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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秀秀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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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方謝曉 道三慕四[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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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10:05: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集 第一章 鳳凰浴火(二)


      江昊緩緩說道:“有一個人,就算為她放棄這世界上一切東西,我都肯的,所以我不能放手,除非你找出得到鳳凰血不傷鳳凰的辦法。”

    紫苑說道;“哪有這種辦法,我把你的血吸干了看你能不能活?你再不放,我要和你拼命了。”

    江昊堅決搖頭,紫苑振翼撲來,動作輕盈。江昊想用劈天神斧嚇退她,卻發現她根本沒揮舞飄帶,根本是張開雙臂撲過來。紫苑這招其實更聰明,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江昊的對手,反倒讓江昊不敢誤傷她。

    江昊一遲疑間,紫苑已經牢牢把他抱住,軟玉溫香的身子纏繞住他。江昊急忙喊道:“放開我,不許非禮。”

    紫苑說道:“我偏要非禮你,你能怎麼樣?”

    她親著江昊面頰,嬌喘連連,無比誘人。江昊不知道她是為了鳳凰,還是早就想非禮自己。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脫身,又不好硬來。

    正糾纏的時候,聽到千曉生說道:“老大,怎麼每次看到你的時候,你都和漂亮妞那個?”

    千曉生拿著紙筆,葉慕天背著滿筐的藥材,飛飛雪和孟靈珊攜手,早不回來晚不回來,現在都回來了。

    江昊尷尬異常,總算掙脫出來,葉慕天嘀咕說道:“老大,怎麼才一會功夫,你就換了美女。我們和老千都沒有,你一個人轉眼就泡到兩個,太過分了吧。”

    江昊拿著浮海玉升退後說:“鳳凰已經到手了。”

    千曉生說道:“到手了?老大真有你的,我們收獲也不小。”

    他拿著厚厚一摞紙張給江昊看,說道:“這是我記述神木林的風光和奇異物產,出去後跟別人有得吹了。”

    葉慕天也說道;“我采集了各種草藥,很多是世間難得的奇珍,賺大了我。”

    江昊說道:“美女留給你們,我只要鳳凰。”

    紫苑淡淡笑道:“我一定不讓你把鳳凰拿走。”

    葉慕天聽出不對頭來,試探問道:“老大,這個美女好像你沒降服,跟我們不是一條心。”

    紫苑說道:“當然不是。守衛神木林本來是羽仙的職責,鳳凰是神木林命脈所在,不能讓你們帶走。”

    葉慕天說道:“她說的……是真的?”

    江昊默認,葉慕天撓了撓頭說:“那,我們拿走了鳳凰是不是不太妥當?”

    江昊說道:“是不大妥當,但除此之外,沒有救人的好辦法。”

    葉慕天覺得兩個人說得都有道理,左右為難。想了想說:“老大你要的不是鳳凰血麼,可是你現在逮到的整只鳳凰,我們能不能把鳳凰放血但是不殺生?”

    江昊說道:“我也很想,但不知道該怎麼做。”

    葉慕天說道:“這個不難,以我的銀針刺經脈法,無論神仙妖怪飛禽走獸還是男女老幼,封閉他的經脈都不難。我閉過鳳凰一段經脈,你把它血管咬破喝血,問題不都解決了?”

    江昊見他胸有成竹,決定姑且以試,總比把鳳凰帶走,讓神木林面臨枯萎的局面要好。

    紫苑輕輕扇動翅膀,冷眼旁觀,很是不屑一顧,仿佛認准了他們什麼也做不成。

    江昊小心翼翼把玉升里的鳳凰放出來,玉升開口後,只見微微飄起白色的水汽,哪里有鳳凰的影子?

    江昊有些著急,把玉升里的東西全放出來,丹藥,仙影,冰髓,神斧,千懸絲,海蠶冰絲,零碎的東西之後,是平時儲存的大量淡水,在林間流淌出另一條小溪來。玉升倒得干乾淨淨,也沒看到鳳凰的一根羽毛。鳳凰竟然憑空消失了。

    江昊馬上想起在南荒捉捕玉兔的時候,玉兔小跳也是憑空消失。用的是聲東擊西的手法,普通法寶無法困住它的元神。莫非鳳凰用的同樣的手法?如果真是這樣,神木林蒼茫,鳳凰如果還會變身的話,再想找到它的難度要大得多。

    紫苑似乎早料到這一點,笑道:“你現在應該知道了吧,鳳凰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江昊早習慣了半途出問題,也沒有太氣餒,收拾好東西繼續思忖對策。剛才鳳凰被捉之後,百鳥沉寂,都停在枝埡上,既不離去,百獸也都盤桓地上不出聲音,虎視眈眈。

    等鳳凰無蹤,江昊四顧,群鳥忽然都撲扇翅膀飛開,啼聲悲切,獸類逃進草叢中,轉眼間走個干乾淨淨。孟靈珊說道:“神木林果然奇異,鳳凰一去,百鳥群獸也不再守候,很乖覺呢。”

    飛飛雪天生對危險敏感,皺眉說道:“我覺得它們逃得驚慌匆忙,不是放心離去,仿佛是感受到危險即將來臨。”

    江昊也覺得鳥獸飛躥帶有不詳之音,天空上風聲颯然,一只鳥驚叫著穿林摔落。

    千曉生說道:“這些鳥膽子也太小了,風吹草動就跑它們嚇掉地上了。”

    那鳥重重摔到地上,砸到千曉生腳下,等他看清楚,嚇得一屁股坐倒,魂不附體。掉下來的不是普通的鳥兒,是一只神鷲嶺的鴕鳥,他們曾經乘著翻越雪山,一點不陌生。

    千曉生顫聲說道:“見鬼了,這東西怎麼會出現的?”

    紫苑也變色說道:“這不是神木林里的禽類,有外人進來了。”

    晦暗的神木林里忽然被一道強烈的光芒照亮,有一束探照燈般的光柱直射下來,照在他們周圍方圓幾丈范圍之內,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好像電影里從天而降的直升機包圍了他們。

    江昊抬頭竭力向上張望,原來山口中的一線光亮被別的光源所取代,光亮刺眼了無數倍,照到他們身上有炙烤的感覺。而且這奇怪的光柱似乎還會移動,千曉生葉慕天想把別處逃避的時候,光柱便也擴大了范圍跟過去,牢牢盯住他們。

    江昊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從上面遙遙傳來:“想不到居然有人真的破解了神木林的傳說,稱你聰明不算過譽。可惜年輕人還是不夠深思熟慮,到底局勢要受我控制。”

    江昊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居然是神鷲嶺的掌門于秀南,楞了好半天才說道:“沒想到最危險的敵人不是來自我預料的地方,倒是我以為的朋友。”

    于秀南笑道:“我可沒當你們是敵人,你們助我找到神木林,我感激你們還來不及呢。”

    江昊說道:“從你見到我們開始,就存了這個念頭是吧。”

    于秀南說道:“我也沒存心做什麼,只是看到有人尋神木林,又是金河王的敵人。找到神木林的話,當然對我也有好處,找不到于我無損,我只是派人暗中盯著你們罷了。”

    江昊說道:“青鏡使熱情招待我們,當然也是為了更好監視我們。我們騎著神鷲翻山越嶺的確方便,可也正是神鷲被放開後,把我們的行蹤暴露給你們。”

    于秀南說道;“江昊畢竟是江昊,難怪最近聲名鵲起,你猜得一點都不錯。本來我一直懷疑神木林是傳說,現在終于有一個人證實了它的確存在。”

    江昊知道于秀南如此亮相,決無善意。這人隱藏得很深,初見之時看起來一片和善,直到現在才露出深沉的一面。于秀南身為仙羽九門第二位的門主,修為深厚肯定超過以往任何一個對手,他的部下又扼守住神木林出入的關口,實在棘手。

    江昊不動聲色說道;“你們想要什麼?”

    于秀南說道:“什麼都想要,神木林中的鳳凰,以及一切寶貴財富都是我的。你們現在只要聽我話,保證對你們沒有惡意,不會傷害你們。”

    江昊問道;“要我們做什麼?”

    于秀南說道:“只要你們乖乖上來就可以了,每次一個人,不能多上。”

    江昊不解,上面山口處響起斧鑿斬伐之聲,粗大無比的大地之根忽地轟然斷裂,帶著山石落下,砸到神木林當中,帶倒幾棵參天大樹,大地劇烈地震顫著,百獸驚惶逃竄,本來祥和甯靜的林中瞬間末日即將來臨,聲音良久才平息。

    下面的眾人全都頭暈目眩,只有江昊最鎮定,緩緩說道:“我們沒有上去的路了,如何是好?”

    于秀南說道:“會有的,我放籃子下去,每次只能上來一個人。”

    上面傳來軋軋機關聲響,不知道什麼時候山口處支起一個巨大的絞架,有人用絞架放下長繩,繩上系一口可容幾人乘坐的巨大竹籃。乘竹籃上下,只要稍有異動就會落入對方眼中,砍斷繩索的話,將從百丈高處摔落。

    千曉生低語道:“神鷲嶺座下五使者中,還有一個玄機使,專門擅長制作機關,這鬼東西想必是他趕制出來的。”

    這一切布置周密,顯然早在計算之中。千曉生說道:“我們不上去,我們逃到林中,有吃有喝還有美女陪伴,看他們能把我們怎麼樣?”

    于秀南仿佛料到他的心意,在上面說道;“忘記提醒你們,千萬不要違背我的意願不肯上來,你們看到光亮了麼,知道那光亮是什麼嗎?”

    江昊說道:“知道,是青鏡使的青鏡。”

    于秀南說道;“不錯,讓你們見識一下。”

    光柱的范圍倏然轉移,照到側面岩壁上,強烈了許多倍,讓人睜不開眼睛。岩石上發出一陣暴響,石塊崩碎無數,滾滾落下。光柱轉移到了江昊他們駐足之處,又淡到人能接受的程度。

    于秀南說道:“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神鷲嶺青鏡使的青鏡,凝聚日月光華于一鏡,威力無窮。只要你們稍有異動,青鏡可以把整個神木林燃成灰燼。”

    江昊無所畏懼,笑道:“神木林燒了,你不要鳳凰戰衣了?”

    于秀南說道:“你們要逃跑的話,我不放心,只有忍痛割愛了。你們逃到哪里,青鏡就會指向哪里,把你們所到之處燒為灰燼。就算把神木林付之一炬,我也在所不惜,好過留給對手享有的機會。”

    江昊知道對手的老謀深算,無懈可擊,對大家說道:“你們上去,不會有事的。”

    千曉生和葉慕天都紅了眼睛說:“老大,跟了你之後,我們覺得日子過得有勁頭,你說怎麼拼就怎麼拼,我們也有不怕死的時候。”

    飛飛雪說道:“真的必須上去?你要願意,我陪你一戰到底。”

    江昊說道:“拿什麼跟人家戰?他們有絕對優勢,你們先保住性命再說。何況,還有人要你照顧呢。”

    飛飛雪看看孟靈珊,立刻低下頭。

    江昊說道:“有她在,于秀南應該不會傷害你們,他還想爭取藍田山莊。”

    吊籃接近地面,沒人肯上去,江昊抓起千曉生丟進竹籃中,竹籃收上去了,下一次是葉慕天,然後孟靈珊。輪到飛飛雪,飛飛雪忽然說道:“其實我殺金河王的兒子,起初不是因為他想欺侮靈珊。”

    江昊一驚,飛飛雪繼續說道:“我是個孤兒,師父撫養我長,我所有本領都是師父教給我的。我來隱澤郡是為了報仇,我的仇人就是金河王。”

    江昊嚇了一跳,想不到關鍵時刻居然弄出個恩仇故事的俗套版本。飛飛雪說道:“師父除了囑咐我金河王是仇人外,還說過,有個人會幫助我,他和我有同樣的信物,是我最大的恩人。”

    他解開夢雪銀甲,頸上赫然掛著條銀鏈。這條銀鏈奇異的地方在于若隱若現,仿佛不是戴在頸上,而是跟他身體成為一體,無法分割。

    飛飛雪說道;“這條鏈子叫做‘命生’,從出生起就鎖在我頸上,保佑我不受傷害。有同樣標記的人,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來隱澤,一為了報仇,二為了報恩。”

    江昊現在明白他為什麼總是回避管閑事,正因為他覺得自己重任在肩。他殺死金公子時候的干脆,也不是因為年輕人的莽撞,而是因為根本就是對付仇人之子。

    江昊問道:“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飛飛雪說道;“此去我怕可能不測,如果我有什麼事情做不到,拜托給你。我早就當你是我大哥了。”
快樂的單身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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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一章 鳳凰浴火(二)


      江昊緩緩說道:“有一個人,就算為她放棄這世界上一切東西,我都肯的,所以我不能放手,除非你找出得到鳳凰血不傷鳳凰的辦法。”

    紫苑說道;“哪有這種辦法,我把你的血吸干了看你能不能活?你再不放,我要和你拼命了。”

    江昊堅決搖頭,紫苑振翼撲來,動作輕盈。江昊想用劈天神斧嚇退她,卻發現她根本沒揮舞飄帶,根本是張開雙臂撲過來。紫苑這招其實更聰明,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江昊的對手,反倒讓江昊不敢誤傷她。

    江昊一遲疑間,紫苑已經牢牢把他抱住,軟玉溫香的身子纏繞住他。江昊急忙喊道:“放開我,不許非禮。”

    紫苑說道:“我偏要非禮你,你能怎麼樣?”

    她親著江昊面頰,嬌喘連連,無比誘人。江昊不知道她是為了鳳凰,還是早就想非禮自己。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脫身,又不好硬來。

    正糾纏的時候,聽到千曉生說道:“老大,怎麼每次看到你的時候,你都和漂亮妞那個?”

    千曉生拿著紙筆,葉慕天背著滿筐的藥材,飛飛雪和孟靈珊攜手,早不回來晚不回來,現在都回來了。

    江昊尷尬異常,總算掙脫出來,葉慕天嘀咕說道:“老大,怎麼才一會功夫,你就換了美女。我們和老千都沒有,你一個人轉眼就泡到兩個,太過分了吧。”

    江昊拿著浮海玉升退後說:“鳳凰已經到手了。”

    千曉生說道:“到手了?老大真有你的,我們收獲也不小。”

    他拿著厚厚一摞紙張給江昊看,說道:“這是我記述神木林的風光和奇異物產,出去後跟別人有得吹了。”

    葉慕天也說道;“我采集了各種草藥,很多是世間難得的奇珍,賺大了我。”

    江昊說道:“美女留給你們,我只要鳳凰。”

    紫苑淡淡笑道:“我一定不讓你把鳳凰拿走。”

    葉慕天聽出不對頭來,試探問道:“老大,這個美女好像你沒降服,跟我們不是一條心。”

    紫苑說道:“當然不是。守衛神木林本來是羽仙的職責,鳳凰是神木林命脈所在,不能讓你們帶走。”

    葉慕天說道:“她說的……是真的?”

    江昊默認,葉慕天撓了撓頭說:“那,我們拿走了鳳凰是不是不太妥當?”

    江昊說道:“是不大妥當,但除此之外,沒有救人的好辦法。”

    葉慕天覺得兩個人說得都有道理,左右為難。想了想說:“老大你要的不是鳳凰血麼,可是你現在逮到的整只鳳凰,我們能不能把鳳凰放血但是不殺生?”

    江昊說道:“我也很想,但不知道該怎麼做。”

    葉慕天說道:“這個不難,以我的銀針刺經脈法,無論神仙妖怪飛禽走獸還是男女老幼,封閉他的經脈都不難。我閉過鳳凰一段經脈,你把它血管咬破喝血,問題不都解決了?”

