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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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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邊城故事[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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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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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20:30 |只看該作者
  羅奇皺眉沉吟了半晌道:「潛龍莊門第不凡,於成志據說也是個人物,姑娘嫁了他,又有什麼不好?」

  洪嬌嬌揩拭著腮邊淚水道:

  「羅大哥,你怎麼也說出這樣的話?也許是小妹剛才沒說明白吧!小妹在家時,家父母早已為我擇定了親事。」

  「既然如此,姑娘就不該再到塞外來。」

  「這不能怨小妹,也不能怨家父母,叔父的信上說得很明白,要小妹在塞外住上一年半載就送回家。而小妹的婚期是在兩年之後,對婚事並不耽誤。」

  「姑娘為什麼不找別人,卻找到我呢?」

  「紅燈會以外的人,小妹只認識羅大哥,要投奔的人,當然第一個就想到你。」

  「姑娘認為我真是值得相信的人嗎?別忘了咱們從認識到相處,才不過幾天而已。」

  洪嬌嬌不覺低下頭,怯怯的道:「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小妹自信對羅大哥已有足夠認識。你是個好人,更是個有正義的人,而且私下也有人對我談論過你過去的所作所為。」

  羅奇不覺猶豫起來。

  在他來說,這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洪大全的侄女,居然會向自己投靠。

  他連琴娜和天娜有時候都照應不到,如今又要保護洪嬌嬌,怎能不說是件令他大感為難的事。

  接著他想到是否可以把洪嬌嬌托付給白素娟照應,卻又覺得不妥。因為那不但給白素娟增加了拖累,而且也必會給她留下禍根,一旦這事被洪大全查知,只怕北路的全體弟兄都要跟著遭殃。

  另一方面,他更震驚於洪大全的神通廣大,居然和數千里之外的潛龍莊也有勾結。一旦兩家有了兒女親家的關係,南路的勢力豈不更為壯大,到那時白素娟所領導的紅燈會北路,將會被逼得愈發無路可走了。

  經過一番思考,他覺得無論如何,自己必須負起保護洪嬌嬌的責任。否則,不但不忍洪嬌嬌的處境,也將為北路紅燈會帶來災禍。

  他長長吁一口氣道:「洪姑娘,我決定盡力幫你的忙就是。但卻又無法長久把你帶在身邊,你一定聽說過不少人都暗地裡稱我邊城浪子吧?」

  洪嬌嬌先是芳心一喜,接著又顰起眉道:「既然羅大哥已經把兩位公主送到伊犁,也不妨把我送到伊犁,讓我和她們姊妹住在一起。」

  「這樣當然可以,但也並非長久之計。」

  「羅大哥的意思呢?」

  「難道姑娘就沒想到最好的辦法應該是回家?」

  「小妹怎會不想到回家的事呢!可是迢迢萬里,又身無分文,怎麼回得去呢?」

  「盤纏方面我可以負責。」

  「羅大哥就放心讓小妹一個人回去,萬一路上有了閃失怎麼辦?」

  「姑娘不是有一身十分了得的武功嗎?」

  「羅大哥別忘了小妹是個女孩兒家,又是單身一個,江湖道上人心險惡,一旦發生情況,我如何應付得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送你回去?」

  「小妹不敢存這種奢望,關山萬里,羅大哥自己的事情又多,怎可能為了我而耽誤這麼久的時間?小妹是希望以後羅大哥有事入關時,就順便把我帶走。」

  「好吧!這點道義上的責任,我還負得起來,姑娘一定很累了,就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必須馬上到大帳把這事告知白姑娘和三位堂主,姑娘最好別隨便出去。」

  「我一定不出去。」

  羅奇回到大帳,不消說,白素娟和三位堂主都在迫不及待的等候消息。

  羅奇隨即把洪嬌嬌的來意,和兩人方才交談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白素娟道:「想不到洪大全居然和太原潛龍莊也有來往,這事小妹還是第一次聽說過。」

  接著轉頭問道:「三位叔叔從前可聽到過這方面的事?」

  牛本初搶著搖搖頭道:「我們根本不清楚這件事,如果知道,上次陪姑娘到太行山又到太原府,早就對姑娘說了。」

  白素娟一歎道:

  「難怪上次我和羅大哥去見潛龍莊主龍千里時,他一直敷衍我們,而且不肯讓我們把靜靜帶回,原來其中有這種原因存在。」

  忽聽陳大忠道:「姑娘,這對咱們實在是件大大的好事。」

  白素娟哦了聲道:「陳叔叔的意思?……」

  陳大忠道:

  「咱們平白多了一個人質,將來和洪大全談條件時,豈不又增加了籌碼?」

  白素娟望望羅奇,卻沒說什麼?

  羅奇整了整臉色道:「陳堂主存有這種想法,未免有些不妥當吧?」

  陳大忠一楞道:「本來就是如此,羅爺認為有什麼不對?」

  羅奇道:

  「洪嬌嬌投奔我們,是被洪大全逼得無路可走,才來請求保護。若我們把她視為人質,當成和洪大全的談判籌碼,一旦談判成功,豈不是又要把她送回火坑?」

  陳大忠紅著臉道:「抱歉!算我說錯了話,沒想到這一步。」

  羅奇再道:「不但不能把洪嬌嬌視為人質,而且這消息必須全面封鎖,絕不能讓洪大全知道洪嬌嬌在咱們這裡,否則洪大全在不顧一切之下,很可能就來個玉石俱焚。以目前雙方的實力,吃虧的必是我們。」

  白素娟默了一默道:「羅大哥是否馬上就要把洪嬌嬌送到伊犁?」

  「姑娘為什麼要問這個?」

  「洪大全的談判代表在最近一兩天內必到,小妹希望羅大哥在這段時間內,最好不要離開。」

  「姑娘放心!我一定等這邊的事情辦完了再送她到伊犁去。」

  忽聽沐世光道:「姑娘、羅爺,你們有沒有想到洪嬌嬌的到這裡來可能有詐?」

  羅奇反問道:「沐堂主認為詐在那裡?」

  沐世光道:

  「洪大全的侄女向羅爺投靠,本來就是一件令人難以思解的事。咱們不能不懷疑她那一套理由是編造出來的。」

  「沐堂主認為她編造這一套理由的目的是什麼?」

  「萬一是洪大全授意她又要暗殺羅爺呢?」

  「有這種可能嗎?」

  「上次她行刺羅爺時,羅爺因為自己心理有準備,所以才不能成功。現在她若能騙得羅爺完全相信她,再下手不就萬無一失了嗎?」

  陳大忠也跟著道:

  「沐兄說得果然有理,羅爺不能不防。」

  羅奇搖頭道:

  「我當然也想到這一步,但卻不可能。」

  陳大忠道:「羅爺怎知不可能?」

  「剛才她和我談了很久,一直真情流露,她年紀輕輕,世故又淺,這種流露於外的表情,是絕對裝做不出來的。憑我的經驗,大概還不至於栽在一個初出道的黃毛丫頭手裡。」

  「可是羅爺總是小心為宜。」

  「這方面我當然會留意。」

  陳大忠頓了一頓,又道:「羅爺最好讓她做一件事。」

  羅奇訝然道:「要她做什麼事?」

  「要她去認一認柳如花和洪雲飛。」

  「那又何必呢?柳如花和洪雲飛,一個是洪大全的老婆,一個是洪大全的兒子,洪嬌嬌在家時,那有和他們不認識的道理。」

  「可是我懷疑洪雲飛不是洪大全的兒子,從前柳加花到塞外來時,從不曾帶兒子來,洪大全也從沒說過他有兒子。」

  「既然如此,何必要洪嬌嬌去認,由我問洪嬌嬌不是一樣嗎?」

  「這樣也行!還有,也請羅爺問問洪嬌嬌,柳如花在家時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為什麼要問這些?」

  陳大忠乾咳了兩聲道:

  「先前白姑娘曾問誰去看過柳如花和洪雲飛,他們兩位堂主都搖頭,我也沒開口。現在就實說了吧!我去探望過他們。」

  白素娟接過話去道:「陳叔叔問過他們什麼?」

  陳大忠顯出有些難為情,搔著腦袋道:「他奶奶的!說出來真不好意思,柳如花那賤女人,竟然主動要跟我來那一套。」

  白素娟不覺嬌靨泛紅,轉過頭去。

  沐世光忙道:「陳兄用不著不好意思,你就說說看,那女人怎樣勾引你?」

  陳大忠又搔了搔頭才道:「他奶奶的!那女人為了討好我,希望我能設法把她放了。不但直灌米湯,竟然要向我獻身。」

  「你是怎樣應付她的?」

  「我為了套取口供,先和她敷衍了一陣,後來見她料纏得太不像話,就來個破口大罵,總算把那賤女人罵醒了。」

  「原來還有這麼回事。」

  「所以我才請羅爺要洪嬌嬌說說柳如花在家鄉的事。」

  「柳加花在家鄉不守婦道,與你有什麼相干呢?」

  「那女人在家鄉亂七八糟,才是洪大全的報應,咱們知道了以後,心裡反而舒服些。」

  「有道理!柳如花弄頂綠帽子給洪大全戴戴,咱們的確舒服些,羅爺就何妨向洪姑娘問問。」

  白素娟也道:

  「洪姑娘必定很餓了,我馬上交代廚房給她送飯去,待會兒羅大哥就陪她一道吃吧!順便也好問她一些事情。」



  口口  口口  口口





  羅奇回到所住的洞穴,洪嬌嬌正坐在地上出神。

  洞穴裡一切從簡,既沒有床,也沒有桌椅。只因羅奇是貴客,睡的地方鋪著獸皮,並有好幾床毛毯,在山裡能有這種地方住,已經很難得了。

  洪嬌嬌迫不及待的問道:「白姑娘和他們幾位堂主肯不肯收留我?」

  羅奇在對面坐下道:

  「姑娘放心!他們都很同情你。」

  「那就好了,我要不要去見見他們?」

  「見他們做什麼?」

  「向他們道謝。」

  「暫時不必,姑娘是否很餓了?」

  洪嬌嬌帶點不好意思的表情道:「我一連跑了兩天兩夜,到現在還沒吃一點東西,怎能不餓呢?」

  羅奇啊了聲道:「兩天兩夜不吃飯,那還得了,難得姑娘有這種過人的耐力,白姑娘馬上就會派人送飯來,我陪你一道吃。」

  「那太好了!」

  不大一會兒,果然飯菜已經送來。

  白素娟可能已知洪嬌嬌太餓,飯菜準備的特別多,居然有好幾盤,包子饅頭也全是熱騰騰的,另外還有一壺酒。

  洪嬌嬌雖然在南路總堂時,天天吃的是珍饈美味,但因此刻餓到了極點,一見飯菜擺好便早就饞涎欲滴。

  羅奇急急斟了兩杯酒道:「用不著客氣,姑娘就快吃吧!待會兒我再陪你喝兩杯。」

  「羅大哥也快來吃!」

  洪嬌嬌雖然餓極了,卻仍不忘保持少女應有的儀態,並未表現出狼吞虎嚥模樣。

  羅奇直等她吃下三個包子,才端起杯來道:「姑娘一定會喝酒吧!喝點酒,既能保暖又可解乏。」

  洪嬌嬌果然有酒量,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當然,這是因為羅奇是她心儀的人,若換了別人敬酒,她不可能會這樣爽快。

  羅奇又為她斟了杯酒,這才說道:「我想問姑娘一件事。」

  洪嬌嬌含情脈脈的道:「羅大哥有事只管問,你是小妹的大恩人,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會毫不隱瞞的告訴你,連我叔父的私事也不例外。」

  「你說對了,我正是要問問令叔洪大全的事。」

  「是否要我講他在溫宿方面的情形?」

  「我想問一問他家鄉的情形。」

  「為什麼要問這些?」

  「待會兒再告訴你。」

  「你問吧!」

  「我已聽說過他的妻子叫柳如花,柳如花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

  洪嬌嬌低下頭道:「我嬸嬸和她的名字一樣,雖然快四十歲的人了,但還是很美,美得像一朵花。」

  羅奇默了一默道:

  「我是想知道她的為人如何?」

  「她為人很好啊!」

  「不對吧?」

  「羅大哥怎麼知道不對?」

  「我聽人說,柳如花是個淫蕩不堪的女人。在家裡難耐寂寞,早就紅杏出牆了,姑娘請從實回答我,是不是這樣?」

  洪嬌嬌頭垂得更低,羞答答的反問:「這些話羅大哥是聽誰說的?」

  羅奇順口道:「實不相瞞,我曾到過你和你叔父的故鄉,這些話是洪大全的鄰人親口對我說的。」

  洪嬌嬌脹紅著臉道:「既然羅大哥知道得這麼清楚,就用不著小妹再說了。」

  羅奇再問道:「還有,洪大全是否有兒子?」

  「有。叫洪雲飛,是我的堂兄。」

  「據這裡的三位堂主說,柳如花從前到塞外探望令叔時,從未帶孩子來,令叔也從未提起過他有兒子,洪雲飛真是他的兒子嗎?」

  「當然是,我從小就見過他,怎麼會假呢?」

  「我是說洪雲飛是否柳如花抱養的?或者是他們的乾兒子?」

  「羅大哥疑心未免太大了,小妹從沒聽見有人這樣說過。」

  羅奇只好轉變話題道:「那就講一講令叔的情形吧!」

  洪嬌嬌眨動著眸子道:

  「羅大哥想知道他那一方面的事?」

  「他把北路由葉爾羌趕到這裡,近幾月來,把溫宿做為臨時總堂,是否還會對北路繼續採取行動?」

  「從前他確曾講過,要對北路繼續進攻,可惜最近他好像對我有了戒心,什麼消息都不肯透露。」

  「為什麼會這樣?從什麼時侯開始的?」

  「從我被交換回去以後。至於為什麼,羅大哥必定心裡有數。」

  「令叔連自己的侄女都懷疑,未免太不應該了吧?」

  「那只能怪我在他面前常常提起羅大哥,因而他才對我有了戒心。」

  「你為什麼在他面前提起我呢?都對他說過些什麼話?」

  「我希望他不要再把羅大哥當成仇人,當然就會在他面前說些羅大哥的好處。」

  「不敢當!我是個滿手血腥的人,根本沒有半點好處。」

  「羅大哥太客氣了,我只把和你相處那幾天的情形告訴了他,並沒說半句假話,絕不曾故意誇獎你。」

  「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問什麼了。姑娘累了兩天,吃過飯就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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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20: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兩天後,洪大全派遣的談判代表終於來了。

  果然不出所料,是南路副會主白一忠,又加了一名總堂執事單大忠。

  對洪大全來說,上次把洪嬌嬌交換回去固然重要,而這次被北路扣押的人是他的兒子和妻子,當然愈發重要了。

  上次洪大全手中有琴娜、天娜兩名人質做交換,用不著再付出什麼。而這次他卻只能以答應對方條件贖人,顯然在談判地位上是處於下風的。

  相反的,白素娟手中卻握有張王牌,不怕洪大全不向她屈服。

  當下,白素娟率同三位堂主在大帳內,接見白一忠和單大忠。

  羅奇和沙老五也應邀參與談判。

  白素娟仍以晚輩之禮出帳迎接。

  白一忠和單大忠的臉色都顯得不大自然,這是因為他們沒有談判的籌碼,不敢攤牌,在氣勢上就先矮了半截。

  坐下後,白一忠乾咳了幾聲,首先開口道:「賢侄女,我的來意你心裡明白,就不必再多說了。」

  白素娟道:「當然用不著多說,咱們叔侄倆,應當先談公事,再敘私情,而且必須公事公辦。」

  白一忠又乾咳了兩聲,卻望向羅奇道:「羅大俠,白某祝賀你,又替敝侄女素娟立了一次大功。」

  羅奇先是一楞,但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因為他和洪雲飛一路上有兩三天的朝夕相處,雖然從未透露真實姓名和身份,但那兩名家丁和轎夫回去一描述,對方豈能猜不出是他和沙老五。

  於是淡然一笑道:

  「抱歉得很,在下幫了白姑娘一點小忙,竟讓貴方南路洪大會主受害不淺。不過,這也許是天意。」

  「羅大俠這話?……」

  「在下和洪雲飛一路相處融洽,毫無惡意。至於遭到北路攔截,絕不在在下預料之中,所以在下才說這是天意。」

  白一忠尷尬笑了幾聲道:「那就開始談談正題吧!」

  羅奇道:「談正題白副會主該和白姑娘談,在下在這裡只是一名外客,什麼都做不了主。」

  白一忠轉過頭來道:「賢侄女,你有什麼條件,就請提出吧!」

  白素娟不動聲色道:

  「叔父在來這裡以前,必已得過洪大全的指示,他準備答應什麼條件,就請叔父先說出來聽聽!」

  白一忠尷尬陪笑道:「洪會主答應的條件,賢侄女未必同意。由賢侄女直接提出來,不是更容易解決問題嗎?」

  白素娟搖頭道:「若侄女先把條件提出來,那可能就沒有轉圜的餘地。」

  白一忠頓了頓道:

  「好吧!洪會主答應以十萬兩銀子,贖回他的夫人和洪少爺。」

  白素娟冷笑道:

  「十萬兩?太少了吧!北路雖然窮,但還不在乎這點錢。」

  白一忠頓了頓道:「賢侄女,你該仔細想想!」

  「想什麼?」

  「賢侄女該心裡有數,你所領導的北路,目前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而且只剩下不足千名弟兄,十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不但可以救急,也足夠幾百人好幾年的糧餉所需,賢侄女若還不肯答應,那就太欠考慮了!」

  「我不想多考慮。」

  「那麼就請賢侄女把你的條件提出來吧!」

  「我的條件很簡單,不需洪大全花一分錢。」

  「賢侄女請講!」

  「洪大全馬上南撤,把葉爾羌讓出來,再南撤五百里,那時候我就交人。」

  白一忠面有難色道:「若洪會主由溫宿和拜城撤到葉爾羌南五百里路,那要多久時間呢?」

  白素娟冷笑道:「那是他的事,撤一年也好,撤半年也好,一切看他了。」

  「是否要等洪會主撤到葉爾羌以南五百里以後才交人?」

  「當然必須在他撤到指定地點以後,侄女才能交人。」

  「洪會主是否已撤到指定地點,賢侄女如何知道?」

  「侄女不是吃飯不做事的,至少對洪大全的行動還能瞭如指掌。」

  「就算洪會主按照賢侄女的規定撤退完畢,交人地點又準備放在那裡?」

  「屆時就請叔父再來和侄女見一次面,雙方當面會商。」

  「這樣說,我今天不是白來了嗎?」

  「叔父若想今天就把柳如花和洪雲飛接回去,那當然不可能,但叔父卻絕對不算白來。」

  「不是白來是什麼?」

  「叔父若不來,有誰能把侄女提出的條件轉告洪大全?」

  白一忠轉頭望筆單大忠道:「單執事,你有什麼要說的話沒有?」

  單大忠雙頰抽搐著道:「這麼久的時間,只怕太苦了夫人和少爺。」

  白素娟道:

  「單執事放心!沒有人會虐待人質的。若柳如花和洪雲飛死了,我還憑什麼條件和你們會主談判。」

  單大忠不再吭聲。

  白一忠頓了頓道:「賢侄女是否可以再重新考慮一下?」

  白素娟整了整臉色道:「叔父用不著再多說什麼,若洪大全不肯答應條件,事情反而簡單了!」

  「賢侄女的意思?」

  「侄女乾脆殺了柳如花和洪雲飛,事情不就簡單了嗎?」

  白一忠不由心頭一震,咧了咧嘴道:「賢侄女千萬別發脾氣,我現在就回去把你提出的條件轉告洪會主,然後再來向你覆命。」

  白素娟站起身來道:「叔父何必這樣客氣?你是長輩,交代一聲就行了,覆命二字,侄女如何敢當?」

  白一忠也站起身來道:「單執事,咱們走吧!」



  口口  口口  口口





  白一忠和單大忠走後,陳大忠第一個開了口:「姑娘這樣做,屬下認為不太妥當。」

  白素娟不動聲色問道:「陳叔叔認為那裡不妥?」

  陳大忠道:

  「白一忠說的很對,咱們現在確實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有了十萬兩銀子,足夠好幾年的糧餉所需,也有了發展力量的資本,這條件姑娘為什麼不肯答應?」

  白素娟搖搖頭道:

  「陳叔叔說這話,可能沒有進一步的考量。」

  「屬下那裡考量不周?」

  「洪大全在溫宿和拜城駐紮了好幾千人馬,他把人贖回去以後,若立即發動攻勢,把咱們重重包圍起來,那十萬兩銀子,可能很快又回到他的手中。」

  「姑娘說的雖然有道理,那麼他以前為什麼不發動人馬,把咱們重重包圍呢?」

  「以前他至少還有顧慮,如今為了奪回十萬兩銀子,又心懷老婆兒子被擄之恨,他就不可能考慮得太多了。而且另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曾告訴任何人,現在我已決定讓大家知道。」

  白素娟此話一出,立刻引來所有目光,齊齊盯在她的臉上。

  白素娟一字一字的道:

  「這秘密只有先父和我知道,當年先父曾得到一批價值連城的珍寶,埋藏在當時的伊犁總堂一個秘密之處……」

  陳大忠迫不及待的問道:「姑娘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呢?」

  白素娟道:「先父在臨終前,曾派出一名心腹手下,送回一封家書。家書上言明要我十年之後,帶著本會的最高信符九龍玉珮前往伊犁接任紅燈會主,這事三位叔叔一定知道的?」

  陳大忠頷首道:

  「這是令尊白前會主的遺命,曾當場宣佈過,不然姑娘三年前憑什麼能來接掌會主呢?又有誰肯承認呢?」

  白素娟接道:

  「在那封家信上,先父提到了埋藏珍寶的事。家書上說那批價值連城的珍寶,是留給我做嫁妝的。」

  「三年前姑娘到了伊犁,可曾找到那批珍寶?」

  「我按照家書上指示的地點,很快便找到了。為了不使人知,還是自己一個人趁夜挖掘出來的。」

  「姑娘把那批珍寶怎樣處置的?」

  「由於紅燈會南北兩路分家,當北路總堂在葉爾羌設立時,我就把那批珍寶帶到葉爾羌,也埋藏在地下。」

  陳大忠如有所悟的道:「原來姑娘是想回到葉爾羌,所以才向洪大全提出南撤的條件。」

  白素娟點點頭道:

  「不錯!若不回葉爾羌,又怎能取出那批珍寶呢?」

  她神色顯得無比嚴肅,長長吁一口氣,繼續說道:

  「那批珍寶,價值何止十萬兩銀子,我已決定把它變賣後,做為咱們北路弟兄的糧餉所需,同時將來也不愁沒錢擴展武力。」

  陳大忠頓為感動的道:「使不得!這是老會主留給姑娘的私產。而且還是置辦嫁妝用的,姑娘實在沒必要拿出來公用。」

  白素娟正色一笑道:「北路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提的什麼私產。而且像我這樣的女人,又有誰肯要呢?既然沒人要,還置辦的什麼嫁妝。」

  「姑娘太客氣了。像你這樣一位姑娘,只怕連皇帝見了也喜歡,怕的是你的眼光太高,不肯輕易下嫁。」

  「陳叔叔太抬舉我了,像我這種女人,說得好聽一點是女強人,在一般人眼中,多半會認為是女強盜,誰肯要女強盜做妻子,連女強人只怕也很難嫁出去。」

  羅奇忙道:「別說這些題外話了,既然那批珍寶在葉爾羌,白姑娘自然要提出南路後撤的條件。」

  牛本初插言道:「洪大全是否按照規定撤走,咱們只怕很難查清楚吧?」

  白素娟道:

  「到時候我會派出弟兄,化裝成一般百姓,先混進溫宿和拜城,如果這兩處地方確實已無南路人馬,再南下混進葉爾羌。總之,若不弄清楚,我是不會交人的。」

  牛本初默了一默道:「只是屬下擔心,很可能上了洪大全的當。」

  「牛叔叔認為洪大全會怎樣要咱們上當?」

  「屬下擔心當咱們回到葉爾羌後,洪大全得到了人,便馬上傾巢而出,向北進攻,將葉爾羌團團圍住,咱們只剩下不到千名弟兄,如何抵擋得住,困也把咱們困死了。」

  「牛叔叔所說的這些,早在我的預料之中。」

  「姑娘既然也料到這一步,那又何必要洪大全撤出葉爾羌?」

  「現在就明告三位叔叔,我根本就不打算再進駐葉爾羌,逼洪大全撤出葉爾羌五百里,目的只是要取出那批珍寶,有了那批珍寶,在目前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白素娟接著又道:「預料最近幾天不會有什麼事,大家就請回去休息吧!」



  口口  口口  口口





  一連幾天過去,果然風平浪靜。

  又是幾天過去,白一忠仍不見到來。

  這使白素娟漸感不安,若洪大全一直拖下去,毫無疑問吃虧的是自己的一方。因為洪大全可以放心,白素娟絕不敢殺害柳如花和洪雲飛。

  直到半月後,白一忠終於來了。

  這次只是他一人,單大忠並未隨行。

  白素娟仍然召集三位堂主在大帳接待,另有羅奇參加。

  白一忠一坐下就道:

  「抱歉抱歉!讓賢侄女等了半個多月,你一定很著急吧?」

  白素娟扳起面孔道:

  「莫非洪大全不想接受條件嗎?別忘了他的老婆孩子在侄女手裡。如果叔父再晚來幾天,就乾脆替他們收屍吧!」

  白一忠堆著笑瞼道:「賢侄女誤會了,其實洪會主比誰都著急。」

  「他如果焦急,為什麼到現在才給侄女消息?」

  「素娟,我的話還沒說完。」

  「叔父請說!」

  「洪會主為了及早贖回他的夫人和兒子,已連夜先行撤出溫宿和拜城,目前仍繼續南撤中。我身為副會主,當然必須協助他調度指揮,就為了這些,才耽誤了來和賢侄女見面。」

  「這樣說,洪大全是按照侄女的行動行事了?」

  「洪會主為了老婆孩子,賢侄女就是條件再苛,他也不能不同意。你若不信,不妨明天就派人到溫宿和拜城看看,若能看到南路的人,你儘管殺了他的夫人和孩子,那是他罪有應得。」

  「既然叔父這麼說了,侄女當然相信叔父的話,洪大全目前人在那裡呢?」

  「他仍在繼續率隊後撤,預計十天之後,便可退出葉爾羌。我今天來,就是要請賢侄女決定交人地點。」

  「地點當然是在葉爾羌之南。」

  「可是總要有一個確實地點,洪會主才方便接人。」

  「我不須洪大全派人來接。」

  「洪會主不派人接,事情又怎能辦成?」

  「叔父放心!柳如花和洪雲飛都有一身好武功,侄女只要放了他們,還怕他們找不到洪大全?」

  白一忠顯出一臉尷尬模樣,若連個交人地點都得不到肯定答覆,他豈不等於被白素娟擺了一道,不覺咧嘴道:

  「賢侄女,你這不是讓我這做叔父的為難嗎?若連個交人地點都沒有,只憑你這一句話,我拿什麼向洪會主覆命?」

  白素娟整整臉色反問道:「難道叔父就只相信洪大全,不相信侄女?」

  白一忠乾咳著道:「話不能這麼說,空口無憑,我可以相信你,但洪會主卻不一定相信你。」

  忽聽陳大忠吼道:

  「白一忠,你根本就是洪大全的走狗。白姑娘雖是你的侄女,但卻至少比你好上幾百倍,她從來沒說過半句不算數的話,你如果不相信,那就乾脆回去好了!」

  白一忠萬想不到陳大忠翻了臉,自己卻又不敢發作。因為他壞疑這是白素娟的授意,一旦鬧翻,豈不誤了洪大全的大事。

  想到這裡,連忙又堆下笑臉道:「陳老弟的性子,好像愈來愈火爆了。素娟是我的侄女,我若連自己侄女的話都不相信,那還算是一個人嗎?」

  陳大忠哼了聲道:「既然相信,為什麼卻又說空口無憑,難道還要我們姑娘立個字據給你才成?」

  白一忠不由張口結舌,答不上話。

  白素娟不能讓白一忠太難堪,忙道:「陳叔叔不必再說了,免得傷了和氣。」

  說著,轉頭向白一忠道:

  「叔父,侄女現在就請你老人家回去轉告洪大全,只要他能按照規定撤到葉爾羌以南五百里,柳如花和洪雲飛很快就會回到他的身邊。」

  白一忠咧了咧嘴道:

  「可是賢侄女總要把話再說明白些。」

  白素娟道:

  「好!侄女現在就明告叔父,洪大全已連派叔父長途跋涉來到這裡兩次,侄女對叔父的辛勞,早就過意不去,所以下次侄女會主動派人和洪大全連絡。」

  「賢侄女要連絡什麼?」

  「自然是交人的時間和地點,侄女做了這一承諾,叔父應該滿意了吧?」

  有了白素娟的這幾句話,白一忠雖不滿意,卻已可以接受。他自知耽久了無趣,又談了幾句,便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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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發表於 2010-12-14 03:21:22 |只看該作者
  口口  口口  口口

  白素娟親自把白一忠送出營地之外,當返回大帳時,羅奇和三位堂主仍未散去。

  陳大忠道:「姑娘當真相信洪大全已撤出溫宿和拜城了嗎?」

  白素娟道:

  「咱們在溫宿和拜城已有限線,若南路人馬真已撤出,很快便有回報。」

  就在這時,果然已有兩名化裝成行路客商的弟兄,由溫宿和拜城匆匆趕回,直接來到大帳。

  據兩人回報,洪大全的人馬,果然已由溫宿和拜城撤走,而且確實是撤向南方。至於目前已到達何處,則無從知曉。

  白素娟當即吩咐兩人出帳休息。

  陳大忠再道:「咱們是否要派人再到葉爾羌偵察一下?」

  白素娟道:「葉爾羌離這兒不下千里,若派人去,至少要半個月才能回來,咱們已有錢副堂主留在那邊,若洪大全撤出葉爾羌,相信錢副堂主必有回報。」

  「那可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總比咱們派人到葉爾羌要快些。」

  只聽羅奇道:

  「在下有個建議,這幾天必須加強戒備。」

  陳大忠道:

  「洪大全既已撤走,何必再加強戒備呢?」

  羅奇道:「依在下判斷,洪大全很可能另有陰謀。」

  「不可能吧!既然他的人馬已經撤出溫宿和拜城,還會有什麼別的企圖?」

  「很難講!不過這只能算是在下個人的看法,提出來僅供各位的參考而已。」

  白素娟道:

  「既然羅大哥有這種顧慮,咱們一切還是小心為宜。」



  口口  口口  口口





  又是幾天過去,北路營地內毫無動靜。

  這是很正常的現象,洪大全即使已撤出葉爾羌,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有消息到來。

  閒來無事,羅奇再去探視洪嬌嬌。

  洪嬌嬌被安置在羅奇隔壁的一處山洞裡,雖然近在咫尺,羅奇卻很少和她見面。

  這是因為他不願意引起白素娟的疑猜,女人都是善妒的,連白素娟也不例外。

  進入那處山洞,洪嬌嬌正坐在石墩上發呆。

  洪嬌嬌聽從羅奇的話,多日來一直深藏簡出,從不輕易拋頭露面。正因如此,內心的孤獨與寂寞,便可想而知。

  她一見羅奇便喜不自勝的急急問道:「羅大哥,怎麼這樣久不來看我,我還以為你離開這裡了呢?」

  羅奇道:「這附近四下無人煙,我會到那裡去呢?」

  「你可以到伊犁看那兩位公主。」

  「我若到伊犁,怎會不把你帶走。就是真去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回來。」

  「小妹相信羅大哥的話,這幾天有沒有我叔父那邊的消息?」

  「姑娘說的是什麼消息?」

  「我叔父是否知道我已投奔到這裡?」

  「他若知道,早就派人來了。」

  「如果他不派人來談判,而直接率領人馬來攻打這裡呢?」

  羅奇故意聳了聳肩道:

  「有這種可能嗎?我想他不能不顧慮你的安全。」

  洪嬌嬌搖頭道:「羅大哥還是通知白姑娘加強戒備的好。我叔父做事,往往是不擇手段的。」

  「姑娘為什麼不向著令叔父,反而向著白姑娘?」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投奔到這邊來,若因而讓白姑娘受到損傷,內心又如何過意得去。當然,最好便是雙方都相安無事。」

  「好吧!我會通知白姑娘加強戒備的。」

  羅奇只和洪嬌嬌談了幾句話,便回到自己的山洞。

  由於天色漸晚,他未再和白素娟見面。

  晚餐是送到山洞裡的,和他一起用餐的,只有沙老五一人。

  晚餐時喝了不少酒,羅奇決定提前就寢。

  豈知躺下去之後,輾轉反側,竟然無法成眠,直到二更過後,才朦朧睡去。

  誰知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直衝進他所住的山洞。

  羅奇由夢中驚醒,急急披衣起身。

  洞內油燈已經吹熄,根本辨不出來人是誰。

  羅奇探手從枕邊取出長劍,剛要喝問,來人已呼吸急促的叫道:「羅爺是我,快快起來迎敵!」

  羅奇聽出是陳大忠的聲音,忙道:

  「什麼事?莫非?……」

  「洪大全率眾前來偷營……」

  「有這種事?怎麼知道的?」

  「剛才有前啃的弟兄回報。」

  「來了多少人?」

  「那位弟兄說,黑壓壓的一大片,由四面八方而來,洪大全很可能把溫宿和拜城的人馬全部帶來,人數總在三、四千吧!」

  「白姑娘呢?」

  「白姑娘和牛、沐兩位堂主正在準備迎敵,我是特地來通知羅爺的。」

  「敵我眾寡懸殊,正面迎戰只怕不是辦法。」

  「白姑娘已選擇好退守之處,目前決定一面迎戰,一面撤退。」

  「柳如花和洪雲飛呢?」

  「白姑娘已派人把他們押走,羅爺現在請保著洪姑娘,快快離開這裡,最好能與白姑娘會合,我這裡還有好多事要處理,必須先走了!」

  「陳堂主快去指揮弟兄要緊,用不著管我。」

  陳大忠立即離洞而去。

  羅奇迅速著好裝,先來到另一洞中將沙老五喚醒,再通知洪嬌嬌。

  當他和沙老五、洪嬌嬌來到洞外時,只聽曠野裡到處都是兵刃交擊和喊殺之聲,雙方已經是正式接觸而又接戰了。

  黑夜間根本難分敵我,羅奇只能護衛著洪嬌嬌向山腳下後撤。

  好在洪嬌嬌也有一身武功,不但對兩人不是累贅,反而頗有幫助。

  羅奇急於和白素娟會合,但此刻人馬早已大亂,又在夜間,根本無從尋找。

  無奈之下,只有乘亂繼續向山下移動。

  兵刃交擊之聲越來越烈,並有多處帳營已開始著火。

  三人撤走間也曾遭到南路人馬數度截擊,都被三人很快殺退,並當場斬殺了十餘人之多。

  大約頓飯工夫之後,三人先退到山腳下,再攀上一處絕崖口頂。

  這處崖頂,非有上乘輕功,根本無法攀登上去,正因加此,三人總算暫時安定下來。

  藉著火光遙望山下,打鬥之聲仍然不絕於耳。

  羅奇雖然一向膽氣最壯,但一顆心卻一直七上八下,以此刻的情形預料,洪大全以多於北路數倍的兵力圍殺北路人馬,白素娟和三位堂主必定已是凶多吉少。而自己和洪嬌嬌、沙老五是否能突圍而出,也大成問題。

  其實洪大全的突襲行動,在他來說,並非意外,他曾提醒過白素娟,至於白素娟是否事先已有行動上的準備,那就不得而知了。

  洪嬌嬌終究膽子小,也想不開,長長歎一口氣道:

  「羅大哥,你看怎麼辦?」

  羅奇道:

  「現在是夜間,情況不明,只有等天亮以後再說了!」

  洪嬌嬌自怨自艾的道:「我太對不住白姑娘和北路弟兄了!」

  「姑娘為什麼這樣說話?」

  「我叔父率眾前來攻打北路,還不全是因我而起,我又怎能不難過呢?」

  羅奇沒說什麼,他心裡明白,這事與洪嬌嬌無關。洪大全為的是柳如花和洪雲飛,因為他不可能知道洪嬌嬌也在這裡。

  事實上,最對不住白素娟和北路全體弟兄的,應該是他自己。若他不把柳如花和洪雲飛擄來,洪大全就不致於有此行動,自己本來是想設法幫忙北路,結果卻反而害了北路,他又如何能不愧疚莫名。

  此刻據估計才不過三更左右,風寒露冷,要熬到天亮,不是一件容易事,但除此之外,又那來別的辦法。

  兵刃交擊和喊殺之聲漸漸平息,火光也次第熄滅,山下一片沉寂。

  沙老五語氣悲愴的道:

  「老大,只怕北路人馬已經完全被洪大全消滅了!」

  羅奇道:

  「北路傷亡慘重是必然的事,但還不致於完全被消滅。」

  「就算白姑娘率領少數人退到山下,也必定是死路一條。」

  「那就很難說了。」

  「老大,天亮後咱們又如何突圍呢?」

  「只有看情形走一步算一步了!」

  忽聽洪嬌嬌道:

  「羅大哥、沙五爺,我倒有個辦法。」

  羅奇哦了聲道:「姑娘有什麼辦法?」

  「你們不妨把我綁起來,送給我叔父,做為脫身條件。」

  「豈有此理!我如果這樣做,當初何苦把姑娘收下。」

  「可是當初你並不知道,情勢會演變到現在這種樣子。」

  「若我真這樣做,姑娘又怎麼辦呢?」

  「這是我的事,羅大哥就不用管了,我即使被打進十八層地獄,也毫無怨言,因為唯有這樣做,才能讓你和沙五爺不死。」

  「別再說這些了,一切行動,必須等天亮後才能決定。」

  現在,羅奇、沙老五、洪嬌嬌當真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總算熬到東方天色發白。

  豈知天亮之後,山下的景象,卻又令三人大出意外。

  照他們先前的想法,北路的營地,必定已被南路佔領,營地內必定全是南路的人。

  但此刻目視範圍所見,北路營地內竟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所謂看不到,指的是看不到活人,死人卻橫七豎八的遍佈各處,只因相距太遠,分不清這些屍體究竟是南路還是北路的。總之,必定是南北兩路全有。

  沙老五皺著眉頭道:

  「老大,看樣子北路真的全死光了?」

  羅奇略一沉吟道:「不太可能吧!」

  「那為什麼一個活人都看不到呢?」

  「南路的也看不到,難道南路也死光了不成?」

  「老大說說看是什麼原因?」

  「北路必定已經退到另外一個地方去,南路自然也追了去,所以這裡才不再有人。」

  「既然如此,咱們正好趁這機會闖出去,根本用不著再冒險突圍了。」

  「不可以。」

  「為什麼?」

  「咱們不能棄北路於不顧,須知洪大全來犯,事情是我惹下的,加今北路弄成這種樣子,我豈能貪生怕死,推卸責任。」

  「老大準備怎麼辦呢?」

  「暫時先待在這裡,一有白姑娘的消息,就趕去和她會合。要死就大家死在一起,何況未必就沒有一線生機。」

  「老大相信白姑娘一定還活著?」

  「吉人天相,白姑娘必定還在。」

  洪嬌嬌忍不住道:「羅大哥,小妹才是真正的禍根,你為什麼偏要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羅奇擔心洪嬌嬌過於自責,而且事到如今,也不妨讓她明白真相,隨即說道:「洪姑娘,有件事情大家都一直瞞著你,現在我決定告訴你,你聽了以後,就會知道令叔父這次的行動,並不是為了你。」

  「羅大哥快請說明白。」

  「令叔父是為了他的妻子柳加花和兒子洪雲飛,才來突襲的。」

  洪嬌嬌啊了聲道:「莫非我嬸娘和雲飛哥也在這裡?」

  羅奇點點頭道:「不錯。」

  「這就奇怪了!他們怎麼會在這裡呢?莫非白姑娘派人進關把他們擄來的?」

  「關山萬里,白姑娘怎可能做出這種事呢!」

  「白姑娘究竟是怎樣得到他們的?」

  羅奇便把擄來柳如花和洪雲飛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逼。

  接著又深深一歎道:

  「所以你用不著自責,柳如花和洪雲飛才是令叔父發起這次行動的主因。而我原本是希望為北路立一次功勞,到頭來反而做了北路的罪人!」

  正說到這裡,忽聽身後遠處有山石滾動的聲音傳來。

  三人急急回頭望去。

  只見遠方一處岩石陡峭的山坡上,正有一個人在蠕蠕移動。

  羅奇不覺失聲叫道:

  「那人影好像是陳堂主,可能是來找咱們的。」

  果然,那人影邊爬邊發出喊聲道:

  「羅爺!沙五爺!你們在那裡?」

  羅奇急急站起身朗聲應道:「陳堂主,我們在這裡!」

  陳大忠大喜道:

  「終於找到你們了,大家快過來吧!」

  於是,羅奇、沙老五、洪嬌嬌冒著懸崖絕壁之險,向陳大忠停身之處攀去。

  所幸三人都有上乘輕功,攀登懸崖峭壁,雖不能如履平地,卻也並不困難。若換了一般人,這段險路是絕對無法通過的。

  足足盞茶工夫,才來到陳大忠腳下。

  羅奇迫不及待的問道:

  「白姑娘和另外兩位堂主在什麼地方?」

  陳大忠向身後一指道:

  「要翻過一個山頭,才能看到他們。」

  「他們還好嗎?」

  「雖然都受了傷,卻還不算嚴重。」

  「目前還剩下多少弟兄?」

  陳大忠一歎道:「死傷近半,剩下的可能連五百人都不到了!」

  羅奇心頭如受刀絞,頓了頓道:「可是白姑娘要陳堂主來找我們?」

  「不錯!姑娘退到現在的地點後,第一件事就是尋羅爺和沙五爺,只因當時天還不亮,山路難行,直到天放曙光,我才自動來的。」

  「白姑娘現在的地方安全嗎?」

  「那地方是白姑娘早就偵察好的,以便必要時憑天險固守。現在終於有了用處,相信洪大全絕對攻不上去的。」

  「好。就請陳堂主帶路,大家馬上過去。」

  足足半個時辰後,陳大忠已把羅奇、沙老五、洪嬌嬌帶到一處矗然峙立的絕峰之下。

  陳大忠向上指了指道:「白姑娘目前正帶著剩下的弟兄,紮營在絕峰略下方的一片平地上。」

  羅奇楞楞的道:

  「這樣的絕峰,縱然輕功已達登峰造極之境,也不易攀登。那些弟兄們,是如何攀登上去的?」

  陳大忠道:

  「山那邊有一條登山小徑,不知從前是什麼人開闢的,只要膽大心細,一般人都可攀登,弟兄們就是從那條小路上去的。」

  「若洪大全的人馬也由那條路攀登上去,怎麼辦?」

  「他們根本辦不到。」

  「為什麼辦不到?」

  「那條路僅可由一人通行,白姑娘已經派人在上方路口把守,只要準備一堆石頭往下投擲,他們根本上不來。咱們北路僅有不到五百人,夜間攀登時,足足攀登了一個多時辰,洪大全想幾千人上山,再怎麼也辦不到。」

  「有沒有摔下山澗裡去的呢?」

  「少數弟兄不小心,摔下去自是難免,到了這種地步,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幾個人邊說話邊尋路繞到山那邊,果然有條筆直的登山小徑。

  好不容易登到峰頂。

  當真是造物之奇,在峰頂略下方,竟然是一大片開闊的平地,足可容納數百人之多,而且內方還可遮風避雨,平地外緣,則全是懸崖絕壁,幾乎雀鳥難度。

  北路的弟兄們,由於激戰了大半夜,又一路翻山越嶺,更有的身上尚有傷勢,此刻幾乎全已疲憊不堪。雖然是白天,卻大部份還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困睡。

  在人堆的靠壁處,很快便找到白素娟、牛本初和沐世光。

  羅奇因心存愧疚,一見白素娟便歎口氣道:「白姑娘,北路弟兄落到這般田地,全是我的罪過,真不知該如何向你交代!」

  白素娟正色道:

  「羅大哥快別這樣說話,洪大全處心積慮要消滅我們,即使不為柳如花和洪雲飛,他照樣也會來的。現在雖然落到這種地步,只要有柳如花和洪雲飛在我們手裡,就不必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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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21: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洪大全的人馬呢?」

  「全在山下,羅大哥仔細往山下瞧瞧,也許能看得見。」

  羅奇凝神向下望去,果然山下不時有人影晃動。

  白素娟再道:「這座絕峰雖然不是很大,但洪大全的幾千人馬,想圍得水洩不通,卻是辦不到的。」

  「他只要把重要路口圍困住就成了,根本用不著團團圍住,姑娘可想到如何突圍的事?」

  「現在人困馬乏,當然不是突圍時機。」

  「但若時間拖久了,反而對姑娘越發不利。」

  「羅大哥的意思?……」

  「北路弟兄被困在山上,等於水盡糧絕,洪大全用不著進攻,只要把咱們困在這裡,咱們就無法支持。當年馬諼守街亭,就是因為被張合困在山頭上,而幾乎全軍覆沒的。」

  「登山時小妹已命弟兄各人都帶了些乾糧,另外也都裝滿了水袋。」

  「可是那又能支持多久,若洪大全一直圍困下去,這幾百人豈不仍要凍餓而死。」

  「羅大哥莫非有什麼好辦法?」

  「到了這種地步,那裡還能談到好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下山和洪大全再進行談判。」

  「羅大哥是要我下山和洪大全見面?」

  「你是北路主帥,怎可輕易涉險,這件事不妨交給我辦。」

  白素娟大為不安的道:

  「羅大哥就這樣下去和洪大全談判嗎?」

  羅奇道:「當然要帶著人質去。」

  陳大忠搶著道:「這樣不妥,萬一人質被洪大全搶去,羅爺還拿什麼把柄談判?」

  羅奇淡然笑道:

  「我豈能輕易放出人質,帶著人質,只是讓他看看柳如花和洪雲飛仍然還活著,談判完畢,還是要把他們帶回山上的。」

  白素娟沉吟了半晌道:

  「羅大哥要談判也不必急在一時,弟兄們的糧和水,足夠兩三天用的,且看看對方的反應再說。」

  羅奇只好聽從白素娟的勸告,暫時就地休息下來。

  白素娟隨即交代人送來乾糧和水,一夥人就地野餐起來。

  弟兄們也都有的在睡,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在聊天,有的也吃起乾糧來。

  到了這種時候,那裡還能談到團隊紀律,只要大家能活著支撐下去,在白素娟來說,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幾乎是一上午,山下依然被洪大全的人馬困住,由山上可以清晰看到,人馬有如潮水一般。

  當然,人馬雖多,卻只能實施圍困,絕對無法登山。

  誰都不難想到,洪大全方面,照樣也是缺糧缺水,不可能一直堅持下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翌日天亮後,羅奇決定下山談判,這是他和白素娟以及三位堂主商議好的。

  他先把柳如花和洪雲飛點了麻穴,然後身上捆了繩索,由沙老五、陳大忠一人負責挾持一個,另外再請白素娟派出兩名身手矯健的弟兄幫忙,由山頂循那條小路直下山區。

  就在離山區尚有四、五丈處,路旁正好有一塊突出的巨石,羅奇交代所有的人全在巨石上坐下。

  陳大忠道:

  「羅爺,是否要由我下去通知他們的人過來?」

  羅奇道:「不必!咱們這麼多人,對方必定早就發現,他們一定會自動圍聚過來的。」

  這時柳如花開了口:

  「你們究竟要把我們怎麼樣?」

  羅奇道:

  「自然是要以釋放你們母子為條件,讓洪大全撤退。」

  忽聽洪雲飛道:

  「姓羅的,想不到我們在路上竟受了你的騙,原來你就是羅奇。」

  羅奇整了整臉色道:「你老弟還不是照樣騙過我,兩個騙子碰在一起,那就要看誰的騙術高明了。」

  洪雲飛不再言語。

  洪大全方面的人,果然在山壁旁越聚越多,他們已看清柳如花和洪雲飛都被押在離地四、五丈高的巨石上,有的立刻向後回報。

  不到盞茶工夫,白一忠、單大忠和一名堂主全來了。

  白一忠一到崖下,就搶著大叫道:「羅大俠,你把洪夫人和洪少爺五花大綁,這算何意。」

  陳大忠見白素娟不在面前,已用不著顧慮什麼,立即破口大罵道:「白一忠,老子罵你這狗娘養的,你根本不夠資格講話。」

  白一忠為了柳如花和洪雲飛的安全,那裡敢發作,乾咳了兩聲道:「陳兄,你怎麼開口就罵起白某來了,好歹咱們從前也同患難共甘苦過。」

  陳大忠吼道:

  「去你娘的!你他奶奶的還好意思提從前?從前你是紅燈會的代理會主,現在卻像狗一樣的奉承洪大全,如果你還算個人,早就該一頭撞死了!」

  白一忠勉強陪著笑臉道:

  「陳老哥,這些事咱們以後再談,現在談正事要緊。」

  「奶奶的!老子所談的,本來就是正事,那裡還有別的正事?」

  「談談洪夫人和洪少爺的事好不好?」

  「這事你該和羅爺談,老子管不著!」

  白一忠望向羅奇,抱拳一禮道:

  「羅大俠,你有什麼條件只管講!」

  羅奇冷笑道:

  「白前會主,你還有資格和在下談條件嗎?」

  「白某現在可以全權代表洪會主,羅大俠怎說沒有資格?」

  「那麼在下想問問,上次談好的條件,你遵守了沒有?」

  白一忠頓時張口結舌,半晌之後,才幹咳兩聲道:

  「這……這……」 

  陳大忠喝道:

  「別這個那個了,快派人把洪大全那王八蛋找來,要他直接跟羅爺談,你他奶奶的最好退到後面涼快去!」

  白一忠那裡還能答話,只好交代單大忠去請洪大全。

  洪大全本就隱身在現場不遠處,眼見妻兒被捆綁在大石上露了面,他如何不急,但卻又不便親自出面。

  此刻,他也只有硬著頭皮來到崖下了。

  洪大全的出現,馬上引來柳如花的喊叫:

  「大全,快來救我和雲飛!」

  洪大全急得雙頰一陣抽搐道:「你們母子現在掌握在人家手中,我必須先向羅大俠求情,你們就暫時忍耐著點吧!」

  羅奇冷笑道:

  「用不著多說廢話,你現在可是來接人的?」

  洪大全堆著尷尬笑臉道:「但願羅大俠手下留情,放了他們,讓洪某和他們夫妻父子團圓!」

  「尊駕說的倒是兩句好話,你認為在下會放了他們嗎?」

  「不管羅大俠提出什麼條件,洪某全答應。」

  不等羅奇開口,陳大忠已搶著喝道:「洪大全,你的話連放屁都不如,就算答應一百個條件,又有何用?」

  洪大全乾咳兩聲道:「陳兄,咱們也算老朋友了,多年不見,為什麼開口就罵?太不夠意思了吧?」

  「誰跟你是老朋友?別他奶奶的說得好聽!」

  「就算陳兄不認我洪大全,也用不著這樣不客氣。」

  「對你這種人客氣,那就不是人!」

  「你說洪某答應條件沒用,這算何意?」

  「上次你答應撤出溫宿和拜城,然後再撤出葉爾羌,誰知你不但沒撤,反而乘夜率眾前來突襲,還有誰再能相信你?」

  洪大全齜牙咧嘴道:

  「陳兄,過去的事,洪某承認做得不對,但這次卻是誠心誠意的,你就讓洪某和羅大俠談談吧!」

  羅奇接過話道:「洪大全,你還有什麼可談的?」

  洪大全頓了頓道:「洪某方才說過,只要羅大俠放人,什麼條件都答應。」

  「你的話在下能相信嗎?」

  「就請羅大俠相信這一次。」

  「那麼從前的兩次呢?」

  「那裡來的兩次?」

  「尊駕是記性不如忘性後,上次在葉爾羌,雙方談好交換人質,你卻在那小村落附近埋伏了人馬,若不是塔其布將軍解圍,在下這條命還能留到現在嗎?」

  「那次是洪某該死,至於這次,洪某若再不遵守協定,天誅地滅。羅大俠,洪某現在就對天發誓。」

  洪大全說著,竟真的跪在地上,舉起右手。

  羅奇哼了聲道:「不必了!在下就相信你這一次。」

  洪大全連忙站起身來道:「羅大俠就請提出條件吧!」

  羅奇不動聲色道:

  「在下想先問問,一條人命值多少錢?」

  洪大全不覺一楞道:「羅大俠為什麼忽然提出這個問題?」

  「這是最重要的問題,在下怎能不提出來?」

  「羅大俠的意思是?……」

  「你昨晚乘夜對北路發起突襲,北路弟兄死傷了好幾百人,這筆帳如何算法?」

  「洪某已承認做錯了事,難道羅大俠也要把南路弟兄殺死幾百人才心有所甘?」

  「洪大全,你的口氣居然還這般強硬?那就不必談了,在下只要殺死兩個就夠了!」

  羅奇立即吩咐沙老五道:

  「老左,把柳加花和洪雲飛當場斬首示眾!」

  沙老五當場飛起兩腳,便把柳如花和洪雲飛踢跪在巨石上,然後緩緩舉起手中的大砍刀。

  柳如花頓時殺豬般慘叫起來。

  洪雲飛雖未喊叫,但卻已面如土色。

  洪大全急急喊道:「有話好講,沙大俠刀下留人!」

  沙老五當然不是真殺,緩緩收起刀來,冷笑幾聲道:「老子且看看你們的談判情形再說。」

  忽聽單大忠道:

  「會主,用不著怕!他們這樣做,不過是在嚇嚇你老人家而已。」

  洪大全道:「若把他們逼急了,說不定他們就會真殺,老婆孩子是我的,我能不擔心嗎?」

  「會主別忘了他們山上還有幾百人,若殺了夫人少爺,咱們困也把他們困死了,所以……」

  「所以什麼?」

  「他們若把條件要求得太苛,會主盡可不答應,照道理他們該向咱們求情才對。」

  羅奇朗聲道:「既然如此,那就用不著談條件了。」

  說著回頭道:

  「陳堂主!老五!咱們帶著柳加花和洪雲飛回山上去!」

  洪大全情不自禁叫道:

  「羅大俠快別這樣,事情不能鬧僵,咱們該談還是要談,雙方都應以大局為重,別聽單大忠胡說八道。」

  羅奇淡然一笑道:「洪大全,你認為困在山上的幾百名弟兄,就必定是死路一條?不見得!」

  洪大全陪著笑道:「他們如果還有活路,那當然是件好事,不管南路北路,都是打著紅燈會的同一旗號,洪某絕不忍見他們走上絕路。」

  「尊駕這番話很夠冠冕堂皇!」

  「羅大俠,洪某倒想知道困在山上的北路弟兄,那裡來的生路?」

  「尊駕認為他們為什麼沒有生路?」

  「他們在山上,洪某承認無法進攻,但卻可以一直圍困下去,只要山上水盡糧絕,他們還那裡來的活命?」

  「那就實對尊駕說吧!白姑娘早已料到尊駕有昨晚的行動,所以也早把山上做為預備營地。山上屯集的糧秣和用水,足夠一月之需,試問你這裡又能支持多久?」

  「洪某不信羅大俠這話是真的?」

  「信不信是你的事,如果北路弟兄真有一天水盡糧絕,至少還有一頓美味可以享用。」

  「羅大俠這話?……」

  「殺了尊夫人和令郎烹調一番,難道還不是一道好菜?」

  柳如花立即嘶喊道:「大全,救我們母子出去要緊!若再拖下去,這種活罪,讓我們母子怎麼受得了!」

  洪大全咬了咬牙道:「羅大俠,究竟要洪某怎樣,還是痛痛快快說出來的好!」

  羅奇道:「在下照樣也懶得和尊駕這種人囉嗦,限你在天晚之前,撤出此地五十里。」

  洪大全頓了頓道:「可是羅大俠什麼時候放人?」

  「放人的時間訂在明天中午。」

  「什麼地點?」

  「就在通往溫宿的路上,那時在下必定親自出面。」

  「這樣很好,洪某一定遵辦。」

  「你若不在乎她們母子的死活,那就只管再玩花樣!」

  「洪某發誓,絕對規規矩矩做事。」

  「在下現在明白告訴你,如果發現你在現場留下一人,或明天交人時路上有埋伏,那時就只有先宰掉她們母子再說了!」

  「羅大俠還有別的交代沒有?」

  「當然還有附帶條件,限你在撤退前一個時辰之內,把南北兩路弟兄的屍體,設法掩埋完畢,現場也要加以清理,不可看出任何痕跡,否則在下還是不能交人。」

  「洪某一切照辦!」



  口口  口口  口口





  羅奇等一夥人,再將柳加花和洪雲飛押上山頂。

  當白素娟聽完羅奇和洪大全的談判經過後道:「羅大哥認為什麼時侯,才是咱們下山的最好時機?」

  羅奇似已胸有成竹,道:「入夜之才行動。」

  白素娟頓感為難的道:「可是咱們該撤到什麼地方去呢?」

  「在下早就對姑娘講過,最好是向北撤到伊犁附近,現在當然還是這種看法。」

  「小妹是覺得不宜和塔其布走得太近,否則難免會引起人言物議。」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姑娘實在不能不一切從權,若不如此,北路弟兄如何生存下去?塔其布雖是滿清官吏,但卻不是滿清走狗,暫時受他保護,是不得已的處置,等北路日漸壯大之後,姑娘還不照樣可以自由發展。」

