“那批在淩渡宮前收進來的,現在修為也大進了不少。不知為什麼,好像你這裏的環境特別適合靈體居住,我想來想去,可能和當年你長期呆在冥界有關系。不過,還是有些靈體修為太低,早已自然沒入中陰區而進入輪回了。”

她見劉迦陷入沈思,又道:“這靈體之中,我細細觀察了一下,有一部分是前些日子你散功時進來的,好像和你在紫荊靈院和淡月群星殺的人有關。”

聽見小雲如此一說,他心中微動,忍不住對著那群靈體細細探視。

那紫荊靈院和淡月群星外的兩場爭鬥,曾是劉迦生平最悔之事,任他做了再大的善舉,都無法在心中得到懺悔。可偏偏在打開心障以後,所謂福與罪、所謂業與慧,在他眼裏,已沒了從前的善惡相對,只知道這一切都是那世間的妄念糾纏所致。不僅僅是從前的他,那無量無邊的三千大千世界,一切尚未證得本性的生命,都在和從前的他一樣,只為了那一時的沖動、一時的快感、一時的不明真相,無休止地時時種因、相續受果,在業海狂潮之中,起起落落。

與從前不同的是,他此時心中雖然更能深刻地感應到他人的痛苦,但心中湧起的不再是悔,不再是恨,不再是疑慮,只是一種自然出現的悲憐。他就像一個成年人,看到路旁迷路的小孩,心中不忍將其獨自留下,終為其指點回家的路,或者幹脆將其帶回原來的家。嗯……當然,咱們這裏說得是劉迦,不排除也有些壞叔叔,幹脆將小孩子越帶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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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3:10:45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五卷 釋疑、第六章  你不是你我是誰  法由心生

劉迦細細查看小雲所說的那群靈體,忽見其中有個老者靈光異動,他暗道:“這又是一個快失去修為的!”似覺那靈體感覺極為熟悉,細辨之下,卻見那人神情苦悶,總在一旁思量著什麼,他暗道:“如果我印象沒錯,這人便是當年的趙玄壇了。”

他見趙玄壇一臉無知無識的模樣,已知其對此刻的狀態極不穩定,再不趕緊修練,過不了多久,就要直接沒入中陰區了。他暗暗歎道:“我當年經驗不足,如果在他剛失去身體的那一段時間,教他用佛門大悲咒、大明咒或是純念佛號,都能讓他在昏沈中,直接穩定下來,甚至有可能往生淨土化城。現在他修成這個樣子,靈不靈、鬼不鬼的,都是我的錯了。”

劉迦此時的見地與從前完全不同,既想到此處,便不再猶豫。他來到趙玄壇面前,對趙玄壇道:“老趙,你還認得我嗎?”趙玄壇愣了半天,呆呆地搖了搖頭,也沒什麼話,只是毫無任何表情。

小雲在劉迦一旁道:“他現在這靈體的形象倒是和他有身體時一模一樣。”

劉迦點點頭,道:“靈體和魂魄的形象都是心識變現出來的,因為業識中有個觀念,自己的形象曾是什麼樣的,在他輪回形成新的身體前,他會一直保持這個樣子,包括他身上所穿服飾的種種形象。修仙者以元神為根本,元神又叫元性,本來只是一個虛無的概念。最初的目的,也是借假修真,可許多人不明真相,以為元神是一個可見的東西,結果在此觀念引導下,法由心生,形隨意轉,那元神便真有了個形象,這便又喚作金丹。”

小雲奇道:“可這種修法,一樣修出許多神通,一樣超凡脫俗呢。”

劉迦搖頭道:“這種修法,由於心念長期專注唯一,一樣會突破許多生命局限,能力當然會提高了,畢竟這過程也是一個轉變知見的過程,起碼把凡人的知見放棄了。可又陷在另一個知見之中,陷在神奇卓異的知見裏面,深以為這種與凡人的不同之處,便是超脫六道輪回之路,這是另一種相的執著,早晚一樣不得解脫。道德經上,有句話‘致虛極,守靜篤’,便是為了怕後人執於名相上,才有此說。可偏偏就是有許多人認假作真,見到有個金丹在丹田氣海中落位,就高興得很,以此金丹為修行所得,卻忘了這只是過程境界,是假的,是心識變現出來的,非根本智慧。與其在這假境中糾纏,不如直接打破所有知見,從凡與聖的兩種相對境界中徹底超脫出來!還是那句話,一切相者,皆是虛妄。”

他正想說下去,忽聽小雲笑道:“咦,那個多多帶著老妖走了。”

劉迦心中一凜,已知其義,點頭道:“讓他去好了,多多是個真修行者,他既得法,必眷顧此天界其他生命,定是四處傳法去了。多多是個大拿大舍之人,與其說我助了他一臂之力,不如說他助我一臂之力呢。當年他本是一心求法,可後來卻為了度化老妖而放棄個人所求,舍己為人,無我無私,此境界才是真正的大境界,我遠不及他。”

說著他轉頭看著趙玄壇,見他前胸後背處,依稀有細微能場流動,即對趙玄壇道:“老趙,你在走脈聚氣?”趙玄壇模模糊糊地說道:“不練氣化神,何以穩住這元神?我我……我陰氣太重,這元神只能叫陰神了。待……待我多練些時候,陰質去盡,陽質…..純粹,元神自能隨心所欲了。”

劉迦看了看四周,與趙玄壇類似的靈體不少,心中憂道:“他們生前利用了人身共有的知見,在身體上折騰,此時失去了身體,這知見習慣還改不過來。那些修為高的,可利用這知見,漸漸練形,可修為低的人,那能場終是一點點散去,要不了多久便要轉向大昏沈而沒入中陰區了。”

他身處眾靈之中,想得片刻,似覺四周種怨、怒、嗔、癡的念頭之重,就如身處一個萬人吵鬧的大會堂一般,暗道:“解脫了悟這種事,外人是幫不了忙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盡可能在他們業識知見中種下修行正見,且待他日機緣成熟之機,那時開花結果,他們自會成就大道。”

咦,他這法子,正是學自《妙法蓮華經》。那成道諸佛隨緣度化眾生,作眾生的不請之友……當然,這種不請之友,不是指chgor那種人,你不請他,他自己也會厚著臉皮上門,找你請客吃飯,走的時候還順手夾帶走一包香煙,吃得你下次再不敢見他,聽見他的名字就會發抖。那得道之人,主動找到你,將解脫證真的法門送給你,可你愚頑不化,視他為路人、棄至寶於不顧。他知道你覺悟的緣分未到,只得暫時與你結下一個善緣,將修行成道之正見留在你的記憶中,就如在你衣中藏下一個寶貝,待他日你偶然翻開衣褶,猛地發現內中竟藏有一個曠世的奇珍異寶,豈不驚喜?一個人既然能在那時走上修行之路,又忽然得遇正法捷徑,豈不是人生至樂之事?

念及此,劉迦安坐下來,於亂境中念動“光明真言”。那“光明真言”出自大日如來之處,萬千修行法門之總咒,以攝心定神為根本,威神大力,不可思議。劉迦此時心開念純,七念既過,那四周鬧轟轟的亂境立時變得清靜起來,所有的靈體均被那真言威神所震攝,念頭無法移到他處去,全向劉迦這裏看過來。

劉迦見真言已起作用,便沈心傳音道:“各位已不受身體束縛,正是修心破幻的大好之機,何不趁此以慧劍斬斷邪知見網,一念轉入佛門正道,永脫輪回之苦?”

那話音一落,四周的靈體安靜了片刻,轉又吵鬧起來。有人高聲罵道:“這是誰在瞎說吶?老子沒了身體,正難受得緊,你有本事便先助老子修出一個身體來,沒有了這身體,我還能叫人嗎?”

劉迦笑道:“你身體既失,如何能確認你還是人?你現在有個身形,是你的心識變現出來的,如果你今生是狗,沒了身體,一樣會變現出狗形來。總不成你生時是狗,死了以後,那靈體倒變出一個人樣來?倘若你真有這般能耐,說明你已不受身形觀念的約束了,又何須一個肉體呢?”

此語一出,群聲盡喑。這群人都是修行者,其差別只在於修為高低而已,但長期的修行,對輪回之事都多少有些了解,被劉迦反此一問,一時盡覺難以辨駁。

稍過得一會兒,有人疑道:“那小白臉,你剛才說讓咱們一念轉入佛門,我倒想問一句,如何是佛?”

劉迦見轉上正題,便道:“見性即佛。”

立時便有人樂道:“這話我聽過的,那些禿子們都這麼說,可大家夥能相信這話嗎?咱們苦苦修練那麼些年,九死一生,才到今天的境界,難道說反不如這小白臉說的什麼‘見性’?這人定是個騙子!”

劉迦笑道:“你苦苦修了這麼些年,九死一生,卻落得個這般結果,不是正好說明你走錯了路子?你自以為越是不可思議之事,越是需要曆經千難萬險才能成功,因此受這觀念的指引,才修得這般痛苦,仿佛在自我證明:不修得這般痛苦,就不能說明我曾經修過了。卻不知至道本不難,唯嫌分別選擇。所有觀念知見,均是心生之相;生老病死,盡起於妄念不息。”

話音一落,立刻有人罵道:“瞧瞧這話是怎麼說的?這小子一句話便把咱們多年的勤修苦練全給否定了,太自大了,扁他!”還好其中有人識趣,趕緊在一旁勸道:“老兄,就你現在這點能耐,還想扁人?這話只怕比那小白臉還自大吧?”那人甚是執拗,雖然被人一語踩中痛處,但依然結結巴巴地罵道:“我我我……我打不過他也要打,這可是為了咱們大家夥的尊嚴!”那一旁的人笑道:“這位兄台真是要面子啊,想來多半是因為這死要面子的毛病而被人打成無體元神的了。”

鬧到此處,後面有人叫道:“要面子的那位,你小子閉嘴,都修成無體元神了,還有資格說大話嗎?有本事你上去把小白臉打成無體元神先!”也有比較老成的人大聲勸道:“大家先別忙著鬥嘴,聽那小白臉把話說完,倘若這小白臉是個教人走上邪道的魔頭,咱們大家夥再扁他不遲。難道說咱們這數十萬之眾,還怕了他不成?”

先前在劉迦神識根處修練的那群靈體,因見識過劉迦的神通,各自心裏有數,知道且不說眼前這數十萬之眾的無體元神對付不了劉迦,便是這數十萬的修行者個個修為尚在,只怕也難對付那小白臉。畢竟劉迦先前使出來的諸般手段,盡是這群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大氣魄,倘不親見,真會以為那是一種傳說。

念及此,那群靈體中立時有人上前,笑著向劉迦問道:“小白臉啊,你剛才說見性即佛,性在何處?”咦,他這一問,倒讓其他爭吵的人全安靜下來了,因為不少人對劉迦剛才說的話,也多抱有好奇之心。

劉迦點點頭,道:“佛性即真性,一個假名而已,叫什麼不重要。真性無為、無形、無相,體現在其有所能,且無所不能,即無為而無不為之意。要問真性在何處,便在那作用之上。”那人見劉迦答得離奇,忍不住疑道:“這……我身上也有真性嗎?它在我身上起的什麼作用?我怎麼不知道?”

劉迦笑道:“在胎兒的時候,它形成身體;在人的身上,它使你處於世間;在眼睛上,它使你能看;在耳朵上,它使你能聽;在嘴上,它讓你能說話;在舌頭上,它使你能辨味;在手上,它使你能握執;在腿上,它使你能奔跑。三千世界,無情有情,一切成、住、壞、空,盡是其作用的結果。在在處處,何處不是真性所現呢?”

眾人一時無語,過得好一會兒,才有人問道:“小白臉,你剛才說的,那是真性的作用,可真性是什麼樣子呢?藏在哪兒的呢?”

劉迦看著身邊微風輕拂的斜陽,緩緩而道:“性本空寂,無相可得,無形可見,無名可定。正因為此空寂,方能化生萬有。倘若佛性本身有相可得、有形可見、有名可知,這真性的相又從何而來?形由誰造?名自哪兒出?唉,其實真性與其所顯現的外相,本是性相一體之事,沒有主體,沒有客體,我今為說明一個道理,勉強分別起意,但願大家別執著在我說的話上,只須個人證得便是。性無所藏、無所隱、坦坦蕩蕩、了了然然,一念不執著在它所顯化的種種相上,直至那物我無差之時,便能證得。”

說著他想起釋迦佛拈花微笑的故事,脫口而道:“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鬱黃花無非般若。幻不!真,真不離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眾人見他說話間,忽起欲言又止、欲說還休之意,一時竟面面相覷。

有人低聲道:“這小白臉自己也說不清楚,定是個騙子了。”但也有人道:“我可不這麼想,我聽人說,那至高的真理,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多是意會不可言傳,他越是說不明白,說不定越是對的。”馬上便有人疑道:“這個……我也說不明白,是不是說明我也是高人吶?”先前那人罵道:“人家那是高境界的人,無法對低境界的人說明白,而你小子是從根本上就不明白,是個糊塗鬼,只會說鬼話!”那人更加疑道:“我我……我現在是個靈體,與鬼差不了多少,不是正該說鬼話嗎?我我……我沒錯啊!”

劉迦正在思量,忽然心中一震,那感覺似曾相識,仿佛自久遠以來就如影隨形地跟著自己,他仰著頭,輕聲道:“波旬?”那心念一閃而過,又脫口道:“你拘押了瑪爾斯他們?”他說話的神態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與空中的某個人交談。那意境幽遠之極,就好像和他對話的人遠隔億萬天界,又好像這人就在身邊一般。

那群靈體看得莫名其妙,不少人開始確信道:“這小白臉果然是個瘋子,這般自說自話,多半是走火入魔了。”剛才本就不服氣的人,便開始幸災樂禍起來:“太好了,這自大的小子,如此走火入魔下去,很快便會加入咱們這無體元神的大家庭了。這小子喜歡羅嗦,咱們給他起個名兒,叫做多嘴元神。”

小雲一時無法感知劉迦念頭所指,忍不住急道:“喂!那個我啊!我怎麼忽然感應不到你的想法了!”

劉迦神情淡然,似想非想,對小雲道:“小雲,那是因為你的感應能力停留在‘那個我’之上,我此時的體悟越深,從內心深處對那個假我的否定越強,你就越難感應。我此時的境界尚在過程之中,倘若我連積習都能瞬間斬斷,‘我執’徹底化盡,你更無法感應到了。你想想,這世間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我真實存在……能證明這個我存在的,只是那帶著業識知見的貪著妄念,你從前感到的,便是那個我。如果那個我已不複存在,或正在轉變,你去感應何人呢?”

話音未落,劉迦大感空間扭曲,暗道:“有事要發生了!”他向小去甩下一句:“你跟著我背了不少經書,拿去給那些靈體看看,我先忙活一下。”同時他觀照多多所在,傳音道:“那宙斯和笙郢翌龍尚在此兜率天下棋,麻煩你傳法之時,多多眷顧一下。”

說話間,他散去身形,閃念便退出兜率天,直入無根器界,再見那晶藍安寧的天地。

劉迦人一至無根器界,頃刻已感受億萬種種情緒纏糾從四面八方湧至心田,他朗聲道:“千生萬世以來,我從未畏懼過生死輪回,爾等既然找上門來,難道不知?”那聲音深沈勁緩,瞬間次遞傳遍上下左右空間。

小雲正在疑惑,忽見那本來晶藍的無邊空間,不知何時已然黑了下來。她本以為是空間變了顏色,誰知細看之下,猛地嚇了一跳,驚叫道:“這些人是哪裏來的?怎麼這麼多人,黑壓壓的居然把這裏的空間全都蓋住了。哎呀,這起碼是上億萬之眾!不,這數量根本沒法算得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四周人群聚得極快,隨著萬聲嘈雜,轟然齊至,頃刻那人海已把劉迦淹在其中。劉迦便如一葉小舟,忽然面對驚天巨浪,立刻便顯得渺不足道,甚至他更像大海中的一粒沙,任何人只會注意到那狂潮大海,卻沒人會發現那浪底的一粒細沙。那無根器界本是無邊無垠,此時在小雲眼中,卻變得太過狹窄了,急切之中,險些學那明正天叫道:“這空間怎麼這麼小啊?”

劉迦被裹在那人海中起伏,萬千法器、刀光劍影、種種匪夷所思的能場,閃念間已將他的身形毀成肉醬。劉迦不斷重新聚合,那身形又不斷被毀掉,這一成一毀的速度太快,到了後來,小雲似乎只看到白血在劉迦身形四周飛濺,早已分不清劉迦何時在重聚身形,何時又被人剁成肉醬了。

小雲急道:“你何必要重新聚出個身體來?你不想傷害他們,但也可以自己散開身形,他們砍不到你的!”

劉迦任那千刀萬剮、任那滿天黑蟻般的攻擊在自己身體上隨意遊刃,四肢破殘、肉碎皮飛,盡在眨眼之間,而且反反複複,似乎永無斷絕。

此時聽得小雲著急,他高聲笑道:“讓他們砍個痛快吧,這些生命都是被波旬利用後,來找我麻煩的。如果我因此而生嗔恨恐懼,這些年的修行豈不白費?倘若我隱去身形,他們的情緒找不到宣泄之處,憋在心中更加難受。調心之道,與治水相同,與其強堵而勢,不如開渠疏導。更何況他們本身也在迷途之中,只是受那波旬引誘,以為我的存在,會使他們人人自危,這才欲殺我而後快。就算有罪,也是罪在波旬,他們何罪之有?”

說著他振聲呼道:“來來來!要砍我的、要殺我的、要剮我的,只管無所顧忌、隨心所欲,劉迦傾身作陪,讓大家夥宣泄個痛快!嘿嘿,眉尖挂劍,血濺梵天,生死斷滅,造化遊戲!”他身處蔽耳障目之地,隨便一句話,卻輕而易舉地穿透那銅牆鐵壁般嘈雜呼嘯的封鎖,破圍而出,竟似他一個人聲音力度遠遠勝過這無量之眾。

小雲宇宙內那群靈體,早被這氣勢嚇住,只見到劉迦被眾惡所殺,不斷地毀爛,不斷地重生,那黑色沖擊竟早將外面空間遮蓋,劉迦卻如一個永遠殺不死的怪人,在那密密麻麻、昏天黑地的空間裏,談笑自若,安之如頤。

有那不怕死的靈體,看到這一切,終被喚起血性,振臂高呼起來:“那小白臉倘若承受不住這等攻擊,咱們便全完了!兄弟們,咱們與其坐而待斃,不如沖出去殺開一條血路!”

這話一出,竟無一人響應,那人氣不打一處來,正待發作,忽感外面嘶嚎聲猛然增強百倍,那本已黑暗的世界,忽然異光大起,億萬攻擊竟自動相聯集合,形成一個黑色光團,徹底將劉迦死死圍住,全力將中央聚壓而至。這稍有血性的靈體看到這一幕,呆著眼,喃喃道:“這下死定了!咱們這群無體元神要被壓成元神大餅了。”

小雲看得目瞪口呆,吞吞吐吐道:“哎哎……那個我,你不會想把這多人一起裝進我這宇宙來吧?這些生命的數量,只怕……只怕幾個我也裝不下,這…….根本是沒有數量的嘛!喂,要不咱們快溜吧,沒必要自個兒找這種苦受吧?”

劉迦對那黑色光團恍若未見,任那能場呼天搶地、任那炸聲破空震宇,反如坐在自家庭院之中,悠閑自在,對小雲笑道:“三千世界,由心而現。業力所致,以幻作真。那善業所感,便有諸佛現世;惡業共振,便有天魔橫行。你眼中的億萬生命,只不過是無始以來,種種無明妄念而已。那提婆達多墜在無間地獄,尚有三禪天之喜悅,我此時身處天人境之上,何苦之有?”

說話間,他心中忽然靈光大現,似乎感應到了瑪爾斯等人所在,立時高聲笑道:“各位,遊戲到此結束,改天再玩!”他破開空間障礙,伸手直取梵天界因,彈指化出一界,盡將四周無量之眾裝了進去。整個空間立刻恢複原狀,依然是晶藍與安寧,遠遠近近、似急似緩地飄蕩著一些旋流,似乎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劉迦將適才變現出來的一界置於無根器界中,播下一點靈性心識,對小雲道:“我在那心識裏面留下了破禪鋒劍身中所藏有的諸佛成道的種種描繪,那心識自己會隨緣聚形,從投胎做人開始,經曆種種世間萬相、示現種種有情百態、嘗遍生死回輪的苦樂糾纏,以身驗法、以身傳法,與此界內的生命共同證悟成道。”

小雲奇道:“就那點心識變現出來的另一個你就夠了?那那……那一界內的生命可有不少!”