    江昊見他胸有成竹,決定姑且以試,總比把鳳凰帶走,讓神木林面臨枯萎的局面要好。

    紫苑輕輕扇動翅膀,冷眼旁觀,很是不屑一顧,仿佛認准了他們什麼也做不成。

    江昊小心翼翼把玉升里的鳳凰放出來,玉升開口後,只見微微飄起白色的水汽,哪里有鳳凰的影子?

    江昊有些著急,把玉升里的東西全放出來,丹藥,仙影,冰髓,神斧,千懸絲,海蠶冰絲,零碎的東西之後,是平時儲存的大量淡水,在林間流淌出另一條小溪來。玉升倒得干乾淨淨,也沒看到鳳凰的一根羽毛。鳳凰竟然憑空消失了。

    江昊馬上想起在南荒捉捕玉兔的時候,玉兔小跳也是憑空消失。用的是聲東擊西的手法,普通法寶無法困住它的元神。莫非鳳凰用的同樣的手法?如果真是這樣,神木林蒼茫,鳳凰如果還會變身的話,再想找到它的難度要大得多。

    紫苑似乎早料到這一點,笑道:“你現在應該知道了吧,鳳凰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江昊早習慣了半途出問題,也沒有太氣餒,收拾好東西繼續思忖對策。剛才鳳凰被捉之後,百鳥沉寂,都停在枝埡上,既不離去,百獸也都盤桓地上不出聲音,虎視眈眈。

    等鳳凰無蹤,江昊四顧,群鳥忽然都撲扇翅膀飛開,啼聲悲切,獸類逃進草叢中,轉眼間走個干乾淨淨。孟靈珊說道:“神木林果然奇異,鳳凰一去,百鳥群獸也不再守候,很乖覺呢。”

    飛飛雪天生對危險敏感,皺眉說道:“我覺得它們逃得驚慌匆忙,不是放心離去,仿佛是感受到危險即將來臨。”

    江昊也覺得鳥獸飛躥帶有不詳之音,天空上風聲颯然,一只鳥驚叫著穿林摔落。

    千曉生說道:“這些鳥膽子也太小了,風吹草動就跑它們嚇掉地上了。”

    那鳥重重摔到地上,砸到千曉生腳下,等他看清楚,嚇得一屁股坐倒,魂不附體。掉下來的不是普通的鳥兒,是一只神鷲嶺的鴕鳥,他們曾經乘著翻越雪山,一點不陌生。

    千曉生顫聲說道:“見鬼了,這東西怎麼會出現的?”

    紫苑也變色說道:“這不是神木林里的禽類,有外人進來了。”

    晦暗的神木林里忽然被一道強烈的光芒照亮,有一束探照燈般的光柱直射下來,照在他們周圍方圓幾丈范圍之內,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好像電影里從天而降的直升機包圍了他們。

    江昊抬頭竭力向上張望,原來山口中的一線光亮被別的光源所取代,光亮刺眼了無數倍,照到他們身上有炙烤的感覺。而且這奇怪的光柱似乎還會移動,千曉生葉慕天想把別處逃避的時候,光柱便也擴大了范圍跟過去,牢牢盯住他們。

    江昊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從上面遙遙傳來:“想不到居然有人真的破解了神木林的傳說,稱你聰明不算過譽。可惜年輕人還是不夠深思熟慮,到底局勢要受我控制。”

    江昊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居然是神鷲嶺的掌門于秀南,楞了好半天才說道:“沒想到最危險的敵人不是來自我預料的地方,倒是我以為的朋友。”

    于秀南笑道:“我可沒當你們是敵人,你們助我找到神木林,我感激你們還來不及呢。”

    江昊說道:“從你見到我們開始,就存了這個念頭是吧。”

    于秀南說道:“我也沒存心做什麼,只是看到有人尋神木林,又是金河王的敵人。找到神木林的話,當然對我也有好處,找不到于我無損,我只是派人暗中盯著你們罷了。”

    江昊說道:“青鏡使熱情招待我們,當然也是為了更好監視我們。我們騎著神鷲翻山越嶺的確方便,可也正是神鷲被放開後,把我們的行蹤暴露給你們。”

    于秀南說道;“江昊畢竟是江昊,難怪最近聲名鵲起,你猜得一點都不錯。本來我一直懷疑神木林是傳說,現在終于有一個人證實了它的確存在。”

    江昊知道于秀南如此亮相,決無善意。這人隱藏得很深,初見之時看起來一片和善,直到現在才露出深沉的一面。于秀南身為仙羽九門第二位的門主,修為深厚肯定超過以往任何一個對手,他的部下又扼守住神木林出入的關口,實在棘手。

    江昊不動聲色說道;“你們想要什麼?”

    于秀南說道:“什麼都想要,神木林中的鳳凰,以及一切寶貴財富都是我的。你們現在只要聽我話,保證對你們沒有惡意,不會傷害你們。”

    江昊問道;“要我們做什麼?”

    于秀南說道:“只要你們乖乖上來就可以了,每次一個人,不能多上。”

    江昊不解,上面山口處響起斧鑿斬伐之聲,粗大無比的大地之根忽地轟然斷裂,帶著山石落下,砸到神木林當中,帶倒幾棵參天大樹,大地劇烈地震顫著,百獸驚惶逃竄,本來祥和甯靜的林中瞬間末日即將來臨,聲音良久才平息。

    下面的眾人全都頭暈目眩,只有江昊最鎮定,緩緩說道:“我們沒有上去的路了,如何是好?”

    于秀南說道:“會有的,我放籃子下去,每次只能上來一個人。”

    上面傳來軋軋機關聲響,不知道什麼時候山口處支起一個巨大的絞架,有人用絞架放下長繩,繩上系一口可容幾人乘坐的巨大竹籃。乘竹籃上下,只要稍有異動就會落入對方眼中,砍斷繩索的話,將從百丈高處摔落。

    千曉生低語道:“神鷲嶺座下五使者中,還有一個玄機使,專門擅長制作機關,這鬼東西想必是他趕制出來的。”

    這一切布置周密,顯然早在計算之中。千曉生說道:“我們不上去,我們逃到林中,有吃有喝還有美女陪伴,看他們能把我們怎麼樣?”

    于秀南仿佛料到他的心意,在上面說道;“忘記提醒你們,千萬不要違背我的意願不肯上來,你們看到光亮了麼,知道那光亮是什麼嗎?”

    江昊說道:“知道,是青鏡使的青鏡。”

    于秀南說道;“不錯,讓你們見識一下。”

    光柱的范圍倏然轉移,照到側面岩壁上,強烈了許多倍,讓人睜不開眼睛。岩石上發出一陣暴響,石塊崩碎無數,滾滾落下。光柱轉移到了江昊他們駐足之處,又淡到人能接受的程度。

    于秀南說道:“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神鷲嶺青鏡使的青鏡,凝聚日月光華于一鏡,威力無窮。只要你們稍有異動,青鏡可以把整個神木林燃成灰燼。”

    江昊無所畏懼,笑道:“神木林燒了,你不要鳳凰戰衣了?”

    于秀南說道:“你們要逃跑的話,我不放心,只有忍痛割愛了。你們逃到哪里,青鏡就會指向哪里,把你們所到之處燒為灰燼。就算把神木林付之一炬,我也在所不惜,好過留給對手享有的機會。”

    江昊知道對手的老謀深算,無懈可擊,對大家說道:“你們上去,不會有事的。”

    千曉生和葉慕天都紅了眼睛說:“老大,跟了你之後,我們覺得日子過得有勁頭,你說怎麼拼就怎麼拼,我們也有不怕死的時候。”

    飛飛雪說道:“真的必須上去?你要願意,我陪你一戰到底。”

    江昊說道:“拿什麼跟人家戰?他們有絕對優勢,你們先保住性命再說。何況,還有人要你照顧呢。”

    飛飛雪看看孟靈珊,立刻低下頭。

    江昊說道:“有她在,于秀南應該不會傷害你們,他還想爭取藍田山莊。”

    吊籃接近地面,沒人肯上去,江昊抓起千曉生丟進竹籃中,竹籃收上去了,下一次是葉慕天,然後孟靈珊。輪到飛飛雪,飛飛雪忽然說道:“其實我殺金河王的兒子,起初不是因為他想欺侮靈珊。”

    江昊一驚,飛飛雪繼續說道:“我是個孤兒,師父撫養我長,我所有本領都是師父教給我的。我來隱澤郡是為了報仇,我的仇人就是金河王。”

    江昊嚇了一跳,想不到關鍵時刻居然弄出個恩仇故事的俗套版本。飛飛雪說道:“師父除了囑咐我金河王是仇人外,還說過,有個人會幫助我,他和我有同樣的信物,是我最大的恩人。”

    他解開夢雪銀甲,頸上赫然掛著條銀鏈。這條銀鏈奇異的地方在于若隱若現,仿佛不是戴在頸上,而是跟他身體成為一體,無法分割。

    飛飛雪說道;“這條鏈子叫做‘命生’,從出生起就鎖在我頸上,保佑我不受傷害。有同樣標記的人,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來隱澤,一為了報仇,二為了報恩。”

    江昊現在明白他為什麼總是回避管閑事,正因為他覺得自己重任在肩。他殺死金公子時候的干脆,也不是因為年輕人的莽撞,而是因為根本就是對付仇人之子。

    江昊問道:“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飛飛雪說道;“此去我怕可能不測,如果我有什麼事情做不到,拜托給你。我早就當你是我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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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10:07: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集 第二章 空穴來風(一)


      飛飛雪最重要的事情托付江昊,生死見知己,是莫大的信任。

    江昊熱血沸騰說道:“好,從今天起就是兄弟。”

    兩人互相擊掌,江昊說道:“我也有事囑托你,我不會跟他們上去的。如果我不能活下來,把消息轉給南荒虛云閣。”

    飛飛雪說道:“不上去,為什麼?”

    江昊說道:“我拼了性命也要捉到鳳凰,當然不會因為他們放棄。我留下來拼命,或許還有扳回的辦法。”

    飛飛雪急道:“你不上去,我也留下!”

    江昊說道:“上面有個人等你照顧呢。”

    飛飛雪又被說中要害,忽然把夢雪神槍取下來遞給江昊說:“大哥,這對槍我生死不離,但我功力不夠,沒有發揮出它真正威力。夢雪神槍天下奇寒,或者可以幫你克制青鏡的光芒。”

    他縱身上了竹籃,頭也不回,讓江昊連推辭的余地都沒有。江昊胸中充塞熱意,要炸裂開一樣。

    只剩他和紫苑,紫苑嬌容慵懶,說道:“我可不會上去的,我隨神木林生,隨神木林消亡,就算把我燒成灰燼,不複歸塵土,再過千年,還會有別的羽仙重生。”

    江昊仰望上空,看著飛飛雪最後一個安全上去,大聲說道:“我不上去了,有本事下來拿我。”

    于秀南比較意外,說道:“你是聰明人,知道頑固沒有好下場。”

    江昊說道:“你也是聰明人,知道我要頑固,肯定是打定主意了。”

    于秀南冷笑揮手示意,青鏡的光亮聚焦在江昊周身五丈以內,光亮陡然強烈。江昊感覺眼前一片白色,再無法看清任何東西,周圍溫度馬上升高,若不是他也有海蠶冰甲護身,恐怕皮膚轉眼燒焦。

    即便如此,灼熱也讓他難以忍受,他把劈天神斧向上一放,劈天神斧旋轉著在頭頂飛舞,速度飛快,化成一面光鏡,屏蔽了所有照下來的白光,把白光完全反射上去。

    上面發出劈啪碎裂聲,有人罵道:“損我青鏡,找死!”

    上面白光霎時間耀眼十倍,江昊感覺到劈天神斧上的壓力加大,被白光壓得慢慢下落,真氣流轉全身,傳遞上神斧,生生頂住神斧下落之勢,形成僵持局面。

    青鏡上的壓力逐漸加大,江昊漸感吃力。青鏡聚焦轉借的是日月光華,江昊憑借本身真氣抵禦,何況他神斧飛旋,更消耗真氣,時間一長,難以再支撐。江昊的神斧稍稍傾斜,白光彌散開來,碰到樹木,燎起濃煙,火苗飛躥!

    林中百鳥亂飛,被濃煙熏得無處存身,藏匿各處的野獸也各尋出路,有的一個勁用頭撞岩石,恐懼得快要發瘋。鳥獸生性最畏懼火,濃煙一起,直覺便告訴它們大難臨頭。

    江昊正苦苦支撐之際,林間傳來熟悉的鳳凰鳴叫,鳳凰展開金黃色的翅膀,掠向空中!

    鳳凰飛舞的時候,姿態舒展,像金黃的云朵,美妙之極,迎上了青鏡射下的白光。

    江昊心一緊,深知青鏡的光芒威力有多強大,足以焚毀整個神木林。光亮照在鳳凰身上的時候,鳳凰的全身像起了火一樣,金光更強烈,雙翅振動中,金色的光芒籠罩住整個神木林。

    上面有人喊道:“是鳳凰!鳳凰出現了!一定要抓住它,抓活的。”

    隨著叫喊聲,上面青鏡光芒收斂。又有人喊道:“放神鷲對付它。”

    江昊一愣,他騎過的神鷲鴕鳥奔走如飛,攀緣跳躍都擅長,卻沒法飛翔,等著摔得跟先前那只一樣麼?上面有人呼哨指揮,黑壓壓撲下無數只怪鳥,狀若蒼鷲,體積比鴕鳥型的神鷲小得多,原來神鷲嶺的禽類品種不止一類。

    這些神鷲爪利喙尖,一兩只還不算什麼,千百只黑壓壓呼嘯而至非常可怕,在主人號令下向鳳凰蜂擁過去,發出淒厲的叫聲。鳳凰縱然是神鳥,畢竟勢單力孤。江昊禦神斧在空中盤旋,准備隨時幫它解決戰斗。

    鳳凰根本沒有害怕的意思,把頭高高昂起,鳴叫不止。它華麗的羽翼像帝王出巡時候張開的羅傘,傲視群鷲的姿態更像帝王對待下屬的臣子,不屑一顧。

    聽到它的鳴叫,群鷲在空中盤旋不止,竟沒有一只敢近前的。無論上面的人怎樣驅趕恫嚇,拿鞭子做抽打的姿態,群鷲就是不肯上前,紛紛往後退縮。

    江昊仰望鳳凰的光輝,無限神往,這才是鳥中王者!一聲鳳啼百鳥敬畏,無須出手便嚇退對手。終有一日,他做人也要達到這種境界,縱橫九天之上!

    上面的人無法可想,招回神鷲,神鷲們得了命令,拼命往回飛。上面驀地一聲轟響,一顆流星挾著火焰落下,向鳳凰翅膀上射去。

    鳳凰展開雙翅,不閃不避,巨石大小的流星正中鳳凰的左翼,在金色的翅膀上炸開一片火海!

