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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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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邊城故事[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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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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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09: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白素娟透著無奈的道:「好吧!就讓你一個人進去,我只做暗中接應。」

  羅奇剛走出兩步,白素娟卻又叫道:

  「別忙!」

  羅奇止步回身問道:「還有什麼事?」

  「不管如何,靜靜總是我的表妹,她可以不仁,我不能不義。如果和她見了面,縱然她翻臉無情,你也必須手下留情。」

  「你放心!我不會殺她的。」

  「我只希望你能把她生擒活捉回來就好。」

  「我一定聽你的。」

  羅奇說完話,穿過樹林,直向魯公館大門前走去。

  太陽已經出來了,大門居然還是關的。

  由於這是民宅,也不便太唐突,只好上前敲門。

  門開了,出來的是一名老僕。

  羅奇看得出,這老僕不可能是陶靜靜手下人改扮的。

  那老僕望了羅奇一眼道:「這位大爺是做什麼來的?」

  這一問,問得羅奇還真難以回答,魯府目前的主人只是一位千金小姐,總不能說是拜訪小姐來的吧!

  羅奇頓了頓才道:「聽說太行山有一夥義師借住在府上,在下和他們是朋友,特地來和他們見見面。」

  他把對方謊成義師,不外是要把關係拉近,使那老僕不致於生疑。

  那老僕錯愕了一下,道:

  「義師?什麼是義師?莫非是朝廷的軍隊?」

  「就是太行山那一夥人,這裡離太行山不遠,老人家一定聽說過吧?」

  「不遠也有幾百里,太行山有一夥人坐山為王倒是聽說過,但又怎會來到這裡呢?」

  「老人家,你要說實話!」

  「本來就是實話嘛!」

  「在下可否進入貴府看看?」

  那老僕立即在門中央攔住道:「大爺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當然知道府上是魯公館。」

  「那就對了,我們老爺和夫人已於數年前去世,魯家只剩下小姐一人,這位大爺怎可往裡面亂闖?」

  羅奇當真有些無言可對,皺了皺眉道:

  「我想見見府上小姐。」

  「小姐是千金閨閣之身,從不隨便見人。」

  「難道連親戚也不見?」

  「大爺是小姐的什麼親戚?」

  「在下是府上魯老爺的舊識,說起來也算是一門遠親。」

  那老僕見羅奇身上還懸著兵刃,心知攔阻不住,只得閃開兩步道:「大爺請到客廳待茶,我替你通知小姐去。」

  魯公館派頭不小,既有前院客廳又有內院客廳,那老僕自然要把羅奇引進前院客廳,沏了一聲茶奉上便入內通報。

  羅奇自進入大門,便留意眼前狀況,一切很平靜,根本看不出什麼異狀。

  在他預料,也許魯家小姐不可能出來相見,偏偏盞茶工夫之後,魯月英竟然真的來了。

  翰林之女,已稱得上是名門閨秀,羅奇是知禮之人,連忙離座相迎。

  魯月英坐下後,便開門見山的問道:「這位大哥不速而來,有什麼事就請直接說明吧!」

  既然對方表現得很爽快,羅奇也就不想轉彎抹角:

  「太行山有位叫陶靜靜的女首領,據說已於日前來到府上,在下想見見她,還望姑娘給予方便。」

  魯月英哦了一聲道:

  「這位大哥有什麼重要的事想見她?」

  羅奇心頭暗喜,聽對方的語氣,顯然已承認陶靜靜確在這裡。

  「不瞞姑娘,在下是陶首領的舊部,現有機密大事向她通報。」

  魯月英果然信以為真,但她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羅奇再道:

  「事關重要,在下必須馬上見到陶首領才成。」

  魯月英默了一默道:「那位姑娘確實在舍下住過,但昨晚已經走了。」

  「走了?走到那裡去?」

  「她要到那裡去,怎會告訴我呢?更何況我也不想知道那些事。」

  「她能住在府上,總是有原因吧?」

  「舍下空屋甚多,因先父的關係,在地方上也算有點小名氣,那位姑娘找到這裡來住下,根本不足為奇。」

  「姑娘同意嗎?」

  「她是位女強人,又帶著十幾個凶神惡煞般的手下,我不同意也沒辦法。」

  聽了魯月英這番話,羅奇除了暫時辭出,已沒有第二條路。魯府是良民住宅,自己沒理由強行搜索。

  於是,他站起身道:

  「抱歉!打擾了,在下告辭。」

  魯月英望了站在客廳門外的老僕一眼,道:

  「趙大叔代我送客!」

  剛走出客廳,羅奇立即便有所發現,只見天井中地面上留下多處斑斑血跡,憑羅奇的經驗,這些血跡顯然留下並不太久,雖然已經過清洗,痕跡依然清晰可見。

  他不由心頭猛震,莫非沙老五和郝方已經遭到不測?……

  就在那老僕送出門外之際,羅奇一把便將他揪住,面孔一板冷聲道:「老人家,別怪在下無禮,你要說實話!」

  那老僕頓時嚇得全身發抖,打著冷顫道:

  「大……大爺要我……說什麼?」

  「那伙太行山來的強人,是否仍藏匿在府上?」

  「沒……沒有……」

  「你還不說實話?」

  「我……我說的……就是實話……」

  「天井裡留下很多血跡,那些血跡是怎麼來的?」

  那老僕臉色大變:

  「那夥人確實來過,但昨晚已經都走了。」

  「走到那裡去了?」

  「昨晚潛龍莊的龍老爺子和於少莊主都來過,也許他們知道消息,大爺不妨去問問,但卻千萬別說是我告訴的。」

  「那些血跡是什麼人的?昨晚有兩位大爺來過,他們是否吃過虧?」

  「昨晚前院確實有過打鬥。」

  「你可在一旁看見,有沒有傷亡的?」

  「那種事我怎麼敢看,不過我聽說只有傷的並沒死。」

  「是什麼人和那兩位大爺發生了衝突?」

  「好像是於少莊主和他的手下人。」

  羅奇放開那老僕道:

  「老人家,方才實在對不起,你可以回去了。」

  那老僕急急關上大門。

  羅奇來到樹林,白素娟仍等在那裡。

  「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他們兩位呢?」

  羅奇神色很凝重,道:

  「想不到事情會變得這樣複雜,只怕很麻煩。」

  白素娟訝然問道:「到底怎樣了?」

  「想不到潛龍莊插上了手。」

  「潛龍莊?不是也在太原嗎?」

  「正因為潛龍莊也在附近,所以他們才容易插手。」

  「你說有什麼麻煩?」

  「江湖人不怕出事,但卻最忌惹事,偏偏潛龍莊是不好惹的。」

  「聽說潛龍莊天馬行空龍千里不但武功了得,在河東一帶,論武林勢力和江湖地位,足可領袖群倫,真是這樣嗎?」

  「你說的一點不錯,麻煩就在這裡。」

  「你和龍千里是否認識?」

  「這些年來,我只是在塞外活動,和龍千里不但不相識,更談不到其他交往,可說是井水不犯河水。」

  「我不信!」

  「你有什麼不信的?」

  「你一向神通廣大,不但和塞外的幾位將軍有密切來往,連京城的恭五爺和裕榮貝勒都有交情,怎會不認識龍千里?」

  羅奇無奈的聳了聳肩,苦笑道:「素娟,你這位紅燈會的大魁首也太把我看重了,江湖間幫派林立,我怎可能每個人都認識?何況我以前從未來過太原,就算來過,也沒必要非結識龍千里不可。」

  「聽你的語氣,靜靜必是已找到龍千里為她撐腰,難道你怕龍千里?」

  「話不能這麼說。」

  「如果靜靜真是藏匿在潛龍莊,咱們正可找龍千里要人。」

  「如果他不肯交出來呢?」

  「文的不成就來武的,太行山幾萬人咱們都沒怕過,難道還懼怕了潛龍莊不成?」

  「這是兩回事,不能一概而論。」

  「你說說看!」

  「太行山那夥人只不過是烏合之眾,而且各懷心機,各有各的野心,再多也不堪一擊。但潛龍莊的情形就不同了!」

  「那裡不同?」

  「龍千里在武林中一向聲譽極佳,足可當得上德高望重四字。據說潛龍莊上上下下數百人,對他沒一個不心悅誠服的。團結就是力量,以我們這些人根本動不了他,他若硬不交人,我們不但沒辦法,而且也沒理由非逼人家交人不可。素娟,你該明白,不論做什麼事必須站在理字上。」

  白素娟緘默了半晌,道:「那咱們就只有先行具帖拜莊,以後的行動再見機行事?」

  「不錯!目前這是唯一的辦法。」

  「還忘記問你,沙五叔和郝大叔有下落沒有?」

  「見了龍千里自然明白,他們昨晚曾和潛龍莊的人發生過正面衝突,但雙方並無傷亡。」

  「現在就到潛龍莊嗎?」

  「事情已經分明,先回客棧和牛堂主打個招呼再說吧!」

  口口

  口口

   口口

  羅奇和白素娟、牛本初經過一番討論,決定還是由他們兩人前去。

  若照牛本初的想法,是要把由紅燈會帶來所有的人,一起開到潛龍莊去,但羅奇卻認為絕對不可。

  理由很簡單,自己一方是以禮拜莊,浩浩蕩蕩大隊人馬前往,顯然容易引起誤會,反而壞事。再說自己一方,合起來也不過二、三十人,潛龍莊卻有數百人之眾,即使真要比聲勢也無法和人家相比。

  羅奇和白素娟各換了一身衣服,連兵刃也未帶,看起來很斯文,完全沒有江湖人的氣息。

  潛龍莊果然警衛森嚴,但對羅奇和白素娟的來訪,卻又表現得很客氣。

  經過通報,不一會兒,莊上的總管高國棟便迎了出來,隨即把兩人引進前院大廳。

  當羅奇說明要拜訪莊主龍干裡後,高國棟道:「二位請稍候,在下這就到裡面請莊主去。」

  豈知羅奇和白素娟直等了頓飯工夫,竟始終不見動靜。

  正在大感不耐之際,一名身著長袍馬褂看來頗為雍容儒雅的老者,已邁著八字步進入大廳。

  羅奇和白素娟因並不認識龍千里,只當是龍千里到了,連忙起座見禮。

  雖然如此,兩人總是感到有些意外,叱吒風雲威鎮河東的天馬行空龍千里,怎會如此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

  好在老者立即就表明了身份。

  原來這老者叫馮文甲,是位飽學之土,曾經中過舉,被龍千里延聘至潛龍莊策劃機宜,頗受敬重。因之在莊上身份地位十分崇高,莊上的人從上到下,都對他以師爺相稱。

  馮文甲一見面就道破羅奇和白素娟兩人的身份,足見對江湖中事並不陌生,因為兩人進門時並未遞上拜帖。

  羅奇已知對方在潛龍莊頗有身份,且系代表莊主接見,自然沒理由非見龍千里不可。

  他為人爽快,拱了拱手道:「聽說太行山大頭領陶姑娘目前在貴莊做客,在下有重要大事想見見她。」

  馮文甲並未隱瞞,點了點頭道:「有位陶姑娘目前的確暫住敝莊,不知羅大俠有什麼重要大事要見她?」

  「在下和她是舊識,這位白會主更是她的表姐,自小一起長大,情同親姐妹,多年不見,又正好在下和白會主因事路過太原,當然希望趁這機會見上一面。」

  「原來如此!那倒的確應該見見。不過老朽想問問,二位除了和她見見外,是否還另有所為?」

  「那只有等見面以後再說了。」

  馮文甲含笑搖了搖頭,道:「實不相瞞,陶姑娘來到敝莊後就告訴過敝東翁,任何人一概不予接見。」

  羅奇整了整臉色道:

  「馮師爺已經知道,在下與白會主和她的關係不同。」

  「陶姑娘說過,此時此地即使她的親父母仍活在世上要來見她,她也照樣要拒之門外。羅大俠,這是陶姑娘親口交代的,老朽只是傳話,不恭之處,還請千萬鑒諒。」

  羅奇強忍著憤怒道:

  「她當真說過這種話?」

  馮文甲淡淡一笑道:

  「老朽親耳所聞,自然不會是假的。」

  「馮師爺認為她應該說這種話嗎?」

  「陶姑娘固然不對,但話卻是她親口說的。」

  「馮師爺必定明白她這種作法的原因吧?」

  「老朽雖然心中不解,但卻不方便問。更何況陶姑娘自來到敝莊後,一直閉門不出,除了敝東翁有時能和她見上一面,其餘的人很難看到她,老朽自然也不例外。」

  「聽說她身邊還帶了不少人,馮師爺是知道的了?」

  「不多!只有十幾人。陶姑娘原是太行山義軍大頭領,如今身邊只剩下十幾名隨從,說來也頓夠淒涼的了!」

  「馮師爺可否勞駕把在下和白會主的來意,再向陶姑娘通報一聲,也許她聽說我們前來,就會改變心意。」

  馮文甲面有難色,搖了搖頭道:

  「羅大俠這項要求,老朽實在礙難從命。」

  羅奇只得向白素娟遞了一個眼色,看她有何反應。

  在這種情形下,白素娟照樣也拿不出主意。

  忽聽客廳門外傳來一聲咳嗽。

  馮文甲忙道:

  「想必敝東翁來了!」

  他的話剛剛說完,天馬行空龍千里果然已緩步進入大廳。

  龍千里的出現,羅奇和白素娟難免都大感意外,既然病了,而且又已派馮文甲代表接見客人,他實在用不著親自再來。

  不過——

  另一方面,羅奇和白素娟又大感欣喜,因為龍千里親自前來,他們才不虛此行,事情也仍有商量的餘地。

  龍千里一進大廳就拱了拱手,朗聲道:「二位光臨,蓬蓽生輝。如果二位當真要見陶姑娘,老夫自信還有辦法把陶姑娘請出來和二位相見,只是老夫必須先知道羅大俠和白會主為什麼非見她不可?」

  羅奇沒想到龍千里表現得如此乾脆爽快,看來果然是位了不起的人物,立即把自己以及白素娟和陶靜靜的關係再說了一遍。

  龍千里呵呵笑道:

  「二位和陶姑娘的關係,其實陶姑娘早就對老夫說過。剛才老夫出來時,還特別和她先行見過面。」

  「她怎麼說?」

  「她不想見二位。」

  「可知是什麼原因?」

  「老夫不方便問。」

  「難道她已六親不認?」

  「認不認是她的事,老夫無權過問。」

  「龍莊主認為她這樣做對嗎?」

  「那也是她的事,老夫不便置喙。」

  羅奇漸漸來了火氣,但卻只能努力隱忍不發:「龍莊主,在下想問一句話,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龍千里再度呵呵笑了起來,道:「羅大俠不論什麼話,老夫都聽得進去,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

  「龍莊主,陶靜靜連自小照顧她的表姐都不認,顯然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潛龍莊為什麼竟然收容這樣一個人呢?」

  「她不想與二位見面,其中必有原因,這事也許二位自己心裡明白。」

  「在下不明白。」

  龍千里不再言語,沉吟了半晌,忽然轉頭交代馮文甲道:「文甲兄,勞駕去把陶姑娘請到大廳來!」

  天馬行空突然有些轉變,羅奇和白素娟都覺暗喜,同時也對這位老英雄由衷敬佩。

  但馮文甲卻面有難色道:

  「陶姑娘曾堅持不與他們二位見面,學生只怕請她不動。」

  龍千里不動聲色道:「就說老夫非要她出來不可,待會兒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由老夫一肩承擔。」

  馮文甲只好起身而去。

  羅奇連忙向龍千里抱拳一禮道:

  「多謝龍莊主仗義相助之情!」

  龍千里拂髯一笑道:

  「其實老夫也是想知道陶姑娘不肯和二位見面的原因究竟為什麼?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陶姑娘和二位又交情非凡。」

  白素娟道:

  「如果她執意不肯出見,老爺子是否有辦法非讓她出來不可?」

  龍千里笑道:

  「白會主放心!一點小小承諾,老夫自信還做得到。」

  就在他的話剛剛說完,陶靜靜竟真的在馮文甲陪同下進入大廳。

  對白素娟和羅奇來說,已有三、四年未和陶靜靜見面,只覺她憨氣全消,已完全是個成熟的女人。而且神態中頗有歷盡滄桑的味道,只是模樣並無多大改變,依然是位嬌俏的美女,除了皮膚稍黑一點。

  誰知她進人大廳之後,竟然對羅奇和白素娟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來到龍千里身旁坐下道:「老爺子找我有事嗎?」

  龍千里輕咳了聲道:

  「是羅大俠和白會主要見姑娘。」

  陶靜靜臉色微變道:

  「我和他們早已不相往來,有什麼好見的?」

  龍千里顯得有些尷尬,道:「他們就在面前,不管如何,姑娘總該和他們講幾句話。」

  陶靜靜這才轉過頭來,冷冷的瞥了白素娟和羅奇一眼,卻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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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10:11 |只看該作者
  那情形把兩人當真有如視同陌路。

  白素娟搶先說道:

  「表妹,想不到幾年不見,你會變成這樣子?」

  陶靜靜冷聲道:

  「我變老了是不是?人總是會老的,只有你天生麗質是例外。」

  這句話分明帶著醋意,尤其是當著羅奇的面。

  白素娟笑了一笑道:「靜靜,別忘了我是你表姐,比你老得更快。」

  陶靜靜哼了聲道:

  「這種話用不著在我面前講。」

  「表妹,我這做表姐的首先要恭喜你。」

  「應當是我恭喜你守對。」

  「你恭喜我什麼?」

  「恭喜你已做了紅燈會的大魁首,更恭喜你和姓羅的成雙配對。」

  「你是聽誰說的?」

  「明擺在面前,還用聽別人說嗎?」

  「羅大哥不過是和我一道來探望你,難道走在一起就算是成雙配對?靜靜,當初你還不是和羅大哥同進同出過。」

  「算啦!不談這些,你剛才說要恭喜我,究竟恭喜我什麼?」

  「恭喜你做了太行山義師大頭領,從前表姐我一直把你當小孩子看,想不到你竟有這麼大的本領,我這做表姐的實在自歎不如。」

  陶靜靜頓時愈發怒形於色,叱道:「少在姑奶奶面前說風涼話!如果不是你和姓羅的搗蛋,我何至於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白素娟不動聲色道:「這事怨不得我們。」

  「不怨你們怨誰?」

  「我們來的人一共不超過三十個,而你卻擁有數萬之眾,二十幾人想拔你的太行山大寒,可能嗎?」

  「可是我竟然垮了。」

  「那只能怨你自己。」

  「為什麼要怨我自己?」

  「因為你雖有數萬之眾,卻基礎不穩,屬下向心力不夠,像一座高大的樓房建築在沙灘上,一遇大風大浪,豈有不倒塌的道理。」

  這幾句話無疑說到了陶靜靜的癢處,不由偷望了龍千里一眼,道:「算你說得有理!不過我陶靜靜倒下去之後,仍舊會再爬起來的,不會讓你們瞧不起。」

  白素娟道:

  「你能爬起來,我這做表姐的,照樣也沾了一點光榮。靜靜,你放心!不管你如何嫉妒我,我絕不會嫉妒你。」

  陶靜靜淬了一口道:「別說得那麼好聽,你也配?白素娟,你已經見到我了,話也說完了,如果還知趣,現在就該和姓羅的一起走了。」

  忽聽羅奇朗聲道:

  「陶靜靜,在事情沒完之前,我們是不會走的!」

  陶靜靜不屑的瞥了一眼,道:

  「你還有什麼事情沒完? 」

  「你為什麼派人行刺白姑娘和我?」

  「你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胡說!那是我們機警,也是那兩個殺手太膿包,但彼此之間這筆帳不能不算。」

  「你準備怎樣算法?」

  「要你跟我們走!」

  「走到那裡去?」

  「回紅燈會總堂葉爾羌去。」

  「你們準備如何發落我?」

  「不妨由白姑娘決定,她是你的表姐,相信還不至於要你的命。」

  陶靜靜發出一陣冷笑道:

  「姓羅的,你是在作夢,你認為我會跟你們走嗎?上次沒殺死你們,是你們命不該絕,你們應當感謝上蒼才對。」

  羅奇霍然站起身來道:

  「今天你必須說出理由,為什麼要行刺白姑娘和我?」

  「理由很簡單,我恨你們。」

  「這就是理由嗎?」

  「你們表面上打著反清的旗號,實際上卻在替滿清做事,就憑這一點我就該殺了你們!」

  羅奇喝道:

  「你說這些話,可有什麼根據?」

  陶靜靜冷笑道:

  「就以你姓羅的來說吧!難道還不是滿清的走狗?從京城的皇親國戚,到塞外的各地官史,你和他們全有交情,這就是鐵證!」

  她的這番話,羅奇在短時內還真有些口難辯;在怒火攻心之下,立即衝上前去,一把將陶靜靜的右腕扣住。

  豈知陶靜靜這些年來武功已大有進展,拚力一甩,便將右腕抽出,然後急步來到龍千里身旁道:「老爺子,是你要我出來的,你不該容他再這樣放肆猖狂!」

  龍千里果然橫攔身前,抱了抱拳道:

  「羅大俠,有話好說何必如此?」

  羅奇怒氣不息道:「龍莊主,她剛才講的話你都聽見了,想不到她無情無義到了這種地步。」

  龍千里卻並未在意,淡然笑道:「老夫耳朵不聾當然聽到,不過聽到歸聽到,當著你們雙方的面卻不便說什麼。」

  「既然如此,龍莊主就別管這件事,由在下把她帶走如何?」

  突見龍千里整了整臉色道:

  「羅大俠提出這項要求,未免過份了吧?」

  羅奇不覺一愕道:

  「龍莊主這話?……」

  「羅大俠應該明白你和白會主來到敝莊,是老夫的客人,而陶姑娘照樣也是老夫的客人。,你們雙方衝突起來,不管誰是誰非,老夫總希望以息事寧人為上,不知羅大俠認為老夫這話是否正確?」

  「龍莊主說得固然有理,但白會主以及在下和陶姑娘之間的事,卻必須自己解決。」

  「貴方和陶姑娘之間的事,老夫的確管不著,而且也不想插手。」

  「既然如此,龍莊主又為什麼不同意我們把陶姑娘帶走?」

  「因為這就和老夫有關了。」

  「那裡有關?」

  「陶姑娘是舍下的客人,老夫豈能容外人隨便把她帶走。否則,今後還有誰敢再到舍下來,這事一旦傳揚出去,老夫又聲名何在?」

  「如果照龍莊主這樣說法,貴莊豈不成了不法者的庇護所?」

  龍千里不由得太陽穴抽搐了幾下,道:

  「這是什麼話?難道陶姑娘是不法者嗎?她在太行山率眾聚義好幾年,連朝廷都沒認為她不法,想不到羅大俠竟給她扣了這麼一頂帽子。老夫久聞羅大俠在塞外行俠仗義,內心至感欽敬,想不到當著一個弱女子的面,竟說出這種話來,未免太過份了吧?」

  羅奇想不到龍千里竟是如此言詞犀利,而且又近乎無懈可擊。

  他不想因而鬧翻,默然片刻道:「照龍莊主的說法,在下和白會主今天是無法把陶姑娘帶走了?」

  「羅大俠神通廣大,當然有辦法。」

  陶靜靜大感一驚,立刻再望向龍千里。

  羅奇緊接著問道:

  「龍莊主請指示一條明路?」

  「陶姑娘人在敝莊時,誰也別想把她帶走。但她離開敝莊後,羅大俠盡可帶走她,那時在老夫來說,事不幹己絕不插手過問。」

  「一言為定!」

  龍千里立即向門外喊道:「高總管,代老夫送客。」



  口口  口口  口口





  大廳裡只剩下龍千里和陶靜靜兩人。

  陶靜靜神色不安的道:「老爺子,難道你讓我永遠留在莊上不成?」

  龍千里聳肩一笑道:「老夫沒這意思。」

  「可是我一旦離開貴莊呢?」

  「有老夫在,你根本不須擔驚受怕。」

  「難道你能保護我一輩子?」

  「說不定!以老夫的年紀當然必定死在你前頭,不過老夫一定會在臨死之前安排好,絕不影響到你的安全。」

  「老爺子何苦說這種話?」

  「老夫是要向你提出保證,就算老夫死後無法保護你,你照樣用不著擔心。」

  「為什麼?」

  「人生七十方開始,老夫現在連開始的年紀還不到,以老夫的身體狀況來說,再活上二、三十年根本不足為奇。經過二、三十年的變化,他們兩人根本不可能再找你算帳,更何況……」

  「何況什麼?」

  龍千里拂髯嘿嘿笑了一陣,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他們一男一女,很可能會死在老夫前頭。」

  陶靜靜訝然道:「老爺子這話有什麼根據?」

  「不瞞姑娘,老夫對相人之術,還頗有一點研究。」

  「莫非他們兩人有早死之相?」

  「早死之相沒有,橫死之相倒有,而且這是很自然的事。」

  陶靜靜大為關心,催促著道:

  「老爺子快請說說看!」

  龍千里回身坐下,喝了口茶道:「先以羅奇來說吧!塞外環境複雜,而此人幹的又一直是刀頭舔血生涯。尤其他結怨甚多,到處都是冤家對頭,常此下去總有一天會遇上凶險的。」

  「可是據我所知,他並非沒遇過凶險,但卻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那是他僥倖,人不可能永遠僥倖,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

  「那麼白素娟呢?」

  「據老夫所知,她那紅燈會主地位也並不穩固。尤其她現在所掌握的勢力,還不及整個紅燈會的一半,南路的洪大全,隨時都有吞併她們北路的野心。以目前南北兩路的實力而論,洪大全顯然勝過了她,一旦南路發動攻勢,她的處境如何不問可知。」

  陶靜靜長長吁了一口氣道:

  「老爺子,你好像不論什麼事都知道得很多?」

  龍千里呵呵笑道:「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何況老夫雖多年未離開潛龍莊,但和大江南北、黃河兩岸的武林人物,並未斷絕來往。白素娟迢迢千里由塞外來到這裡,實在是不智之舉。」

  「為什麼?」

  「她撇下數千弟兄的紅燈會不管,只為了一點私人恩怨,就遠離總堂,聰明人那會做這種事的,這叫小不忍則亂大謀。依老夫預料,說不定她的北路總堂已發生了事情。」

  「真會如此嗎?」

  「洪大全聞知她遠離總堂,豈能放過這一難得的進襲機會。」

  「若洪大全當真率眾進襲北路總堂,後果會怎麼樣?」

  「白素娟很可能就從此一敗塗地無家可歸了,說不定將來還會向你投靠。」

  龍千里說到這裡,忽然語氣鄭重的道:「姑娘,如果有一天白素娟真來投靠你,你是否肯收留她?」

  陶靜靜思索了一下道:

  「那要看我當時的處境如何。」

  龍千里頗有把握的道:「老夫最重信諾,既然保證過必能助你重登太行山義軍大頭領之位,那時你自然是威名垣赫不可一世的義軍首領。」

  陶靜靜眉毛一揚道:

  「果真如此,我當然會收容她。」

  「這樣說那時你就不再恨她了?」

  「我要從她身上出一口怨氣。」

  「這話怎麼講?」

  「她和我年歲相若,從小在一起長大,我自感並不比她差,但她卻處處佔上風,連別人也都說她比我行,使得我處處受制於她……」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

  「老爺子明白就好。如果有一天她來投靠我,我就讓她做我身邊一名侍婢,任由我使來喚去,豈不出了這口怨氣。」

  「這是一種報復心理,值得老夫同情。若羅奇也投靠你呢?你是否殺了他?」

  「那要看情形了。不過,至少我不會讓他和白素娟在一起。」

  「你想拆散他們?」

  「反正我看到他們在一起就不順眼。」

  龍千里嘿嘿笑了幾聲道:

  「老夫心裡有數,你對羅奇一定情有獨鍾?」

  陶靜靜猛搖頭道:

  「老爺子怎麼說出這種話來?我若喜歡他,怎會僱人殺他?」

  「那是老夫錯怪了你,沒有這事最好。你如果想成就一番大事業,絕對不可心有旁騖,否則,乾脆就嫁人進廚房算了。這也就是老夫不同意你和成志成婚的最大原因。」

  「老爺子放心,只要你能助我重登太行山義軍首領寶座,我情願一輩子不嫁人,一輩子聽你的話。」

  龍千里似是大感欣慰,又嘿嘿笑了起來道:

  「想不到老夫活了這一大把年紀,居然會有姑娘這樣一位紅粉知己。就憑你這句話,老夫也必定為你盡力。」

  陶靜靜起身來到龍千里跟前,低聲道:「老爺子,只要你幫我恢復了舊業,我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

  「姑娘何必說這種話,你放心!老夫絕非施恩求報之人,你現在可以回房休息了。」

  陶靜靜剛走出幾步,卻又回身道:「還有,老爺子準備把羅奇那兩名手下如何處置?」

  龍千里略一沉吟道:「你說呢?」

  「我一切聽老爺子的,要殺就殺、要剮就剮,反正那兩個人也不是好東西。」

  「他們是羅奇的死黨,對羅奇忠心耿耿,對不對?」

  「一點不錯!羅奇能在大漠上神氣活現,可說全得力他們兩人的協助。」

  龍千里揮了揮手道:

  「算了!老夫決定放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走。」

  陶靜靜透著不解道:「老爺子不怕留下後患?」

  龍千里大笑道:

  「放了他們,正表示了老夫對羅奇的一番德意。這種人最好別得罪,而且就憑他們兩個,不論是死是活,都對老夫起不了任何作用。」

  「老爺子千萬別小看了他們。」

  「別說這兩個無名之輩,就是羅奇,老夫也不會把他放在眼裡。老夫方纔若想把他和白素娟一起拿下,可說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

  「你為什麼不把他們拿下?」

  「老夫的一世聲名得來不易。而羅奇在塞外也頗得人緣,尤其白素娟,更是紅燈會北路盟主,若老夫處置了他們,一旦消息外洩,難免會有麻煩上身。老夫此刻一心一意想幫忙你完成大業,實在不易再分神應付其他不必要的紛爭。」

  「老爺子既然要放他們,那就放吧!」



  口口  口口  口口





  羅奇和白素娟回到客棧,牛本初正坐立不安的等在那裡。

  牛本初聽完兩人敘述完經過,道:「是不是就這樣算了?」

  羅奇一歎道:「陶靜靜躲在潛龍莊,若我們強行向龍千里要人,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只有慢慢再說吧!」

  忽聽白素娟哦了聲道:

  「羅大哥,剛才我竟忘記提醒你,偏偏這麼大的事你也忘記。」

  「我忘記什麼?」

  「咱們到潛龍莊,除了見靜靜外,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查出沙五叔和郝大叔的下落,你為什麼連提都不提呢?」

  「他們兩人,毫無疑問是被扣押在潛龍莊。」

  「那你更該當面向他要人才對。」

  「你該明白,我若當面提起,很容易傷了雙方和氣。尤其我方才在龍千里面前,一直采取容怒態度,目的也是怕影響他們兩人的安全。若龍千里一怒之下,毀了他們兩人,後果豈不嚴重?」

  「可是若這樣不聲不響,總不是辦法吧!」

  「你放心!他們兩人很快就可回來。」

  「這只是你個人的想法。」

  「我的判斷,還是很少出過錯誤。」

  果然,羅奇的話剛剛說完不久,便見沙老五和郝方推門而入。

  白素娟哦了聲道:「兩位大叔是怎樣回來的?」

  郝方道:「是潛龍莊主龍老爺子放回來的。」

  「羅大哥和我今天一早先趕到魯公館查明了真相,然後再趕到潛龍莊,二位大叔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沙老五笑笑道:「老郝沒什麼,我也只是受了一點輕傷。」

  郝方跟著道:「我們不但沒受苦,而且還得到意外的享受。」

  白素娟不解的道:「你們兩位被人擄走,那裡來的享受呢?」

  郝方道:「除了最初在魯公館吃了一點苦外,到了潛龍莊後,龍老爺子招待得比進入客棧還舒服。」

  「有這種事?龍莊主怎樣招待二位?」

  「龍老爺子讓我們住最舒適的房間,吃的是上等酒食。當然,在行動上必須受到限制。」

  「還有呢?」

  「龍老爺子放我們回來時,不但親自去探望,還送了一包靈效無比的刀創藥給老沙。要他回來好好療養,更說了不少關懷和慰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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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發表於 2010-12-14 03:11: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白素娟默了一默道:「兩位大叔不覺得對方這種做法是別有用心?」

  郝方搖頭道:「他和咱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實在沒有虛情假意的必要,最多也只能說成龍老爺子不想和咱們結怨。」

  郝方說到這裡,望了羅奇一眼道:「老大,聽說你和白姑娘在潛龍莊和陶姑娘見過,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羅奇點點頭:「不錯!可是龍莊主告訴你們的?」

  郝方也點點頭,再問道:「聽說老大和白姑娘想把陶姑娘帶回來,龍老爺子沒答應。」

  「也不錯。」

  「為什麼要把她帶回來呢?」

  「陶靜靜目前已是無家可歸,而她又喜歡到處惹事生非,帶回她,不過是對她有所照應,免得她再在外面胡鬧。」

  「老大,白姑娘你們是妄費心機了。陶姑娘目前已是潛龍莊的人,人家會比你們照應得更好。」

  羅奇愕然道:「老郝,這話是什麼意思?」

  郝方道:「那就告訴你們吧!陶姑娘已做了潛龍莊的少奶奶了。」

  羅奇哦了一聲:「有這種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郝方道:「我和老沙昨晚摸進魯公館時,陶姑娘正和於少莊主在舉行婚禮。她已是龍老爺子的兒媳婦,難怪龍老爺子不准你們把她帶走。」

  忽聽白素娟道:「如果靜靜當真有了好的歸宿,我們當然高興。但我卻有一事不解?」

  郝方兩眼直眨的道:「白姑娘指的是那件事?」

  「潛龍莊少莊主成親,是件了不起的大事,為什麼婚禮卻要在魯公館進行?而且……」

  「而且什麼?」

  「今早我和羅大哥進入魯公館時,魯公館並未懸燈結綵,絲毫看不出辦喜事的景象。」

  郝方皺了皺眉:「白姑娘這樣一說,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也許陶姑娘的身份特別,龍老爺子不想對外張揚吧!」

  「靜靜的身份有什麼特別?」

  「她曾做過太行山大頭領,身份當然與眾不同。龍老爺子討了她做兒媳婦,不對外張揚是必然的道理。」

  就在這時,一名藍衣大漢風塵僕僕的匆匆而入。

  牛本初連忙驚問道:「韓副堂主,你怎麼來了?」

  原來這名藍衣大漢叫韓月山,是第八分堂的副堂主,正是第八分堂堂主牛本初的得力副手。

  韓月山先向白素娟施了一禮,再和在座各人分別見禮,接著道:「稟大魁首,大事不好。」

  白素娟吃了一驚道:「莫非總堂發生了什麼事?快講!」

  「洪大全已在南路發動攻勢,攻向咱們北路來了!」

  白素娟愈發大吃一驚,道:「有這種事?現在情形如何?」

  「屬下來時,洪大全的人馬才剛剛發動,咱們總堂方面,因大魁首遠來關內,已形成群龍無首,七堂陳堂主和九堂沐堂主都緊張的不得了。」

  「你是奉誰之命來的?」

  「在陳、沐兩位堂主緊急會商之下,交代屬下快速趕來太行山向大魁首通報,請大魁首立即返回葉爾羌主持大局。」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屬下先到太行山,因尋大魁首不著,幸喜在路上打聽到消息。雖然現在找到了大魁首,也白白耽誤了兩三天時間。」

  白素娟揮揮手道:「你先下去休息一下,我很快便開始行動。」

  韓月山離房而去。

  白素娟轉過頭來道:「羅大哥,你是否肯幫忙,跟大家一起回葉爾羌呢?」

  羅奇本來決定在處理過陶靜靜事件後,順便進京一趟,以便和裕榮貝勒以及京中其他友好見見面。但紅燈會北路告急,依自己和白素娟的交情而論,又不能袖手不管。

  因之,躊躇了半晌道:「白姑娘,你是聰明人,卻做了一件大大錯事!」

  白素娟茫然道:「我做錯了什麼?」

  「在入關前,我曾一再表明過,有關來太行山會陶姑娘的事,由我一人前來就好,你卻堅持一定也要眼著來。現在事實證明你實在不該來的。」

  「那是因為我不放心你一人行動,所以才跟著來的。」

  「你不放心我,難道就放心紅燈會的千餘弟兄?他們才真正需要你留在葉爾羌主持大局。偏偏你丟下他們不管,卻和我遠到關內,做為一位紅燈會北路大魁首,這樣做實在說不過去吧?」

  白素娟被說得幾乎羞愧無地,紅著臉道:

  「羅大哥,我知道自己錯了。你現在責備我又有何用,何況我當時實在沒料到洪大全會對北路有行動。」

  羅奇歎了口氣道:「洪大全對北路一直虎視眈眈,必欲吞併北路而後甘心,這事你早該知道的。」

  「可是紅燈會分成南北兩路後,幾年來他一直不曾採取過行動。」

  「那是因為北路有你在主持大局,他不想打沒有把握的仗。如今你離開北路總堂,內部空虛,正是給他製造了進攻的機會。」

  白素娟自知理屈,只好不再說什麼。

  羅奇何嘗不明,白素娟拋棄總堂和自己一起前來太行山,是在「情」字的驅使下才做出這種事來,自然也不忍再說重話,長長吁一口氣道:「什麼話都別說了,我情願隨你回葉爾羌。只是迢迢數千里,等回到葉爾羌後,事情將演變成什麼樣子,只怕很難想像,也許不堪想像。」

  白素娟忙道:「小妹多謝羅大哥仗義相助,大家用過午餐後立刻啟程。」



  口口  口口  口口





  陶靜靜在潛龍莊已經住了七天。

  在這七天裡,除了第二天曾見過羅奇和白素娟外,一直是足不出戶。

  龍千里特別把她安置在內院自己的房間隔壁,兩房之間有壁門可通。

  因之,陶靜靜所能見到的人,幾乎只有龍千里一個。當然,一日三餐有老媽子前來送飯,那是例外。

  這是因為龍千里已經下令,任何人不得進入陶靜靜房間,連陶靜靜帶來的十幾名手下也不例外。

  又因陶靜靜的房間,和龍千里的房間僅一壁之隔,誰還敢擅自闖入。

  至於少莊主於成志,在龍千里的曉諭之下,也不得不打消和陶靜靜成親的念頭,而且也照樣不敢和陶靜靜照面。

  陶靜靜生性好動,過著這種有如籠中之鳥的生活,難免已有些禁受不住。

  正在煩悶無聊之際,只見門簾一掀,龍千里面帶徽笑的走了進來。

  此刻,龍千里已是陶靜靜唯一的依靠,她已把全部希望都放在龍千里身上。

  陶靜靜立即起身相迎,並一面沏茶奉上。在男人面前,她從來不曾如此柔順過。

  「老爺子,你可把人家真悶壞了!」

  龍千里呵呵笑道:

  「你本來可以出去走走,但此時此地,卻又絕對不能拋頭露面。」

  「羅奇和白素娟不是已經走了麼?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你的老部下有一夥人想取你性命。」

  陶靜靜吃了一驚道:「怎可能有這種事呢?他們縱然不再擁戴我,但卻還不至於想殺我。」

  龍千里嘿嘿笑了幾聲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如果有人出錢雇殺手殺你呢?」

  「什麼人雇殺手殺我?」

  「你不是也雇殺手殺過別人嗎?」

  「什麼?是羅奇和白素娟?」

  「老夫只是聽到一些耳風,還沒抓到確切證據,但卻相信絕非空穴來風。」

  陶靜靜咬牙切齒的道:

  「好一對可惡的狗男女,等有一天我得志之後,絕對饒不了他們,將來他們不來便罷!」

  龍千里道:「如果再來呢?」

  「我一定當場宰了他們,即使他們不來,我也會再找人殺他們!」

  「這是以後的事,將來再說吧!」

  陶靜靜忽然向前移動兩步,不但將身子幾乎靠在龍千里身上,而且還探出粉臂,將一隻纖纖玉手搭在龍千里肩頭,透著抱怨的口氣柔聲道:

  「老爺子,你言而無信!」

  龍千里摸了摸鬍子道:

  「老夫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來?」

  「你說要助我東山再起,但卻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龍千里不動聲色:「你怎知沒有動靜?」

  「你天天在家裡閒著沒事,那裡來的動靜?」

  「實對你說吧!這七天以來,為你的事老夫一直沒閒著。」

  「你都做了些什麼?」

  「老夫已派出不少心腹手下,進入太行山得各處聯繫你昔日的舊部。」

  「真的?情形怎麼樣?」

  「有的已經回來,有的尚未回來。」

  「回來的人都怎麼說?」

  「他們多數還是擁戴你,部份不肯擁戴你的,老夫會設法把他們的首領除去。」

  「老爺子真有這種能耐?」

  「你未免太小看了老夫。姑娘,當年你在太行山做大頭領時,最失策的一件事,就是沒和老夫攀上交情。若你早就和老夫認識,何至於一敗塗地,弄成今天這種同面。」

  「那我真是失策了!」

  「實對你說,太行山的七大寨,其中有好幾名寨主都和老夫有交情,有的還是從潛龍莊出去的,他們一直把老夫視為後台靠山,只要老夫登高一呼,他們必定聞風響應。」

  這時的陶靜靜,簡直已心花怒放,不但對龍千里佩服得五體投地,更充滿難言的感激。

  她顯得無比激動的道:

  「老爺子,是我錯怪你了。將來大事成功之後,不論你提出什麼要我報答的條件,我都答應。」

  龍千里臉色一整,搖了搖頭道:「老夫早就對你說過,施恩絕不求報。」

  「可是咱們從前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要這樣熱心的幫助我呢?」

  「你在太行山,聚集的是反清復明的義師,老夫是前明的遺民,就憑這一點,也該幫助你,更何況還有別的原因。」

  「別的什麼原因?」

  「老夫自信稍有識人之明,一眼就看準你將來必成大器。」

  「真的?」

  「你若信不過老夫,那就一切別談了,老夫也用不著再管你的閒事了!」

  陶靜靜連忙陪笑臉,帶著撒嬌的模樣道:

  「老爺子,你生氣了?」

  龍千里哼了一聲道:

  「你連老夫都信不過,何必還問老夫生氣不生氣!」

  「老爺子,人家不過是開開玩笑,你竟認真起來。現在就請你說說看,我將來究竟能成什麼大器?」

  「你一個年輕女人,做為義軍大頭領,難道還不算成大器。從前的花木蘭、梁紅玉、秦良玉等人,最多也不過如此吧!」

  「說來說去,還是義軍大頭領,難道就不能有別的成就?」

  「當然有。」

  「你說嘛?」

  「成立義軍的目的,不外是推翻滿清,一旦得了滿清天下,你豈不名正言順的就做了女皇帝!」

  「女皇帝?」

  「不錯!那時你就是第二個武則天了,該知足了吧?」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老人家想做什麼?」

  「你說呢?」

  「就封你老人家當朝太師兼掌兵權。」

  龍千里先嘿嘿笑了一陣,接著聳了聳肩道:「老夫早就說過,施恩絕不求報,只想回到潛龍莊,過過清閒日子,安享餘年於願己足!」

  陶靜靜再度撒嬌道:

  「不行!人生在世,太淡泊名利也不好,就讓你做太上皇吧!那時我雖然是女皇帝,但朝中不論什麼事,一定都向你請示。」

  龍千里禁不住抬手拂著陶靜靜的秀髮,道:「好一個有良心的姑娘,就憑這兩句話,老夫也一定心甘情願的幫助你完成大事。」

  龍千里說完話,起身向外走去。

  陶靜靜急急問道:「老爺子要到那裡去?」

  「有一個人要見你,老夫不方便再耽在這兒。」

  「什麼人要見我?」

  「見面就知道了,別忘記這人是老夫替你連絡上的。」

  龍千里剛走不久,便見一個年在四十以上的黑衣漢子推門闖了進來。

  陶靜靜一見此人,頓時喜出望外。

  原來這人是范二。

  提起范二,可說是陶靜靜在太行山時最得力的助手。

  當年陶靜靜在太行山黑虎嶺鷹愁澗,殺了原來的首領陳宏而自己坐山為王,可說完全得力於范二的帶路和協助。

  但她也沒虧待范二,除把他引為心腹外,自己做了太行山義軍大頭領後,也提拔范二做了總寨的前寨頭領。因之,范二感恩圖報,愈發對她忠心耿耿,絕無二意。

  陶靜靜迫不及待的問道:「范頭領,你是怎麼來的?」

  范二在陶靜靜面前,依然必恭必敬,施了一禮道:「還不是由於龍老莊主的幫忙,才使屬下找到了你老人家。」

  陶靜靜對龍千里又是內心一陣感激,歎了口氣道:「范二,想不到一夕之間,我已是一無所有,落到這種地步!」

  范二也長長一歎道:

  「大頭領,其實你老人家當時未免有點反應過度。若你不走而一直坐鎮總寨,事情不可能弄得這麼糟。」

  「你當時那裡去了?」

  「說起來屬下也有責任,實在辜負了你老人家的提拔之恩。」

  「事情已經演變成這樣子,你也用不著自責,所幸我能在落難之中遇到了貴人。」

  「大頭領可是指的龍老莊主?這事屬下知道。」

  「你知道什麼?」

  「龍老莊主的確是在大力幫忙,聽說有好幾位寨主在他老人家的號召之下,已決定重新擁戴你重登大頭領寶座。」

  「真的?」

  「這樣的大事,屬下怎敢欺騙你老人家?相信另外幾位寨主,也必能被龍老莊主說服,你老人家就耐心的等待著聽好消息吧!」

  「龍老爺子對我實在太好了,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他。范二,你此來還有別的事嗎?」

  「屬下除了來看看你老人家,最重要的,是把總寨目前的情形,向你報告一下。」

  「總寨目前怎樣了?」

  「總寨雖然弟兄們逃走的不少,但至少還有一大部份人在。」

  「可是總不能群龍無首?」

  「目前由吳副大頭領坐鎮。」

  「難得吳副大頭領還能維持殘局,將來我回去後,一定要重重謝他。」

  范二忽然乾咳了兩聲,低下聲道:

  「大頭領,你認為吳副大頭領為人如何?」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陶靜靜大有茫然之感,雙眸眨了幾眨,反問道:「范二,你為什麼忽然問出這種話來?」

  「你老人家最好先答覆屬下的話!」

  「吳副大頭領對我忠心耿耿。這些年來,他對我全力協助,否則我初來時一個單身女子,怎可能不數年間,便有那麼大的成就。」

  范二冷冷一笑道:「你老人家錯了!」

  陶靜靜啊了一聲,臉色微變道:

  「范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實對你老人家說吧!這次你在一夕之間落到如此地步,可說完全是吳震天一手造成的。」

  「什麼?是吳副大頭領一手造成的,這話怎麼講?范二,這事非同小可,你必須拿出證據來!」

  「屬下想先問問大頭領,屬下是不是你老人家的忠心手下?」

  「當然是,你對我一直忠心耿耿。如果當初沒有你,我必定殺不了陳宏,殺不了陳宏,就成就不了以後的大事。不過我也沒虧待過你。」

  「你老人家待屬下恩重如山,屬下當初不過是陳宏手下一名小頭目,蒙你不斷提拔,做了前寨頭領。這種大恩大德,屬下即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你說這些話?……」

  「只是希望你老人家能相信屬下要說的話。」

  「你說吧!」

  「吳震天對你老人家根本就是陽奉陰違,實際上一直在暗中培植私人勢力,以便找機會把你推翻,達到他登上大頭領寶座的野心。」

  陶靜靜神色窒了窒道:「真有這種事?你為什麼不早講?」

  范二乾咳兩聲道:

  「屬下也是你離開後才發覺的。若早就看出,早就密報你老人家了。」

  他歎了口氣,再道:

  「那天羅奇和白素娟只不過帶了十幾個人闖到山寨,他們即使有通天本領,也起不了作用,但總寨卻一下子就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頃刻之間,大局就不可收拾,難道你老人家不認為奇怪嗎?」

  陶靜靜如夢方醒道:

  「莫非這全是吳震天一手促成的?」

  范二點了點頭:「當然是他搗的鬼,羅奇和白素娟等人闖上山寨,正是給他製造了機會,他以最快的速度,發動他的心腹手下實施兵變,那些不知情的,也跟著隨聲附和,當時大頭領不在總寨,聞訊後當然也就不敢回去,讓吳震天一下子就達成了心願。」

  陶靜靜咬牙切齒的道:

  「好個吳震天,原來我的大事,竟是壞在他手上,難怪這些天連我也一直覺得莫名其妙。范二,這樣看來,連你的處境也很危險了?」

  「你老人家說對了,所以屬下這幾天來,一直在提心吊膽。」

  「你現在是否還是前寨頭領?」

  「雖然仍是原位未動,但手下的人卻幾乎跑光了,最多只剩下十分之一、二。」

  「當心吳震天把你換掉!」

  「他早就有意把我換掉,不但換掉,可能更想把我宰掉。不過暫時他還不方便動手。」

  「為什麼?」

  「現在總寨的弟兄大半跑光,剩下的也都人心惶惶。」

  「各分寨呢?」

  「七大寨也多半弟兄逃散,有些心向你老人家的,因有所顧慮,誰都不敢吭聲。」

  「吳震天對七大寨的殘餘弟兄,是否能控制住?」

  「據說他已控制了十分之四、五,雖然如此,目前吳震天的基礎仍不能算穩,所以短時內他還不方便對屬下下手。」

  「你是否常和他見面?」

  「前寨是總寨的一部份,屬下當然有機會見到他。」

  「他可曾和你說過什麼?」

  「看樣子他對屬下要實施兩個步驟的計劃。」

  「什麼叫兩個步驟的計劃?」

  「第一個步驟便是收買屬下為他所用。」

  「第二個步驟呢?」

  「若收買不成,他就不會留下屬下的活命。」

  陶靜靜臉色一整道:

  「范二,他能收買得動你嗎?」

  范二正色道:

  「你老人家這是什麼話?你待屬下恩重如山,如果屬下甘心受他收買,那還算是人嗎?果真如此,屬下又何必再來見你?」

  「算我方才不該這樣問你,可是你怎麼有機會能到這裡來?」

  「是吳震天交代屬下下山辦一件事,正好龍老莊主派人和屬下主動連絡上,屬下守有機會偷偷來到這裡和你老人家見面。大頭領,屬下不便久留,你老人家有什麼交代沒有?」

  「多謝你還是忠於我,回頭見了龍老爺子,把山寨的情形,再詳細向他講一遍。」

  「屬下早就對他老人家講了。」

  「那麼你就去吧!如果有什麼機密大事,不妨派心腹弟兄和龍老爺子連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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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12:59 |只看該作者
  口口  口口  口口

  匆匆又是半月過去,陶靜靜更寂寞了。

  因為她連龍千里的影子都看不到。

  不知怎的,不論飯後、睡前或沉思,一天到晚大部份時間,腦海裡全是龍千里的影子,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喜歡上這個老頭兒?但毫無疑義的,她所有的希望都全寄托在他身上。

  正在她百無聊賴之際,忽聽外面有敲門的聲音。

  時間已是二更,有誰會來呢?

  披衣下床打開門,進來的正是龍千里。

  「老爺子,這麼多天你都到那裡去了?」

  「當然是為你的事在外奔波。」

  「為什麼臨走時也不打聲招呼?」

  「老夫要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莫非真有好消息?」

  「老夫一回莊就先來看你,快沏杯茶來,等喝了茶再慢慢告訴你。」

  「茶已經冷了,要不要通知人燒壺熱的來?」

  「不必了!就倒一杯冷茶來。」

  陶靜靜連忙倒了一杯冷茶,雙手奉上。

  龍千里可能當真口渴得很,一口氣便把茶喝完。

  陶靜靜又連忙慇勤的接回茶杯,一邊催促著道:「老爺子,你快說吧!」

  龍千里嘿嘿笑道:「老夫已經到過你那太行山總寨,連另外七大寨也去過好幾處。」

  陶靜靜迫不及待的問:「那邊的情形怎麼樣?」

  「范二說的一點不錯,你的大事果然壞在吳震天手上。」

  「難道他已公開承認要自立為王?」

  「在老夫面前,他還不至於那麼明目張膽。」

  「他是否知道我在老爺子這裡?」

  「老夫只說暫時收容了你。」

  「這樣說他對老爺子一定不懷好意了?」

  「有這麼點意思,但他對老夫還是以禮相待。」

  「七大寨的情形又怎麼樣?」

  「老夫只見過三位寨主。」

  「他們是否擁戴吳震天?」

  「他們似乎誰都不便正式表明態度,不過老夫心裡有數。」

  「老爺子心裡有什麼事?」

  「他們都是不肯吃虧的,誰有辦法,他們就擁護誰。你現在已經落到這種地步,他們當然不會也不敢擁護你。」

  陶靜靜聽到這裡,顰起黛眉道:「老爺子,這是什麼好消息呢?你對我的幫忙,又幫在那裡?」

  龍千里又嘿嘿笑了起來道:「你急什麼?老夫的話還沒講完呢!現在你唯一的辦法,便是馬上回到總寨。」

  陶靜靜楞了一楞道:「老爺子不是在說笑話吧?難道是要我去送死嗎?」

  「當然必須事先徵得吳震天的同意。」

  「那更是笑話了,他又怎會同意呢?」

  「老夫已經和他講好了。」

  陶靜靜愈發愕然:「老爺子,你好像愈說愈讓人家不解了?」

  龍千里不疾不徐的道:「當然他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他同意要你做他的副手,等於你們兩人互換一個位置。」

  陶靜靜呆了一呆道:「那怎麼成?老爺子,如果你只能幫我這種忙,那就不必幫了!」

  龍千里又笑了起來,並且抬手拍拍陶靜靜香肩道:

  「有什麼不成?目前太行山總寨,幾乎全是吳震天的人,除了這條路,你根本就進不了太行山總寨。」

  「可是我明明是太行山的大頭領,如今竟然貶為吳震天的副手,人都是要面子的,這是一件多麼丟人的事?」

  「丟人的事還在後面呢!你知道吳震天另外還提出什麼條件?」

  「他還有什麼條件?老爺子快說!」

  「他要你做他的壓寨夫人。」

  「什麼?愈來愈不像話了!」

  龍千里摸著鬍子搖搖頭道:「你不懂!」

  陶靜靜怔怔的道:「我那裡不懂?」

  「對你來說,這正是來了機會。」

  「機會在那裡?」

  「你只管答應他,洞房花燭之夜,就把他幹掉,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總寨裡多半是他的心腹手下,幹掉他容易,事後又如何收拾殘局,我一個人如何應付得了?」

  「有老夫在,你怕什麼?」

  「老爺子也要跟去?」

  「老夫當然要和你一起去。除了保護你,更要替你收拾殘局。」

  「那太好了!可是老爺子縱然武功蓋世,照樣也人單勢孤。」

  「老夫身邊當然要帶幾名得力手下,另外你身邊也還有十幾名弟兄,再就是范二。老夫先交代范二好好佈置一下,來個裡應外合,吳震天的心腹再多,在群龍無首之下,也必定見風轉舵。」

  「那太好了!多謝老爺子的安排。事成之後……」

  「別老提那些了,時間不早,老夫和你都該休息了,明天上午老夫就可把人馬調動好,下午就出發到太行山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次日下午,龍千里率領著手下人和陶靜靜離開潛龍莊,開始向太行山進發。

  他手下的八部天龍,除龍八眼傷未癒外,其餘七條龍全都隨行。

  至於莊上的事,則留下少莊主於成志負責。

  另外則是陶靜靜原有的十餘名手下,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幾人,以天馬行空龍千里的身份,出門帶著二十幾名徒從,半點不算招搖。

  至於陶靜靜,龍千里特別為她準備了一乘小轎,外人根本不知轎裡的人是誰。不消說,這是龍千里的有心安排。

  由太原至太行山總寨,大約有兩天左右行程。在距總寨十餘里的山麓,龍千里找了一處山居人家,把所有的人都暫時安頓下來,大夥兒在民家住了一夜。

  翌日一早,龍千里帶著手下七龍前往總寨拜會吳震天。

  他臨走時特別叮嚀陶靜靜必須在民家深藏簡出,絕對不可讓太行山總寨的人看到。其餘的人,也都不准隨便在外走動。

  半個時辰以後,龍千里和手下七龍便已到達太行山總寨前,經過通報後,吳震天親自率領重要手下出迎,包括范二在內。

  進入總寨,當日中午,吳震天設下盛筵招待。

  散席後,吳震天把龍千里單獨引進自己的客廳待茶。

  這是因為數日前他已和龍千里討論過有關陶靜靜今後的出處,他最急於知道的,不外是陶靜靜是否已答應婚事。

  其實他早就垂涎陶靜靜的美色,只因當時陶靜靜高高在上,不敢表示而已。

  正因如此,他對龍千里不得不慇勤接待,把他視為牽紅線的月下老人。

  客廳裡只有吳震天和龍千里兩人,吳震天已用不著顧及什麼,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龍莊主,陶姑娘還在府上吧?」

  他把昔日的上司改口稱為姑娘,可說已充份流露出他的野心。

  龍千里頷首道:

  「她已無家可歸,除了住在舍下,還能到那裡去呢?」

  「上次吳某和莊主討論的事,你老人家是否已對她講過?」

  「這樣的大事,老夫當然不能不對她講。」

  「她有什麼反應?」

  「第一個條件,她本來不答應,後來因為又有第二個條件,她經過冷靜考慮,終於答應了。」

  吳震天喜出望外,眉開眼笑的道:「那太好了!這完全歸功於莊主的大力促成,吳某真不知該怎麼感謝才好!」

  龍千里嘿嘿笑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這是老夫該做的事,吳大頭領何必放在心上。」

  「莊主方纔所說的第一個條件和第二個條件,指的是什麼?吳某因為沒聽清楚,還有些納悶。」

  「第一個條件就是要她做副大頭領,第二個條件則是要她做吳大頭領的壓寨夫人,兩個條件全是你提的,對嗎?」

  「對,對極了!可是為什麼因為第二個條件她就答應了,第一個條件呢?」

  「一男一女,關係最親密的莫過於夫妻,世上那有夫妻爭權的道理?她既然做了你的夫人,當然必須把大頭領的位置讓給你,自己則在一旁協助,這道理吳大頭領有什麼不懂的?」

  吳震天笑呵呵的道:

  「太好了!太好了!就請莊主把她快些送上山寨來。」

  龍千里摸了摸嘴巴道:「好事必須速成,老夫早知吳大頭領心裡著急,已經把她帶來了。」

  「真的?人在那裡?」

  「老夫暫時把她安置在山腰一處民家。」

  「為什麼不讓她和你老人家一起來?」

  龍千里又嘿嘿笑了起來:

  「吳大頭領是聰明人,偏偏卻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吳震天皺了皺眉道:「此話怎講?」

  「若她公然前來,毫無疑問,將對你造成大大不利。」

  「為什麼?」

  「理由很簡單,陶姑娘原是總寨的大頭領,她若公然前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你就必須讓位,否則即是不義。如果做為一位大頭領被屬下視為不義,將來如何領導?如何服眾?」

  吳震天似懂非懂,點了點頭道:

  「這話有道理,究竟該怎麼辦呢?」

  龍千里不慌不忙的道:

  「必須讓她秘密前來,然後你再和她秘密成親。」

  「成親以後呢?」

  「那時生米已成熟飯,當然就可以公開了。」

  「但不知怎樣公開?」

  「那時你就把七大寨的寨主一起請來,另把總寨的重要首腦人物也請來,辦幾桌酒食。在酒食筵前,你們一對新人一起出現,當場宣佈你們已是夫妻,這樣做豈不皆大歡喜,誰也沒有話講。」

  一席話把吳震天說得心花怒放,幾乎有生以來從沒如此興奮過,連忙離座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

  「龍莊主,龍老爺子!你對吳某恩同再造,吳某真不知該如何報答你!」

  龍千里拂髯笑道:「吳大頭領何必如此,其實老夫決心成全你,有一半也是為了自己。」

  「這話又怎麼講?」

  「理由很簡單,在河東一帶,就是咱們這兩大勢力。你在太行山,老夫在太原,咱們這兩大勢力,分則各受其害,合則各蒙其利,所以必須團結一心,老夫當然應該幫你。」

  吳震天大為感動道:

  「老爺子,在你面前吳某該是晚輩,如今承你幫了這麼一次大忙,吳某當然要感恩圖報。今後不論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吳某一定無不盡力就是!」



  口口  口口  口口





  屋子裡沉寂了半晌,才聽龍千里鄭重其事的道:「事情雖然已經決定了,但老夫還必須向吳大頭領提出一個要求。」

  吳震天忙道:「老爺子有什麼要求?」

  「吳大頭領必須善待陶姑娘,絕不可讓她受半點委屈。」

  「原來只是為了這個。這方面根本用不著老爺子吩咐,她從前曾是吳某上司,做了吳某的夫人,已經夠委屈了,吳某當然要好好待她,而且吳某早就決定怎樣做了。」

  「你決定怎樣做呢?」

  「在公眾方面,吳某是總寨之主,進了臥房,就倒轉過來一切由她作主。」

  龍千里呵呵笑道:

  「吳大頭領果然有一套,對待心裡喜歡的女人,本來就該如此。老夫方才提出這項要求,也是有原因的。」

  吳震天哦了聲道:「你老人家有什麼原因?」

  「實不相瞞,老夫已把陶靜靜認為乾女兒,有了義父女這層關係,當然必須護著她。」

  吳震天略一沉吟,忽然站起身來道:

  「老爺子,吳某和陶姑娘馬上就是夫妻了,你既然收她做了乾女兒,吳某也情願拜在你名下做乾兒子。」

  龍千里連忙搖手道:「使不得!絕對使不得,你是太行山統領數萬之眾的大頭領,老夫如何擔當得起?」

  「你老人家別客氣,你那潛龍莊還不照樣聲名顯赫,而且歷史悠久,有什麼擔當不起的。」

  「絕對使不得!吳大頭領若再堅持,老夫對你的事,就只有放手不管了!」

  吳震天見對方語氣堅定,也就只好做罷,但卻禁不住問道:「老爺子準備什麼時侯把陶姑娘送來?」

  龍千里像在故意吊胃口,反問道:「吳大頭領的意思呢?」

  「當然是愈快愈好。」

  「好!老夫決定今晚就把她送來。」

  「為什麼不在白天送來,也好給吳某一點準備時間。」

  「老夫方纔已經說過,婚禮必須秘密進行,你只要準備一桌酒食擺在臥房外的客廳就成了。」

  「是否還要舉行什麼儀式?」

  「既是秘密進行,那裡還有儀式。而且這消息事先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吃喝過後,你和她就進入洞房,一切就算完成了。」

  「吃喜酒時,總要有幾個客人做客才成。」

  「老夫義不容辭必須做陪,也算你們二位婚禮的見證人。除此之外,不可再有任何客人在座。」

  「這樣未免不夠熱鬧吧?」

  「婚禮既是秘密舉行,那裡還能要求熱鬧,要想風光熱鬧,以後仍來得及。」

  「以後該怎麼做呢?」

  「今晚完成洞房花燭,明天你就可把七大寨寨主,以及總寨各頭領召來,當場把婚事公開,那時自然就會大大的熱鬧一番了。」

  「太好了!老爺子替吳某辦的這件事,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老夫現在告辭,晚上再見!」

  十七

  白素娟默了一默道:「兩位大叔不覺得對方這種做法是別有用心?」

  郝方搖頭道:「他和咱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實在沒有虛情假意的必要,最多也只能說成龍老爺子不想和咱們結怨。」

  郝方說到這裡,望了羅奇一眼道:「老大,聽說你和白姑娘在潛龍莊和陶姑娘見過,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羅奇點點頭:「不錯!可是龍莊主告訴你們的?」

  郝方也點點頭,再問道:「聽說老大和白姑娘想把陶姑娘帶回來,龍老爺子沒答應。」

  「也不錯。」

  「為什麼要把她帶回來呢?」

  「陶靜靜目前已是無家可歸,而她又喜歡到處惹事生非,帶回她,不過是對她有所照應,免得她再在外面胡鬧。」

  「老大,白姑娘你們是妄費心機了。陶姑娘目前已是潛龍莊的人,人家會比你們照應得更好。」

  羅奇愕然道:「老郝,這話是什麼意思?」

  郝方道:「那就告訴你們吧!陶姑娘已做了潛龍莊的少奶奶了。」

  羅奇哦了一聲:「有這種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郝方道:「我和老沙昨晚摸進魯公館時,陶姑娘正和於少莊主在舉行婚禮。她已是龍老爺子的兒媳婦,難怪龍老爺子不准你們把她帶走。」

