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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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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司馬紫煙]七劍九狐[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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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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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00:03: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陸瘦翁問道:「諸葛兄在後面跟他們談什麼?」

  諸葛晦道:「告訴他們一些宮中的情形。」

  陸瘦翁哦了一聲,諸葛晦道:

  「他們既是崔娘子的朋友,此番又是為救崔娘子而來,我多少要為崔娘子盡點心!」

  陸瘦翁笑道:「諸葛兄對崔妙人似是一往情深,可是這麼做不怕兄弟告訴天聖君嗎?」

  諸葛晦道:「希望陸兄不要增加麻煩,但告訴了也沒多大關係,因為兄弟此舉乃是得到地靈夫人同意的。」

  陸瘦翁哈哈一笑道:「『諸葛兄言重了。兄弟不過是開開玩笑而已,你我各為一宮總管,兄弟也管不到你,何況帝君也不會如此量窄,兄弟把解藥送了三顆給盧先生,也是超越了身份的舉動,但望諸葛兄也為兄弟掩飾一二。」

  諸葛晦笑道:「原來陸兄是怕兄弟饒舌,那可太多心了,兄弟原不是喜歡多嘴的人,何況陸兄在帝君面前的份量,也不是幾句話所能影響的,兄弟怎會枉作小人呢?」

  陸瘦翁笑道:「彼此,彼此!你在地靈宮,兄弟在天聖宮都是一宮總督,自然不在乎別人進讒,兄弟這麼說,只是想減少一些無謂的困擾而已,自諸葛兄接管地靈宮之後,與兄弟是合作得最愉快的一個人,因此兄弟也不希望換個人來找麻煩,因此兄弟對諸葛兄有幾句忠告,以後你要小心點,段天化與孫華軒這兩個傢伙回來後,對諸葛兄頗有微言!」

  諸葛晦冷笑道:「那是意料中的事,但我不在乎,他們想取代我的地位,夫人未必會答應。」

  陸瘦翁笑道:「夫人對吾兄倚重,自然不會對這兩個人有好感。

  但帝君就很難說了,他現在對夫人都有點不放心,諸葛兄最好對夫人說一聲,別太跟帝君作對了。」

  諸葛晦哦了一聲,陸瘦翁又道:

  「兄弟此言出自肺腑,帝君大業將舉,兄弟也不希望此時兩宮操戈,雖然天聖君握有大部份的實力,但地靈官的人手也不少,合則兩利,分必有害,尚請諸葛兄斟酌,尤須謹防小人……」

  諸葛晦心中暗驚,這是他最擔心的事,但在表面上,他卻哈哈一笑道:「帝君才華蓋世,又有陸兄這等高人為輔,應該不會受小人的影響,如果真有這種事,則帝君的霸業不待大舉就先有內患了。」

  陸瘦翁一歎道:「兄弟擔心的也是這個,因為帝君這次出去回來,行事不如以前那樣豁達,這與那幾個傢伙私人進讒不無關係,兄弟想,必要時先除去那幾個小人,但下手恐怕要偏勞諸葛兄弟那邊,帝君面前兄弟自會擔當。」

  諸葛晦一笑道:「陸兄,這個惡人兄弟不便為之。」

  陸瘦翁道:「諸葛兄,這是為了大家好,那些人的目的是在取得地靈宮的統御權,所以兄弟才煩勞吾兄。」

  諸葛晦又哦了一聲,然後附耳低聲道:「陸兄,你我都不必作這個惡人,放著現成的機會,何不利用一下呢?」

  陸瘦翁一怔道:「兄弟何嘗沒想到,但恐怕不容易。第一,他們未必會被派出手,因為天聖宮中高手如雲,輪不到他們;第二,對方雖是懷著敵意而來,卻未必肯下殺手。因為他們孤軍深人,不會做得太絕了。」

  諸葛晦笑笑道:「陸兄,這事情容易辦,你有調度之權,我可以私下跟崔娘子打個招呼,說明哪些人員可惡,叫她遞個條子給方梅影,對那些人不必容情,立下殺手。」

  陸瘦翁道:「崔妙人肯這樣做?」

  諸葛晦道:「她目前對孫老兒痛恨人骨,自然會同意的,何況是殺我們的人,她還會不贊成嗎?」

  陸瘦翁道:「孫華軒可惡還有限,最可惡的是段天化父子倆,他們現在很得帝君寵信,壞主意出得最多。」

  諸葛晦笑道:「那更好辦,天狐白無瑕與智狐方梅影互相立了個賭注,就是比賽誰先獵取到段小鬼的人頭,陸兄造成個機會,讓段小鬼碰到他們兩人之手,必無倖免,段成志一死,靈狐父子情急,一定想報仇的,陸兄弟再稍作安排一下,還怕不成功嗎?」

  陸瘦翁連連點頭,他們的談話聲音很低、似乎只有彼此間可以聽得到,但諸葛晦瞥見江夢秋已走到身後五六步之處,知道以他的耳目之敏,必然也聽見了,遂回頭朝他笑了一笑,交會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神色。

  這時已走到一片廣院之前,兩邊都是高達十數丈的人造山丘,只有中間一條丈來寬的通道,鋪著一塊塊彩色的石磚,路的兩邊,高挑著一列燈籠,照得通明。

  通道長約里餘,筆直可見對面的一座高大門樓。

  陸瘦翁笑道:「這是人宮的最後兩道關口,通過這條生死路,就是逍遙關了,逍遙關後,即為人宮大門,再無任何埋伏,各位考慮一下,是否仍要過關。」

  盧滄客一笑道:「九關已去其七,最後兩關,不闖一下,在下實在不甘心,盧某願勉力一試。」

  陸瘦翁道:「盧先生豪人壯語,陸某十分欽佩,這兩關有驚無險,只要能通過,即為本宮上賓,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全身而退,否則的話,最多也只是被困而已,而脫困的辦法也不苛刻,盧先生想必是知道的。」

  盧滄客大笑道:「知道,要錢是不是。」

  陸瘦翁道:「不錯,不過一關比一關身價高,這最後兩關,生死路上一個人是八萬兩,逍遙關則每人九萬,好在各位都是腰纏萬貫的大富翁,也付得起的。」

  盧滄客道:「沒問題,盧某全部身家財產,約莫有千萬之數,足夠十幾個來回的。」

  、陸瘦翁笑道:「乾坤教開創在即,正需要大批資財,像盧先生這等豪客,實在歡迎得很,不僅先生,還有那丐幫各位英豪以及方女俠、白大俠、江相公等,也莫不是殷實世家。陸某在這兒先行謝過了。」

  方梅影冷冷地道:「陸莊主。等我們真困住了再謝不遲,你有把握這兩道關一定就因得住我們嗎?」

  陸瘦翁笑道:「方女俠,陸某不敢說定能困住各位,但魔宮前的九道關口,實已窮天地造化之工,尤其到了最後這兩關,但是測試人的機智、學識、還兼及人的武功修為與魄力,各位雖是一時俊彥,總不可能把這幾項都佔全了吧,所以陸某想各位通過的機會可能不多。」

  方梅影笑道:「三個臭皮匠,也能湊成一個諸葛亮,我們大概會比臭皮匠高明一點吧。」

  陸瘦翁笑道:「這個陣勢可與人多少無關,進入陣勢之後,不管有多少人是各有遇合,誰也幫不上誰的忙。」

  方梅影道:「多承指教,莊主請便吧,我們要闖關了。」

  陸瘦翁拱拱手,逕直向前行去,轉入一排花樹後就不見了,諸葛晦也是一樣,可是他轉入的是另一個方向。

  盧滄客對著這通道看了一下,才歎道:「他沒有誇大其詞,一條通道確是綜合了奇門八封陣法在變化,而且還加上許多人為的佈置,恐怕很難通過。」

  洪擎天道:「討厭的是大家必須分各自為政,如果能聚合在一起,那就方便多了。」

  盧滄客強頭道:「那是不可能的,洪幫主請看這地上的方磚,每塊的大小僅能容一人,就是限制大家聯手,每塊方磚上都有不同的變化,只要一踏上去,陣勢就發動了,然後各人所遇的情況都不一樣,雖是近在咫尺,也無法互相顧及。」

  江夢秋忽然道:「第一塊磚就開始有變化嗎?」

  盧滄客道:「那是不可能的,這陣勢系人為操縱,算好了我們的人數,定要等我們每一個人都入陣後陣勢才開始發動。」

  江夢秋道:「這就是了,我們一共是九個人,對方現在所佈的陣勢也一定是按照九人之數,如果我們少一個人闖關,陣勢不就是無法催動了嗎?」

  盧滄客神色一動道:「這倒是個辦法,但是沒多大的用處,因為這陣勢是人為控制的。」

  對方雖然準備了九個人開關,但隨時都可以加以變換以符合陣勢所需。

  江夢秋笑笑道:「這變化陣勢,要多少時間?」

  盧滄客道:「很快,約在一念之間,一呼一吸,就可以配合陣勢需要了。」

  江夢秋道:「但這陣勢對人數變化,總有一個範圍吧,一千個人闖道,總不會配合一千種變化。」

  盧滄客道:「那當然,這方磚的排列為橫七直三,加上五種顏色,兩班排列,在十數以內,總計為奇門四元之變化,會計之乘積,已為二百一十數,在此數內,不管人數多少,都不會超過這個這四元之倍數的。」

  江夢秋道:「那就是說,變化不外是,三二五七個元數而已而對方要按數發動陣勢,也必須在此四個元數中決定一個。」

  盧滄客道:「不錯,如果是八個人,就是二三兩元,五個人或七個人各佔一元。」

  江夢秋問道:「如果人數超過十個呢,如十一、十三、十七,也都是元數,又將如何配合呢?」

  盧滄客道:「七種排列方式已是最大限制,因為這條通道只能容七個人並肩而進,人數再多,也得受此四元之限,所以這條通道實已窮造化之極。」

  

  

  

  

  

  江夢秋道:「那我們就只好賭個運氣,在人數的變化上跟他們賭一下了,每次我們都在對方發動前,將人數變化,使他們摸不準我們的人數。」

  

  盧滄客道:「這倒是可行,但必須留下兩個人。」

  江夢秋笑道:「不必留下,我跟方大姊合為一組,倚紅與偎翠則僅記住配合就行了,你們五位則分四組最好,並肩進行,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前進,但必須行動一致。」

  

  說著把方梅影拉到一邊,兩人密語一陣,然後又將倚紅偎翠叫來,吩咐了一聲,最後江夢秋道:「很抱歉無法對大家說明,因為這是鬥心機的事,由一個人司令最好。我斗膽自任司令,配合各位,在七八五九四個數字內變化應用,也是將二三五七四元數,發揮到最大的範圍。」

  盧滄客道:「老弟的意思我還不懂。」

  

  

  

  江夢秋道:「我是說劉女俠輕功卓絕,可以背負秋女俠進行,合為一組,我跟方大姊倚紅偎翠等四個人則靈活運用,合一則為五,分四則為八,三方為七,秋女俠只要聽我喊出一個九字時,迅速搶落一塊方磚就行了,因為六這個數字含二三兩元,減了一個機會,必須避免。」

  

  盧滄客欽敬地道:「江老弟果然是天縱奇資,才能想出這個辦法來,盧某自承不如!」

  江夢秋道:「這也是碰運氣的事,一注押不對,就全盤皆輸,不過就算輸,也無所謂,最多各憑本事去一試陣法的厲害而已,正因為這是有利無弊之舉,我才冒昧要求一試,否則我也不敢要大家冒險了。」