  白素娟長長吁一口氣,終於點點頭道:「好吧!至於其他的事,不妨日後再談。」

  「可是洪大全絕不敢拿他的老婆孩子當兒戲,同時我在天晚之前,決定先和老五下山偵察一番,然後再上山陪你一起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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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22:07 |只看該作者
  口口  口口  口口

  還不到中午,洪大全的人馬已開始撤退。

  到了下午,山下已看不到一個人影。

  羅奇在下午帶著沙老五下了山,在附近直搜索了將近一個時辰,並無任何發現,地上也完全看不到屍體,可見洪大全做得很徹底。當然,為了妻兒的安全,他不得不這樣做。

  於是,兩人回到山上,交代白素娟下令撤退。

  這時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他們必須在天黑前下山完畢,否則山路艱險,弟兄們難免會發生意外。

  下山之後,必須趁夜趕路,有少數受了傷行動不便的,便由其他的人攙扶或抬著。

  一夜急行,到天亮時,已向北撤出足有百里之上。白素娟這才命人馬暫時停下來休息,並拿出帶來的乾糧進餐。

  羅奇道:「休息後姑娘請帶著人馬繼續北撤,我和老五就留在這裡交人。」

  白素娟又開始擔心,道:「羅大哥何不就在這裡把他們放回,讓他們自己回去也是一樣。」

  「我一定要見到他們的人,現在離中午還有兩個多時辰,這段時間,姑娘又可率隊走幾十里路,豈不更安全些。」

  「也好!羅大哥交了人之後,必須快些追上我們。」

  「我和老五的腳程很快,天晚前一定會追得上的。」

  又休息了一會兒,白素娟便把柳如花母子留下,繼續起程北行。

  現在,原地只剩下羅奇、沙老五和柳如花、洪雲飛了。

  柳如花不明情況,問道:「為什麼要把我們留在這裡?可是要在這裡交人?」

  羅奇道:「昨天我和洪大全所談的,你全聽到了,何必還問。」

  「昨天你只講在路上交人,他們怎麼知道是在這裡?」

  「我只是在這裡等他們,若等不到,中午就放你們自動回去。」

  「何不現在就放我們,這段路我清楚,不會迷失方向的。」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已和洪大全約好中午放人,就必須等到中午。」

  「你很守信?」

  「至少比洪大全守信多了。」

  柳如花不再吭聲。

  羅奇也不想多說什麼。

  等人等兩個時辰,那滋味是不好受的。

  好在中午一到,對方果然有人來了,來的是白一忠和單大忠。

  白一忠一到跟前就抱拳一禮道:「原來在這裡,白某和單執事一路急趕,總算和羅大俠見面了。」

  羅奇道:「洪大全為什麼不自己前來?」

  「洪會主親自督導弟兄們南撤,怎可能再來接人,羅大俠既然要放人,把人交給誰都是一樣。」

  羅奇毫不遲疑,親手解開柳如花和洪雲飛身上的繩索,道:「白副會主,現在在下就把人交給你了,請驗明正身,不會錯吧?」

  白一忠齜了齜牙道:「開玩笑啦!這也不是拉到刑場,白某和洪夫人早就認識,何用驗明正身。」

  單大忠也拱拱手道:「多謝羅大俠依約放人,我們會主會永遠感激你的。」

  羅奇望了沙老五一眼,道:「咱們走!」

  估計行程,這時白素娟至少已率眾走出三、四十里,羅奇和沙老五必須一路急趕,才能在天黑前趕上。

  好在由這裡北行只有一條路,不致於走錯。

  兩人施展輕功,放腿一路急奔,一口氣便奔行了十幾里路。

  這時前面正有一條岔路,羅奇來到岔路口,驀地停下腳步,神色大變道:「老五,糟了……」

  沙老五何等精明,也立刻察覺出不對。

  只見兩條路上,全有人馬足蹄留下的痕跡,而且直到遠處。

  羅奇猛一跺腳,道:「咱們又中洪大全的計了,洪大全昨天必定把人馬撤到北面去,以便封住路口攔截北路人馬,不然怎會兩條路上全有人馬經過的痕跡。白姑娘只剩下四、五百人,根本不可能分成兩路前進。」

  沙老五也著了慌,道:「白姑娘來到這裡正是白天,她一定也發覺可疑。」

  「以白姑娘和三位堂主的經驗,當然也會發覺可疑,但他們明知可疑,卻已無法迴避,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前進。」

  「老大看該怎麼辦?」

  「現在雙方是白晝相遇,以敵我實力而論,白姑娘除了投降,必定全軍覆沒,咱們快追上去,至少還可助白姑娘一臂之力。」

  「可是走那條路好呢?」 

  「不論走那條路,只要循著人跡馬蹄前進,必可追上他們。」

  兩人又開始急趕。

  半個時辰之後,果然發現南路人馬把一座小山團團圍住。

  顯然,白素娟的人又已躲到山上。

  羅奇和沙老五繞到山後。

  山後也有南路人封住路口。

  羅奇只感熱血直衝,他已實在忍不住這口氣,立即和沙老五掄起兵雙衝殺過去。

  兩人本來身手出眾,這一發起狠來,那些橫攔在路口的南路弟兄如何抵擋得住,頃刻間便有十幾個倒臥在血泊之中。

  其餘的人如何還敢抵擋,大駭之下,個個四散逃竄。

  羅奇和沙老五隨即攀上山去。

  只見白素娟的人馬全被困在山頭,每人身前都放著一堆石頭。

  這座山雖然不大,照樣也十分陡峭,想攀登上來,不是一件易事。而且登山的兩條路徑,每個路口都被白素娟派出的人緊緊守住,只要向下扔擲石頭,洪大全的人馬想登山就無法得逞。因之,目前的情況,雙方都陷於僵持狀態。

  羅奇總算暫時鬆下一口氣來。

  很快便找到白素娟和三位堂主,洪嬌嬌也在他們身旁。

  乍見羅奇和沙老五到來,白素娟和三位堂主大有喜出望外之感。

  洪嬌嬌更是欣喜欲狂。

  白素娟搶著問道:「羅大哥和沙五叔是怎麼上來的?」

  羅奇也迫不及待的問道:

  「姑娘能把人馬安全撤退到這裡,超出了我的想像,看樣子目前還沒有什麼損失吧?」

  白素娟道:

  「也許是蒼天見憐吧!當小妹在岔路上發現了已先有人馬足跡,知道大事不妙,便立刻率領弟兄一路奔到這座山上來。洪大全因為沒追趕得上,是事後才把山下圍住的,所以北路此刻還談不到什麼損失。」

  「姑娘明智,令人佩服,只是一直被困在山上,終究不是辦法。」

  「羅大哥的意思是要突圍?」

  「但不知對方在山下,究竟有多少人馬?」

  「小妹已和三位堂主在山上觀察過,但卻無法明瞭對方全般狀況。」

  「據我判斷,洪大全絕不可能把溫宿和拜城的人全部帶來。」

  「縱然如此,卻必定要比咱們北路的人馬多得多,想突圍而出不是那麼容易的。」

  羅奇略一沉吟道:「弟兄們身上是否還有飲水和口糧?」

  白素娟道:「大約一兩天還夠用的。」

  羅奇語氣堅定的道:

  「不管糧水多寡,必須馬上突圍!」

  白素娟哦了聲道:「這是為什麼?」

  「姑娘必定明白帥老兵疲的道理,現在咱們被困在山上,弟兄們既無好飲食,晚上也不得好休息,時間越久,精神體力也必定越疲憊不堪,到那時再想突圍就很難了。而現在突圍,則可一鼓作氣,至少有八、九分成功希望。」

  白素娟不覺猶豫起來。

  只聽陳大忠大罵道:

  「洪大全這個混帳王八蛋,實在太可惡了,若他落在老子手中,老子定要把他碎屍萬段!」

  羅奇望了白素娟一眼道:「姑娘最好安下心來,在突圍之前,我將負責為你打開一條血路。」

  白素娟叫道:「莫非羅大哥要打頭陣,可是你一個人本領再大,也不可能抵過他們幾千人。」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要我逮住洪大全,事情就容易解決了!」

  「洪大全手下有那麼多人保護,羅大哥怎會輕易逮住他?」

  「事到如今,就是憑運氣也要碰碰看,總比坐以待斃要好得多吧!」

  羅奇說著,拍了一下沙老五肩膀道:

  「老五,咱們下山去?」

  在這剎那,白素娟和三位堂主幾乎全呆在當場。

  忽見洪嬌嬌從地上躍起,跟了過去道:

  「羅大哥、沙五爺,我跟你們一起去!」

  羅奇道:

  「你去做什麼?好不容易才從洪大全那裡逃出來,難道要自投虎口?」

  「有了小妹做人質,你們才可安全些!」

  「別提人質了,先前兩次都有人質,還不照樣吃了洪大全的虧。」

  「有小妹一起去,至少我叔父還不敢對羅大哥和沙五爺怎樣。」

  沙老五道:「老大,就帶著洪姑娘一起去吧!」

  羅奇吁一口氣道:「好吧!一起走!」

  陳大忠望著羅奇三人的背影,再望望白素娟道:「姑娘,羅爺此去必是死路一條,你為什麼不攔著他?」

  白素娟神色凝重,道:「羅大哥的性子,只怕誰攔也攔不住,好在有洪姑娘一起去,總可讓人稍稍放心。」

  「我看羅爺簡直有點不知死活。」

  「話不能這麼說,羅大哥自以為禍事是他惹下的,難免內心感到愧疚,所以才要不顧一切的衝下山去,也許吉人天相,他可能有所斬獲。」

  「既然如此,我也要跟著去!」

  「陳叔叔為什麼也要去?」

  「我帶兩名精壯弟兄跟去,必要時接應一下,至少對羅爺有點幫助。」

  很快就來到山下,洪嬌嬌叫道:

  「羅大哥,小妹就留在這裡了,你和沙五爺最好就在這附近停下,別往裡沖,他們一定會來找你們的。」

  洪嬌嬌的停身之處,也是在絕崖上方,離下面有數丈之高,她不再往下走,正是為了保障羅奇和沙老五的安全。

  只聽身後上方的陳大忠道:

  「洪姑娘說得對,羅爺和沙五哥用不著衝入敵陣。」

  羅奇回頭道:「陳堂主何必也下來呢?」

  陳大忠道:

  「我就留在這裡幫忙守護洪姑娘,那些兔崽子絕不可能衝上來,羅爺和沙五哥必要時也請退到這裡來!」

  這時南路的人已有數十名圍攏過來,和羅奇、沙老五相距不過兩三丈。

  他們早知羅奇和沙老五身手高不可測,又見失蹤多日的洪嬌嬌站在絕崖頂上。因之,雖然人多勢眾,卻並無一人敢衝殺過來,雙方形成對峙狀態。

  不大一會,便有一名堂主聞訊趕來。

  羅奇認得此人是南路第三堂堂主,名叫高長廷,身材矮小,獐頭鼠目,一看便知絕非善類。

  高長廷排開眾人,冷笑了幾聲道:「姓羅的,尊駕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敢衝下山來!」

  羅奇不動聲色道:「尊駕還不夠資格與在下講話,快把洪大全找來!」

  高長廷不覺鼠眼圓睜,喝道:「高某堂堂第三堂堂主,和你講話是看得起你,我們洪大會主豈是你夠資格見的。」

  羅奇緩緩向前走出幾步道:「高長廷,在下不夠資格和你講話,和你比劃比劃總夠資格吧!」

  高長廷明知對方武功高強,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卻又不能示弱,立即一鬆腰間扣把,掣出一條足有五、六尺長的蛇頭鏈來。

  蛇頭鏈是十八般兵器之外的獨門兵刃,用極細的鋼環串連而成,尖端是一枚蛇頭形的鋼錘,重有兩、三斤,舞動起來,能發出嘶嘶怪嘯之聲。如對方被蛇頭擊中,在上盤必定腦漿進裂,在下盤也要骨碎筋摧,傷人十分歹毒。

  羅奇淡淡一笑道:

  「高長廷,用不著猶豫,進招吧!」

  高長廷沒有答話,蛇頭鏈一抖,有如銀蛇舞空閃電般向羅奇攔腰掃來,招勢凌厲無比。

  羅奇不敢大意,腳下不動,長劍一式「腕匠翻雲」,疾向蛇頭上迎去。

  只聽「噹」的一聲金鐵大震,那蛇頭正擊中了劍身。

  羅奇只感虎口一麻,險些握劍不住。

  這在羅奇並不感到意外,那蛇頭甩出去的力量,等於重力加速度,其沉重是必然的。

  豈知羅奇正要抽劍撤招,高長廷身子一探,在一陣「當當」響聲下,蛇頭鏈蛇頭下方的鋼鏈,竟然將劍身纏住。

  此刻,雙方必須各憑內力和臂力,才可扳倒對方。

  若論內力和臂力,毫無疑問,羅奇要比高長廷超出甚多,但因高長廷用的是鏈形兵刃,無形中彌補了內力和臂力之不足。兩人一個用力撤劍,一個拚命收鏈,竟然誰都拉不動誰。

  羅奇趁對方內力稍歇之際,猛一咬牙,終於以收劍之力將高長廷帶動得拿樁不住,踉蹌直向前摔出兩步。

  羅奇就勢飛起一腳,直向高長廷下盤踹去。

  高長廷一聲慘呼,直被喘中左腿,痛得他勁道一鬆,蛇頭鏈自動由劍身上滑出。

  羅奇豈肯放過機會,跟上去又是一腳,「魁星踢斗」,再踢中高長廷小腹。

  高長廷又是一聲悶哼,蛇頭鏈脫手飛出,一連向後摔出五、六尺,還是收勢不住,直摔了個四腳朝天。

  羅奇跟過去一腳踏上高長廷小腹,冷笑道:

  「高長廷,你還想活命嗎?」

  這時早有幾名南路弟兄衝上來。

  但他們尚未近身,便被羅奇砍倒兩個。

  另一方面,沙老五也掄著大砍刀砍倒了兩三個。

  如此一來,南路雖有幾十人在現場,卻全被羅奇和沙老五的威勢震住,不但不敢輕舉妄動,反而紛紛後退。

  高長廷被踹在地上齜牙裂嘴的道:

  「羅大俠手下留情,有話好好講。」

  羅奇並未開口,腳下卻微微加力。

  頓時,高長廷褲襠裡屎尿全出,屁聲連連。

  羅奇不想聞臭,猛起一劍,直向高長廷前胸刺去,然後退到一旁。

  高長廷只慘呼了半聲,便當場氣絕身亡。

  沙老五大叫道:

  「你們這些王八蛋站在那裡發的什麼楞,還不快把洪大全找來!」

  就在這時,洪大全已率領兩名堂主和另外七、八名手下疾奔而來。

  羅奇和沙老五各挺兵刃,並肩而立,誰都不想先發話。

  洪大全望望地上高長廷和另外幾名手下的屍體,問在場的人道:「可是他們兩個干的?」

  一名灰衣漢子道:

  「稟會主,正是姓羅和姓沙的干的。」

  「你們這麼多人,為什麼不一起上?」

  「就是因為我們一起上過,才被殺了好幾個。」

  洪大全面色鐵青,在手下人的簇擁下,緩緩向前走出幾步道:「羅奇,你這麼做未免太過份了一點吧!」

  羅奇怒極之下,反而不再形之於色,淡淡一笑道:「到底是誰過份,尊鴛應該心裡有數。」

  「可是洪某並沒出手殺人。」

  「在騰格裡山下,北路弟兄死傷了幾百名,他們又是被誰殺的呢?」

  「這個嘛……」洪大全頓了一頓,轉移話題:

  「羅奇,洪某承認你的武功非凡,但你是否有把握能衝破洪某布下的天羅地網,那恐怕就很難說了。」

  「在下很想試試,縱然不能活著出去,但你至少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說不定你和我一樣,也不一定保得住性命。」

  「可惜你現在已沒有什麼條件好談了。」

  「有,你不妨仔細看看!」

  洪大全舉目望去,當他驟然發現洪嬌嬌,神色間不知是驚是喜,急急叫道:「嬌嬌,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又是被他們擄走的?」

  洪嬌嬌正色道:

  「叔父用不著大驚小怪,是我自己投奔向羅大俠的。」

  「你……你為什麼要投奔他?」

  「我在叔父那邊耽不下去了,舉目無親,不投奔羅大俠投奔誰?」

  「嬌嬌,你好沒良心,我一直把你像親生女兒般看待,你竟做出這種事來!」

  「那只能怪叔父堅持要逼我嫁到太原潛龍莊。」

  「嫁到潛龍莊有什麼不好,連你的父母都完全同意了。」

  「我不信!」

  「只要你回來,我會把你父母的信拿給你看。」

  「叔父不必再說了,這些話只能騙三歲的小孩子。」

  「我絕對不會騙你。」

  「就算叔父沒騙我,但我也必須回到家裡,在父母親的主持下才能出嫁。」

  「嬌嬌,你現在不在父母身邊,我這做叔父的作主又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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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22: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洪嬌嬌正不知如何回答,羅奇已接過話來道:「洪大全,等把咱們之間的事解決了,再談洪姑娘的事不遲。」