  忽聽白素娟道:「如果靜靜當真有了好的歸宿,我們當然高興。但我卻有一事不解?」

  郝方兩眼直眨的道:「白姑娘指的是那件事?」

  「潛龍莊少莊主成親,是件了不起的大事,為什麼婚禮卻要在魯公館進行?而且……」

  「而且什麼?」

  「今早我和羅大哥進入魯公館時,魯公館並未懸燈結綵,絲毫看不出辦喜事的景象。」

  郝方皺了皺眉:「白姑娘這樣一說,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也許陶姑娘的身份特別,龍老爺子不想對外張揚吧!」

  「靜靜的身份有什麼特別?」

  「她曾做過太行山大頭領,身份當然與眾不同。龍老爺子討了她做兒媳婦,不對外張揚是必然的道理。」

  就在這時,一名藍衣大漢風塵僕僕的匆匆而入。

  牛本初連忙驚問道:「韓副堂主,你怎麼來了?」

  原來這名藍衣大漢叫韓月山,是第八分堂的副堂主,正是第八分堂堂主牛本初的得力副手。

  韓月山先向白素娟施了一禮,再和在座各人分別見禮,接著道:「稟大魁首,大事不好。」

  白素娟吃了一驚道:「莫非總堂發生了什麼事?快講!」

  「洪大全已在南路發動攻勢,攻向咱們北路來了!」

  白素娟愈發大吃一驚,道:「有這種事?現在情形如何?」

  「屬下來時,洪大全的人馬才剛剛發動,咱們總堂方面,因大魁首遠來關內,已形成群龍無首,七堂陳堂主和九堂沐堂主都緊張的不得了。」

  「你是奉誰之命來的?」

  「在陳、沐兩位堂主緊急會商之下,交代屬下快速趕來太行山向大魁首通報,請大魁首立即返回葉爾羌主持大局。」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屬下先到太行山,因尋大魁首不著,幸喜在路上打聽到消息。雖然現在找到了大魁首,也白白耽誤了兩三天時間。」

  白素娟揮揮手道:「你先下去休息一下,我很快便開始行動。」

  韓月山離房而去。

  白素娟轉過頭來道:「羅大哥,你是否肯幫忙,跟大家一起回葉爾羌呢?」

  羅奇本來決定在處理過陶靜靜事件後,順便進京一趟,以便和裕榮貝勒以及京中其他友好見見面。但紅燈會北路告急,依自己和白素娟的交情而論,又不能袖手不管。

  因之,躊躇了半晌道:「白姑娘,你是聰明人,卻做了一件大大錯事!」

  白素娟茫然道:「我做錯了什麼?」

  「在入關前,我曾一再表明過,有關來太行山會陶姑娘的事,由我一人前來就好,你卻堅持一定也要眼著來。現在事實證明你實在不該來的。」

  「那是因為我不放心你一人行動,所以才跟著來的。」

  「你不放心我,難道就放心紅燈會的千餘弟兄?他們才真正需要你留在葉爾羌主持大局。偏偏你丟下他們不管,卻和我遠到關內,做為一位紅燈會北路大魁首,這樣做實在說不過去吧?」

  白素娟被說得幾乎羞愧無地,紅著臉道:

  「羅大哥,我知道自己錯了。你現在責備我又有何用,何況我當時實在沒料到洪大全會對北路有行動。」

  羅奇歎了口氣道:「洪大全對北路一直虎視眈眈,必欲吞併北路而後甘心,這事你早該知道的。」

  「可是紅燈會分成南北兩路後,幾年來他一直不曾採取過行動。」

  「那是因為北路有你在主持大局,他不想打沒有把握的仗。如今你離開北路總堂,內部空虛,正是給他製造了進攻的機會。」

  白素娟自知理屈,只好不再說什麼。

  羅奇何嘗不明,白素娟拋棄總堂和自己一起前來太行山,是在「情」字的驅使下才做出這種事來,自然也不忍再說重話,長長吁一口氣道:「什麼話都別說了,我情願隨你回葉爾羌。只是迢迢數千里,等回到葉爾羌後,事情將演變成什麼樣子,只怕很難想像,也許不堪想像。」

  白素娟忙道:「小妹多謝羅大哥仗義相助,大家用過午餐後立刻啟程。」



  口口  口口  口口





  陶靜靜在潛龍莊已經住了七天。

  在這七天裡,除了第二天曾見過羅奇和白素娟外,一直是足不出戶。

  龍千里特別把她安置在內院自己的房間隔壁,兩房之間有壁門可通。

  因之,陶靜靜所能見到的人,幾乎只有龍千里一個。當然,一日三餐有老媽子前來送飯,那是例外。

  這是因為龍千里已經下令,任何人不得進入陶靜靜房間,連陶靜靜帶來的十幾名手下也不例外。

  又因陶靜靜的房間,和龍千里的房間僅一壁之隔,誰還敢擅自闖入。

  至於少莊主於成志,在龍千里的曉諭之下,也不得不打消和陶靜靜成親的念頭,而且也照樣不敢和陶靜靜照面。

  陶靜靜生性好動,過著這種有如籠中之鳥的生活,難免已有些禁受不住。

  正在煩悶無聊之際,只見門簾一掀,龍千里面帶徽笑的走了進來。

  此刻,龍千里已是陶靜靜唯一的依靠,她已把全部希望都放在龍千里身上。

  陶靜靜立即起身相迎,並一面沏茶奉上。在男人面前,她從來不曾如此柔順過。

  「老爺子,你可把人家真悶壞了!」

  龍千里呵呵笑道:

  「你本來可以出去走走,但此時此地,卻又絕對不能拋頭露面。」

  「羅奇和白素娟不是已經走了麼?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你的老部下有一夥人想取你性命。」

  陶靜靜吃了一驚道:「怎可能有這種事呢?他們縱然不再擁戴我,但卻還不至於想殺我。」

  龍千里嘿嘿笑了幾聲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如果有人出錢雇殺手殺你呢?」

  「什麼人雇殺手殺我?」

  「你不是也雇殺手殺過別人嗎?」

  「什麼?是羅奇和白素娟?」

  「老夫只是聽到一些耳風,還沒抓到確切證據,但卻相信絕非空穴來風。」

  陶靜靜咬牙切齒的道:

  「好一對可惡的狗男女,等有一天我得志之後,絕對饒不了他們,將來他們不來便罷!」

  龍千里道:「如果再來呢?」

  「我一定當場宰了他們,即使他們不來,我也會再找人殺他們!」

  「這是以後的事,將來再說吧!」

  陶靜靜忽然向前移動兩步,不但將身子幾乎靠在龍千里身上,而且還探出粉臂,將一隻纖纖玉手搭在龍千里肩頭,透著抱怨的口氣柔聲道:

  「老爺子,你言而無信!」

  龍千里摸了摸鬍子道:

  「老夫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來?」

  「你說要助我東山再起,但卻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龍千里不動聲色:「你怎知沒有動靜?」

  「你天天在家裡閒著沒事,那裡來的動靜?」

  「實對你說吧!這七天以來,為你的事老夫一直沒閒著。」

  「你都做了些什麼?」

  「老夫已派出不少心腹手下,進入太行山得各處聯繫你昔日的舊部。」

  「真的?情形怎麼樣?」

  「有的已經回來,有的尚未回來。」

  「回來的人都怎麼說?」

  「他們多數還是擁戴你,部份不肯擁戴你的,老夫會設法把他們的首領除去。」

  「老爺子真有這種能耐?」

  「你未免太小看了老夫。姑娘,當年你在太行山做大頭領時,最失策的一件事,就是沒和老夫攀上交情。若你早就和老夫認識,何至於一敗塗地,弄成今天這種同面。」

  「那我真是失策了!」

  「實對你說,太行山的七大寨,其中有好幾名寨主都和老夫有交情,有的還是從潛龍莊出去的,他們一直把老夫視為後台靠山,只要老夫登高一呼,他們必定聞風響應。」

  這時的陶靜靜,簡直已心花怒放,不但對龍千里佩服得五體投地,更充滿難言的感激。

  她顯得無比激動的道:

  「老爺子,是我錯怪你了。將來大事成功之後,不論你提出什麼要我報答的條件,我都答應。」

  龍千里臉色一整,搖了搖頭道:「老夫早就對你說過,施恩絕不求報。」

  「可是咱們從前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要這樣熱心的幫助我呢?」

  「你在太行山,聚集的是反清復明的義師,老夫是前明的遺民,就憑這一點,也該幫助你,更何況還有別的原因。」

  「別的什麼原因?」

  「老夫自信稍有識人之明,一眼就看準你將來必成大器。」

  「真的?」

  「你若信不過老夫,那就一切別談了,老夫也用不著再管你的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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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13:14 |只看該作者
  陶靜靜連忙陪笑臉,帶著撒嬌的模樣道:

  「老爺子,你生氣了?」

  龍千里哼了一聲道:

  「你連老夫都信不過,何必還問老夫生氣不生氣!」

  「老爺子,人家不過是開開玩笑,你竟認真起來。現在就請你說說看,我將來究竟能成什麼大器?」

  「你一個年輕女人,做為義軍大頭領,難道還不算成大器。從前的花木蘭、梁紅玉、秦良玉等人,最多也不過如此吧!」

  「說來說去,還是義軍大頭領,難道就不能有別的成就?」

  「當然有。」

  「你說嘛?」

  「成立義軍的目的,不外是推翻滿清,一旦得了滿清天下,你豈不名正言順的就做了女皇帝!」

  「女皇帝?」

  「不錯!那時你就是第二個武則天了,該知足了吧?」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老人家想做什麼?」

  「你說呢?」

  「就封你老人家當朝太師兼掌兵權。」

  龍千里先嘿嘿笑了一陣,接著聳了聳肩道:「老夫早就說過,施恩絕不求報,只想回到潛龍莊,過過清閒日子,安享餘年於願己足!」

  陶靜靜再度撒嬌道:

  「不行!人生在世,太淡泊名利也不好,就讓你做太上皇吧!那時我雖然是女皇帝,但朝中不論什麼事,一定都向你請示。」

  龍千里禁不住抬手拂著陶靜靜的秀髮,道:「好一個有良心的姑娘,就憑這兩句話,老夫也一定心甘情願的幫助你完成大事。」

  龍千里說完話,起身向外走去。

  陶靜靜急急問道:「老爺子要到那裡去?」

  「有一個人要見你,老夫不方便再耽在這兒。」

  「什麼人要見我?」

  「見面就知道了,別忘記這人是老夫替你連絡上的。」

  龍千里剛走不久,便見一個年在四十以上的黑衣漢子推門闖了進來。

  陶靜靜一見此人,頓時喜出望外。

  原來這人是范二。

  提起范二,可說是陶靜靜在太行山時最得力的助手。

  當年陶靜靜在太行山黑虎嶺鷹愁澗,殺了原來的首領陳宏而自己坐山為王,可說完全得力於范二的帶路和協助。

  但她也沒虧待范二,除把他引為心腹外,自己做了太行山義軍大頭領後,也提拔范二做了總寨的前寨頭領。因之,范二感恩圖報,愈發對她忠心耿耿,絕無二意。

  陶靜靜迫不及待的問道:「范頭領,你是怎麼來的?」

  范二在陶靜靜面前,依然必恭必敬,施了一禮道:「還不是由於龍老莊主的幫忙,才使屬下找到了你老人家。」

  陶靜靜對龍千里又是內心一陣感激,歎了口氣道:「范二,想不到一夕之間,我已是一無所有,落到這種地步!」

  范二也長長一歎道:

  「大頭領,其實你老人家當時未免有點反應過度。若你不走而一直坐鎮總寨,事情不可能弄得這麼糟。」

  「你當時那裡去了?」

  「說起來屬下也有責任,實在辜負了你老人家的提拔之恩。」

  「事情已經演變成這樣子,你也用不著自責,所幸我能在落難之中遇到了貴人。」

  「大頭領可是指的龍老莊主?這事屬下知道。」

  「你知道什麼?」

  「龍老莊主的確是在大力幫忙,聽說有好幾位寨主在他老人家的號召之下,已決定重新擁戴你重登大頭領寶座。」

  「真的?」

  「這樣的大事,屬下怎敢欺騙你老人家?相信另外幾位寨主,也必能被龍老莊主說服,你老人家就耐心的等待著聽好消息吧!」

  「龍老爺子對我實在太好了,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他。范二,你此來還有別的事嗎?」

  「屬下除了來看看你老人家,最重要的,是把總寨目前的情形,向你報告一下。」

  「總寨目前怎樣了?」

  「總寨雖然弟兄們逃走的不少,但至少還有一大部份人在。」

  「可是總不能群龍無首?」

  「目前由吳副大頭領坐鎮。」

  「難得吳副大頭領還能維持殘局,將來我回去後,一定要重重謝他。」

  范二忽然乾咳了兩聲,低下聲道:

  「大頭領,你認為吳副大頭領為人如何?」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陶靜靜大有茫然之感,雙眸眨了幾眨,反問道:「范二,你為什麼忽然問出這種話來?」

  「你老人家最好先答覆屬下的話!」

  「吳副大頭領對我忠心耿耿。這些年來,他對我全力協助,否則我初來時一個單身女子,怎可能不數年間,便有那麼大的成就。」

  范二冷冷一笑道:「你老人家錯了!」

  陶靜靜啊了一聲,臉色微變道:

  「范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實對你老人家說吧!這次你在一夕之間落到如此地步,可說完全是吳震天一手造成的。」

  「什麼?是吳副大頭領一手造成的,這話怎麼講?范二,這事非同小可,你必須拿出證據來!」

  「屬下想先問問大頭領,屬下是不是你老人家的忠心手下?」

  「當然是,你對我一直忠心耿耿。如果當初沒有你,我必定殺不了陳宏,殺不了陳宏,就成就不了以後的大事。不過我也沒虧待過你。」

  「你老人家待屬下恩重如山,屬下當初不過是陳宏手下一名小頭目,蒙你不斷提拔,做了前寨頭領。這種大恩大德,屬下即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你說這些話?……」

  「只是希望你老人家能相信屬下要說的話。」

  「你說吧!」

  「吳震天對你老人家根本就是陽奉陰違,實際上一直在暗中培植私人勢力,以便找機會把你推翻,達到他登上大頭領寶座的野心。」

  陶靜靜神色窒了窒道:「真有這種事?你為什麼不早講?」

  范二乾咳兩聲道:

  「屬下也是你離開後才發覺的。若早就看出,早就密報你老人家了。」

  他歎了口氣,再道:

  「那天羅奇和白素娟只不過帶了十幾個人闖到山寨,他們即使有通天本領,也起不了作用,但總寨卻一下子就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頃刻之間,大局就不可收拾,難道你老人家不認為奇怪嗎?」

  陶靜靜如夢方醒道:

  「莫非這全是吳震天一手促成的?」

  范二點了點頭:「當然是他搗的鬼,羅奇和白素娟等人闖上山寨,正是給他製造了機會,他以最快的速度,發動他的心腹手下實施兵變,那些不知情的,也跟著隨聲附和,當時大頭領不在總寨,聞訊後當然也就不敢回去,讓吳震天一下子就達成了心願。」

  陶靜靜咬牙切齒的道:

  「好個吳震天,原來我的大事,竟是壞在他手上,難怪這些天連我也一直覺得莫名其妙。范二,這樣看來,連你的處境也很危險了?」

  「你老人家說對了,所以屬下這幾天來,一直在提心吊膽。」

  「你現在是否還是前寨頭領?」

  「雖然仍是原位未動,但手下的人卻幾乎跑光了,最多只剩下十分之一、二。」

  「當心吳震天把你換掉!」

  「他早就有意把我換掉,不但換掉,可能更想把我宰掉。不過暫時他還不方便動手。」

  「為什麼?」

  「現在總寨的弟兄大半跑光,剩下的也都人心惶惶。」

  「各分寨呢?」

  「七大寨也多半弟兄逃散,有些心向你老人家的,因有所顧慮,誰都不敢吭聲。」

  「吳震天對七大寨的殘餘弟兄,是否能控制住?」

  「據說他已控制了十分之四、五,雖然如此,目前吳震天的基礎仍不能算穩,所以短時內他還不方便對屬下下手。」

  「你是否常和他見面?」

  「前寨是總寨的一部份,屬下當然有機會見到他。」

  「他可曾和你說過什麼?」

  「看樣子他對屬下要實施兩個步驟的計劃。」

  「什麼叫兩個步驟的計劃?」

  「第一個步驟便是收買屬下為他所用。」

  「第二個步驟呢?」

  「若收買不成,他就不會留下屬下的活命。」

  陶靜靜臉色一整道:

  「范二,他能收買得動你嗎?」

  范二正色道:

  「你老人家這是什麼話?你待屬下恩重如山,如果屬下甘心受他收買,那還算是人嗎?果真如此,屬下又何必再來見你?」

  「算我方才不該這樣問你,可是你怎麼有機會能到這裡來?」

  「是吳震天交代屬下下山辦一件事,正好龍老莊主派人和屬下主動連絡上,屬下守有機會偷偷來到這裡和你老人家見面。大頭領,屬下不便久留,你老人家有什麼交代沒有?」

  「多謝你還是忠於我,回頭見了龍老爺子,把山寨的情形,再詳細向他講一遍。」

  「屬下早就對他老人家講了。」

  「那麼你就去吧!如果有什麼機密大事,不妨派心腹弟兄和龍老爺子連繫。」

  口口

  口口

  

  口口

  匆匆又是半月過去,陶靜靜更寂寞了。

  因為她連龍千里的影子都看不到。

  不知怎的,不論飯後、睡前或沉思,一天到晚大部份時間,腦海裡全是龍千里的影子,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喜歡上這個老頭兒?但毫無疑義的,她所有的希望都全寄托在他身上。

  正在她百無聊賴之際,忽聽外面有敲門的聲音。

  時間已是二更,有誰會來呢?

  披衣下床打開門,進來的正是龍千里。

  「老爺子,這麼多天你都到那裡去了?」

  「當然是為你的事在外奔波。」

  「為什麼臨走時也不打聲招呼?」

  「老夫要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莫非真有好消息?」

  「老夫一回莊就先來看你,快沏杯茶來,等喝了茶再慢慢告訴你。」

  「茶已經冷了,要不要通知人燒壺熱的來?」

  「不必了!就倒一杯冷茶來。」

  陶靜靜連忙倒了一杯冷茶,雙手奉上。

  龍千里可能當真口渴得很,一口氣便把茶喝完。

  陶靜靜又連忙慇勤的接回茶杯,一邊催促著道:「老爺子,你快說吧!」

  龍千里嘿嘿笑道:「老夫已經到過你那太行山總寨,連另外七大寨也去過好幾處。」

  陶靜靜迫不及待的問:「那邊的情形怎麼樣?」

  「范二說的一點不錯,你的大事果然壞在吳震天手上。」

  「難道他已公開承認要自立為王?」

  「在老夫面前,他還不至於那麼明目張膽。」

  「他是否知道我在老爺子這裡?」

  「老夫只說暫時收容了你。」

  「這樣說他對老爺子一定不懷好意了?」

  「有這麼點意思,但他對老夫還是以禮相待。」

  「七大寨的情形又怎麼樣?」

  「老夫只見過三位寨主。」

  「他們是否擁戴吳震天?」

  「他們似乎誰都不便正式表明態度,不過老夫心裡有數。」

  「老爺子心裡有什麼事?」

  「他們都是不肯吃虧的,誰有辦法,他們就擁護誰。你現在已經落到這種地步,他們當然不會也不敢擁護你。」

  陶靜靜聽到這裡,顰起黛眉道:「老爺子,這是什麼好消息呢?你對我的幫忙,又幫在那裡?」

  龍千里又嘿嘿笑了起來道:「你急什麼?老夫的話還沒講完呢!現在你唯一的辦法,便是馬上回到總寨。」

  陶靜靜楞了一楞道:「老爺子不是在說笑話吧?難道是要我去送死嗎?」

  「當然必須事先徵得吳震天的同意。」

  「那更是笑話了,他又怎會同意呢?」

  「老夫已經和他講好了。」

  陶靜靜愈發愕然:「老爺子,你好像愈說愈讓人家不解了?」

  龍千里不疾不徐的道:「當然他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他同意要你做他的副手,等於你們兩人互換一個位置。」

  陶靜靜呆了一呆道:「那怎麼成?老爺子,如果你只能幫我這種忙,那就不必幫了!」

  龍千里又笑了起來,並且抬手拍拍陶靜靜香肩道:

  「有什麼不成?目前太行山總寨,幾乎全是吳震天的人,除了這條路,你根本就進不了太行山總寨。」

  「可是我明明是太行山的大頭領,如今竟然貶為吳震天的副手,人都是要面子的,這是一件多麼丟人的事?」

  「丟人的事還在後面呢!你知道吳震天另外還提出什麼條件?」

  「他還有什麼條件?老爺子快說!」

  「他要你做他的壓寨夫人。」

  「什麼?愈來愈不像話了!」

  龍千里摸著鬍子搖搖頭道:「你不懂!」

  陶靜靜怔怔的道:「我那裡不懂?」

  「對你來說,這正是來了機會。」

  「機會在那裡?」

  「你只管答應他,洞房花燭之夜,就把他幹掉,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總寨裡多半是他的心腹手下,幹掉他容易,事後又如何收拾殘局,我一個人如何應付得了?」

  「有老夫在,你怕什麼?」

  「老爺子也要跟去?」

  「老夫當然要和你一起去。除了保護你,更要替你收拾殘局。」

  「那太好了!可是老爺子縱然武功蓋世,照樣也人單勢孤。」

  「老夫身邊當然要帶幾名得力手下,另外你身邊也還有十幾名弟兄,再就是范二。老夫先交代范二好好佈置一下,來個裡應外合,吳震天的心腹再多,在群龍無首之下,也必定見風轉舵。」