    流星接二連三打下,自然是于秀南座下的流星使發射的。以鳳凰的飛翔速度,即便偶有閃躲不及,也不會每顆都命中,但鳳凰卻沒有一顆躲開的,全都被擊中。江昊不解鳳凰的反應為何如此遲鈍,隨即領悟它是不肯讓流星落到下面的樹木和鳥獸身上。

    流星每一次命中,鳳凰身上就綻開一處紅色的火焰,不像是鮮血,倒像烈火燃燒。鳳凰左右飛翔,每次都迎住流星墜落。到最後鳳凰仿佛變成了一團燃燒的火焰,全身都在熊熊烈焰之中。

    于秀南喝止道:“不要再打了,再打就捉不到活的了,張網捕捉。”

    天上倏然落下四頭巨大的神鷲,形狀類似禿鷲而非鴕鳥,每只神鷲頭上被戴了籠頭,背上有人駕馭。無論它們如何害怕,被人強行驅使著,還是一點點接近鳳凰。

    一張深藍色大網在天空中展開,鷲背上的每的人手中都扯著大網一角,將鳳凰兜在其中。

    江昊劈天神斧祭出,意欲砍斷網繩解鳳凰之危。不料上面飛下一只紅色的輪子,套在劈天神斧上面。這只紅色的輪子有巨大的吸引力,吸著劈天神斧進入圈中,劈天神斧的光芒一遇到它就減弱,有開山之力去無法發揮。

    江昊奮力馭斧回奪,又飛下一只白色的輪子,雙輪同時套住劈天神斧。兩只輪子仿佛兩個不停運動的漩渦,各自向不同方向旋轉把劈天神斧吸進去,江昊應付一只輪子已經不輕松,應付兩只就倍加吃力。

    千曉生在上面大聲喊道:“老大小心圈套。這是神鷲嶺的‘五行圈套’,五輪齊出,綿力無窮……”他只說得一半,便被人把嘴牢牢堵上了。

    以江昊的能力,還沒恢複到十成,于秀南有五只輪子,現在只出到兩只他就疲于應付,于秀南功力的深厚,又超過他所遇到的任何對手了。

    鳳凰被大網拉拽著越升越高,江昊奮力想從雙輪中掙脫,上面又飛下一只黃輪。他再也無法控制劈天神斧,竟被三輪奪了出去。

    江昊絕處求生,驀地把夢雪神槍發出去,他從未揣摩過用法,拼力一擊。夢雪神槍挾著奇寒撞到三輪上,半空中爆發中巨響,劈天神斧和夢雪神槍同時回到江昊掌握之中!

    江昊雙臂伸展,十指飛揚,劈天神斧和夢雪神槍不退反近,同時追上了束縛鳳凰的大網,斬斷網繩。鳳凰發出一聲高亢的鳴叫,形跡忽然模糊,全身變成了火焰的狀態,無限擴大!

    江昊從沒見過燃燒得如此猛烈的火焰,在上空像蘑菇云一樣的形狀,占據了所有空間,同時向上和向下擴展,整個世界霎時被大火所吞沒。

    上面有人咒罵道:“被攪局了,快逃!”那火焰已經沖開山口,火山噴發般猛烈,燒得神鷲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一直觀戰的紫苑喃喃說道;“鳳凰憤怒了,天火焚林,所有的東西都要被毀滅。”

    她站著沒有要逃走的意思。江昊驀然想起婉約還在梧桐頂上的鳳凰巢邊。他把千懸絲激射向樹上,用最快的速度沖到樹頂,掀開樹皮抱起婉約逃走。

    烈火在後面追逐他,一刻都不放松,整個神木林都燃燒著,處處是人間煉獄。江昊對出身的紫苑喊道;“還不快走!”

    紫苑含笑說道:“我說過的,再過一千年,羽仙還會重生,生死對我不算什麼。”

    江昊急道:“臨死的時候再講重生,你想死也得幫我照顧她沖出去。”

    紫苑才失魂落魄地跟著他逃走,沒走出幾步,前後俱被烈焰阻隔。婉約打了個哈欠,悠悠轉醒,說道:“飯做好了沒有,我聞到烤肉的味道了。”

    江昊苦笑說道:“沒錯,烤人肉的味道。”

    婉約咦了一聲說道:“叫你抓鳳凰,好好的干嗎把神木林給點著了?”

    江昊無暇多解釋,說道:“我還不打算自焚,幫我找路逃命!”

    烈火撲面,婉約賴在他懷里沒動,江昊抱著她左沖右突,瞥見得到忘川的清泉還在,一躍而入,求得暫避一時。清泉在高溫炙烤上轉眼蒸騰大半,江昊抱著婉約,把她壓在身底下,替她抵受火焰燒灼。

    婉約喘息著說道:“別抱這麼緊,舒服是很舒服,就是喘不上氣。”

    神木林的鳳凰烈焰是學過五行遁術的人根本無法抵禦的,江昊渾身燒得疼痛勝刀割,被濃煙熏得睜不開眼,說道:“我可不舒服。”

    婉約說道:“你照我的話做,就會減輕痛苦,我們沒事的。”

    她低聲念著口訣,教江昊運功流轉內息,只轉得幾轉,江昊痛苦大為減輕,婉約奇怪道:“你怎麼學得這麼快?”

    江昊說道:“我覺得跟學過的東西有點相似。”

    婉約說道:“這是轉生訣,靠吸取神木林的靈氣來維護自己的生機,生生不滅。”

    江昊想起楚月兒昔日教他的運用震海明珠的法訣原來和這是相似的,都是利用先天至寶的力量來治療和完善自身。隨即想到,這法訣的關鍵在于要有憑借的力量,現在神木林即將焚毀,憑借的力量也在逐漸消失。

    果然巨樹被燒得傾頹倒下,一切都灰飛煙滅,烈火讓泉水干涸,扼殺所有生機。江昊看著紫苑在火中對他含笑,輕紗燒成了灰燼,讓他短暫地飽眼福之後,便消散在烈火中了。

    江昊把夢雪神槍向旁一插,用全部內力把槍上的奇寒之氣迫出來。婉約輕輕搖頭說道:“沒用的,神木林的烈火,縱然九大神兵也不能改變。”

    果然夢雪神槍都燒成了赤紅色,然後江昊的身上也痛得厲害,聞到了燒烤自己皮肉的味道,十分刺鼻,痛得死去活來。一團鳳凰形狀的烈火向他撲來!他下意識地抱著婉約,終于完全失去了知覺。

    過了很久之後,他竟然醒了過來,全身輕飄飄地,眼前一片朦朧。聽到婉約輕柔地聲音說道:“你醒了?”

    江昊確信自己不是耐火材料所制,現在存在的應該是自己的靈魂,說道:“我們死了多久了?”

    婉約嗔道:“胡說什麼,我們活得好好的。”

    江昊說道:“怎麼可能,鳳凰烈焰誰能逃得過?”

    婉約說道:“不信你咬咬手指頭。”

    江昊試著拿起手咬了咬,入口清涼,一點都不疼,沒有感覺。江昊說道:“我咬過了,是已經死掉了。”

    婉約呼痛說;“你看清楚了,咬的是我的手指。”

    江昊這才如夢方醒,發現自己一直抓著婉約的手,送到嘴里的的確是婉約的指頭。他試著咬咬自己的,還當真有疼痛的感覺,一骨碌便爬了起來。

    眼前的空氣里彌漫著輕煙,還有余燼未了,遍地都是焦土和灰燼,滿目淒涼。他是站在神木林的廢墟上眺望,沒有半點生機。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活下來,但神木林已經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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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二章 空穴來風(二)


      江昊呆呆說道:“神木林被毀掉了,鳳凰也不存在了。”

    婉約說道;“傻瓜,說什麼呢,一切都好好的。”

    江昊一呆說道:“怎麼可能?”

    旁邊傳來紫苑的笑聲:“為什麼不可能?”

    廢墟里神奇地噴出一股清泉,沿地上溝壑流淌,水面上飄著一雙透明的翅膀,隨流水湧動,翅膀下慢慢出現一個女子的胴體,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動人。

    婉約剛想去捂江昊眼睛的時候,軀體上已經形成輕紗,紫苑冉冉自水中飛出,一如江昊初見她的模樣,嬌豔美麗,不敢相信是經過烈火焚燒的結果。

    紫苑笑笑說道:“我早說過,我會隨神木林重生的。”

    江昊茫然問道:“那我們為什麼也沒有死?”

    紫苑說道:“我和小婉兒都不會死,我們的生命是神木林賦予的,神木林重生的時候,我們也將重生。”

    江昊說道:“可是我呢,我的生命不是神木林賦予的。我也活下來了。”

    紫苑意味深長地說道:“用你的眼睛去看。”

    隨清泉流淌,凡是清泉流過的地方,馬上便有小草長出,轉眼溪水兩岸芳草萋萋,生機勃勃,一片死寂的廢墟上現出淡淡的綠意。

    草叢里傳來一聲清脆的鳴叫。江昊跑過去看,地上一個深坑,里面一只開裂的巨大蛋殼,和他在幻角天時石瘋子的那只一模一樣,蛋殼里空空如也。

    江昊正發愣,鳴叫聲更高亢,草叢里露出一只金色的鳥兒,羽翼閃閃發光,神態傲岸,充滿王者之氣。

    江昊看那鳥兒的神態依稀熟識,確認了一下說道:“這是鳳凰?可是為什麼如此之小,跟蛋殼的大小完全不相稱?”

    紫苑說道:“是鳳凰。鳳凰浴火之後將會重生,叫做涅磐。他們以為烈火燒毀了神木林,神木林就將不存在了,卻不知道鳳凰焚毀神木林,正是為了讓神木林重生。每千年一次,因為他們的到來提前了。”

    江昊目不轉睛看著鳳凰慢慢展開翅膀,他雖然見慣太多的意外,但眼前神話般的奇跡,還是讓他難以置信。焦土上慢慢長出一棵棵幼小的樹苗來,這些樹苗吸取大地的養分,在清泉滋潤下瘋狂生長,每一眨眼的功夫都要長高幾丈。片刻之間,眼前重新又是參天的大樹,高聳入長空。

    林間響起鳥鳴應和鳳凰的叫聲,啁咋不止,也不知道從哪冒出無數的鳥兒。江昊仔細看去,原來是樹上結了無數的五彩果子,每顆果實開裂,就有一只鳥兒飛出。

    土地上不斷湧動,開始有一只小白兔破土而出,就在婉約的身邊,婉約伸手去摸,白兔蹦蹦跳跳跑掉。馬上又有只動物破土出來,婉約伸手的時候,卻是一頭野豬,扁扁嘴把手縮回來。然後各種各樣動物從土里冒出來,在林中活動。

    鳳凰展開了身軀,向梧桐樹最高處去,無數的鳳翼小鳥追隨,每只都銜著樹枝和泥土替鳳凰去築巢。剛才曆經毀滅的神木林,在片刻間重生了!

    江昊舔舔嘴唇,拔下插在地上的夢雪神槍,槍杆微溫,留有剛才灼燒過的痕跡。江昊擎槍在手,婉約問道:“你要做什麼?”

    江昊說道:“取鳳凰之血。”

    紫苑笑道:“笨死了,你已經取到了,還惹鳳凰干什麼?”

    江昊喃喃說道:“我已經得到了?”

    紫苑迷惑不解,說道:“所謂鳳凰之血,不是像殺雞一樣割開脖子取血。鳳凰之血凝聚神木林中,保佑蒼生,神木林的一切生機都是鳳凰賜予。我和小婉兒的真氣里都有鳳凰賜予的靈力,才能浴火重生,奇怪的是你怎麼也可以。”

    江昊知道自然是婉約教給她的轉生訣的功勞。婉約掩口偷笑,紫苑恍然說道:“原來又是小丫頭作怪,她把轉生訣教給你了!”

    婉約說道:“我高興教他什麼就教他什麼。就算我肯教,也要他學得會,換了別人教也學不會。”

    紫苑說道;“他現在和鳳凰一起經烈火焚燒,,鳳凰血融入他血脈之中,他已經脫胎換骨重生!”

    江昊精神一振,發現精力充沛異常,全身真氣行走自如,仿佛要溢出體外,縱然未受傷的時候體內的真氣也從未強大過。他的能力至少提升了一個境界!

    紫苑說道:“你別得意,站著別動,讓我砍一刀。”

    她拔起插在地上的夢雪神槍,當真緩緩向江昊刺去。江昊不明所以然,但仍然相信她,不做抵抗。夢雪神槍天下神兵,鋒利無匹,在江昊胳膊上劃過,鋒芒沁到的地方,鮮血馬上湧出,一條傷口深可見骨。

    她竟然真的傷了江昊,鮮血噴湧之急,換普通人馬上便會倒下。江昊正要想法止血,傷口處的鮮血忽然迅速止住,傷口奇跡般地自己長合起來,半尺長的口子轉眼消失無蹤,肌膚上連痕跡都不曾留下。

    江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紫苑毫不客氣,又是一槍刺到,劃出的傷口比剛才更可怕。只是這次愈合得也更迅速,依然不留傷痕。

    紫苑說道:“烈火中涅磐之後,鳳凰血已經融入你身體之內,從此以後塵世間的武器將無法傷害你,你得到了鳳凰的不死之身,將有重生的異能。”

    江昊既激動且興奮,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拯救汝瑤的方法,將會有機會補償汝瑤為他所作的一切。他踏遍隱澤大地,九死一生,終于做到了。

    他稍微平靜一下,眼前還不能馬上上路折返南荒。飛飛雪等人尚在于秀南的手上,需要先救他們回來。于秀南是他所遇到最可怕的對手,又有整個神鷲嶺作為臂助,雖然江昊得到了鳳凰的不死之身,要面臨的敵人,仍然比以往更難應對。

    有些事情,對他來說再困難也要完成,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到神鷲嶺拯救朋友,出生入死對他反倒成了尋常事,做起來義無反顧。

    紫苑把夢雪神槍還給他,江昊整理裝束,准備重新上路。婉約貼近他低語道:“不許丟下我不管,人家救你性命,你得帶人家走。”

    紫苑笑道:“小婉兒不許走,你是屬于這兒的,非留下不可。”

    婉約不由分說拉起江昊就跑,邊跑邊回頭說道:“有本事你來抓我。”

    她身法輕盈在林間巨樹枝干上縱躍,連江昊跟她都有些吃力,更別說紫苑用翅膀牽累,怕刮上枝干了。

    一口氣跑出很遠婉約才停下說道:“總算到了,跟我一起走,省得她羅嗦。”

    江昊問道:“你跟怕她不成?”

    婉約當然不肯承認,說道:“我才不怕她呢,就是嫌她羅嗦。”

    剛才神木林大火之後,山口上方的大地之根早已燒毀,萬物蘇生唯獨沒見大地之根複生。江昊正揣測婉約想跑到什麼地方,婉約說道:“就是這里了,跟我躲進去。”

    神木林有很多地方江昊都未曾來過,只見此處樹木稀疏,地上完全是岩石,岩石上有很多風化出的岩洞,被風一吹,發出奇怪的吼叫聲。

    只有些生命力極其頑強的黑色高樹生長在附近生長,樹皮堅硬如鐵。這些鐵樹的干上攀爬折著厚厚的老藤,粗如蟒蛇,延伸到樹冠,老藤上開著許多巨大花朵。

    江昊問道:“這又是什麼物種?”