  商定之後,他與方梅影倚紅偎翠四人,首先入陣,各站一塊方磚,然後道:「各位可以進來了。」

  劉紫燕背負起秋海棠,配合了盧滄客、白無瑕洪擎天等三人,合為四組,並排進入,一共是八組。

  操縱陣勢的人見劉秋二女合為一組,知道她們想在陣勢上取巧,立刻作了應變的準備。江夢秋喝道:「八!」

  這是約定好的口令,數字操縱全在江夢秋一個人作主,其他人只是聞聲起步,所以聽見口令,大家縱前一步,越前二十格方磚,腳步踏實後,四周隱見雲霧,一閃而逝。

  盧滄客笑道:「江老弟,這一注押准了,對方似乎已經知道我們的花樣,但沒有想到老弟會守成不變,所以將變化定在七元以上,被我們逃過了一步。」

  江夢秋點點頭,喊了一聲:「八。」

  大家舉步又進,這次腳步落地,方梅影一伸雙手,剛好托住了空中落下的江夢秋,成為七元之數。

  腳步落實,地底微震,卻沒有進一步的變化。

  盧滄客擦了頭上的汗道:「老弟,你真個行,對方聽見你喊了個八字,以為你原封不動,誰知你卻變了。」

  江夢秒笑道:「如果我一直先報數再行動,豈不等於發個通知給對方,所以我第一個八與第二個八之間有點變化,只是不能說出來,給對方摸準機密。」

  第三次他還是喊八,可是他落地之後,雙臂伸直,方梅影與偎翠二人都一起落在他的肩臂上,竟是五元之數。

  陣勢未見發動,可見這一注又押准了。」

  洪擎天也歎道:「江公子,洪某也給你弄糊塗了,怎麼三個人之間,竟有這麼多的變化。」

  江夢秋笑道:「運用之妙,在乎一心,這數字增減,另有奧秘,說穿了很簡單,因為我跟她們約好,在每次所叫的數字相次遞減,第一個人就是八,第二個人就是減一為七,第三個八則是照前數減二,下一次我還是叫八。」

  大家再次跨前,落地後則仍是分為八組,陣勢依然未見發動,盧滄客問道:

  「這第四個八是否為復原了?」

  江夢秋道:「不!匆匆之間那能規定得這麼詳細,我還是依照前一個原則,應為原數減三則成二,但我們九個人不可能分為兩組,就必須成為二的倍數,還原為八了!」

  洪擎天道:「六也是二的倍數呀!」

  江夢秋道:「不錯!六與二三兩元的倍數,但對三元之數,我另有規定,而且我先聲明過了,六這個數字有兩個機會,應予以避免,所以不可能是六!」

  洪擎天問道:「下一步公子準備如何變化呢?」

  江夢秋道:「還是八!」

  說著縱前,大家也跟著向前,落地全無動靜,這些方磚每格為一尺見方,每次縱越二十格,為二文之數,這也是他們約好的距離,五度前進,已經縱出十餘丈了,一條通道、長不過里許,他們已走出十分之一。

  江夢秋道:「現在沒有任何變化了,大家必須照現在的隊形,一成不易,一口氣走下去就通過了,行動要快,起落必須一致,走!」

  說完他長身直起,各人也跟著行動,果然一口氣直奔完通道。

  毫無阻礙,大家同時來到了逍遙關下。

  洪攀天道:「原來他們是騙人的,這條生死路上,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陸瘦翁在關口探出頭來道:「洪幫主,這話就錯了,不信你可以問問盧先生!』」

  盧滄客道:「不錯!起先四度起落,隱有風雨雷霆之勢,證明陣圖確非虛設,只是到了後來何以收掉了?」

  陸瘦翁一歎道:「陣勢未壞,只是江公子太高明了!」

  盧滄客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陸瘦翁歎道:「江公子以人數四元之變化來鬧陣,已見高明,陣勢是敝人主持的,幾度鬥智,但棋差一著,江公子單是一個八字,就有許多變化,我實在懶得去傷那個腦筋,就想出了一個取巧的辦法,乾脆定在三元之上了,就離開了,我想還有近九十丈的距離,不管你們如何變化,總有一次會碰上的,那知江公子竟看出我的佈置,一直採用二元之勢,直趨而入,陸某實在佩服!」

  盧滄客愣然道:「江老弟,你是怎麼猜中的?」

  江夢秋微微一笑道:「這可不是猜中的,而是陸莊主在我五度喊八,定元於二後,稍作佈置就走了,他可能太匆忙了一點,略略發出一點聲音!」

  陸瘦翁道:「那可是我故意讓你聽見的,我故意讓你知道我定元於一個數字上,看你是否猜得中。」

  江夢秋笑道:「那不必猜,三五七元都有可能,我實在不敢冒險,但莊主離去時,我們定元於二,而陣勢未見發動,證明二元是最安全的,我就取巧過來了!」

  陸瘦翁怔了一怔,隨即苦笑道:

  「高明,高明!我自以為很聰明,那知道竟做了一件最傻的事,生死路已過,這逍遙關是最後的一關了,此關僅十丈之遙,距離最短,卻是最難度的一關,但看各位如度過了!」

  說著一按機鈕,露出一個長方形的小門,僅容一人通過又指著道:「這一關只能一個個地通過!」

  江夢秋道:「莊主能否詳細指示一下?」

  夠翁道:「可以,此關名曰逍遙,完全是利用佈置幻境之中,則境隨心起,生生不已,雖然只有十丈距離,卻有萬千種變化,自設置以來,還沒有人能通過呢。」

  江夢秋道:「通過的方法有限制嗎?」

  陸瘦翁笑道:「沒有,任何方法都可以。」

  江夢秋笑笑道:「那我們已經通過了。」

  陸瘦翁一怔道:「江公子,生死路雖見高明,逍遙關卻是非比尋常,你不可把話說得太滿。」

  江夢秋笑道:「不錯,那可以想像得到的,逍遙關既為最後一關,必定是厲害非凡,而且既為幻境關,當以攻心為主,心賊最難控制。」

  陸瘦翁道:「不錯,自古以來,僅西天佛祖能無事於心魔之擾而登佛境,但他在受摩登迦魔女侵擾之時,也耗盡了心力。」

  江夢秋道:「沒有,但我有一個最笨的方法通過去。」

  陸瘦翁道:「什麼方法?」

  江夢秋道:「很簡單我們根本不入此門,從上面飛越過去,此關高不過三丈,深不過十丈,拔身凌空借勢飛越,這九個人大概都辦得到。」

  陸瘦翁道:「那怎麼能算?」

  江夢秋道:「話是你說的,通過的方法並不受限制,也沒有規定必須要過門而人。

  陸瘦翁道:「可是我並沒說可以飛越而過呀。」

  江夢秋笑道:「不錯,莊主沒有說可以飛越而過,但也沒有說不可飛越而過,我們不是登門作客來,就算莊主規定必須通過門戶而人,我們也不一定就要遵行,除非莊主把關門設得高一點,令人無法飛越,只僅一道門戶可通,那就不必再加任何規定,我們也沒有別的路走了……」

  陸瘦翁語為之塞,片刻才道:

  「江公子辯才無匹,陸某無一為詞,只有一句話,令祖仁翁名滿天下,而公子出身名門,應以家族之榮譽為上,陸某也不敢以無賴二字相瀆,因此不敢說公子就此通過了。」

  匯夢秋微笑道:「你們是真的窮瘋了,魔宮設此九道門戶,在下聽莊主說過已至天衣無縫,無瑕可摘的程度,在下已經找出了此關的缺點,怎麼算不得通過呢?」

  陸瘦翁道:「因為各位是過關而不是進關,如果不經由門戶,怎麼算得了過關呢?」

  盧滄客道:「江老弟,你的確夠聰明,但這種過法似乎世太賴皮了一點,我們寧可失陷在裡面,也不能做這種事,還是憑本事闖它一下吧。」

  江夢秋笑道:「盧先生,我指的方法就是門戶,而且是他們常走的門戶,更是唯一的門戶。」

  盧滄客一怔道:「這話怎麼說呢?」

  江夢秋道:「因為逍遙關的門戶只此一條,若是從底下的門進去,即使能抗過一切的幻境也是找不到入關之門,所謂幻境,恐怕只是一點迷情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的阻礙是這座山峰,我們如果沒有穿透山腹的神通,就別想出得了這個鬼洞,它根本就不是門戶,而是一個通到山腹的死洞而已,入關進宮的路,在上面的地上。」

  方梅影笑道:「對了,陸莊主,你現在所站的位置,不是門樓而是山坡的斜路上,所謂幻境,就是這個永無通路的死洞,如果江兄弟說得不對,我們就認輸,不必進路,立刻奉上該付的銀子,否則你就得承認我們已過了關。」

  陸瘦翁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頓了一頓才道:「依們是怎麼看出來的?」

  江夢秋笑道:「這很簡單,第一是你身後有兩排樹,那是入宮山道的行道樹,位置由低而高,這說明入宮之途,也是由低而高的上坡路,關門平設,自然是鑽進山腹裡去了,第二是這座門樓,本可以建得更高,斷絕外人飛越之可能,以魔宮對外行事之秘,這一點材料必定不會吝嗇的,可是你們只建了三丈左右,必然是為了方便出人,宮中的人,未必個個都是高手,三丈的距離,是配合最低的人而設的,因此可知唯一通行的辦法就是騰越,還有這關前是石地,可是關門前丈許之處,已經低下一個淺坑,證明上上下下,經過了很多人的起落而踏出來的,如果還有別的路,就不應有此現象了。」

  陸瘦翁瞪目無語,盧滄客叫道:

  「好哇!你們口中說得好聽,卻布下了一個走不通的死關叫人來闖。」

  陸瘦翁還是沒說話,門樓上又出現一人,全身錦衣,黑紗蒙面,頭頂金冠,儼然是王者之像,以冷漠的聲音道:

  「盧先生說錯了,逍遙關外不是死關,有門戶可通的。」

  陸瘦弱聞言恭身道:「帝君自己來了。」

  眾人聽說此人就是天聖君侯浪萍,心神都為之一震,雖然隔了這麼遠但仍然可以感觀覺到他身上一股懾人的威勢,只是為面紗所阻,看不見他的形貌。

  方梅影道:「這關上當真有門戶嗎?」

  天聖君淡淡地道:「不錯,是有門戶的,門戶就是江公子指出的那一道,但這道門戶是為本宮的人出人所用,各位既為開關,自然要從底下通過才行。」

  方梅影道:「底下是條死路,怎麼通的過呢?」

  天聖君道:「人為萬物之靈,當然有辦法通得過的,江公子說過了,有鑽山之能就可以通過了,鑽山移石,也不是沒有前例,各位不妨多想想。」

  方梅影道:「穿山移石,並非不可能,只是無捷徑可循,要一斧一鑿,慢慢開出一條路來,那要多少時間?」

  天聖君道:「我們有的是時間,並不急,可以慢慢地等,各位如果要工具、飲食,本宮也可以照市價賣給各位。」

  盧滄客道:「我們可沒那麼大的精神到這兒替你們來開路鑿山,我們就從上面過去。」

  天聖君道:「那就是硬闖了,本宮循例也將力阻。」

  盧滄客道:「阻是你們的事,闖是我們的事。」

  天聖君哈哈一笑道:「盧先生功力深厚,敝人是領教過了,敝人居高臨下,一夫當關,發掌攔截,各位有什麼本事,盡可一試,只要有一位通過了關,就算全體通過。」

  盧滄客聞言一怔,他與天聖君已對過兩掌,功力深淺各自有數,對方居高臨下,腳踏實地自己卻必須凌空騰越,空中發掌,萬萬不是敵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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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夢秋也沒有了辦法,方梅影忽然道:

  「帝君,我們所需要的工具器材,貴宮都肯照價出賣嗎?」

  天聖君道:「那當然,只要市上賣得到的東西,本官一律照從供應,絕不賺各位一分銀子。」

  方梅影笑笑道:「那就好了,聖君請看清楚,這是五百兩的銀票一張,這是一錠五兩的銀錠。」

  天聖君道:「看見了,方女俠要買什麼?」

  方梅影將銀票包著銀錠,投進了關下窄門之內道:「就買這條路,讓我們全體過關。」

  天聖君大笑道:「方女俠,你別忘了,這關中每個人身價是九萬兩,還只是失陷後贖身之數,你拿五百零五兩銀子,就想買得九人過關,那太便宜了。」

  方梅影道:「不止九人,還有貴宮的劉鐵嶺與宮天豪二位,他們剛由安樂丸的禁制中解脫出來,體力未復,所以留在外面莊上休息,要過關的話,自然得把他們也算上。」」

  天聖君道:「可以,多少人都沒問題,只是方女俠的代價付得太低,敝人無法接受,本宮對外交易,向來是金字招牌,不講價,不二價,童臾無欺。」

  方梅影笑道:「五百兩銀子買五百斤炸藥,五兩銀子買引線一根,退後四十丈,點上一把火,連這座關門也不存在了,我們自然可以長驅直入了吧。」

  天聖君臉色變化雖看不見,但居然已驚呼出聲。

  陸瘦翁叫道:「用炸藥炸山,那怎麼可以!」

  方梅影笑道:「如果我們撈五百斤炸藥進來,貴方有了警覺,很可能就不會讓部們從容佈置,但這炸藥是向貴方買的,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陸瘦翁道:「我們並沒有說非賣不可。」

  方梅影道:「只怕已經成交了,我的銀子已經交給了你們,天聖君也收下了!」

  陸瘦翁道:「帝君幾時收下了?」

  方梅影道:「他先說可以供應任何所需器材,然後我取出銀子給他過目,他問我要買甚麼,這就是接受了。」

  陸瘦翁還要開口,天聖君已冷冷地道:

  「陸總管,下去收了銀子,帶他們在天聖殿中見面。」

  語畢身形一衝而起,很快的就消失不見。

  陸瘦翁晤然若喪,下來拾起銀票,雙掌猛擊門樓,一連幾掌後,整座門樓塌了下來,將關門都掩住了。

  後面果然是一條山道,陸瘦翁苦笑道:

  「方女俠,你的目的要是破壞這道關,在下已經如命辦理了,這筆交易敝宮雖然大受損失,但絕不賴皮。」

  方梅影笑道:「你們至少賺了五百斤炸藥與一根引線。」

  陸瘦翁道:「不錯,但毀了一座門樓,得不償失。」

  方梅影笑道:「炸藥爆炸時,門樓還是要毀的。」

  陸瘦翁歎道:「方女俠,你一點虧都不肯吃嗎?」

  方梅影道:「不錯,我號稱智狐,只有給人家吃虧的份兒,那裡肯吃人家的虧呢?」

  陸瘦翁正色道:「方女俠,順風不可扯滿篷,人不能永遠得意日,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陸某讓你們順利連過九關,只取回這麼一點代價,聊以塞責,你如果連這點人情都不肯放,是逼我下台了,如果換了一個總管,不會像陸某這麼好說話,對你們有害而無利。」

  方梅影不禁一怔,連忙道:「莊主言重了,梅影只是開開玩笑你可千萬別介意,此來多蒙成全,我們已感激萬分,再說憑莊主的那幾掌神力,也絕不止五百兩銀子,方梅影受惠多矣,特再申謝。」

  陸瘦翁這才露出一絲苦笑道:「陸某也謝謝女俠了,倒不是陸某貪圖這點好處,九關僅為陸某主持,如果竟連一分銀子都賺不到,我這總管只好引咎辭職了。」

  盧滄客道:「魔宮對銀錢看得如此重嗎?」

  陸瘦翁道:「倒不是看得重,而是輸不起,帝王對宮中一些高手生活供奉不下帝王,也沒一點吝色,那是應該用的,像陸某這種連失九城,沒有取回一點代價,於職分有虧,就難以交代了,因為有幾關是陸某自己作主,找個借口就放各位過來了。」

  方梅影道:「盂嘗君千金市義而名傳千古,莊主雖然一無所得,但為魔宮留下一點好名聲,卻不是金錢可計的。」

  陸瘦翁輕歎道:「但願帝君能夠諒解,各位請吧。」

  方梅影道:「還有劉宮二位留在莊上,莊主是否可以叫人把他們帶上來,這是天聖自己親口答應,想必不成什麼問題吧。」

  陸瘦翁道:「那當然可以,但沒什麼必要,這兩個人對各位毫無幫助,對官中所知有限。」

  方梅影道:「不是要他們幫忙,而是過關進宮的人,可以提出一個要求的權利,他們冒死叛離魔官,為的也是爭取這一個要求,不可抹殺了他們的權利。」

  陸瘦霸道:「帝君對他們根本不重視,依陸某之見,倒是不要上來的好,否則恐怕有麻煩。」

  方梅影道:「他們自己已置生死於度外,不在乎什麼麻煩,他們的要求也未必是為自己。」

  陸瘦翁道:「他們還能為什麼,如果說為各位效力幫忙,他們的份量太輕,這兩人雖是南天一劍的弟子,但只得到乃師四成傳授,在江湖上勉強能擠上二流之列,除了為自己乞命外,他們不會有什麼別的要求了,而本宮對這種人根本不屑一顧,雖然他們知道本宮的一點秘密,但各位進宮後,這點秘密也不成秘密了,只要他安份守己,本官絕不再找他們,又何必要他們上來呢?」

  方梅影微微一笑道:「陸莊主,你事事精明,唯獨對人性的瞭解還遠不夠,三軍可奪帥,匹夫則不可奪志,即使是一個最卑鄙的人,也有他們人格上莊嚴的一面。」

  陸瘦翁笑笑道:「陸某並不輕視一個人的尊嚴,只是知道被安樂丸迷惑過的人,人格已無尊嚴。」

  方梅影道:「這倒不錯,但他們從安樂丸的禁制中解脫出來後,人性的尊嚴也就恢復了。」

  陸瘦翁道:「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人能從安樂丸的迷亂下重新振拔,我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

  方梅影道:「盧先生做到了!」

  陸瘦翁道:「那是暫時的,只要一顆安樂丸,立刻就能使他們重新陷溺其中,這個例子陸某見得大多了。」

  方梅影道:「但盧先生妙手通天,不但使他們振拔出來,而且使他對這種藥丸深惡痛絕。」

  陸瘦翁目光一亮道:「喔,有這種事情嗎?那可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陸某倒是要看看他們是否真能如此了。」

  說著連忙拍了兩下手掌,山道旁邊一所暗門中,出來一個漢子,恭聲道:「總管有何指示?」

  陸瘦翁道:「劉鐵嶺與宮天豪在下面莊子裡,立刻帶他們進宮,記住,他們已不是本宮的人,而且還是隨著這九位一起前來,也算是闖關入官的人,不得加以留難。」

  那大漢應聲而去,方梅影笑笑道:

  「陸莊主,他們恐怕還得經過一番試驗後,才能與我們會合吧。」

  陸瘦翁面有訕色道:「方女俠料事如神自然瞞不過你的法眼,但這也沒什麼,陸某只是想給他們再服一顆安樂丸,看他們是否真能擺脫禁制而已。」

  方梅影道:「我說的話雖當不得真,但這件事卻千真萬確,莊主的意思不在求證,而是想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永絕此患,因為天聖地靈之間,就是為了這個而時起爭執,地靈夫人掌握著安樂丸的配方,拉走了一部分的人,天聖想盡方法也無法解開這重禁制。」

  陸瘦翁有點難堪地道:「方女俠知道得不少。」

  方梅影笑道:「我們從伏牛山趕到此地,對魔宮的情形自然是知道得不少了,這也算不得秘密。」

  陸瘦翁想想道:「安樂丸能使人神智迷失,喪盡尊嚴,姑不論地靈夫人此竭用心何在,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一些成名的高手,究竟是不對的,所以帝君對安樂丸的防範很周密,如果方女俠能將解法告知,對大家都好。」

  想想又道:「當然,這是一個很重大的秘密,方女俠如果肯說出來,陸某可以接受任何交換條件。」

  方梅影大笑道:「我本來可以好好地敲一下竹槓的,但怕你事後追悔,實在不好意思,因此不需任何條件,免費告訴你好了,解法很簡單,就是一次給他們服下三十至五十倍的安樂丸,其毒自解。」

  陸瘦翁道:「一顆已能使人瘋狂了,加重到三十至五十倍,那個人還能活下去嗎?」

  方梅影道:「很難說,如果撐得住,以後聞見那股味道都會噁心,自然不會再受制了,撐不過人也死了,死人更不會受禁制了,所以這個辦法是百試百驗的。」

  陸瘦翁苦笑著臉道:「只是配方控制在夫人之手,她不會一下子給這麼多,這個解法等於是鏡花水月。」

  方梅影一笑道:「不錯,所以我才告訴你而不加任何條件,否則我掌握了解法,就可以把那些人都收過來了。」

  陸瘦翁只有一陣苦笑,拾級而上,終於到達了山腹之中,那是一片深谷中的盆地,為山峰所阻,裡面很大,而且四周都是絕壁天險為阻,只有一線可通。

  盧滄客看了一眼就道:「好地方,除了空中的飛鳥,誰也無法發現這個地方。難怪魔宮建立多年而不為人知。」

  陸瘦翁傲然道:「這片基業是帝君最先經營,陸某也略效棉薄,才有今日之規模。」

  盧滄客道:「你們就憑這片基業想獨霸武林了?」

  陸瘦翁道:「當然還要加上帝君的絕世武功。一個人具有那等條件後,這種心思是很平常的事,先生又何獨不然,先生的望山莊也是在往這條路上走呀。」

  盧滄客笑道:「盧某如有此心,就不會讓你們領先一步了。別的不說,盧某的財力就比你們雄厚得多啦。」

  陸瘦翁一笑道:「這一點陸某承認,可是再過一兩年就不同了,等本宮霸業成就後,何愁財源匱乏。」

  江夢秋忍不住道:「建立霸業不以財富,而以仁德。」

  陸瘦翁笑笑道:「公子的話也不錯,但只見其一,令祖仁翁胸無大志,只須以仁望而使天下歸心,但本宮不以此為滿足。就必須多用一些方法,俠者示以仁義,強者屈以威力,貧者許以重利,各償所欲,自然就天下一統了。」

  江夢秋道:「可是你們對仁義一項做得不夠。」

  陸瘦翁道:「本宮並無失德之舉。」

  江夢秋道:「你們網羅了許多凶人,成立了八煞門,殺死了簡爺爺的全家,這就是不仁之處。」

  陸瘦翁道:「衝霄鶴自己不殺人,卻不該限制別人殺人,有時除惡亦為楊善,在他的限制下,有許多該殺的人也不能殺了,這一點相信方女俠與白大俠亦有同感。」

  方梅影倒無所謂,白無瑕果然道:

  「不錯!簡老鶴這一點最令我不服氣,在我受限制的十年裡,放過了多少該死的人,直恨得我心頭癢癢的。」

  陸瘦翁道:「我們那樣做,只是給簡士堯一個證明,讓他知道在家人遭受慘殺時,是否該採取行動,也讓他知道一味行仁止殺,將有什麼後果。」

  江夢秋道:「可是簡爺爺並沒有打算報復。」

  陸瘦翁道:「那是被令祖壓著,而且他一疾成病,功力大損。也無力報復,三是他根本不知道下手的是誰?」

  江夢秋道:「他早就知道了。」

  方梅影怕他一時口快,把諸葛晦的身份說穿了,連忙道:「簡老鶴不是笨人,他在七劍九狐中,猜也猜得到是誰下的手了,仁翁也沒有壓住他不讓他報復,只是為了他的功力受損,不想叫他也賠上一條老命,陸莊主,對魔宮的一切我不便批評,對你所懷的理想,我也十分欽佩,只是有一點,我想告訴你,天聖君是否跟你一樣想法呢?」