  洪大全吼道:「姓羅的,莫非是你拐騙了嬌嬌?」

  羅奇冷笑道:「照尊駕這樣說法,我的本領也實在夠大了,居然能把令侄女由數百里外拐騙到手,你該佩服我才對。」

  洪大全只氣得兩太陽穴抽搐不已,半晌說不出話來。

  羅奇再道:「在下再告訴你一件事,別人也許不相信,但你卻一定相信。」

  洪大全楞了楞道:「你要講什麼?」

  「白一忠和單大忠並沒接到你的老婆孩子。」

  洪大全不覺一呆道:「什麼?你竟沒遵守雙方的約定?」

  羅奇不動聲色道:「那要先問你遵守了沒有,尊駕玩這種手法玩了三次,在下才不過是初次,對待你這種人,已經很夠意思了!」

  「你……」

  洪大全差點兒昏了過去。

  羅奇這番話,他無法不相信,因為他交代白一忠和單大忠要把柳如花母直接接到溫宿,而自己卻是親率手下連夜向北趕,雙方根本不可能碰面。

  只聽羅奇連笑了幾聲道:「洪大全,這叫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之身。在下很高興能跟你學到這麼一手高招。」

  洪大全頓了頓道:「你把他們母子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放心!他們絕對餓不著,也凍不著,有他們掌握在我手中,別說你只有幾千人,就是幾萬人,在下也在乎不了你,除非你已不顧他們的死活。」

  「你還沒說出他們母子目前在什麼地方?」

  「尊駕認為我會說出來嗎?」

  洪大全又咬牙咧嘴了半晌,才猛一跺腳道:「有什麼條件,你就開出來吧!」

  羅奇淡然一笑道:「洪大全,雙方弄到現在這種地步,還有什麼條件好談的。」

  「莫非你想和他們同歸於盡?若連北路幾百人的性命也跟著陪上,姓羅的,只怕有點劃不來吧?」

  「洪大全,你會錯意了。在下不談條件,是因為現在有權命令你,你若不在乎柳如花和洪雲飛的死活,只管不聽命令。」

  洪大全乾咳了兩聲道:「好吧!只要洪某做得到,你就下命令吧!」

  羅奇一字一字的道:「馬上向南撤退,一個時辰之內,要撤到二十里之外!」

  「可是……」

  「你的老婆孩子,下次再談,不過我要鄭重告訴你一句話!」

  「羅……羅大俠有話只管吩咐!」

  「你若再敢耍詐,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準備給你的老婆孩子收屍。至於如何交人,不妨等候我的通知。」

  洪大全不敢多問,回身抬手一揮道:「把他們幾個人的屍體就地掩埋,馬上通知所有的人向後撤退。」

  羅奇、沙老五、洪嬌嬌、陳大忠和那兩名弟兄隨即也登上山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白素娟得知羅奇三言兩語就把洪大全逼退,真是喜不自勝。

  由山上向下望去,洪大全的大隊人馬,果然已浩浩蕩蕩離開了山下,馬不停蹄的向南撤走。

  白素娟問道:「羅大哥,咱們該什麼時候走呢?」

  羅奇道:「事不宜遲,現在就可以下山了。」

  「洪大全可不可能去而復返?」

  「只怕他還沒有這種膽量,他怎敢拿孩子老婆的性命開玩笑!」

  「倘若他已得知柳如花和洪雲飛,已被咱們放走怎麼辦?」

  「此刻他和柳如花、洪雲飛相距至少在百里之上,就算雙方各自派人連絡,也沒有那麼快的。」

  白素娟不再猶豫,隨即下令向山下撤走。

  離山下不遠,便是通往伊犁的官道,視界遼闊,果然已看不到南路人馬的蹤影。

  白素娟擔心洪大全說不定會再來追襲,催動人馬,一路急行,到天晚已走了將近百里。

  白素娟不忍弟兄們過度疲憊,只好下令休息。

  所幸一夜無事。

  翌日繼續北行,不幾日終於到達伊犁城南三十里處。

  白素娟下令就在當地紮營來,有的則暫時借住民房。

  當日,白素娟命人進城採購了大批糧米蔬菜以及酒肉等物,設下盛大酒筵為弟兄們洗塵,同時也為撤到安全地帶而慶賀。

  散筵後,羅奇本來要帶洪嬌嬌進城,但因天色已晚,再還有三十里路程,只好暫時在一處民家借住下來。

  羅奇正準備就寢,便聽外面有人敲門。

  打開門,進來的是白素娟。

  「姑娘為什麼還不休息?」

  白素娟現出兒女情長模樣,幽幽說道:「羅大哥明天就要走了,我今晚怎能不來看看你。否則,真不知那一天才能再見面。」

  羅奇不覺笑了起來道:「從前咱們離得那麼遠,都能常常在一起,明天我進城以後,彼此近在眼前,不是隨時都可見面嗎?」

  「話是這麼說,但羅大哥的事忙,也許很快又要離開伊犁,此番一別,究竟要分別多久,又有誰能預料?」

  「你放心!只要我不離開伊犁,一定會常常來看你。何況我虧欠琴娜姊妹太多,這次一定會多陪陪她們。」

  「我擔心洪大全還會再來。」

  「怎麼可能呢!這裡已是伊犁城郊,有塔其布做掩護,洪大全不是傻瓜,怎會自找麻煩。」

  「羅大哥進城之後,是否要和塔其布見面?」

  「塔其布是守城主帥,和我不但是舊識,上次也承他幫過大忙,在禮貌上,必定去拜會他一下才成。」

  「是否要告訴他紅燈會北路,已來到這裡的事?」

  「你帶了幾百人馬駐紮在城郊,就是我不講,他也必定知道的。」

  「可是我不想接受他的接濟。」

  「如果他有心接濟你,我勸你最好還是接受。」

  「為什麼?」

  「北路目前已陷入山窮水盡的困境,為了早日恢復元氣,這對你是大有幫助的。」

  「可是我不能不擔心他另有企圖。」

  「你放心!我會向他當面說明白,而且塔其布也並非那種自私自利不講道理的人,這方面我可以向你提出保證。」

  白素娟終於不再說什麼。



  口口  口口  口口





  次日上午,羅奇和沙老五帶著洪嬌嬌,離開了紅燈會北路營地。

  白素娟率領三位堂主親自送出半里之外。

  不到中午便進入伊犁城。

  羅奇等三人直接進入琴娜天娜和郝方的住處,並為洪嬌嬌分配了一個房間。

  琴娜天娜在馬如龍夫婦和郝方的照應下,日子過得很快活。如今見羅奇回來,都感到十分興奮,而且對洪嬌嬌也親若姊妹。

  當天晚上,馬如龍也特別設筵為羅奇、沙老五、洪嬌嬌接風。

  第二天上午,羅奇便到將軍府拜會塔其布。

  當塔其布聽說白素娟已率領北路弟兄駐紮在城郊後,大為關切的問道:「白姑娘目前的情形如何?」

  羅奇深深一歎道:「騰格裡山下一戰,白姑娘的人馬,折損了將近半數,目前只剩下不到五百人,處境非常困難。」

  塔其布緊皺著眉頭道:「洪大全這種做法,實在大大不該,簡直欺人太甚,紅燈會南北兩路本是一家,實在沒有相互殘殺的必要。漢人有兩句話,好像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據說這兩句話是從前一位大才子說的,不錯吧!」

  羅奇點點頭道:「不錯,這是三國時曹子建的七步成詩,相當有名精彩,這是後面兩句。」

  塔其布豎起大拇指道:「羅老弟果然高明,真是文武全才,連是誰做的詩都知道。」

  「將軍取笑了,在我們中原,連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這首詩。」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老夫活了將近二十個三歲,卻還是不知道。」

  「那是將軍客氣,以在下來說,對回族的典故,可說根本一無所知。」

  「別說這些了,老夫想問問羅老弟,白姑娘需不需要幫助?」

  羅奇早料到塔其布必定有此一問,故作不解問道:

  「莫非將軍有意幫助她?」

  塔其布頷首道:「白姑娘目前的處境,很值得同情,而且她只剩下幾百人,老夫想幫助她就更容易了。」

  「將軍的一番好意,連在下也為之感激,只是……」

  「莫非羅老弟認為老夫存有私心,老夫又想起漢人在這方面有幾句話,好像是『人溺己溺,人饑己饑』,還有什麼『救人於危難之間』,對不對?」

  「將軍果然大才,令在下佩服。」

  塔其布摸了摸山羊鬍子,正起臉色道:「老夫料定白姑娘可能有顧慮,就請老弟轉告她,她雖然接受了老夫的援助,但卻不必受老夫的節制。老夫對她的事,絕不過問或干涉,她和她的手下完全自由。」

  羅奇默了一默道:

  「既然如此,將軍又何必接濟她呢?」

  「老夫剛才說過人溺己溺,人饑己饑的話,幫人解決困難,是件好事,何況……」

  塔其布說到這裡,似乎不願再接下去。

  羅奇卻緊追不捨道:

  「將軍為什麼不說了?」

  塔其布頓了一頓道:

  「那就實對老弟說了吧!老夫統領的軍隊,目前至少還有兩三千名缺額,兵部還是照撥錢糧,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幾千人的錢糧,全進了老夫的私囊。」

  羅奇並不感到意外,淡然一笑道:「這種事豈止將軍一人,大清朝的將領,必定人人都是如此,將軍為什麼要提到這些?」

  「老夫想讓老弟知道,老夫現在所擁有的資財,已是子子孫孫八輩子都用不完,錢多了也帶不進棺材,能幫助一下白姑娘,也算為自己積了陰功。正因為這是老夫私下裡援助白姑娘,與皇上無關,所以白姑娘也就用不著擔心什麼了。」

  「既然如此,在下一定把將軍這份好意轉告白姑娘,並先在這裡代白姑娘向將軍致謝!」

  「一點小小心意,老弟用不著客氣。」

  中午,塔其布還特別在將軍府設筵款待羅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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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出將軍府,在回到住處的路上,正好經過馬如龍的酒館門前。

  羅奇對馬如龍,一直心存感激,因為馬如龍替他解決了住處的困難,把郝方、沙老五、琴娜、天娜、洪嬌嬌都做了妥善的安置。

  進入酒館,正好馬如龍在櫃台裡面。

  馬如龍一見羅奇便招呼著道:「羅爺快到裡面來,有件事要告訴你,而且這件事必定也是你想知道的。」

  顯然馬如龍認為事關機密,直把羅奇引進櫃台後的一間小屋。

  這小屋是馬如龍的休息之處,有時不回家,就住在這裡。

  馬如龍沏上茶道:「羅爺請坐!」

  羅奇道:

  「什麼事這樣鬼鬼祟祟的?」

  馬如龍直等羅奇落了座,才在對面坐下,低聲道:「羅爺,你不是說過洪姑娘是因為逃婚,才向你投奔求救的嗎?」

  羅奇點點頭道:

  「不錯,你為什麼忽然間問起這個來?」

  「我再問一句,洪大全是把洪姑娘許配給誰?」

  「太原府潛龍莊少莊主於成志,你到底問這個做什麼?」

  「羅爺先別問我,待會兒我自然會告訴你。再問你一句,你見過於成志沒有?」

  「數月前我雖到過潛龍莊,但卻只見過老莊主,沒見過於成志。」

  「沙五哥和郝方哥好像見過他吧?」

  「不錯,他們曾和於成志交過手,而且還都掛過彩。」

  「那就好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現在該說了吧!」

  馬如龍鄭重其事的道:

  「現在就告訴羅爺一個消息,於成志於少莊主來了!」

  羅奇哦了聲道:「他來到那裡?」

  「當然是來到伊犁。」

  「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中午到這裡吃過飯喝過酒,我怎會不知道呢?」

  「有這種事,他必定還帶著其他人吧?」

  「帶著五、六個人,其中有兩個,聽說是潛龍莊八部天龍的龍五和龍六。」

  「他們必是路過伊犁,可知目的地是那裡?」

  「好像是溫宿。」

  羅奇沉吟了半晌道:「這就對了。」

  馬如龍凝望了羅奇半晌道:

  「羅爺是否該見見他?他到溫宿,必定與洪大全有關,也必定與洪姑娘有關,羅爺能找機會見見他總是好的。不過事不宜遲,一定要今天去見他。」

  「為什麼非今天不可?」

  「據說他明天一早就要離開伊犁,趕往溫宿,去得晚他就走了。」

  「可知道他住在那裡?」

  「我已查出來了,住在東街的『天山客棧』 ,那是本城最大的客棧,羅爺一問便知。」

  「好!我先回家一趟,天晚前一定找機會去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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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住處,羅奇立即找來沙老五、郝方和洪嬌嬌。

  羅奇首先把於成志已來伊犁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問郝方和沙老五道:「你們兩位一定還認識於成志吧?」

  沙老五搶著道:「雙方連架都打過,怎會不認識,剝了他的皮,照樣能認出他的骨頭。」

  「那就好!待會兒去見他時,就由你老五陪我一起去。」

  只聽洪嬌嬌問道:

  「羅大哥,你為什麼要去見他?」

  羅奇反問道:

  「姑娘認為我不該去見他嗎?」

  「於成志出關西來,毫無疑問,是為了和我的婚事,我們現在躲避還來得及,何必反而自找麻煩呢?」

  「姑娘錯了!我去見他,正是要解決問題。」

  「解決問題?分明羅大哥是在找問題。」

  「我和他見了面,會對他表明姑娘的立場,讓他死了這條心,難道這還不是解決問題?」

  「可是這事由羅大哥出面,方便嗎?」

  「必要時我會請你一起出面,比我出面就更有用得多了。」

  「什麼?羅大哥要小妹也出面?」

  「有我和老五老郝在,你怕什麼?這裡不是潛龍莊的地盤,應該是他怕咱們才對。」

  洪嬌嬌顯出猶豫之色。

  羅奇再道:

  「姑娘放心!必要時我才會請你親自出面,現在我就和老五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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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23:0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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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奇和沙老五直奔東街。

  沙老五問道:

  「老大,我也和洪姑娘一樣,有些不解,咱們何苦去見於成志呢?」

  羅奇不動聲色道:「難道你還不知我是有用意的?」

  「老大有什麼用意?」

  「你該明白於洪大全能把洪姑娘許配給於成志,可見他和潛龍莊早有勾結。」

  「這是一定的,至少雙方已拉上了關係。」

  「這正是洪大全的野心,聽說潛龍莊老莊主龍千里已協助陶靜靜,又在太行山恢復了原有勢力。若洪大全和太行山相互勾結,共同對付白姑娘,白姑娘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原來老大是想給他們來個挑撥離間,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你準備對他說什麼呢?」

  「到時候再講吧!我一定會藉這機會,不讓洪大全的野心得逞。」

  很快地便在東街找到天山客棧。

  羅奇心裡有數,若交代客棧的夥計通報,於成志十有八、九不肯接見,最好的方式,便是直接闖入房間。

  問明店伙於成志所住的上房,並得知他人在房內,羅奇和沙老五便來到房外敲門。

  當於成志打開房門,一見外面站著兩人,其中一人赫然是沙老五,不由臉色一變道:「二位是來做什麼的?」

  羅奇抱拳一禮道:

  「兄台必是山西太原府潛龍莊於少莊主了。在下羅奇,久慕大名,聽說兄台駕臨伊犁,特來拜訪。」

  於成志早聞羅奇在塞外是位響叮噹的人物,更知沙老五是羅奇的心腹手下,同時也知道羅奇上次曾到過潛龍莊。既然對方來訪,當然要以禮相待,連忙側身肅客道:「小弟正是於成志,羅兄請進!」

  羅奇和沙老五邁步進入房內。

  於成志親自沏了兩杯茶,然後搭訕著問道:

  「不知羅兄有何指教?」

  羅奇接過茶道:「不敢當!」

  「莫非羅兄目前在伊犁落腳?」

  「不錯,不然在下就失去拜訪少莊主的機會了。」

  「羅兄可否說明來意?」

  「少莊主關山萬里來到伊犁,必定是到溫宿和紅燈會南路洪會主見面了?」

  於成志哦了聲道:

  「羅兄對兄弟的事,好像知道得很清楚?」

  羅奇微微一笑道:

  「其實說來也沒什麼奇怪的,在下最近曾和洪會主多次見面,據說他已準備將侄女洪嬌嬌和少莊主締結良緣。」

  「原來羅兄連這事也知道,既然如此,小弟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小弟確實是要到溫宿去,而且是去迎親的。」

  羅奇搖了搖頭道:「在下先為少莊主道賀,可惜……」

  於成志覺出羅奇的反應有異,急急問道:「可惜什麼?」

  羅奇故意面現為難之色,頓了頓道:

  「可惜少莊主要空走一遭!」

  於成志頓時臉色大變,迫不及待的問道:「究竟什麼原因?」

  羅奇不動聲色道:「洪姑娘跑了!」

  「跑了?她為什麼要跑,莫非不中意這門親事?羅兄,你該知道,潛龍莊名聲不惡,小弟也沒什麼配不上她的。」

  「事情只能怨洪會主。」

  「怨他?莫非洪會主從中搗鬼?」

  「因為洪姑娘在家中已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訂了親,連婚期都已擇定。」

  於成志不覺雙眉一聳,猛跺一腳道:「豈有此理,洪大全竟然做出一女二嫁的事來,他在給我義父的信中,說得明明白白。」

  羅奇慢條斯理的問道:「信裡怎樣說的?」

  「他說他侄女的終身大事,完全由他做主。而且那位洪姑娘是待字閨中,根本沒訂過親,原來竟完全是謊話。」

  「想不到龍老莊主竟然受騙了。」

  於成志咬了咬牙道:「小弟非去找洪大全不可,看他如何對我交代。」

  羅奇搖頭道:「依在下看,少莊主不必再到溫宿,何苦再白跑這麼遠的路呢?」

  「小弟本來可以不去,但現在非去不可。」

  「為什麼?」

  「洪大全已經收了聘禮,至少小弟要把聘禮討回來,不然,回去以後怎麼向義父交代?」

  「老莊主送了他多少聘禮?」

  「說起來稱得上是大手筆了,除了千兩黃金,另有一箱珠寶首飾,珠寶中包括十顆夜明珠、十盞翡翠杯、十面龍鳳玉珮,形容為價值連城,也絕不為過。至於那些首飾,也全是義父派專人到京城採購的。」

  「果然好大的手筆,若洪大全把這些東西變賣出去,足夠他和他的手下花用好幾年的。」

  「可不是嗎!有些東西,還是太行山陶大頭領送的。」

  羅奇不由心中一動道:「太行山陶大頭領目前的情形怎樣?」

  於成志頓為得意的道:「在小弟義父的協助下,陶姑娘早已恢復了舊業,而且聲勢比以前更為壯大。」

  「那麼龍老莊主是在莊上還是在山寨裡?」

  「義父在山寨的時間比在莊上要多些,看樣子好像大部份的精力都放在山寨上。」

  「陶姑娘一定很感激他了?」

  於成志忽然顯得有些不大自然。

  這原因很簡單,陶靜靜原是他即將過門的妻子,偏偏卻因龍千里的攔阻而分手,而且連陶靜靜的面都不能見,每想起這件事,當然會讓他感到不愉快。

  好在他至今尚不知龍千里和陶靜靜之間,早已發生不可告人之事。否則,他們義父子兩人,只怕早就反目成仇了。

  許久,於成志才輕咳了聲道:「陶姑娘感激義父,那是一定的,可惜小弟一直沒再見著陶姑娘的面。」

  羅奇透著不解道:「少莊主當初和陶姑娘既然已經論過婚嫁,可見彼此間感情不差,為什麼見不著她的面呢?」

  「義父不准小弟離開潛龍莊,小弟根本沒機會到太行山去,不到太行山,怎能見到她?」

  「這也不能怨老莊主,他老人家大部時間在太行山,莊上必然要由少莊主照料。只是你現在關山萬里來到塞外,莊上又由誰照料?」

  「莊上還有總管,這次是迎親,當然必須由小弟親自前來。」

  「少莊主準備什麼時候去見洪大全?」

  「小弟早就決定明天離開伊犁,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就更要越快和洪大全見面越好了。」

  此刻,羅奇正盤算著是否讓於成志和洪嬌嬌見上一面。

  這是件很費思量的事。

  最後,他權衡利害得失,覺得必須讓兩人見上一見才成。

  理由很簡單,當於成志和洪大全見面後,萬一洪大全一口咬定洪嬌嬌是他拐跑的,那麼自己今天來見於成志,豈不反而弄巧成拙?以後又那裡找機會解釋?