    婉約說道:“它呀,你小心被它打到頭就是了。”

    高樹頂上咔地一聲響,一個黑沉沉的巨大物體自上面墜落,砸到地上四分五裂,每一塊還有獨木舟大小。江昊認出摔碎的正是他曾經用來做船的巨型絲瓜。

    婉約連聲惋惜,說道:“摔碎了,沒有合用的了,記得下次掉下來一定要接住,不能讓它有絲毫破碎。”

    江昊不解,隨即有第二個絲瓜掉下,這里的絲瓜不但體積驚人,成熟的迅速也十分驚人。江昊縱身一躍,輕松托住大如船只的絲瓜,輕輕放到地上。

    婉約吩咐說道:“把它放在其中一個洞口,然後我們鑽到絲瓜里面去,就可以離開了。”

    江昊更加糊塗,婉約急道:“照我說的做,遲了她陰魂不散,又追來了。”

    江昊索性都聽她的,看了看洞口黑漆漆,以他的目力都望不到下面,大概實在太過幽深,不住有呼嘯的風從里面穿出來,吹到人臉上,刺骨陰寒。

    放好絲瓜後,江昊循絲瓜周圍看了一圈,不曉得如何圈進去。婉約焦躁說道:“鑽進去忍一忍了,又不會悶死你。”

    江昊夢雪神槍在手,將絲瓜鑿了個洞,劈天神斧運用如風,片刻間把里面的瓤掏空。用天下兩件至尊兵刃做這種工作,恐怕他還是第一人,實在綽綽有余。

    婉約這次頗為滿意他的工作,催促說道:“快進去快進去,起風便可以走了。”

    江昊將珍藏的海蠶冰絲扯出很大一幅,在絲瓜里鋪好。婉約畢竟是女孩,生性愛潔淨,鑽進絲瓜里事出無奈,見江昊考慮得如此周全,笑顏逐開親了他一記。

    兩個人躲進巨絲瓜,江昊用削了片大小相當的木頭,把絲瓜孔洞堵好封嚴。婉約說道:“一會震動可能難受些,抱著我,我要念口訣了。”

    江昊問道:“什麼口訣,讓絲瓜飛的口訣麼?”

    他本來是信口開河,誰知婉約說道:“算你聰明。我們所在的地方叫風穴,大地深處的狂風從這里穿出來,再把風送出山口去。所以神木林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會起狂風,莫名其妙卷走些東西。”

    江昊想起在隱澤水面上看過的巨絲瓜,說道:“這些風是不是會把東西帶到隱澤去,所以很多人以為神木林就是隱澤之中,這些東西是順水飄來的。”

    婉約說道;“是有這樣的傳說了。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傳說,才很少有人發現神木林,保護了神木林。地穴里的風,每隔一段時間會刮跑東西,我們一會要乘風而去了。”

    江昊說道:“那若是不刮風怎麼辦?”

    婉約說道:“那就要看本姑娘的手段了。本姑娘有催風訣,能夠召喚大地之風出現。”

    江昊越發覺得她身上有很多不可思議的地方,難以捉摸。婉約說道:“抱緊我,我要念口訣,馬上就要起風了。”

    她口中喃喃有詞,誦念一些奇怪言辭,江昊雖然不懂,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打算自己有機會也試驗一下效果。雖在絲瓜里面,他也能感覺到風吼聲不斷加大,越來越可怕。

    這時候紫苑聲音打破風吼傳過來:“小婉兒,你在哪里,別玩捉迷藏了。”

    婉約眨眼一笑說:“她不知道我會這手,以為一定能找到我呢,我上次就是這麼跑掉的。”

    江昊一愣說道:“你原來能記得以前的事情。”

    婉約白了他一眼說道:“不記得了,少廢話。抱緊我。”

    她勾住江昊頸子,江昊還想反抗,驀地絲瓜劇烈搖晃,連翻帶滾,他想不抱住婉約都不行了。兩個人緊緊裹住海蠶冰絲。風吼聲壓過紫苑的說話聲,大到仿佛要把人耳膜撕裂。

    絲瓜猛一輕,以最猛烈的勢頭開始運動。江昊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能感覺到絲瓜的顫動,似乎隨時會被風撕成碎片。

    婉約把頭縮到他懷里,呻吟著說:“我們現在是在空中呢。會飛好遠的路程,不知道到達什麼樣的所在。”

    江昊說道;“我們乘的風,就是龍卷風是麼?”

    婉約說道:“隱澤當地的人都管它叫大龍卷。其實大龍卷就是大地之風擊碎神木林上方的山口發出來的。每次龍卷直上云霄的氣勢,連上面的冰河都會被卷走,龍卷平息,冰河才又重生。你想想它有多可怕。”

    江昊沒覺得龍卷可怕,倒覺得她總是這樣粘著自己,如何應付才最可怕。婉約越貼越近,聲音說不出的溫柔:“你覺得我可愛不可愛?”

    江昊本來正在考慮這個問題,脫口說道:“可怕。”

    婉約猛然將他一推,恨恨說道:“想死了你。”

    風勢已弱,江昊到底沒適應她的喜怒無常,猝不及防,差點把絲瓜撞漏。兩個人一糾纏間,絲瓜失去了平衡,偏轉方向,只聽咚地一聲響,直接掉到了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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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三章 人偶非偶(一)


      絲瓜落入水中,發出巨大聲響,伴隨一聲慘叫。

    江昊神經馬上繃緊,生怕絲瓜砸中了無辜的人,但半天也沒再聽到其他聲音。他在絲瓜上鑿孔洞的時候早有考慮,鑿在較輕的一面,現在絲瓜落水後孔洞朝上,不至于有被淹之虞。

    江昊把木塞拔掉,探出頭來張望,又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周圍一片霧氣,依稀能分辨出回到了隱澤水面上。可能因為剛刮過龍卷風,天氣糟糕得要命,水上浪花混濁。

    江昊尋找慘叫聲發出的地方,終于發現一艘船船底朝天,翻轉在水中。這船不算很小,如果沒有大力讓它整個翻轉亦非易事。江昊救人心切,遁水過去尋找溺水者。

    說來奇怪,竟然連一個落水的人也沒看到。江昊把偌大的船只翻過來,這是艘狹長的快船,一般專為海戰准備,船身吃水甚淺,船艙里面一目了然,進水後飄著些日用雜物,丟著些零散兵器,顯然有人呆過的跡象,可就是沒看到人在哪。

    江昊正自疑惑,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傳過來:“救我……”

    江昊循聲看去,水面上飄著塊木板,有一只白皙的手牢牢抓著木板,大概是幸存者,憑這塊木板才僥幸逃生。

    他趕緊過去把那人從水下提起,帶回到船上,只見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清瘦矮小,說不出的狼狽,偏生穿著副厚重的盔甲,難怪無法脫身。被救上來後直挺挺躺在船板上,模樣古怪。

    大概跟他同船的人也都盔甲在身,遇難的時候不及解甲就沉到水底去了,因此只剩下一個幸存者。

    江昊追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少年勉力說道:“我叫……區然,我們的船走在路上,沒想到大龍卷毫無征兆地來了,你們的大怪物飛下來的時候,我們的船就翻了。”

    婉約也已經過來,說道:“你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們把你的船砸翻的,你自己遇到龍卷還怪我們不成?”

    區然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其實龍卷風倒真的是江昊他們帶來的,害人家船翻人亡,江昊覺得內疚,怎麼也要救區然脫險。這時天上電閃雷鳴,暴雨如注,遠遠又一柱龍卷風劫掠著隱澤水面。

    江昊帶著區然回到絲瓜里,把入口再封好,任絲瓜隨浪浮沉。只有婉約因為沒法再抱著江昊,滿臉不高興。

    過了足足一整天的時間暴雨狂風才收住。江昊出來看時,對面隱隱見了陸地,只有靠岸再做打算。區然說他們一行有三十個,沒想到遇到大龍卷,只剩他一個人。這少年看起來不是很機靈,問起什麼事情來龍去脈說得不是很清楚。江昊也只好不再追問。

    江昊把絲瓜船靠岸,岸邊是個還算熱鬧的集鎮,看來尚未被戰火波及。大龍卷過後,魚兒都被卷到樹上,有許多人忙著拿魚叉到樹上叉魚。

    自從恢複如常以後,吃喝對江昊又失去意義了,婉約也沒有饑餓的表示,修為應該具備了相當境界。江昊擔心區然一個普通人,吃不住折磨,需要休息一下,還是找了間小酒店進去坐下。

    江昊問區然想吃什麼東西,區然說道:“我只要油料。”

    江昊以為自己聽錯了,婉約說道:“你又不是菜鍋,吃油料作什麼?”

    區然一本正經地說:“我只要油料,哪種油都行,有了油我就什麼都不要了。”

    江昊見他一臉至誠,把伙計叫過來問道:“你店里有油賣麼?”

    伙計翻著眼皮說道:“小店是賣酒水菜蔬的,不賣油。”

    江昊很久前在浮海玉升里准備了一些紫晶美玉,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因為實在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遲遲用不上。現在總算有了用武之地。他拿玉升輕輕一倒,稀里嘩啦掉出一大堆銀子。

    江昊也懶得收拾,說道:“都拿去,買油來。”

    伙計保持癡呆狀態片刻後,也不拿銀子,撒腿拼命往店堂後面跑。不一會兒十幾號人在掌櫃帶領下,抬著很多油簍進來。賠笑說道:“聽說貴客您需要油,我們特意都送來,洗澡都夠用了。”

    婉約嗔道:“你才拿油洗澡呢。”把桌上銀子甩手扔過去,掌櫃得被砸得大呼小叫,一邊喊疼一邊忙著揀銀子。

    區然感激地對江昊說道:“我就需要它們了。

    他把上衣脫掉,整整齊齊疊好,露出瘦骨嶙峋的身體來,看起來越發可憐。他的骨節突出,好像要擠到皮膚外面,樣子有點怕人。

    脫完了上衣,他又想脫下衣。婉約捂著眼睛喊道:“不要再脫了。”

    區然不好意思說:“麻煩你回避一下,我得擦洗身子。”

    他打開一簍油,左手抓住右臂,稍微用力,把自己右臂卸了下來。沒有鮮血湧流,他的胳膊里面全是複雜的鋼鐵支架,和敷了白粉顏料的皮革之類的東西。原來他竟非血肉之軀。

    在他胸腔正中間,有一顆紅色的心不住跳動,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大概是賦予他生命力量的源泉。

    江昊想不到東勝神州也有這麼先進的機器人,調動自己所學的知識,馬上想起自古就有偃師造人的傳說。造出的人外面與人維妙維肖,連神態都無二致。

    區然似乎不僅僅是個人偶,完全有自己獨立的思維。雖然也許有時候看起來略顯遲鈍,但凡事都在用自己的頭腦思考。無論他的身體是什麼構成的,江昊始終覺得應該把他當成一個真正的人對待。

    區然沒注意周圍驚奇的目光,拿油小心擦拭自己關節內部,防止鋼鐵生鏽。擦完右臂後裝好,反過來用右臂又摘下左臂。時而卸下耳朵,時而擰下鼻子。江昊見過靈偶仙的靈偶奇術,和靈偶仙比起來,區然是機械構成,動作更稚拙,一板一眼的也更可愛。

    區然擦拭完了身體,活動活動關節,覺得很滿意,說道:“還好在水里泡的時間不長,沒有生鏽。謝謝你們,沒有你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江昊正想說不客氣,覺得周圍的氣氛不對,除了店老板伙計面色鐵青退到一旁外,小店門口擁擠著無數普通漁民,大家都目光不善。

    店老板把銀子向地上一摔說道:“我道是什麼事,原來是為了這種妖孽,妖孽的銀子我們不要,就算殺了我們我們也不怕。”

    江昊還不明所以然,圍觀群眾已經雨點般把雜物投擲進來,白菜根,西瓜皮,蘿蔔頭,全都砸向區然。區然怔怔不知道躲閃,頃刻之間被埋在菜堆中間。

    江昊大聲說道:“大家住手,有話好說,講清楚再打不遲。”

    老板揮舞雙手煽動道:“跟妖孽有什麼好講的,大家狠狠打,百命換一命也值得。”

    再丟進來的雜物個頭越來越大,磚頭板凳魚叉都有,區然頭上挨了一板凳,搖搖晃晃,滿臉無辜的表情。江昊再也看不過去,擋在他身前,用腳在地上劃了個三尺圓圈說:“說完了再動手,誰也不許進這個圈子,不然我不客氣了。”

    眾人不管不顧,照樣投擲雜物,所有物體接近圈子後,馬上反彈回去,誰扔的東西就回到誰那,開始幾個挨了白菜根的還不知道害怕。可是扔了魚叉的人心驚膽寒,想魚叉也反射回來可性命不保,撒腿就逃。

    老板號召說道:“大家別怕妖術,不能跑,難道你們忘了妖孽的災害了?”

    眾人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處境尷尬。江昊說道:“你們能不能講清楚再動手,如果說得的確有理,我也許幫你們也說不定。”

    區然茫然說道:“他們為什麼要打我,我有傷害他們麼?”

    老板和群眾喘著粗氣,誰也不願意先說話,人群後面有個人說道:“我來說。”

    有人分開人群進來,是個虯髯如戟的大漢,濃密的連鬢胡子根根倒豎,背上背著兩個扁平的白色大磁瓶。眾人似乎都很敬畏這大漢,自動閃出位置。老板馬上放低聲音說:“水先生,您來了。”

    水先生說道:“出了什麼事,龍卷風剛過就有這麼好的興致打群架,要不要跟我打?”

    老板辯解說道;“我們不是又喝酒打架。水先生,中間的那個小子是妖孽,那兩個人還護著他。”

    水先生“哦”了一聲說:“妖孽不是被逐走很久了麼?”

    他打量江昊和區然,江昊說道:“他的船只遭難,我在水上把他救起來的。他性情和順,不像什麼妖孽。”

    水先生打量半天說道:“我看也不像,不過你們留在這兒可能有麻煩,跟我走好了。”

    老板急道:“可是他是妖孽,不能放他走。”

    水先生臉色一沉說道:“我說的話你都不信?那個妖孽長什麼樣子你忘了麼?”

    老板回憶說道:“是比他丑得多,簡直是個丑八怪。可是骨架內髒,連帶擦拭拆卸的方法,都和他一模一樣,那妖孽實在害了太多的人,不是先生,我們恐怕現在還深受其害。”

    水先生哼道:“既然看清楚了不一樣,就該相信我的話,難道我也會騙你們?”

    眾人將信將疑,唯唯諾諾。江昊覺得與其在這兒被包圍,不如跟他走,于是領著區然隨水先生出來。

    外面天光晴好,水先生領他們沿隱澤水邊行走,說道:“我姓水,姓名自己都忘記好久了,你們就叫我水先生好了。我在隱澤邊上居住有十年,仗著平時略通道術,也幫過村民很多忙,因此他們有幾分敬畏我。”

    江昊問道:“他們口中的妖孽是怎麼回事?”

    水先生說道:“那是很久前的事情了。附近村鎮里發現了一個和你朋友很像的人物,形貌丑陋,性情凶殘,專門以嗜殺為樂。他殺過的人有多少,這麼跟你說吧,村鎮里每家每戶差不多都是他的仇人。”

    婉約是女孩子,聽得心寒說:“難道他不是人,是魔王?”

    水先生說道:“他本來就不是人,和你的朋友一樣。後來我到此處,准備除掉他,只交手一次,那家伙乖覺得很,跑掉了之後,從此再沒有出現過。”

    區然說道:“那……他為什麼要殺這許多人?”

    水先生說道;“這個我至今也很想知道。倒不如你來告訴我,你是什麼人,你從哪里來?”

    區然的說法和原來一樣,他與三十個人同乘一條船出發,路上遇到風暴。問是誰制造了他,要他做什麼,他竟一無所知。問他原來居住的地方,他只知道是在山洞里,地理位置又全無概念。

    婉約恨恨說道:“死木偶,比我記性還差。”

    區然茫然說道:“為什麼要叫我死木偶,從前有人也這麼罵我來著,還有他們扔東西打我,好像都很討厭我,為什麼呢?”

    他很傷腦筋的樣子,江昊安慰說道:“因為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不了解你,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區然說道:“我也覺得不一樣,可是哪里不同,又說不明白。他們都不喜歡我,是不是我比他們差?”