  防瘦翁道:「應該差不多,陸某幫他經營十五年,他都是言聽計從,而且許多的原則,都是出自帝君之意,比陸某想的更為周到,像本宮斂財之舉,就是帝君所堅持的。」

  方梅影一笑道:「那只是在籌備期間,同患難易,共安樂難,他要借重你的才幹,自然要迎合你的意思,一旦霸業成就,是否還會聽你的呢?」

  陸瘦翁不禁默然。

  方梅影道:「歷史上只有一個唐王李世民有此雅量,許多帝王都是創業時用功臣,成業時殺言臣,而這些言臣就是當年的汗馬功臣,人到了得意之後,聽忠言就會感到逆耳了。」

  陸瘦翁道:「我想帝君不致如此。」

  方梅影一笑道:「但願如此,只是到霸業有成之後,你發現與初衷不對,還有多少改變的力量?」

  陸瘦翁看了方梅影一眼才道:「方女俠,我會留一手的,而且我早已留了一手,所以我才對各位如此幫忙,而且也希望各位能幫我的忙,使我這個總管的地位不被別人擠下去,魔宮中網羅的高手,黑白兩道各居其半,正邪雙方也實力相等,這就是我留以自保的力量,不瞞你說,如果有力能擊敗帝君,我也不反對,只是我找不到那樣一個人,才不得不在沒辦法中想辦法。」

  方梅影笑道:「有莊主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這證明先祖的看法沒有錯,先祖有一本萬象寶錄,記載天下武林知名之士,莊主名列第五,他老人家對莊主的評語是邪中之聖人,聖中之邪人。」

  陸瘦翁哦了一聲,方梅影又道:

  「這就是說莊主名心存在,無法做到聖中之聖的地步,但能為大局而不計小節,明大義而不惜名節,比聖人更為可敬。」

  陸瘦翁欣然色動道:「得此一語,陸某雖死而無憾,但不知智勇名榜上第一位是誰?」

  方梅影道:「名榜是以武功為序的,先祖死得太早,將仁翁列為第一,但現在至少可以加三個上去,那就是天聖地靈與盧先生。」

  盧滄客忙道:「這個盧某不敢當,對江老弟,盧某已自承不如,怎敢僭越到仁翁之上。」

  方梅影笑笑道:「以武學之淵博與修為之高低,這個排列並無失實之處,如果再過二十年,我敢說江兄弟必然超越各位之上,因為他天資之聰穎,無人能及。」

  這下子輪到江夢秋臉紅了,連忙道:

  「方大姊,你也拿小弟開玩笑了,小弟怎麼也不可能會有此成就的。」

  方梅影正色道:「這是事實,兄弟!你有沒有發現,現在你的技藝比你在黃山初度露面時深湛甚多!就是每經一次狠拚苦戰後,你就多了一層長進,這是你在不知不覺間已吸取了別人的長處,改正了自己的缺點,別人都到此為止了,你卻不斷的往前邁進,現在又有這麼好的機會,這麼多的好手供你切磋進修,你一定會慢慢超過所有人的。」

  盧滄客道:「這話一點不錯,江老弟的表現,一次比一次令人驚異,只是有一點,英才最易招嫉。」

  方梅影道:「不錯,江山代有才人出,英才每易折,不但人妒其才,而且天妒其才,所以英才每為因折,不過江兄弟的運氣好一點,有許多人拚了命去維護他。」

  陸瘦翁立刻道:「方女俠,這句話陸某記在心裡,說什麼陸某會維護江公子的安全的。」

  方梅影笑笑道:「我們這邊包括盧先生在內,都跟江兄弟交情很深,有莊主這句話,我就更放心了。」

  陸瘦翁莊容道:「方女俠那句話本不該說的,冒了絕大危險說出來,無非是告訴陸某而已,陸某敢不盡心。」

  方梅影道:「這番話說出來是擔承很大的風險,但陸莊主既是聖中之邪,邪中之聖,則這風險還是值得的。」

  陸瘦翁感激地看她一眼,臉上現出一片知己之情,別人瞧在眼裡,不禁對方梅影異常欽佩,她不過才用幾句話卻已把陸瘦翁扣得死死的,在敵人的陣營中能埋伏下一個助手,而且是對方得力的人,那實在是絕大的助力。

  智叟方日平的萬象寶錄上也許並沒有那種評語,這很可能是方梅影自己加上去的,不過借用了智叟之名,份量自不同,無怪乎能令陸瘦翁大興知己之感了。

  眾人開始往下坡行走,魔宮中天聖宮的大殿在望,殿前護列著兩排錦衣大衛,每個人都腰懸長劍。

  這兩列劍手有些都是江湖上知名之士。現在的身份卻只是宮中的一名值事附員而已。

  魔宮的實力由此可見!才走到殿前忽而一陣環珮叮鐺,由側面又走來兩列青衣少女,也是一身勁裝,腰懸長劍。

  陸瘦翁微怔道:「各位的面子真是不小,這是地靈宮的司殿劍女,由夫人親手教練的,看來夫人也出來會客了。」

  方梅影笑道:「這都是莊主之賜,如果不是莊主成全,全力通融,使我們連破九關,恐怕也不會受到如此禮遇吧。」

  陸瘦翁道:「敝人雖然賣了一點關節,但有五關是各位憑真本事通過的,尤其是最後生死路逍遙關,那可很不容易。」

  方梅影道:「這完全是取巧,憑本事是闖不過關的,但能借此一睹地靈夫人的真面目,倒是很不容易的事。」

  陸瘦翁在進殿前忽然站住了道:「方女俠,你把夫人也列名在仁翁之上,不知何根據,她從未與人對過手,你怎知她的武功深淺呢?」

  方梅影笑道:「他與天聖雖然夫婦,但卻能分庭抗禮,可見她必有過人之處!」

  陸瘦翁道:「這話對,但她的過人之處不是武功。」

  方梅影道:「莊主可是說他的絕世姿容嗎?」

  陸瘦翁道:「是的,帝君是為了她的美艷絕世而不忍相仇而已,她的武功並不足觀。」

  方梅影笑笑道:「這是誰說的?」

  陸瘦翁道:「自然是帝君,別的人何敢作此言論。」

  方梅影笑道:「孫華軒的面紗曾被掀起,那張臉已變得醜陋不堪,聽說天聖終日臉蒙黑紗,也是為了臉丑。」

  陸瘦翁點點頭道:「這有什麼關係呢?」

  方梅影笑道:「當然有關係,沒有一個衛人肯容許有一個美艷無匹的妻子,何況地靈的帷薄不修,全宮皆知,天聖除了武功過人之外,也是個人,不脫人之七情六慾,在過去有幾個例子,原本是武林中郎才女貌的神仙眷屬,男的在交手時被人損毀了面容之後,不是殺了自己美貌的妻子,就是毀了妻子的容貌,這才是人之常情,天聖何以不作如此想呢?」

  陸瘦翁不覺為之語塞。

  方梅影道:「何況他們夫婦感情也不融洽,貌合神離,由來已久,天聖早就該有所行動了,所以遲遲至此,就是因為他不敢,即使能略勝一籌,但絕不會相差太多,一拼之下,必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可是兩宮之內,忠於地靈的人比忠於天聖的少,兩宮傾軋,必一舉而盡毀,所以他們盡量拉攏人才以自壯,也由此可見地靈的武功並不遜於聖君多少。」

  陸瘦翁聽得大是傾服,但又道:

  「可是帝君為什麼說夫人的武功不足一觀呢?」

  方梅影道:「因為他想叫別的人去替他一拼,有好幾個高手的容貌都被天聖毀了,莊主可知是什麼緣故嗎?」

  陸瘦翁道:「那是怕被地靈以美色誘了過去。」

  方梅影笑道:「這只是一個浮面的理由。這些人多半為好色之徒,天聖毀容的目的是要他們被棄於地靈宮之外,心中生怨而作捨命之拚,這種情形一定有過吧?」」

  陸瘦翁默然不語,顯然是默認了。

  方梅影笑道:「但那些人都沒有成功而被擊敗了。」

  陸瘦翁一歎道:「是的,據說他們不是敗於武功,而是被地靈的迷魂大術消卻了斗志。」

  方梅影笑道:「這是他們自己的敘述嗎?』」

  陸瘦翁道:「是的,但地靈也沒有否認。」

  方梅影笑道:「這話只有騙騙一些對迷魂認識不夠的人,迷魂大術是對一般人有效,如果一個人心存極深的恨意而作捨命的一搏時,除了武功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制得了,他們之所以如此說,是為了不想讓人知道地靈夫人的武功很高,阻卻另外一些不知情的人拚命之心。」

  陸瘦翁道:「但地靈何以不加否認呢?」

  方梅影笑道:「那是因為她的實力雖可自保,卻不足與天聖一爭,如果說破了,兩家的均勢立即將被破壞對立之局即將發生漏洞,再也無法並存了,投鼠忌器,所以大家都裝糊塗,不抓破臉最好!」

  陸瘦翁呆了良久才道:「我怎麼從來沒有想到這些!」

  方梅影笑笑道:「幸虧你沒想到,所以才活到今天,否則天聖絕不會讓你把這些說出來的,陸莊主因為我們之間已沒有敵意,我才告訴你,最好你也別讓天聖知道我已看破了這一切,否則我今天恐怕就難以生離此地了!」

  陸瘦翁忙道:「這個陸某知道,這對陸某也沒好處,天聖如要滅口,又何止滅你這一個人呢?我們進去吧,不過我先跟你遞個信,你們闖九關而進宮,固然可以提出一個請求,也可以全身而退,但還得準備一下。」

  方梅影道:「我知道,一搏難免,沒有幾手真功夫,全身而退固然不難,這身武功就別想保全了。」。

  陸瘦翁道:「你會錯了我的意思了,要想留著這身武功安然離此,最好不要完全顯露出實力,天聖既然志在一統武林,他就不會留下心腹之患的!」

  方梅影笑道:「我說的真功夫,自然也是指不足為患的真功夫,我不會傻得讓人心懷憂懼的!」

  陸瘦翁點點頭道:「方女俠機智過人,想不到我這番吩咐實在多此一舉了!」

  方梅影笑道:「不過莊主這番盛情,還是令梅影非常感激的,要隱藏實力到恰到好處,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尚祈莊主多於照顧成全!」

  陸瘦弱笑道:「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陸某一定盡力!」

  說這番話的時間,山下劉鐵嶺與宮天豪兩人也來到了,於是一行十一人迤儷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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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00:04: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這座天聖宮規模很大,進人殿門之後,還深入了幾十丈,才來到正殿之中,而這數十丈的距離內,一邊為持戈的甲士,一邊為宮裝的女郎,兩兩相對,排成了長長的一道人牆,兵威森森,香風陣陣,給人一種極不調和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竟連最鎮定的盧滄客都感到很不舒服。

  默然來到正殿時,但見南面正列著兩座寶座,寶座上是一塊丈來寬的金色巨匾,勁書乾坤二字。

  寶座空著,兩邊倒是站了兩排的人,一邊是諸葛晦為首,另一面則是好幾個蒙著面紗的人,孫華軒也在列,但他的位置則排在第七名上,可見並不太高,在他的肩下一位,就是靈狐段天化為首的八煞。