劉迦笑道:“那個心識變現出來的人,只是一個引子而已。心識中所藏有的諸佛名號、諸佛願力、諸佛成道的般般法門,盡在其中,所有過去、現在、未來的佛祖自會感應。那個人會隨緣示現,或以僧人出身,談經論法;或以國王出身,安邦濟世;或以罪人出身,演示因果報應之理;或以外道出身,演示邪見誤人之過……如此等等,總之他的目的只有一個,為這一界的生命種下種種成佛因緣,以求自度。”

小雲笑道:“這倒像是在演電影一般,那個人總是變著不同的角色。”劉迦樂道:“說得是,人生如戲,豈不正是一場電影麼?其實,那天界中的人都和他一樣,演著相同的電影,只不過大家太認真了、太投入了,把那電影裏面的故事當作是真的。”

說話間,忽然發現小雲宇宙內那群靈體已沒有聚在一齊,而是遠遠地散在不同的地方去了。小雲嘻嘻笑道:“這群人被剛才你的行為嚇壞了,不敢再聚眾了。說實話,剛才那場面,太浩瀚了,太離譜了,太讓我嚇一跳了……嘻嘻。”劉迦笑道:“他們的事,我就交給你了,我得先去找波旬要人。”

他看了看那無根器界,想起第一次來此處的時候,又想起羅什,暗道:“當年羅什苦心送我至此,今天我依然未證得無量智慧,有負羅什了。”轉念忽然發現剛才感應到的瑪爾斯等人的能場,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他微微一愣,終於又忍不住暗道:“我這跑題的憨勁兒,多年沒犯過了,誰知道才一發作,居然又誤了大事。”

小雲見他遲疑,稍一猜測,已知其原由,便笑道:“是不是因為跑題去了,你又找不到瑪爾斯他們了?瞧你夠笨的,你就不知道找人打聽一下波旬在何處安家?咱們學瑪爾斯那強盜,直接打進人家裏面去,還怕找不到人?”

劉迦苦笑道:“你以為波旬那麼容易被咱們找到啊?要能找到他的話,我早動手了。雖然我知道他住在他化自在天,可這人神通廣大之極,又精明得很,他怎麼會呆在家裏讓我去找他?而且我剛才感應的地方,其能場關聯絕不是他化自在天該有的。”

小雲見他沮喪,樂道:“咦,那個我啊,你剛才還挺威猛的,還挺灑脫的,又是講經,又是說法,還化出一界來唬人,怎麼這會兒又變得熊樣了?難道說,剛才菩薩示現英雄的形象,現在便示現傻蛋的形象了?你……呵呵,你還真能變啊。”

劉迦被小雲搶白,哭笑不得,搖頭歎道:“我這不是被那積習所累嗎?那些業識知見的慣性,又不是昨天才有的,可是億萬生以來積累的啊。冰凍三尺非一日寨,這句話聽過嗎?倘若我真能三下五除二地一口氣破掉所有障礙,那障礙……那障礙也就不叫做障礙了。”

咦,他倒是想得美啊……他卻不知,倘若他真得三下五除二地一口氣破掉所有積習障礙,那故事倒是早就了結了,可chgor那廝卻從此再無寫書的樂趣,百無聊賴、鬱鬱寡歡、寂寞滄桑、帥哥不再,那天下第一羅嗦鬼的帽子就此摘去,落得個萬境成空、了無所得,正應那“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意,他他他……他會答應嗎?!自然是將鴕鳥頭狠狠埋進沙堆,陰魂不散、死皮賴臉、龍馬精神、變本加利地大記流水帳,決不做“被藏之弓”,永不做“被烹之狗”……正是“一杯淡酒解千愁,胡言亂語又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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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3:11:27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五卷 釋疑、第七章  何去何從  取舍大義

小雲見劉迦失去對瑪爾斯等人的感應,問道:“你剛才莫名其妙地說了些話,提起一個叫波旬的人,你和這人很熟?你怎麼知道是他帶走了瑪爾斯他們?”

劉迦懸在無根器界的空間裏,看著偶爾閃過的映界神光,沈默良久,好一會兒過了,才道:“最近我莫名會憶起許多很久遠以前的事,或許我的時間觀念正在漸漸消解,只不過時間這種障礙在業識深處所留下的烙印,實非我從前想像的樣子,竟真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你想想,器世界的形成、發展、毀壞、消失,這個有序的時間過程本身就是一個極深重的暗示,生命在其中反反複複地輪回,都在不斷地強化加深著這種觀念。就像我先前提起過的‘千生萬世’的那句話,嘿嘿……千生萬世從何而來?從過去之心、現在之心、未來之心相續變現而來,從未間斷。這種不間斷的積習只怕是修行者最難突破的。想想看,倘若一個生命,業識中忽然沒了時間觀念的束縛,也就沒有了過去與未來的兩頭牽絆,當下也就圓融,輪回頓成夢幻泡影,該是如何的超脫?”

小雲“咳”了一聲,樂道:“嘿嘿,你好像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是吧?”

劉迦嘻嘻一笑,道:“別以為我跑題了,不說這些話,我不痛快,呵呵。我曾在破禪鋒藏有的資料中,多次見到波旬這個名字,這人可是大人物……我難用好與壞來描述這個人,但任何想修行成道者,早晚都會面對他,跨不過波旬這一關,只有前功盡棄,再墜輪回。”

小雲驚道:“這家夥這般厲害?”

劉迦苦笑兩聲,道:“諸佛現世時,都會留下正法正見,但波旬卻能在佛祖滅度後漸漸毀掉所有正法和正見,讓後世眾生走上邪道而不自知,你說他厲害不厲害?”

小雲愣了一會兒,大覺不可思議,問道:“這人是什麼來頭?有這般神通大力?”

劉迦長出一口氣,沈吟道:“有人叫他天魔,其實天魔也是眾生業識變現出來的,與眾生自己一樣,都是心識變現出來的,沒什麼區別。與其說修行者要對波旬這樣的天魔,不如說,修行者要面對自己的心。倘若心中沒有諸多相對執著,沒有善惡分別,魔與佛都是不存在的,因為萬物同體、平等無差。古之修行大德,常會說:見魔殺魔,見佛滅佛。便是想告訴人,別執著在魔與佛這樣的名相與觀念上,一切因心而已。無妄心,離一切相,何來的魔與佛?慧能大師那句禪偈不是說‘心中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嗎?連一物都不染著,魔與佛那麼大的東西,又從何而來?天魔與佛,都是眾生業識感招所現,善業所致,諸佛應緣而出,惡業積累,天魔無所不在。”

說著他皺了皺眉,歎道:“以我此時的境界,真不知天魔的力量有多大。只知道,天魔也是心魔而現,眾生的業力卻是由妄心而起……我只要尚有積習拖累,隨時都可能被波旬利用,哪怕是一點點積習,波旬都能乘虛而入。”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仰頭道:“前些日子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欣悅禪和天極祖師等人的修為,何以能打破冥界無樂天?那冥界的環境,對於以肉身闖入的修行者而言,極是凶險,欣悅禪他們不僅打破了無樂天的禁錮,還在路上打傷了青牛,嘿嘿……那青牛可是道德天尊座下神獸,修為絕不亞於沒受傷時的聆聽,我真難相信欣悅禪那夥人有打傷他的能力,除非有人暗中相助。那欣悅禪出來時,還殺了冥界的一位法王,這便更加不可思議了。”

他見小雲聽得興趣盎然,又笑道:“小雲,你不知道,冥界高手的修為之高,否則哪能在那凶險之地安身?且不說法王級別的,就連一些鬼王的修為,也厲害得不可思議。當年釋迦佛的弟子舍利弗,在禪定時,就險些被兩個鬼王一拳打死,所幸舍利弗那時的修為已不住於相,於善惡生死處,不取不舍,不將不迎,這才讓那兩個鬼王的攻擊如石沈大海。我有個猜想,欣悅禪在冥界時,可能與這波旬有過交往,受那波旬暗中相助……除此以外,我實在想像不出,有什麼高手能亂冥界?”

小雲又“咳”了一聲,急道:“你還是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劉迦“嘿嘿”兩聲,道:“我仿佛記得,我曾無數次與這波旬較量過,嘿嘿,也沒啥奇怪的,諸佛成道前,哪一個不同這波旬較量?我剛才只是忽然感覺波旬又現身了,也感應到瑪爾斯他們被他帶走了,但不知為什麼,後來這感應竟沒了,真是怪。而且那感應又不大像在他化自在天。”

小雲松了口氣,笑歎道:“我剛才只是問了你一兩個簡單問題,你居然就可以說這麼多,呵呵,想來是當年做菩薩的時候,給人講經說法慣了,話可真多。不過,你剛才伸手至梵天取過界因,彈指創下一界,這一招挺酷的!”

劉迦搖搖頭,道:“小雲,我自從見道之後,便明白了一個事實,梵天所有創界者的創界行為,全是一種幻覺,根本就沒有一界是他們創造的。器世界本身有形成與毀滅的輪回,其中過程極為複雜,祺諾他們不明真相,隨業造作,竟以為那新生的諸天諸界是他們所創。這假相給他們的修行過程設下了極大的障礙。”

見小雲吃驚,他又笑道:“剛才我做下一界,是另一回事,與梵天生命的理解完全不同。嘿嘿,你是怎麼來的,剛才那一界就是怎麼來的,只不過我現在水平有限,還局限在利用梵天界因創界的基礎上。那界因本身也是共業所生的一種假相而已。”

說著他拿出占察啟心輪,就於無根器界展開,繼續搜尋瑪爾斯等人下落。心識過處,那啟心輪全速運轉起來。啟心輪隨著他修為的提升,許多功能大放異彩,效率竟是越來越高,劉迦正想贊歎,忽感啟心輪異動起來,大吃一驚,喝道:“是誰?!”

他一喝剛出,啟心輪所在方位的四周空間已被他徹底禁住,但只是這眨眼的功夫,那被禁錮的空間已被一股莫名外力解開,啟心輪猛地被拉入一團旋流。劉迦心展意純,一念又將啟心輪帶了回來。豈知那啟心輪剛至手中,竟又脫手而去。劉迦心識瞬變,剎那即將身外空間所有通道盡行封住,那啟心輪立刻如撞上無影無形的銅牆鐵壁一般,被彈了回來。

劉迦用心處,早非普通修行者能理解的範疇,拿回啟心輪的同時,已順便將那旋流帶到掌間。誰知那旋流更是奇異,剛至劉迦掌間,不待劉迦探識,已自動消失不見,直是化無化虛的幹脆。劉迦驚道:“嘿,這人也是玩心的!”

劉迦立在原地,沈心入定,由定生慧,大開觀照之能,遍向諸天諸界掃描過去。他本事倒是大,片刻即觀照完數萬天界,可偏偏那器世界的空間有微塵數多,無窮無盡,這大海撈針的動作竟顯得毫無意義了。

他探得一會兒,也就懶心無常了,只是暗暗疑道:“難道剛才想搶啟心輪的人,就是波旬?他究竟在何處?瑪爾斯他們如何了?倘若因為我,而讓他們遭遇波旬的毒手,我便愧對他們的信任了。”他心中既對那群朋友起了系念,便再難發心去兜率天內院了,總是擔心波旬對瑪爾斯等人下手。

忽然眼前身影晃動,聆聽和破禪鋒同時現身,劉迦一見兩人,大吃一驚,奇道:“聆聽,誰把你打得這麼慘?”

聆聽一臉憔悴,肉臉上青紫不一,渾身金毛又髒又糙,眼神撲朔迷離,一邊喘氣,一邊咬著牙罵道:“文殊的獅子太狠了,太狠了!”劉迦奇道:“你們遇見文殊菩薩了?”

破禪鋒苦笑道:“哪遇見什麼菩薩了?老哥你不是讓聆聽在那星球上治病救人、做點功德、積些善緣嗎?誰知文殊菩薩的獅子也在那星球幹這事,遇到聆聽,兩人便搶生意,到處噴灑口水給人治病……你想想,那星球上的人就那麼幾十億,哪夠他倆搶的?結果搶來搶去,一言不合,兩人便打了起來。文殊那獅子太恐怖了,我和聆聽加起來,居然都打不過他。”

劉迦聽得離譜,笑罵道:“你們兩個傻瓜,那文殊是七佛之師,座下的獅子起碼也該是眾獸之尊,你們去惹他幹嘛?”

破禪鋒嘿嘿兩聲,笑道:“不過也好,他倆打架的時候,在空中大顯威猛法身,那星球上面本來正有數場戰爭,可他倆這麼一打,所有的戰爭全停下來了,各個國家將衛星聯在一起,全程直播這兩個怪物的惡鬥。能息惡止戰,也算功德一件,嘻嘻。”

劉迦大笑不止,樂道:“你們這兩個畜生,居然也當了一回娛樂新聞的主角,如果我還是記者的話,一定又會幹冒奇險地實地采訪來了,哈哈哈。”

聆聽一臉無奈,愁道:“打到後來,我實在撐不下去了,就只好溜了,否則硬撐下去,真會被打成癩皮狗的。”

劉迦止住笑聲,對兩人道:“那個星球上,正在經曆一小劫中的小三災,也就是所謂饑饉、瘟疫、刀兵三災,這是那星球上的眾生共業所致,咱們能幫助他們的地方也有限得很。聆聽,我懷疑瑪爾斯他們被波旬帶走了,你查查他們的方位,順便也查查波旬所在。”

聆聽搖搖頭道:“我現在筋疲力盡,讓我睡一覺吧。”說罷竟不管劉迦的事是否重要,閃身跳到小雲宇宙,呼呼大睡起來。

破禪鋒奇道:“老哥,波旬現身了?”劉迦道:“我也不能肯定,只是一些猜測。”破禪鋒“哦”了一聲,也跟著閃入小雲宇宙中。

卻說瑪爾斯等人自見那波旬現身,人人被其高人的翩翩風度和飄逸的境界所攝服,只覺和這老神仙在一起,心中說不出的舒服。這老神仙平易近人,談笑風生,與之相處,不僅沒有拘束,眾人每每都能從此人的話中找到自我認同感。一時人人皆生相見恨晚的情緒,都盼著與波旬多聊上幾句,竟無人注意到臨將臣、岐伯、幹玉三人已在悄然中離開。

那戈、達二人乍見波旬,心中反應本和幹玉一般:這人大有問題。可偏偏這兩人此時的修為與幹玉差距甚遠,心中疑惑剛起,念頭立刻瘋狂暴露出來,但這些念頭轉眼即被波旬封殺。兩人只覺得腦中一片空虛,竟想不起剛才所思何事,茫然相對,無所適從。

瑪爾斯被波旬贊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咧開大嘴,對著欣悅禪笑道:“欣姐,你從哪兒結識了這位波旬老仙啊,這可真是位高人啊,幾句話便讓咱們的境界全都上去了。”

欣悅禪與這波旬久別重逢,也大有故人相見的喜悅,見瑪爾斯問起,嫣然笑道:“波旬大哥於我有大恩,數次出手相助,但從不求回報,是個難得的好人。”她心中暗道:“當年宮天幽跑到冥界去出家,那麼多朋友,竟無人願意助我去找人,只有這位波旬仗義相助。以肉身闖入冥界甚是凶險,也多虧他老人家出手,總是逢凶化吉,我才得以順利進入冥界。”

但她這找老公的話,自己說不出口,此時憶起往事,只是對瑪爾斯道:“當年我被一群惡人囚在冥界無樂天,死活不得出離,也全虧這位波旬大哥暗中相助,我同無樂天的朋友才能打破禁錮逃出來呢。”

一旁波旬聽得此言,立時手捋著長須,謙笑道:“小欣,這是哪裏話?你去冥界找老公,這是天經地義之事,可冥界那群法王甚不識趣、全不通人情世故,反要囚禁你,天下有此理乎?至於打破那無樂天,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我當時只是正好路過那兒,聽說你被囚在裏面,順手解了其禁錮而已,小事一件,不值得一提。無樂天中,高手甚多,沒人從外相助,你們一樣也能出來,老夫興之所致,牛刀小試一番,倒顯得多此一舉了。”

這群人對冥界的傳說多有了解,知道那兒險惡之極,可在這波旬眼中,直如吃飯睡覺般輕松自在,眾人大起佩服之意,同時又對其有功不居的做人風範更起尊敬,小阿菜連聲道:“能者無所能,本是該有之事,但老神仙卻如此自謙,真讓咱們這些自大狂汗顏了。”

咦,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那瞻南山本來不識這波旬,但此時忽然聽得波旬口中對冥界諸法王極不敬重,且頗有微詞,一時竟大起疑心了。他出自冥界,對冥界諸法王甚是崇拜,此時被波旬的話挑起不滿,正想說兩句反對意見,抬頭正見波旬雙眼凝視著自己,一股柔和暖意透心而過,自己的眼皮竟感說不出的沈重,好像就要睡著了一般。

模糊中聽那波旬笑道:“這位是來自冥界的護法吧?能在冥界維護地藏菩薩正法的人,必是大智大勇者,可敬可佩呢。那些冥界法王也老了,多有糊塗之相,該讓賢於年輕人啊。”

瞻南山似覺自己此時的狀態不對勁,那意識莫名地大起昏沈,不僅意志無法集中,反倒是順著對方的話,脫口道:“波旬老仙說得不錯,我在冥界供職時間不長,雖未親見,可也確實聽說那些法王刻意要同欣悅禪前輩過不去,總是變著花樣折磨她,聽說許多做下屬的兄弟們也瞧著過意不去呢。”

他隱隱覺得自己的思考和說話都開始不受控制,但又說不出原因,有種被人支配的無奈,雖然努力恢複常態,可剛才的話說完之後,腦中竟莫名空蕩,不知發生了何事,更不知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瞻南山的話一出口,眾人對波旬的話更加深信不疑,畢竟瞻南山出自冥界,他最能證明冥界的事。

玄穹心中雖不認同波旬言語中對冥界法王的評價,但他這人甚是大度,以君子之心量人,只是自個兒暗道:“地藏菩薩是冥界之尊,他手下的冥界法王就算再不講理,正邪是非焉能隨意從事?”但再見波旬一臉和謁笑意,又在心中暗道:“波旬老仙既是高人,境界自是咱們無法體會的,他既然如此說,自有他的道理。何況幾句話而已,高人行事大多率性,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

這群人正與波旬說得熱鬧,忽然聽得大醜在一旁奇道:“咦,咱們這是在哪兒?”

眾人聞言一怔,環顧四周,只見剛才所在星球已然不見,五彩異光從上而降,四周香雲隨意繚繞,陣陣妙樂透人心骨,玉靈子看得心爽,奇道:“難道說這就是藥師佛的東方琉璃世界?”眾人齊聲驚道:“啊?”

波旬聞言大笑:“玉靈老弟,這可不是藥師兄的琉璃世界呢,這是老夫的家,他化自在天呢。”玄穹疑道:“波旬前輩,這是他化自在天?晚輩曾在梵天下的諸界遊曆過一些日子,也曾到他化自在天,好像與這裏有些不同。”

波旬微微色變,但轉眼又笑道:“靈宵殿主人見多識廣,你說得不錯,此地雖在他化自在天中,卻與他化自在天略有不同。老夫不才,濫用神通,自創了一個小小世界,別立於此天之中。”小阿菜問道:“我聽說兜率天中,有內外院之別,前輩所處之地,是否也類似於此?”

波旬點頭笑道:“天王一語即中,此處乃他化自在天最高勝境,我叫它……小雷音天。”他見眾人似懂非懂地接受了此說,不禁暗道:“嘿嘿,倘若告訴你們此處真名,你們又要給我找麻煩了。”

這群人從沒有見過如此勝境,只感到快樂充滿心地,舒服慵懶,身體無一毛孔不順,似乎修行煩惱從此斷盡,再無生死輪回之憂,但在此境中安樂即好。

波旬見眾人除了嘖嘖贊歎之外,再無任何疑慮,當下大喜,對眾人笑道:“此天界甚廣,內中又含諸多妙境,大家不妨隨意遊覽,就當是在自己家裏吧。老夫尚有一些私事待要安排,去去就來。”說罷竟悄然而去。

那藍沁走到一處小溪旁,見溪中金波微蕩,漣漪香水,忍不住走到水中,展開雙臂,甩開長發,挺胸抬頭,面向頭上的五彩柔光,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爽~~~啊~~~~。”

夜貓子和大熊貓這對禽獸被其情緒感染,也下到溪中,在藍沁身旁,左右分列,一個展翅,一個舒臂,如藍沁一般,挺胸收腹,猛吸一口氣,盡道:“好~~~爽~~~~啊。”

混沌牒也跟著變了兩只手出來,在藍沁身後來回扇動,連聲道:“嗯嗯嗯,是爽是爽!”

眾人看得哈哈大笑,崔曉雨抿嘴笑道:“可惜我哥不在這裏,否則以他的性格,定會擺上茶幾,泡上清茶,拿幾本書,好好享受一番了。”當年劉迦初落商闕星時,便在藍楓後院以此法作樂。那商闕只是一個凡星劣境,就因為有崔曉雨作陪,劉迦當時已安樂受用,因此在崔曉雨心中,他總是一個隨遇而安、不作多求的親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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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得此語,這才想起劉迦,瑪爾斯笑道:“小白臉去了好地方,定然想不到咱們到了一個更好的地方,我聽說他化自在天還在兜率天之上,嘻嘻,小白臉要後悔了。”齊巴魯搖頭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小白臉去的是兜率內院,我在佛經上看到,這內院與外院區別甚大。”

說著他似覺“區別甚大”這四個字沒有說服力,當即拿出經書,找出其中關於他化自在天的描述,笑著對眾人念道:“看看,我找到證據了,這書上是這麼寫的:他化自在天,六欲天界之首,生命壽數極長,享受眾生業識所幻化的諸種至樂,無病無苦,衣食自然,不勞而得,不憂生計。所有生命,男子端嚴灑脫,女子美麗超凡。其天之主,即魔王波旬,常與諸佛作對,毀法破教,百千萬億修行者毀於其手中……啊???”