  「那太好了!多謝老爺子的安排。事成之後……」

  「別老提那些了,時間不早,老夫和你都該休息了,明天上午老夫就可把人馬調動好,下午就出發到太行山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次日下午,龍千里率領著手下人和陶靜靜離開潛龍莊,開始向太行山進發。

  他手下的八部天龍,除龍八眼傷未癒外,其餘七條龍全都隨行。

  至於莊上的事,則留下少莊主於成志負責。

  另外則是陶靜靜原有的十餘名手下,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幾人,以天馬行空龍千里的身份,出門帶著二十幾名徒從,半點不算招搖。

  至於陶靜靜,龍千里特別為她準備了一乘小轎,外人根本不知轎裡的人是誰。不消說,這是龍千里的有心安排。

  由太原至太行山總寨,大約有兩天左右行程。在距總寨十餘里的山麓,龍千里找了一處山居人家,把所有的人都暫時安頓下來,大夥兒在民家住了一夜。

  翌日一早,龍千里帶著手下七龍前往總寨拜會吳震天。

  他臨走時特別叮嚀陶靜靜必須在民家深藏簡出,絕對不可讓太行山總寨的人看到。其餘的人,也都不准隨便在外走動。

  半個時辰以後,龍千里和手下七龍便已到達太行山總寨前,經過通報後,吳震天親自率領重要手下出迎,包括范二在內。

  進入總寨,當日中午,吳震天設下盛筵招待。

  散席後,吳震天把龍千里單獨引進自己的客廳待茶。

  這是因為數日前他已和龍千里討論過有關陶靜靜今後的出處,他最急於知道的,不外是陶靜靜是否已答應婚事。

  其實他早就垂涎陶靜靜的美色,只因當時陶靜靜高高在上,不敢表示而已。

  正因如此,他對龍千里不得不慇勤接待,把他視為牽紅線的月下老人。

  客廳裡只有吳震天和龍千里兩人,吳震天已用不著顧及什麼,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龍莊主,陶姑娘還在府上吧?」

  他把昔日的上司改口稱為姑娘,可說已充份流露出他的野心。

  龍千里頷首道:

  「她已無家可歸,除了住在舍下,還能到那裡去呢?」

  「上次吳某和莊主討論的事,你老人家是否已對她講過?」

  「這樣的大事,老夫當然不能不對她講。」

  「她有什麼反應?」

  「第一個條件,她本來不答應,後來因為又有第二個條件,她經過冷靜考慮,終於答應了。」

  吳震天喜出望外,眉開眼笑的道:「那太好了!這完全歸功於莊主的大力促成,吳某真不知該怎麼感謝才好!」

  龍千里嘿嘿笑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這是老夫該做的事,吳大頭領何必放在心上。」

  「莊主方纔所說的第一個條件和第二個條件,指的是什麼?吳某因為沒聽清楚,還有些納悶。」

  「第一個條件就是要她做副大頭領,第二個條件則是要她做吳大頭領的壓寨夫人,兩個條件全是你提的,對嗎?」

  「對,對極了!可是為什麼因為第二個條件她就答應了,第一個條件呢?」

  「一男一女,關係最親密的莫過於夫妻,世上那有夫妻爭權的道理?她既然做了你的夫人,當然必須把大頭領的位置讓給你,自己則在一旁協助,這道理吳大頭領有什麼不懂的?」

  吳震天笑呵呵的道:

  「太好了!太好了!就請莊主把她快些送上山寨來。」

  龍千里摸了摸嘴巴道:「好事必須速成,老夫早知吳大頭領心裡著急,已經把她帶來了。」

  「真的?人在那裡?」

  「老夫暫時把她安置在山腰一處民家。」

  「為什麼不讓她和你老人家一起來?」

  龍千里又嘿嘿笑了起來:

  「吳大頭領是聰明人,偏偏卻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吳震天皺了皺眉道:「此話怎講?」

  「若她公然前來,毫無疑問,將對你造成大大不利。」

  「為什麼?」

  「理由很簡單,陶姑娘原是總寨的大頭領,她若公然前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你就必須讓位,否則即是不義。如果做為一位大頭領被屬下視為不義,將來如何領導?如何服眾?」

  吳震天似懂非懂,點了點頭道:

  「這話有道理,究竟該怎麼辦呢?」

  龍千里不慌不忙的道:

  「必須讓她秘密前來,然後你再和她秘密成親。」

  「成親以後呢?」

  「那時生米已成熟飯,當然就可以公開了。」

  「但不知怎樣公開?」

  「那時你就把七大寨的寨主一起請來,另把總寨的重要首腦人物也請來,辦幾桌酒食。在酒食筵前,你們一對新人一起出現,當場宣佈你們已是夫妻,這樣做豈不皆大歡喜,誰也沒有話講。」

  一席話把吳震天說得心花怒放,幾乎有生以來從沒如此興奮過,連忙離座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

  「龍莊主,龍老爺子!你對吳某恩同再造,吳某真不知該如何報答你!」

  龍千里拂髯笑道:「吳大頭領何必如此,其實老夫決心成全你,有一半也是為了自己。」

  「這話又怎麼講?」

  「理由很簡單,在河東一帶,就是咱們這兩大勢力。你在太行山,老夫在太原,咱們這兩大勢力,分則各受其害,合則各蒙其利,所以必須團結一心,老夫當然應該幫你。」

  吳震天大為感動道:

  「老爺子,在你面前吳某該是晚輩,如今承你幫了這麼一次大忙,吳某當然要感恩圖報。今後不論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吳某一定無不盡力就是!」



  口口  口口  口口





  屋子裡沉寂了半晌,才聽龍千里鄭重其事的道:「事情雖然已經決定了,但老夫還必須向吳大頭領提出一個要求。」

  吳震天忙道:「老爺子有什麼要求?」

  「吳大頭領必須善待陶姑娘,絕不可讓她受半點委屈。」

  「原來只是為了這個。這方面根本用不著老爺子吩咐,她從前曾是吳某上司,做了吳某的夫人,已經夠委屈了,吳某當然要好好待她,而且吳某早就決定怎樣做了。」

  「你決定怎樣做呢?」

  「在公眾方面,吳某是總寨之主,進了臥房,就倒轉過來一切由她作主。」

  龍千里呵呵笑道:

  「吳大頭領果然有一套,對待心裡喜歡的女人,本來就該如此。老夫方才提出這項要求,也是有原因的。」

  吳震天哦了聲道:「你老人家有什麼原因?」

  「實不相瞞,老夫已把陶靜靜認為乾女兒,有了義父女這層關係,當然必須護著她。」

  吳震天略一沉吟,忽然站起身來道:

  「老爺子,吳某和陶姑娘馬上就是夫妻了,你既然收她做了乾女兒,吳某也情願拜在你名下做乾兒子。」

  龍千里連忙搖手道:「使不得!絕對使不得,你是太行山統領數萬之眾的大頭領,老夫如何擔當得起?」

  「你老人家別客氣,你那潛龍莊還不照樣聲名顯赫,而且歷史悠久,有什麼擔當不起的。」

  「絕對使不得!吳大頭領若再堅持,老夫對你的事,就只有放手不管了!」

  吳震天見對方語氣堅定,也就只好做罷,但卻禁不住問道:「老爺子準備什麼時侯把陶姑娘送來?」

  龍千里像在故意吊胃口,反問道:「吳大頭領的意思呢?」

  「當然是愈快愈好。」

  「好!老夫決定今晚就把她送來。」

  「為什麼不在白天送來,也好給吳某一點準備時間。」

  「老夫方纔已經說過,婚禮必須秘密進行,你只要準備一桌酒食擺在臥房外的客廳就成了。」

  「是否還要舉行什麼儀式?」

  「既是秘密進行,那裡還有儀式。而且這消息事先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吃喝過後,你和她就進入洞房,一切就算完成了。」

  「吃喜酒時,總要有幾個客人做客才成。」

  「老夫義不容辭必須做陪,也算你們二位婚禮的見證人。除此之外,不可再有任何客人在座。」

  「這樣未免不夠熱鬧吧?」

  「婚禮既是秘密舉行,那裡還能要求熱鬧,要想風光熱鬧,以後仍來得及。」

  「以後該怎麼做呢?」

  「今晚完成洞房花燭,明天你就可把七大寨寨主,以及總寨各頭領召來,當場把婚事公開,那時自然就會大大的熱鬧一番了。」

  「太好了!老爺子替吳某辦的這件事,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老夫現在告辭,晚上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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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13: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龍千里回到山下民家,立即又和陶靜靜密商了一番。直到傍晚,才護送著陶靜靜出發往太行山總寨而來。

  陶靜靜仍是乘坐小轎,她隨帶的十幾名手下,以及龍千里的人都負責護送。

  總寨方面,因為吳震天事先已有交代,早知是大頭領的好友潛龍莊老莊主要來,當然也就不加盤查。

  小轎直抬到內寨,洞房就設在陶靜靜從前做大頭領時的臥房裡。因之,陶靜靜一下轎就直接進入洞房。

  吳震天對龍千里所帶來的人,以及陶靜靜的手下不敢慢待,也爭先在內寨整理出房間以便招待過夜。另外也備了幾桌酒食供他們吃喝。

  這時——

  吳震天真巴不得馬上進入洞房和陶靜靜見面,但卻因龍千里已有交代,必須用過喜筵才能進入洞房,就只有耐下性子等了。

  洞房外面的客廳,果然已備好一桌上等酒食。

  吳震天來到客廳,只見龍千里已先行等在那裡,而且龍千里還親自沏了三杯茶。

  吳震天迫不及待的道:「老爺子,該把新娘請出來了!」

  龍千里笑道:

  「吳老弟別急!大姑娘出閣,那能不好好打扮一下。」

  吳震天跺了一下腳道:「糟糕!吳某還沒替她準備聘禮,只怕她連隨身換洗的衣眼都沒有呢!」

  「你放心!這方面老夫已準備好了。乾女兒出嫁,干老子那有不備嫁妝的。」

  「多謝老爺子顧慮的周到!」

  「其實老夫也不過替她置辦了幾件衣服和一些首飾,別的東西,只好等以後再送上山來了。吳老弟,先喝杯茶再說。」

  吳震天心急口渴,一下子就把一杯茶喝光,再催促著道:「她大概打扮得差不多了吧?老爺子請進去催一催如何?」

  龍千里笑道:「吳老弟未免太心急了吧?」

  「不是吳某心急,怕的是菜都涼了!」

  「老夫擅自進入新房,不太合適吧?」

  「老爺子和她是義父女,有什麼關係?那有老子不能進入女兒房間的道理。」

  「如果使得的話,老夫就進去看看了!」

  龍千里說著,掀簾便進入新房。

  只見陶靜靜果然在燈下對鏡整妝。

  陶靜靜除了皮膚稍黑一點,本來就姿色不凡,以前因身為太行山義師大頭領,在裝飾上不方便修飾。看來當真艷光四射,美如天仙,如果讓吳震天看了,不神魂顛倒才怪。

  龍千里低聲道:

  「靜靜,打扮得怎麼樣了?那小子好像已經有些等不及啦!」

  他此刻直呼陶靜靜芳名,可見兩人之間的關係,必定又更進了一步。

  陶靜靜也低聲問道:「那件事你老人家辦好了沒有?」

  「這樣的大事,又在關鍵時刻,老夫當然辦好了。」

  「他是否?……」

  「那小子根本不可能起疑心,等用過酒飯後就差不多了。」

  「你老人家請先出去,我馬上就到客廳入席。」

  龍千里剛回到客廳,吳震天便急急問道:

  「怎麼樣?為什麼還不出來?」

  「她要給你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

  「吳老弟認為陶姑娘長得怎麼樣?」

  「當然很漂亮,不論身材臉蛋兒,都是一等一的。只是……」

  「只是什麼?」

  「有點嚴肅,讓人不敢接近。」

  「從前她是大頭領,不嚴肅一點行嗎?今晚做新娘子,那就大大不同了。」

  「對!老爺子的話有道理。」

  「吳老弟,老夫希望你待會兒要鎮定一點!」

  「鎮定?」

  「不錯!小心被她迷倒。等進入洞房後,那時你就愛怎麼樣便怎麼樣了。」

  吳震天被說得臉上發熱,但內心卻樂不可支,咧了咧嘴一齜牙道:「老爺子取笑了,想不到你老人家還這麼風趣!」

  龍千里笑個不停的道:

  「今天是你吳老弟大喜的日子,老夫的乾女兒終身有靠,心裡一高興,風趣一下又待何妨。如果不是這事是秘密進行,老夫準備來個鬧房呢!」

  「老爺子要鬧只管鬧!」

  「豈有此理!今晚吳老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老夫不想打擾你的好事。」

  「老爺子又取笑了!」

  就在這時,壁門的門簾一掀,陶靜靜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裊裊娜娜走了出來。

  在這剎那,吳震天簡直以為是仙女下凡,兩眼發直的直盯著陶靜靜,瞠目結舌,連話也說不出來。

  龍千里忍不住笑道:「吳老弟,你是怎麼啦?從前和她天天見面,隔了不過一個月,難道就不認識了?」

  吳震天這才定了定神,連忙雙手一拱道:

  「屬下拜見……」

  龍千里大笑道:

  「吳老弟好像真的已經神魂顛倒了!現在你已不再是她的屬下,要見就見,用不著拜見。」

  吳震天忙改口道:「夫人好!快請入席,就等著你了!」

  龍千里道:

  「這還差不多!靜靜,今晚你是新人,新人為大,就坐上席吧!」

  陶靜靜顯出從未有過的羞答答模樣,紅著粉臉道:

  「老爺子請坐上席。」

  吳震天也緊跟著道:「夫人說得對,上席應該由老爺子坐。」

  龍千里搖搖頭道:

  「新人為大,那就由吳老弟坐上席吧!」

  吳震天當然不肯,陪著笑道:

  「什麼話?老爺子是夫人的義父,也和吳某的義父差不多,那有晚輩坐上席長輩在下首相陪的道理。」

  「既然吳老弟這樣說,老夫也就只好不再客氣了。」

  龍千里隨即在上位坐下。

  吳震天和陶靜靜也分別在兩旁落了座。

  如此一來,吳震天和陶靜靜正好隔桌相對,更可飽餐美色。

  吳震天只顧兩眼直直的看,連負責斟酒的事也忘記了。

  龍千里連忙提起酒壺,一邊斟酒一邊笑道:

  「吳老弟雖然貴為太行山大頭領,但卻打了半輩子光棍,從今晚起,你這王老五的旗號就可以收起來了。」

  吳震天這才覺出失禮,急急搶過酒壺來說:

  「這是吳某的事,怎敢勞駕老爺子斟酒?」

  說罷,隨便斟滿三杯酒。

  這時的陶靜靜,只是羞答答的低垂粉頸,視線從沒和吳震天接觸過。

  龍千里擔心弄僵了場面,望了陶靜靜一眼道:「靜靜,吳大頭領也不是外人,從前還做過你的老部下呢!而且馬上就成為夫婦,還害什麼羞。放心吧!今後一切有我,相信他絕對不敢欺負你。」

  吳震天道:

  「老爺子說得對!吳某今後會把夫人看成女菩薩一般,讓她高高在上,誰也別想碰她一根汗毛。」

  「別說啦!酒宴開始,大家喝酒吃菜,但也別喝得太多,免得耽誤了好事。」

  陶靜靜的雙頰愈發紅艷如霞。

  吳震天也愈發樂在心裡。

  酒過三巡,陶靜靜已顯得有些不勝酒力,站起身來道:「老爺子,你們繼續吃喝吧!我該到裡面休息了。」

  吳震天不覺一楞道:

  「夫人以前不是酒量很大嗎?為什麼只喝三杯就不喝了?」

  龍千里搶著道:「吳老弟真糊塗!靜靜是體貼你,若她喝醉了,新婚之夜還如何陪你?」

  吳震天猛地一拍大腿道:

  「吳某確實頭腦不靈光,打了半輩子光棍,這種事半點不懂,夫人就快請回房休息吧!我必須再陪老爺子喝兩杯。」

  陶靜靜一走,吳震天巴不得也馬上跟進去,但卻不得不繼續陪龍千里。

  此刻的吳震天,心裡只想著進入洞房以後的事,更恨不得讓龍千里馬上知趣的離開。

  偏偏龍千里卻酒興正濃,而且談笑風生,大有不醉不休之概。

  好在吳震天是海量,無奈之下,只有把龍千里灌醉才是上策。

  直到一大壺酒喝完,龍千里竟毫無醉意。

  吳震天心頭大急,只好站起身來假意道:

  「老爺子,你等一等,我去拿酒。」

  龍千里哦了聲道:

  「老弟身為大頭領,何必自己去拿酒?」

  「是你老人家交代婚禮要秘密進行,吳某此刻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不自己拿酒怎麼辦?」

  「說的也是,到那裡去拿?」

  「遠得很!酒都放在後寨地窖裡,至少要頓飯工夫才能回來,如果守地窖的偷懶不在,找不到鑰匙開門,說不定要耽誤更久。」

  龍千里不覺暗笑,擺了擺手道:

  「免啦!」

  吳震天內心一喜,卻故意問道:

  「老爺子還沒喝得盡興,怎麼可以免呢?」

  「其實老夫也喝得差不多了,若再耽誤了你新婚之夜的大好時光,豈不罪過。」

  「老爺子的意思?……」

  「老夫現在該休息了!」

  吳震天為龍千里安排的寢處,就在客廳另一面的隔壁。吳震天為表示慇勤,親自把龍千裡扶進房間,然後再關上客廳的門,這才心花怒放的進入新房。

  豈知新房裡黑洞洞的已經熄了燈。

  吳震天咧嘴笑道:

  「夫人,幹嘛把燈吹了,若照規矩,新婚之夜,至少該點上兩支紅蠟燭。只因咱們的婚禮是秘密進行,所以才沒準備那些,要吹熄也該等上床以後才成。」

  只聽陶靜靜道:

  「要點燈你就自己點吧!」

  「這才對!我馬上點。」

  燈亮了,照見陶靜靜正低著頭坐在床沿上。

  吳震天真恨不得立刻上前擁抱親吻一番,但他總算勉強忍住了衝動。

  他倒了兩杯茶,笑得合不攏嘴道:

  「夫人要不要喝杯茶解解酒?」

  陶靜靜搖搖頭道:

  「我沒醉,要喝茶你自己喝吧!」

  吳震天喝完茶,把茶杯放回桌上,又咧咧嘴道:「夫人,不是作夢吧!想不到我吳震天也有這一天。」

  「廢話!還沒上床,你作的什麼夢?」

  「夫人,你變了?」

  「我又不是孫悟空,那裡會變?你說我變在那裡呢?」

  「從前,你是威風凜凜的大頭領,那裡會想到今晚你卻變成一位嬌滴滴的大美人,這不是完全變了嗎?」

  「再變我也是姓陶,名字也叫靜靜,倒是你卻真變了。」

  吳震天怔了一怔道:「我那裡有變呢?」

  陶靜靜撇了撇唇角道:

  「如果說我變了,我只是變小了,而你卻變大了。」

  「這話怎麼講?」

  「我由你的上級變成你的下級,而你卻由下級變成上級,更一下子變成我的老公。從前我可以把你呼來喚去,現在卻要侍奉你的枕席。想想看,這變化有多大。」

  吳震天不由涎臉陪笑道:

  「夫人,咱們已經是夫妻了,何必還說這種話?我雖然名義上是大頭領,卻情願一切聽你的,關起門來,你就是要罰我跪,我絕對不敢站著。」

  「你就這樣聽話?」

  「唯有聽老婆的話,做起事來才有辦法。」

  「別說那麼多了,你喝醉了沒有?」

  「我的酒量,夫人是知道的,那會喝醉,尤其今天晚上更不能醉。」

  「這話是什麼意思?」

  「夫人何必明知故問,洞房花燭之夜,正是咱們兩個成雙配對的時刻,如果喝醉了,躺在床上像死豬一般,豈不讓你獨守空幃,耽誤了花月良宵,那還得了。」

  「這方面的事,你好像懂得不少?」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走。」

  「我不信你沒吃過豬肉?」

  吳震天乾咳了兩聲道:「雖然吃過豬肉,但卻都是爛豬肉,唯有今天晚上才是最上等的。」

  陶靜靜忽然柳眉一聳,滿面冰霜道:

  「好哇!你把我比成豬了?」

  吳震天急急陪笑道:

  「對不起!我說錯了話,我該把夫人比成另外一種肉。」

  陶靜靜不動聲色道:「又把我比成什麼?」

  「比成天鵝。」

  「那你一定是癩蛤蟆了?」

  「就算癩蛤蟆吧!偏偏我這癩蛤蟆,今天晚上能吃到天鵝肉。」

  「如果我不讓你吃呢?」

  「夫人別開玩笑了,你既然答應了婚事,當然不能不讓我吃肉。」

  「我偏不肯,你要怎麼樣?」

  「莫非夫人今天晚上不方便?」

  「方便得很。」

  「那又是為什麼呢?」

  「因為你是一隻癩蛤蟆,癩蛤蟆根本吃不到天鵝肉。」

  「那是我方才打比方打錯了,就另外比一比吧!」

  「你要怎樣比?」

  「我是個老饕,你是一塊最上等的肉,美味當前,我是非吃不可。」

  「那就看你吃不吃得下了。」

  「當然吃得下。」

  吳震天說著,便要上前擁抱陶靜靜,並且呶起了唇,做出要親吻的惡形惡狀。

  陶靜靜一把撥開道:「你別急!新婚之夜,我當然要陪你上床,你也用不著非馬上上床不可。」

  「我的姑奶奶,已經快三更啦!你該記得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句話吧?」

  「這句話我當然知道,可是咱們既做了夫妻,來日方長,以後隨時隨地都可以上床,不是嗎?」

  「你該明白今天的日子不同。」

  「有什麼不同?今天的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

  「我能和夫人成就好事,這在從前連想都不曾想過,差不多也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那只是你的想法,不能算數。」

  「我很累!只想今晚安安靜靜的睡一覺。」

  「夫人,你雖然做過大頭領,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但和男人睡覺的事,卻一定沒經歷過,有意思得很呢!」

  「有什麼意思?你說!」

  「這種事說不出來,一切盡在不言中,待會兒上了床,你自然就明白了。」

  「我這人很笨,必須聽別人說出來才能明白。」

  「上床以後用行動來做說明,比用嘴說更好。」

  「我不相信有這種事,如果你說得對,世上的人就全想做啞巴了。」

  吳震天苦笑著跺了一下腳道:「夫人,其實你心裡比誰都明白,何必老吊我的胃口呢?」

  陶靜靜不動聲色:「剛才你已大吃大喝過,既然吃飽喝足了,還怕別人吊的什麼胃口?