    江昊說道:“你是鋼鐵木石構成的,不會痛,也不會累。一點不比他們差,相反比他們堅固得多。”

    區然得到安慰,笑逐顏開,雖然還是有些迷惑不解,總算開心了。水先生向江昊一笑說道:“年輕人心腸不錯,合我胃口。不如跟我同行。”

    江昊說道:“我們……還有些事情,我要尋人,這位區然弟弟似乎也要找到他的親人朋友。”

    水先生笑道:“要去的地方也不是很遠,到那請你們盤桓片刻。我行走水澤間十年,你們無論想去哪里,我都會給你們指明路徑,不會誤事。”

    江昊不好推辭,跟著他上路。水先生為人豪爽,談笑風生,一路上講起隱澤郡的山水風物,如數家珍,讓人不覺得行路寂寞。

    過了幾重山嶺,水先生忽然說道:“再往前走就是人煙密集的地方了,你們的朋友形象還是有點打眼,坐我的馬車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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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三章 人偶非偶(二)


      婉約四顧曠野茫茫,哪兒有馬車的影子,說道:“大胡子吹牛皮,根本沒馬車給我們坐。”

    水先生笑道:“說我吹牛,我就吹牛給你看。”

    他從行囊里掏出張剪紙來,是頭牛的圖案,放到嘴巴上用力吹去。他的嘴如同風箱,用力鼓吹之下,那頭剪紙牛居然膨脹起來,活像一個氣囊,越脹越大,最後大到跟真牛相當。

    水先生拍拍紙牛的背脊,紙牛發出哞哞叫聲。他笑道:“馬車沒有,牛車能湊合嗎?”

    婉約呆呆說道:“原來小看了你,你還真會吹牛。”

    水先生轉眼又吹出一頭牛,一輛豪華漂亮的大車,氣派威風,帝王出巡的坐車不過如此。他拱手笑道:“請上車吧。”

    江昊他們進到馬車里面,這馬車雖然是吹出來的,里面還是鋪好了金絲線毯,車廂內舒適寬大,外面用簾幕遮得嚴嚴實實,似乎早就預料到車內乘客不喜歡別人注意,避免曝光。

    婉約永遠不客氣地說道:“有馬車不早貢獻出來,害我們走路。”

    水先生也不和她計較,笑道:“天高云淡,水色山光,不走一程如何欣賞得到。”說著也擠進車里來坐。

    婉約說道:“喂喂,大胡子你真不害臊,你也湊進來,誰給我們趕車?”

    水先生遙指外面,不知什麼時候他吹起了一個車夫,衣著鮮光,居然也像模像樣,趕車的技術也還不錯。

    吹出來的車夫駕著吹出來的牛車上了大道,前面果然漸漸熱鬧。一路上很多趕車的人,去的都是同一方向,不同的是其他車上的人往往都是戰甲在身,佩戴武器。

    再走下去遇到的很多騎士,騎的並非戰馬,清一色是花斑犀角獸。花斑犀角獸是百丈原特有的坐騎,現在聚集了數量如此之多的犀角獸,難道是到了百丈原的地盤?

    江昊看水先生談笑從容,便也不動聲色。前面有關卡封堵,凡是經過的車馬騎士都要接受檢查。關卡處衛兵林立,刀槍盔甲的光芒遠遠反射過來。

    區然惴惴不安,問道:“會不會又是來抓我的?”

    水先生笑道:“你這個小木偶倒也可愛,抓你至于調派這麼多人手麼?他們奉令聚集的,我帶你們去看熱鬧。”

    江昊猜不透他來曆和目的。馬車轉眼行到關卡前,江昊不免有點不安,他和飛飛雪是百丈原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真要被發現,麻煩勢必不小。

    在他們前面一個到關卡的騎士走得稍慢,關口的士兵吼道:“過來,腰牌拿來,讓我看看你的犀角獸。”

    那騎士忽然催獸掉頭便跑,關口的守衛士兵冷笑一聲,後面如虹的一道長槍射出,將逃跑的騎士連人帶犀角獸釘在地上,騎士身上馬上燃燒起熊熊烈焰。

    那士兵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奸細的下場,有想妄圖混入我百丈原的隊列的人,萬劫不複。”

    區然縮成一團說:“我們快逃吧,跑晚了也是這下場。”

    水先生淡淡一笑,沒有讓車夫掉頭的意思,驅車大搖大擺向前。檢查的士兵看到牛車駁然變色,齊刷刷閃過一旁,沒有一個上來攔阻的。

    不但如此,旁邊等候和過往的車馬騎士,全都停下來保持肅靜,靜靜等馬車通過。除了江昊乘坐的這輛牛車車輪滾動,再聽不到別的聲音。很多士兵把刀槍舉過頭頂致敬,陣列森嚴,一副大人物降臨的派頭。

    區然有點反應過來,想跳車逃跑說:“原來不是他們要抓我,是你要抓我。”

    江昊一把牢牢抓住他說:“別亂動,沒人要抓我們。”

    區然嘀咕道:“你不就抓著我呢麼。”

    水先生笑道:“請你們來看熱鬧,怎麼會抓你們?放心坐好。”

    牛車沿路奔馳,轉過一片樹林,前面地勢一馬平川,烽煙四起,原野里無數帳篷,篝火繚繞,很有古代戰場的蒼涼氣魄,容納的兵馬有成千上萬。

    最醒目的是眾多營帳圍拱中間,有一座巨大無比的營帳,高度大小和一座小山丘相當。巨帳全部都是金黃色,遠遠看去金碧輝煌,恍如天上宮殿,巍峨華麗。

    金色巨帳里傳出一陣牛角號嗚鳴,隨著號聲傳達,原野里所有的犀角獸都跟著鳴叫,一時里千軍萬馬同時回響,聲勢無比壯觀。

    江昊覺得和他在神木林中看百鳥朝鳳的情景很相似,犀角獸和千軍萬馬都是在朝拜某人到來。水先生地位雖然非比尋常,還沒有這般帝王似的的氣魄。那個身居黃金巨帳,讓百獸千軍臣服的人,肯定又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馬車再往前走,兩邊整整齊齊排列騎犀角獸的武士,全都一動不動,靜候調遣。巨帳的正面帳簾被掀開,伸出一部巨大的金色階梯,緩緩深到地上,有十六個金甲武士持戈開道,又有十六個千嬌百媚的美女在階梯上淨掃,最後有十六個仆役打好帳簾,然後才有一個人緩緩走出來,排場大到極點。

    走出來的人身材高大,相貌威武,穿著華麗的金色長袍,頭戴金冠,儀態與帝王相仿。他最醒目的地方是顎下一把金黃色的大胡子,長及腹部,威風凜凜。

    江昊想起一個人,未等證實,水先生說道:“你們就在車里,不要出聲音,也不要動。沒人敢進我的車里,我保證你們無事。”

    他自己下了牛車,一路武士行禮問好道:“恭迎水天王大駕。”

    江昊一震,百丈原金河王座下四大天王,風雷雨三大天王他都先後交手過,唯獨沒見過水天王。原來水先生就是水天王!如果他就是水天王,為什麼把自己引到百丈原的大軍之中,還要關照自己?

    水天王一路上到階梯頂上,向金色胡須的人行禮說道:“掌門天王,我回來了。”

    能被水天王尊稱為掌門天王的,當然只有金河王!江昊他們真的被帶到了百丈原的大軍中,饒是江昊身經百戰,也不由感受到寒意。百丈原的實力和派頭,不遜于一國之大軍,他們的高手和法力又遠非凡俗軍隊能相比,深陷重圍之中,面對槍林箭雨,他想硬闖的機會實在太渺茫了。

    江昊保持鎮定,靜觀其變。金河王捋須大笑,對水天王說道:“你回來就好,你是我最得力的臂助。我現在金帳直進神鷲嶺,沒有你的助陣怎麼能行?”

    水天王頭也不抬回答說道:“掌門天王無敵,我只是螢火微光,盡心竭力便是。”

    金河王笑道:“什麼時候你也學會奉承我了,我要的是你出力。你十年隱居隱澤山野,我只調遣過你三回。不是決戰在即,怎麼會召喚你回來?”

    水天王問道:“少公子之事,我已經知道。合謀跟我們作對的那幾個小子,有捕獲麼?”

    金河王臉色像青銅般陰冷,說道:“他們也在神鷲嶺,十年對峙,一朝決戰。連害死我兒的仇怨,一並了斷。”

    江昊聽得驚心,飛飛雪和他現在成了兩大門派的仇敵,兩大門派現在都顯示了超凡的實力。他如不盡快趕到神鷲嶺里去解決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水天王回歸到金河王身後站立,從巨帳里陸續走出雷雨水三大天王,四大天王畢集。金河王得意之余,仰天狂笑。這時候天空中傳來一聲陰鷙的鳴叫,淒厲尖刻。

    天空中急速掠出一只體形龐大的神鷲,跟江昊在神木林遭遇過的神鷲有些類似,所不同者是身軀更大,頭頸上一根羽毛都沒有,樣子凶悍猙獰,飛掠的速度若飛劃過水面,等看到它的時候,幾乎翱翔過了幾朵云的距離。

    百千士兵同時怒喝,萬箭齊發,想把神鷲射落。但這神鷲翱翔得如此之高,為弓箭所不及。即便力量驚人的神箭手,射出的箭最多也只能接近它高度,被它一振翼便掃落。

    雨天王斷喝道:“讓我來。”背後的雨葫蘆針雨勃發,凝成一道黑色雨柱噴射上長空,在天地上形成一道黑色的石油似的柱子,蔚為壯觀。

    神鷲一聲尖叫,張開大嘴,居然將噴來的針雨全吞進肚子里,然後張口一吐,無數針雨灑落大地,下面的士兵紛紛中針,慘叫聲成片。

    金河王冷笑說道:“于秀南以為他讓鷲靈使派出鷲王便能讓我無可奈何麼,來人,取我的射日弓來!”

    江昊不知道射日弓是什麼,婉約替他說明道:“我知道的,東勝神州九大神兵,射日弓也是其中之一。”

    江昊正想讓她把自己不知道的索性都出來。這時已經有人捧著弓到,乃是一張巨大的金色強弓,最奇特處是弓弦盤曲,仿佛一條彎著身子的長蛇。

    婉約說道:“這張弓威力無窮,據說連太陽都能射落,上古英雄射落為害人間的太陽。用的就是這張弓。它的弓弦是當年的英雄親手在深山大澤里抓住了一條幼蛟,以這只蛟煉制成的,所以神弓的彈力上有蛟龍搗海的力量,只要你能駕馭得住它,它會帶給你驚人的威力。”

    金河王早擎弓在手,胡須無風自動。射日弓上的光芒閃耀,亮得似大地上出現了一個半圓光圈,把光芒反射到云層上。

    云上翱翔的神鷲似乎也有預感,振翅便向遠天的山巒方向逃跑,去勢快如流光。金河王引弓拉弦,江昊方才發現,他這弓弦是空的,上面竟然沒有搭箭!

    不等江昊想明白原因,金河王已經放手,一道光華從射日弓上飛出,斜躥上長空,直逐鷲王。鷲王飛得好快,已經逃到了一座山峰的背後,光華也同時追到,爆裂開來,所有人眼前陡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空洞!

    鷲王短暫慘叫一聲,聲音馬上消失,等眾人視力都恢複了正常,江昊倒吸一口冷氣。鷲王蹤影皆無,原在他意料之中,可怕的是,剛才庇護鷲王的山峰上半截已經消失不見,好像被斧頭完整削平,除了岩石上還有縷縷煙塵冒出來,憑空消失了!

    以江昊的功力和劈天神斧的威力,一斧開山劈裂峰巒他也做得到,但像這般一箭把山峰平掉,不留絲毫痕跡的,他還萬萬做不到!

    金河王的王的射日弓,比于秀南的五行圈套還可怕!金河王跟他的仇恨,也比于秀南更深!

    上面的士兵呆住很久之後,爆發出如雷的歡呼來,軍心大振,這一箭之威等于給他們每人打了十針興奮劑的功效。

    江昊一動不動,苦思脫困的辦法,這時候水天王不知道和金河王說了什麼,從階梯上下來,回到牛車上說:“我們走。”

    車夫縱車急行,江昊問道:“為什麼要帶我們來看這些?”

    水天王淡淡說道:“我知道你是誰,我需要你,所以要讓你見識金河王的威力。”

    江昊說道:“你是金河王座下最得力的干將,你知道我殺了金河王的兒子,你要我做什麼?”

    水天王說道:“我要你幫飛飛雪,我也知道你是他朋友。我沒有說錯,是麼?”

    江昊想起飛飛雪說過的話:他跟金河王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來隱澤郡就是為了完成複仇計劃。除了師父之外,他只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難道這個人就是水天王?

    水天王繼續說道:“我不能送你們遠行,你江昊在短短時間內名震東勝神州,能夠連續挫敗雷天王風天王,已經證明了你有成功的理由。如果你能幫助飛飛雪,他成功的機會便大得多。”

    江昊說道:“你知道我一定會幫他?”

    水天王說道;“金河王認為是你殺了他兒子,你想不幫恐怕也不成。天下盛傳你最重情義,為知己舍生忘死,以我見你的觀察,應該不會錯,我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

    他鄭重行了一禮,江昊忽然覺得仿佛古人把身家性命托付于人的凝重,滿腹感慨。

    他豪氣頓升,說道:“我答應就是,無論生死,願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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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四章 流沙深陷(一)


      水天王深深一作揖,說道:“麻煩請轉告神鷲嶺于掌門,說水某代為問候。”

    江昊心里盤算,于秀南毫無疑問也不是好人,問候他自己是不肯的,憑他所作所為,問候他老媽還差不多。但現在局勢錯綜複雜,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只有含糊答應一聲。

    水天王又說道:“此去神鷲嶺還有百里,方向正東,牛車會自動帶你們去。其他事情,自有天意決斷,我也管不了那許多了。”

    他下車離去,頭也不回一下,消失在路盡頭。

    吹起來的車夫死眉死眼,光知道埋頭趕路,方向找得倒是很准,但有問題就沒法讓它解答了,江昊只有自己琢磨。婉約只要能跟著江昊,也不多問前途。區然本來腦袋里的想法就簡單,只要沒人捉他,他也過得簡單快樂。

    操心的事都留給江昊一個人,他冥思苦想,牛車在路上顛簸飛奔不停。忽然上面有鷲類鳴叫,江昊現在聽到這種聲音就警惕,怕有事情發生,撩開車簾張望。

    上面撲哧一聲響,牛車猛地頓住,差點把三個人摔出去,江昊縱身出去,拉住牛車,發現整個牛車都癟了下來,好像塑料充氣玩具漏了氣的樣子。

    接著又是撲哧撲哧的響聲,車夫和兩頭牛也和車一個下場。江昊才看清楚一只禿鷲停在車頂上,正用爪子按住車頂,周圍還有幾只禿鷲盤旋,原來是它們把車夫和車、牛都給啄漏了。

    江昊把婉約拉出來,區然笨手笨腳地爬出來,自言自語說:“我就知道吹出來的東西不可靠。”

    江昊四顧荒野,野草叢生,到處一片淒涼,長草里時而露出白骨,不見人煙,和剛才百丈原軍隊聚集的熱鬧形成鮮明反差。許多禿鷲在空中盤旋,不時發出淒涼的叫聲。

    視線里唯一醒目的地方是遠處的一座高山,孤立在四邊原野之中,顯得格外刺眼。高山的形狀猶如一只蹲坐的禿鷲,前面的頭部是主峰,山勢奇險,兩邊的翅膀各是一座山峰,拱衛主峰,後面的尾羽也是一座山峰。

    這便是隱澤郡兩個最讓人生畏的地方之一:神鷲嶺。外形與神鷲嶺上的神鷲維妙維肖,不知道是天公安排,還是因為這山嶺的形狀,眾多神鷲才選擇在此處棲息。

    江昊要做的事情就是接近神鷲嶺,解救飛飛雪他們。他目力如神,眺望神鷲嶺上面的情況,能望見無數渺小的黑點在神鷲嶺山崖上起起落落,自然都是這種體積較小的禿鷲了。這些猛禽,包括啄破牛車的,樣子十分凶悍,估計會起警戒的作用,貿然接近必然被發現。

    當務之急,是想一個好的辦法混進去。

    江昊正在尋思辦法,發現區然在荒草間不住徘徊,嘴里念念有詞。婉約說道:“小木偶,你又怎麼了?”