他這“啊”字一出口,眾人盡皆呆立,那正在小溪中吐納服氣的美女禽獸,忽然聽見齊巴魯最後幾句話,猛地氣岔堵脈,臉紅脖粗,三人連連咳嗽不止。眾人本已驚異,再見藍沁三人的狀態,明正天立時急叫道:“咱們上當了!快看,藍姐和大熊貓他們已經出事了!”

藍沁一臉尷尬難受,連連搖手,喘著氣,道:“別亂說,我是被胖仔念的東西嚇了一跳,一時岔了氣而已。”

明正天幾步走到齊巴魯身邊,急道:“老齊哥,你沒看錯吧?這波旬老神仙怎麼可能是魔王?他是那麼的會說話……”此言一出,他見眾人全無言語,忍不住哭喪著臉,叫道:“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

玉靈子一臉疑惑,摸著下巴,低聲道:“這波旬老仙平易近人,修為非凡,而且一語即道出老夫無極遊魂手的真義,可不像個壞人啊?”明正天一臉愁苦,頓足叫道:“玉靈兄,咱們過會兒再開這個玩笑好不好?”

非所言在一旁搖頭道:“這波旬老仙剛才也極贊我的千變萬化手,雖然我早已自知那伎倆只是雕蟲小技,可怪就怪在,聽他如此一贊,心中總充滿著自我認同感,似乎真是那麼一回事呢。”

卻不知,眾人心中所想,正與非所言一般,這波旬帶給眾人最大的改變,就是那無與倫比的自我認同,無與倫比的自信。是以此時明明聽到齊巴魯從經書中念出的內容,卻無人願意承認那經書所說是實,畢竟沒人願意去否認自我。

玄穹走到齊巴魯身邊,沈吟道:“齊兄,你剛才那說法准確與否?”齊巴魯一口氣拿出幾十部經書,一一翻看,越看越是心驚,漲紅著臉,叫道:“他媽的,老子以前看經書的時候,怎麼沒注意到,經書上到處都在提醒咱們後學晚輩,要遠離魔王波旬,老子……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明正天上前急道:“老齊哥,你這是怎麼看書的?!越是重要的,你偏偏卻漏掉了!這這……你對自己太不負責任了吧?”他卻忘了,大多自學成才的修行者,急於求成,在看前人所留經典之時,往往只把心思放在修行的種種操作法門上,而忽略了後面的“注意事項”。就像病急亂買藥的人,往往只看說明書上的對治症狀以及服藥劑量,卻容易把該藥的禁忌和副作用放在一邊。

眾人聽到此時,再也忍不住了,也都上前來,拿過齊巴魯手中經書,分別細看,果見其中不少關於這波旬的事跡,諸如這人到處收羅魔子魔孫、唆使其弟子混入佛門與道宗、毀法破真。而這波旬最大的本事,便是善能迎合甚至勾引修行者的妄念。喜歡美女的,他便會指使美女來找你,讓你欲心如焚;放不下名譽的,他便會給你戴高帽子,更派眾弟子為你捧場,讓你自以為是,迷失正道;明明佛道兩家的修行法門,其根本宗旨都要求弟子放下“我執”、“我見”,舍下假我,以無為之清靜,破狂亂之妄心。他偏偏要助你強調自我,強化你的“我執”,堅強你的“我見”,讓你在積習的觀念中越陷越深。

玄穹看到此處,終於恍然,仰天長歎道:“唉,痛苦容易克服,可內心深處的自我認同感太難克服了。一旦遇到有人不斷地推崇你,不斷地肯定你,不斷地贊歎你,你很容易覺得自己果然是那般優秀的人……人竟是這樣容易認假作真呢。這波旬老仙……波旬魔王,對人的弱點太了解了,甚至比咱們自己還了解啊。”

瑪爾斯在一旁頗為喪氣,聽到玄穹如此說,無奈點頭,罵道:“玄哥說得是,老子聽了這老混蛋的話以後,竟覺得自己比我家那老混蛋還要厲害,就像……就像我已經是神界至尊了一般,他媽的,老子……”他忽然沒了適才的自信,一時竟失落之極,居然說不出話來。

明正天叫苦道:“玄哥,這波旬魔王找咱們幹嘛?這這……咱們可是小角色啊,我看那經書上說,他親自出馬的時候,找的全是佛祖菩薩級的人物,咱們……好像還沒有那般級別吧?”

袁讓因也在一旁疑道:“是啊,對付咱們這些小角色,他他……他隨便派幾個小魔頭,便能搞定咱們,何必親自出馬?”說著他忽然想起藍沁來自魔界,忍不住轉頭看向藍沁。

藍沁知他心意,立時嗔道:“袁胖臉,別以為我們魔界的人和波旬是一夥的,沒聽說小白臉說嗎,咱們魔界和神界的人一樣,他們體內的小宇宙形象和咱們體內的內魔形象,都是因為多生積累的修行知見造成的,和那波旬老鬼沒有關系!”

混沌牒聽著好奇,轉頭對夜貓子問道:“你也是從魔界來的,難道說你體內也有內魔?”夜貓子正在沮喪,聽他一問,抬頭正見混沌牒一雙好奇的眼神,他又不敢得罪混沌牒,愣了半晌,歎了口氣,轉頭對大熊貓道:“熊貓仙人,我聽說勾陳、玄武、朱雀、騰蛇、青龍、白虎是一夥的,你其他五個惡獸兄弟在哪兒?”

大熊貓何曾想過如此複雜的問題?立時被他問得圓眼大睜、呆若木雞,說不話來。

夜貓子指著大熊貓,又轉頭對混沌牒說道:“瞧見了吧?如果我真要回答你剛才那個問題,我就會變成他這副模樣。”

混沌牒聽得莫名其妙,不斷用手撓著背上的圓頂,越想越糊塗。

那玄穹一旦醒悟,天生的精明也就立時回歸,看了看眾人,歎道:“以這波旬魔王的修為,親自出馬找咱們,定是為了對付劉迦兄弟。”

見眾人不解,他又道:“這波旬善能用心,他只要困住了咱們,同時想法子讓劉迦兄弟知道是他困了咱們,劉迦兄弟擔憂咱們的安危,勢必無法安心修行……各位同劉迦兄弟相處甚久,對他也該有所了解。他性格恬淡沖和,沒咱們普通人的鮮明個性,凡事不容易生氣、不容易執著,那是因為他曾是菩薩級的人物,轉世後的天性中,沒有普通人那般強烈的‘我執’,不會像普通人那樣,常常為了所謂的尊嚴和自我而與人爭鬥。可他既是菩薩轉世,天生又有一副慈悲心腸,見到別人有難,總是不願袖手,甚至不顧個人安危,也會出手相助,因此他與人爭鬥,盡都是為了別人。”

說著他臉上憂色大增,道:“那波旬就是要利用劉迦兄弟對咱們的牽挂,讓他心有所系,不能一口氣超脫。我現在沒想別的,但願劉迦兄弟不要以我等為念,把這份牽挂也放下來,盡快早證無上智慧。否則,他心中放不下咱們安危的這份心念,必會被波旬引入另一種執著,咱們倒是間接毀了他的修行了。”

明正天急道:“玄哥,你這話說得是沒錯,可大哥如果不來救咱們,那波旬毀了大哥的修行,咱們就沒利用價值了,他也會順手滅了咱們的。咱們一定得想法子讓大哥知道咱們的所在才是。”

玄穹搖了搖頭,一臉正色,站直身形,昂然道:“地藏當年為助眾生出離苦海,連成佛這種事也放棄了,何等胸懷?何等慈悲與無私?我輩何德何能,敢為了顧全自己而毀地藏的修行?!玄穹雖然資質愚鈍,遲遲不能成就大道,可也決不會為了自己一條小命而毀掉一個慈悲智者的修行!各位如果都是劉迦兄弟的朋友,就與玄穹同心協力,與這波旬拼個你死我活。如果咱們實在沒法離開這裏,也就幹脆舍了這條命,自我了斷,絕了劉迦兄弟的系念,讓他徹底了無牽挂,一心成道!咱們舍掉的最多也只是十來條性命,地藏醒過來,卻是億萬眾生之福,兩者之間,孰輕孰重、孰大孰小,大家都是修行之人,想來這取舍大義,並不太難。”

眾人被其氣勢感染,一時間所有擔憂與疑慮盡行消散,小阿菜上前,拍著玄穹的左肩,首肯道:“說實話,這麼多年老相識了,我還是第一次這麼看得起你。”瑪爾斯也上來拍著玄穹的右肩,連連點頭道:“玄哥,你才是仙人中的仙人,老子跟著你混!”

非所言上前作禮道:“非所言修行多年,今天才知道取舍大義,朝聞道、夕可死,非所言謝過前輩教誨。”說罷就要下跪,玄穹扶起他來,笑道:“非兄弟,玄穹離道尚遠,只不過癡長幾歲,知道地藏菩薩無私無我,正是咱們後學的模樣。”

明正天和袁讓因被玄穹數語說得興奮,剛才的害怕竟然一掃而空,不好意思地笑道:“玄哥,咱們可不是怕死,只是平時有難,總習慣大哥來救咱們了。我剛才的話,你可不要介意……純粹是條件反射。”但此話說完,仍然不忘轉頭對瞻南山叮囑道:“瞻兄,呆會兒有空之時,咱們不妨多聊聊如何在冥界修行的事宜。老明修靈修鬼全無經驗,還需瞻兄多多指點。”

白玉蟾雙手抄在胸前,對辛計然笑道:“文老,與那波旬拼命,勝算是沒有多少的,不過做無體元神這種事,可是咱們的老本行啊。”辛計然樂道:“老夫趕緊寫一本《無體元神修練真經》,大家夥可提前習練。”李照夕在一旁點頭道:“說起寫書這種事,我得趕緊多寫幾章,弄不好再次開篇的時候,就是下一生了。”大醜笑道:“我是僵屍,雖然變回小僵屍的經曆很痛苦,但多少還能保證繼續修行。”

混沌牒在一旁叫苦道:“那波旬肯定要把我煉成寶貝,我我……”夜貓子苦笑道:“給人做寶物的經驗,我倒頗有一些心得,可以和你交流一下。”大熊貓疑道:“剛才聽老白說起無體元神,不知道我的無體元神是什麼樣的?”夜貓子看了他一眼,歎道:“這種事,我沒法和你交流。”

最後連玉靈子也興奮起來,忍不住雙手叉著腰,咬著牙著:“這次老夫要用那無極遊魂……”藍沁在他身後,用手掐住他脖子,低聲罵道:“閉嘴!本小姐現在心情不錯,你要是敢破壞我的情緒,我先把你變成遊魂!”

林思音在一旁笑道:“如果他變成了遊魂,那無極遊魂手可就名副其實了,嘻嘻。”崔曉雨對世事看得極淡,對生死大事也不是很在意,只是站在林思音一旁,用手撐著下巴,輕聲道:“不知我哥在兜率天內院有沒有見到彌勒佛。”

欣悅禪自從得知波旬來曆後,腦海一片混亂,暗道:“沒想到波旬竟是天魔,可他一直對我很好,幫我找老公,幫我逃出囚禁,幫我離開冥界……難道說他所做的一切,竟都是為了讓我去幹擾宮天幽的修行?”多年往事一時盡行湧上心頭,忽然發現一生所做之事,太難在短時間內給自己一個對與錯的結論,只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夢中,有太多假相、太多迷惘。

戈、達二人此時也漸漸清醒過來,聽了玄穹的話,再見欣悅禪的神態,知其尷尬,便與馨紅兒齊齊來到欣悅禪跟前。

戈帛先恭身作了個禮,然後一臉平靜地說道:“中相,我等受宮主知遇之恩,這次既到生死關頭,我等不打算拖累他老人家的苦心修行,願同靈宵殿主人共同赴死,盼中相今後有緣再見宮主之時,替我們轉告他老人家,願他早成佛道,廣開眾生解脫之門。”言下之意,是在說:你欣悅禪和那波旬是一夥的,自是不用死了,咱們沒打算找你作伴吶。

欣悅禪與這些人相處甚久,知他們對自己不滿,但也欣賞其對劉迦的肝膽相照,當即斬斷腦中紛亂思緒,冷冷道:“你們不必假惺惺的挖苦我,那波旬利用了我,我不會放過他。”

戈帛等人知她心高氣傲,不願當眾承認自己的愚癡,但聽她所說的話,卻已知她願同波旬翻臉幹上一架,兩人心中暗笑道:“他媽的,美女就是要死面子,不過,她既答應和咱們站在一邊,也就成了,其他的事與咱們無關。”

達摩克利斯立時供手道:“中相要同波旬死戰,老達自當唯中相馬首是瞻,決不退後半步。”忽聽馨紅兒低聲道:“咦,西相呢?”

眾人這才注意到幹玉不在現場,大醜也緊跟著叫道:“哎,岐伯兄也不見了。”

瑪爾斯怪笑道:“這……這一對生死戀人,真是為了愛情,把咱們拋棄了?愛得那麼狠?連哥們兒也不要了?”小阿菜搖頭道:“這可難說,不見的又不只是他們兩人,那臨將臣不知何時也不見了呢。”

瑪爾斯聯想豐富,脫口道:“難道他們玩一女二夫的遊戲?!臨將臣做大,岐僵屍做小?”話一出口,見眾人全都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自覺剛才的話有些離譜,連連擺手,頗為尷尬地笑道:“呵呵,不好意思,我聯想太過豐富,大家可別當真。”

卻不知眾人並未誤會他什麼,反倒是見到他於此生死之際,依然能聯想出如此色情的念頭,不由得人人都再次懷疑他到底是戰神呢,還是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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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五卷 釋疑、第八章  美女的眼神  剖解僵屍的原理

那玄穹等人既知波旬老者是劉迦的對頭,便明白了波旬何以要將眾人帶走的原因,雖然其中大多數人對波旬心懷恐懼,但被玄穹那大義凜然的氣勢所感,一時人人不僅沒了先前的擔憂,反而漸漸興奮起來,心中大有准備為崇高理想獻身的沖動……可見這群人多麼容易被暗示,倘若波旬又幻化其他形象,再將另一種取舍觀念的理論向眾人灌輸,這群人勢必又會心生他念,反過來懷疑玄哥的說法有些偏執了。

那玄穹與眾人試探了一會兒,發現大家所處的空間與前次遇到的空林寺頗有類似,不管你在其中如何探視,總是沒有盡頭,內中環境千變萬幻,奇麗炫爛,舒適安逸,倘若不是因為知道這是波旬的地盤,這群人真想就在此處永不離開。

探得一會兒,小阿菜歎道:“別瞎忙活了,倘若能輕易找到通道出去,那波旬老賊也不會任由咱們在這裏做怪了。他既然把咱們丟在這兒不管,便是知道咱們這群人能力有限,他全不放在心上。”

玄穹心知小阿菜說得不錯,但仍然不願就此放棄,轉頭對崔曉雨說道:“崔姑娘,你身兼惑心真茫與原力二境,能不能……”卻見崔曉雨早和明正天、藍沁、非所言等人圍坐在一石桌旁,打起了麻將,而余者眾人也是各玩各的。似乎經過剛才短暫的努力後,自知能力有限,明白對付波旬這種事,屬於“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範疇。這群人大有自知之明,趕緊在第一時間調整心態,自暴自棄漸漸變成隨遇而安,把那爭鬥的心思放在一邊,圖個眼前痛快了。

此時聽得玄穹問話,崔曉雨頭也不抬,只是手中的麻將稍稍頓了一下,隨後輕聲笑道:“玄哥,老白剛才說,像我哥那樣的人,要成就一番聖人偉業,都是要經過種種考驗和曆練的,他既然今生能走上這條道,冥冥中自有天意,咱們要對他有信心,要相信他定能闖過這一關。”

林思音也在另一旁笑道:“我聽文老說啊,姐夫當年發起狠來,殺人也不眨眼的,咱們不可將他當作普通人了,以為他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就會中了波旬的圈套。文老還說啊,以姐夫的性格,越是順境,他越懶散,越容易出狀況,越是有人向他挑戰,他反而越能積極向上呢。”

玄穹聞言一驚,轉頭正見白玉蟾和辛計然二人坐在一旁下棋,忍不住上前道:“兩位都是修行多年的人,如何反教後輩安於現狀、不圖進取?這做法實在讓玄穹不解,還望兩位給個說法。而且我還聽說,兩位曾是修靈者,這聚形之事全仗著地藏之功,兩位不圖感恩,卻在這裏自在玩樂,心中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那白玉蟾和辛計然正在下棋,忽見玄穹上來質問,本想狡辯,但被玄穹氣勢所攝,一時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良久過後,白玉蟾才吞吞吐吐地嚅嚅道:“玄老大,不是咱們貪生怕死,咱們畢竟早死過一次了,多死幾次也沒啥了不起。這……咱們確實也有苦衷啊。你看看,咱們這群人中,屬你和天王的修為最高了,你倆都想不出法子出去,咱們這些後學晚輩哪敢做非分之想?小白臉確實有恩於我和文老,可可……可這就像老天爺對田地裏面的莊稼下雨,算是有栽培養育之恩了吧,可那莊稼如何有能力回報老天爺啊?咱們此時的處境,不正像那可憐的莊稼嗎?”

辛計然也在一旁尷尬道:“玄老大,雖說咱們因機緣巧合,有幸與地藏同路修行,老夫做夢都沒想過有這等福份,可是這……大家的修為級別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他老人家要面對的困難,是咱們從前想都沒想到過的。比如說這波旬魔王吧,咱們從前連他的名字都沒聽過,這兒會忽然間就冒了出來,老夫……老夫先前被這老賊所惑,上了當,這也沒啥好稀奇的,畢竟大家的差距太大了。老夫個人的看法,與其浪費時間瞎拼,不如坐以待斃,大家都省些精力,也算與這魔王結個善緣。”

他抬頭正見玄穹眼光逼視著自己,心中的話再難說下去,一時為之語塞,瑪爾斯走過來,將手搭在玄穹的肩上,哭喪著臉,說道:“玄哥,別難為這二老了,其實咱們都是些小角色,要想和那波旬拼命,這種話在嘴巴上說說,確實痛快。可真要做起來,連下手的地兒都找不到。那老賊一躲起來,連人影都沒了,咱們如何和他打?這……這種空間,多半是靠個人修為弄出來的,又沒什麼機關可尋,咱們在這裏面幹著急也沒啥用。而且,就算咱們舍生取義,自我了斷,可小白臉不知道啊,他還以為咱們活著喃,一定還會急著來救咱們。”

玄穹見到這群人起了惰心,本自鬱悶,又聽三人如此說,更加著惱,正待同瑪爾斯辯個是非曲直,忽聽一側玉靈子說道:“老道剛才在想,這波旬老賊既然能把咱們帶進來,他自個兒又能隨便出去,說明這空間一定有什麼通道,只要咱們找到通道所在,一定可以出去的。”

玄穹聽到此處,心中更加難受,那情緒無處宣泄,本擬讓玉靈子閉嘴,但他自重身份,又不願同玉靈子過於計較,只是用眼光瞪著玉靈子,盼他能明白自己的無知,就此閉嘴。誰知玉靈子誤以為他的意見得到了玄穹的重視,大喜過望,忽然想起當年玄穹還向他請教過無極遊魂手,暗道:“這世上除了我那菩薩兄弟外,就屬這玄老大真正了解老道。”

念及此,他挺了挺胸,抬眼笑道:“老道我……”話音未落,身體猛然前傾倒下,再次睡了過去。卻是欣悅禪再也忍受不了,終於將他輕輕震暈過去,好在欣悅禪念在他於劉迦有恩,不想殺下手,否則這冷面美女可不會像玄穹那般有風度、講涵養。

玄穹見玉靈子暈過去,松了口氣,轉身正見欣悅禪走了過來,玄穹作禮道:“多謝欣女俠……”但忽然想起,自己謝她何事呢?難道說,是謝她震暈過了玉靈子?自己雖然不屑和玉靈子為伍,可玉靈子並非惡人,自己單憑個人喜好去判斷一個人,已非一個修行者該有的胸懷,此時借他人之手震暈玉靈子,圖個耳根清靜,更非一個胸襟寬闊的人該做的,一時說不下去。

小阿菜知他心意,從旁笑道:“玄穹,你也不必客氣了,更不用虛偽了。雖說修行者該當寬容大度,可讓玉靈子這家夥閉嘴,卻是大家都想做的,也不是只有你才有這種心思。”

玄穹被人戳穿心事,雖覺尷尬,但也不想掩飾,只是搖頭歎道:“我被這波旬困住後,心緒有些亂了,定力大失,慚愧。”見欣悅禪雙眼正盯著自己,趕緊又道:“不知欣女俠有何指教,玄穹洗耳恭聽。”

欣悅禪眼光微微泛動,似欲言又止,玄穹從未見她這般直視自己的眼睛,忽感對方眼眸深處大有動人魂魄的震撼,那幽深的雙眼直如大海,竟讓人想跳進去自殺一般,忍不住渾身輕輕一顫,暗驚道:“這女人的眼神如此厲害?!”他卻不知,欣悅禪的眼神本來就是一樣攻人利器,只不過這美女自傲慣了,平日裏和人說話,總是半耷著眼皮、斜著眼睛,大多數人沒有機會感受她眼神凝視的威力。

咱們俗話說:美女的眼神放電可以殺死人。這句話本是一句戲語,可用在欣悅禪身上,這句話偏偏就是真得。

這欣悅禪的長相,很難用美與醜來簡單形容,就像是眾生共業中的愛欲積累太深,又或是眾生對美的追求達到了極度強烈的需要,感招之下,產生了她這種極具共識的超美怪物。不管男人女人,任誰瞧在眼裏,都會被其五官的組合和眼神所震撼。雖說眾生共業之下,也有個體的差別業力所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美醜標准,可任誰一見到她,都會毫不猶豫地認定:“嗯!不錯!她就是偶的夢中情人!”當年天幽宮為她情迷的男子不在少數,連女子為她陷入情網不能自拔的也不乏其人。劉迦今生遇上她時,修為已頗具深度,但當她拉下面紗時,依然被其容貌所驚,好在劉迦郎兒吊當的性格,從不裝深沈去直視別人的眼睛,否則兩人長期相處,那修為能不能保得住,會不會跳進這個女人的秋波大海裏淹死,真要另當別論了。

各位千萬別懷疑美女眼神的殺傷力,不相信的,可隨便找一個自己內心深處認可的絕世美女,在她面前站直,與她的雙眼對視,仔細體會一下胸口處傳來的震蕩,仔細體會一下腦門沖血時暈眩,以及身體四肢因激動而產生的顫栗……凡人美女尚且如此威神大力,何況欣悅禪這等仙女?

