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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溫宿,是漢代西域諸國之一,三國以後屬龜茲,清朝則改為溫宿府,轄溫宿、拜城二縣,系一處回城,雖在邊疆塞外,街市上還是十分熱鬧。
近午時分,街市上出現一位身穿藍衣看來頗為魁梧雄壯的中年人。
這人正是羅奇,但已改變了模樣。
原來羅奇習過易容術,他為了先觀察一下紅燈會南路人馬在溫宿的動靜,在路上便易了容。他本來三十歲,現在看起來已是四十開外年紀,相信即使熟人也必定認他不出。
街上人來人往,但卻絕少看到紅燈會南路的人,可見洪大全必定下令對人員做了嚴格管制。
這對羅奇是相當不利的,弄不清對方狀況,實在不便貿然去和洪大全會面。
於是,羅奇決定在溫宿暫住一夜,不必操之過急。
在一間客棧裡登記了假姓名訂好上房,便一個人來到一間餐館用餐。
這是一家溫宿最大的餐館,可以稱得上是酒樓了。剛走進去,便見一名彪形中年大漢正獨個兒在靠窗邊一個桌頭大吃大喝。
羅奇不覺眼睛一亮,他已認出這大漢正是紅燈會南路總堂總執事單大忠。
羅奇內心暗喜,他早知單大忠是洪大全最得力的心腹,為南路總堂參與機密的要員之一。如果藉機接近,必可探聽出不少對方的動靜。
他立刻在靠近單大忠處找了個座位坐下,一邊吩咐夥計上酒上菜。
他故意酒菜叫了滿滿的一桌,連碗筷也擺了好幾個人的,然後一個人自飲自斟起來。
這情形果然引起單大忠的注意,隔桌搭訕著問道:「兄台好像還有客人吧?為什麼還沒到?」
羅奇道:
「在下初來溫宿,這裡有三位好友,約定在這間餐館邀宴在下,誰想客人到了,主人竟還沒來。」
「主人沒到,兄台怎麼就叫菜了?」
「每次吃喝,都是他們花錢,在下這次乾脆請請他們算了。」
又過了盞茶工夫,單大忠再問道:
「兄台的客人怎麼還不來呢?」
羅奇漠然一笑道:
「也許他們臨時有要緊的事必須遲到,閣下乾脆過來也做在下的客人如何,彼此談起話來也方便些。」
單大忠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彼此素不相識,不太好吧?」
「四海之內皆兄弟,在下一生別無所好,最想做的事就是多交幾個朋友。」
單大忠桌上僅是幾碟小菜,見羅奇大魚大肉擺了一桌,當然也想湊湊熱鬧,也就不再客氣,把座位移了過來,嘴裡還說:
「真不好意思!」
羅奇笑道:
「難得交閣下這位朋友,反而是在下高攀呢!」
三杯酒下肚,兩人已是無話不談。
單大忠道:
「兄台是從那裡來的?」
「在下是從伊梨來。」
「哦!在塞外來說,伊梨是大地方,兄台長途跋涉一千多里路,一定是風塵僕僕很辛苦了?」
「沒什麼,休息一下就好。」
「兄台的三位朋友,一定是在溫宿有高就的了?」
「也沒什麼,兩個是在這邊專做回人生意,另一位在溫宿府弄了一份小差事。」
「了不起!做回人生意,不發大財,也必發小財,能在溫宿府衙門口做事,更不容易!」
「在下很少來溫宿,兄台一定也在這邊高就了?」
「只是路過性質而已,不過這次一住卻住了好幾個月。」
「只是路過,你會住這麼久呢?」
「這是私事,也是公事,不方便談得太多。」
「聽說溫宿是回城,咱們漢人一定不多吧?」
「回城歸回城,漢人也不在少數。尤其最近這幾個月,漢人一下子就來了好幾千,只是他們都難得在街上看到。」
「為什麼?」
「咱們不說這些好嗎?」
單大忠守口如瓶,可見此人警覺性很高,羅奇自忖若緊追下去,勢必引起對方的疑心,反為不妙。只好暫時不再開口。
忽聽單大忠問道:「兄台是什麼時候到達溫宿的?」
羅奇並未隱瞞,答道:「在下今天剛到不久。」
單大忠顯得鄭重其事的再問道:
「兄台在路上是否遇到一夥人?」
羅奇哦了聲道:
「一路雖然人煙稀少,走了一千多里路,總會遇到人的。」