    區然表情迷惘,說道:“我覺得這里好像很熟悉。仿佛曾經來過似的。”

    江昊追問道:“你來這里做什麼?”

    區然摸摸頭說:“是爹爹領我和很多人一起來的。”

    婉約脫口說道:“什麼,你還有爹爹?那你有媽媽沒有?”

    區然說道:“只有爹爹,他說是我他造出來的。有爹爹不就可以了麼?”

    婉約滿臉通紅,反倒被他給難倒,也沒法跟他解釋生理常識。區然兜著圈子,回憶自己以前走過的道路,說道:“這里我真的很熟悉。”

    江昊說道:“我們需要到神鷲嶺的上面去救人,你能找到安全的路徑麼?”

    區然說道:“沒問題,我知道一條路,安全得很。”

    江昊和婉約跟著他,在卵石密布的荒地上走著,接近神鷲嶺的地方寸草不生,遍地荒涼。區然揀的路徑果然偏僻,路上看不到一個人。

    只有不少禿鷲才空中盤旋,有的琢食原野間殘留的死人尸骨,還想躍躍欲試接近江昊他們,江昊也非常厭惡這些食腐蝕的禽類,一振雙臂,帶起的旋風掃落幾十只禿鷲,其余的遠遠哀號,再也沒有敢近前的了。

    接近了神鷲嶺相當于鷲尾的地方,地勢很奇特。鷲尾像一道突起的背脊,遮擋住人的視線,無論從哪邊走來都無法看清楚對面的情況。到了鷲尾的中間,能看到有條狹窄的險路,一直通往神鷲嶺之上。

    區然興奮地說道;“就是這里,轉過上山。我記得很清楚,每次都從這出沒,沒人把守,很安全。”

    江昊松口氣,有內線幫忙,總算省了不少麻煩。忽然聽見人聲喧囂,遠遠從背脊似的窄道上有人喊道:“什麼人,快上來受檢查?”

    婉約嗔道:“這就是你說的沒人把守?你這小木偶肯定是神鷲嶺的奸細。”

    區然滿臉委屈說:“你們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會騙你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江昊溫言說道:“我相信你,不是你在騙我們。既然已經到了此地,沒法回頭了,我跟你上去。”

    婉約把臉別過去說:“上去就上去,我先聲明,我是什麼事情都不理會的。不管你們的閑事,只看熱鬧,別人的死活和我無關。”

    爬到山脊上嚇了一跳,原來山脊上聚集了大批的人。在通往神鷲嶺尾峰的位置上,被鑿出了一個很大的石洞,其他地方形勢絕險,根本無法攀登,從後面上神鷲嶺只有這一條道路。

    當然江昊也可以通過攀緣的方式上去,問題是上空盤旋著很多形貌凶猛的神鷲,和野地里吃死尸的那些禿鷲的狼狽相完全不同,這些屬于神鷲嶺官方編制,羽毛光鮮,樣貌凶猛,干起活來也有勁頭。

    它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在神鷲嶺上空各處盤旋,負責監視來往人等,神鷲身在高處,視線及遠,神鷲嶺方圓將近十里的范圍之內又根本沒有可以隱蔽的樹木和地形,所以無論什麼人來,都逃不過它們的監視。

    來往的人都被迫走到山脊這唯一的一條窄路上,大部分人衣衫襤褸,是普通百姓,通常很多人被一條長長的繩索拴著,後面有人拿皮鞭驅趕,很像被抓來的民工。他們走得稍微慢些,雨點般的皮鞭便落到身上,有的人往往倒地不起,馬上有神鷲撲過來琢食他們。

    另外一部分人數量少些,樣子很古怪,都穿戰甲,走路姿勢僵硬,關節都不太打彎,讓人懷疑是僵尸成群結隊出沒。他們腳步聲沉重,踏在地上發出咚咚響聲,震得沙礫從坡上滾落。

    區然忽然哭出聲來說:“都是我不好,害你們到這地方來。我發誓以前真的不是這樣子的。”

    婉約嚇了一跳說:“木偶也會哭麼?好啦好啦,我沒有怪你,其實笨蛋都知道,金河王和于秀南馬上要開戰,當然會調集人馬,加緊防范,我們三個一進入人家視線,肯定會被發現,關你什麼事。”

    區然抽噎說道:“我知道,可是我心里難受,你們對我實在是太好了,沒人對我這麼好過。”

    他邊哭邊擦眼睛,可是什麼也流不出來。婉約被他弄得眼圈紅紅的,區然不哭了,奇怪地說道:“為什麼你們眼睛里都流水,我就不能?”

    婉約又被他問住。江昊覺得制造區然的人似乎有些殘忍,把他造成了人形狀,卻不是真正的人類,大部分人都排斥他。他心地其實淳樸得像個孩子,越是這樣,就越不能明白世人為什麼對他殘忍。

    他很想幫助區然,事情只有順其自然,現在形勢緊迫,不容多想。

    他們三個排到人群中間,因為人太多,也沒有人特別注意到他們。前面負責檢查的人辦事效率特別高,凡是看到可疑的,一聲令下,馬上丟到旁邊喂神鷲去。

    江昊他們排在一隊穿戰甲的行動僵硬的家伙後面。那隊人為首的聲音沉悶地說:“玄機座下。”

    檢查的人鐵面無私,干脆利落地說道:“驗證。”

    為首的人掀開胸甲,露出鐵黑的皮膚,兩手一扒把胸膛打開,里面都是鐵制的機關轉軸。他們行走的姿勢僵硬,原來因為都是鋼鐵制造的偶人。與區然不同的是他們沒有赤紅跳動的心。檢查的人大手一揮,這一隊全部放行。

    江昊想起一件事情,問區然說:“你說你和三十個人一起乘船,他們是不是也和前面的人一樣。”

    區然說道:“是的。爹爹把其他所有人都造成他們的樣子,又牢固又結實,不知道為什麼偏偏把我造成這個樣子。”

    江昊現在才算明白為什麼搭救區然的時候沒看到其他人幸存。一船的其他三十個偶人都是鋼鐵制造,船翻後馬上沉到水底,只有區然的構造和人類似,才能及時抓住木頭得救生還。

    他的名字叫區然,命運對他來說的確是充滿偶然。

    前面的鐵偶人都被放行,隨後輪到江昊三人。江昊早做好打算,萬一有變,就強行沖過去。他把忘川面具戴到臉上,面具迅速和他的臉孔融為一體。江昊發覺使用這面具時間越久就越熟練,以前操縱面具的時候能感覺到只是幻術,現在發現似乎真的把自己身體改變成若干物體的樣子,這面具的功能很有開發的潛力。

    檢查的人照例盤問,區然很熟練地說道:“玄機座下。”他扒開胸膛,把機關擺弄了一下,搗搗胸腔,結果鼻子里撲地躥出股濃煙,慌得他趕緊扣好胸膛,不敢胡亂擺弄了。

    檢查的人哈哈大笑,江昊准備跟著混過去,誰知道檢查的人一指他說道:“還有你呢。”

    江昊暗暗叫苦,硬著頭皮試試,伸手揪住自己臉皮用力一撕,旁人只看得他臉皮開裂,露出里面的骨架和機關。這自然是讓忘川模仿偶人的構造幻化了。

    檢查的人覺得有意思,品頭論足,目光又落到婉約身上,江昊不由頭大。無論讓婉約開膛還是撕臉,肯定只能導致她跟對方翻臉,或者一生氣開對方的膛。

    江昊真氣到處,悄然頓足,他自己都能感受到一股火焰從身體內聚集,沖向足底,以前從沒有這種狂暴的力量。大地以他足底為中心,開始是輕輕搖顫了一下,然後猛然劇烈晃動起來,山脊上爆發出山石的響聲,仿佛整條山脊都要塌陷!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跺腳的威力大到這個地步。更驚人的事情還在後面。他本意是讓力量沿山脊傳導出去一段距離再爆發,山脊像蛇一樣抖動著,兩旁的平原上驀然地下躥出無數火焰來,碎石迸濺,火焰挾著濃煙,久久不息!

    江昊又驚又喜,他在神木林烈火重生之後,真氣里竟然已經蘊含了鳳凰的火焰,威力無窮!

    整條山脊上根本就沒人能站住的,趁著眾人驚慌失措的機會,江昊拉著婉約,和區然一起混到前面的人群中,溜進洞口里。

    這洞口非常開闊,形狀像野獸的大嘴,突出的岩石就是獠牙,里面也處處有人把守,到處有發光的岩石照亮,分出無數條岔路。路徑之複雜繁多,大概整座山都被人挖空了。

    一到山洞里面區然又變得健步如飛,走在最前面,動轉西轉左繞右繞,往往江昊還沒看清楚路徑,他就知道往哪邊去。看來這地方他走過無數次,真的是如同到家的感覺。

    婉約問道:“小木偶,帶我們去哪里?”

    區然說道;“一個很好看的地方,跟我走,我領你們看。”

    神鷲嶺內部的管理比外面松懈很多,基本上沒有人盤查,尤其是區然路走得太熟,根本沒有可疑跡象。他走的路上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只有他們三個。岩洞上水珠滴答不斷落下,水汽濃重。

    跟前面人工開掘的洞穴不同,這里是天然溶洞,倒豎許多石筍,色澤如漢白玉,雪雪可愛。走了很長一段後,前面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很大的洞窟。洞窟里面水聲淙淙,有亮光照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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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四章 流沙深陷(二)


      這洞窟比別的洞窟里面明亮得多,別有洞天,洞壁都是閃亮的白色岩石構成,里面居然是個荷塘,紅色的蓮花,碧綠的荷葉,洞壁映著水光,風光秀美。

    水面上波紋晃動,看不到有路。區然大膽地踩上去,並沒有掉進水中。仔細看去,他踩的地方都有淡淡的白色反光,原來有石柱和水面齊平,供人步行通過。

    區然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完全忘記了江昊和婉約還跟在他後面,忽然飛跑起來,嘴里叫著:“爹爹,爹爹,我回來了,區然回來了!”

    他跑過荷塘,一頭沖進對面的洞窟里去,江昊和婉約只得跟著,在洞口聽到有個平靜的聲音說道:“你回來了。”

    區然撲過去說道:“我回來了,總算到家了。”

    里面的洞口洞壁天然,鍾乳石林立,玉筍雪柱,美不勝收。中間比較軒敞的地方陳列著各種各樣的機關設備,江昊感覺仿佛走進了一座科學實驗室,各種他說不出名字的設備,雖然沒有現代化的設備那麼標准精確,但透著古典的神秘,預示其中另有奧妙。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坐在正中一把很大的椅子上,這老人五官都快被頭發胡子蓋住,說一千歲也可能,五百歲也有人信。區然正跪倒在他腳前,激動得熱淚盈眶的表情但就是流不出眼淚。

    老人看到區然,也露出很高興的表情,說道:“好孩子,我到處派人找你都沒有你的下落,還以為你和你哥哥一樣任性跑掉了,跟你的蠢材也沒回來,我又怕你是被百丈原的人擄去了,擔心死我了。”

    江昊聽起來事情更熱鬧了,區然不但管老人叫爹爹,還多出個哥哥來,肯定又有很多內情在里面。

    區然說道:“都沒有,船翻了,他們笨,都跑到水底下不肯出來,只有我一個人抱著木板。後來被這兩個好心的哥哥姐姐給救上來了。”

    老人說道:“傻孩子,他們是鐵作的,當然沉到水里了。你不同,你比他們都了不起。雖然他們比你堅固,但你比他們聰明,遲早是他們的主人。”

    他這才把目光落到江昊身上,臉色忽然改變,露出無比驚詫的目光,但他憑借胡子和頭發的掩飾,馬上把表情壓制下來,問道:“你們救了他”

    江昊的觀察力何等敏銳,馬上看出問題,說道:“這位老人家,你在什麼地方看到過我麼?”

    老人撒謊眼睛都不眨,說道:“可能是很久以前,大概有幾年了,不敢認了。也可能只是面貌相似,不是我認識的人。”

    江昊暗道頭幾年我還在學校上學,哪認得你,分明是胡說八道。他尋找對方的破綻,看著滿洞的機關器械,忽然罵自己遲鈍,笑道:“老人家,你的確見過我的,可惜當時你站得太高,我站得太低,所以你能通過青鏡使的青鏡看到我,我沒機會看到你。神鷲嶺的玄機使,巧手聞名天下,我居然還要猜半天才想到是你。”

    老人的胡子顫動,無法再掩飾自己的吃驚,顯然是江昊都猜對了。他說道:“既然知道是我,還廢話什麼。”

    玄機使按動座椅的扶手,椅子頓時走動起來。他這把椅子下面沒有四腳,完全封閉,有兩個輪子驅動,很有高科技裝備的味道,行動自如。椅子背後忽然伸出雙鐵爪來,抓住區然舉在空中,和輪椅一起往後退去。

    區然忍不住大叫道:“放開我,爹爹,你抓著我干什麼?”

    玄機使說道:“抓著你是為了保護你,不讓你亂跑。你這孩子心地純真,我要對付他們兩人,你肯定不會同意,所以先提前把你束縛起來,免得誤傷你。”

    區然說道:“他們都是好人,為什麼要傷害他們?”

    江昊說道:“我們都是神鷲嶺的敵人,你爹爹是神鷲嶺的五大使者之一,這叫做對立關系,明白沒有?”

    區然說道:“可是你們是好人。”

    玄機使惱怒道:“他們是好人,難道我就是壞人了?”

    可憐的區然說道:“爹爹當然也是好人。都是好人,為什麼要打仗呢?”這種分辨是非的問題對他的大腦功能好像太複雜了,想來想去,腦門上冒出縷縷白煙,竟然暈了過去。

    婉約說道:“可憐的孩子,老天爺干嗎把這種複雜的問題加到他頭上,老頭子你也真是的,你干脆承認自己是壞蛋不就得了。”

    玄機使勃然大怒說:“你說什麼?”

    婉約搶白說道:“你們抓了這麼多人做苦工,整天打來打去,弄得白骨遍野,不是大壞蛋是什麼?我雖然覺得自己很壞,比你們還差遠了。”

    玄機使被一個小丫頭說得滿臉通紅,想想對方的話又沒什麼破綻,怒道:“我就是大壞蛋,你能把我怎麼樣?”

    江昊哈哈大笑,覺得這老頭子跟小女孩吵架認真得不行,同于秀南等人相比,實在算不上真正的大壞蛋。

    玄機使胡子翹起說道:“要你見識見識我夠不夠資格做真正的壞蛋。”

    他座椅下面發出強烈的光亮,慢慢擴散成一個光球形狀,仿佛一個巨大的燈泡,遠遠得都能覺得炙烤。玄機使說道:“我這件法寶換作流沙眼,由藍田山莊特產的含情美人制成,等下你們就見識到他的厲害了。”

    江昊說道:“含情美人的名字很風雅,產自藍田山莊,難道是美玉或寶石一類的東西麼?”