欣悅禪走到玄穹面前,直視玄穹,本無惡意,只是因為見到玄穹一心護著劉迦,對其大有好感,帶著尊重對方的心態,因此放下架子,與對方眼神相對。沒想到玄穹也是個認真的人,與人交談,從來都是注視對方眼神,此時全無設防之下,猛然被其所震,大感詫異。好在玄穹修為不錯,瞬間即能收心斂神。如果易地而處,站在欣悅禪面前的是chgor,呵呵,他早死過千百萬次了,而且每次都還死得心甘情願、絕不後悔。

欣悅禪對玄穹道:“當年我被囚於無樂天時,卞城王曾派人帶給我一段咒語,說是地藏王贈送我的,也不知有沒有用。”

玄穹暗道:“咱們都是修行過來人,種種咒語見得多了,但有時候不見得都有用,但那咒念既然是地藏菩薩贈送她的,想來大非尋常。”便道:“還請欣女俠不吝教我。”

欣悅禪從手腕處褪下一只玉鐲,遞給玄穹道:“就在環上。”

玄穹接過玉鐲,但見環上有字,寫道:“眾生妄執,定業難解,至心稱念此咒,當能借佛力而轉定業。”玄穹翻向另一側,卻見上面有幾個字:“唵,缽囉末鄰陀寧,娑婆訶。”

欣悅禪語氣淡然,只是道:“卞城王說,人所遇到的災難,皆因業力所致,凡所有大災大難,都是難消難轉之定業所演,此咒能轉定業。我在無樂天念了許多次,也沒能從那無樂天逃出來,大概是我資質愚鈍,咒語也沒用吧。”忽然想到,自己後來受波旬相助而出離無樂天,算不算是念咒起了作用呢?但偏偏這老頭又是諸佛菩薩的對頭,這咒語能把惡人念來相助自己,如此解釋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

玄穹與小阿菜相視片刻,沈吟道:“咱們試試。”他靜心念咒,才得兩句出口,卻見整個空間瞬間暗了下來,就如白日忽然變成了黑夜一般,瑪爾斯一驚,脫口道:“這咒語厲害,把天都念黑了!”

玄穹低呼道:“不可能是咒語的原因,定是那老賊做怪!”話音一落,忽感喉頭氣塞,氣脈停滯,尚來不及調息,竟軟軟地倒了下去。

明正天正在一旁打麻將,忽見眼前一黑,低聲歎道:“本來就算死,也可以一邊打麻將一邊等死的,這下可好,只能在黑夜裏面等死了。”說著他咳了一聲,抬高聲音道:“這……各位,誰有用來照明的法寶,借來用用如何?”但見四周一片寂靜,他微感詫異,又略帶難堪的語調笑道:“沒有法寶的話,哪位比老明修為高的,用身體發點光如何?老明的修為好像沒法照亮此處,慚愧。”但左右的眾人似乎依然沒有注意他的話,他忍不住又道:“混沌牒,能不能拜托你發發光?!”

四周依然寂靜如斯,他終於按捺不住了,伸手向左右的崔曉雨和藍沁探去,同時急道:“藍姐,曉雨妹妹,你們怎麼都不說話?!”那手掌觸過,空空如也,同桌的的藍沁和崔曉雨竟莫名不知所蹤,明正天驚叫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他急切之中,立時站起身來狂喊道:“玄哥!天王!老瑪哥!”同行人的名字被他一一稱念了一遍,卻無一人相應,明正天只覺腦中一片暈眩,哭叫道:“大家都去了何處?!為什麼把老明留在這裏?!大哥,你在哪兒啊?天啊,老明這是在什麼地方?!波旬老神仙,老明可沒有得罪你啊!這這……”心中恐慌急速倍增,終於血氣上沖,站立不穩,暈倒在石桌上。

那明正天不知波旬能力之強,遠非眾人所能想像,既將這群人困在此處,哪能由得你隨意離開?玄穹念動“地藏菩薩滅定業真言”,他立時知曉,當下即將玄穹震暈,再將眾人分隔開來,無法聚在一處商良勾通,只能在黑暗中瞎急。他要殺這群人,太過容易,只在翻掌之間,只不過這群人對他用處甚大,他舍不得。

那波旬盤腿坐在其宮殿中,舒暢自在,身邊那侍者面目英俊、身材修長,正對他笑道:“老大,跟著地藏修行的那群小子,沒啥修為,老大何必把心思放在他們身上?咱們這他化自在天內,高手如林,隨便找一個人,也就擺平他們了。老大這次為了這群小子,派個分身親自出馬,可是太抬舉他們了。”

波旬笑道:“瞧你就不明白了吧?這群小子能有緣跟著地藏修行,其福報甚大,一般的高手就算比他們厲害,但要擺平這群小子,難免會出意外。你沒見臨將臣和他們在一塊兒嗎?倘若不是老夫的分身親去,一般的人哪能嚇走臨將臣?你做我的侍者也有些日子了,該當明白此中深義才是,別只是長得漂漂亮亮的,要和那些聖崽鬥,得學會用腦子才行。”

那侍者一臉蓮花燦爛笑容,又道:“老大,那臨將臣極是厲害,咱們幹嘛不把他也吸收進來?多一個得力幹將,咱們勢力又上一層。”

波旬微微搖頭,輕歎道:“說你沒腦子,你還不承認。那僵屍界本來就在與地藏做對,我幹嘛去幹擾他們?本身就是魔頭的人,咱們去幫他們,讓他們魔性狂增,那叫錦上添花,他們也不會感謝咱們。就像一個人本來就是億萬富翁,你再送他幾百萬,他會稀罕嗎?他會記得你的恩情嗎?可那些本身不是魔頭的人,咱們去幫助他們,讓他們殘存的魔性得以死灰複燃、發揚光大,那叫雪中送炭。雪中送炭這種事,人家會記你一輩子。就像一個快死的人,你忽然送他一碗飯,他從此得以逃生,你說他會不會感謝你一輩哩?”

那侍者恍然大悟,贊道:“老大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境界之高,遠在那些佛祖之上。”波旬樂道:“我就喜歡聽這句話,有空時不妨多說,多說。當年那些佛祖成道時,諸天諸界的修行者,居然不再供養和瞻禮我了,反而都跑去親近他們,贊歎他們,讓人瞧著極不痛快,我倒要和他們比比,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覺悟者。”

說著他想起一事,對那侍者笑道:“派人注意一下僵屍界的情況,臨將臣的血骷咒就要發作了,看看那傻瓜僵屍王有沒有什麼新動作。如果僵屍王突發奇想,又有啥新招,咱們倒可暗中助力,配合他一下,借他的力做咱們的事,這叫杠杆原理。”侍者應聲而去。

且說臨將臣三人在佛珠圈中聊天,多得一會兒,也就無話可說了,臨將臣道:“呆在這勞什子圈子裏面做烏龜,可不是老子的性格,總不能做一輩子烏龜吧?”岐伯嘿嘿兩聲,道:“如果那只大手又從半空中跳出來,一個巴掌可夠抓咱們三人的。”幹玉笑道:“這個簡單,臨前輩撤去佛珠,在第一時間帶咱們進入無間時空,由那空間轉入兜率天。我家宮主此時應該在兜率天內,有他老人家撐腰,咱們還怕什麼?”

臨將臣咬了咬牙,惡聲罵道:“他媽的,老子有一天居然要靠小白臉來保護,這事傳回僵屍界,只怕會成為整個僵屍界千萬年來最大的醜聞!”他越想越不舒服,當即撤開防護,將那串佛珠收起來。

三人沒有了佛珠圈的防護,一時都不說話,靜待四周有何異動。過得一會兒,臨將臣樂道:“那只怪手找不到咱們了。”話音剛落,背後一股大力從上而下,盡將三人籠罩其中。這力道來得太快太猛,三人渾身上下全被震攝住,任何力道都使不出來,那只大手瞬間即將三人抄在其中帶走。

那手握住三人,轉眼也就松開,臨將臣眼前一亮,立時罵道:“他媽的,是誰……”卻見劉迦笑嘻嘻盯著三人說道:“終於找到你們幾位了。”臨將臣恍然大悟,更加痛罵道:“混蛋小白臉,你就不能自己現身過來,非得用你那假手做怪?”

岐伯與幹玉也是為人機警之輩,當即也就明白剛才的大手是劉迦所使神通,岐伯笑罵道:“小白臉,早知那只手是你的,咱們何必躲得那般幸苦!”

劉迦正要開口詢問瑪爾斯等人的去向,忽覺幹玉體內能場有異,微驚道:“幹玉,你變成僵屍了?”幹玉微微一笑,雙手一攤,坦然道:“幹玉被波旬老仙所傷,命懸頃刻,臨前輩用小僵屍的血救了幹玉一命。幹玉為勢所逼,無可奈何,還望宮主見諒。”

劉迦急著了解瑪爾斯等人的動向,當即直提幹玉腦中記憶,原因後果一目了然。他沈默片刻,點頭道:“你體內雖有骷沙,不過,岐伯喝下去的生命之水大有來頭,你們的體質與臨將臣不全一樣,骷沙起的作用也不盡然相同。”

那骷沙在臨將臣和岐伯體內是如何作用的,他一眼即明,但他此時觀念大變,看問題的角度多有不同,當即對三人道:“其實要解決骷沙對你們限制,也並非是一件難事,那再複雜的能場組合結構,也只是一種可見的東西,有形有相,必有解法。”

三人聞言一怔,臨將臣大喜道:“小白臉,幾天不見,你的修為已升到如此地步??你這哪兒是在修行啊,簡直就是做遊戲一般,真夠快的。我正在愁那血骷咒的事兒,你趕緊替我解了,我給你做護法神!”岐伯苦笑道:“這小白臉,如果說做人呢,大家都瞧不起他,沒個性、沒脾氣、沒血性,偏生修行起來,卻是這般強勁威猛,這算啥事?”

幹玉妙目流盼,看了看劉迦的神色,知他話中有話,便道:“宮主的意思,想是在說,解這骷沙的重點,並非在骷沙自身上?”

劉迦點點頭,看了看四周,對三人道:“咱們隨便去一天界,這道理我自會向你說明。”說罷提上眾人,直落在忉利天界內。

岐伯三人只覺眼前環境陡變,空間挪移全無任何輾轉過程,人人為之咋舌。臨將臣贊道:“老子轉換空間時,雖然速度也夠快,但起碼有障礙感、方向感,有進與出的感覺,這小白臉就像是變魔術一般,說來便來,說去便去。”

劉迦笑道:“此處天界號稱忉利天,比兜率天的層次差一些,只是比凡人天界要稍高一點。當然,我出生的那閻浮堤世界,層級自然也在這忉利天之下,呵呵。”

臨將臣三人都是修行者,進出這種梵天以下的世界,並非難事,但見劉迦臉現悅色,不知他因何開心,卻見劉迦笑道:“你們定然在想,這小白臉在樂個啥?是吧?呵呵,我想起地藏菩薩本願經,那便是釋迦佛滅度前,在這忉利天為母親說法留下的經典,經中曾有‘地藏菩薩分身集會品’這一部分,講的是當時地藏菩薩的億萬分身齊至此處,受釋迦佛的囑托,為眾生種下成佛善緣。嘿嘿……。”

三人知他感懷往事,岐伯忍不住拍著劉迦的肩,笑道:“觸景生情、感傷動懷這種事,不該是想做菩薩的人有的,你還是早入正題吧,說說為啥要帶咱們到這兒來?”

劉迦對三人笑道:“僵屍被骷沙所困,不得自由,其根本困得是你們的心,這種力量源於你們的業識知見。這種業識知見不僅僅是你們個人的,也是整個器世界的。比如,這忉利天的形成,是因為眾生業識中,有善惡之分、福罪之別、境界升沈之異等等觀念,這種業識規則使積善者飛升享福、積惡者墜落受報,因此形成了享福的諸如忉利天這樣的天界,也形成了受報的諸如冥界那樣的環境。有這樣的器世界,才能讓眾生共同業識所形成的宇宙慣性得以正常運轉。”

見三人一臉茫然,他又笑道:“骷沙是一種極端物質,這種屬性來源於何處?也一樣來源於眾生共同業識中,你們擺不脫共同業識的約束,自然會受制於這業識所形成的器世界的相應規則。生老病死,是規則之一;人的身體該是什麼樣的結構,也是規則之一,因為有這樣的結構,才匹配業識中的諸如創造、愛恨、生滅等等要素;再者,諸如五行屬性、陰陽平衡、時間序列、星河太空、山川大地等等,都在這系統規則之中。這骷沙在此系統中的特點是什麼?堅固四大組合形成的身體。你們受這業識規則支配,這四大形成的身形便顯得異常穩固,因此僵屍才會打不死,就算升級失敗,體內能場失控,也只是經曆普通修行者的死亡痛苦後,又變回初始狀態的小僵屍,重新開始。不像其他生命,四大組合分散之時,即是身體毀壞的一刻,然後再受著妄念形成的‘我執’支配,開始假有的輪回,又聚合出新的身體。”

臨將臣一臉不以為然,搖頭道:“這道理你從前說過的,可老子就沒明白,這事和咱們僵屍有啥關系?這事與解開血骷咒有啥關系?與骷沙有啥關系?難道說明白了這道理,我就不是僵屍了,就是你這古怪精靈的小白臉菩薩了?”

劉迦再次提起三人,晃眼間又落入一個天界,這是一個凡人天界,四人正好出現在一個人口眾多的現代星球。

劉迦走在繁忙熙嚷的人流中,穿梭在高樓大廈的森林間,一邊走一邊對三人道:“凡人不明真相,他們身邊的整個世界,全是由心識變現出來的。反而以為自己那個身體是真的,心中愛、恨、欲、戀種種性情也是真的,以為眼前的朋友、仇敵、愛人、同事、親人、陌路者都是真實的,卻不知這一切全是整個業識體系所變現,在業識體系的規則中運轉,完成這套系統慣性而已。”

說著他站在路邊,靠著一顆大樹,對三人笑道:“這個器世界無邊無際,你們雖然能力高於凡人,但倘若心未徹底超然,一樣受制於這器世界的相應規則,因為整個器世界就是心識變現出來的。道家修仙經典中,有句話叫做‘順則凡,逆則仙’,其意便是要修行者通過逆向這套規則的法門,擺脫這套規則的約束。佛門講明心見性,也是要人從根本上中斷這慣性,直見那世界的本來面目,見即解脫。二者說法有異,卻是殊途同歸。反過來說,心若超脫,即便是身處煙花柳巷、是非欲海之中,一樣自由自在。”

幹玉機穎聰慧,若有所悟,上前道:“宮主,你剛才說那慣性,後來又說明心見性,那性為何物?”

岐伯也奇道:“常聽你小子講性,我這小僵屍資質有限,壓根兒就不明白這性是個什麼東西?你倒也把你那性拿出來瞧瞧如何?大家看看是啥樣,也算長個見識,起碼以後修起來有個目標。”

臨將臣笑罵道:“你們就快要上當了,當初我也問過類似的話,小白臉讓我看《愣嚴經》,結果是比當初沒看時更加糊塗了。這小白臉是個專門亂人心神的主,打亂別人的心神是他最擅長的事。”

劉迦帶上三人閃入太空,指著一顆從不遠處飛過的隕石,笑道:“這大石頭一直這麼飛下去,如果沒有受任何外力牽引或是阻止的話,它的方向不會變,速度也不會變,這道理不用我解釋吧?”

岐伯樂道:“這道理還用你來講?沒力道動它,它當然一直保持這個狀態,你……你這是在玩咱們吧?”臨將臣點點頭,一臉認真地樣子,道:“這道理大家都明白,而且我聽大醜說過,這種狀態還有個學名,就是你剛才說的那慣性。”

劉迦樂道:“照啊,各位都是明白人,不妨說說看,那慣性在何處?是個什麼樣子?什麼形相的?存在於何處?各位都是高人,不妨把慣性這種東西抓出來,遞給小白臉我瞧個仔細如何?我也算長長見識,嘻嘻。”

幹玉脫口道:“剛才那隕石不是……”話剛出口,她忽然一愣,緊跟著“咦”了一聲,再無言語。臨將臣與岐伯心思極快,本來二人心中所想與幹玉一般,想說那隕石流過的狀態不正是慣性嗎?可馬上想起來,那隕石飛過時的狀態只是慣性表現出來的運動形式,而非劉迦所問的“慣性本身”的樣子,“慣性本身”的形相。

劉迦見三人無語,笑道:“說不出來了吧?嘿嘿,你們是不是想說,如果沒有類似於那隕石的運動狀態,慣性這種東西也不知存於何處,是吧?要想說明那慣性存在,總得有個可見的物體運動,才能說得清楚是吧?”

三人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好一會兒臨將臣才撓著頭,無奈道:“你這話沒道理,慣性這玩意兒,只是一種性質,一種規則而已,咱們可是見得多了,運動的物體都要遵守這種規則,他媽的……這玩意兒是無形的,無相的,只是一種存在而已,如果天底下沒有種種運動現象,老子上哪兒去找慣性這玩意兒?咦,這話不該我來說啊,該大醜來說才會更明白!”

劉迦樂道:“對啊對啊,慣性無形無相,看不見、摸不著,可天底下所有物體運動起來,包括人和自然界所有物體,運動起來都得遵守這種性質所代表的規則。物體運動時,表現出來的狀態,說明這慣性的存在,並顯現出了這慣性的內在原理,沒有物體運動時,如何能體現慣性這種性質的存在呢?”

三人疑情大起,一時盡看向劉迦。

劉迦笑道:“我剛才只是拿慣性打個比方,其實那器世界背後的真性,與這相仿,性本空寂,由相而現,性相一元,互相依存,如果有不同處,唯在咱們觀念的分別執著而已。所謂空寂,並非說什麼都沒有,而是指性這種東西,其本身無相、無形而已,沒有任何固有形態可尋。”

說著他又將三人帶回剛才那個星球,落在人潮中,雙手揣在褲袋中,邊走邊笑道:“三千大千世界,高山大川,芸芸眾生,煩惱菩提,男人女人,甚至痛苦快樂的心識變換、生死輪回、成凡成聖,皆由這世界的圓妙真性演化出來,均圓融在這真性中。可這真性卻空空如也,眼、手、耳這些感官,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它,看見的、摸著的、聽到的,只是由這真性演化出來的種種現象。可如果沒有這世間的一切種種現象,如何知道有這真性存在?”

臨將臣倒吸一口涼氣,疑道:“小白臉,你的意思是說……”劉迦笑道:“呵呵,道家所謂道,佛門所謂真性,所謂本來面目,都是一個意思,不執著在種種由性而現的具體事相上,比如人我之分、比如僵屍與正常人的差別、比如三千世界與微塵細粒的不同,沒有這具體事物的名相障礙,證得那本來面目,事事無差、物物平等、性相渾然一體,生死都自在,你那僵屍身體更能解脫呢。”

三人被他說得興趣大起,齊聲道:“如何證得?”