  八煞中的諸葛晦已經調出到地靈宮那邊去了,可是他的位置居然由越女劍韓瑩代替著。

  方梅影微微一怔道:「韓大姊怎麼也在此地了?」

  韓瑩沉著臉不作答,倒是段天化笑道:「韓女俠自然有不得不來的原因,凡是被帝君選中的人,遲早都會來的!」

  方梅影笑了一聲道:「是嗎?不知道天聖君是否把我的名字也列在榜上了。」

  段天化笑笑道:「原來是有的,後來勾除了。」

  方梅影道:「為什麼,難道我不夠資格嗎?」

  段天化笑道:「這倒不是,方女俠名列七劍九狐之中,怎麼會不夠資格呢,只是方女俠最近幾次的表現太驚人了,如果把你也請了來,地位一定高出我們許多,讓我們都呆不下去了,所以軒老才堅請把方女俠除名!」

  孫華軒怒道:「明明是你提出的,怎麼往老夫身上推?」

  段天化笑道:「段某是為了軒老好,方女俠在江湖上列屬七劍九狐,如能高踞在上,我們也沾到一點光采,對軒老則不然了,你名列三公,與她的祖父齊名,讓一個後輩爬了上去,不是太難看了嗎?」

  孫華軒氣得渾身發抖叫道:「段天化,你是什麼意思?」

  段天化笑笑道:「段某忘了,原來軒老早已易名,已非昔日三公之一了。」

  方梅影道:「不錯,勇士孫不老名列三公,何等盛望,絕不會蒙起面目不敢見人的。」

  孫華軒叫道:「方梅影,你目無尊長,欺人太甚了,老夫這張臉你如果認為好看,老夫就除下面紗。」

  方梅影冷冷地道:「軒老,你最好還是別除下來,人的美醜不在容貌而在居心,雖然你跟先祖齊名,卻並無深交,我認不認你這個長輩都沒關係,你那張臉雖然難看,卻也嚇不倒我,只是有一個真正把你當長輩的人,卻被你當作奇功一件,送到這兒來了。」

  孫華軒身子一震,幸虧有面紗隔著,否則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是難看已極,過了半天,他才道:「我是為她們姑侄倆好,憑她們那點本事,根本就闖不出伏牛山去,我上次已經賣足了人情。讓你們安然下山,誰知你們卻又闖了上來,我如果不羈留起她們,她們早就沒命了,別的人不會像我一樣對她們客氣的。」

  方梅影一笑道:「別的人我不敢說,崔大姊是最沒有危險的人。

  因為她有諸葛晦一個忠心耿耿的保駕人在,而且據我所知,諸葛晦的地位並不比你低,何勞你費心呢?」

  孫華軒剛要開口,方梅影接著道:「話又說回來,即使沒有諸葛晦,崔大姐她們也不會有危險,伏牛山的段家堡最後還是被我們整垮了。」

  孫華軒哼了一聲道:「井底之蛙。」

  方梅影笑道:「井口一片天雖然不大,看見的東西卻不少,我見了號稱魔府別宮的八煞門冰消瓦解,也看見你們狼狽而逃,即使是你們奉為天神的天聖君,也沒有討得一點好去,孫華軒,你對崔大姊的照顧實在太周到了。」

  一頓厲詞,斥得孫華軒低頭無語,江夢秋但覺不忍,連忙道:「方大姊,你這又何必呢?」

  方梅影也覺得徒逞口舌,傷到一個人的自尊是很不智的事,微微一笑道:「不錯,我號稱智狐,居然做了件不智的事,口舌之利加之君子則自損,加之小人則招惹,小人是得罪不得的。」

  孫華軒目射凶光叫道:「方丫頭,你!」

  方梅影冷笑道:「孫老兒,你莫非是還不甘心當這小人之稱?

  以你列名三公之威,縱然武功不濟,像段天化這種人還不敢輕視你,可是現在你自己看看吧。」

  方梅影的確不愧有智狐之稱,她把孫華軒狠狠地申斥了一陣,已經激起了他無限的殺機,可是輕描淡寫一句話,居然把怨怒轉到段天化頭上去了。

  果然孫華軒哼一聲,目光轉到段天化身上,冷冷地道:「你們都看著吧,總有一天會叫你們重新認得我。」

  怨毒之深,連段天化都打了個冷噤。

  方梅影卻笑道:「孫老兒,你在這兒也不怎麼得人緣呀,我倒是真替你擔心,你在這兒的處境很危險呀,隨時隨地都可能會遭到暗算呢。」

  孫華軒冷冷一聲哼:「只要他們有種,儘管來好了,老夫不在乎,除了帝君之外,誰都不敢殺死老夫的。」

  陸瘦翁道:「這話不錯,軒老是本宮蒙面使,他的地位十分超然,只受帝君一個人的節制。」

  方梅影道:「換句話說,他也就是天聖君最先的走狗了,所以得到了天聖君的庇護。」

  陸瘦翁道:「是的,因為他們付出的代價很大。」:左側最頭的一個蒙面人冷冷地道:「陸總管,你的話太多了一點,這些話不該你說的。」

  陸瘦翁微微一怔才道:「天絕老兒,在這兒沒有一句話陸某不該說,你更不夠資格指責陸某。」

  那人只哼一聲,兩眼從面紗的洞中射出一股逼人的寒光,方梅影心中卻為之一沉。

  陸瘦翁叫他天絕老兒,此人則必然是黑道中橫行江湖的第一高手,天絕刀羅世藩,在智叟的萬象寶錄上卻是列名第二的好手,僅次於仁翁。而魔宮中居然將他們網羅來了,那又將是一大勁敵。

  這時盧滄客已經叫起來了道:「陸莊主,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擺出這個架勢,要知道盧某等人乃是闖關登山,不是前來拜訪侯浪萍的。」

  殿後哈哈一笑道:「盧先生好大的火氣。」

  但聽得一陣樂聲,由兩側轉出兩列男女俊童,各是十二人,男左女右,手執宮扇香鼎孔雀靈等宮庭飾物。

  然後是全身金衣的天聖君,與一身錦衣的地靈夫人。

  天聖君臉蒙面紗,看不見面目,地靈夫人卻令眾人為之一震,她的確夠得上絕代容華四個字。

  古時雖有許多詞藻來形容女人之美,但像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等句,用在地靈夫人身上就太俗氣了。

  方梅影不算醜,秋海棠與劉紫燕也是人間絕色,倚紅俊翠二人為胡地挖妹,別具神韻,連最美的情狐崔妙人也算上,跟黎素貞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她不但是美,美得令人昏眩,令人肅然起敬。

  但見她微微一笑道:「這些儀式原來維持本宮秩序而設,也是向各位略表敬意,各位既非本官中人,又是遠來嘉賓,自然不必受這些儀仗的拘束。」

  她與天聖君兩人登座坐定,兩列的人一起恭身道:「參見帝君,夫人。」

  天聖君一揮手道:「免禮。」

  然後向陸瘦翁道:「為客人設座。」

  陸瘦翁應命招手,正想命人設座位來,盧滄客道:「慢,等一下,我們的座位設在哪裡?」

  天聖君道:「自然是設在對面。」

  盧滄容笑道:「閣下南面而坐,我們北面而朝,盧某還沒有歸順貴宮,無此興趣。」

  黎素貞一笑道:「那我們互相換個方向如何?」

  盧滄客道:「盧某也沒有這個興趣,盧某是湖海野人,無立朝之志,也沒有朝人之心。」

  黎素貞道:「那要如何能使先生滿意呢?」

  盧滄客道:「這不該問在下,盧某是來作客的,合則留,不合則去,滿意了我就坐下來。」

  黎素貞想想道:「陸總管,把賓座設在東面,我們的座位全部移到西面去。」

  天聖君立刻道:「為什麼要這樣?」

  黎素貞道:「因為我說的,我自估無法使盧先生等各位屈向南朝,你若有這個把握,就由你去安排好了。」

  天聖君道:「我不信這幾個人就能把我的規矩更改了,到了這裡,就得聽我的安排。」

  江夢秋排眾而出道:「我們一定要聽安排嗎?」

  天聖君冷冷地道:「自然不是非聽不可,但總要拿出一點手段來,說明你可以不聽。」

  江夢秋道:「帝君是否要考較一下我的技藝?」

  天聖君笑道:「閣下雖然不錯,但還不值得本君親自考較,我左側的六位蒙面使,閣下任選一人,只要贏了他們,閣下就可以自由主張了。」

  江夢秋道:「我不想動手,只有一個請求,就是照夫人所說的方法安排座次。」

  天聖君道:「本宮是我在作主。」

  江夢秋道:「聽陸莊主說,幾是破關登山的人,都可以提出一個要求而貴宮照例無法拒絕。」天聖君道:「不錯,是有這個規定的,而且各位還是第一次破關的人力個規定絕對有效。」

  江夢秋道:「我現在就提出這個要求!」

  天聖君道:「閣下聽清楚了,一個要求,得限於一人或一事,以後就放棄了任何優待,你願意就此用掉嗎?」

  江夢秋道:「不錯,我願意。」

  天聖君道:「這個要求用過了,本宮就有權用任何方法將你留下來,你難道不想保留作為全身而退的機會嗎?」

  江夢秋道:「不必,江某有本事上來,自然也有本事出去,我就是這個要求。」

  天聖君道:「你別以為你們來了十一個人,可以利用別人的權利保全你,因為上山的人,未歸順本官以前,就算不得本宮的人,別人的要求可救不得你。」

  江夢秋道:「規矩是你們定的,如何解釋都由你,江某根本不指望這一個要求能獲得什麼好處,你也不必多說廢話,只問我這個要求是否可以實行。」

  天聖君道:「當然可以,本帝君言出如山,豈能失信於人,陸總管照他們所要的要求列座。」

  於是座位分東西兩列排好了,奇怪的是主人方面的座位竟是按照客位而設的,客人是十一個,魔宮中人也設了十一張座位除了地聖地靈各佔一席,諸葛晦與陸瘦翁也居一席外,其余七張位置還空著。

  天聖君移目向地靈夫人道:「素貞,你要多少?」。黎素貞道:「不要,這次我不參加。」

  天聖君似乎頗為意外地道:「你居然一個不要。」

  黎素貞道:「是的,我本來只想一席,偏偏已經被你搶去了,所以我一個也不想要。」

  天聖君道:「素貞,江夢秋那小子武功不弱,來頭也不小,我想你大可選上他。」「黎素貞一聽,心下也十分樂意,因為她早已看上江夢秋。

  接著又聽天聖君道:「我們雙方以武功對較,贏了自然就可以下去了,這個安排公平嗎?」

  盧滄客道:「公平,宴無好宴,會無好會,我們既然公開拜山,當然要拿出點底子來,但我們如果輸了呢?」

  天聖君道:「輸了就簡單極了,要下山就廢去武功,不想廢去武功,就留此為本宮效力。」

  盧滄客冷笑道:「真有這麼簡單嗎?」

  天聖君道:「本人說出話絕對算數,閣下別以為本宮言不由衷,如果真的不想廢去武功而又心懷二志的人,在本宮是討不了便宜的,每一個在本宮的人都經過這一套手續,他們不都乖乖的留了下來?不過盧先生不同,聽說你富可敵國,如果先生被留了下來,而又不想武功被廢,只要獻出九成的財產,本宮可以接受作為交換的條件。」