    玄機使說道:“你倒聰明,含情美人是美玉的名字,天然有紋理如同美人的眼睛,經過雕琢光彩奪目。但它最奇特的地方不在外觀,而在于它能形成結界。像我周身的光圈,神兵利器也難以突破,你輕易傷不了我。”

    江昊說道:“是麼,我倒要試試看。”

    他劈天神斧出手,直掃座椅,意不在傷人,斧刃只是鋒芒從玄機使旁邊掃過,震得輪椅翻轉,被光圈包裹著滾出去。江昊只用了三成功力,玄機使就如此狼狽。

    玄機使怒道:“敢戲弄我,你要遭報應的。”

    他面前的鍾乳石忽然落下無數根,把自己和江昊分隔來,江昊正考慮要不要破石開路,把他揪出來。婉約一聲驚呼,身子輕盈地飄起,說道:“小心腳下。”

    江昊馬上也覺到腳下異常,軟綿綿黏乎乎像踏進膠水里,身子直往下陷。他一躍而起,伸手扣住洞頂的一根鍾乳石,不料這鍾乳石一仿佛融化的塑料,一抓便軟作一團。

    玄機使消失在降下的鍾乳石後面,整個洞壁封閉,洞口不見。洞壁上下前後左右都變成軟綿綿的狀態,無論伸手去抓哪里,都無法抓住,江昊和婉約像是陷在了一團棉花當中。

    更可怕的是腳下出現一個漩渦,充滿強大的吸引力,讓人不由自主深陷其中,如果有地方憑借可能還能擺脫這個漩渦的吸引,可惜周圍偏偏沒有借力之處。

    玄機使的聲音從洞壁後面傳出來:“你不知道吧,流沙眼的威力就在于里面的美人含情,美人含情的結界,能化石為流沙般松軟,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無處借力,只能等著被漩渦吞噬。”

    婉約毫無示弱說:“吞就吞,吞下去有什麼可怕的。”

    玄機使說道:“下面是神鷲嶺的深山之腹,是神鷲之巢,烈火之獄,你就等著神鷲萬鷲噬體,烈火焚身吧。”

    他說話的時候,江昊和婉約已經被流沙淹沒了半身,等說完的時候,江昊和婉約被吸到流沙中心。江昊抱住婉約,受流沙巨大力量驅使著,突然脫離了流沙束縛,向無盡的深淵里降落!

    江昊身經百摔,已經習慣了這種遭遇,知道關鍵是在間不容發的片刻之間想出求生的方法。婉約緊緊抱著他腰說道:“你能不能……想法子讓我們落得慢一些,不然准沒命。”

    江昊大腦馬上反應過來,如果有降落傘之類的設備,顯然能起到這個作用。但自從到東勝神州以來,就跟降落傘無緣。何況現在往下落的地方似乎帶有流沙的魔力,下落速度快到無法看清楚周圍情景,只能感覺到無數光點在周圍纏繞,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

    江昊關鍵時刻一搏,忽然甩開婉約,婉約又驚又怒,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結果發現江昊馬上又抓住她,不同的是由面對面變成背對背,只這麼一反複的功夫,他們已經下墜了遙遠的距離,重重摔到深淵的底下。

    婉約在江昊的背上,江昊臉朝下著地,臉和地面發出驚天動地的碰撞,火星四濺,激起滾燙岩漿迸射!

    婉約才明白江昊是犧牲了自己替她減輕壓力,翻身抱住江昊說道:“你有事沒有,快回答我?”

    她的肩頭慢慢生出雙透明的翅膀,含淚抱著江昊飛起,冉冉升到半空中。江昊的衣服被燒得焦黑,臉上更是完全無法辨認容顏。婉約不由得放聲大哭。

    深淵底下范圍廣大,好像是被鑿出空洞的山腹,到處流淌岩漿,熾熱難當,呼吸都困難。往上面看,是無盡的廣闊黑暗,婉約飛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塊溫度不是很高的岩石,把江昊平放下來。

    她抱著江昊哭道:“大壞蛋,大色狼,你不能死,你敢這麼離我而去的,瞧我不打死你。”

    後來她大概發覺江昊現在的模樣,不打也很難活下去,繼續哭訴說:“你快點給我醒過來,只要你醒過來,人家以身相許都沒關系。”

    江昊嚇得一激靈,直飛五尺高說道:“不要,我醒了就是。”

    婉約過了半天反應過來,狠狠捶打了江昊一頓說:“想死了,你敢逗我。”

    江昊笑道:“我都燒成這個樣子了,不算逗你。”

    婉約轉怒為憂說:“你燒成這個樣子,一定疼得厲害,可如何是好?”

    江昊抖抖身上,除了外衣上的破布外,落下無數焦灰,皮膚某些地方起碼是三度燒傷,婉約心疼欲碎。江昊把皮膚揪下來,里面血肉淋漓,看得毛骨悚然。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他血肉模糊的地方,馬上生出新的肌膚,片刻長合完好,一點疤痕不留,仿佛從來沒有受過創傷。

    婉約呆呆反應不過來,江昊笑道:“你忘記了,我的血液里已經融入了鳳凰的血脈,再嚴重的打擊,也有重生的可能。”

    婉約說道:“那你的臉呢?我可不要我未來的丈夫毀容?”

    江昊被她嚇得噤若寒蟬,趕快轉移話題說:“我給你變個戲法瞧瞧,先聲明了,出了怪事不要被嚇到。”

    婉約扁嘴說道:“人家有防備了,你還能嚇倒我不成?”

    江昊一笑,伸了伸舌頭,面目焦黑的臉頰陡然脹大無數倍,變成一艘小船大小。婉約嚇得轉過頭去說:“你嚇唬我。”

    江昊把臉縮回原狀,容顏完好,哪有半點燒傷,說道:“剛才眼看要落地的時候,我想起以前見過的一樣東西,從前在我們家鄉,有人想不開,要從高處跳下去自盡的時候,大家都弄軟軟的墊子接著他,緩沖力量。”

    剛才生死關頭,江昊想起的的確是救援自殺者用的充氣墊。他急中生智,拼命把忘川里灌輸真氣,把忘川脹大得如同充氣墊,他和婉約等于都摔在了自己這張碩大的臉上,減緩了沖力,江昊雖受了些許燒傷,對他也不算什麼了。

    婉約雖然不明白臉大包天可救人的道理,但看到他沒有被毀容,歡呼雀躍說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江昊看看上面黑暗的空洞說道:“想辦法找路出去。”

    他們的腳下泛著紅色的光亮,岩漿翻湧,上面沉浸黑暗中,有很多細小的亮點在閃著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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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五章 牡丹重生(一)


      這山腹不知道有多深沉,尋找路徑上去亦非易事。婉約蹙眉說道:“好在我會飛,我抱你上去好不好?”

    她上次在到臨天界的時候,明明揀到的翅膀已經枯萎了,現在居然自動生出一雙,她眨眼睛說道:“別問我怎麼有翅膀的,我也不知道。”

    她先把江昊的嘴封上,江昊沒法再問,婉約輕盈地舞動翅膀,姿態柔美,引人無限遐想。飛了片刻,江昊忽然說道:“我們到橋上去。”

    婉約不明白,問道:“什麼橋?”

    江昊說道:“向前飛三丈,左轉,停止,下落,好了。”

    婉約乖乖照他吩咐飛行,覺得腳下一沉,果然踏到實處,這才模模糊糊看到一條長長的光帶,一直斜向上方去。不由奇怪地說道:“你怎麼知道這里有橋?根本看不到”

    江昊說道:“因為我眼睛比你的好用。”自從他身體內流動鳳凰血液之後,似乎目光也比從前更銳利,能洞察到很多別人根本無法察覺的事物。

    這條長長的光帶是的確是一座長橋,僅容一個人通過,兩旁有透明的索帶可以把著,走上去顫巍巍直搖晃,向上和向下都看不到盡頭。

    婉約說道:“哪邊才是正確的方向?”

    江昊沉吟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更喜歡向下走。我總覺得下面應該是神鷲嶺的深處,有些關系重大的秘密也說不定。”

    他現在發現,每個門派內往往都有這樣的重地,里面經常有掌門人的隱私和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反正已經深入虎穴,不看白不看,說不定能有意外發現。

    婉約凡事都由他做主,兩人沿長橋摸索向下行進,向下面去越走越炎熱,赤紅色的岩漿冒著泡咕嘟不停,直走到接近岩漿的地方,已經沒有去路,橋沒有到盡頭,但再走下去就是岩漿里面了。

    跟剛才倉促掉落不一樣,現在江昊時間充裕,有從容應對的方法。他夢雪神槍在手,朝岩漿中刺去,岩漿乖乖分向兩旁,現出向下去的同路,接近夢雪神槍的地方全都冷卻凝結。

    江昊當先,穿過岩漿層後下面有扇水晶似透明的門,門內是間石室,綻放無數繁花,隔著水晶相望更顯得嬌豔多姿。

    江昊試著拉動門環,毫無反應。他不願用劈天神斧強行破門,考慮用合理的方法不損毀水晶門。他注意到門上有個奇怪的凹痕,形狀有如花朵,似乎是有意為之,卻又渾然天成。

    無論多精巧的手藝也很難在水晶上面雕出如此柔和的線條來,怎麼看都像是很久前有一朵花和水晶成為一體,有人取走了花朵。

    江昊心中一動,覺得凹痕異樣熟悉。他從懷里翻揀出裝換魂草的盒子,綠珠化身的牡丹也保存在盒中。一眼看去,不覺一震,果然牡丹雖然枯萎,形狀和那凹痕處卻十分相似。

    江昊一直念念不忘幫綠珠恢複人身,現在這株凋謝枯萎的牡丹和綠珠之間,仿佛存在著某種關聯,讓他的心情莫明緊張起來。

    江昊猶豫著,憑一個依稀相似的痕跡完全不能斷定什麼,何況天下的花朵可能根本樣子都差不多,自己可能是過于敏感了。

    婉約拽他的胳膊說:“你發什麼呆呢?”

    江昊如夢初醒,啞然失笑,心想琢磨這麼多干什麼,不如試試最干脆。他把牡丹花放在凹痕里,枯萎多日的牡丹無論被多少清泉滋潤都不曾稍見起色,現在忽然重新綻放,呈現出生機。

    水晶門上也煥發出奪目的光彩,和牡丹融為一體,牡丹花嬌豔欲滴,完全閉鎖在水晶門之內,旋轉不停。隨著牡丹的旋轉,水晶門自動開啟。

    江昊走入石室內,里面無數鮮花無根生長,就開在青石板上。繁花簇擁當中有一口水晶棺,在石室最里面放置,從門外無法看到。水晶棺中靜靜平躺一個女子,閉著雙眼,輕紗長裙潔白似雪,裹著嬌嫩冰肌,纖腰若柳,靜靜不動卻依舊多姿,春蔥般的十指交叉,合在胸前。

    從這女子沒有任何動作和反應看,應該過世已久,肌膚比最上等的瓷器還細膩白嫩,臉上的紅暈未消,天生的媚態,讓人看了怦然心動,分明熟睡的樣子。

    江昊為這女子驚人的媚態只是動容了幾眼,更多的是覺得這女子似曾相識,明明從來沒有見過,卻覺得肯定是自己所熟識的人。他呆呆看著女子,婉約醋意大發,說道:“不許再看了,再看也是死人,不會活過來的。”

    江昊皺眉說道:“她也許是我認識的一個人,可是我從來見過她,不敢確定。”

    婉約說道:“從來沒見過又怎麼會是你的熟人,你見色昏頭了不成?”

    江昊說道:“你知道有一種靈藥叫做換魂草麼?”

    婉約說道:“聽說過,聽說在極特殊的情況下,有人的真元會游離于自己身體之外,甚至寄托在某種物體上。換魂草可以把他們的真元和被寄托物體互相交換。”

    江昊說道:“我懷里的那株牡丹,是我的一個朋友,她真元耗盡回複到修煉前的狀態。但我懷疑她本身並非牡丹,而是無意中寄托于牡丹之上,水晶棺中的人才是她。”

    婉約撇嘴說道:“你的女朋友還真不少,可惜她已經死了,不然也不會被人保存在這里。”

    江昊說道:“她一直在尋找換魂草,想必換魂草能改變她的命運,可我還不知道該如何幫她。”

    婉約說道:“這個不難呀,你看牡丹到了水晶門中馬上重獲生機,靈力十足,這地方顯然有助她恢複元氣。只要你能夠正確使用換魂草,就能把棺材里的睡美人救醒。”

    江昊苦笑說道:“你說得容易,我不知道的就是怎麼正確使用。”

    婉約眼珠轉了轉說:“我知道,可是不想告訴你,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江昊習慣了她討價還價,說道:“什麼條件?”

    婉約說道:“先答應才問,沒有商量余地。”

    江昊知道她不會害自己,有什麼惡作劇就難說了,于是說道:“我答應了。”

    婉約忽然變得扭扭捏捏,閉上眼睛說:“親我一下就告訴你怎麼用換魂草。”

    江昊無語,婉約嘟起紅豔豔的嘴唇說:“不干的話算了,沒人強迫你。”

    江昊笑道:“說話要算數。”攬過婉約吻上去,他記掛的人和事如此之多,可沒心情占便宜,只覺得婉約的櫻唇親起來柔軟,身子也軟綿綿的。他吻完了便松手。哪想婉約全身無力,嬌哼著摔倒在地上。

    江昊說道:“別耍賴,我都親過了,你該說了。”

    不見婉約回答,婉約躺在鮮花從中,滿臉甜蜜,竟然在關鍵時候又睡著了。她睡時無常,醒更無常,總是在最需要的時候進入夢鄉,江昊真恨不得咬她兩口。

    比救醒一個人還麻煩的,當然是救醒兩個人了。

    現在只有靠江昊自己,江昊仔細研究石室內的陳設,總算發現角落里有一只淨瓶,里面隱隱有水流動的聲音。江昊伸手觸到淨瓶,里面猛地噴灑出泉水,像淋浴噴頭一樣灑向石室里的鮮花,江昊也像鮮花一樣被灌溉了一腦袋。

    看來鮮花生長得如此繁盛不是石板的功力,主要還是灌溉得當。江昊覺得自己懷里的換魂草在盒子里不斷亂跳,似乎有所異動,拿出來看時,換魂草自動躍到淨瓶里。

    換魂草在淨瓶里活躍著,弄得泉水四濺,草葉的顏色愈發碧綠可愛,泉水流到草葉上,忽然分成兩股射出一,一股射在水晶門上,另一股射在水晶棺上,水柱不但跳動,本來透明的泉水上映出某些奇怪的圖像。

    江昊極力去分辨,從圖像里看到綠珠明媚的笑容,還看到了自己的影響,妖北七門里的其他人,都是綠珠曾經熟識過的人。接著出現的人物讓他一愣,一個是水晶棺里的麗人,另外一個是神鷲嶺的掌門于秀南。

    後來水柱跳躍得越來越厲害,影像開始模糊,江昊注意到一個形貌奇特的人物,驚鴻一瞥,馬上消逝。水晶棺里聽到綠珠的**聲:“快把我弄出來吧。”

    江昊努力尋找辦法的時候沒找到,不找的時候問題自動解決了,啼笑皆非。他打開水晶棺的棺蓋,里面麗人容顏俏麗,絕色傾城,猶勝綠珠,只是神態間還有自己熟悉的影子。

    江昊確認說道:“你是綠珠?”

    棺中麗人嗔道:“當然是我,你都把我救醒了,還懷疑什麼?”

    江昊有太多的問題,說道:“我當然要懷疑,我如果憑空換個模樣你不懷疑麼?”