劉迦嘻嘻笑道:“剛才那隕石不是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嗎?總不能離開所有物體的運動狀態,而憑空去證明那慣性吧?在一個什麼東西都沒有的世界裏,你如何證明慣性?現在道理也一樣啊,所謂道,所謂真性,無處不在,好好利用你們自己這身子就行羅,說話、走路、打坐、運轉諸力、想事兒、打架,甚至發呆,都別忘了思量一下這說話的人是誰、走路的人是誰、打坐的是誰、想事兒的是誰,發呆的是誰,甚至是思量這些問題的人又是誰?問到那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之時,自然會中斷業識習慣,破障見性,識道明真。”

三人莫名其妙,相互對視,一時頗為難堪,人人表情極為扭捏,劉迦苦笑道:“這只是一個法門而已,別看得太特殊了,這法門能幫你不斷否定業識習慣中的名相執著,那些名相執著在此時你們的身上,都是毫無疑惑的、理所當然的一切,總須得將這些所謂理所當然的一切變成不是理所當然的一切,否定到一無是處的時候,那習慣知見漸漸不能隨意支配你認識這世界了,機緣成熟,當然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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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3:12:24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五卷 釋疑、第九章  扭曲的觀念和扭曲的時間

臨將臣、岐伯和幹玉聽了劉迦的話,默然無語,這種修行法門與他們從前習慣的差別太大,沒有對天地精華的提煉,沒有對自身潛能的發掘,更沒有對身外能場的收聚,只是尋心而已,只是證性而已。

三人在一公園內坐下,臨將臣疑道:“小白臉,這玩意兒就算解了血骷咒,就能連骷沙也能徹底化掉,可是……可我修了那麼多年的積累,不就白費了?我的仇人一旦知道我從前的修為沒了,頃刻間讓我死上千百萬次也是小事一樁,那我解咒有啥好處啊?反正一樣是死,我倒寧願一邊掙紮一邊死,起碼也算拼過命了,這樣毫無反抗能力的被人整死,就如一只螞蟻一般,太窩囊了。”

劉迦知他心思頑固,很難轉過念頭,只是輕歎了一口氣,笑道:“我現在回答你這問題沒有意義。那些我說過的話,雖然你聽進去了,可從開始到現在,你一直都在你預設的前提下來思考,站在你的人的經驗上、站在你的修行過程積累的知識上、站在你對世界的認知之上。有了這些前提,就算我口吐蓮花,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的。因為我說的東西,從你的耳朵聽進去後,被這些前提經過篩選、比對、扭曲,看看他們是不是符合你的認知習慣,不符合便會受到排斥。結果是我說的話在你腦中就變成了另一些東西。因此你很難接受,這也很正常。”

說著他指著公園內正在談笑玩樂的人,又道:“你們看,那群人中,有成年人,有小孩子,是吧?”岐伯笑罵道:“瞧瞧這話問得,這小白臉又開始愚弄咱們的智商了,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幹嘛學得跟破禪鋒那酸秀才似的?”

話音一落,卻見破禪鋒閃身就在眼前,哼道:“誰是酸秀才?真以為我不在,就可以背後說我壞話?嗯?”岐伯見之大驚,想起齊巴魯曾被它惡揍,急切中找不到應付的詞,正欲閃身就跑,卻見劉迦揮手將破禪鋒送進了小雲的宇宙,笑道:“別理它,它就這迂腐脾氣。”

破禪鋒被他禁住,一時呆在宇宙內動彈不得,只是對著小雲大聲訴苦,無非就是說“劉迦現在有出息了,就不認老師了”、“忘恩負義”之類的話,讓小雲聽著頭大。

劉迦指著那群人,對臨將臣三人道:“如果咱們對這群人說,這星球以外還有另外的世界,有種種不同的生命,有種種另外的天地,甚至告訴他們諸天諸界的情況,同樣的話,那些孩子聽進去的部分,和成年人聽進去的部分是不同的。孩子腦中沒有那麼多知識和經驗形成的成見,聽進去的內容,與咱們講出來的,差別不大,因為這部分內容沒有被他們的主觀意識變形。但成年人聽進去的內容,就不同了,各人有著不同的人生經曆,有著不同的教育背景,有著不同的認知角度、深度、廣度,咱們說的話會被他們的主觀意識先過濾一遍,用人生的習慣來進行篩選,用那些已經在腦中的知識進行判斷取舍,進行對錯定義,最後得出一個與原話完全相背的意思和結論。”

幹玉“咦”了一聲,側頭道:“宮主,當年你在逢艾一界為戈、達二相療傷時,破禪鋒曾給咱們講過一個禪門公案,說得是關於茶杯和茶水的事,意思似乎是說,倒去杯中原來的水,才能裝進新的水,也就是放棄成見的意思。當時阿提婆曾說,那茶杯只有那麼大的時候,裝的水始終有限得很,不管如何把茶杯變大,就算茶杯中的水倒掉,重新裝進新的水,能裝的東西也始終有限。不如打破茶杯,徹底失去束縛。”

破禪鋒在小雲宇宙內聽到這話,更加急道:“瞧瞧他們在說啥?!這道理本來是當初我教大家的,可現在大家把我說過的話當作他們的,全把我這老師扔一邊去了!快放我出去,我可是第一次說這話的!”小雲嘻嘻笑道:“破禪鋒,你說的那些話,好像也是那些先賢大德的,是吧?你好像只是個圖書館管理員,是吧?有見過圖書管理員把館裏的藏書當作自個兒的著作的嗎?”

破禪鋒聞言怔住,思前想後,終於明白,自己也是拾人牙慧……剛才的氣勢頓然消失,劍身一軟,癱在地上,歎息不已。

劉迦聞言一喜,對幹玉贊道:“不錯,幹玉,就是這個意思。修行的目的都一樣,雖然法門眾多,但所有法門都只有一個目的,徹底打破所有的知見體系、中斷業識慣性對你的支配,自然見道。倘能見道,三千世界的成住壞空、人生的喜怒哀樂、福罪輪回,一切的一切,真相不辯而明,困惑不思而解,障礙不疏自消。”

見三人依然疑慮,他站起身來,笑道:“大家都是有著豐富修行經驗的人,這些經驗給你們帶來曾經的成功,帶來江湖地位,帶來諸如比別人優秀、比常人能幹等等優越感,也帶來最可怕的東西:自我認同感。這種自我認同感,一方面讓你們對自己信心十足,另一方面,這種自我認同不斷強化‘我執’,也障礙著你們對另一種觀念的接受力度,其影響之大,甚至超過凡人,你們也不必急在一時,但有此心,時時反觀內省,早晚有轉過念頭來的一天。”

他環顧了四周,自言自語道:“前些日子聆聽去給人治病的星球上,同時發生著疾疫災、刀兵災,我感覺到在這星球上,甚至附近其他星球和其他天界也有這樣的氛圍,如此下去,離器世界的風、水、火等大災就不遠了。”

幹玉奇道:“那大災很恐怖?”

劉迦點點頭,道:“很難用恐怖二字來形容,你這是站在生與死的角度來判斷一件事。那火災起時,天界星河、草木土石、山河大地乃至須彌山、欲界諸天,全被燒毀,大火綿延曆一小劫,燒至二禪天而止,壞盡初禪天、六欲天及人間、地獄、餓鬼界,包括初禪天中的梵天世界,無一幸免。水災起時,大水漂溺,曆時一小劫,淹至三禪天,毀盡三禪天以下所有器世界,二禪天內的少光天、無量光天、光音天盡行毀掉。風災起時,有大猛風吹壞世界,也曆時一小劫,壞至四禪天,毀盡四禪天以下諸天界,三禪天內的少淨天、無量淨天、遍淨天盡皆不保。這些事之所以會發生,說來也是器世界所有生命業力所致,有其因必有其果。”

看見三人瞪著大眼,說不話來,他笑道:“你們這些僵屍和仙人,一旦遇到種種天災到來時,都習慣把它當作考驗自己修為的途徑,要麼煉寶躲災,要麼換地兒躲,常常把這些天災一股腦兒地全當作是自己應劫闖關,哪會分辨得那麼細?你們習慣的修行過程中,固然有自身層級突破時需要面對的災難,但這其中還是同個人與眾生業力有關。這道理說起來複雜得很,你們自己去找書看吧。關於器世界如何形成、演化、毀掉、留空,佛門中的《優婆塞戒經》、《俱舍論》、《立世阿毗曇論》以及《長阿含經》等幾種經典中,都有詳述,我沒空聊得太細。”

破禪鋒聞得“找書看”三個字,本已無力的劍身頓時精神抖擻起來,瞬間立直,嘻嘻笑道:“瞧見了吧,他自個兒說不明白的事,還得靠我吶!”小雲笑得前仰後合,指著破禪鋒,連聲道:“破禪鋒,你你你…….你還真是執著啊!”

劉迦說了一會兒,見三人再沒有問題,想起瑪爾斯等人,又歎道:“那波旬帶走瑪爾斯他們,擺明了是想讓我心中有系、有所挂念,便不能安心證道,這道理我明白。可一個人明白了一個道理,能不能按著這道理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念及瑪爾斯等人成天賭博玩樂,他自言自語起來:“他們不專心修行,只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轉眼正見臨將臣三人盯著自己,他歎道:“盡管我給你們說了那麼多,但你們和老瑪他們一樣,總是不能或是不願以身去實踐,這其中原由也有我的責任。你們把我當作什麼偶像,當作什麼菩薩,以為只要靠著這棵大樹,就算自己懶散一些,早晚必能通過我而走捷徑成道……這可真是我的罪過了。”

岐伯見他臉現蕭澀之意,急道:“小白臉,大家跟著你走南闖北,眼看你小子就要有個結果了,現在卻開始說這般話了……咱們結拜兄弟時,可是發了誓的,那有難同當的日子大部分都過去了,往後有福同享這種事,你可別就找什麼借口給溜了!”

劉迦搖搖頭,笑道:“我巴不得你們與我一起享福呢,否則我幹嘛不厭其煩地老是在你們耳邊羅嗦嘮叨??只是修行這種事,不是我給你們一顆仙丹妙藥就能解決的,也不是我想幫你們就能幫到你們的。否則那些佛祖哪個不是通天徹地、無所不能的神通?為啥他們對待咱們這些晚輩,也只能通過說法,留下修行經驗和法門?倘若這種事能以他主觀的心思辦成,他一念便能搞定了,哪用得著咱們在這裏折騰?”

咦,劉迦和岐伯之間的對話,倒讓偶想起一個典故來。當年釋迦佛在世時,也曾有一個兒子,名羅!羅,又有譯作羅雲的。當時釋迦佛也要這小孩子聽他說法,羅雲玩心甚重,哪聽得進去?當即大搖其頭,拒絕道:“哎,你老人家的佛法確實精妙,可我年紀太小了,聽不明白,讓我先玩上幾年,長大以後,再來聽吧。”釋迦佛笑道:“咦,生死無常,你怎麼就知道你能長大,不會中途就死呢?今天還活得好好的,明天就沒命的人,可多得是。”羅雲笑道:“沒事,你是我爹嘛,你老人家既然是世尊,既然是佛,我這做兒子的命有你罩著吶。”釋迦佛樂道:“我尚須自度,哪能罩得住你?”

羅雲被這話嚇住,這才漸漸認識到了脫生死這種事,唯一能做主的是自己,別人雖能助緣,但他人相助終究是外因,倘若自己心無所願,外因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一時臨將臣臉上現疑惑,幹玉顰眉沈思,岐伯無奈歎息,總之三個僵屍各懷心事。

劉迦看著三人,忽覺臨將臣疑惑的表情似曾相識,暗道:“咦,怪啊,他這表情我在哪兒見過的,但絕不會是今生,仿佛是久遠以前呢。”以前他經常見到臨將臣這副怪相,但從未有此感受,此時的感受讓他莫名其妙之極。

他試著向臨將臣道:“臨將臣,你能不能給我講講從前的事,凡是你對我的記憶,我都想聽聽。”

臨將臣搖搖頭,皺眉道:“我和僵屍王一樣,都是幾經折騰的元老級僵屍,已不知從小僵屍從新修過好多次了。每次重來,雖不見得一定是小僵屍,但升級失敗後,對許多事的記憶也失去不少。有些過去的記憶能在修行中零星回憶起來,但大部分都模模糊糊,似真似假的,並不那麼真切。這道理,和其他修行法門一樣,一旦重新墜入輪回,大部分記憶都找不到了。”

他側著頭想了想,又道:“我只記得你上次應劫的情況,當時僵屍王要整個僵屍界的修行者一起出界,說是你能幫咱們大家夥完成最根本的升級,能讓所有的僵屍脫胎換骨,修為更上一層樓,因此我也趕著來湊熱鬧。誰知道結果讓人大吃一驚,咱們升級的事沒搞定,你的一個分身反倒讓僵屍給煉了,你自己也選擇轉世,真讓人莫名其妙。”

說著他苦笑起來:“但自從那次以後,僵屍王在一界之內的威望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呵呵,畢竟有太多的人親眼看見他煉了你的分身,任誰也不會再懷疑他的修為是天下第一了。”

劉迦疑道:“就這些?”臨將臣點點頭,道:“其他的都是一些支節小事,不大重要,我沒必要把僵屍界的口舌是非、人際關系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講給你聽吧?但想來僵屍王對過去的事,要記得比我多得多,也比我記得清楚一些。畢竟他修為比我高,能憶起的事也比我要多。”

見劉迦無語,臨將臣又道:“這些日子看到你小子進階神速,我倒有些覺得當年的事不可思議了。你現在的修為怕沒有當年應劫時厲害吧?可就以你現在的修為,誰有本事融煉你的分身?你那身子是聚散自由的,沒人管得了的。僵屍王真有本事,該融煉掉你的真身才是啊,你那分身是個假貨,說沒有就沒有了的。”

劉迦對這事一直存有懷疑,此時聽臨將臣說起,搖搖頭,道:“你這說法也不對,當年應劫那個我,所有分身都是真身,所有分身也都是假身,沒有真假差異的……這事我現在給你講不清楚,你得修到那個境界才明白。但你心中有真身假身之分,也正是你知見障礙的地方,老是把現在這個身子看作是實有的。”

臨將臣嘿嘿笑道:“咱們又繞回剛才說的話題上去了,嘿嘿,你難道一天到晚都在想這些什麼知見啊、空有啊、業識啊之類的玩意兒?”

劉迦點點頭,沈默不語,他心中有個難題,啥哩?這臨將臣的血骷咒漸至發作期了,就算臨將臣要解咒,劉迦自己也必須在其身邊護法,以備不測,畢竟他答應了臨將臣,而且臨將臣也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而另一邊呢,波旬將瑪爾斯等人扣住,倘若自己真得不理不問,波旬勢必會向瑪爾斯等人下手,讓那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己更難安心修行。

兩件事對他而言,都是急事。他想了一會兒,沒有結論,只是暗道:“波旬這家夥對人的心理了解之深,甚至超過當事人自己呢。他拿准了我此時的境界毗漏,知道我積習尚在,依然是心有所系,有挂礙處必為人所制。可我雖然明白這根由,卻無法瞬間作出決定,不能當機定斷是我的大毛病呢。”

想起每次遇到難題時,自己都習慣靜坐入定,往往於定中多有靈感,當下便拉上三人,轉移到一個相對原始的星球上,對臨將臣三人道:“你們到小雲宇宙中雲呆著吧,那裏安全得多。”

岐伯與幹玉聽得“安全”二字,話不多說,立刻閃身而入。

臨將臣搖著頭道:“我不去,在你肚子裏呆著,雖然安全,老子的名聲可真是越來越臭了。”

劉迦冷笑兩聲,哼道:“到現在這個地步,你還顧著名聲?呆會兒我入定時,沒辦法幫你,波旬那老賊隨時會來,到時他要你往東,你不敢向西,他要吃屎,你不敢喝水,那時你的名聲可好得很!”

臨將臣勃然大怒,但轉眼立刻想起初見波旬時的感受,知道自己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和波旬相抗,臉上立時現出頹廢之意,心中大感瀟澀。

劉迦見他開始動搖,心中暗笑,趕緊又冷笑兩聲,哼道:“想想當初你是如何對付阿提婆的?那阿提婆多自負啊,可還是被你一巴掌提起來就扔了個不知去向。嘿嘿,那波旬既知你和我是一夥的人,要對付你的話,就如你對付阿提婆一般輕松,完全是隨心所欲、毫無顧忌、盡其所意地窮折騰你……讓你給他端茶送水,給他洗腳捶背,給他當奴仆,跳僵屍豔舞給他取樂……。”

聽到此處,臨將臣再也聽不下去了,大手揮動,紅著臉大叫道:“好了!好了!你別說了!”他咬著牙頓足歎息,終於放下面子,一頭栽進小雲宇宙之中。

那群被劉迦的地藏心法熏染後清醒過來的靈體,忽見臨將臣闖了進來,人人大吃一驚,立刻退出老遠。其中有人叫道:“還要再退遠些才好,那僵屍可是個猛人,一不心被他咬上一口,咱們可就慘了。”當然,也有比較明白事理一點的,疑道:“咱們只是靈體啊,沒血沒肉的,他咬個啥呢?”內中有相對固執的人,叫道:“你又沒被僵屍咬過,憑什就麼知道沒血沒肉的靈體,就不怕僵屍呢?”還有比較糊塗的人,在一邊徘徊著低聲道:“那叫幹玉的美女,現在也是個僵屍了,我倒願意被她咬上一口。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咱們修靈的,反正也是半個鬼了,生前未曾風流過,不如現在補上?”

但那群靈體都是膽小如鼠之輩,圖個嘴巴上痛快以後,也沒人真敢靠近臨將臣和幹玉的,雖說岐伯給人感覺隨和親切,可幹玉的美麗和臨將臣的凶惡都是大有邪氣的類型,前者讓人敬而遠之,後者讓人畏而避之,美醜雖有差異,但視覺效果帶給人的心靈沖擊都差不多。

劉迦對臨將臣傳音道:“你隨便找一個地方安坐下來,一心去體會那身體‘雖有非實’的境界,細細體會你是如何害怕那血骷咒的,你體會得越深、越真切,倘若能如實觀照那恐懼,如實觀照那身體的幻有假相,血骷咒不解自消。”

同時他又傳音給小雲和破禪鋒道:“小雲,破禪鋒,你們兩位到臨將臣身邊去陪著他,如果他誤入邪道,隨時阻止他。”破禪鋒最樂意幹的事,便是給人當老師,話不多說,立時來到臨將臣身邊。小雲則遠遠留意,並未過去。

臨將臣現在氣勢全消,面無人色、垂頭喪氣地坐在一片草叢中,就如一個受了打擊而終於精疲力盡的粗野漢子一般,落魄之極。聽得劉迦的話,也沒有多余的心情來反駁,只是耷拉著腦袋,黯然無神。多想一會兒,畢竟解咒的重要性勝過一切,也就漸漸安下心來,閉目體會去了。

破禪鋒沒忘了在臨將臣身邊強調道:“大僵屍啊,我老哥的話裏面有兩個重點,‘一心’和‘體會’,你明白嗎?不明白的話,可以問我啊。”見臨將臣已沒心思和他較勁,只是閉目不語,他下面的話也就沒了對象,劍身插在土中,頗為無聊。

那斜陽之下,微風輕拂,寬闊的草地上,臨將臣坐著而依顯高大的背影,再加上破禪鋒立在身邊,寒光偶閃,人劍瀟瀟,大有英雄沒路的意境,讓遠處的眾靈體極為感概。更有甚者忍不住吟詩作賦起來,將那修仙的孤獨與寂廖的情懷大肆渲染一翻。

劉迦安頓好臨將臣,專注一心,觀照起來。過得多時,那尚未破盡的積習又開始湧了上來,他微感不適,但只旁觀,並不落於境中,暗道:“這積習中多有過去與未來的時間觀念牽絆,倘若我徹底擺脫這慣性,那時間一相,當不能障礙我了。沒有這大障礙,許多事實真相便能清清楚楚。”

卻不知因他心有所系,急於找到瑪爾斯等人,又暗中想知道當年應劫時的真相,這一念恰恰正落在“要擺脫束縛”的相中。六祖慧能的師兄神秀,那時以“身是菩提樹,心是明境台,朝朝勤拂拭,莫使惹塵埃”為偈,被慧能識破其修為漏洞所在,正是他觀念中尚有“塵埃”需要拂拭,正是他意識中尚有“淨穢”差異,如此相對二元,將神秀的心捆住了,不得解脫。因此慧能才將其禪偈改過來,變作“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針鋒相對地指出其知見的錯誤。

後世學人中,像chgor這等大糊塗蟲、大昏沈鬼,多有把慧能大師的話當作境界來參研的,卻忘了那句“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是慧能當初針對神秀的誤見而作,倘若真以為慧能大師的那句偈言便是真境界所在,豈不是又落在“本來無一物”的相對中?因為執著於此境界時,不正是將此境界又挂在心中了嗎?又如何能“無一物”呢?這境界本身不是一物嗎?證道曆程,時而需要有香象截流、力挽狂瀾的大手筆,時而又需要如巧婦繡花的細微綿密,刻舟求劍、照貓畫虎,不知變通,正是修行大忌。

劉迦的心本不落於假境,本不住於相對,但積習中的“關懷”、“慈悲”、“助人”等觀念尚未超脫至“大慈悲”、“大關懷”、“無相助人”的境界,那不忍別人因為自己而受難的觀念,立時將他綁定。那想要“擺脫束縛”的念頭,正使他把所謂“束縛”看作了一個真實的東西,需要他去擺脫,需要他去克服,不知不覺地正進入束縛之中。正如那神秀總覺得心是不幹淨的,是不清靜的,需要人為地去擦幹淨一般。