  盧滄客道:「你倒很客氣,沒有要我全部的身家。」

  天聖君笑道:「本人做事從不做絕,就是只剩一成,也足夠先生逍遙此生了。」

  盧滄客道:「比武的對手就是座上的人了。」。

  天聖君道:「不錯!十一個對十一個,這是絕對公平的,只要你們有一個人出來,本宮也自有一個人接待。」

  盧滄客道:「不是由我們自己選擇對手?」

  天聖君道:「那當然不可能,如果先生挑了一個最弱的對手,本宮豈不是吃虧定了。」

  盧滄客哈哈一笑道:「盧某豈會那樣沒出息。」

  天聖君笑道:「先生絕世高人,本官也不敢怠慢的。什麼樣的客人如何接待,本宮會有分寸的。」

  盧滄客道:「好吧,說都說完了,這就開始吧。」

  天聖君道:「行!哪一位先開始?」

  群俠沉思片刻,一時無人接口。

  劉紫燕與秋海棠同時起立道:「我們兩人先來。」

  天聖君道:「二位有什麼要求?」

  秋海棠道:「本幫有二位長老被羈留在山上。」

  陸瘦翁道:「不止兩位。」

  秋海棠道:「已經退休的我們不管,我們要求的是現任的兩位,八結總監龍行天長老與六結掌令丐羅小虎兄弟,我們希望能釋放他們下山。」

  丐幫掌門人洪擎天忙道:「秋舵主,你們不必如此了。」

  秋海棠一笑道:「掌門人,沒關係,屬下等尚有一搏的機會,自然以龍虎雙丐的安全為要。」

  陸瘦翁道:「二位可是決定了?」

  劉紫燕道:「決定了,但不知是哪一位來賜教!」孫華軒與那個不知名的蒙面人站了起來,他們在就座前已經排好了,這兩人正對著秋劉二女。

  方梅影略作掃視不禁深懷憂慮。對方的安排似乎都佔先一籌,天聖君面對盧滄客,地靈夫人卻對著江夢秋,諸葛晦對著自己,這場他或許會放人,陸瘦翁面對白無瑕,他如果不賣人情白無瑕—關就很難過。

  天絕刀對著洪擎天,以祖父所留的萬象寶錄來說,天絕名列第二,勝過洪擎天四位之處,但丐幫的掌門人另有打狗棒法與救命三掌九腿,一向很少施展,洪擎天的排名並不標准,勝負尚在未定之天。

  段天化對劉鐵嶺吃定了,烈火劍對宮天豪,恐怕還有點機會,韓瑩對倚紅,花六娘對偎翠,這一狐一劍,在功力上高過二女,不過她的受過盧滄客的傳授,恐怕還有什麼奇妙的花招,尚可一試。

  只是目前這開始兩場,孫華軒以三公之尊,雖說浪得浮名,究克功力深厚,秋海棠萬難是敵手。

  另一個蒙面人對劉紫燕就更難說了,劉紫燕在山下以暗器巧勝陸瘦翁,魔宮中必已知悉,派出的人當然是胸有成竹,而劉紫燕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豈吃虧太大。

  因此她搶先道:「座上的十位我都知道了,只有劉姑娘的那位對手我們毫無知悉,這不公平吧?」

  那蒙面人道:「名號是假的,武功是真的,說不說都沒有關係,我也不知道這位姑娘是誰?」

  聽口音這蒙面人竟是個女人,聲音微啞,歲數約莫是中年,方梅影挖空心思,都想不出此人是誰,乃問道:「尊駕既為蒙面使,想必身份不低,是個極有來頭的前輩。」

  蒙面人哈哈笑道:「你錯了,我不是江湖人,也沒在江湖上混過,因此說出名字來也沒人知道!」

  方梅影道:「尊駕臉容莫非也被毀了?」

  蒙面人道:「那有關係嗎?」

  方梅影道:「沒關係,我只是問問而已。」

  蒙面人道:「本宮毀穿之舉絕不加於女子,我的臉還是原狀,我之所以蒙面是為了我高興!」

  方梅影道:「蒙面的理由不出三個,不是極美就是極醜,再者是怕被人認出來。」

  蒙面人笑道:「你聰明絕世,不妨猜猜我是何原因。『』方梅影道:「你不會比地靈夫人更美,既然你沒在江湖上混過,也不怕人認出,那就是過份醜陋了。」

  蒙面人居然大笑道:「這次你錯了,我不如夫人之美,但也不會比你醜,這一點我頗有自信,我蒙面的原因就是為了我高興,早已告訴你了,你還要自作聰明亂猜。』」

  方梅影道:「我不信,我跟你打個賭。」

  蒙面人道:「賭什麼?」

  方梅影道:「賭我這顆腦袋,你揭下面紗,如果在座的人有一半以上認為你比我美,我就割下自己的頭。」

  蒙面人道:「是真的嗎?」

  方梅影道:「不錯,而且你什麼虧都不吃,如果你輸了,卻沒有任何條件。」

  江夢秋立刻道:「方大姊,這個賭打得太沒意思了。」

  方梅影道:「不,我一定要賭一下,我方梅影料事從來沒錯過,才混出智狐之名,我不能就這樣砸了這個招牌。」

  蒙面人道:「帝君的意下如何?」

  天聖君笑笑道:「這是你們私人的事,我不加參與。」

  陸瘦翁忙道:「這種賭法有欠公允。」

  蒙面人道:「是她自己找的。」

  陸瘦翁道:「不錯,但本宮從不佔這種便宜,這樣好了,如方女俠輸了,就取消她提要求的權利。」

  天聖君點點頭道:「不錯,方女俠智慧如海,才堪大用,本人還想借用,賭命大可不必,就這樣決定好了。」

  方梅影一笑道:「好吧,其實你們更沾光了,我的那個要求如果提出來,很可能比我的命更有代價,但我有信心不會輸,樂得大方一點,就賠上一賭吧。」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方梅影,你總有輸的一天。」

  她慢慢揭下面紗,眾人都為之一怔,這是一張十分姣好的臉柳眉杏眼瓜子臉,而且方梅影年齡都估計錯誤了,她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三四,以一般的標準眼光來看,她的確要比方梅影娟麗一點。

  連盧滄客都不禁一歎道:「方女俠,這個賭你實在太沒意思了,盧某不能昧心說這位姑娘比你醜。」

  但方梅影卻笑道:「盧先生,以你的眼光看,這位姑娘比江兄弟如何?」

  盧滄客一怔道:「那怎能比,女子之貌在秀娟,男子之貌在英俊,根本是兩回事。」

  方梅影笑笑道:「天聖君,我也請教你個問題,目前貴方只有烈火劍秦明的長相最威猛,他算得上難看嗎?』」。

  天聖君道:「男人的威猛是一種陽剛之美。」

  方梅影道:「不錯,秦兄虎虎有丈夫氣,正表現出陽剛之美。」

  如果他是個女的,還能算美嗎?」

  天聖君未答,地靈夫人卻嬌笑道:「那就是醜八怪了!」

  方梅影道:「多謝夫人的公評,那麼這位姑娘……,我應該說這位兄台生具婦人之艷,也是醜八怪。」

  眾人都為之一怔,盧滄客叫道:「她是個男的?」

  方梅影道:「他若不是男的,你盧先生就是女的了。男女之別,仍定名之分,乾坤倒置,卻不能改變事實,如果一開始倉頡把男人定為女人,他就是位姑娘,但男女有異,多年已成定例,所以我這個賭就沒輸。」

  眾人仍是難以相信,因為這個被方海影指為男人的女人,從頭到腳都看不出一點男人的樣子。

  地靈夫人道:「方女俠你不愧為女中臥龍,你從哪一點看出他是男人?」

  方梅影道:「從他的面紗上。」

  黎素貞一愕道:「面紗上看出來的!他的面紗與別人並沒有什麼兩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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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00:04:45 |只看該作者
  方梅影道:「不!有差別的,別人都到下頜為止,他的卻要長一點,一直拖到頸下,帶面紗為了遮掩本來面目,自然也怕被別人揭開,這拖長的一截,徒增保護麻煩,實在無此必要,除非為了特殊原因。」

  劉紫燕忍不住問道:「什麼特殊原因呢?」

  方梅影道:「讓人不知道他是男人!因為男人裝女人,最易露出破綻的就是頸下的喉結 I老天爺把男人的喉結突出一塊,就是讓人便於分辨男女。」

  殿中寂然無聲,每個人都為方梅影精密的觀察而震驚了,如非方梅影提出,直到現在,還有人不相信這姣媚的女子會是個男子,但喉結隆然,而魔宮中的人也沒有否認,果然方梅影的推斷是對的!

  江夢秋一笑道:「大姐!你真了不起,揭下面紗後,小弟仍然無從分辨,你居然能在未揭面紗前就知道,否則你絕不會貿然打這個賭!」

  這時那男子哼了一聲道:「她只是運氣好,亂碰的罷了,我不相信她從面紗就能看出我的本相了!」

  方梅影冷笑道:「閣下看輕我方梅影了,我不但不打沒把握的賭,而且也不作冒險逞能的事,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是為了要你揭下面紗,讓劉姑娘知道你是誰。」

  那男子道:「我這張臉無人認識,你知道我是誰?」

  方梅影笑道:「如果你不蒙面紗,我倒不知道你是誰,你這一蒙面紗欲蓋彌彰,倒是洩露你身份了,現在我相信誰都知道你是雄娘子林次花!」

  洪擎天叫道:「是這個淫賊!」

  方梅影一笑道:「除了這人妖再無別人!」

  洪擎天不信道:「雄娘子林次花慣用以女身騙取女子的貞操,橫行江湖卅年卻沒有人見過他真面目,方女俠怎麼知道是他?」

  方梅影道:「因為每個人都知道林次花是男人,也以為他在採花時才喬裝女子,誰知道他始終都是以女身出現,每個人都以為他易了容,其實他只是改了裝,也一直利用本來面目,誰會懷疑他呢?見到他本來面目的都是女人,而且那些女人被他玷污後,竟迷戀上了他,每個人都替他遮掩,因此他的本相無人得知!」

  林次花冷冷地道:「你又怎麼知道的呢?」

  方梅影笑笑道:「因為我一直在研究你,一直在想找個機會整整你這人妖,所以對你調查得很清楚!」

  洪擎天道:「林次花劫色而不殺人,所以俠義道的人對他追索也不太急!」

  方梅影笑道:「這正是他聰明之處,否則他也活不到今天了!」

  好話無多,話既已說完,戰鬥自然開始。江夢秋這一方下場的是劉紫燕,而天聖君這一方則是林次花。

  這時只聽方梅影笑道:「劉姑娘,這位林兄聽說昔日曾是一位採花大盜!」轉眼笑笑又道:「不過他另有一個高明之處,就是不找江湖上會武的女子,不找貞烈的女子,多半是以大戶人家的姬妾為對象,所以行藏不易敗露,而且他的輕功卓絕,暗器手法高明,死在他手下的男人倒不少,劉姑娘,你要小心應付了。」

  劉紫燕十分感激,方梅影費了這麼大的事,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目的就是為告訴自己這件事,因此點頭道:「多謝方大姊,小妹會留心的,林次花,今天碰到本姑娘,你的死期就到了。」

  林次花居然微微一笑道:「我這一生從來沒有想到會死在女人的手裡,不是我誇口,普天下的女人,沒有一個捨得傷我的一塊皮的。」

  才說完這句話,斜裡銀光一閃,他的一隻耳朵已掉了下來了,天聖君連忙道:「素貞……你這是做什麼呢?」

  地靈夫人一笑道:「我要他知道有人捨得傷他的。」

  說完那點銀星已飛回她的手中。

  地靈夫人笑笑又道:「小銀子,你也是雌的,怎麼捨得咬他那麼重,害他破了相,那張臉就不完美了。」

  銀星吱吱地低叫了幾聲,然後鑽進地靈夫人的袖子裡去了。

  原來那是一頭似猴似鼠的小動物,大不盈握,卻能夠飛行傷人而且還能把林次花這等絕世高手在猝不及防之下咬掉一隻耳朵,這太令人驚奇了。

  林次花心痛自己的破相,連忙彎腰拾起耳朵,想趁鮮血尚熱之時再粘回去。

  可是一看那只耳朵只剩下了半隻,另外半支大概已被那頭小獸吃了下去,頓時現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天聖君道:「素貞!他出言無狀,你回頭再懲誡他也不遲,何必當著人給他難堪呢?」地靈夫人臉色含笑道:「是嗎?我倒沒感覺他出言有什麼無狀之處,他自己也沒有這個想法吧。」