  想到這裡,羅奇不動聲色的道:「少莊主,在你臨走之前,在下希望你能先見一個人。」

  於成志茫然問道:「見誰?」

  「洪姑娘!」

  於成志呆了一呆道:「這是怎麼回事?洪姑娘不是已經私奔了嗎?」

  羅奇不疾不徐的道:「洪姑娘在塞外舉目無親,因為和在下相識,她跑到這裡,在下又怎能不收留她。」

  於成志不知是驚是喜,忙道:「那太好了!也許見了面她會回心轉意。」

  「在下也曾勸過她。」

  「羅兄勸過她什麼?」

  「在下告訴她潛龍莊門第非凡,少莊主更是一表人才,這樣的親事,只怕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她……她怎麼說?」

  「她還是不肯,不過待會兒少莊主和她見了面,很可能她會回心轉意,這正是在下所樂見的好事。如果事情成功,少不得又有一杯喜酒喝了。」

  「那是一定的,若事情成功,羅兄便是小弟的大恩人,那時小弟一定會派人大轎把羅兄請到潛龍莊,臨走更要准下一份大禮相贈。」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就請少莊主隨在下去見洪姑娘吧!」

  於是,在羅奇和沙老五的陪同下,於成志立即離開了天山客棧。

  可能由於對羅奇的感激卜於成志路上一直對沙老五道歉。

  沙老五笑道:「過去的事,少莊主何必再提,當時只不過受了一點皮肉之傷,過幾天就好啦!」

  於成志道:「早知羅兄待小弟這麼好,根本就不可能發生上次那種事。」

  沙老五道:

  「完全是誤會,既是誤會,就不必再解釋,以後我老沙若再有機會到貴莊去,少莊主好好招待招待就成了。」

  「但願沙五爺還有機會再到敝莊去。」

  「當然有機會,若少莊主能把洪姑娘娶回去,這頓喜酒我老沙一定要喝的。」

  「歡迎歡迎!」

  三人邊談邊走,很快便到達羅奇和沙老五等人的住處。

  羅奇把於成志招待在客廳裡,命沙老五陪著,自己則來見洪嬌嬌。

  洪嬌嬌正在房間裡閒著無事。

  羅奇一進門就開門見山的道:「於成志來了,正在客廳裡等著你!」

  對洪嬌嬌來說,這事未免太突然了,幾乎一下子呆在當場。

  羅奇再道:「我剛才已和老沙去拜訪過他,他是到溫宿迎親的,聽說姑娘在這裡,非要見上一見不可。」

  洪嬌嬌低垂下粉頸道:「羅大哥為什麼非告訴他我在這裡不可。」

  「因為我擔心一件事。」

  「羅大哥擔心什麼事?」

  「他到了溫宿以後,我想令叔必定會說我把你拐騙來的,那時我就是跳到黃河也無法洗清。因此幾經考慮,才覺得這事必須由你親自出面澄清不可。」

  這使洪嬌嬌已無話可說,頓了頓道:「羅大哥當知道我和他見面,是件非常尷尬的事?」

  「我當然明白,於少莊主看樣子人品還算不錯,如果姑娘中意,答應他的求婚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幾句話當然不是羅奇由衷之言,只是說說好聽罷了。

  洪嬌嬌只好站起身來道:「好吧!小妹只好拋頭露面一次了。」

  洪嬌嬌是位千嬌百媚的美女,此刻雖未修飾打扮,看起來照樣還是明艷照人。

  進入客廳,於成志一眼瞥見一名楚楚可人的女郎隨在羅奇身後,不必介紹便知道是誰,連忙離座相迎。

  但洪嬌嬌卻連頭也不抬,進來後就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沙老五不想影響雙方的對話,在羅奇和洪嬌嬌進來後,便自動離開。

  羅奇不得不為雙方介紹一番,道:「洪姑娘,這位就是潛龍莊於少莊主,有什麼話,你們就直接談吧!」

  洪嬌嬌脹紅著臉道:「是你羅大哥非把我拉來不可,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什麼好談的。」

  羅奇道:

  「洪姑娘,雖然婚事是由令叔父作主訂下的,但現在於少莊主是迎親來的,你總該把話向人家說明白才對。」

  「小妹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羅奇望向於成志道:

  「那就由於少莊主先說吧!總之,必須把事情弄清楚。」

  於成志一見洪嬌嬌,就頗有愛慕之意,滿心希望好事可成。此刻見洪嬌嬌那冷冷的神色,不由內心涼了半截,乾咳了兩聲才結結巴巴的問道:「令叔為姑娘和我訂下了親事,姑娘是一定知道的了?」

  洪嬌嬌冷聲道:

  「當然知道,如果不知道,我怎會離開溫宿,逃到這裡?」

  「聽姑娘的語氣,必是不同意這門親事?」

  「我在家裡已經由父母做主訂了親,少莊主一定聽說過好女不嫁二夫,好馬不配雙鞍這兩句話吧?」

  「可是姑娘現在並未出嫁,就算依從了令叔父所做的主,也並沒配過二夫。」

  「我的父母都還健在,在家從父,有家父母做主,叔父答應的事,當然不能算數。」

  「但姑娘現在並不在家裡,聽從令叔父的有什麼不對?」

  「少莊主未免太強詞奪理了,難道我叔父就該趁我不在家中,推翻了家父母既定的事,自作主張隨便處置我的終身大事嗎?」

  於成志不覺有些瞠目結舌,頓了頓道:

  「姑娘可否再考慮考慮?」

  洪嬌嬌哼了聲道:

  「家父母決定的事,我有什麼資格考慮!」

  於成志又頓了頓道:「姑娘該知道令叔父,已經收了潛龍莊的聘金聘禮?」

  洪嬌嬌冷笑道:

  「那是我叔父收的,少莊主就該向他要,為什麼問起我來?」

  「那麼……姑娘現在有何打算?」

  「我當然要設法早日回家去。」

  「姑娘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少莊主問這些做什麼?」

  「我見了令叔父洪會主以後,很快便會回太原去,順便護送姑娘回家,豈不比姑娘一人回去,方便得多。」

  「少莊主的一番好意我先謝了,有羅大俠送我也是一樣。」

  「羅大俠要入關嗎?」

  「羅大俠經常關內關外兩地跑,這次正好有事要到我故鄉去,不然我怎會來投奔他。」

  「姑娘和羅大俠是怎麼認識的?」

  「這件事不說也罷,待會兒你就問羅大俠吧!」

  洪嬌嬌說到這裡,站起身來便向外走,邊走邊道:「少莊主就和羅大俠再談談吧!話已說明,我就不奉陪了。」

  到了這種地步,於成志除了失望之外,那裡還能強求。呆了很久,才悵然吁口氣道:「莫非羅兄是在溫宿和洪姑娘認識的?」

  羅奇苦笑道:

  「過去的事,在下不想再提,而且也不方便提。」

  豈知這一來,越發引起於成志的好奇,緊追不捨的道:「羅兄如果不把小弟看成外人,就不妨說出來?」

  「如果要把話說明白,那就不得不提洪會主了。」

  「羅兄請講!」

  「可能是因在下和北路的白姑娘走得太近,因而才引起洪會主的忌恨,兩月前竟然派洪姑娘來行刺在下。」

  「有這種事?結果怎樣?」

  「多虧在下已先有戒備,洪姑娘不但行刺未成,反而被在下生擒活捉。」

  「羅兄怎樣處置洪姑娘的?」

  「在下並未計較,把她放了回去。」

  「這就難怪洪姑娘會來投奔羅兄了。」

  於成志見婚事已經絕望,又談了幾句,便起身告辭。

  羅奇為了建立交情,親自把對方送回天山客棧,並言明當晚找一家酒館,宴請於成志和他帶來的手下。

  不消說,羅奇這種做法,完全是為了白素娟的北路著想,他必須盡量離間潛龍莊與洪大全的關係,白素娟的北路才可不受影響。

  當晚,於成志果然帶著手下人赴宴。

  羅奇方面,則帶了沙老五和郝方作陪,另外連琴娜和天娜姊妹也帶了去。

  羅奇這樣做的目的,不外是想讓於成志知道自己有兩名妻室。否則,於成志難免會懷疑自己和洪嬌嬌必有私情。

  翌日,於成志啟程南下,羅奇又親自送了一大段路,僅僅一天一夜的工夫,於成志就把羅奇引為知己之交,內心充滿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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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成志身邊共帶了六人,除了天龍八部的龍五、龍六外,另四人則是莊丁中的高手。

  由伊犁到溫宿不下千里,曉行夜宿,足足走了十日,才到達溫宿。

  在由太原到達伊犁這段時間,於成志一直是興沖沖的,隨同他前來的六人,也都個個喜氣洋洋,但此刻卻已全變成了垂頭喪氣。

  在於成志的想法裡,見了洪大全後,只求把聘禮索回,別的實在不想多談。

  至於洪大全,確實已回到溫宿,並和柳如花、洪雲飛夫妻父子團聚。

  為了早日消滅白素娟領導的北路人馬,他決定把總堂移至溫宿。目前原總堂和其他六個分堂的人馬,正陸續向北移動中。

  洪大全久未接近女色,如今來了淫蕩成性的柳如花,兩人正好發揮所長,享受床第之樂。

  但洪大全並不以此為滿足,最使他耿耿於懷的兩件事,一件是未能將北路人馬全數殲滅,一件是洪嬌嬌的落入羅奇之手。

  此刻房中並無外人,洪大全歎了口氣道:「如花,你在北路那邊時,是否和嬌嬌見過面?」

  柳如花搖頭道:

  「如果不是來到這裡聽你說起,我根本不知道嬌嬌會在他們那裡。」

  「如果嬌嬌不回來,問題就大了!」

  「什麼問題?」

  「我已收了潛龍莊的聘金聘禮,而且於少莊主最近就要來迎親,那時我怎樣向人家交代?」

  「那只能怨你自己。」

  「為什麼怨起我來?」

  「人家嬌嬌有父有母,又在家裡訂了親,你憑什麼再把她許配給潛龍莊少莊主?」

  「如花,你可知道我是用心良苦?」

  「你還不是貪圖人家的聘金聘禮。」

  「那是小事,我是為了咱們南路紅燈會的未來發展著想。」

  「你說說看!」

  「先說潛龍莊在太原的勢力,就很夠了不起了,尤其太行山的義軍,據說足有兩三萬,力量夠大的吧!」

  「這個我聽說過,你是想拉攏他們?」

  「如果能拉攏得上,當然要拉攏,我和潛龍莊老莊主結成兒女親家,不就拉上關係了嗎?」

  「那麼太行山的義軍,你又怎樣拉攏?」

  洪大全嘿嘿笑了幾聲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實對你說吧!目前潛龍莊和太行山的義軍,本來就是一家。」

  柳如花眨著一對杏眼道:「這是怎麼回事?」

  「太行山義軍首領,是個叫陶靜靜的姑娘,而潛龍莊老莊主龍千里正是陶靜靜的義父,陶靜靜對老莊主可說言聽計從,名義上陶靜靜是太行山義軍首領,實際上是龍老莊主在背後當家。」

  柳如花默了一默道:

  「聽說陶靜靜和北路的白素娟是親戚,有這回事嗎?」

  洪大全頷首道:

  「不錯,她們是姑表姊妹,陶靜靜是白素娟的表妹。」

  「既然如此,你就根本無法和陶靜靜拉上關係了。」

  「這方面你就又不清楚了,她們兩個,當初確實好得不得了,但不久便鬧翻,陶靜靜一氣之下,便跑到太行山組織義軍。數月前,白素娟和羅奇曾到過太行山,你可知道是為什麼?」

  「一定是重修舊好了?」

  「大錯特錯,他們是去尋仇的。」

  「他們為什麼要尋仇?」

  「因為陶靜靜曾派人行刺過他們。」

  「有這種事?」

  「所以我現在設法拉攏陶靜靜,根本用不著費多大力量。」

  誰知柳如花忽然冷笑起來。

  洪大全不覺一楞道:「你笑什麼?」

  柳如花道:「我笑你是白費心機!」

  「我怎麼又白費心機了?」

  「太行山和太原離這裡關山萬里,你就是和他們關係再好,他們也幫不上你的忙。」

  洪大全又嘿嘿笑了起來道:「你真是女人之見,難道我就不能帶著手下到太行山打天下嗎?」

  柳如花吃了一驚道:「你準備到太行山發展?恐怕不容易吧?」

  「有什麼不容易,只要關係夠,我就可以把大隊人馬拉過去,你該明白,在關內發展,總比在這種地方要好得多,至少弟兄們的生活條件會獲得大大改善。」

  「可是那邊已有陶靜靜的義軍,你想發展不是那麼簡單的。」

  「難道我不能想辦法,慢慢把他們歸並過來?不久之後,太行山的大頭領,可能就是我了。」

  正說到這裡,便聽匆促的腳步聲,直來到房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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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23: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只聽單大忠的聲音道:「會主在房裡嗎?」

  洪大全立即開門來到外面道:「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潛龍莊於少莊主來了。」

  洪大全臉色一變道:「糟糕!怎麼辦?事情還真難以向他交代。」

  「他既然來了,會主總要和他見見面,事情才能解決。」

  「只怕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只要把聘金聘禮退還,再講幾句道歉的話,問題不就結了。」

  「人在那裡?」

  「屬下把他們暫時招待在前面客廳。」

  「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連於少莊主一共七位。」

  「你先下去招呼一下,我馬上就到。」

  洪大全又回到房間,邊換衣邊道:「說曹操曹操就到,怕他來偏偏就來了。」

  柳如花道:「不妨先騙騙他,把事情暫時拖著,船到橋頭自然直,過幾天嬌嬌說不定會自動回來。」

  「那是妄想,嬌嬌早已走火入魔,看上羅奇那小子了。」

  「不見得吧!羅奇已經有了兩個女人,嬌嬌那裡插得進去?」

  「羅奇那小子,連白素娟都想要,再添一個嬌嬌,在他來說,那是正中下懷。」

  「別說了,快去見於少莊主要緊。」

  洪大全匆匆來到前面客廳。

  原來此刻南路總堂已不在寺廟,而是借住了一幢宅院寬廣的民房。

  他和於成志並未見過,好在有單大忠在旁,匆匆為兩人介紹。

  分賓主坐下,由單大忠在旁相陪,龍五龍六等人則退到外面休息。

  於成志很沉著,他不想把在伊犁已見過羅奇和洪嬌嬌的事讓洪大全知道,以便看看洪大全如何對答。

  洪大全顯出一副笑容可掬模樣,親切而又慇勤的問道:

  「少莊主一路辛苦了!」

  於成志不動聲色道:「為了迎親,再辛苦也是應該的。」

  洪大全又笑著道:「龍老莊主近來好嗎?」

  於成志道:「義父一直是老樣子。」

  「老樣子就好!那表示他老人家無病無災,永遠不老。」

  於成志一心一意等待洪大全話歸正題,豈知洪大全談了很久,竟一直不提雙方結親的事。

  終於,他忍不住道:「晚輩奉義父之命,前來迎親,洪會主一定把嫁侄女的事,準備妥當了吧?」

  洪大全不覺雙眉深鎖,搖了搖頭道:「洪某實在不知如何說起,少莊主可否在這裡暫住幾天?」

  於成志哦了聲道:

  「莫非洪會主要毀婚,只要有正當理由,晚輩絕不勉強。」

  洪大全忙道:「少莊主說那裡話,當初婚事是洪某主動向老莊主提起的,怎可能毀婚呢?」

  「那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洪大全猛一跺腳道:「只怪舍侄女嬌嬌太不小心,竟然被人擄走了!」

  「怎會發生這種事呢?可杳出是誰擄走的?」

  「查出來了,有個叫羅奇的,少莊主聽說過吧?」

  「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

  「嬌嬌就是被他擄走的。」

  「聽說羅奇為人很講義氣,怎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呢?」

  「那小子在外聲名的確不差,但實際上卻壞透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洪會主打算怎麼辦?」

  「我剛才說過,希望少莊主能在這裡暫住幾天,洪某一定設法把嬌嬌找回來。」

  「只怕不是那麼容易的吧?」

  「洪某自有辦法。」

  「洪會主用的是什麼辦法?」

  「羅奇手下只不過有兩個人,他目前是依附北路生存,而北路已僅剩下三、五百人,洪某想救回嬌嬌,根本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既然如此,洪會主為什麼還不馬上採取行動?」