這並非劉迦的境界退轉了。各位要知道,那人的積習中,與“惡”相關的部分,極易去掉,因為只要心中明白“因果報應”之理,在恐懼與良善的帶動下,“惡”習自然消除。可與“善”相關的部分積習,就不同了。因為這部分積習並不帶來惡果,並不帶來痛苦,甚至帶來諸多可見的好處,修行者很容易在不經意間就忽視了。

劉迦以助人為念,以慈悲為心,本無過錯,但至境之人的慈悲與助人,是大境下的不住相助人、不住相慈悲,非“有為”的刻意,非“心有所系”的挂礙,因此能處處自在,時時助人,隨緣度化眾生。劉迦心有所系,把自己的“放不下”誤作是博愛與慈悲,看似差之毫厘的觀念,但境界懸殊處,頃刻便落下萬裏之遙了。

他在沈靜中,心識掃過千萬天界,種種空間異相、種種環境格局,均在瞬間如流水過眼,雖然大浪淘沙,但那汪洋不掩滴水、飛波不沒細流,凡過眼處,均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無一落下。從前他看見的東西,小雲也都能同步看得清楚,也能將畫面導入宇宙中,讓其他人同步看得清楚。可現在小雲只看得見絲絲光流而已,卻不知劉迦自性中那“能知”的觀照功能,正於這光流中,眨眼已過無數天界了。

劉迦越看越快,越看越深,雖然沒有當年普眼菩薩為找普賢菩薩時那般頃刻看完無量三千世界的速度,但看得多時以後,速度走向極致,漸漸感受不到畫面的先與後了,漸漸感受不到“剛才”與“現在”的細微區別了。似乎時間的連貫雖然沒有被打破,但那積習中由“過去”、“現在”、“未來”所形成的分斷感,卻漸漸開始失去了明顯的界線,悄然融在一起。

他沈於此境之中,全然不知身外世界發生了何事。由於他此時境界並非是真得打破時間這一障礙,而是受“看”的速度影響,觀念發生扭曲,暫時改變了對時間的感受。小雲和幹玉等人受其影響,看到的外面的世界完全是兩回事。

他修原力時,那是通過既定手段和操作法則,把時間序列當作一個可跨越的途徑,因此換了個空間,時間序列與前一個空間不同時,須得重新排序。但此時的觀念扭曲,是漸漸不把時間當作一個存在,就像先前他開始不把空間當作一種存在,是一個道理。這是一種從根本上的轉變,觀念上的轉變。這種轉變如果徹底,便能打破心識在時間上的相續相,但如果似是而非,便可能陷入另一些時間假相,陷入另一種相續連貫的境界,惑而不知。

劉迦所處的星球本是一個未曾發展的原始星球,可就在他觀念被扭曲的一刻,岐伯三人忽然見到劉迦身外的環境大變起來。最初猛地看到一顆慧星向此星球疾撞過來,岐伯叫道:“哎喲,這星球要毀了。”

話音未落,那原始森林在不經意間起了大火,巨烈燃燒起來,群獸狂奔,高山崩陷,海嘯突起。但馬上又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冰河漫延。眨眼的功夫,四周又是寸草初生,生機盎然。彈指之間,又見種種新的生命追逐奔跑,不斷有新的物種出現,不斷有舊的物種死亡。三人看得目瞪口呆,仿佛在看一場加速的自然演變過程,一時竟忘了劉迦身處如此巨變的環境之下,居然照樣安之如逸,其定力也確非常人所有,起碼也該贊歎一下。

劉迦安坐之處,一會兒是高山,一會兒是森林,一會兒是河流,一會兒是草地,瞬息萬變,黑暗與白天的交替似乎只在極細微的頃刻之間。直到劉迦四周開始出現在人來人往,出現城市,出現大街小巷,甚至出現萬人血腥的戰爭場面,小雲終於恍然大悟,叫道:“哎,不是這星球在變,是那個我的時間觀念在扭曲!咱們看到的是時間進程加速後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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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3:12:47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五卷 釋疑、第十章  誰曾經離開?天地間的怪人

劉迦沈在漸變的境界中,恍然不覺,那扭曲的時間感,已在不經意間打亂了由業識慣性組成的“先”與“後”的記憶,模糊中,那瞬息萬變的世界影像,竟變得似夢似幻,似真似假。

岐伯、幹玉被劉迦身外的環境異變的速度影響,大感暈眩欲嘔,正待轉頭避視,卻見劉迦身外的環境陡然停了下來。剛才極速變化的人和事,竟全都靜止了。

劉迦站起身來,立在呈列紛亂卻又安靜無聲的世界中,輕輕伸手觸向身旁的雨滴,指尖透水而過,那雨滴依然原狀,絲毫未曾受力。

他稍稍一愣,暗道:“我似乎只是因為速度太快的原因,而致使身邊的一切看起來像是靜止的了,但並未真正在觀念上破除這時間障礙,否則我應該不受這觀念的約束,應該能隨意出入任何時間點,這雨滴也應該可以被我握在手中才是。”

忽聽破禪鋒笑道:“不只是這個理呢,你身邊的世界在他們自身的業識慣性中運轉,你作為個體,可以從中超脫,但想改變他們,卻並不容易呢。這器世界,大到宇宙星河,小至雨滴塵埃,既在這慣性系統中,般般樣樣都具有平等的業識屬性,你想憑空改變一件事,又無緣可借,便相當於以暴力去破壞這個慣性。這個系統本身是完整的,規則性極強的,你從任何一個點去破壞,都無疑於整個器世界的眾生業識作對,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緣可借,以巧力在這個系統中做事,其余的免談。”

見劉迦沈默,破禪鋒知他心中有疑惑未解,仍然需要自己這圖書館的教導,大感興奮,立時咳了一聲,嘻嘻笑道:“我知道,你定是想問,那些佛祖菩薩為什麼能在這個系統中借力是吧?嘻嘻,你也要瞧瞧別人是怎麼做事的啊,別人善能借緣呢。比方說,觀世音菩薩久遠劫以來,就在無量三千世界發下誓願,誰念其名號,立時尋聲相助,他有這個願力留在其中,又讓眾生知道他有這願力,任誰一念其名號,便是一緣,千萬人念其名號,便是千萬份緣,因此他做起啥事都方便得很。還有呢,釋迦佛成道時,留下諸多經典,說出了百千萬佛祖的名號,這些名號種在眾生業識中,也無疑也是為這些佛祖與眾生之間牽線搭橋,讓大家都有緣可借,有緣互動,隨時都能通過心力產生的信念和六根感官而產生關聯呢。”

劉迦點點頭,沈吟道:“成道者,佛力不可思議,可佛力源於自性,也就是那純淨的心,無一物染著的心。可眾生業力也源於心,只不過是受了障礙而妄執的心,兩者倘若如拔河似的對拉對扯,一個要向地獄猛沖,一個要拉他回頭,到底誰能拉得贏,只怕還真難說呢。”

破禪鋒笑道:“是啊是啊,所以說業力不可思議,正是因為業力這東西的根源也在心,因此其力不可思議呢。”

說著他見劉迦陷入沈思,知他心中所想,便道:“你和這慣性系統中之間的緣也大得很,且不說千生萬世以來結下無數善緣,你在紫荊靈院和淡月外,雖然結下惡緣無數,但也是緣嘛。倘若你能有所成就,管他善緣惡緣,都能以絕對智慧借力助人,何為而不樂呢?當然,惡緣太多,會在你成道途上自設障礙,但只要你終能成道,惡緣也會有善果。”
劉迦想起前事,皺眉道:“嗯,我在紫荊靈院和淡月外的事,多半也有一些我此時不能明了的前因。”

破禪鋒歎道:“不是‘多半’,而是‘肯定’!有其因必有其果,否則以你的善良和隨和、沒個性,哪可能發心殺那麼多人?隨著你向後修行,漸漸明白那些事的前因後果。就像僵屍王與你之間的事,也定有諸多前因的。”

劉迦若有所悟,疑道:“我如何利用那些緣呢?”

破禪鋒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才笑道:“那些惡靈在你體內修行,不是你正在利用這緣份嗎?沒緣誰能進你肚子裏面?你讓聆聽給那個星球上的人治病,不是在用緣嗎?沒緣的話,你怎麼會去那個星球?必是你業識中有這份驅動力,你才會做一件事,你所做的每件一事,哪件不是緣起緣聚?所謂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這個‘法’字不見得是指什麼法門,也代表著世間萬事萬物的成住壞空呢。”

劉迦恍然愣住,終於哈哈大笑起來,樂道:“我開始鑽牛角尖了,呵呵,險些硬把這個慣性系統與自己分開來看,呵呵,其實我何曾離開過呢。定是前些日子在不知不覺中,讓積習裏面的自大情緒宣染出來了,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以為自己是個腕了,以為自己與眾不同了……我我我,我太需要自我批評了,太需要自我反省了。”

岐伯和幹玉聞言大笑,岐伯樂道:“我還真沒見過他這種人,認錯比誰都快!”幹玉莞爾道:“聽破禪鋒說,佛門修行者應該時時見己之過、察己之非,宮主可是佛門弟子的典範呢,隨時隨地都在找自己的不足。”

劉迦嘻嘻笑道:“認錯能讓人拿得起放得下,有什麼不好?何必為了一點點自我認同而抱著錯的東西不放?那可要走彎路的。再說了,我那看法本來就是錯的,倘若覺悟者不是平凡的,是超凡的,他那超凡和與眾不同處,又存在於哪裏呢?道法自然,平常心是道,萬法萬相均在其中。”

破禪鋒樂道:“是這樣的呢,還是那句話:道者,不可須輿離也,可離者,非道。”

劉迦點頭道:“不錯,正是這個意思:可離者,非道。倘若有個東西可以單獨離開性本空寂的道,那這個東西又存在於何處呢?三千世界,盡在緣中。凡人就是因為不斷用妄心造緣而且攀緣,使這世界的所有業識規則都絲絲入扣、環環相接,從各個角度制造幻境,因此不得解脫。”

說著他自言自語道:“我現在有業識積習所在,無法用智慧將這世界看得徹底了然,對緣的理解也有限得很,想來慢慢自會明了。”

他的心一放松,疑慮漸下,那扭曲的時間觀念立時讓耳根聽到許多不分時間先後的聲音。

仿佛忽然間身處忉利天,億萬修行者雲集,被陣陣智慧光明雲海繚繞,耳旁傳來一個莊嚴慈詳的聲音道:“文殊師利,地藏菩薩證十地果位以來,其威神誓願,不可思議。若未來世,有善男子、善女人,聽到這菩薩的名字,或贊歎、或瞻禮、或稱名、或供養,乃至彩畫刻鏤塑漆形像,此人當得百返生於三十三天,永不墮惡道。”

他正在任心感觸,忽然又發現自己是一個婆羅門女子,為了那亡故的母親,正借佛力硬闖冥界,與無毒鬼王對話。但剎那間,又身處商廬星之上,自己正回首遙見阿塔西亞高舉權杖,向商廬人民宣布新時代的開始。真切的體會,就如那不是千萬年前的往事,而是就在此刻。

劉迦心中一凜,忽然眼前金光萬道,四周空間種種震動,虛空中蓮花盡湧、曼陀飛雨,一個七彩寶塔應聲而現,內中有一佛祖端祥而坐,耳旁又傳來那莊嚴慈詳的聲音道:“善男子,善女人,此多寶如來,在久遠劫以前發下誓願,如有人至心宣說此《妙法蓮華經》,多寶如來當於講經處現佛身,以證明此經的不可思議之威神、不可思議之功德。”

眼前的畫面越來越多,耳旁的聲音越來越雜,一會兒是有人在高聲宣說:“諸佛子,此華藏世界海,毗盧遮那佛以無量劫修行以來……”,一會兒又見到一位聖者在面前說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身旁有人更道:“發無上菩提心者,當莊嚴地獄!”。

轉眼又墜入深穀,遇見玉靈子;又感到於靜光將自己逼入絕境,又在心緣境中經曆無奈人生,又見到林思琪在自己懷中死去……一時間耳中嘈雜不堪、亂音盡塞,眼前畫面紛呈、交疊無限,種種身份隨意轉換。

劉迦長歎了一口氣,暗道:“倘若在以前,我會把這種事當作神通來看待,可現在才知道,這些也是幻而不真的東西。”

他此念由心而出,耳根處立刻清靜無邪,四周環境頃刻還原前時的模樣,心潮起伏處,消影匿形,了無痕跡。

劉迦的心一靜,立時沒了剛才的偏執,反而是靈光微現處,一些事相湧上心頭,畫面雖然模糊,卻讓他吃驚不已,立時對幹玉道:“幹玉,你和岐伯立刻到四天王天去,讓四大天王率眾嚴察大鐵圍山通向冥界的所有入口,我懷疑瑪爾斯他們一群中人中,已有人遇害了。你們在關口處嚴察修靈者,及時為其作上記號。”

見兩人面現驚異之色,他歎道:“那波旬無時不刻在玩我,這種事我本該自己去的……”說著他指了指體內的臨將臣,道:“他現在正在解咒,相當於一個定時炸彈,我不敢帶著他去冒險,又不敢不管他,你們帶上聆聽和破禪鋒去,不怕四天王不認。就算四天王不合作,以你們的修為,用用強吧!只是不可殺人。”

說著他震醒聆聽,對聆聽道:“你和破禪鋒趕緊跟著幹玉去辦事,別睡了……”聆聽睡得正憨,被人中斷美夢,當即怒道:“我最討厭別人打斷我睡覺了!這可是我唯一的愛好!”

劉迦正色道:“瑪爾斯他們對我期望甚大,倘若被波旬所害,我又不能相助,我今後無法安心修行,你也別想睡個好覺了!”

聆聽還想鬧騰,忽見劉迦神色威嚴,不敢抗拒,嘟嘟囔囔道:“我我……我去大鐵圍山睡去!”

劉迦見其頑劣,怒道:“你敢誤我大事!”

他很少發怒,此時急切,話一出口,那自性光茫瞬時透體而出,直沖雲宵,驚天動地,直接穿透岐伯等人體魄。幹玉幾人立刻被其威神所震攝,只覺腦中翁翁作響,六根全然失去反應,所有的雜念妄趣盡被壓制。岐伯那油嘴滑舌地習慣,依然想說幾句話出來解解內心的鬱悶,但被劉迦的光茫籠罩,只覺舌頭無力,本能地顫抖。

聆聽嚇得渾身大震,急道:“老哥,何必發那麼大的火啊,我我……我這只是說說而已嘛。”

他見劉迦氣勢逼人,不敢逗留,轉頭對岐伯和幹玉叫道:“你們這對僵屍情人,還呆在這兒幹嘛?楞要等老哥扁我一頓,你們好看熱鬧?”又對破禪鋒罵道:“破劍,還不快走?你想睡死變棺材啊?”

劉迦忍住笑,收斂光茫,對岐伯和幹玉道:“岐僵屍,瑪爾斯他們與佛法大有緣份,不可讓他們為波旬所乘,麻煩兩位仔細些。”

岐伯回過神來,點點頭,笑道:“你放心好了,咱們那夥人裏,除了玉靈子以外,個個都是逃命保命的好手,不吃眼前虧的,沒那麼容易就死。”幹玉笑道:“宮主的朋友中,大多都是古怪精靈之輩,與波旬鬥,不見得處處都在下風呢。”說著她撲哧一聲,樂道:“說不定小僵屍猜得沒錯,其他人都沒啥大問題,只有玉靈子那小道士會挨打呢。”

兩人知道聆聽氣派極大,也不多加逗留,當即騎到聆聽背上,聆聽和破禪鋒在第一時間閃身不見。

小雲奇道:“剛才你體內忽然放出來那麼強的光茫,是怎麼回事?那是什麼光?是不是傳說中的白毫相光?”劉迦苦笑道:“我離那級別還遠得很吶,能發出白毫相光的,那已是證得無礙智慧的修行者,你瞧我眼下被波旬整得這狼狽相,能算是有大智慧的人嗎?”

劉迦想起幹玉和岐伯的話,對小雲歎道:“我心中所憂的人,正是我那師兄玉靈子,怕他不知變通,和波旬較勁,小命可難保。”

小雲奇道:“那波旬如此厲害,怎麼住在這麼低的天界中?比大梵天還要低些呢。”劉迦搖頭道:“他的修為與他的所處的天界早無太多幹系,他雖然在他化自在天,但又於內中自成一天,外人稱其為天魔天。倘若他要對付玉靈子……”聯想起玉靈子的修為,在波旬折磨下必定慘不忍睹,心中黯然。

咦,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句話說得正是此刻的劉迦。大家都以為精明機靈者,才能和波旬鬥,玉靈子憨氣十足,那是輸定了。卻不知世事常難預料,越是大多數人認定的結果,那真相往往讓人大跌眼鏡。

那日明正天等人忽見黑暗一片,又和同伴之間失去了聯絡,一時每個人都覺得驚懼交集,不知道波旬下一步要幹嘛。卻不知波旬雖然看不起這群人,但他看得起劉迦,對這群人也就多留意幾分。但見這群人無力出逃,他心中起了鄙視,忍不住暗道:“地藏的哥們兒不該都是些笨蛋啊,怎麼這群人中就沒一個有能力與老夫對抗幾招的?”

他起了好奇心,忍不住放眼觀照起來,卻見這群人在黑暗中各忙各的,倒也頗為熱鬧。

他第一眼見到的是藍沁。

那藍沁遇到的情形也如明正天一般,只不過她的心理較為堅強,沒明正天那麼脆弱。看看四周眾人聯絡不上,又念了念咒,也沒見夜貓子答應,心中一涼,自言自語道:“糟了,波旬那魔頭把本姑娘單獨囚禁了……。”

這“單獨囚禁”四個字一起,再加上她又自負美貌,立時聯想開來:“難道那老賊想和本姑娘纏綿一番?……人長得太漂亮,有時候也不全是好事,人家想要找一夜情的對象時,第一個便想到你。”

但轉眼想到,這群人中的女子,單論美貌而言,自己比不過欣悅禪;以清純而言,自己比不過崔曉雨;以修為而言,自己比不過林思音……思量片刻,她忽然苦笑起來:“我在諸界名聲不好,那波旬多半聽過我的傳說,以為我是個蕩婦,床上功夫一流……難怪他要把這空間變黑呢,就算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他只要看不見我的樣子,可以通過想像把我當作是他喜歡的樣板呢。男歡女愛這種事,重在床上功夫,模樣與身材次之。咦,我身材也並不差啊。”

這種想法雖然離譜,可在她心中,卻能較為合理地解釋為啥波旬要把她單獨隔離開來,還要把四周弄黑。

她由此念一開始,一時間種種支撐這理由的想法全來了,比如欣悅禪雖然美麗絕倫,可冷如冰霜,缺乏激情,不夠風騷,在男人眼中,屬於中看不中用的美女,而且這波旬又和欣悅禪是老朋友了,應該懂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又或者崔曉雨雖然清純,但不經人事,沒有男歡女愛的經驗,波旬老賊沒耐心慢慢調教;馨紅兒像個仆人,不夠高貴;林思音沒啥文化,像個土包子。

反正所有的念頭,都只為了解釋一件事:那波旬老賊對我有意思吶,否則以他的修為,要教訓本姑娘的話,哪用得著關燈?又哪用得著將本姑娘單獨隔離呢?

卻沒想到,這一論證過程中,卻讓她猛然發現,自己竟是一個擁盡女人優點、沒有其他女人缺點的完美女子,心中忍不住一喜,暗道:“難怪那麼多男人見了我以後,就心猿意馬,我這種女人可也算是諸界少有呢。”

想到自己不是波旬對手,如果對方用強,自己難免就範,又在心中暗道:“其實我也不反對老牛吃嫩草的啦,只不過那老賊倘若變得再帥一些,我容易接受一點。”忽然發現自己想得太遠,又忍不住暗罵道:“藍沁啊藍沁,你定是跟著小白臉太久了,這跑題的功夫又上一層樓了!”

她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會兒,又念了幾遍咒,喊了幾聲大熊貓,全無響應,正在鬱悶間,忽感身外幾步以內的距離亮了起來,緊跟著大熊貓和夜貓子出現在光亮中,她驚喜道:“太好了,甘道爾的咒語真是厲害啊,多念幾遍,竟然能打開那老賊的禁制!”

卻不知波旬在半空中觀察她片刻,見她自言自語,又見她雜念亂飛,忍不住樂道:“這女子還真能瞎想,老夫想和她搞一夜情?嗯?這女子有些自戀吧?且看看她想幹嘛。”他見藍沁不斷念動咒語,索性將那對禽獸與藍沁放在一起,想看看這三人能幹出啥名堂來。

夜貓子一見藍沁,立時轉頭對大熊貓笑道:“瞧瞧,我說了嘛,藍沁那小妞兒辦法多,總能找到咱們的。”大熊貓笑得連連點頭。

夜貓子忽見藍沁一臉蘊色,趕緊道:“小妞兒這稱呼……”一時找不到的合理的解釋,又怕惹怒藍沁,竟急得翅膀有些顫抖起來。

藍沁搖頭道:“算啦算啦,我現在沒心思計較這些,咱們得趕緊想個法子出去才是。夜貓子,你跟著甘道爾多年,應該學了不少東西,背幾個破禁制的方程式出來試試。”

夜貓子松了一口氣,側頭想了一會兒,疑道:“魔界破禁的方程式不少,可得先做一個聚能的結界出來,那公式才有作用呢。這……我說藍姐啊,你有信心做出能破掉波旬的禁制的結界嗎?”