「我是說由騰格裡到溫宿這一段路上。」
羅奇心中一動,道:「不錯!在下曾遇到一夥人,其中還有個女的。」
單大忠神色一緊道:「那女的有多大年紀,長的什麼樣子?」
「大約二十左右,人長得十分漂亮。」
單大忠追不及待的問道:
「和她同行的都是些什麼人?」
「是二個男的,體格都很魁梧。」
「他們是走在兄台前面?還是後面?」
「在下和他們只是同路了很短時間,後來各自投宿,就沒再見面。」
「他們可說過什麼?」
「說的只是一些閒話而已。」
「這樣看他們也該到了。」
羅奇故作不解道:
「閣下為什麼打聽這事,而且顯得很關心?」
單大忠乾咳了聲道:
「兄台說的這幾個人,正是敝東家要等的。」
「貴東家又是誰?」
「也是在塞外做生意的,那年輕女子,正是敝東家的親戚。」
「原來這麼回事,他們好像也是到溫宿來的?」
「算來也該到了,可是敝東家到現在還沒等到他們。」
「一定會馬上到的,閣下用不著擔心。」
兩人邊吃邊談,直到將近席終,單大忠忍不住問道:「貴友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來呢?」
羅奇也皺了皺眉道:「一定是臨時發生了什麼事,待會兒在下會主動去找他們的。」
單大忠摸了摸嘴巴,站起身來道:「多謝了!兄台盡早去會貴友要緊,改日兄弟做東再請兄台。」
羅奇送走單大忠,付了帳,隨即返回客棧。
口口 口口 口口
一進客棧,羅奇便發現竟然有幾名公人打扮的也在客棧訂了房間。
他連忙喚來店裡夥計查詢原因。
那夥計道:「聽說是有位將軍下午來到溫宿,因為帶的隨從很多,府衙裡的待客館驛住不下,一部份人不得不住客棧,小店裡住了七、八位呢!」
「是那位將軍排場這麼大?」
「好像是伊梨將軍吧!」
羅奇頓時一喜道:「伊挈將軍?他怎麼會來到這裡?」
「據說伊梨將軍是有事到葉爾羌去的,現在是回程,在溫宿只住一晚,明天便要北返了。」
羅奇為證實那夥計的話,特別又找了一位兵士查問,果然是伊梨將軍塔其布今天來到溫宿。
這在他來說,真是天外飛來的好消息,有塔其布做後盾,根本用不著擔心洪大全的陰謀詭計。
說起來羅奇和塔其布的交情十分深厚,幾年前他曾幫過對方一次大忙,塔其布一直對他感激不已。
塔其布是邊疆的三大將軍之一,手下擁兵數萬,雖然溫宿府是由新疆督撫所轄。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路過溫宿,知府照樣也要巴結奉承。
事不宜遲,羅奇立即趕往館驛,經過通報後,塔其布親自出迎。
這位將軍雖然是回人,但因曾在京師供職多年,一切都已漢化,當然有的地方也被滿化,一口官話,更是標準得很。
分賓主坐定,塔其布開口就問道:「羅老弟不是去了太行山嗎?怎會來到這裡?這裡目前已為紅燈會南路所盤踞,你和南路一向不睦,最好當心些!」
「將軍果然消息靈通,連在下的行蹤都弄得清清楚楚,聽說將軍曾到過葉爾羌,現在路經溫宿,準備明天就北上回伊梨,對嗎?」
塔其布頷首道:「不錯!我是奉命到葉爾羌去的,現在正是公畢返回伊梨,老弟還沒說明為什麼來到溫宿?」
羅奇當下把押護洪嬌嬌來此交換琴娜天娜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塔其布皺眉道:「這件事老弟未免太冒險了,交換人質後,洪大全豈能放過你。」
「在下怎會沒想到這一步,但卻絕不能因而畏縮不前。」
「你的來意我明白,這事包在我身上。洪大全雖然十分猖狂,但他卻還不敢明目張膽的犯到老夫頭上。」
「將軍準備如何幫忙在下?」
「明天由我親自監交人質,他若敢輕舉妄動,老夫回到伊梨後,就奏明聖上,親自帶兵進剿。」
羅奇搖頭道:「將軍千萬不能這樣做!」
塔其布哦了聲道:「你準備要老夫怎樣幫你?」
「雙方交換人質地點,是在溫宿北方三、四十里外的一個小村落裡,將軍明天啟程後,最好就在那小村落裡歇腳。雙方交人時,若洪大全很規矩,將軍就用不著出面,一旦他有了行動,那時再由將軍出面解決。」