  林次花一聽不對,才惶恐地道:「屬下該死,屬下對夫人絕無不敬之心,夫人與帝君一時雙絕,都不是凡俗間人,屬下所說的女子,自然不包括夫人在內。」

  天聖君道:「是啊,宮中上上下下,連我在內,誰都不敢把你當作是女人看視,你是天上的神仙。」

  地靈夫人一笑道:「是嗎?他真是這樣想嗎?」

  林次花連忙道:「屬下如有半點虛假,立即慘死。」

  地靈夫人一笑道:「那可不敢當,但是我的銀子可不知道你的這番敬意,他究竟還是個畜生,沒有你這麼聰明,剛才他吃了你半邊耳朵,回來告訴我說,你的耳朵味道也不怎麼樣,還不如豬耳朵好吃。」

  林次花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地靈夫人道:「也幸虧如此,否則你就更慘了,你的另一只耳朵保不住了,下次說話小心點,小銀子最喜歡吃各種耳朵,你把自己說得多了不起,他就忍不住想嘗嘗新了。」

  林次花只有連連恭身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地靈夫人笑道:「不過你也別難過,畜生是不懂好歹的,你的耳朵怎會連蠢豬都不如呢?」

  她似乎存心跟林次花過不去,一句比一句尖刻,盡在譏諷林次花,使林次花的目中開始湧上了殺機。

  天聖君忙道:「次花,別忘了你出場的責任!」

  他對林次花的性情很瞭解,知道破了林次花的相,已經引發了他心中的恨意,再加上這些尖刻的言詞使他失去了理性,很可能會對地靈夫人有不禮貌的行動,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所以連忙發言提醒,叫林次花把恨意發在對面的劉紫燕身上;可是這一切都瞞不過地靈夫人,她微微一笑道:「浪萍,你好像對林次花很愛惜呀!」

  天聖君只得發出一聲於笑道:「他是個人才,我對人才總是很愛惜的。」

  地靈夫人臉色一沉道:「那也要看怎麼樣的人才,像這種不男不女的人妖,在我眼中,的確比蠢豬還不如,小銀子雖是畜生,眼光還比你高一點!」

  天聖君激怒道:「素貞,你這是跟我過不去了!」

  地靈夫人道:「是你的人先對我不禮貌,我也是一宮之主,你一個手下竟然敢對我如此說話!」

  天聖君道:「他已聲明過了,你並不包括在內。」

  地靈夫人道:「那麼除了我之外,每一個女人都為他著迷了。」

  天聖君道:「這倒不是過甚之詞,他確有這個把握。」

  地靈夫人一笑道:「目前在場的女子就有好幾個,對座就有五個,我沒有看出哪一個對他著迷了。」

  天聖君笑道:「那只是目前,只要他稍現身手,幾句話下來,保管一個個都為他著迷了。」

  地靈夫人哦了一聲道:「我倒不信,林次花,你的對手是這位姑娘,只要你把她迷住了,我立刻向你道歉,割下我自己的耳朵給你。」

  林次花目中厲光一問道:「這可是夫人自己說的。」。

  地靈夫人道:「不錯!是我說的!」

  林次花道:「屬下不敢要夫人割耳賠嘗,像夫人如此麗質,屬下也不忍心使夫人受到一點傷害,劉姑娘,你說是不是?」

  他的語音頓轉為溫柔,目光也充滿了柔意,笑著向劉紫燕走去,那語音、那目光,的確能使一個女子為之心動。

  劉紫燕似乎受了他的催眠,癡癡呆呆地道:「是的,別說夫人了,就是你,也沒人捨得傷害你,你丟了一隻耳朵,我看著心好痛!」

  林次花笑道:「姑娘,這是為你幹的!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根本就不會出來。」

  劉紫燕神情木然地道:「真的嗎?那我就太該死了,林郎,有什麼方法能使你的耳朵再長出來,殺了我都行!」

  林次花走到她的身邊柔聲道:「我怎捨得要你死呢?只要你也撕下一隻耳朵,我們就是一對了!」

  劉紫燕道:「那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林次花道:「有好處,你這麼美,這麼完整,我只有一支耳朵,覺得自慚形穢配不上你,如果你跟我一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聲音神情都充滿了柔情蜜意,使人心醉,座中的倚紅偎翠都泫然欲泣,好像深深被感動了。

  方梅影連忙道:「不好,這傢伙還會迷情心法,難怪那些女子一個個都被他迷得如癡如醉了。」

  天聖君忙道:「方女俠,這是較技,可不容人插手的!」

  林次花卻笑道:「沒關係,我完全是真心誠意,真情是不會受外力阻撓的,劉姑娘,你說是嗎?」

  劉紫燕道:「是的,林郎,我扯一隻耳朵,你就會跟我在一起,永遠都不離開我了!」

  林次花柔聲道:「是的,永遠不離開。」

  劉紫燕歎了一口氣道:「這太美,林郎,你要扯下那一隻耳朵呢?」

  林次花道:「哪一隻都行!」

  劉紫燕道:「不,我要跟你二樣,你掉的是左耳,我就撕下右耳這樣我們就互相能配成一對了。」

  林次花道:「那更好了,姑娘,你真熱情。」

  劉紫燕道:「我不忍心再看,看了我的心更痛得厲害,你就讓我摸一下吧。」

  緩緩地伸手去,林次花道:「你摸錯了,我掉的是另外一邊,這只耳朵還是好好的。」

  劉紫燕想換只手,可是仍然伸出原來的那只道:「我不忍心接到你受傷的地方,那會使我心碎的,我還是摸摸還完好的那一屍吧。」

  她的手在發抖,先摸林次花的臉頰,顫聲說道:「林郎,你可不能騙我,我很容易受激動的。」

  林次花在她沒換手的時候,曾經猶豫了一下,但看到她如醉如癡的表情,遂放心了。

  劉紫燕的手終於摸到他的耳朵了,忽而大叫一聲道:「你騙我,叫我摸你受傷的地方,我好痛心。」

  叫著她的人已昏倒下去,林次花一怔,座中的人卻吁了一口氣,因為林次花的另一支耳朵也不見了,鮮血順著臉頰緩緩地流下。

  林次花還不知道詫然地道:「我沒有騙你,我這一隻沒有受傷。我的耳朵不是好好的嗎?」邊說邊伸手一摸,臉色大變,雙手猛然朝地上的劉紫燕抓去,口中怒喝道:「好,賊婆娘,你竟敢戲弄我。」

  這一抓之勢,猛然異常,但劉紫燕身子輕輕一翻,以些微之差,由他的指下飛了出去,凌空折回自己座位,一笑道:「雄娘子,你迷錯人了,本姑娘在丐幫中是以青樓身份為掩護,自小就學著甜言蜜語去騙男人的,怎麼會被你騙了去呢?你的迷情心法在道行上還差了一截。」

  林次花惱羞成怒,厲吼一聲,揚臂直撲過去,洪擎天及時起立,雙掌一擁,降龍十八掌中的一式「潛龍勿用」挾著無比威勢揮出,口中喝道:「滾回去。」

  四掌相交,洪擎天以逸待勞,將林次花又震回去。

  林次花還要撲過去,陸瘦翁已飄身而出,單臂一攬道:「請使者回座,勝負已分,勿貽本宮之羞。」

  這位魔宮總管自有一股凌人威勢,林次花為他單臂一格,已連退了兩步,回頭望了天聖君一眼,天聖君卻毫無表示,只好悻然回座,但陸瘦翁一拍手,侍者把他的座位撤去了,林次花怫然變色道:「陸總管,這是什麼意思?」

  陸瘦翁道:「請使者回到後殿休息養傷。」

  天聖君道:「勝負乃兵家常事,陸總管對此太耿耿於懷了。」』陸瘦翁朝上一欠身道:「林使者血流披面,非待客之裝,搔首弄姿,非待客之義,屬下堅請除席以維宮義。」

  天聖君微微一頓,陸瘦翁繼續道:「帝君欲以武霸天下,麾下群豪,無不衷心擁戴,何必以男色而制敵,徒留笑柄,故請聖君以群情為重。」

  天聖君看了座下諸人一眼,除了孫華軒與天絕刀羅世藩等二人的面部被蒙著不見表情外,餘下諸人,包括花六娘與韓瑩兩個女的在內,似乎都有不齒之色,因此輕輕一歎道:「林使者,你的武功勝敵有餘,卻偏要捨長而取短,而且事前把話說得那麼滿,連自己人都對你起了反感,繼續坐著也沒意思,還是下去歇著吧。」

  林次花怨毒地看了陸瘦翁一眼,悻然下去了。

  秋海棠道:「現在輪到我了,是哪一位賜教?」

  她被安排的對象是孫華軒,孫華軒挺身站起說道:「老夫。」

  秋海棠喲了一聲道:「不老的孫先生對奴家實在太器重了,您老揚名江湖時,奴家還沒出世呢。」

  方梅影道:「秋大妹,你弄錯了,他不是三公中的勇士孫不老,因此你大可放心。」

  秋海棠道:「方大姊,你以前不是告訴小妹他是……」方梅影笑笑道:「以前我告訴你的沒錯,現在說的也沒錯,他雖是同一個人,卻已有了變化,孫不老名列三公時武功雖非絕頂,為人尚有可取之處,尤其是臨敵之勇是大家公認的,故而有勇士之稱,現在看了他的所作所為,簡直連一點人味都沒有了,貪生怕死,武德喪盡,這樣一個人,還有什麼可畏的呢?」

  孫華軒目射怒火叫道:「方梅影,你出來,老夫不斃了你這小賤人,就誓不為人。」

  方梅影冷冷地道:「你是向我叫陣嗎?」

  孫華軒叫道:「不錯,老夫找定你了。」

  方梅影笑道:「你夠資格嗎?照安排,我的對手是諸葛晦,他與我同列九狐七劍,而且還是地靈的總管,職分高出你許多,你憑什麼向我叫陣呢?」

  孫華軒怒不可遏地朝天聖君一躬身道:「屬下請求與瀟湘一換博殺對象,以雪被辱之恥。」

  地靈夫人冷冷地道:「孫老兒!諸葛先生是我地靈官的總管,你想跟他換換位置,該向我請求才對。」

  孫華軒一躬身道:「請夫人賜准。」

  地靈夫人看看諸葛晦道:「先生意下如何?」

  諸葛晦在方梅影的眼色中已經著到了答應的意思,乃一笑道:「屬下沒意見,全憑夫人作主。」

  地靈夫人冰雪聰明,見諸葛晦不反對,就是同意的表示,乃一笑道:「好吧,孫老兒,看在你主理伏牛分宮時幾年苦勞,我不得不給你一點面子,但你要小心一點,千萬別丟了我地靈宮的臉。」

  孫華軒道:「屬下如果不能留下此人,甘願自絕以謝。」

  方梅影飄身而出,朝秋海棠一笑道:「大妹子,你先歇歇,把這一場讓給老姐姐吧。」

  秋海棠微微一怔,方梅影走到她身邊低聲道:「諸葛晦是我們自己人,他偏偏安排跟我對陣,如果故意放水,恐怕以後就混不下去了,要勝他,我實在沒把握,所以我跟你掉一掉,找個軟的整整。」