藍沁聽得“信心”二字,靈感大現,喜道:“哎,我用這萬神圭旨試試!”說著竟腿而坐,暗啟信願力。

大熊貓看得吃驚,對夜貓子叫道:“夜貓子,你不是說萬神圭旨是個騙人的玩意兒嗎?藍姐怎麼在用萬神圭旨的信願力?”夜貓子死要面子,咬著牙狠狠說道:“一個人逼到絕處,啥荒唐的事都做得出來,自欺欺人也在所不惜……你管那麼多幹嘛?你這勾陳神獸,連你的主人都不要你了,不如先反省一下自己的級別吧!”

那波旬在半空中聽得有趣,暗道:“這小妞居然會萬神圭旨,倒是不可小覷了。她有這本事,也算有資格跟著地藏。那萬神圭旨的法門連梵天的人也只是一知半解,不知這小妞能悟到幾層?”

他轉頭又看開去,正見瑪爾斯坐在地上,體內小宇宙極度升騰,身後神影巍巍如山,他正想鄙視其修為,忽覺有點不對勁,細看之下,忍不住贊道:“這小子被人稱作戰神,果然不是白叫的,居然別出心裁,用萬神圭旨的信願力去提升原力的境界。那原力的最高境界是無中生有,我雖然沒見過,但能以’無中生有’命名,想來有真假不二的境界。這廝倒是個罕見的人才呢。”

忽然間想起一些傳說,暗暗奇道:“聽說當年韋陀也有一個分身轉世,為今生的地藏護法,眼前這小子大有威猛強悍氣魄,難道說他竟然是韋陀的分身?倘若真是如此,我得先滅此人!”

正在疑惑,耳中傳來一陣密語,扭頭看去,正見齊巴魯坐在地上急念佛號,他見之大怒,罵道:“哪能讓這禿子念如此害人的東西?!”當即將齊巴魯震暈過去。卻見齊巴魯雖然昏迷不醒,念誦之音卻依稀在神識間遊蕩,只是模模糊糊,不大清楚,他搖頭不解,暗道:“這胖子憨勁十足,倘若被老夫震死,必能在中陰身時照樣大念佛號,老夫反倒是助他往西方極樂去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說著他心念蕩過齊巴魯的神識,將其擾亂,卻留下“波旬”二字。齊巴魯的佛門修為本來就差,暈迷中尚能憶念佛號,已是難能之事。此時被波旬大力幹擾,那念誦立時走偏,開始念誦“波旬”了。

波旬越玩越是開心,一一看去,卻見玄穹早已醒了過來,正在黑暗中靜坐,那身形時隱時現。看得多時,竟發現玄穹的身子就像一個影子,幻而不真。波旬見之大驚,急道:“這小子從何處得來的六忘法門?!這這……如此修下去,到了那忘我、忘法之境,以至於忘乎所以之時,老夫哪能拾奪得了他?!”

他正欲想個法子強化玄穹的身體知見,忽然耳邊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他扭頭看去,正見玉靈子在黑暗中來回踱步,口中自言自語道:“到底要不要在無極遊魂手中,加入藥師琉璃光如來的名號呢?”那神情凝重,似乎想得很是費勁辛苦。

波旬眼中壓根就沒玉靈子這號人物,忽然聽得此語,正想暗罵“傻瓜”,竟又聽得玉靈子一本正經在說道:“我那菩薩兄弟說過,這無極遊魂手是咱們倆人之間的秘密,暫時不可讓其他人知道,就連藥師佛也不例外。話雖然沒錯,可老道總是忍不住想試試二者加在一起的效果。那波旬老賊不知躲到何處去了,倘若有機會與他面對面,倒是一個試招的良機。”

波旬聞言一怔,仿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皺了皺眉,暗道:“我聽錯了??剛那幾句話,真是這傻瓜道士說的?”他知道玉靈子自負,本擬不理會此人,正想扭頭繼續關注玄穹,卻又聽到玉靈子自言自語道:“當初在雪山,全靠老道將我那菩薩兄弟引上修行之路,現在咱們又遇上了波旬,大家都沒辦法,看來又需要我出手了。”

波旬聽得難受,唾了一口,暗罵道:“天下竟有如此惡心的人物?我當初只是知道這道士是個傻瓜,沒想到他這般惡心……我……”他心中有氣,忍不住想教訓一下這道士,讓這道士知道:在這三千世界中,你只是一個跑龍套的角色。

玉靈子正在黑暗中徘徊,忽見眼前一亮,那波旬正在身前幾米開外。玉靈子大吃一驚,楞得說不話來。

波旬嘿了一聲,沒好氣地歎道:“老夫壓根兒看不起你,只是你太過惡心,也就成全你吧。你不是想用那無極遊魂教訓老夫嗎?來試試吧,我就站在這兒,隨你怎麼打,看看你那無極遊魂手的威力如何?”

玉靈子本自吃驚,但忽然聽得對方叫戰,且又專挑無極遊魂手,他心中反而升起一絲歡喜,暗道:“倘若比其他的,老道沒把握勝過這波旬,但他專挑這一項,我便贏定了!”

當下信心回轉,挺了挺胸,對波旬供手笑道:“老仙既要和在下過招,在下倘若拒絕,卻也拂了老仙的面子。但既然要過招,咱們可得立下規距。你既然專挑無極遊魂手,便只能用與無極遊魂手類似的功夫與老夫過招。用其他的,就算贏了,也不作數。”

波旬心中火冒三丈,竟忽然起了直接動手殺人的企圖,但直接動手殺人卻大非波旬的意願。同時轉眼他又想到,就這麼殺了玉靈子,這道士只怕變作鬼也還是認定:老道不小心被波旬殺了,但比真實功夫,老道卻未必就輸了。想到這道士修靈之後,那普天之下的靈體都會聽到他說“波旬老仙不過如此,只會用我不懂的法門與我較量,在我的強項上,他壓根兒不敢接招!”

各位或許要問:那波旬老仙幹脆殺了玉靈子,再將他的靈體收煉,豈不萬事大吉?哎,說這句話的哥們兒,便是不知波旬的為人了。

那波旬此修為之高,對業力的了解、對生命修行過程的認知,並不比許多高境界的修行者差,甚至比許多尚未進入極端境界的修行者還要高明。他個人修為本來就高,離至境也不太遠,只是因為當初有佛祖現世時,眾生見到佛祖瑞相,心生歡喜,全都瞻禮和供養佛祖去了,沒人再來理會他,他心中便落下了這個不痛快。有此一念,是以他也發下大願,生生世世都和佛門弟子作對,生生世世都毀掉佛門正法。

由於其修為甚高,知道凡事用強是最笨的法子,後果最不可控制,因此從不用強,只是用智。他從未親手殺過人,只是將他想害的人誘入死路,讓其自滅。他最喜歡用的手段,便是利用人的弱點,讓對手自造修行障礙,永不得出離輪回。間接殺人,是波旬慣用的手法。因此就算他要教訓玉靈子,也絕不會隨便動手殺了對方。是以殺心雖起,但也即起而滅。

波旬對人了解甚深,知道要收拾玉靈子最好的辦法就是兩個,要麼極其殘酷地打擊其自信,要麼極其誇張地讓他自以為是,從而使對手走火入魔。可偏偏這兩個法子在此時失去了意義。

那玄穹等人,知道波旬的身份後,不管心中是對對手的“畏”還是“憎”,但都出於一個最基本的心態,那就是認可對方的修為比自己厲害。波旬早習慣了對手對自己的敬畏有加,也不以為意,看得上眼的,逗你玩兒幾天,毀掉你的修為;看不上眼的,他也懶得理你,讓你自生自滅。他就喜歡以至尊的身份和心態自居,隨意取舍。

可偏偏玉靈子不同。這玉靈子遇到修為比自己厲害的人,他也怕,他也畏,但他卻善於找到一個個理由來安慰自己,以虛幻的想像來滿足自己,證明自己並不比對手差,就算雙方有差距,也只是差在某一處,但自己也有強項。是以玉靈子在這群人中,修為雖然最低,但他卻很少有自卑感,因為他活在自己的心靈世界中,活在一個不需要別人的標准來認可的世界中,他自己有一套認可自己的規則。

咱們普通人被人打敗,會在第一時間尋找雙方的差距,要麼選擇放棄努力,要麼頑強奮鬥,重新再來。這兩種選擇包含了大多數人的取舍結果,但玉靈子例外。他被人打敗,雖然也會明白對方比自己厲害,可他不會選擇面對現實,而是選擇在心中重新認可自己。比如他會想:老道剛才被某某打敗,主要是因為無極遊魂手受限於當時的環境,不便於發揮;老道雖然連敗兩次,主要是因為對手運氣不錯,而老道這段時間正在走黴運;老道雖然連敗N次,主要是對手的真元力過於強大,可對手真元力再怎麼強大,也無法領會我無極遊魂手的真義,而無極遊魂手曾經助我那菩薩兄弟走上修行正道呢……如此等等。

波旬就算把玉靈子打死,也難從根本上毀掉玉靈子的自信,但倘若反其道而行之,把玉靈子的自信升到誇張的地步,讓其自滿和自驕,對玉靈子的損害也不大。因為這玉靈子腦中還念著要去東西琉璃世界去和藥師佛比試無極遊魂手呢,沒准兒自信超強之下,想見藥師佛的願望太過強烈,念佛片時即有了感應,直接往生東方琉璃世界,波旬反倒助其永脫輪回了。

波旬一生遇到的高手無數,其中也多有無賴不羈之輩,唯有玉靈子這種完完全全活在自我臆想世界中的人,竟使他一時沒有對策。

如果哪位哥們兒在公司裏遇到這樣的人,你的修為明明遠高於他,他卻全然不把你放在眼裏,甚至經常把你視為和他一個級別而向你挑戰,輸了也不承認,還要非常認真地挖苦你,並一本正經地指出那本不存在的、但在他眼中卻又是真實存在的勝負理由……你忍無可忍,終於想惡扁他時,就能體會到,為何波旬在看待其他人時,心境總是客觀而自然;但面對玉靈子,卻總也放不下那股悶氣,想教訓一下對方了。

念及此,波旬強壓憋悶,長出一口氣,苦笑道:“你是想說,老夫只能用擒拿手段和你較量是吧?好好好,我會讓你痛苦一輩子的。”

玉靈子聞言大喜,正待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別急,你不僅只能用擒拿手段,而且不能鋪以內功修為,否則誰知道你是以真元力震傷了我,還是用擒拿手段逮住了我?”

波旬腦中一陣暈眩,咬咬牙,暗罵道:“我是不是中邪了?居然和這傻瓜較勁?”但不知為何,心中總是憋著一股惡氣,非得教訓一下玉靈子,否則這口氣便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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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六卷 根源、第一章  玩心的人  疑情解困法

那波旬被玉靈子一番胡言亂語擾亂心境,本想扭頭就走,可見到玉靈子一臉認真,他那股惡心勁兒便沒法化解掉,忍不住在心中暗罵道:“天下竟有這麼無恥的人?竟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角色?外道們都稱老夫為天魔,可老夫怎麼覺得這玉靈子才是真正的天魔啊?”

各位要知道,那波旬也是一個曆練多劫的修行之人,可他並未得根本智慧,修為也有重大缺陷,在哪兒?就在於他也有一絲觀念沒有打破:我的境界很高。他不屑於和修為差的人鬥,那是因為這種自我定義讓一般的人難進入他的法眼。他不容易被人擾亂心境,那是因為他修為所致,除了這束縛他的觀念外,其他的觀念也隨著修為漸淡漸逝了。他境界中的“我執”並非特別頑固,許多東西也拿得起放得下,但偏偏就是因為當年不滿眾生瞻禮諸佛,他心中落下一個被人忽視的結症,這結症使他總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大智慧者。

是以他遇到佛門弟子和那些親近佛法的人,總是習慣地去誘出別人修為中的漏洞,總是習慣地把那些修行者誘入迷惑之中,因為在他心中,這個過程最能證明一件事:佛法是有極大缺陷的修行法門,非正法,否則佛門弟子為啥那麼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境,而被我波旬誘惑呢?由此再向上推,留下佛經的佛祖們,也沒啥高境界可言,否則的話,所謂正法為啥能被我波旬破壞呢?

未入至道的修行者,心中總有種種困惑,不管是對境界的困惑,還是對“心”的困惑,又或是對“相”的困惑,總之都有障礙自己修行的地方。如果沒有這些困惑,那早是大自在、徹底解脫的境界了。因此這些人面對波旬時,很容易被他抓住弱點而引向岐路。因為一個弱點既能成為弱點,往往正是你無法自控的那一環,往往正是你無法把握的地方,這弱點既在,一旦被人利用,往往會導致全盤皆輸。

偏偏玉靈子這樣的修行者是波旬極難利用的,因為在玉靈子眼中,自己的弱點確實存在,而且多得要命,要說都說不完。可自己雖然有這麼多弱點,卻擁有一項別人永遠無法得到的優點,那就是連許多修為遠高於自己的高人都為之贊歎的絕技:無極遊魂手。每當他在其他方面受到打擊,他都會用這法子來安慰自己:且不說當年連天極祖師和玄穹都贊歎我的無極遊魂手,我那菩薩兄弟不也一樣極其看重我的絕技嗎?有此一念,足以讓他完全活在自己的心靈世界中,變現出種種賴以自傲的幻境,變現出種種不把其他高人放在眼裏的心境。甚至被人教訓了,只要有此一念,他的心靈世界依然牢不可破。

任哪位修行高人在他面前,他都會想:你的修為高又如何?瞧不起我的無極遊魂手又如何?我的絕技可是連我那菩薩兄弟都認可了的,你的修為有我那菩薩兄弟高麼?他這種執著之剛強頑固,遠遠超出一般人……當然,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咱們前時提到的一個東西,心力不可思議啊。

像玄穹這樣的人,雖然修為遠遠高過玉靈子,可面對修為比自己高的人,面對一個自己無法遊刃其中的境界,依然容易被人暗示、依然容易被自己境界之外的觀念左右或是影響,不容易像玉靈子這般頑固堅定呢。

玉靈子見波旬低頭沈默,以為對手在自己所提的條件下,感到束手無策了,心中大喜,立時上前笑道:“說實在的,波旬老仙,你的修為確實比老道要高,但就無極遊魂手而言,老道卻並不輸於你。兩人爭鬥,常常都難有絕對的優劣差距,關鍵在於以己之強攻人之弱,這才是取勝之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老道雖然在擒拿手段上勝了你,但其他方面定然不如你,咱們也算各有所長,各齊各的。”

波旬聞言,險些將一口鮮血噴到玉靈子臉上,他怒極之余,轉怒反笑,臉上怪相連連,雙手平展,對玉靈子叫道:“呵呵,好好好,你居然與老夫之間還算各有所長?”

玉靈子一臉認真,點頭道:“是啊,老道的強項在於無極遊魂手,你的弱項在於不會無極遊魂手,你一定要用自己的弱項與老道的強項相比,老夫也有點勝之不武……”說著他似覺自己贏得太容易,心中忽生欺負弱者的憐憫,歎道:“其實這場比試不用繼續了也罷,老道占盡優勢,完全是一邊倒的局面,這……不如,咱們就此罷手,喝喝茶,聊聊天?”

他心中自恃高人身份,對待波旬時,完全不管客觀事實上兩者的差距,就像一個偏執的小學生與大學教授坐在一起喝茶,那孩子由自我定義而展現出來的“成熟、穩重、練達”等形象,在那教授眼中,怎麼看也覺著別扭得很。

波旬聞言怔住,倘若對方是刻意挖苦他,是故意作出看不起他的樣子,他不會生氣,因為他無視對手這種假無畏、真恐懼。可偏偏他知道玉靈子的心思與別人不同,知道玉靈子口中說的話出自其內心真實想法,並非有意裝酷,也並非有意氣自己……那玉靈子已在不知覺中完全把自己放在高人的境界上和波旬對話,而且非常認真地與波旬平輩論交,非常誠懇地邀請對方煮酒論英雄。

波旬腦海中的怪念此起彼伏,越想越遠,不知何時心中已沒有了憤怒和惡心,只覺腦中空白一片,一會兒暈眩,一會兒苦悶,一會兒恍然若失……呆呆站在原地,眉頭緊鎖,似乎陷入了極深沈、極幽遠的思考。

那玉靈子的智商有限,根本無法體會波旬的心境,不知道像波旬這樣的人所思考的問題壓根兒是他不可能想得到的,更加不知他的人生觀引動波旬修行缺陷,致使波旬怪念紛呈,反而以為波旬在考量要不要繼續這場比試,他心中歡喜之外,竟生微微遺憾,暗歎道:“雖說大家不打不相識,由對手變成了知己,可老道也失去了一個展示絕技的機會。”

他此念一生,暗道:“如此看來,我那菩薩兄弟說得不錯,天下畢竟沒有高人能窺透咱哥倆這絕技的真義,只有東方藥師佛能與老道在無極遊魂手上一較長短呢。”心中又起要和東方藥師佛一比高低的願望,忍不住大念藥師的名號,只盼瞬間將此佛祖念到身邊,大家馬上以無極遊魂手比試,同時讓波旬作個見證。

那波旬一生之中,對諸佛名號最是敏感,玉靈子口中的佛號剛一開始,他立時醒轉,驚怒道:“這傻瓜也學會念佛號了?!”正待將玉靈子震暈,又忽覺不妥,暗道:“不好,倘若現在就將此人震暈過去,他勢必會說我耍無賴,用了擒拿手段以外的法子勝了他。”但轉念又奇道:“我幹嘛一定要和他比試擒拿手段?”

可要他放下身段,轉身走開,偏偏玉靈子那惡心的形象又在他心中如鬼魅般糾纏,揮之不去,他欲走還留、欲說無語、欲哭無淚,似乎心中難受時卻總找不到搔癢的地方,瞬息之間大起迷失之惑,忍不住叫苦道:“這鬼道士只怕正是我的業債!”

其實波旬此時只要轉過念來,以平常心看待玉靈子,所有煩惱瞬間即可煙消雲散,可偏偏他的缺陷正在於此,觀念中沒有完全而真正的平等無差,尚有分別,尚有相對。

玉靈子念了幾聲佛號,腦中靈光忽現,暗道:“咦,這波旬既然敬重於我,我也該趁著這機會讓他放過我兄弟。”此念乍起,忍不住歎道:“我那兄弟每次遇到大難之時,總須得靠我這做師兄的出手才能化險為夷,不知他什麼時候才能獨擋一面呢。”

他抬頭對波旬供供手,笑道:“波旬老仙,咱倆也算有緣,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我那兄弟年輕不懂事,不知何處得罪了你老人家,還望你大人大量,看在老道的面子上,放他一馬。”

波旬被他這句話驚醒,正想脫口罵道:“你有什麼面子?”但他畢竟是個極為精明的人,心思轉得頗快,玉靈子的話讓他忽生一計,暗道:“有了,這混人惡心了老夫半天,也得有人替老夫墊背才是!”

他動念撤開剛才的禁咒,讓整個空間重現前時的光明柔和,也不再單獨隔離眾人。他見眾人恍然驚覺,便當著眾人的面,硬生生按捺住心中的煩悶,咬著牙對玉靈子供供手,努力做出一副笑容,說道:“玉靈兄德高望眾,老夫極是佩服,既然玉靈兄發話了,老朽不便再固執下去,就暫且放過你的朋友們,大家在此處稍作休憩,改日一起喝茶聊天。”說罷也不等玉靈子回話,閃身不見。

那波旬欲教訓玉靈子,但自恃身份,一時找不到下手處,急中生智,幹脆將玉靈子甩給這群人,讓玉靈子去惡心大家,說不定大家心中煩悶之下,一個不留神便殺了這傻道士,順便替他出了這口惡氣。但他剛回宮殿,身形尚未站穩,立感頭暈目眩,天旋地轉,險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一旁侍者立時上前扶住他,急道:“老仙受傷了?”

波旬一臉漲紅,搖頭不語,只是在心中不斷給自己暗示:忘了那傻瓜道士,忘了那傻瓜道士,忘了那傻瓜道士,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以此自誓,生生世世永不見玉靈子。

玄穹等人忽見空間恢複原狀,正在詫異,又見波旬正高聲對著玉靈子笑語,再細聽得其中說話的內容,一時時群情蕩漾起來。

瑪爾斯一步跨到玉靈子身邊,驚喜道:“玉靈子,你搞定波旬老賊了?”玉靈子一臉微笑,輕輕頷首,做出一副非常謙和的神色,點頭道:“波旬老賊也並非想像般厲害,人人都有弱點,老道以己之長,攻其之短,他也就知難而退了。”

瑪爾斯咧開大嘴,對著眾人呵呵笑道:“哈哈哈,如何,我一直就說過嘛,玉靈子是天生的福將,這會兒不是證明了?老子的眼光看人之准,天下第一!”

說著他用食指搔著玉靈子的臉皮,開心道:“玉靈仙人,說說看,你是怎麼搞定波旬老賊的?老子也跟著你學兩招!”