  「好吧!你不上床我先上,我在被窩裡等你。」

  吳震天說著,起身便上了床,並拉起被子蓋上,好在尚未脫衣服。

  陶靜靜瞥了一眼道:「現在可以吹熄燈了吧?」

  吳震天只道對方來了意思,忙道:「等夫人上了床再吹燈不遲,免得看不見脫衣服。」

  「脫衣服閉著眼都成,何必點燈?」

  「自己給自己脫,當然瞎子也成,但今晚應該由我替你脫,不點燈怎麼看得見,免得把你的衣服撕破。」

  「好吧!我不吹燈,你先自己脫吧!」

  陶靜靜此時,目的只是在磨蹭時間,以便等待吳震天體內的毒性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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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14:19 |只看該作者
  原來吳震天在飲宴之前喝下的那杯茶,已被龍千里暗中下了毒。照龍千里的說法,在一個時辰之內必定發作。

  若照時間而論,此刻已該到達一個時辰了,偏偏吳震天卻依然能保持正常。因之,陶靜靜一面設法拖延時間,一面也有些沉不住氣。

  就在陶靜靜心神不安之際,吳雲天卻忽然捧著小腹喊叫起來。

  陶靜靜內心暗喜,吳震天果然體內的毒性發作了。

  她故作愕然的問道:「你是怎麼啦?好好的洞房花燭之夜,卻忽然大呼小叫起來?」

  吳震天咬牙咧嘴的道:「我……我……肚子好痛!」

  「那可能是剛才吃得太多的緣故吧?」

  「不……我酒雖喝了……不少……飯菜卻……吃得不多……而且……」

  「而且什麼?」

  「這痛法……痛得……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腸子就像……絞斷一般……哎喲……我……受不了啦!……」

  「那怎麼辦呢?」

  「總寨有位黃大夫,醫術很精,夫人……快快……把他請來!」

  「那不成!咱們的婚禮是秘密舉行的,我現在不能拋頭露面。」

  「那……快通知龍老……爺子去請……他就睡在……客廳隔壁……」

  「你忍一忍,我馬上去通知龍老爺子。」

  龍千里根本沒睡,連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聽到腳步聲,便主動打開門問道:「怎麼樣?」

  「藥性已經發作了。」

  龍千里嘿嘿笑了幾聲,隨著陶靜靜便來到新房。

  這時吳震天已痛得在床上打滾,不但臉色慘白,連額角都冒著豆大的汗珠。

  一見龍千里進來,吳震天便齜牙咧嘴的道:

  「老爺子……我……我……」

  龍千里嘿嘿笑道:「靜靜已經對我說過,你的肚子痛得很厲害,是嗎?」

  「豈止……痛得……厲害……連腸子……都快斷了!」

  「用不著請什麼黃大夫,治這種病,老夫最拿手不過。」

  「那就請……老爺子……快給我治!」

  龍千里先命陶靜靜倒一杯冷茶,然後從懷裡摸出一隻綠色玉瓶,倒出一粒藥丸,交與陶靜靜道:「幫他服下!」

  當吳震天眼下藥丸後,果然不多久疼痛便逐漸減輕,盞茶工夫之後,痛苦便逐漸消除。

  他連忙爬起身來,雙手高拱道:「想不到老爺子還是位神醫,吳某真不知該怎樣謝你!」

  突見龍千里遙空一指點去,吳震天頓時癱在床上動彈不得。

  吳震天大吃一驚道:「老爺子,你這是要做什麼?」

  龍千里冷冷一笑道:「小子,你應當心裡有數?」

  吳震天因已被點了麻穴,半點不能反抗,呆了一呆道:

  「有數?……吳某有什麼數?」

  「靜靜往日待你不薄,把你一手提拔為總寨副大頭領,你不但不知感恩圖報,竟然設計把她逐出太行山。吳震天,你這小子還有點良心沒有?」

  「老爺子,那是她自己離開太行山總寨的,怎能怨我?」

  「去你的!太行山有義師數萬之眾,如果不是你策動兵變,就憑羅奇和白素娟那十幾二十個人,就能把她趕走嗎?你若再行狡辯,老夫就馬上結束你的狗命!」

  吳震天雖不能動彈,但身子卻仍在直打哆嗦,囁嚅著道:「老爺子……我做錯了事。現在……只求你手下……留情!」

  龍千里哼了聲道:

  「你錯了一次還不夠,偏偏竟一錯再錯。」

  「吳某又……錯在那裡?」

  「你若頭腦靈光些,就不該同意再把靜靜接上山寨做副大頭領。這還不算,居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要娶靜靜做壓寨夫人。吳震天,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我……錯了……請老爺子和……夫人原諒!」

  「什麼?你還稱她夫人?靜靜,給我掌嘴!」

  這次陶靜靜卻聽話得很,身子一探,照准吳震天面頰,左右開弓,乒乓就是幾掌摑了下去。

  吳震天頓時被摑得口、鼻鮮血直噴。

  龍千里嘿嘿笑道:

  「吳震天,你可知道肚子痛是什麼原因?」

  吳震天搗著面頰慘叫道:「莫非老爺子在飲食裡動了手腳?」

  「不錯!老夫將一粒毒性極強的藥丸放在你的茶杯裡,那時你還沒進客廳,當然無法發覺,你可知道那是什麼毒藥?」

  「我若知道,就不至於喝了。老爺子,那是什麼毒藥,你請說!」

  「那藥丸溶在水中,無味無色,你就是事先留意,也不可能看出,何況老夫是在你未進客廳前放進去的。」

  「你還沒說出那毒藥是什麼名字?」

  「這種藥丸,叫百毒斷腸散,是當年九宮毒梟西門龍精心煉製的獨門藥物。」

  「既是九宮毒梟西門龍的獨門藥物,老爺子是怎麼得到的?」

  「是他在臨死前贈給老夫的。」

  「原來老爺子和西門龍有來往?」

  「那只能算事出偶然,十幾年前,老夫因訪友路過九宮山,在一處山洞裡遇到了他。」

  「以後呢?」

  「當時西門龍病得很重,他因一向獨來獨往,雖然病重,身邊卻無人服侍,於是老夫就自動留在那山洞裡,晝夜不眠的服侍了他七天七夜。但他的病最後還是回天乏術,是他感於老夫的照顧之情,在臨終前把他遺留的藥物,全數贈於老夫,百毒斷腸散就是其中的一種。」

  「老爺子,你打算把我怎樣處置?」

  「你自己說吧!」

  「吳某和老爺子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住嘴!往日無怨還講得過去,若說近日無仇,你該心裡有數?」

  「吳某近日和老爺子結過什麼仇?」

  「靜靜是老夫的乾女兒,你策動兵變把她趕出山寨,這仇還不夠大嗎?這還不算,你居然還想娶她為妻,不但對靜靜是算很大的侮辱,老夫更不齒你的為人。」

  「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而且吳某和她也並未正式成親,吳某情願……」

  「情願如何?」

  「情願再扶她為太行山總寨大頭領。」

  龍千里摸著鬍子嘿嘿笑了幾聲道:

  「吳震天,你的生死已經操在老夫手中,你不這樣做成嗎?現在老夫該讓你明白百毒斷腸散的毒性了!」

  吳震天又猛地打個哆嗦道:

  「我……已經嘗試過了,老爺子何必再下……毒手!」

  「你放心!老夫現在還不想要你死,只想讓你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老爺子請講?」

  「別以為你已服下解藥就沒事了,今後你每隔十天必定發作一次。」

  「老爺子,發作以後,要多久才能好?」

  「發作了就不可能好,兩個時辰以後,必定腸斷肝裂而死。」

  「那……怎麼辦?」

  「當然有辦法,只要服下老夫的解藥,馬上就沒事了。所以說你的生死,今後已完全控制在老夫手中。」

  「老爺子,求求你!」

  「求老夫賜解藥,對嗎?只要你肯聽話,老夫一定會按時發解藥給你,等有一天你已完全沒有異心,老夫可發給你一次斷根的解藥。那時體內的毒性,就永遠消除不再復發了。」

  「吳某一定聽老爺子的話,如有二心,天誅地滅!」

  「老夫根本不怕你有二心,你若有辦法殺了老夫,最多只能得到老夫身上的一瓶解藥,照樣也活不了多久。老夫那一次斷根的解藥放在潛龍莊,除了老夫,誰也拿不到。」

  「老爺子放心!吳某就是借天做膽子,也不敢生出二心,保命要緊。」

  龍千里在床前椅上坐下,冷笑了幾聲道:「吳震天,你聽著!老夫現在就交代你該怎麼做。」

  吳震天咧咧嘴道:

  「老爺子快請吩咐!」

  「明天你就把七大寨寨主,以及總寨重要頭目召集來,並當眾請出靜靜,宣佈依然擁戴她做太行山總寨大頭領。至於老夫,只想在總寨做一名客卿,從旁協助靜靜重整大業。」

  「這事吳某一定辦得到,只是老爺子如何處置吳某,你老人家還沒說明。」

  「你還是做副大頭領,只要你今後對靜靜忠心耿耿,過往的事,老夫一概不究。」

  這條件對吳震天來說,自然是喜出望外,忙道:「老爺子對吳某恩同再造,吳某今後不但會對大頭領忠心耿耿,更竭誠擁戴你老人家。」

  龍千里點了點頭道:

  「你的生死已經掌握在老夫手中,老夫根本不怕你再起二心。至於今晚上該委屈你一下了。」

  吳震天又呆了一呆道:

  「老爺子要把吳某?……」

  「為了保密起見,老夫不得不暫時點了你的穴道,在天亮後再為你解開。」

  龍千里邊說邊一指向吳震天點去。

  吳震天身子一歪,便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原來龍千里的計劃已有所改變,他最初的主意,是要陶靜靜在新婚之夜把吳震天當場殺死,但後來一想,這種做法很可能弄巧成拙。

  因為若殺死吳震天,勢必爆發出驚人內幕。七大寨寨主不可能個個心服口服,說不定局面將不可收拾,唯有迫使吳震天帶頭擁戴陶靜靜復位,才是無波無浪的上上之策。

  望著僵臥床上的吳震天,陶靜靜道:

  「老爺子,讓他躺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這裡是不是你以前做大頭領時所住的房間?」

  「不錯!以前我就是住在這裡。」

  「既然如此,你的房間,當然不能由他躺在床上。」

  「那就把他送回他自己原來的房間如何?」

  「不成!那樣一定會被他的手下人看到,事情就不好辦了。」

  「老爺子的意思呢?」

  「就把他送到隔壁我住的房間。」

  「那你住那裡?」

  「老夫就回到山下民家暫過一夜。」

  龍千里說完話,托起吳震天就來到客廳隔壁房間。

  把吳震天在床上放好,扣上門,剛要離開客廳,陶靜靜已急急跟了出來道:「老爺子,你千萬不能走?」

  龍千里故意問道:「老夫為什麼不能走?」

  「你走了這裡的事情怎麼辦?」

  「老夫明天一早就回來。」

  「這裡離山下民家有十幾里路,打個來回,你那裡還有休息的時間?而且……」

  「而且什麼?」

  「今晚這大半夜是最重要的時刻,一旦發生狀況,叫我如何處置?何況我現在也不方便出面。」

  「說的也是!老夫乾脆就在客廳坐到天亮算了。」

  「那怎麼成,你老人家必須休息。」

  「可是老夫到那裡休息呢?」

  陶靜靜忽然嬌靨泛現絳霞,羞答答的低聲道:「你老人家就睡在我房間裡吧!」

  龍千里故作一驚道:「那怎麼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說的是真心話,那張床本來就是雙人的。」

  「靜靜,這樣合適嗎?」

  此刻的陶靜靜,已顧不得什麼,探出一隻纖纖玉手,抓上龍千里的胳膊道:「老爺子,你若不答應,我只有用拉的了!」

  龍千里順水推舟,跟著陶靜靜進入新房。

  陶靜靜直把龍千里扶到床沿坐下,才急忙把房門關上,然後又沏了一杯茶,雙手奉上。

  龍千里喝了口茶,咂了咂嘴道:

  「靜靜,若今晚的事傳揚出去,老夫還如何做人?」

  陶靜靜柔順得像一隻依人小鳥,媚聲道:

  「老爺子放心!現在這裡只有咱們兩個人,三更半夜,根本不可能有人闖進來,怎可能讓人知道呢?」

  「靜靜,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是我們家鄉的規矩。」

  「你家鄉有什麼規矩?」

  「新婚之夜,洞房裡不能只有一個人。」

  「可是今晚你的婚事是假的。」

  「假的也要當真的做,不然的話……」

  「便怎麼樣?」

  「將來再嫁人時,便會死男人。」

  龍千里嘿嘿笑道:

  「如果真是這樣,老夫就不得不睡在你的床上了。」

  陶靜靜連忙上前扶著龍千里道:

  「我服侍老爺子上床!」

  龍千里輕拂著陶靜靜的秀髮,再拍拍她的香肩道:「靜靜,現在你該改改稱呼,別叫我老爺子了!」

  陶靜靜拋了個眼波,緊緊偎依在龍千里懷裡道:

  「該叫你什麼好呢?」

  「一男一女同睡在一張床上,該怎樣稱呼,你自己決定吧!」

  「我叫你……」

  「叫我什麼?」

  「那就上床再說吧!」

  龍千里又發出嘿嘿笑聲,在陶靜靜投懷送抱的攙扶下,脫鞋便上了床。

  燈熄了,房間裡霎時便一片漆黑,但卻並未靜下來,很快便發出另一種聲音。

  口口  口口  口口

  原來龍千里早就得知陶靜靜身材健美、姿色可人,只是當時根本找不到親近機會。

  直到陶靜靜由太行山逃到魯公館藏身,龍千里才來了機會。誰想在他尚未見到陶靜靜之前,對方卻和他的義子於成志來了個私下閃電結婚。好在龍千里能及時採取行動,總算阻止了兩人的婚事。

  龍千里一向做事深藏不露,而且手段高明,他深知自己聲名得來不易,不能讓緋聞使聲名毀於一旦。因之,在陶靜靜面前,表面上必須表現長者風範,卻從另一方面著手。

  他深知陶靜靜愛慕虛榮,而且野心甚大,唯有設法助她東山再起,才能博取她的歡心,是以連日來全在這方面努力。

  其實以龍千里的身份地位,想找像陶靜靜同等姿色的女人,可說不費吹灰之力。他之所以肯在陶靜靜身上下這麼大的工夫,不外是另一方面受了權勢的誘惑。他雖貴為潛龍莊主,威鎮河東,但卻仍無法滿足慾望,而得到陶靜靜的歡心以後,相信陶靜靜必可受他控制。只要控制了陶靜靜,太行山數萬義師的勢力,也就等於為他所有,自己雖在幕後,實際上就是大權在握的幕後主持人,這對他是多麼大的誘惑。

  至於陶靜靜,自然也是私慾作祟,為了重登太行山義軍大頭領寶座,她必須仰賴龍千里的大力相助,只要對方能助她完成大事,獻身相報,也心甘情願。更何況龍千里年紀雖老,卻滿面紅光,老當益壯,尤其神態間仍不失英雄氣概,能和這樣的男人同床共枕,比一般繡花枕頭型的小白臉要實惠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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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14: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陶靜靜一覺醒來,天色已近五更,她一絲不掛的身子,仍和赤條條的龍千里緊緊擁抱在一起。

  想起昨晚的「風狂雨暴」,難免雙頰有些熱辣辣的感覺。

  她輕輕推了推龍千里道:

  「老爺子,該起來處理事情了!」

  龍千里緩緩睜開眼來,伸了個懶腰道:「靜靜,老夫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咱們兩個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是我主動的,根本不干老爺子的事。」

  「可是我……難免也是一時糊塗!」

  「你老人家幫了我這麼大忙,我對你以身相許,又算得了什麼。」

  「以身相許?……」

  「如果你老人家真心喜歡我,我情願服侍你一輩子。」

  「靜靜,你這話不是說著好聽吧?」

  「我說的是真心話。」

  「可是咱們兩個年歲總是不大恰當。」

  「男歡女愛,根本不必在乎年齡,只要兩心相悅就成。」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你要逼我對天發誓不成,好!現在人家就發誓給你看!」

  陶靜靜說著,真的從被窩裡鑽了出來,做出要在床上跪下的模樣。

  龍千里連忙一把將陶靜靜拉回被窩道:「別當真!老夫相信你的話就是,當心光著身子從被窩鑽出來會感冒的。」

  陶靜靜重新偎依在龍千里懷裡,嗲著聲音道:

  「老爺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龍千里把搭在陶靜靜後背的手,緊了一緊道:「乖女孩,老夫這麼一大把年紀,能得到你的親近,真不知是那一輩子修來的艷福,那有不喜歡的道理。」

  「那麼以後呢?」

  「莫非你以後還想給老夫機會?」

  「只要有機會,我都會把機會留給你,只是一件……」

  「那一件?」

  「咱們兩人這種關係,不能讓外人看出來。」

  「那是自然的,不過老夫想問,咱們兩人以後怎樣稱呼?」

  「我還是叫你老爺子,再不就叫你義父。」

  「丫頭,義父女那有辦這種事的,那我該叫你濕女兒了!」

  「義父女辦這種事的,根本不算稀奇。咱們兩個對外唯有維持這種關係,才名正言順。」

  「名正言順?」

  「當然啦!如果咱們兩個不是這種關係,彼此無親無故的,你有什麼理由幫我?我又有什麼理由聽你的話呢?」

  「好吧!不管老爺子或義父隨你叫,只要別叫我龍大哥就成。」

  「在沒人的地方,人家還真想叫你一聲龍哥呢!不然怎能顯得親切。」

  「也隨你。」

  「龍哥,該起來處理大事了!」

  「好!老夫現在就過去看看,你也起來,要換上從前的衣服,也別打扮修飾,不然一身嬌滴滴的,就不像太行山大頭領了。」

  龍千里穿好衣服,穿過客廳,來到吳震天所住的房間。

  點上燈,只見吳震天仍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

  他立即解開吳震天的穴道。

  吳震天一挺身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當他發現龍千里站在床前,忙咧了咧嘴苦笑道:

  「老爺子,你也醒了?」

  龍千里不動聲色道:

  「天快亮了,你要趕緊辦事。」

  「你老人家要吳某辦什麼事?」

  「好小子,你是記性不濟忘性好,昨晚交代的事,難道你就忘了?」

  「我……我馬上去辦,老爺子還有別的交代沒有?」

  「除了通知七大寨主於今天下午趕來總寨外,還要辦幾桌酒食,擺在內寨大廳。」

  「為什麼要辦酒食?」

  「當然是為陶大頭領接風洗塵。另外老夫也是座上貴賓,難道不需招待?」

  「老爺子指示得對,吳某一定會準備妥當。」

  吳震天下床剛出門來到客廳,只見陶靜靜正站在客廳門口,不由打了個哆嗦,急急躬身施了一禮道:

  「屬下拜見大頭領!」

  陶靜靜冷冷一笑道:「你要到那裡去?」

  「奉老爺子之命,替大頭領辦事。大頭領放心!屬下一定會圓滿達成任務。」

  陶靜靜顯出威嚴不可一世的模樣,揮了揮手道:

  「你去吧!」

  吳震天走後,陶靜靜道:

  「老爺子,咱們該怎麼辦?」

  龍千里道:「你最好暫時別亮相,等晚宴擺好後吳震天來請時,再一起出去。」

  「你老人家呢?」

  「老夫和你不一樣,必須到外面安排一下。」

  「還有什麼好安排的?」

  「你帶來十幾名弟兄,老夫也帶來手下七龍以及另外幾名高手,當然要預先規定一些事情。」

  「莫非老爺子還擔心其中有變?」

  「吳震天那小子的生死操在老夫手中,他根本不敢變。但不防一萬,只防萬一,多準備準備總是好的。」

  「好吧!我就回房繼續休息了。」



  口口  口口  口口





  總寨裡幾乎大半天不見任何動靜。

  除吳震天外,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們原來的大頭領陶靜靜已經回來。

  大約未末酉初時刻,七大寨的寨主已陸續到來。

  吳震天保密警覺頗高,並未向他們透露半點消息,只說待會兒在酒席筵前有大事宣佈。

  傍晚,內寨大廳席開七、八桌,與席的除七大寨寨主和總寨各重要頭目外,陶靜靜所帶的十幾名弟兄和潛龍莊的七部天龍,以及另外幾名高手也全在宴會之列。

  首席的上位留了兩個空泣,除吳震天外,只有陶靜靜和龍千里隨帶的人知道那兩個空位是留給誰的,只是他們都悶聲不響而已。

  吳震天尚未來得及講話,便聽首席一名豹頭環眼、滿面虯鬚、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道:「大頭領,這兩個空位是留給誰的?」

  吳震天不得不暫時賣賣關子,苦笑著道:

  「待會兒黃寨主就知道了。」

  原來問話的這人叫黃信,是山左大寨寨主,難怪會坐在首席。

  黃信再瞥了大廳右側一眼道:

  「怎麼?那些人不是從前大頭領的嗎?怎麼也來了?」

  吳震天道:

  「他們在外面流浪了幾天,現在已經回山歸隊了。」

  「怎麼還有十幾人好像從來沒見過?」

  「實不相瞞,潛龍莊的龍老莊主目前正在總寨做客,那些人是他帶來的手下。」

  聽說龍千里來到總寨,不少人都為之震驚,更急於一見,因為天馬行空龍千里的大名,早已震懾黃河兩岸,誰都知道此人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黃信搶著道:

  「既然龍老莊主駑到,大頭領快把他老人家請來,也好讓大家瞻仰瞻仰。」

  吳震天道:

  「等大家全坐定了,吳某就去請!」

  「大家早就坐定了,大頭領還等什麼?原來這空位是留給龍老莊主的,可是他一個人也不能坐兩個位置?」

  「除了他還有另外一個人。」

  「是誰?」

  「等吳某去請來大家就明白了。」

  「大頭領今天怎麼老賣關子?」

  「賣關子也只是片刻時間,大家請稍侯,吳某現在就親自去請。」

  吳震天走後,大廳裡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有的更不住探頭向大廳外張望,都想看看天馬行空龍千里究竟是位什麼樣了不起的人物。

  大約盞茶工夫之後,大廳裡竟由議論紛紛而變成了一陣騷動。

  因為——

  他們看到了天馬行空龍千里不足為奇,看到了陶靜靜卻不能不大感意外。

  在這剎那,那些一向擁戴陶靜靜的,以范二為首,紛紛起立目視相迎,有的甚至還發出歡呼聲音。

  至於那些吳震天的心腹手下,在這種情形下,也不得不起立示意。

  不過他們都不清楚陶靜靜是否就要復職?