塔其布點頭道:「這樣也好,只是老弟必須把這件事辦得愈快愈好,免得老夫在那小村落耽得太久。」
「洪大全照樣也是希望把他的侄女快快交換回來,事情一定不會拖延。」
「一言為定,就這麼辦。」
口口 口口 口口
羅奇在客棧裡總算睡了一夜好覺。
也許這正是所謂吉人天相吧!有塔其布的相助,他已完全不再擔憂。
他在昨晚見塔其布時,便已恢復了本來面目。早餐後,便一個人來到南路的臨時總堂。
洪大會主的臨時總堂,是設在城外近郊的一處寺廟裡。寺廟雖然很大,也不可能住下他手下所有的人。不消說,其餘的都散居他處。
不難想見,洪大全盼望羅奇把洪嬌嬌送來,比誰都著急。
羅奇剛剛來到寺廟門前不久,尚未經通報,便見白一忠和單大忠匆匆迎了出來。
白一忠邊走邊笑面迎人的叫道:「羅大俠,咱們剛在騰格裡山下分手不久,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洪會主盼望你來,已經是望眼欲穿了!」
羅奇冷冷一笑道:
「在下總算沒讓洪會主失望,洪會主為什麼不見?」
「會主已在裡面等候大駕,羅大俠請!」
進入寺門,在大殿左側,便是一間禪堂。白一忠指指禪堂道:
「會主就在裡面。」
白一忠的話剛剛說完,洪大全已由門內現身而出,雙手一拱道:
「洪某迎接羅大俠!」
羅奇只得也抱拳還了一禮。
坐下後,因禪堂裡只有洪大全、白一忠、單大忠三人,單大忠親自沏茶招待。
洪大全首先開了腔:「聽說羅大俠已把敝侄女帶來,為什麼看不到人?」
羅奇不動聲色道:「在下既然已把洪姑娘帶來,當然會負責交還洪會主。至於什麼時候交人,必須事先溝通一下才成。」
「本來就是如此,羅大俠用不著提出條件,洪某早就準備把令寶眷交給羅大俠帶走了。」
「在下也正是為這件事而來。」
「如果羅大俠現在想見見令寶眷,洪某馬上就可派人把她們請來。」
「暫時不必!在下相信洪會主一定會把她們招待得很好。」
「那還用說,她們是羅大俠的人,洪某怎敢怠慢!」
「在下相信洪會主的話,至於令侄女……」
「回來的兩名弟兄說過,羅大俠也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洪會主,現在咱們該談到正題了!」
洪大全大感一楞道:
「羅大俠這話洪某有些不懂?」
羅奇淡然笑道:「洪會主有什麼不懂的?」
「雙方換人,才是正題。除此之外,那來別的正題?」
「洪會主請先答覆一個問題,在下為什麼要來交換人質?」
「那是因為羅大俠的寶眷在洪某這邊。」
「這就對了!洪會主平白無故擄了在下的女人,又是什麼原因?」
洪大全先是張口結舌了一下,接著嘿嘿笑道:
「原來羅大俠在這裡等著我,洪某把寶眷接來的原因,前些天白副會主和羅大俠見面時,好像已把理由說明了吧?」
白下忠忙自動接道:
「屬下已對羅大俠說得很清楚了。」
羅奇不動聲色道:「在下一向記性不濟,可否由洪會主再說一遍?」
洪大全乾咳兩聲道:
「當時葉爾羌城內兵荒馬亂,洪某顧慮到寶眷的安全,把她們接過來完全是一番好意。羅大俠硬說是洪某把她們擄來,豈不是把洪某的好心誣為惡意?」
這一番狡辯,似乎已把無理變成了有理。
羅奇冷笑了幾聲道:「就算洪會主說得有理,就該事後把她們送到騰格裡山下才對,但尊駕偏偏卻沒這樣做。」
「那是因為洪某當初不知羅大俠,已由太行山回到北路總堂。」
「豈有此理!若尊駕不知在下和北路白會主已回到騰格裡山下,為什麼要派白副會主前去勸降?」
「羅大俠這樣說話就大錯特錯了!」
「錯在那裡?」
「洪某派白副會主到騰格裡山下,是希望能南北合成一家,這『勸降』二字,洪某無法接受!」
「在下不想和洪會主巧辯,但白副會主到騰格裡山下時,已知白姑娘和在下回到北路總堂卻是事實,因為白副會主一進大帳就曾問起白姑娘為何不見。他若不知,就不可能問出這句話來。」