說話間,他忽感有股力道襲向玉靈子背心,瑪爾斯大掌揮過,收掉對方攻擊,回頭看了看藍沁,苦笑道:“藍沁,再怎麼說,玉靈子也算給大家帶來了光明…..”藍沁頓足罵道:“窮神!我我我……要被你給氣死!”

話未落音,已聽到小阿菜怒道:“他媽的,老子就算被波旬給整死,也不會領這傻瓜道士的情!”

瑪爾斯正想嘻皮笑臉地勸慰大家,猛感一側刀煞大至,他哪敢大意,一手提過玉靈子,原力動念將刀煞回旋消力,同時定心移形,以萬神圭旨的信願力竟瞬間繞至小阿菜身後。

瑪爾斯剛站穩身形,趕緊對著小阿菜大搖其手,連聲叫苦道:“天王,別發怒啊,這這這……這事實證明了我說得沒錯啊,這玉靈子雖然傻了點,可確實是個福將啊。”玉靈子被他提在手中,聽他這句話,不忘應聲道:“全憑老道嚇走波旬,大家夥為啥不謝我……”瑪爾斯怕他禍從口出,趕緊順手將他點暈。

那瑪爾斯知道小阿菜脾氣火爆,他平日裏最怕此人,眼見自己躲過對手一擊,生怕小阿菜複攻又至,連忙渾身戒備,卻見小阿菜與玄穹並肩而立,只是看著他,卻不說話。

瑪爾斯看了看四周,環顧眾人,見大家都盯著自己,包括藍沁和欣悅禪等人,都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他,他微感詫異,忍不住嘿嘿自嘲兩聲,怪笑道:“大家不會都這麼小氣吧?不會都想要和這傻瓜道士過不去吧?這這……這傻道士可是小白臉的師兄,大家要是任性殺了他,如何向小白臉交待?”

卻不知眾人剛才確實因為玉靈子給大家帶來光明一事而大感煩悶,畢竟波旬如此看得起玉靈子,無疑將眾人的面子掃盡了,可真正讓這群人為之發愣的卻非此事,而是眼見他一手提著玉靈子,剎那躲過小阿菜的攻擊,還瞬間繞至對手身後,不僅臉不紅、氣不喘,而且還像個沒事人似的對著小阿菜說話。

玄穹看著瑪爾斯惶惑的神情,暗道:“宙斯兄弟的這個兒子竟是如此有天賦之人?剛才天王那一招出於怒火攻心,不僅狠辣,而且還是忽然偷襲,他居然能化解得如此灑脫,換作是我,雖然一樣能化解,卻未必能像他這般輕松自在呢。”

瑪爾斯見眾人無語相對,心中發虛,正想說幾句笑語化掉眼前濃烈的尷尬,卻見小阿菜走上前來,嘿嘿笑道:“這個小神,嘿嘿……你有資格替這傻瓜道士說情,老夫不會再為難他了。”說罷走到一邊,依然閉目靜坐。

瑪爾斯渾然不解,撓撓頭,又看了看四周,奇道:“天王怎麼忽然間變得這麼慈悲了?”玄穹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笑著贊道:“戰神,嗯,這個名字真得適合你。不是天王發慈悲了,而是你現在值得他尊敬了。”

瑪爾斯又驚又喜,一時不知小阿菜何以忽然間開始尊敬自己,以為大家終於認可自己眼光獨到這一點,正要開懷大笑,卻聽藍沁傳音罵道:“窮神,沒人會因為玉靈子的事而贊你眼光獨到的,那阿修羅是忽然發現你比從前更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了!”

瑪爾斯恍然大悟,剛才小阿菜一招沒有擊中自己,而選擇放棄和自己較勁了。他尚未意識到自己此時的級別已與小阿菜、玄穹等人不相上下,甚至在修為潛力上還高過這些人,但小阿菜既然不和自己較勁,心中便松了一口氣,當即大樂,忍不住脫口笑道:“天王畢竟是高人嘛,哪能和我這樣的後輩過不去……。”

說著他將玉靈子帶到一旁,將玉靈子弄醒,極為開心地追問玉靈子是如何對付波旬的。明正天與袁讓因等人被瑪爾斯引發好奇心,也圍了過來,聽玉靈子細細講述他如何與波旬鬥智鬥勇的。玉靈子難得有此良機,正好發揮,就如講評書一般,把剛才自己的經曆加上臆想成份,演化出一段驚險的故事,把瑪爾斯等人聽得連連稱奇,目瞪口呆。

而諸如玄穹、非所言、藍沁、瞻南山、李照夕等人,眼見大家畏之不及的波旬居然當著眾人的面,直接贊歎玉靈子,甚至大賣玉靈子的面子。心中一時都有說不出的落漠。究其原因,雖然眾人已認清波旬的面目,可一個人面對自己的對手時,仍希望得到對手的尊重,從而反證出自己的級別。現在大家面對的卻是,波旬這個對手,只把玉靈子放在眼中,而無視其他人的存在。

這群人中,和玉靈子修為相近的是李照夕,此時見玉靈子忽然間如此意氣風發,心中難受,自感級別再次下降,無奈之余,只好專心聽玉靈子擺譜,盼找到玉靈子話中的破綻,在自己所寫的小說中將此老狠狠挖苦一番,絕不能讓他獨領風騷。

話分兩頭。

卻說那日劉迦感覺有異,擔心有朋友已為波旬所害,便將幹玉和岐伯遣至四天王天。

劉迦為啥要遣這兩人去四天王天呢?

說起來,又有些閑話不得不順手補上了。在器世界中,梵天以下的生命,多是未經過修行的,完全跟著個人的業識在走。積福修善而導致神清意簡的生命呢,在業力慣性系統中,會在知見裏暗示出“輕盈”的假境,因此呢,也會對應出生在所謂“向上”的天界;貪、癡、嗔、惡這些妄念,會導致神濁而意亂,這些現象代表的意義是“沈重”,因此在業力慣性系統中,會在知見裏暗示出“向下”的假境,也就對應出生在所謂“向下”的冥界,咱們俗稱地獄什麼的;而另外的呢,就是神雖然清,但尚未輕盈到上升天界的,意雖然濁,但尚不至於沈重到墜地獄的,就是咱們人這個層面的生命了。當然,這只是最簡單的層次劃分,細分起來還要多得多,咱們不便在這裏湊字數了。

那四天王天就在向上的天界中的最下層,分四大區域,其中有四位福報最大者,號稱四大天王,各自管理一個區域。這個天界由於直接處在下面天界的交界處,雖然是善道,但常常與許多惡道中的有修為的生命打交道。因此這天界的環境比之上面的天界要複雜得多。此界內的生命日常生活,與咱們人相差不大,除了壽命要長一些,男女情愛還在,只是這種情愛沒有咱們這麼凶猛執著,愛了也就愛了,分了也就分了,比較淡。此天界內的生命,相對於咱們人而言,由於神識稍清,看起來比咱們人的本事也就大得多,所受的局限也要小得多,但這只是相對於咱們人,而且是相對於普通人而言。

那日幹玉和岐伯騎著聆聽,隨著破禪鋒,瞬間即落在四天王天。聆聽當年隨著地藏四處渡化眾生,對四天王天熟得很,竟直接落在增長天王所在的宮殿外圍。那宮殿懸於太空,四周被層層光環所繞。遠處繁星閃爍,這宮殿看起來,就如在一個黑暗中的太空堡壘一般。

聆聽扭頭對幹玉笑道:“幹美女,來過這裏沒有?”幹玉微笑道:“以前未曾修行時,覺得這些天界的人挺了不起的,後來修行過後,又瞧不起這些地盤了,我來過四天王天,但沒到過這裏。這是哪家院子,堂皇得俗氣。”

聆聽樂道:“這種造型,在人的眼中看來,便是美得不得了。”說著他做了一個伸爪的動作,忽然對著那光環張嘴大吼,一個身影脫體而出,直接撲進光環。那宮殿外的光環哪經得起他如此一吼,頓時層層淹滅,只留了一個孤單的堡壘在太空中懸著。

岐伯搖頭道:“咱們這算是以大欺小了,四天王再怎麼也算是一界之尊,咱們就這麼沖進去,倒像是有錢人霸占窮人家的漏室一般。”聆聽聽得有趣,嘻嘻笑道:“不需要沖進去,呆會兒他們自己會出來。”

岐伯恍然,歎道:“是了,有錢人造訪窮鬼,只需在其門口叫一聲,裏面的人自會出來迎接,不像窮人造訪財主,總得遞片子、通門子、折騰好多次,最多也就只能見個管家。”

幹玉、聆聽和破禪鋒聽得呵呵直樂,卻見那宮殿大門緩緩打開,種種長相各異的武士竟相而出,分列兩邊,搖旗吶喊。中間一人身形魁梧,身彼凱甲,腰懸怪劍,大步跨出,同時高聲叫道:“哪位仙人造訪本宮,在下有失遠迎了!”

岐伯見這群人雖然數量不少,但多衣冠不整,精神萎糜,忍不住笑道:“這算哪門子的天界大王?倒像土匪一般落魄。”

那魁梧之人向前連連恭身,欠然笑道:“嘿嘿,不好意思,眾生惡業造得太多,業力沖擊各天界,咱們這裏的環境也跟著變差,大不如從前了。”見岐伯詫異,那人又尷尬地笑道:“末法時間期嘛,這個……許多生命不信因果,也不信輪回,更不會積善修福,轉生至天界的人越來越少,這裏……也顯得有些蕭條了。人一少未免顯得冷清,冷清以後,大家也比較懶散起來,所以……大家夥都是這般窮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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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3:13:41 |只看該作者
岐伯四人見他說得認真,忍不住哈哈大笑,聆聽更是捶胸頓足、笑得前仰後合,那人奇道:“四位仙人因何發笑?在下說得可是實話。”

岐伯樂道:“你比我還油嘴滑舌一些,呵呵。”

那人嘿嘿兩聲,苦笑道:“沒事窮開心,正是本宮的性格。在下南方增長天王,不知四位仙人有何見教?”說完這話,他忽然注意到岐伯和幹玉口中微微閃亮的獠牙,心中大驚,向後急閃,顫聲高叫道:“哎呀,來的是僵屍!各位兄弟仔細,快退回南天宮先!”

他此語一出,率先閃入宮殿內,那群武士齊聲大叫道“哇!”連滾帶爬地蜂湧而入,“呯”地一下關了大門。

幹玉等人見狀,一時無語相對,岐伯搖頭道:“咱們僵屍就那麼討人厭?當年我和大醜從小李子那兒看過一部關於僵屍的電視劇,據說許多凡人也挺喜歡咱們僵屍的嘛,這天界的人沒見識,不知道僵屍裏面也有好僵屍。”扭頭正見幹玉笑臉相迎,又加上一句道:“不僅有好僵屍,還有美女僵屍。”

幹玉眨了眨眼,伸出二指在他臉上一擰,笑道:“還有油嘴滑舌的怪僵屍。”岐伯與她相處日久,對她的行為漸感習慣,也不臉紅,只是咬了咬牙,惡罵道:“你擰的時候也輕一些,那肉皮子可是長在我臉上的!”

幹玉笑了笑,不再多話,卻轉頭對聆聽道:“聆聽,咱們不用沖進去了吧?就在這增長天王門口等著就是了,呆會兒其他幾位自會來的。”

聆聽不解其意,但見她獠牙閃動,立時醒悟道:“是是是,這增長天王很快就會發信號給另外三個天王,告訴他們這裏有僵屍現身,其他三人肯定會帶著上萬之眾過來救援的。咱們只管在這兒閑呆著,等他們到齊了,再宣說老哥的法旨。”

這四人有了偷懶的法子,便幹脆在原地聊天,專等另外三位天王不請自到,也算悠閑自在。聆聽順便講起當年地藏的諸多趣事軼聞,讓岐伯與幹玉大開眼界,連歎地藏威神願力不可思議,同時又大歎劉迦這小白臉有損地藏的威嚴形象。

且說那日劉迦見幹玉和岐伯離開後,便來到臨將臣身邊,助其解咒。

他觀察良久,只見臨將臣身形左右微微晃動,卻遲遲沒有什麼大動靜,忍不住暗道:“他這模樣哪像是在解咒啊?倒像是打坐無聊,陷入昏沈而終於迷糊了一般。”

念此及,他忍不住輕聲問道:“喂,臨將臣,你現在還在解咒吧?沒有犯迷糊吧?”

臨將臣的身子猛地一震,朦朦朧朧地應聲道:“嗯……剛才迷糊了一會兒,這會兒又開始解咒了。”

劉迦苦笑兩聲,垂頭喪氣,急道:“臨大僵屍啊,拜托你認真一點好不好?咱們的時間有限啊,除了要照顧你解咒之外,我那群哥們兒還被波旬困著吶。你這一迷糊下去,說不定瑪爾斯他們就沒命了。”

臨將臣正自心煩,立時睜眼罵道:“他媽的,老子修行那麼多年,從不犯迷糊,自從聽了你的法子,要我去體會什麼‘身體假有’的感覺,老子便一直犯迷糊!這是你的法子不對,哪能怪我?你說得倒是容易,什麼‘身體假有’,這玩意兒要是那麼容易體會,老子的級別早和你一樣了,還能在這兒傻坐?”

劉迦托著下巴,自言自語道:“難道真是我教你的法子錯了?嗯?”

臨將臣聞言一怔,驚道:“啊?你連自己都不知道這法子對不對?你你你……你小子太狠了!萬一我出事了怎麼辦?!”

劉迦雙手一攤,無奈道:“我就是這麼闖過這一關的,當然告訴你我的經驗和體會。”說著他心中一凜,暗道:“或許這法子對僵屍沒用?那些僵屍的知見中,最深的部分莫過身見了,因為骷沙起作用的正是在其身體上,打破這根源,了斷其他知見便顯得容易了。我的法子應該是對的。”

說著他對臨將臣笑道:“你別瞎想,我這法子是有道理的。你想想,為什麼你們就算升級失敗,也不會像別人那樣重入輪回,只是又從小僵屍修起?表面上看,是那骷沙的作用,可究其原因,是你們的知見中有這樣的規則,非常頑固地認為骷沙的力量是絕對的,能永遠堅固地將四大聚合在一起,不可能分離。而且你們的知見中,還特別喜歡這骷沙,因為這玩意兒能給你們一種幻覺,可以不用像凡人般輪回。這種觀念使你們在內心深處根本不願擺脫它。這種想法看似簡單,卻又使你們的知見更加頑固地相信骷沙是不可能擺脫的,一旦擺脫,便失去了一種修行優勢。”

臨將臣側頭細想,疑道:“哎,小白臉,你這麼一說,好像有點道理。我每每擔心升級失敗的時候,都會想:失敗也不算啥大事,反正可以重新再來,最多大痛一次而已,又不會死。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點明白了,我這想法其實是對骷沙力量的一種肯定,至少對它的作用,我是毫不懷疑的。”

劉迦聞言大樂,笑道:“瞧瞧,我說中了是吧?”

他見臨將臣的念頭開始隨著他的思維在走,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時機,便趕緊又道:“其實你的知見並不算什麼,與其他生命的知見,雖然內容有不同,可對生命的障礙作用都是一樣的,都是造成幻像,迷失本體。只不過你在此處的幻像堅固難破,而別人在其他地方陷入太深,但在本質上,都是沒有區別的。就好像有些人重名,有些人重利,選擇取向雖有不同,但根源都源於‘我執’中的自我認同,因為有些人需要用名來證明自己,有些人需要用財富來證明自己。”

臨將臣點點頭,沈吟不語。

劉迦思量片刻,又道:“佛門禪宗裏面,有個參話頭的法子,比如一天二十小時都在不斷追問‘念佛的人是誰’,用這個法子可以不斷否定對眼前這個‘我’的認同,不斷否定這個‘我’的慣有知見。假以時日,從前堅信的一切漸漸被懷疑所代替,那些妄念漸漸不會隨著習慣的知見時起時落,總有那一天,忽然全身上下被濃重的疑情困住,所有的念頭都沒了出路,自性的本來面目破障而出,許多知見就如塵埃落下,灰飛煙滅了。”

臨將臣被他說得興奮,怪笑道:“真有那般容易?”

劉迦指著遠處的急速奔騰的河水,心神微過,那河水忽然“嘩啦”一聲,從中斷開,前浪已去,後浪被阻,河底陡然而現。他收斂心神,那河又如失去了閘門,繼續奔流下去,瞬間便將剛才陡現的河床淹沒了。

臨將臣扭頭樂道:“你沒事幹了?耍神通斷水幹嘛?想降低級別、滔光養晦地去做河神?”

劉迦心中鬱悶,飛起一腳,將他踢出甚遠,又五指伸出,將他拉回身邊。臨將臣在他面前,全無反抗之力,被這急速的拉扯弄得難受,立時大罵道:“他媽的,你這爛教授,自己沒辦法讓學生明白你的理論,找老子這作學生出氣是不是?”

劉迦一腳踏住臨將臣,惡罵道:“我現在給你上課,你給我聽仔細了!呆會考試不及格,我直接讓你留級,變回小僵屍吧!”

臨將臣見他火性猛起,心中暗懼,急道:“聽說作菩薩的人個個都是好脾氣,你一會兒特親切,一會兒又這般暴燥,算哪門子菩薩?你現在這樣子,該算是嗔怒了吧?我又不是喜歡嗔怒的阿修羅,你可別說是示現一個阿修羅的形象來度化我,這種鬼話我可不信!就算你要示現什麼,按經書上講的,你也該示現一個僵屍來度我才是。”

劉迦心中暗笑不已,但臉上依然故作凶惡狀,對臨將臣怒道:“關於為什麼我要發怒,也會在這堂課上講明白!”臨將臣無奈苦笑,叫道:“反正怎麼說都是你有道理,行了吧?你說吧,我聽著吶。哎,你別老是踩著我啊,你現在的力氣多大啊,弄得我筋骨都快斷了。”

劉迦見他大現懼意,知他被自己嚇住,一時半會兒心思不會亂跑,趕緊指著那條河,沈聲道:“咱們打個比喻。剛才那條河的河水,就是你那連續不斷的知見造成的相續相,從來沒有停下來過;我忽然斷開那水,你下子便能看見那河底,就相當於用了一個法子打斷你的相續相,猛地見到了那河床的本來面目。中斷相續相,就能見性,明白了嗎?只要你見過一次河底,再換千萬條河,你都知道他本來的樣子了,再不會被河水流動的假相迷惑了,以為那河床也在跟著河水一起在流動!”

臨將臣一見半解,若有所悟,但心中對剛才劉迦扁他一事依然不滿,故作無奈道:“就算你說的是對的,可你還沒解釋為什麼剛才你會發怒?”

劉迦怒道:“那河水就相當於我自個兒的業識慣性,我雖然偶然中斷了相續相,見過河底了,可那河水多年來一直在那兒流著,慣性還在,也就是說我的積習尚在,火氣還在,嗔偶爾也會有,還需要繼續修練,通過斷掉水源、分流疏導的法子,讓那河水流幹淨不就行了!”

臨將臣接嘴道:“可那河床既然在那兒,說不定又會有另外的河水流過來呢!”

劉迦伸腳又將他翻了個跟鬥,笑罵道:“他媽的,倘若我能斷掉水源,也就相當於沒了種種妄心執著,那新的水又從哪裏來?你這渾人倒是會狡辯得很,我只是打個比方,告訴你如何見性,你卻越扯越遠。”他玩心忽起,指著臨將臣道:“別又說什麼‘就算沒了水源,那下雨怎麼辦’之類的鬼話,下雨也在我剛才指的水源之中。”

臨將臣此時已知劉迦深義,一躍而起,呵呵笑道:“行了行了,小白臉,你講的道理我明白了。你是想說,不管用什麼法子,只要能中斷業識慣性,打破那相續相造成的幻覺,就能見性。見性之後,就算有許多積習尚在,但心中的觀念已發生了質的改變,對本來面目的感性認知有了,便不再有懷疑了,只需要漸漸去掉積習帶來的困惑就了事了。”

劉迦嘻嘻笑道:“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雖然向上修行仍有許多細節,但這一關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根本的。不然佛祖為啥會說‘見性成佛’呢?因為見性之後,知見從根本上轉變過來了,以前由於懷疑和意識猜想造成的障礙也就沒了。”

臨將臣呵呵笑道:“那也就是說,老子這做學生的,這堂課算是及格了?”劉迦笑道:“這才開始,你得抓緊時間實踐,就在你身上實踐。剛才那個法子別用了,換個法子吧。”臨將臣樂道:“你終於承認剛才教我的法子是誤人子弟了?”

劉迦歎道:“其實我教你的法子是最便捷的,直接針對你最根本的問題,你卻老是有這樣或是那樣的懷疑。換個法子吧,從現在開始,一天到晚思量‘被骷沙困住的僵屍是誰’吧,任何時候都不許停下來,一直這麼思量下去。”

臨將臣接口道:“這有啥需要思量的?被骷沙困住的僵屍當然是我啊。”

見劉迦又要發怒,他不敢繼續開玩笑,當即連連搖手,叫道:“好了好了,我現在就開始,這法子比剛才那個要簡單一些……”說著他張口念起來:“被骷沙困住的僵屍是誰,被骷沙困住的僵屍是誰,被骷沙困住的僵屍是誰……。”這次是真得一直念叨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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