  跨進大廳,吳震天、龍千里、陶靜靜三人的神情各自不同。

  吳震天是面色凝重中強做笑顏。

  龍千里則氣定神閒一副顧盼自若成竹在胸模樣。

  至於陶靜靜,難免仍顯得有些不自然。

  當下,吳震天請龍千里和陶靜靜在上方兩個空位上落了座,卻口齒啟動,半晌說不出話。

  龍千里轉頭瞥了吳震天一眼道:「吳副大頭領,現在你還是主人,總該說幾句開場話!」

  此刻的吳震天,心中已把龍千里視為頭號可畏的人物,當然必須先介紹龍千里,頓了一頓道:「各位!現在吳某向大家介紹一位威名如雷貫耳的大人物,坐在上首的這位,就是潛龍莊老莊主天馬行空龍千里龍老英雄。他老人家難得到太行山和大家見面,大家要好好瞻仰瞻仰!」

  大廳內頓時響起一片如雷掌聲。

  龍千里緩緩站起身來,微微含笑答禮,表現得實在夠穩重夠沉著,不愧是位不可一世的成名老英雄。

  吳震天再望望陶靜靜道:「這位就用不著吳某介紹了,大家請鼓掌歡迎!」

  大廳內又響起一陣掌聲。

  陶靜靜也起身揮手答禮。

  龍千里淡淡一笑道:「吳副大頭領,你該多說幾句話才對吧!」

  吳震天乾咳了兩聲,只得繼續說道:「現在吳某鄭重宣佈,大頭領回到總寨之後,立即復位。至於吳某,也要回到原來的副大頭領職位,希望大家能對大頭領一致擁戴。」

  龍千里又道:「吳副大頭領要不要在老夫身上說幾句話?」

  吳震天又乾咳兩聲,再道:「這次大頭領能夠安然回山,全仗龍老莊主的仗義相助。咱們自總寨以至七大寨,都該對他老人家致以最高謝意才對。」

  龍千里對吳震天的這幾句話,雖不滿意,總算還可以接受。拂髯含笑點了點頭,再側過臉來道:「靜靜,你該說幾句話了!」

  在座的人聽龍千里直呼大頭領閨名,難免都有著愕然之感,但此時此地,卻誰都不便開口詢問。

  陶靜靜忙又起身道:「大家可知道龍老莊主和我是什麼關係嗎?」

  所有的人立即面面相覷,但仍無人開口。

  陶靜靜道:「我現在就告訴大家,龍老莊主是我的義父,否則他老人家如何肯對我如此大力幫忙。同時我也想趁此機會,向大家宣佈一個好消息……」

  她說到這裡,故意住口不言,以便看看下面有何反應。

  偏偏所有的人卻無反應。

  范二是陶靜靜最忠心的手下,一見場面尷尬,連忙起立問道:「稟大頭領,你老人家怎麼不再說下去了?」

  陶靜靜接道:「龍老莊主經我竭誠相邀,決定也加入咱們山寨。」

  此語一出,連龍千里也有些錯愕,他雖然告訴過陶靜靜願意從旁協助,但卻並未答應要正式入伙,如果正式入伙,那就算不得客卿身份了,不由暗道:「這女娃兒未免野心太大,竟然連老夫也想收歸手下!」

  好在陶靜靜接著又道:「我義父雖然答應常駐總寨,但卻只是負責參贊軍機,並不擔任任何職位;今後有關大事,我都必須向他老人家請示。有他老人家在,相信咱們今後的力量必定日益茁壯,只要太行山義師前途無量,大家也必定前途無量。」

  在座所有的人,見大頭領凡事都要向龍千里請示,誰敢不肅然起敬。看來這位老太爺,將來簡直就是太行山義軍的太上皇了。

  龍千里為表示謙虛,並未顯出得意之色,只站起身來說了幾句客氣話,便示意陶靜靜宣布開動。

  這一頓飯,有的人吃得是大爽特爽,但也有的人是在忍氣吞聲。

  很顯然的,吳震天的心腹手下們,都還各懷異志。

  酒筵散後,吳震天為表示慇勤,親送陶靜靜和龍千里回到內寨客廳。

  陶靜靜仍住在原來房間,而龍千里也名正言順的住進客廳隔壁,兩個房間中間只隔了一個客廳,而且內部有壁門可通,可謂近水樓台。

  這是一幢獨門獨院的院落,只要關上大門,裡面做任何事情,都不會被外人知道。

  陶靜靜身邊本來有兩名服侍她的老媽子和兩名丫環,此刻為了方便和龍千里親近,已暫時不讓她們住在這裡,只要她們白天前來做些事情即可。

  兩人先在客廳坐下,陶靜靜親自沏了茶,雙手奉上道:「老爺子,你看事情是否完全成功了?」

  龍千里喝了口茶道:「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須慢慢整頓。」

  「你老人家看出什麼問題來。」

  「即以今天參加酒筵的來說,很顯然的還有不少人,不見得就竭誠擁戴你。當然,這些人全是吳震天的忠心手下。」

  「其實我也看得出來,那該怎麼辦?」

  「老夫自然有辦法,只要能控制吳震天,他們就不敢怎樣。」

  「那何不現在就除掉吳震天?」

  「絕對不可以,若現在殺了吳震天,這些人一鼓噪,總寨馬上就要大亂。到了那時,局面就難以收拾了!」

  「可是留下吳震天,總是心腹大患。」

  「傻丫頭!他的生死控制在老夫手中,即使他的手下人想發動兵變,他也必定要設法阻止,否則只有他自己倒楣。」

  「難道咱們就一點沒有安全上的顧慮?」

  「有老夫在,你顧慮什麼?」

  「如果他先對老爺子下手呢?」

  龍千里呵呵大笑起來,一邊拍拍陶靜靜香肩道:「說你是傻丫頭,你竟愈來愈傻了。就算老夫伸出腦袋讓吳震天殺,他敢殺嗎?若殺了老夫,他最多只能還活十天,除非他自己也不要命。」

  陶靜靜立刻又像一頭柔順的綿羊般,偎依在龍千里懷裡道:「老爺子,我的前途,照樣也是掌握在你手中,你可千萬不能離開總寨。」

  龍千里故意搖了搖頭道:「老夫不能耽誤了自己的事,若老夫老跟著你,放下潛龍莊的莊務又由誰來主持?」

  「可以交給少莊主代管。」

  「他年紀太輕,經驗也不夠,交給他老夫怎能放心。」

  「可是你若走了我怎麼辦?」

  「老夫不能管你一輩子。」

  陶靜靜立刻把嘴唇附到龍千里耳邊道:

  「你若離開這裡,夜裡還有誰來服侍你。」

  龍千里咧嘴發出一陣笑聲,挽著陶靜靜的手臂便進入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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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0-12-14 03:15:51 |只看該作者
  口口  口口  口口

  白素娟偕同牛本初和隨來的手下,由羅奇、沙老五、郝方三人陪同,離開太原後,幾乎是不分晝夜的急馳猛趕,足足兩個月時間,才到達葉爾羌境。

  葉爾羌是紅燈會北路總堂所在地,在離城尚有十幾里處,白素娟便發覺情形不對,因為沿路之上,連半個總堂的人都未發現。

  若在往日,總堂有千餘弟兄,城裡城外,隨處可見自己的人。以此刻的情形而論,實在不能不讓白素娟感到可疑。

  羅奇也覺出不對,便向白素娟建議道:「白姑娘,咱們最好先在城外找個地方住下,等弄清楚狀況後再行進城。」

  白素娟點點頭道:「也好!附近一處民家就是本會以前的連絡站,不妨暫時就在那裡落腳。」

  這處民家,房舍不少,卻只住著一對老夫婦。他們雖有子女,因都在城裡謀生,很少回家。

  到達民家,誰想連那對老夫婦也全不在。

  白素娟雖感到奇怪,還是命所有的人暫時在這裡歇了下來。

  他們路上帶著乾糧,當晚仍以乾糧充飢。

  飯後,白素娟道:

  「牛叔叔,就請你進城先回總堂看看,千萬要早點兒回來。如果來得及,這裡的人,今晚最好也能回到總堂。」

  牛本初剛要走,卻被羅奇喊住。

  「羅爺有事嗎?」

  「牛堂主進城可以,但卻必須絕對小心謹慎!」

  牛本初哦了一聲道:「羅爺可是擔心此去路上有麻煩?」

  羅奇神色顯得十分凝重,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此刻的葉爾羌城,很可能已被洪大全盤踞。」

  牛本初呆了呆道:「有這種可能嗎?」

  「這只是在下的預料,當然也並不一定。」

  「羅爺放心!我會小心的。」

  牛本初走後,白素娟道:「如果葉爾羌已被洪大全盤踞,那麼本會的總堂……」

  羅奇一歎道:「很難講!情況好些是被迫北撤,如果情況壞……」

  「怎麼樣?」

  「不方便講,等牛堂主回來以後便知分曉。」

  正說話間,一名紅燈會的弟兄闖了進來道:「大魁首,房東老大爺回來了,要不要把他叫來問問?」

  白素娟忙道:「快快請來!」

  這位山居人家的屋主是漢人,叫曹萬年,六十多歲,人很老實,不大一會便走了進來,向白素娟哈了哈腰道:

  「小老兒拜見大魁首!」

  他從前並未見過白素娟,稱呼大魁首,顯然是那名紅燈會弟兄告訴他的。

  白素娟連忙還了一禮道:

  「曹老伯快別這樣稱呼,就叫我白姑娘好了。」

  「小老兒不敢。」

  「連紅燈會的人都這樣稱呼我,曹老伯是客人,更用不著客氣了,快快坐下講話!」

  曹萬年告了坐道:「姑娘可是從太行山回來的?」

  「曹老伯是怎麼知道的?」

  「貴會弟兄從前常有人住在這裡,是他們說過姑娘和一位羅爺的到太行山去了。」

  白素娟指指羅奇道:「這位就是羅爺,你有話快講!」

  曹萬年歎了口氣道:「姑娘回來得太晚了!」

  「是否本會出了事情?」

  「原來姑娘還不知道?」

  「我剛由太行山回來,尚未進城,也未遇到總堂的人。」

  「姑娘這一步是走對了,如果貿然進城,只怕……」

  「曹老伯快說下去!」

  「貴會北路的弟兄,已經有兩三個月沒再到這裡來,所以小老兒知道的並不多。」

  「曹老伯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小老兒聽說姑娘所屬的北路總堂已經撤走了,目前葉爾羌城已被南路佔領。」

  好在白素娟已有心理準備,並未過份吃驚,頓了一頓再問道:「北路的弟兄是否有傷亡。」

  曹萬年苦笑道:「打仗那有不傷亡的,小老兒聽說南路為攻打北路總堂,直打了三天三夜,看來傷亡情形必定很嚴重。」

  白素娟不覺一陣心酸,再問道:「曹老伯還有別的消息沒有?」

  曹萬年想了想道:

  「小老兒和老伴今天是進城探望兒子,聽說南路目前仍在繼續追打北路,非把姑娘的北路徹底打垮不可。」

  「目前北路退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這個小老兒不大清楚。」

  白素娟喟然一歎,半晌才道:「曹老伯可以回去了!」

  曹萬年站起身,臨走時道:「姑娘千萬別進城,要走最好向北走,想辦法和你的弟兄會合。」

  白素娟眼看曹萬年出了房間,望了羅奇一眼道:「羅大哥,想不到事情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羅奇長長吁一口氣道:「咱們這趟太行山的往返之行,足足在外耽誤了四個多月,這麼長的時間,怎會沒有變化。」

  白素娟痛心疾首的跺了一下腳,道:「全怨我做錯了事!」

  「你做錯了什麼事?」

  「當初你是準備一個人到太行山去的,我因為不放心,非堅持也跟著去不可。如果我不離開總堂,洪大全也許不會發起行動。」

  「這話說得有理,但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自責又有何用。」

  「羅大哥,你說該怎麼辦?」

  「先靜下心來,等牛堂主回來進一步瞭解狀況,再決定如何行動。」

  「也只有如此了。」

  雖然全已用過晚餐,但卻誰都無心上床休息。

  白素娟不忍屬下們過度疲勞,只有強迫他們上床休息。

  羅奇也吩咐郝方和沙老五用不著等牛本初。

  堂屋裡只剩下白素娟和羅奇兩人,兩人神色間都有著從未有過的焦慮。

  大約二更過後,終於把牛本初等了回來。

  牛本初身邊還帶著一個人,是七分堂的副堂主錢寶山。

  錢寶山是洪大全攻破葉爾羌後,奉七分堂堂主陳大忠之命,藏匿在城內搜集消息的。牛本初進城後正好和他不期而遇,便把他帶來一起見白素娟。

  他和白素娟見過後,便迫不及待的道:「大魁首,大事不好了!」

  白素娟強自鎮定著道:

  「大概情況,我已知道了一些,你說你的!」

  「事情就發生在你走後的半個月左右,洪大全發動大隊人馬,親自前來攻打咱們葉爾羌總堂。」

  「我走後,總堂的事由陳堂主兼代,陳堂主事先是否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自大魁首走後,陳堂主日夜提心吊膽,附近百里之內都佈置了眼線,事先那會得不到消息。」

  「既然事先有準備,就不至於一下子被洪大全趕出葉爾羌。」

  錢寶山頗不為然的道:

  「大魁首,莫非你不滿陳堂主沒奮力抵抗,那你就太冤枉他了!」

  白素娟歉然陪笑道:

  「我並沒這樣說,你且把當時雙方攻防的情形告訴我。」

  「洪大全當時帶來的人馬,不下三、四千之眾,而我們總堂加上第七分堂,合共不到一千人,陳堂主能浴血奮戰抵抗了三天三夜,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雙方的傷亡情形如何?」

  「洪大全至少損失了一千人,我們也傷亡了將及一半弟兄,這些弟兄多半是在撤出葉爾羌後,在洪大全追擊途中傷亡的,也有少數為求自保而逃走的。」

  「目前陳堂主率領總堂和七分堂的弟兄,撤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們一連向北逃出上千里,先在溫宿整頓了一下,誰想洪大全卻一直窮追不捨,也追到了溫宿,陳堂主只好繼續北撤,聽說此刻已撤至騰格裡山。至於詳細情形如何,屬下就不得而知了。」

  「那麼八分堂和九分堂呢?」

  「好像三處分堂的人馬都已經會合了,可能全在騰格裡山區。」

  「陳堂主是否曾派人和你連絡過?」

  「這裡離騰格裡山在千里之外,陳堂主即使派人和屬下連絡,往返也要一個月時間,屬下最近和陳堂主已經失去連絡。」

  「那麼你這裡如果得到什麼消息,如何向總堂反應呢?」

  「屬下身邊還有兩名弟兄,如果有重要消息,會隨時派他們到總堂去。」

  「目前葉爾羌城內的情形,你應該知道一些才對?」

  「咱們原先的總堂,已被洪大全派人佔領。」

  「佔領咱們總堂的有多少兵力?」

  「據說不多,可能只有幾十個人。由於咱們的人都撤走了,洪大全根本用不著多派人駐守。」

  「還有別的消息沒有?」

  錢寶山望了羅奇一眼道:「據說羅爺的兩位夫人,都被洪大全擄走了!」

  羅奇啊了聲道:

  「有這種事?可知道洪大全把她們擄到什麼地方去了?」

  錢寶山搖頭道:「洪大全帶著兩個女人也許不方便,可能就留在城中吧!」

  白素娟歉然道:

  「羅大哥,小妹這次的罪過真的不輕。不但把北路弟兄弄成這種不可收拾的局面,更連累你失去寶眷!」

  羅奇聳了聳肩道:「不必多說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其實我當初也不該起意到太行山去的。」

  白素娟向錢寶山揮了揮手道:「你可以回去了,在敵方活動,一切務必謹慎小心,千萬不可大意。」

  錢寶山躬身應了一聲「是」,剛要走,卻又回身問道:

  「大魁首準備在這裡住多久?」

  「還不一定。」

  「屬下今後是否要每日前來和大魁首見面?」

  「你的行蹤,必須保持隱秘,若無重大事情,用不著常來。」

  「可是若大魁首離開這裡,屬下最好能夠知道你的去處。」

  「我會請牛堂主通知你的。」

  錢寶山走後,牛本初道:

  「姑娘、羅爺,咱們原來的總堂,洪大全只派了少數幾人駐守,以咱們現在的力量,想攻進去並不困難,咱們是否該採取行動呢?」

  白素娟似是不便表示意見,只是轉過頭來,目視羅奇。

  羅奇沉吟了半晌道:「依我的看法,還是按兵不動為妙。」

  白素娟道:「既然有力量攻進去,為什麼要按兵不動?」

  「我相信以咱們目前的力量,絕對攻得進去。但攻進去又能發生什麼作用呢?我們能在裡面永遠耽下去嗎?換來的只是打草驚蛇,得不償失而已。」

  牛本初似是不以為然,輕咳了聲道:「羅爺,攻進去至少有一樣好處。」

  「有什麼好處?」

  「洪大全很可能把你的兩位寶眷留在那裡。」

  「如果她們不在裡面呢?」

  「至少咱們該進去搜查一番。」

  「不必!我會另想辦法。」

  「羅爺另外有什麼辦法?」

  「我要想一想再說,時間已近三更,大家先休息要緊。白姑娘和牛堂主盡可放心,對方縱然已知咱們在這裡,也絕對不會來偷襲的!」

  口口  口口  口口

  躺在床上,羅奇一直輾轉反側,無法成眠。因為他不能不顧慮琴娜和天娜兩姊妹的安全。

  琴娜和天娜是哈倫泰王子的妹妹,論身份是兩名維吾爾王族的公主。自從跟了他以後,他卻到處奔波,一直未能好好照應她們。而她們卻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從未發出半句怨言,想到這裡,讓他怎能不感到愧疚。

  雖然沒睡好,羅奇仍在次日一早便起了床。

  他告知白素娟要到城裡辦件事,連早飯也沒吃,便一個人混進了葉爾羌城。

  葉爾羌是漢、回雜處的城市,街上也還很熱鬧,各種商店都有。

  原來他要找一個叫牛二的。

  牛二是漢人,十幾年前由關內流浪到這裡謀生,至今已是一家酒館的掌櫃,生意十分興隆。

  此人雖然看來很粗爽,但另一方面卻又頗為精明。由於酒館裡什麼樣的客人都有,因之附近百里之內發生的任何大事?幾乎他都知道。

  羅奇曾是酒館裡的常客,和牛二早就相識。

  來到酒館,才不過辰刻時分,酒客還都未上門。牛二正在督導夥計打掃整理店面,一見羅奇跨進店門,便親切無比的迎上前來道:「好久不見羅爺來賞光了,什麼風把你老人家吹來的?」

  羅奇道:「閒話少說!我連早餐還沒用,快準備些好酒好菜,再找處僻靜地方,我有話講!」

  「好的!馬上準備,羅爺請隨我來!」

  牛二早知羅奇和紅燈會北路關係密切,如今洪大全挑了北路總堂,而羅奇又不速而來,毫無疑問,要談的必是這方面的事。事關機密,他只得把羅奇引進自己房間,然後再出去吩咐廚房裡的人趕緊準備酒菜。

  不一會工夫,酒菜便由牛二親自端來。

  飯菜都是熱騰騰的,一盤炒牛肉、一盤燉羊肉、兩碟小菜、包子饅頭,另外則是一壺燙過了的酒。

  羅奇由太原到現在,兩月來千山萬水,長途跋涉,根本不曾好吃好睡過,此刻當真有些饞涎欲滴,立刻大快朵頤起來。

  牛二則坐在一旁相陪,直等羅奇酒足飯飽,才搭訕著道:「羅爺要談的,是不是南路和北路之間的事?」

  羅奇點點頭道:

  「正是這件事,你把所知道的對我說說!」

  牛二聽說的,和錢寶山所說的大致差不了多少。

  羅奇略一沉吟道:「聽說有兩個維吾爾年輕女子,被洪大全擄走,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牛二神色一緊道:

  「那兩位維吾爾年輕女子,是否羅爺的寶眷?」

  「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日前一位酒客私下透露的,聽說羅爺的寶眷還是王族的公主身份呢!」

  「我要打聽的正是這件事。」

  「羅爺最好別難過,那兩位維吾爾公主確實被擄走了。」

  「可知道被擄到那裡去了?」

  「洪大全攻破北路總堂後,就繼續向北追殺北路人馬,有人看到羅爺的寶眷也在洪大全的陣營中。」

  「那是說洪大全已經帶著她們北上了?」

  「一定是這樣。」

  「洪大全有沒有可能把她們留在葉爾羌?」

  「如果羅爺不放心,不妨闖進北路原來的總堂看看。不過……」

  「不過什麼?」

  「憑羅爺的一身功夫,闖進去是不成問題。但在未能確實斷定寶眷是否在葉爾羌之前,闖進去反而是打草驚蛇。」

  牛二的看法,正和羅奇不謀而合。

  羅奇頷首道:「你說得對!我決定暫時不採取任何行動,只是希望你今後多向我提供一些消息。」

  「羅爺放心!咱們是自己人,我當然要為你老人家盡點力量。只是不知有了消息,如何通知你?」

  「我會再來,如果不能親自來,就派沙老五和郝方和你連絡。」

  「對了!怎麼不見沙五爺和郝爺?」

  「他們在城外,並沒和我一起來。」

  「聽說北路白會主和羅爺在一起,白會主此刻人在那裡呢?」

  「白會主也在城外。」

  「現在北路告急,白會主最好還是快快找到自己的人馬,領導大伙抵抗洪大全才對。」

  羅奇站起身來,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

  「我該走了!如果不見我和沙老五、郝方等人前來,那就是已離開葉爾羌了,用不著擔心。」

  口口  口口  口口

  羅奇離開城外民家後,白素娟、牛本初、沙老五、郝方都難免為他擔心。因為他們雖知道羅奇神通廣大,但一個人闖進敵窟,總是件危險的事。

  好在羅奇不到中午就回來了。

  於是所有的人都圍上前來問長問短。

  羅奇在路上已做了決定,那就是要白素娟馬上北上和北路的人馬會合。

  白素娟道:

  「羅大哥是否要留在這裡打探琴娜和天娜的下落呢?」

  「據我判斷,她們兩人必定已被洪大全帶走。」

  「洪大全正在追擊北路人馬,帶著兩個女人方便嗎?」

  「他手下那麼多人,何用自己帶,他帶著她們,不外是對付我。」

  「對付你?」

  「不錯!他不會想不到我一定會和你一起由太行山返回。有了琴娜和天娜做人質,他對我就用不著懼怕了。」

  白素娟嬌靨上忽然泛出紅霞,頓了一頓道:

  「羅大哥,萬一……」

  羅奇皺了皺眉道:「有話請直說!」

  「萬一洪大全把琴娜和天娜玷污了,你該怎麼辦?」

  羅奇雙頰抽搐了幾下道:「那就表示琴娜和天娜已經被他所害,我一定為她們報仇雪恨,以告慰她們的在天之靈!」

  白素娟訝然問道:「我並沒說過琴娜和天娜會被洪大全所害。」

  羅奇一歎道:

  「大家都以為維吾爾女子不重貞操,其實這是大錯特錯。她們在婚前可以和任何男子來往,只要兩情相悅,便可做為朋友,但卻絕不會隨便獻身。」

  「婚後呢?」

  「一旦她們對某一男子獻了身,就一定要嫁給他。婚後絕不再對其他男子濫用感情,一生一世,死心塌地的只為自己的丈夫奉獻。所以說如果洪大全玷污了琴娜和天娜,她們一定不會再活下去。」

  白素娟臉上微微泛起紅暈道:「羅大哥,你真有福氣,能一下子娶到維吾爾王族的兩位公主,更得到她們的真心相愛。」

  羅奇這:「別說這些了!大家快準備一下,下午就該出發了。」

  「這麼快就要走?」

  「北路此刻已是群龍無首,咱們又怎能不快些和他們會合。」

  「好!午飯後咱們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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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16: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半月後,白素娟等一夥人終於在騰格裡山下,和紅燈會北路人馬聚合。

  這時的紅燈會北路人馬、總堂和第七、八、九分堂加起來,也只剩下幾百人而已,損失的慘重,可想而知。

  他們都是在山谷中臨時搭起帳篷棲身,好在山谷中有不少山洞,部份人馬也可住在山洞裡。

  這些天來,總堂和三個分堂的弟兄,已合成一體,由第七堂堂主陳大忠和第九堂堂主沐世光共同負責主持大局,雖然形成雙頭馬車,總算還合作無間。

  白素娟的返回,再加上羅奇的前來助陣,對北路人馬的士氣,頓時起了極大的鼓舞作用。

  不過——

  也有少數人對白素娟心懷不滿,不滿的原因,是她不該撇下北路人馬不管,為了一點私事而離開總堂數月之久。

  白素娟心裡有數,對這事也引以為疚,和陳大忠、沐世光見了面後,當場就表示歉意。

  當晚,白素娟就和三位堂主在帳內議事。

  羅奇也應邀與會。

  陳大忠首先報告了南北兩路雙方交戰的詳細經過。

  白素娟深深一歎道:

  「這些事當我在葉爾羌城外民家時,已經知道了大概。而且也和七堂錢副堂主照過面,目前洪大全的人馬,不知駐紮在什麼地方?」

  陳大忠道:

  「據派出的弟兄回報,洪大全的人馬,已分成兩部,一部駐紮南面百餘里外的溫宿,一部駐紮西南方的拜城。」

  「洪大全目前有多少人馬?」

  「留在南路的不算,北上追擊咱們的,至少也在三千人以上。溫宿和拜城,大約各有將近兩千人。」

  「洪大全是在溫宿?還是在拜城?」

  「溫宿離這裡較近,據屬下判斷,可能是在溫宿吧!」

  「如此說來,雙方已形成對峙狀態。這種局面,維持多久了?」

  「已有兩個月左右。」

  「洪大全為什麼不繼續來追擊?是否有什麼原因?」

  沐世光搶著道:

  「據屬下判斷,應該有兩個原因。」

  「沐叔叔認為是那兩個原因?」

  「第一、咱們現在已經遠離城市,進入山區,隨時可以化整為零。洪大全兵力雖多,一旦進攻,也必定疲於奔命。」

  「另一個原因呢?」

  「洪大全很可能會採取勸降方式,逼咱們投降。因之,就索性把咱們困在這裡,等咱們無法再堅持下去時,在他們來說,便達到水到渠成的目的。」

  「洪大全是否已派人前來勸降過?」

  「到現在還沒有。」

  白素娟轉過頭來道:「羅大哥,你的看法呢?」

  羅奇道:「沐堂主分析得很有道理。」

  「可是咱們必須想出破敵之法,羅大哥有什麼高見?」

  「不敢當!咱們今天才剛到,破敵之法,必須從長計議。」

  白素娟望了陳大忠和沐世光一眼道:「洪大全目前已兵分兩路,如果咱們集中兵力,出其不意,攻向一處,二位叔叔認為是否有勝算?」

  陳大忠道:「屬下認為只怕勝算不大。」

  「陳叔叔的理由在那裡?」

  「溫宿和拜城,前者將近兩百里,後者在兩百里以上,咱們長途跋涉前去,必定人困馬乏,而他們卻是以逸待勞。何況對方不論那一處,兵力都遠超過我們。」

  白素娟再問沐世光道:「沐叔叔的看法呢?」

  沐世光道:「我同意陳堂主的看法。姑娘,咱們只剩下幾百人了,絕不能存孤注一擲的想法,保留元氣最為重要。何況……」

  「何況什麼?」

  「弟兄們當中,有不少受過傷的,至今多半傷勢尚未痊癒。說不定已存有畏戰怯戰心理,若再把他們趕上戰場,說不定會有因而逃走的,到那時等於不戰自敗,愈發不可收拾了。」

  經過兩位堂主的分析解說,白素娟頓時也陷入猶豫不決、進退維谷狀態。

  羅奇看出白素娟的為難,只好長長吁一口氣道:「我看暫時不必再討論下去了,既然對方按兵不動,咱們也只好慢慢再想對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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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三天過去,仍是毫無動靜。

  這樣熬下去,吃虧的顯然是白素娟所領導的北路人馬。

  理由很簡單,洪大全駐紮在城內,不論食宿,都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而白素娟的手下們,卻必須與窮山惡水奮鬥,僅在補給上,就形成了極大困難。弟兄們過著有如難民般生活,長此下去,必定不攻自破,真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就在白素娟焦躁難安、無計可施之際,終於有了消息,洪大全竟派了一位專使前來。

  這位專使,和白素娟關係密切,毫無疑問,是前來勸降。

  原來洪大全派來的專使是白一忠。

  白一忠是白素娟的堂叔,當年紅燈會是由白素娟之父白天義一手創立。當白天義積勞成疾一病不起時,白素娟年紀尚小,而且人在關內家中。因之,白天義就將紅燈會主之位,交由原為堂主的堂弟白一忠執掌,並言明以十年為期,十年期滿後由女兒白素娟持紅燈會最高信物九龍玉珮接掌紅燈會主之位。

  豈知三年前,當白素娟由羅奇護送到達當時的紅燈會總堂伊犁時,大權卻已落於副會主洪大全之手。

  白一忠固然懦弱無能,但最令人不解的,他竟心甘情願的倒向洪大全的一方,反而幫著洪大全講話。

  正因如此,紅燈會才由原來的一個組織分了家,演變成南北兩路,形成雙方水火不容,好在最初還能相安無事,只因白素娟一時的感情用事,離開總堂遠去太行山,終於爆發了洪大全吞併北路的行動。

  當白素娟聽說白一忠奉洪大全之命前來做說客時,她正好和三位堂主及羅奇在大帳中議事。

  牛本初道:「姑娘要不要接見他?」

  白素娟道:「當然要接見,否則咱們根本摸不清對方的狀況,不過最好是先由三位叔叔接見。」

  牛本初不解的道:「為什麼要這樣?」

  白素娟道:「我想他也許並不清楚我已回來,由三位叔叔接見他,正好可以試試對方的消息是否靈通。」

  牛本初點點頭道:「姑娘的話有道理,可是若遇到重要問題時,我們卻實在無法做任何決定。」

  「三位叔叔只管和他敷衍,我會在適當時機出面見他。」

  忽聽羅奇道:「牛堂主暫時也不可露面。」

  牛本初道:「為什麼連我也不能見他?」

  羅奇笑道:「別忘了你和白姑娘是一起到太行山去的,對方見到你,豈會料不到白姑娘也已經回來。」

  「若非羅爺提醒,我倒忽略了這件事。好!待會兒我也避開就是。」

  白素娟臨離開大帳時叮嚀道:「陳、沐二位叔叔和他見面時,千萬別發生衝突,不管如何,也總是我的長輩。」

  陳大忠道:「姑娘放心!白一忠只是個窩囊廢,完全受洪大全擺佈,我們眼他斗的什麼氣。而且他也做過十年會主,我們也不得不給他留點面子,洪大全所以會派他來,還不是為了他和姑娘的這層叔侄關係。」

  白素娟道:「陳叔叔知道我的心意就好。羅大哥、牛叔叔,咱們就暫時躲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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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素娟和羅奇、牛本初走後,陳大忠和沐世光隨即離開大帳出迎白一忠。

  白一忠已經到達,被招待在離大帳百步之外的另一帳篷裡。

  陳大忠和沐世光進入帳篷,各自深施一禮,幾乎是齊聲道:「老會主,三、四年不見,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白一忠慌忙起身答禮道:「咱們是老朋友了,見一次面不容易,用不著客氣!」

  陳大忠和沐世光閃身一旁肅客,又齊聲道:

  「這裡談話不方便,老會主請到大帳。」

  白一忠出了帳篷,四下望了一眼,歎口氣道:「弟兄們落到這種地步,整日餐風露宿,實在太可憐了!」

  陳大忠乾咳了聲道:「有什麼辦法呢?弟兄們由葉爾羌被趕到這裡,奔波了一千多里路,到現在還能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

  白一忠苦笑道:「紅燈會南北原是一家,自家兄弟,相互殘殺,白某也於心不忍。」

  「難得老會主有這樣的菩薩心腸。」

  「只怨白某做不了主。」

  說話間已進入大帳。

  陳大忠親自沏茶招待。

  坐下後,沐世光開門見山的問道:「老會主是否現在就可告知來意?」

  白一忠喝了口茶,望望帳外道:「聽說素娟已經回來了,為什麼不來見面?難道她連長輩也不認了?」

  沐世光和陳大忠見對方已知底細,當然也不能隱瞞,沐世光道:「老會主,來得匆促,不巧白姑娘出外巡視營區去了。」

  白一忠道:「貴部目前只剩下幾百名弟兄,大約都在附近吧!素娟也該回來了。」

  「那麼就請老會主稍侯,我出去看看!」

  白一忠眼看沐世光出了大帳,又歎口氣道:

  「這是何苦!紅燈會原本一家人,竟弄成這種局面。若天義大哥地下有知,他老人家一定心裡更難過。」

  陳大忠冷冷一笑道:「老會主,你為什麼不先想想事情是誰造成的?」

  「這方面的事,教白某說也說不清。」

  「事實擺在面前,那有說不清的道理?這次無端戰火,是誰先發動的,老會主難道心裡還沒數嗎」

  「有數是有數,但責任誰屬,目前還很難講。」

  「責任誰屬,一目瞭然,連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有什麼難講的?」

  「陳老弟,這些問題等素娟來了以後再談如何?」

  陳大忠因白素娟已有過交代,必須對白一忠以禮相待,只好把話題移開,再談些別的。

  白素娟很快便在沐世光陪同下進入大帳。

  不管如何,白一忠是她的叔父,她必須以晚輩之禮相見。

  白一忠不知是出於真情還是出於裝做,對白素娟也顯得無比親切,情緒竟至有些激動。

  白素娟在一旁落了座道:「叔父可是奉洪大全之命來的?」

  白一忠苦笑道:

  「站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雖然是奉命而來,但最大的目的,還是希望能和賢侄女見上一面。素娟,咱們一晃就分別好幾年了!」

  「叔父當真還懷念侄女嗎?」

  「那還用問?我和你父親雖非親兄弟,當年卻情同手足。你父親只有你這麼一位女兒,何況他臨終時還一再叮嚀我要多照顧你,我想念你,是天經地義的事,難道你還懷疑我說的不是真心話?」

  「可是叔父為什麼不遵照我父親臨終的遺囑,把紅燈會主移交給侄女?」

  「素娟,你這話講得就不對了!」

  「侄女的話那裡不對?」

  「我明明在接掌紅燈會主十年之後,把大位交給了你。」

  「可是紅燈會主的大位,卻被洪大全佔了,侄女若非受到七、八、九三位堂主的支持,只怕連現在的地位也難以保全,這是事實,叔父再怎麼說也無法扭轉事實。」

  白一忠雙頰抽搐了幾下,再苦笑了兩聲道:

  「素娟,你該知道我有苦衷。」

  「叔父有什麼苦衷?」

  「說來說去,全怨我無能,在我從你父親手裡接掌會主的最初幾年,還能做得了主。」

  「叔父是堂堂的大會主,為什麼以後就做不了主?」

  「洪大全早在暗中收買人心,當我發覺後,他已控制了多數堂主,幾乎把我的權位架空,弄得我只好受他擺佈了。」

  「難道叔父就一直忍氣吞聲?」

  「不這樣怎麼辦?否則只怕我連這條老命都難以保住,同時我也必須為你著想。」

  「為侄女著想?……」

  「不錯!我若一旦老命不保,你還有資格再回到總堂接掌會主嗎?為了顧全大局,我除了忍氣吞聲,還能做什麼呢?」

  「可是當我尚未出關時,叔父為什麼不秘密派人把這情形告訴我呢?」

  白一忠頓了一頓道:

  「這事我早就想到了,但卻又不敢貿然行事。」

  白素娟皺了皺眉道:「為什麼?」

  「洪大全當時為監視我的行動,在我身邊佈置了不少他的心腹。尤其通往關內的幾處道路,到處都設有關卡,萬一我派出的人被他攔截,那就一切全完了。」

  白一忠的這番話,白素娟不能不有幾分相信,因為他和陶靜靜在羅奇的護送下來塞外時,路上的確遇到紅燈會的不少人,而且這些人還包括天山南路第二堂堂主辛九如在內。

  白素娟沉忖了半晌道:

  「那麼叔父就說明今天的來意吧!洪大全究竟要你來做什麼?」

  白一忠長長吁一口氣道:

  「我想先問問,你和弟兄們在這裡還能撐多久?」

  白素娟正色道:「當然要一直撐下去。」

  「如果有一天撐不住了呢?」

  「侄女就和弟兄們同歸於盡。」

  「素娟,你父親辛辛苦苦創立了紅燈會,你就忍心這樣斷送在你的手上嗎?」

  「叔父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我於心不忍,只好不顧一切的向洪大全提出了建議。」

  「叔父向他建議了什麼?」

  「當然是建議他南北兩路能分而復合,再度成為一家。」

  「成為一家?那當然是好事,也正是侄女所希望的。但要侄女聽他指揮,那卻是辦不到的事。」

  「當然是有條件的,而且他已答應了條件。」

  「什麼條件?」

  「他答應由你做副會主,對紅燈會將來的發展大計,和他共同負責。」

  「聽說叔父目前仍是洪大全手下的副會主,若侄女做了副會主,你怎麼辦?」

  「會主之下,何妨有兩名副會主,而且我會把第一副會主的職位讓給你。」

  白素娟淡然一笑道:

  「叔父認為洪大全真的容納得下侄女嗎?」

  白一忠頗有把握的道:

  「這方面我敢保證,洪大全絕不敢把你怎樣?」

  「叔父憑什麼理由能提出這項保證?」

  「因為你是老會主的掌珠,擔任副會主已經很委屈了,若洪大全敢迫害你,他必將陷於不義,洪大全是聰明人,不會做出這種不智之舉。」

  「他本就不義,那裡會有義行義舉?」

  「可是他不能不想到,若他對你不義,勢必引起紅燈會絕大多數人的反感。你父親雖已去世多年,但在會中卻依然有著極大的影響力,洪大全絕不會笨到搬石頭砸自己腳的地步。」

  白素娟不再言語。

  白一忠繼續說道:「賢侄女,也許你沒想到,你若答應了這件事,正是達到重新掌權的捷徑。」

  「你這話又是怎麼講?」

  「你想想,洪大全已是五十左右的人了,做會主還能做多久?而你卻年紀正輕,一旦他做不下去了,會主當然就是你的,這條路不是重新掌權的捷徑是什麼?」

  白素娟低下頭去,似是陷入沉思,又不再說什麼。

  陳大忠擔心白素娟會答應對方的要求,忙道:「姑娘,一面之詞不足採信,這件事的重要性太大了,你千萬不能答應!」

  白素娟淡淡一笑道:「我豈能拿幾百名弟兄的性命當兒戲,一定會仔細考慮的。」

  但白一忠卻催促著道:「我必須趁早趕回去向洪大全覆命,希望賢侄女能盡快給我答覆。」

  「侄女想問問叔父,洪大全目前人在那裡?」

  「他在溫宿,我想你該想得到的。」

  「洪大全既然是有條件的,侄女也想提出一個條件。」

  「你有什麼條件?」

  「這事與南北合一無關,聽說洪大全擄走了兩名維吾爾族女子,這事證據確鑿,洪大全是無法抵賴的。」

  「不錯!是有這麼回事。」

  「叔父可知道那兩名維吾爾女子是誰?」

  「你說說看!」

  「她們是維吾爾王室的兩位公主,她們的哥哥,就是號稱大漠第一勇士的哈倫泰王子。這還不算,三年前更嫁給了邊城浪子羅奇羅大俠做侍妾。洪大全擄了她們,只怕是惹禍上身吧!」

  「賢侄女所提的條件,是否是要洪大全將她們釋放?」

  「不錯!」

  白一忠忽然向帳外望了一眼道:「羅大俠為什麼不到大帳來?」

  白素娟內心一動道:「叔父怎知羅大俠也在這裡?」

  白一忠嘿嘿笑了幾聲道:

  「他是和你一起到太行山的,你回來了,他當然也會回來。

  「侄女回來,是因為自己是紅燈會北路的負責人,非回來不可。而他卻是個到處為家的遊俠,不一定非和侄女一道回來不可。」

  「素娟,你和他之間的感情進展情形,難道我還不知道嗎?更何況他還有兩名侍妾當時留在葉爾羌。他既然在這裡,最好請他出來見一見,有關那兩名維吾爾女子的事,我可以和他直接談談。」

  白一忠的話剛剛說完,羅奇已大步跨人大帳道:「白副會主,說曹操曹操就到,我來了!」

  說著,並向白一忠抱拳一禮。

  白一忠也連忙離座還禮,一面乾笑了幾聲道:「羅大俠,久違了!」

  「白副會主剛才所說的話,在下都聽到了。那兩名維吾爾女子,白副會主準備如何處置?」

  「不敢當!那是洪大全的事,白某如何有權處置。但白某有責任把羅大俠交代的話向洪會主轉達。」

  白一忠乾咳了兩聲,接著又道:「好在白某來時,洪會主也提起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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