「就算洪某已知羅大俠和白姑娘回到北路總堂,這與是否送還寶眷的事也毫無關連。」
「為何沒有關連?尊駕已知在下回來,就該盡速把賤內送到騰格裡山下。」
「洪某當然早有此意,但由這裡到騰格裡山下,迢迢數百里,又怎能不顧慮她們二人在路上的安全?」
「白副會主上次到騰格裡山下時,為什麼不要他把人一起帶去?」
洪大全頓了一頓道:「白副會主上次只是一人前去,路上由他一人照應兩個女人,總是不太方便。」
「尊駕就該多派幾個人去。」
「這……」洪大全終於有些難以狡辯。
羅奇冷笑了幾聲道:「洪會主,巧辯是無益的,是非自在人心。這件事在下決定不再計較,但另外有件事,尊駕卻必須有所交代!」
洪大全兩眼直眨的道:「羅大俠有話請講,洪某洗耳恭聽!」
羅奇一字一字的道:
「你派令侄女和另外兩名手下去行刺在下,又是為了什麼?」
洪大全頓時面色脹得有如豬肝,連連嗆咳了幾聲才道:「羅大俠誤會了,完全誤會了!」
羅奇反而忍不住笑了起來道:
「事實擺在面前,難道令侄女和趙標、賈六三人是找錯了對象不成?當時若不是在下早已提高警覺,這條命早就沒了,但在下左肩仍然中了令侄女的兩枚梅花針。洪會主,這是事實,不管巧辯或狡辯,都是沒用的,若這件事你無法交代,換人的事,乾脆就免談了!」
洪大全連忙堆下笑臉道:
「羅大俠,你是否肯聽洪某解釋?」
「你根本沒什麼可解釋的!」
「有,洪某一定會解釋清楚。」
「你講!」
「洪某派嬌嬌和賈六、趙標去,只是想要他們暗中觀察一下北路目前的情況,想不到他們卻自作主張,做出謀刺羅大俠的事。」
「洪會主,在下很佩服你的辯才!」
「不敢當!這是事實。洪某絕非巧辯,為了這件事,在下還處分過人。」
「處分過誰?」
「賈六和趙標回來以後,洪某就把他們打入臨時大牢。如果羅大俠仍舊恨意難消,洪某情願派人馬上把他們從牢裡押到這裡,當著羅大俠的面把他們處死。」
「不必了!在下不想讓他們死得太冤枉。」
「他們做錯了這樣的大事,那是罪有應得。甚至死有餘辜,就是嬌嬌回來,洪某也要……」
「洪會主要把她怎麼樣?」
「至少也要把她訓斥一頓。」
羅奇霍然站起身道:
「洪會主這樣就算對在下交代了嗎?」
洪大全呆了呆道:「羅大俠還要洪某怎樣交代?」
「這些話你只能騙三歲小孩子,可惜在下已經不是三歲孩子了!」
洪大全兩太陽穴抽搐了幾下道:「羅大俠打算怎麼樣?」
羅奇冷笑道:
「姓洪的,你既然表現得毫無誠意,在下現在就該告辭了!」
洪大全急急一把拉住道:
「羅大俠要到那裡去?」
「天涯海角,在下何處去不得,不過在下此刻卻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羅大俠這話?……」
「在下現在已是在你的掌握之中,如果你想把在下怎樣,在下縱有通天本領,也走不出這座寺廟。所以,你若不讓在下走,只管動手!」
「羅大俠,洪某聽不懂你的話?」
「在下不妨再說明白些,如果你捨得令侄女洪嬌嬌一條命,在下情願和你擄到手的那兩名女子,一起陪上三條命!」
洪大全本想採取行動,這一來愈發呆住,洪嬌嬌等於他的心肝寶貝,他豈能讓她受到傷害。因之,雖在惱羞成怒之下,卻必須忍氣吞聲,極力陪著笑道:
「羅大俠何必如此,洪某承認做錯了事,現在只求你多多原諒,從現在起,不論你如何指責洪某,洪某絕不辯解就是。總之一句話,咱們今後必須各自捐棄成見,好好交交朋友。當然,也許是洪某高攀了!」
羅奇見洪大全終於低頭道了歉,自然也不便做得太過份,隨即又坐下來道:「在下現在想見見那兩位維吾爾公主。」
洪大全連忙吩咐單大忠道:「快去把兩位公主請到這裡來!」
單大忠應聲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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