    綠珠笑道:“也是,扶我起來,我慢慢講給聽。我本來的身子不活動太久了,渾身酸軟。”

    江昊把綠珠攙扶出水晶棺,綠珠借機倚在他身上,軟得誇張。從熟悉的吃自己豆腐的方法分辨,江昊確認是綠珠無疑。

    綠珠說道:“如今你也救過我,我本來的面目和化身都見過了,我直接給講個故事好了。”

    江昊說道:“這故事可是和神鷲嶺的于秀南有關麼?”

    綠珠說道:“你這家伙越來越狡猾了,不過我的故事比你想得複雜,還和另外的你認識的人有關。話說很久以前,有一男一女兩個修真界的高手,在百仙門中很有地位,女的風華絕代,精明能干又本領高強。”

    江昊說道:“你說的是你麼?”

    綠珠說道:“我哪里本領高強了,風華絕代倒是有的。”

    江昊知道這些美女們也都自負,不過綠珠無論哪個姿容,也都不算誇大自己。綠珠繼續說道:“那個男子風流倜儻,本領比女的還高強,可惜心腸很壞。他娶了那女子,是為了謀奪女子門中的至寶。”

    江昊說道:“等等等等,這故事我聽著耳熟,難道那女子我認得?”

    綠珠說道:“你當然認得,我還從她那偷了一株換魂草,跟你一起跑出虛云閣的。”

    江昊這才知道她說得的確是楚戀衣的故事,意識到事情好像比原來知道的複雜得多,說道:“那男子難道是……”

    綠珠說道:“不錯,他是百仙門中的一派掌門傳人,不過當時還不是掌門。正因為自己實力不夠,他才千方百計想找辦法爬上去,他娶了那女子,就是想謀奪女子的仙家法寶。本來他夠深沉的話,已經接近成功了,可惜這時候他遇到了另外一個女子,被這個女子給迷住了。”

    江昊說道:“他既然是個狡猾的壞蛋,難道連這點自制力都沒有?”

    綠珠無限嫵媚一笑說:“那當然是因為這女子實在太迷人了,楚戀衣雖然美麗,人卻像塊木頭呆板,和她呆久了,是男人都會煩的,哪及得上這女子風情萬種。而且這女子同時有幾個有實力的追求者,他不得不努力。”

    江昊說道:“楚戀衣可能沒那麼會哄男人,但精明無比。他一努力,馬上就露出破綻,所以于秀南于大掌門最終是沒能得到虛云閣的震海明珠,我說得沒錯吧?”

    綠珠歎氣說道:“沒辦法了,你什麼都猜得到。于秀南迷上了我,結果沒能得到想要的東西。更倒黴的是,他也沒能得到我,他離開楚戀衣不久,就有另外一個愛慕我的男人和他搶奪。兩個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你搶我奪的結果是他們兩敗俱傷,我也被弄得奄奄一息,快要零碎了。”

    她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一貫地玩世不恭,江昊不知道她是真不在乎還是掩飾傷痛。江昊問道:“那你又怎麼會到達東海?”

    綠珠說道:“世界上的有些事就是這麼湊巧了。我當時修為淺薄,身受重傷。于秀南打死把我封在水晶棺中,我真元悠悠蕩蕩也不能離了軀殼遠走,正寄身在于秀南准備的一塊保護水晶棺七彩水晶上。偏偏飛鳥仙那老家伙跑到神鷲嶺來偷東西。他偷到了水晶,我也就隨著水晶到了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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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五章 牡丹重生(二)


      綠珠懶懶地支起玉臂說:“後來的事情就比較乏味了,牡丹原來的主人正好因為修行不當要走火入魔掛掉,我不客氣接了她的軀體,她已經灰飛煙滅不存在了。老飛鳥他們當然一直都不知道,只是以為我的性情變了。我從此在東海邊上恢複元氣,沒有換魂草,卻也沒能力回神鷲嶺尋回自己。直到我遇到你。有了換魂草,我現在的功力又比當年強過太多,回到原來的軀體里已經可以保證自己沒事。我才做打算要你陪我去尋換魂草。”

    江昊總覺得還有很多秘密隱藏在後面。想想她說的接替別人軀體,輕描淡寫,全不當回事,寒意透骨。

    綠珠再熟悉不過他的想法,說道:“我就是這麼冷酷的性情,你不是頭一天見識。”

    她依偎江昊懷里,無限溫柔說道:“我這個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犧牲別的一切。”

    江昊想起她耗費真力搶救自己,才受損至深,實在無法和另外一個冷酷無情的她聯系起來。他認得的女孩子當中,綠珠永遠是最難讓他揣摩的一個。

    江昊說道:“既然你不在乎犧牲別人,那我現在對付于秀南你不介意吧?”

    他耐心把綠珠變成牡丹後的主要情況結束一下,綠珠聽完後懶洋洋說道:“如果對付了他,我要神鷲嶺。”

    江昊說道:“反正我不要,你有本事盡管拿去。”

    他知道綠珠的功力平平,神鷲嶺五使者中無論哪一個恐怕都比她強悍得多,反正自己的目標在救人,別的事情可以暫時不管。他輕輕推開綠珠,抱起婉約放進水晶棺中。婉約雖然睡得時間不對,地點卻總是很正確,每次都能找到恰當安置她的地方。

    他看看水晶棺的應該比冰櫃更安全穩妥,保養綠珠失去生命的軀體都沒問題,何況婉約只是熟睡。綠珠似笑非笑說:“真有你的,居然又找到個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把你小妹子忘掉了吧。”

    江昊想起汝瑤揪心地疼,說道:“我們出去找人。”

    綠珠說道:“你掉下來已經算難得,想走上去就更難了。神鷲嶺的山腹是戒備最森嚴的地方,過了這許多年,恐怕有更多的艱難險關。”

    江昊說道:“你知道別的路的話,我就不上去了。”

    綠珠搖頭,嫵媚一笑說道:“你是天生的大英雄,該做的事情一定要做,我跟著你走。”

    江昊想說有和平解決的方法誰願意拼命,英雄原來都是逼出來的。有美女在旁邊,不如索性走得豪壯點。他當先踏上透明長橋,長橋直入浩蕩的暗空,往上走周圍無數綠色的亮點。

    綠珠問道:“會飛的神鷲你見識過了?”

    江昊一愣說道:“見識過了,比和你一同看到的神鷲漂亮多了。”

    綠珠說道:“你有辦法對付沒有?”

    江昊說道:“它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麼?”

    綠珠說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數量特別多而已,特別凶猛而已”

    江昊才意識到,那無數的綠色亮點都是神鷲的眼睛,單以肉眼計算,神鷲的數量有千千萬萬,都在黑暗中虎視眈眈。一只神鷲或許對他微不足道,但千千萬萬只聚集到一起的時候,比千軍萬馬還可怕。

    江昊畢竟只有一個人,要他站在走一步都搖晃的長橋上對付無數凶猛的神鷲,他也殊無把握。

    綠珠的話馬上讓他緊張了十倍:“小心,這些神鷲才是于秀南的得意寵物,它們的威力遠比你想像得很怕。”

    江昊說道:“我還沒開始想像你就嚇唬我。”他知道綠珠從不憑白無故嚇唬人,這些山腹里的神鷲必然有過人之處,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備應對。

    除了在黑暗中盯著他們,神鷲一直沒有其他過激反應。江昊考慮是不是有可能采取高抬腿輕落足的辦法,躡手躡腳走過去,大家不發生沖突,和平解決問題。

    事情比想像得順利,神鷲們按兵不動,透明的長橋在黑暗中發著微光,上方遠處有一個亮點仿佛是出口。等走到相當距離之近,江昊發現這個亮點完全是綠色的,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橋的對頭聚集了無數神鷲,密密麻麻堆疊一起,所謂亮點,其實是很眾多神鷲的眼睛彙集一處發出的亮光,看得人渾身發麻。

    這明擺著是擋路的意思,江昊考慮是用說法勸導的辦法讓它們躲路,還是顯示一下自己的武力,讓它們知難而退。說服的話,和它們素無交情,就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它們能不能聽懂自己的表白還成問題。不如武力威懾一下比較妥當。

    江昊看看橋邊的岩石,覺得如果自己牛刀小試,把堅硬的岩石打碎,應該能讓這些扁毛畜生認識到強人的與眾不同。

    他剛要祭出武器展示實力,一只神鷲撲楞翅膀飛到岩石上,用尖喙輕輕一啄,堅硬的岩石像牙粉似的簌簌落下。神鷲又用爪子一劃拉,把岩石整個揪扯下數塊,掉進下面的深淵去了。

    江昊一寒,雖說他自己現在的修為,也能咬碎岩石捏破石塊,可對方是只鳥,而且類似的鳥兒有成千上萬只,打群架自己肯定占不到很大便宜。

    其他神鷲同時尖叫,撲到岩壁上無數只,喙爪齊用,石粉飛灑,頃刻之間吃禿了一面岩壁。綠珠話里帶著顫音說:“你知道這山腹是怎麼挖出來的麼?不是他抓來的礦工挖的,都是這些畜生吃出來的。”

    江昊才知道神鷲嶺這三個字果然名副其實,頓生退縮之意。對面的神鷲仿佛看出他的怯意,紛紛怪嘯,猶如嘲弄。

    江昊血性頓時被激起,面對這無數的神鷲,他往何處退,退了就能保全自己麼?難道他縱橫無數戰,連天下聞名的修真高手都打不倒它,居然會被群禿鷲嚇退?

    他戰意隨血性升騰,劈天神斧在手,照亮前路。但見在長橋之上,以及周圍的岩上和空中無數神鷲徘徊,喙吻利爪上閃著藍汪汪的光芒,與以往見過的幾種神鷲完全不同。數量之多,難于計算,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江昊反倒沒有了懼意,他現在練就的優點越到大場面越勇氣十足,從容邁步向前。他想通了神鷲一直未曾攻擊自己,若不是無意跟自己敵對,便是自己也不容它們輕視。

    他一步步向長橋上頭走,前面堆成團的神鷲發出尖叫,嘩啦啦散去,飛得離他遠遠的。江昊神斧擎起,走到之處,群鷲頓時無聲,連叫也不敢再叫了。

    綠珠在他身後喊道:“你看你自己!”

    江昊低頭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身上放射火云一般的光亮,是種鮮亮的紅色,熾烈無比,隱隱透出金色來。這光彩里面有著神奇的魔力,每走到一處,就把魔力帶到一個地方。

    凶猛桀傲的神鷲,在光芒的籠罩下不敢出一聲,乖得像家雀。要何等威勢才能震懾這無數只猛禽!

    綠珠說道;“它們都害怕你,只有一種神鳥能讓所有的猛禽恐懼,你已經得到你要找的東西了!”

    江昊當然也知道了答案,他無意之中把鳳凰血的威力發揮出來,鳳凰的不死神威一至于斯,讓他大為興奮!

    他和綠珠可以再無顧忌地通過長橋,江昊說道:“從此不必再頭痛這些神鷲了。”

    綠珠哼了一聲說:“也未必,神鷲嶺的所有神鷲向來只聽一人指揮,這個人便是五大使者之中掌管神鷲的鷲靈使。只不過于秀南平時平時把他鎖在籠子里面,有他在的話,可能對鳳凰的懼意也無法阻止神鷲。”

    江昊說道:“為什麼要把他鎖在籠子里面?”

    綠珠說道:“因為這個人能掌控神鷲嶺的所有神鷲,能量太大,連于秀南也十分顧忌。”

    江昊發覺可能面臨的對手越來越多,不由頭疼。長橋上暫時沒有神鷲阻止他前進,沿著長橋走出數里之遙,空蕩蕩的山腹才算接近完結,接近上面。

    長橋附近的山腹變得狹窄,漸成一條長長的隧道。走進去幾步江昊就停住,比剛才看到萬千神鷲還震驚。隧道的兩旁有無數鑿空的龕壁,里面鑲嵌人形物體,起初江昊以為是雕像,仔細看時發現原來是無數人偶。

    這些人偶與區然不同,全是江昊在神鷲嶺外面見到的那種類型,戰甲在身,鐵黑的皮膚,冰冷無情。每走一步都能發現幾個鑲嵌在洞壁里,至少一里長的隧道,少數也得有上千個鐵偶人,懷抱一種車輪狀的武器,呈沉睡的狀態,對江昊的到來無動于衷。

    數量如此之巨的鐵偶人,規模相當一只軍隊,而且各個都是鋼筋鐵骨,比普通戰士威力強大得多,算下來這只軍隊的震懾力,恐怕還在群鷲之上。

    這只軍隊的操縱權想必握在玄機使手里,從這只沉睡的軍隊來看,他在神鷲嶺的分量相當之重。

    綠珠驚歎道:“老玄機真的把這些怪物制成了,我太久沒回來,一切都改變了。”

    江昊說道:“他研究人偶很久了?”

    綠珠說道:“豈止很久,他簡直是把畢生精力投放在上面。神鷲五使中,本來他最受于秀南倚重的,就因為把精力全用在研究人偶上,最後變成最受冷落的一個,又一事無成,受大家嘲笑。”

    江昊說道:“他不是研制成功了麼?”

    綠珠說道:“這是現在。許多年以前,他殫精竭慮只做出一個怪物,奇丑無比,性情乖戾。剛出世因為流星使座下有人嘲笑他的樣貌,他殺了幾個人便逃得不知所蹤。後來聽說有人在隱澤旁的鄉鎮間發現他的形跡,到處殘殺生靈。”

    江昊說道:“他嗜血好殺,因為別人覺得他丑陋是麼?”

    綠珠微笑說道:“你還是這麼聰明,這個怪物樣子像人又非人,因此他仇恨世間的一切正常人,以報複為快事。他可怕得很。”

    江昊可不覺得自己聰明,這些事是他路上的所見所聞,現在聯系到一起而已。他說道:“即使他稟性凶殘,畢竟不過是個人偶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綠珠露出寒意說:“你不了解玄機使這個老怪物,他本身修行雖然一般,智慧卻少有人及。他造成的小怪物不僅僅模樣像人,身體結構上比普通人更適合修煉,他甚至把各種藥物和提升真氣的寶物都融合到怪物體內,因為怪物本來就不是人,先天更容易接受這些東西。結果是,他造就的怪物,無論性情還是能量都很可怕。”

    江昊回想跟區然接觸的全過程,實在沒覺得區然于什麼可怕之處,但綠珠的性格她也很清楚,不會危言聳聽。他說道:“你說的怪物我沒有見過,但我見過玄機後來造出的另一個偶人,相貌與常人無異,脾氣也很溫和,很像普通人,更沒看出有過人之處。”

    綠珠說道:“可你看他造得這些戰士,他像是個會有平常心造人的人麼?你一定還有些什麼沒有發現的地方。”

    江昊傾盡自己的機敏回憶,到底沒找出異常之處,說道:“也許他改主意了,想造個好人也說不定。”

    綠珠說道:“他才不會改主意呢。他後來偷偷把那個怪物又找回來了,于秀南也知道,但于秀南要的是能殺戮的鷹犬,所以裝作不知道。”

    江昊理清了事情前後脈絡,玄機使一共造過兩個類人的偶人,其中一個乖戾一個溫和。玄機使造這些偶人的目的在于爭霸,數千偶人之中只有這兩個最特別,顯然在他們身上賦予了特殊的希望。如果是這樣,綠珠猜測得應該正確,在區然的身上,也一定有些非同尋常之處。

    他們通過長長的石頭隧道,終于上到長橋的頂端,上面一道沉重的閘門封鎖著去路。

    江昊試著用手想搖撼閘門,結果紋絲不動,他正要用更粗暴的方法強行沖開閘門,聽到上面有說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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