  「洪某昨天便派出不少高手採取行動了,羅奇目前在伊犁附近,把嬌嬌救回來,總要有半月左右的時間才成。」

  「晚輩由太原臨行之際,義父曾特別交代,必須盡快把洪姑娘迎娶回去,若再等半個月,未免太久了吧?」

  「這是沒辦法的事,其實洪某比少莊主更急,少莊主請務必要寬心等待幾天。」

  於成志不願讓洪大全過份難堪,而且要看看對方究竟還能玩出什麼把戲,只好裝作答應下來。

  洪大全很高興,總算把場面暫時應付過去。

  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進入房間,柳如花正在等候消息。

  「怎麼樣?對他說了實話沒有?」

  洪大全乾咳兩聲道:「只能算說了一半實話。」

  柳如花雙眉一蹙道:「什麼叫說了一半實話?」

  「我告訴他嬌嬌是被羅奇擄走的,這當然該是一半實話。」

  「你真笨!若依著我,連一半實話都不能說。」

  「你的意思要怎麼說?」

  「就說嬌嬌在咱們以前的總堂,這樣他才沒理由不相信。」

  洪大全摸了摸腦袋道:「果然有道理,可是遲早還是要揭穿的。」

  「這樣至少可以暫時把他留下來,而且他也沒理由不留,然後再慢慢想辦法。」

  「他已經答應留下來了。」

  「他雖然留下下來,但卻必定還有麻煩。」

  「你說有什麼麻煩?」

  「他若懷疑嬌嬌已經在羅奇那裡失了身呢?是不是有被退婚的可能?」

  洪大全也覺出不妙,頓了頓道:「你剛才不是說過要慢慢想辦法嗎?現在就請你想個辦法吧!」

  柳如花可能已胸有成竹,笑了幾聲道:「辦法很簡單,依我的意思,不如來個弄假成真。」

  「什麼叫弄假成真?」

  「我先問問你,於少莊主從前有沒有見過嬌嬌?」

  「當然沒見過。」

  「潛龍莊那邊的人有沒有見過嬌嬌的?」

  「他們怎可能見過呢?」

  「這就好辦了,你就趕快設法找一個假嬌嬌來!」

  洪大全楞了楞道:「假嬌嬌,到那裡找去?」

  柳如花哼了聲道:「身為紅燈會大會主,竟連這點頭腦都沒有,溫宿和拜城算是塞外的大城市了,住著不少漢人,盡可派出手下人去找,只要找到年齡相當,臉蛋兒好看一些的,她們就都可以成為嬌嬌。」

  洪大全猛地拍了一下腿,道:「好辦法!」

  但接著卻又搖搖頭道:「此計不通!」

  柳如花瞥了洪大全一眼,道:「你說那裡不通?」

  洪大全道:「這位假嬌嬌將來要和於少莊主相處一輩子,別說一輩子,就算相處兩天,也會露出假來。」

  柳如花哼了聲道:

  「當然不能把假嬌嬌一找來就和於少莊主見面,至少要先訓練她幾天,把嬌嬌的家裡以及親友狀況一遍一遍的對她講,必須等她什麼都清楚了以後,問不出半點破綻來,才讓她和於少莊主見面。」

  「有道理!可是我實在沒時間訓練她。」

  「這方面的事我負責,只要你把人找回來,就交給我好了。等訓練完畢以後,你若不放心,只管考考她,不及格唯我是問。」

  「可是我擔心找不到合適的假嬌嬌,人家肯不肯干是大問題,這種事不能用強迫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給假嬌嬌父母足夠的錢,而且嫁的又是潛龍莊少莊主,這種好事,只怕他們還求之不得呢!」

  洪大全似乎又來了問題,頓了頓道:「如果真嬌嬌又回來了怎麼辦?」

  柳如花道:「你想得太多了,嬌嬌既然是私自逃走的,就絕不可能再回來。就算她回來了,對咱們的計劃也毫無影響。」

  「怎說沒影響?」

  「她是不同意這門婚事才逃走的,回來後絕不可能回心轉意,咱們用假嬌嬌騙了潛龍莊,她還要感激你我呢!」

  「說的也是,我馬上就吩咐單總執事派人物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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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宿和拜城是兩處不算小的城市,雖以回人為主,漢人卻也不少。單大忠奉命之後,那敢怠慢,立即派出兩組「密探」,分別在溫宿和拜城查訪,就連他自己也親自出馬,參加了溫宿的一組。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到兩天,便在溫宿找到一名十九歲的漢族少女。

  這名少女叫錢月霞,數年前因家鄉饑荒,隨同父母來到塞外,投奔溫宿的一位親戚。為了生活,錢老夫婦便在溫宿開了一間小店,日子過得還算堪足溫飽。

  誰知半年前,錢老太太忽然身染重病,為醫病不但把微薄的積蓄花光,累得錢老先生連生意也做不下去,一家三口,眼看生活就要陷入絕境,正好就在這時,家中來了不速之客— —單大忠。

  當單大忠向錢家二老說明原因後,立即又開出了答應的條件,條件是除了送給錢老夫婦一千兩銀子外,並負擔錢老太大的一切醫藥費用,另外每月另付十兩銀子的生活費。

  一千兩銀子,在一般小民來說,是個天文數字。除了這種條件,再加上對方又是潛龍莊少莊主,錢老夫婦在貧病交迫身在異鄉生活,即將陷入絕境之際,當然完全同意。同時錢月霞又是位孝女,即使父母不同意,她也會答應下來。

  單大忠倒是乾脆得很,雙方談妥以後,回去就把一千兩銀子帶來交給錢老夫婦,另外又付一百兩銀子作為醫藥費和生活費。不消說,也當場把錢月霞接回總堂,送到洪大全和柳如花那裡。

  一見錢月霞,洪大全和柳如花就十分滿意,因為這位姑娘的確模樣長得不錯,而且還很有點像洪嬌嬌。

  柳如花先為錢月霞做了幾套新衣服,同時也展開了對她的訓練。如果拿現在的名詞來說,這種訓練,可以稱為「職前訓練」。總之,要把她訓練成不讓於成志看出任何破綻,據柳如花的估計,最少也要三天才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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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成志來到溫宿已經三天了,整天閒著無事,倒也逍遙自在。

  這是因為洪大全把他和他的手下人,招待得無微不至。塞外雖苦,卻另有一種在內地領略不到的風光,於成志和他的手下人也樂得想在這裡多玩幾天,同時也要看看洪大全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

  閒來無事,於成志和龍五龍六難免就談到這件事上去。

  龍五道:「少莊主,咱們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呢?洪姑娘明明在伊犁,而且也聲明過不肯嫁到潛龍莊,你還在這裡等什麼?」

  於成志道:「洪會主說過,不久就有消息給我,我何妨再等他幾天,再說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

  「為什麼呢?」

  「既然婚事已沒有希望,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將聘金聘禮討回。」

  「那就趕緊向他討。」

  「若現在討,洪會主會以為太不給他面子,我答應他在這裡住幾天,目的就是給他留足了面子才方便開口。」

  正說到這裡,忽聽外面有人高喊:「洪會主來探望少莊主了!」

  還未等於成志出迎,洪大全已邁步走了進來。

  「少莊主這幾天過得還習慣吧?」

  於成志招待洪大全坐下,道:「承蒙洪會主熱情款待,晚輩感激不盡。」

  洪大全嘿嘿笑了幾聲道:「洪某現在來,是要告訴少莊主一個好消息。」

  於成志哦了聲道:「晚輩人在塞外,那來的好消息?」

  「少莊主是迎親來的,如今新娘子回來了,難道不是好消息?」

  於成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感一楞道:「洪姑娘是怎麼回來的?」

  洪大全得意一笑道:「當然是趁羅奇疏於控制時偷跑回來的。」

  「她可說過什麼?」

  「她聽說少莊主已來迎親,高興的不得了。」

  於成志簡直被弄得如墜五里霧中,頓了一頓道:「晚輩是否能夠現在就和洪姑娘見見?」

  洪大全搖頭一笑道:「少莊主一定懂得婚禮上的規定,在成婚以前男女雙方是不能見面的。」

  「莫非洪會主準備派人把洪姑娘送到潛龍莊?如果是那樣,晚輩何必來迎親呢?」

  「少莊主誤會了,要走的那天,洪某必定會準備一頂花轎,並雇幾名轎夫隨少莊主一起走。只要她上了轎,少莊主就可和她見面了。」

  「洪姑娘能從虎口逃生,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洪會主可否說說她逃回來的經過?」

  「當然是趁羅奇警戒疏忽的時候才找到逃生的機會。至於詳細情形,少莊主以後就直接問嬌嬌吧!」

  洪大全接著又臉色一正道:「另外還有件不幸中之大幸的事,洪某必須說明,也好讓少莊主放心。」

  於成志道:「什麼叫不幸中之大事?」

  「嬌嬌落於羅奇之手後,洪某一直擔心她會受到玷辱。據嬌嬌回來告知,她還是清白之身。」

  「這樣說羅奇該是個正人君子了?」

  「羅奇那會有這麼好的品德,這要歸功他那兩名妻妾看得緊。另一方面,北路的白素娟,也對他有意思,當然也禁止他亂來。」

  「不知洪會主打算什麼時候,讓晚輩把洪姑娘接走呢?」

  「當然必須選擇個黃道吉日,同時也必須給她幾天壓驚的時間,總要再過三五天吧!」

  洪大全說到這裡,便起身告辭。

  為了保持禮貌,於成志不得不送了洪大全一程。

  當他再回到房裡,龍五和龍六仍然未散。

  龍五楞楞的問道:「少莊主,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於成志反問道:「你認為呢?」

  「少莊主明明在伊犁親眼見過洪姑娘,而且她又親口說在家鄉已由父母作主訂了親,她為什麼又跑了回來呢?」

  於成志搖頭道:「這事我也一直思解不透。」

  只聽龍六道:

  「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洪姑娘私奔,可能是一時衝動而起,當她上次見了少莊主,看你一表人才,又家世不凡,說不定在經過一番考慮後,就回心轉意了。」

  「有這種可能嗎?」

  「當然有,女孩子家,那有不貪圖榮華富貴的,洪姑娘從前所訂婚事的對象,絕對無法與少莊主相比,終身大事,她不能不有所選擇。」

  「你說的不能說沒道理,但我也不能完全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龍五搶著道:

  「少莊主用不著為這件事操心,等洪姑娘上轎後一看就知道了。」

  於成志道:

  「等她上轎後,那就等於生米已成熟飯,知道了又有何用?」

  「莫非少莊主認為其中有詐?」

  「很難講!由於事情變化得太出人意外,我無法不懷疑。」

  「少莊主打算怎麼辦?」

  「必須設法在上轎前看到她。」

  「可是洪會王方才不是說過,按照禮數你和她在上轎前不能見面嗎?」

  「這就要咱們想辦法了,你們二位不妨替我想想,有什麼好辦法?」

  龍五龍六頓時陷入苦思,一時之間,誰都一籌莫展。

  許久之後,龍五苦笑著搖頭道:

  「我們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於成志也顯得有些無奈道:「還有幾天的時間,大家就慢慢想。總之,必須在她上轎之前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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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24:0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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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大全回去之後,頗為得意的把和於成志見面的經過,告訴了柳如花,接著問道:「你把錢姑娘訓練得怎麼樣了?」

  柳如花也十分得意的道:「差不多啦!問她嬌嬌家裡的事情以及親友們的情形,她都能對答如流,你一定考不倒她。」

  「那就讓我考考看!」

  「咱們還是到她房裡去吧!」

  錢月霞住在一間廂房裡,和洪大全夫婦同一院落。僅僅這幾天的生活,在她來說,已經是有生以來難得的享受了。

  洪大全和柳如花一進去,錢月霞便羞答答的襝衽一禮道:

  「叔父嬸娘好!」

  僅是這一句話,就令洪大全大感滿意,側臉對柳如花笑道:「不簡單!你確實有兩下子,訓練成績可以打滿分!」

  錢月霞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道:「叔父和嬸娘有事嗎?」

  柳如花道:「嬌嬌,我教了你好幾天,已經很滿意了。可是你叔父不放心,現在特地來考考你。」

  錢月霞面泛絳霞,低下頭道:

  「叔父就請提出問題考吧!」

  洪大全在椅上坐下,先喝了口茶,接著便開始問長問短。

  當然,問的全是洪嬌嬌家裡的事。

  錢月霞果然對答如流。

  洪大全見考不倒錢月霞,摸著嘴巴得意的道:

  「很好!你果然聰明,我方纔已對於少莊主說過,就在這幾天,便讓他把你接回太原府潛龍莊去。」

  錢月霞顰起黛眉道:「這麼遠的路,侄女真怕走不到。」

  洪大全笑道:

  「我會為你備一乘轎子的,根本用不著你走路。再說在路上你的身份是新娘子,即使我不備轎子,於少莊主也不會讓你辛苦。」

  柳如花接道:

  「嬌嬌,在臨走之前,有什麼要交代的,儘管說出來,別怕!」

  錢月霞怯怯的道:「最大的一件事,侄女是牽掛這裡的父母,他們年紀大了,還請叔父和嬸娘要多多照顧。」

  洪大全忙道:「你放心!我已贈過他們一千一百兩銀子,以後更要每月送上生活費用。

  柳如花道:「你到了那裡,不論老莊主和少莊主,一定也會派人送銀子給你父母的。」

  「可是侄女總是想念他們。」

  「你可以每隔一段時間回來看看他們,女兒過門,總要回娘家的,少莊主不會不同意的。」

  洪大全接道:

  「很簡單,你到了潛龍莊,盡可要求少莊主把兩位老人家接過去。你的父母到了那邊,馬上便是老太爺老……老安人了!」

  他把錢老太太稱為安人,顯然是並不恰當,因為安人是明清兩代六品命婦的封號。

  雖然如此,但聽在錢月霞的耳朵裡,卻是滿心歡喜。

  洪大全又道:

  「如果你不方便向少莊主提出這項要求,到了潛龍莊後,不妨派人通知我,我一定負責把令尊令堂護送過去。」

  錢月霞在感激莫名之下,情不自禁倒身盈盈拜了下去道:「叔父和嬸娘待侄女這麼好,大恩大德,侄女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洪大全嘿嘿笑道:「你現在已經是我們兩人的親侄女了,還說這些做什麼!耐心的等著,就在這幾天,你就要成為潛龍莊的新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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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三天過去,洪大全和柳如花已決定就在次日讓錢月霞上轎。

  當日下午,洪大全派人把於成志請到自己這邊來,由他和柳如花共同接待。

  雙方落座後,洪大全開門見山的道:「少莊主,洪某已擇定黃道吉日,就在明天,你就可以把嬌嬌接回貴莊去。」

  於成志不動聲色道:

  「可是晚輩必須在洪姑娘上轎之前,先行見她一面。」

  洪大全楞了楞道:「不是已經講好了嗎!少莊主為什麼還要提出這項要求?」

  於成志正容道:「並非晚輩故意提出這項要求,因為在晚輩故鄉太原一帶,婚俗上有這種規定。」

  洪大全訝然問道:「為什麼有這種規定,見面的用意是什麼,少莊主最好說明白。」

  「在太原一帶的婚俗,新郎必須在新娘上轎之前,為她戴上一副手鐲,這表示新郎已拴住新娘,婚後必定美滿幸福、水不分離。」

  洪大全默了一默道:「少莊主是否準備好了手鐲呢?」

  「這是大事,怎會事先不準備妥當。」

  洪大全只籽轉過臉來望望柳如花道:

  「你有什麼話講沒有?」

  柳加花倒是很爽快,立即說道:「既然這是少莊主那邊的規矩,咱們當然必須遵守。」

  「可是……」

  「就在今天晚上,咱們備一桌酒,把少莊主請過來,再把嬌嬌叫出來,由咱們兩個相陪,讓他們完成戴手鐲的儀式。另一方面,也算咱們盡了為新郎新娘餞行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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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成志走後,洪大全跺著腳道:「如花,你不該那麼爽快的答應了他!」

  柳如花指著洪大全鼻子道:「真是死腦筋!我把那丫頭早已訓練好,連你都問不出毛病來,為什麼上轎前不能見他?」

  「我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那麼她嫁到潛龍莊以後,就沒有萬一嗎?」

  「只要上了轎,就等於打了包票,就算以後出了紕漏,他們為了顧全聲譽,也不會再講什麼。」

  「你放心!戴手鐲完了就是吃飯喝酒,有咱們兩個在眼前陪著,少莊主怎可能和那丫頭多講話,絕對不會出毛病,連萬一也沒有。」

  洪大全咧了咧嘴道:「既然你已答應他了,我不同意也不成,這桌酒席一定要準備最好的,你就開始準備吧!」

  傍晚,酒席已經準備好,就擺在洪大全夫婦居處的客廳裡。

  柳如花道:「你現在就去請少莊主過來吧!」

  洪大全來到於成志那裡,於成志早已換了一身衣服在等著了。

  說實在的,這時的於成志,還真以為洪嬌嬌回來了,但內心卻又存在著一些懷疑。

  他隨同洪大全到了客廳,柳如花早已站在客廳門口迎接。

  此刻,柳如花也人如其名,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知道的,還會以為新娘子就是她呢!

  坐下後,於成志搭訕著問道:「洪姑娘為什麼還沒到?」

  柳如花笑靨迎人的道:「新娘子嘛!總該好好打扮打扮,少莊主先請喝茶!」

  說著,親自捧上茶來。

  洪大全道:「少莊主可曾把手鐲帶來?」

  「這種大事,怎會忘記。」

  於成志從懷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黃絹布包。

  打開布包,裡面果然是一副碧綠晶瑩的玉鐲。

  原來這副玉鐲還真是於成志來時便準備好的,以便在路上向洪嬌嬌表示愛意。

  又過了半晌,洪大全才道:「嬌嬌怎麼還不來?」

  柳如花道:「你真是越老越糊塗了,新郎倌在這裡,她一個女孩子家,怎好意思自己來。」

  「你就快過去陪她一起來吧!」

  「我現在就去。」

  這時於成志難免也有點兒緊張,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客廳門外。

  好大一陣工夫之後,才見柳如花陪著一名滿頭珠翠、環珮叮噹、千嬌百媚的少女,蓮步姍姍的由廂房裡向客廳門前走來。

  在這剎那,於成志還真是難辨真假。

  這是因為錢月霞不論身高、體態和面貌,都和洪嬌嬌有些相似。而且上次於成志和洪嬌嬌見面時,對方並未打扮,而此刻的錢月霞,卻是經過刻意修飾妝扮的,當然不可能和上次完全一樣。尤其彼此只見過一面,本來印象就有些模糊。

  進了客廳,柳如花呶了呶嘴道:

  「那位就是於少莊主,快快見個禮!」

  錢月霞不勝嬌羞的向於成志福了一福。

  於成志也連忙點了點頭。

  柳如花隨即把錢月霞攙上座位坐下。

  天色已暗,客廳內早已點上了燈。

  錢月霞只是低垂粉頸,羞答答的坐在那裡,連動都不動一下。

  如此一來,於成志只盼准新娘能開口說話,以便由聲音中辨別真假。

  他相信准新娘絕不可能自始至終不講一句話。

  四人很快便開始動筷,洪大全因為自己酒量好,頻頻向於成志勸酒。

  於成志也豪飲,竟真的和洪大全對上了。

  柳如花也偶而淺斟一下,唯有錢月霞,則是滴酒不沾。

  這也難怪,她是准新娘,必須保持應有的禮儀和矜持,更何況她從前也很少有機會飲過酒。

  這頓飯足足吃了半個時辰以上,錢月霞竟然始終一語不發。

  現在,於成志已只剩下最後的機會了,那就是趁著替對方戴上玉鐲的機會,設法誘導准新娘開口了。

  他把放在几案上的玉鐲取起,站起身道:「洪會主,洪夫人,現在晚輩該為令侄女戴上玉鐲了!」

  柳如花忙道:「嬌嬌,把手臂伸出來,讓少莊主為你佩戴玉鐲。」

  錢月霞也羞答答的站了起來,先緩緩伸出左臂。

  柳如花則忙著幫她挽起袖子。

  錢月霞雖非富家之女,但因長得嬌俏,不但露出袖外的手腕如綿白似玉,手指更是有如柔荑。

  於成志本已喝多了酒,在這剎那,越發有些意亂情迷。

  好在他仍然把持得住。

  當戴完左手玉鐲再戴右手玉鐲時,於成志終於搭訕著問道:「這副玉鐲是我特地到京城選購的,姑娘還滿意吧?」

  在於成志的想法,對方至少要說聲謝謝,豈知錢月霞只是含羞帶笑的點了點頭,還是並未開口。

  這一來於成志真急了,若再不能辨出真假,明天上了轎,那就來不及了。

  情急之下,只好頭皮一硬,筆向洪大全道:

  「洪會主,晚輩由潛龍莊來此之前,義父曾交代過幾樣事情,必須讓洪姑娘在上轎之前知道,可否容晚輩單獨和洪姑娘講幾句話?」

  洪大全萬想不到於成志會提出這種要求,只好望向柳如花。

  柳如花毫不遲疑,立即起身道:「小倆口談幾句私話,這是應該的。大全,咱們就迴避一下吧!」

  洪大全無奈之下,除了依言和柳如花走開,根本不能再說什麼。

  只聽於成志乾咳了幾聲道:

  「姑娘,你是怎麼從羅奇那裡逃回來的?」

  錢月霞終於開了口,道:

  「我是趁著羅奇對我監視疏忽的時候,偷偷逃回來的。」

  這聲音顯然和於成志在伊犁見過的洪嬌嬌有些不同。

  偏偏於成志卻仍無法斷定,面前的錢月霞和伊犁的洪嬌嬌,是否同一個人。

  原來錢月霞和洪嬌嬌的故鄉相距甚近,口音本就差不多。至於聲音的不同,因於成志多喝了酒,自然也就聽不出有多大差別。

  於成志頓了一頓,再問道:

  「這些天來,姑娘在羅奇那邊,一定吃過不少苦吧?」

  錢月霞幽幽的道:「他待我倒是很好,吃住方面,都很照顧,唯獨行動方面較不自由。」

  「他是否欺侮過你?」

  「這方面少莊主請放心,他擄走我,只是和我叔父過不去,何況他身邊已有兩名妻妾,他根本不敢對我胡來。」

  於成志本想提起在伊犁見面之事,但又覺得不宜太唐突,正想再問別的,誰知這時洪大全和柳如花已去而復返。

  洪大全笑呵呵的道:

  「你們小倆口已經講得差不多了吧!」

  於成志站起身來道:「晚輩只是和洪姑娘隨便講幾句話,講多講少,都沒關係。」

  洪大全笑道:

  「那就好!嬌嬌將來跟了少莊主以後,你們盡可天天談心。少莊主,明天就要迎親回家,你也該早些休息了!」

  於成志只好迷迷糊糊的告辭。

  洪大全這才問錢月霞道:

  「他剛才都和你說過什麼?」

  錢月霞道:

  「他只問我是怎麼逃出來的,又問我羅奇待我好不好,還問……」

  洪大全見錢月霞滿面羞紅不肯說下去,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也就不再多問,乾咳了兩聲道:

  「時間不早,你也回房休息吧!」

  客廳裡只剩下洪大全和柳如花兩人。

  柳如花道:

  「我說沒事吧!你偏擔心有事,我保證這丫頭明天可以安安穩穩的上轎。」

  洪大全皺了皺眉道:「有件事我一直懷疑,卻又一直沒跟你講。」

  「到底是什麼事?為什麼不跟我講?」

  「少莊主曾路過伊犁,而且據說曾在伊犁住了一兩天,我擔心他已和羅奇見過面。」

  「那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聽說羅奇目前正住在伊犁,他的消息最靈通,少莊主是位貴公子,又帶了那麼多人,羅奇早就知道我把嬌嬌許配少莊主,他聽到少莊主到了伊犁,必定會主動去見他。」

  「真會這樣嗎?」

  「羅奇見了少莊主,必定會把內幕告訴他,說不定會帶嬌嬌和他見面,那不一切全完了嗎?」

  「若真是這樣,少莊主早就對咱們說了,為什麼他卻一字不提?」

  「這種事他怎麼能提呢!」

  「我看你還是太多心了。」

  「不!他雖然不提,但由他這幾天每次和我見面的談話中,卻似乎帶出這麼一點意思,所以我守覺得有疑。」

  柳如花不覺變了臉色道:「若真是這樣,那該怎麼辦?」

  洪大全不動聲色道:「若真是這樣,他明天必定不肯把那丫頭接回去,雙方也就必定攤牌了。」

  「攤牌?他如何攤法?」

  「他必定要求退還聘金聘禮。」

  「那就只好退給他了。」

  「豈有此理!千兩黃金和那箱珍寶,足夠咱們南路上萬弟兄年兒半載的開支,我好不容易有了這筆財富,怎可輕易失去。」

  「既然婚事不成,又不肯退聘金聘禮,你拿什麼向於少莊主交代?」

  洪大全陰笑了幾聲道:

  「我當然有個乾淨俐落不露痕跡的辦法!」

  柳如花兩眼直眨的道:

  「莫非你想殺人滅口?」

  洪大全嘿嘿笑道:「你猜對了!到了那時,於成志和他所帶的六名手下,一個也別想活。」

  柳如花大感不安的道:「這樣只怕不妥當吧?」

  「有什麼不妥當?」

  「潛龍莊老莊主豈肯與你干休,以潛龍莊的力量,再加上太行山的力量,不把你這南路紅燈會消滅才怪。」

  洪大全再度嘿嘿笑了起來道:

  「如花,你真是多慮了!」

  柳如花楞楞的道:「我說的有什麼不對?」

  「我殺了於成志和他的六名手下,當然會把消息封鎖,由太原到溫宿關山萬里,路上隨時都可能發生狀況,龍千里怎知他們是我殺的?過些天我還要派人到潛龍莊去查問呢!」

  「查問什麼?」

  「問問龍千里,為什麼於成志不來塞外迎親。」

  柳如花低下頭沉吟了半晌,道:

  「我勸你最好還是多考慮一下。」

  洪大全笑道:「這是最後的辦法,也是萬不得已的辦法,所以咱們必須馬上交代交代那丫頭。」

  「交代什麼?」

  「把我剛才所想到的,假定於成志和羅奇已在伊犁見了面的情況,告訴那丫頭,讓那丫頭先想好,萬一於成志問到這方面的事時,要有一番適當的說詞應付他。只要過了這一關,就不可能再有什麼顧慮了。」

  「虧你顧慮得周到,我現在就和她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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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成志回到自己住處,只見龍五龍六都在小客廳裡。

  「時候不早了,你們為什麼還都不睡?」

  龍五道:「少莊主不回來,我們怎麼能睡?」

  於成志坐下道:

  「我回不回來,與你們有什麼關係?」

  「少莊主今晚赴宴,是鑒別新娘子真假的最後機會,這樣的大事,我們怎能不關心。」

  龍六緊跟著問:

  「到底是真是假,少莊主該告訴我們了!」

  於成志把經過敘述了一遍道:「依我判斷,新娘子不會有假。」

  龍六道:「少莊主為什麼不問她在伊犁見面的事?」

  於成志聳了聳肩道:「我本來想問,但又覺得不方便開口。」

  龍六跺了跺腳道:「要辨別真假,這是最有效的方法,少莊主竟放過這一關,實在太不應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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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24: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於成志乾咳一聲道:「面對新人,我若問得太多,她會覺得我這人疑心太大,若讓她對我先有了這種印象,以後相處,只怕就難以和諧了。」

  龍六搖搖頭道:

  「難道少莊主就不覺得這件事前後矛盾?」

  「有什麼前後矛盾?」

  「在伊犁你和她見面時,她曾說在家時已經訂了親事,又說絕不同意嫁給少莊主,為什麼這次她竟半點不提這事呢?」

  於成志頓了頓道:

  「我想在伊犁時,她一定是受羅奇脅迫,所以才不得不那樣說。現在她已逃了回來,沒人脅迫她,這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龍六默了一默道:

  「這樣看來,少莊主是認為新娘子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於成志點點頭道:「我看不會有問題,明天就等著迎親吧!」

  原來於成志對錢月霞,一見面就覺得十分中意,即使是假的,他也願意把她娶回去,更何況他已有八、九分相信是真的。

  正因如此,他才救了自己和手下的七條性命。否則,只怕就要埋屍異域,永遠回不得潛龍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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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餐後,洪大全親自來引領於成志到他所住的院落。

  於成志早已準備妥當,率領龍五龍六和四名家丁隨行。

  當到達洪大全夫婦所住的宅院後,天井裡果然已停著一乘紅色小轎,共有四名轎夫伺候乘坐一人的小轎,兩名轎夫便可抬起,另兩名是負責換班的。

  另有一名長袍馬褂的老者站在旁邊。

  洪大全連忙為於成志介紹。

  原來這位老者叫黃道吉,秀才出身,因流落異域,受洪大全賞識,特地聘為幕賓,南路弟兄對他都以師爺相稱。

  洪大全為示隆重,在和柳如花商議後,決定派黃道吉負責送親。到達潛龍莊後,並再向龍千里祝賀,同時也備了一份禮物,以便送給龍千里。

  另外,洪大全更備了幾匹馬,交由黃道吉及於成志幾人乘騎。

  不大一會兒,便見柳如花攙著全身盛裝,頭蒙紅紗的假洪嬌嬌由廂房走了出來,然後再扶進轎中。

  洪大全忙道:「少莊主還有什麼交代的?」

  於成志謙遜的道:「晚輩沒什麼話好說的。」

  洪大全再轉過頭來道:「就請夫人交代嬌嬌吧!」

  只見柳如花把頭探近轎簾道:「嬌嬌,放心的隨少莊主走吧!塞外風沙大,一路上要多多保重!」

  轎內傳出錢月霞的聲音道:「叔父和嬸娘也請多保重,只是這一別,不知什麼時候再能看到你們兩位老人家。」

  柳如花做戲做得很到家,頓時眼圈兒一紅,連忙掏出絹帕揩拭了一下眼睛道:「你捨不得我們,我們照樣也捨不得你,你叔父和我,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去看你的,如果你不嫌辛苦,能來看看我們,那就更好了。」

  於成志忙道:「夫人放心!晚輩一定會陪她來看你們的。」

  洪大全道:「現在就起轎吧!少莊主也請上馬。」

  於是,小轎先抬到大門外,馬匹全在大門外,於成志上了馬走在最前,小轎則在馬後,黃道吉上了馬,緊隨在小轎之後。龍五龍六和四名莊丁,則有的乘馬、有的步行,魚貫向北而行。

  洪大全事先已有規定,不准手下人觀看,因為這種事是不宜張揚的,只有他們夫妻兩人,直送出數里之外,才和於成志殷殷話別。柳如花還特別又跟到轎前,和錢月霞嘀咕了一陣子,才紅著眼圈和洪大全踏向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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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成志頗知禮儀,雖貴為權貴豪門的少莊主,卻非統褲子弟。因之,一路上縱和錢月霞有所接觸,始終並未逾越分寸。

  十日後,又到達伊犁,於成志決定在伊犁休息兩天。除了休息,另一重要的事,便是希望能再和羅奇見一次面,如果能見到洪嬌嬌,那就更好了。

  於成志率領一行人眾,仍住在天山客棧,上次是七人,這次則是十三人,因為多了錢月霞、黃道吉和四名轎夫,而且馬匹還未算在內,把天山客棧的房間,幾乎租佔了一半。

  安置好後,於成志獨自來到馬如龍所開的酒館,打聽一下,才知羅奇已不在伊犁。

  羅奇是到紅燈會北路探望白素娟去了,馬如龍自然不便對於成志告知羅奇的去向。

  在這種情形下,於成志自然無法單獨去見洪嬌嬌,只好在伊犁住了一天,便繼續啟程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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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奇在於成志離開伊犁的第二天就回來了。

  白素娟也由陳大忠陪著,隨羅奇一起來到伊犁。

  目前北路紅燈會營區,離城只有三十里路左右,不論羅奇到北路探望白素娟,或白素娟有事進城,都十分方便。

  這次白素娟和陳大忠進城是為了接收一批軍品,這批軍品是塔其布贈送的。白素娟在山窮水盡的情況下,也就只好有條件的接受援助了。

  羅奇把白素娟和陳大忠在客棧安置好,立即回到住處,尚未來得及休息,便見馬如龍匆匆走了進來。

  「羅爺,潛龍莊少莊主前天又來到伊犁,還特別到酒館裡去找過你。」

  羅奇並未感到意外,順口道:

  「他必定是由洪大全那邊回來,你怎樣回答他的?」

  「我說羅爺已離開伊犁。」

  「是否告訴他我到紅燈會北路去了?」

  「我怎會告訴他這些呢!」

  「既然如此,那就沒事了。」

  馬如龍忽然沉得無比鄭重的道:「羅爺,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發生了一件怪事。」

  羅奇啊了一聲道:「發生了什麼怪事?」

  「於成志竟然接到新娘子了,你說奇怪不奇怪呢?」

  「新娘子是誰?」

  「就是洪姑娘!」

  羅奇不覺失聲笑道:

  「老馬,你好像精神有了問題。洪姑娘明明在這裡,我方才回來時,還來打過招呼,她怎會被於成志接走呢?」

  馬如龍一臉尷尬的道:「我說的完全是實話,其實連我到現在也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妨從頭說明白些!」

  「於成志找羅爺不著,便回客棧去了,我為了好奇,便在當晚也趕到天山客棧,目的是想查明白一件事。」

  「查什麼事?」

  「於成志上次曾說過是到溫宿迎親的,他看不到洪姑娘,必定會和洪大全鬧得不愉快,難道不應當查明白?」

  「可查出什麼?」

  「我一到客棧,便見於成志正和南路的師爺黃道吉,在房間裡喝酒。」

  「原來你也認識黃道吉。」

  「從前南北兩路未分家時,黃道吉是我酒館的常客,怎會不認識呢!」

  「你是否進去和他們見了面?」

  「有黃道吉在,事情就顯得有些蹊蹺了,我當然不便進去,只好找了一名夥計問話。那夥計叫李祿,和我很熟,不管問什麼話,他沒有不肯講的。」

  「他怎麼講?」

  「怪事就是由他講出來的,他說於成志是由溫宿迎親回來的,新娘子也住在客棧。」

  「新娘子是什麼樣的人?」

  「住宿登記簿上有記載,新娘子居然也叫洪嬌嬌!」

  「那麼黃道吉來做什麼?」

  「黃道吉是奉洪大全之命,擔任送親的代表,而且要一直把新娘子送到潛龍莊。」

  聽了這番話,羅奇當真楞住了,許久之後,才心中一動,揮了揮手道:「我明白了!多謝你幫忙做了這件事,你有事去忙吧!」

  馬如龍不便多問羅奇要如何處置,隨即回到酒館。

  羅奇則急急趕到客棧和白素娟見面。

  白素娟正和陳大忠在閒談。

  羅奇一見白紊娟和陳大忠的面,便把馬如龍所說的話向兩人轉述了一遍。

  白素娟也聽得目瞪口呆,眨動著眸子道:「怎會有兩個洪嬌嬌呢?」

  羅奇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於成志一定上了洪大全的當。」

  「你這話?……」

  「洪大全必定是另外找了一名女子,假冒洪姑娘的。」

  白素娟搖頭道:「就算洪大全另外找了一名假冒洪姑娘,但於成志是見過洪姑娘的,怎麼可能上當呢?」

  羅奇苦笑道:

  「於成志自然是聽信了洪大全和柳加花的花言巧語,說不定他已把真洪姑娘當成了假的,認為是我羅奇和洪姑娘在設計欺騙他呢?」

  白素娟這才覺出事態嚴重,忙道:「羅大哥,怎麼辦?你該知道這對小妹的不利影響有多大?」

  羅奇正色道:「我當然明白,於成志受騙之後,洪大全和潛龍莊的關係,必定是越來越密切。若他們雙方今後相互勾結,洪大全的力量無形中也越來越壯大,而你北路紅燈會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

  「羅大哥,既然於面志是昨天才離開伊犁的,咱們一定追得上。」

  「當然追得上,但追上了又有何用?」

  「告訴他那位新娘子是假的,讓他明白受了洪大全的騙。」

  「那只是白跑一趟。」

  「為什麼?」

  「你認為於成志就會相信咱們的話嗎?那要拿出證據來,咱們到那裡拿證據?」

  「洪姑娘在咱們這裡,她就是證據。」

  「可是於成志只是在咱們這裡見過洪姑娘一面,難道就不會以為是我們在騙他?」

  「你說怎樣才能讓他相信呢?」

  「除非他早就認識洪姑娘,問題就出在他從前沒見過洪姑娘上。」

  白素娟顰起黛眉,不再言語。

  羅奇長長吁一口氣道:

  「姑娘一定明白後果的嚴重吧?」

  白素娟仍未說話。

  一直不曾開口的陳大忠,忽然高聲道:

  「洪大全這狗娘養的實在太可惡了,居然能找個假姑娘混充新娘子,偏偏於成志那傻小子竟能被騙過去!」

  羅奇道:

  「於成志並不傻,即以在下而論,遇到這種事,照樣也難免受騙。」

  「可是咱們總該想個辦法。」

  羅奇略一沉吟道:

  「現在咱們要做的,第一步便是設法查明那位假洪姑娘究竟是什麼人,姓甚名誰和家世來歷。」

  陳大忠道:「這事陳某做得到。」

  「陳堂主有什麼辦法?」

  「我已派出兩名能幹的心腹弟兄混進溫宿,和他們經常保持連絡。只要通知他們,他們一定能調查出來,但調查出來以後又怎麼辦?」

  羅奇默了一默道:

  「那時我情願到一趟潛龍莊!」

  白素娟哦了聲道:「羅大哥到潛龍莊做什麼?」

  「我要面見龍千里和於成志,對他們揭破真相。」

  「羅大哥這樣做只怕太危險了!」

  「我雖明知危險,但這種險卻不得不冒。否則,若當真潛龍莊和洪大全相互勾結,姑娘的北路就難以生存,更遑論發展。」

  「可是小妹真擔心羅大哥會有去無回。」

  「不至於這麼嚴重吧?」

  「若在從前,也許不至於,但現在龍千里和靜靜的關係密切,而靜靜卻早已把你恨之入骨,你見了龍千里,他為了討好靜靜,豈肯放過你?」

  「我想陶靜靜還不至於非置我於死地不可,當年我也曾救過她的命,她絕不可能絲毫不念舊情。」

  「她如果還念舊情,上次又怎會僱人行刺你?」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我想她現在也許會後悔的。」

  白素娟又開始緘默。

  羅奇再道:「就這麼辦,等陳堂主把真相調查清楚後,我便立刻到潛龍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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