  秋海棠道:「孫老兒不會比諸葛晦差呀。」

  方梅影笑道:「我知道,我對敵從不用正經的方法,但對諸葛晦,又不便用手段,所以必須找個可厭的對象,諸葛晦在下面就跟我打過商量,要我相機除去這個老兒。」

  秋海棠道:「大姊有把握嗎?」

  方梅影道:「你放心,我從不作沒把握的事。」

  秋海棠聽她這麼說了,如言退後,孫華軒怒不可遏,虎吼一聲,舉掌就想進攻,方梅影卻道:「等一下。」

  孫華軒道:「有什麼可等的。」

  方梅影笑道:「照例我有提出一個請求的權利,剛才打賭沒有輸,我這個權利還有吧?」

  陸瘦翁道:「不錯,方女俠這個請求有權提出。」

  方梅影道:「請求範圍有限制嗎?」

  陸瘦翁道:「略有限制,就是可以救人出去而不能殺人,如果你要本官為你殺死自己一個人,那就不行了。」

  方梅影一笑道:「除了殺人之外,就沒有別的限制了?」

  陸瘦翁道:「有,傷了也不行,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現在要軒老砍了一支手,那這一場戰鬥就打不成了。」

  他知道方梅影刁鑽古怪,提出來的請求一定非比尋常,故而說話十分謹慎,唯恐被她套住了。

  方梅影卻笑道:「我方梅影多少也有微名,豈能做那種無賴的事,我的要求很簡單,我最恨的就是一個人卑鄙無恥、道德喪盡而又偽裝君子,遇上這種人,我一定不遺餘力,要揭開他的真面目。』」

  陸瘦翁道:「方女俠,請你直接說出你的要求吧。」

  方梅影笑笑,用腳尖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子,她的蠻靴尖頭包鋼,所以畫出很深的一道軌痕,然後道:「我的要求就是叫孫老兒順著這圈子爬一圈。」

  眾人俱都一怔,陸瘦翁道:「這太過份了吧?」

  方梅影道:「他衣冠而獸行,我就要他做一次禽獸。」

  陸瘦翁道:「這個有損失他尊嚴,本宮確難允准。」

  方梅影一笑道:「那我就收回,把這個要求改為保我安然全身而退,這總可以吧?」

  陸瘦翁道:「那當然可以。」

  可是孫華軒忽然道:「慢著,爬就爬,老夫還不在乎這點屈辱,只求帝君回頭在動手時准許格殺此賤人。」

  天聖君道:「軒老受此屈辱,我自然不能再加限制了。」

  孫華軒似乎伯方梅影改了心意,飛快地跪伏下來,在圈痕上爬了一周,站起來,拍拍手上石粉叫道:「方梅影,賤婢,毒婦,現在該你領死了。」

  他怨毒之深,完全在言詞中表現出來了。

  但方梅影卻含笑道:「孫老兒,你在伏牛山對我不是挺照顧的,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窮凶極惡起來了呢?」

  孫華軒目射怒火道:「老夫念在你死去祖父的份上,對你已處處留情,你自己不知好歹,對老夫屈辱萬狀,怪不得老夫要下毒手。」

  方梅影笑道:「崔大姊的父親跟你的交情更深,你卻把她們姑侄送到這兒來邀功,這是你自己為老不尊,怪得誰來!」

  孫華軒怒不可遏,舉掌劈來,掌風凌厲異常,方梅影倒是不敢輕敵,閃身避開了,從懷中取出一段長有三四尺的軟索,當作兵器笑道:「你為老不尊,自己學狗爬,我就乾脆拴了你的脖子,拉著你多爬兩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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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00:05: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這根繩子一出,使孫華軒神為之一懾,因為這正是赤蛛絲,是方梅影向倚紅借來的。在伏牛山下,段天化的兒子段成志就吃了這根繩子的虧,弄得全身奇癢無比,結果在醋缸裡泡了兩個時辰,才消得蛛毒,赤蛛絲除了那個辦法外,別無解藥,方梅影用蛛絲作為兵器,果真是陰毒到了家。

  這玩意兒是沾不得肌肉的,孫華軒知道厲害,只好以雄渾的掌力內勁劈出勁風,不讓蛛絲沾身。

  這樣一來,他的掌式就受了限制,明明是一掌就可格殺的精招,為了避免蛛絲拂中手掌,勁力就無法直接遞到方梅影的身上,兩個人也始終無法接近。

  就這樣一來一往,周旋了三四十個回合,孫華軒已經越打越火,兩隻掌上的勁力越來越強,掌風呼地直逼出去,方梅影的蛛絲最多只能揮出一半就被震開了。

  而且孫華軒目中的怒火也越來越熾,真恨不得一掌將方梅影劈成兩片,無奈方梅影武功底子很扎實,且輕身功夫尤為卓絕,一味游鬥,老是用蛛絲去撩他的手掌,使得他心存顧忌,一時奈何不了方梅影。

  盧滄客看得皺眉道:「方女俠這一戰似乎要弄巧成拙了,這老兒的耐戰力很強,想用游走的方式去消耗對方的功力是不可能的,功力在於修為,方女俠究竟是差多了,再說以輕功問誰也是很耗力的,到最後先累倒的是她自己。」

  江夢秋卻笑道:「先生過慮了,方大姊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孫老兒雖名列三公,有勇士之稱,武功卻並不見得如何,方大姐就是以內力硬拚,十掌之內不會吃虧的,不過她與人交手從來不用真功夫,使人對她的功力莫測高深,總以為她是仗著狡計獲勝而低估了她的實力。」

  盧滄客道:「老弟對方女俠的實力知道得很清楚嗎?」

  江夢秋道:「不清楚,但方大姊能名列七劍九狐十六高手之內,絕不會仗著機智,她不用實力,是為了造成對方的錯覺,到了最後,吃虧的必定是孫老兒。」

  盧滄客雖然不信,但也提不出反證,只得靜心看下去,兩人交手已近百招,孫華軒也開始用心計了,當面劈出一掌去,方梅影側面避過,赤蛛絲又反掌出去。

  孫華軒的手掌快要被蛛絲纏下,忽地一縮,整雙手掌縮進了衣袖之內,忽地抓住了絲頭,哈哈大笑道:「賤人,這下子你可逃不掉了吧。」

  猛力一帶,方梅影的身子撞過去,孫華軒左手發掌疾拍,方梅影居然拿了蛛絲的另一半截迎了上去。

  兩掌相交,方梅影被震退了幾步,她盈盈淺笑道:「孫老兒,你躲了半天,可再沒想到我會有這一手吧。」

  蛛絲的另一端被孫華軒的手掌握住,天聖君道:「孫使者,快退下用醋洗手去,你怎麼會上她這個當呢?」。

  孫華軒一笑道:「無勞帝君費心,屬下早有準備了,自從段成志吃過一次虧後,屬下就防著這一手,所以手上早戴了手套,不怕蛛毒沾上了。」

  說著把蛛絲揉作一團,雙掌一合搓成一堆碎粉拋下,舉掌又攻向方梅影,這次方梅影的臉微變,不敢硬接,連忙縱身躍開,孫華軒如影隨形跟上,又是一掌拍向她的後心,方梅影閃避不及,背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

  

  

  連江夢秋都驚呼出聲,但方梅影的身連動都沒有動,反而回頭一笑道:「孫老兒,你的手勁兒不行了。」

  孫華軒愕然退後,方海影笑道:「你自以為得計,卻不想想,赤蛛絲柔軟無比,連寶劍都砍不斷,怎麼會被你雙掌一搓就成為碎粉了呢?」

  孫華軒愕然道:「那是什麼?」

  方梅影道:「那是一般普通的絲繩,只是上面沾了一點藥粉,這藥粉沒毒,卻能蝕化皮革,你帶了一副白鹿皮的手套,恐怕已蝕穿了許多小孔了吧?」

  孫華軒連忙看看自己的雙手,卻看不出什麼。

  方梅影笑道:「那些孔洞很小,肉眼不易看出,不過你不該打我一掌的,這一掌可能真正地送掉了你的老命。」

  孫華軒叫道:「妖婦,你究竟搗了什麼鬼!」

  方梅影道:「問題不在後來而在開始,我叫你跪下爬行一圈時,你已注定失敗了,因為我用腳尖畫石為圈時,同時也撒下了散功散,你手上戴了手套,卻忘記在膝蓋上也戴上護膝了,散功散那個時候已經進人你的體內。力拼百招,我估計藥力已經行開,所以你最後打我那一掌時,已經只剩下一兩成的功力,怎麼傷得了我呢;可是你那一掌不該打在我的背上,我身上穿著軟甲。只有背上部份是帶著致命毒刺的,這一掌活活送掉你的老命了。」

  孫華軒連忙脫下手套一看,果然掌心已滲出無數的小黑點,厲聲大叫道:「妖女,你太狠毒了。」

  方梅影笑道:「我雖然喜歡用不光明的手段取勝,卻從沒有在人背後下毒手,我最痛恨在後背傷人,因此誰要是在我的背後施暗算,我絕對饒不了他,那毒性很劇烈,片刻之後,就會毒氣攻心,全身潰爛,你認命吧,現在你可是已經有感覺了?」

  孫華軒大叫一聲,口中吐出一蓬血肉,砰然倒地。

  原來他怕受到那種痛苦,已經咬斷了自己的舌根,魔宮諸人無不駭然,陸瘦翁憤然道:「方女俠,你這種手段太不應該了,先用散功散,再用劇毒。」

  方梅影笑笑道:「陸總管,你們魔宮中都是用毒的大行家,不妨檢查一下,我用過毒沒有,連散功散都是騙人的,孫老兒不經嚇,被我幾句話就嚇死了。」

  一言驚四座,連天聖君都站了起來。但是他立刻記住了自己的身份,坐了下來道:「方女俠自然不會說假話,但方纔的情形也的確使人難以相信,羅兄請去勘驗一下。」

  天絕刀羅世藩離座出場,首先到方梅影畫的圈子附近,抓起一撮石粉嗅了一嗅,然後又去檢查了一下孫華軒的屍體,看看他的手掌,一試他的脈穴,然後回頭朝座上一恭身道:「孫兄未曾中毒,功力也沒有散失。」

  天聖君道:「羅兄看得很清楚嗎?」

  羅世藩道:「屬下的天絕刀上淬了七十二種劇毒,如果屬下勘驗不出的毒,即使是毒,也不能算是毒藥了。」

  天聖君怔了一怔才道:「可是孫華軒剛才擊中對方後背一掌,對方連動都沒動一下,那似乎太難令人相信了。」

  羅世藩想了一下,走到方梅影身邊道:「方女俠,請讓一步,等老朽研究一下女俠的身法功夫。」

  方梅影含笑挪開,她的腳下毫無異狀,只是哪塊立足的大理石碑略見鬆動,羅世藩又看了一下,突然伸手輕輕一提一挑,把石磚翻了起來,然後拔出背上的天絕刀,在地上一試,整個三尺來長的刀身都陷了進去。

  誰都看出他這一插並沒有用力,而刀身下陷,證明了那兒的堅土已經松如碎粉。

  羅世藩道:「方女俠好精純的立地生根,借物傳勁工夫,居然將勁力都引到腳下去了。」

  方梅影笑笑道:「前輩好眼力,先祖將前輩列名為仁翁之本的第二高手,的確是沒有錯。」

  羅世藩笑了一笑道:「女俠客氣,老朽覺得差多了,令祖如果多留人世幾年,老朽恐怕要挪下十幾位去了。」

  方梅影道:「那倒不至於,儘管這些年來人材輩出,但能夠列名在前輩之上的不會多過三四人。」

  羅世藩道:「是哪兒位呢?」

  方梅影道:「江老爺子久未晤面,是否能高於前輩不敢說了,我以為天聖地靈與盧先生,可能會在前輩之上。」

  羅世藩哈哈大笑道:「女俠說的這三位,羅某自承不如,近年來羅某雖稍有寸進,但仁翁功力精進;仍是羅某不敢企望的,除掉這四人外,女俠自然也該算一個。」

  

  方梅影笑道:「那我可不敢當。」

  羅世藩道:「孫兄昔年名列三公,功力雖差一點,但畢竟不是浪得虛名,他全力一掌,羅某是挨不起的,何況震得他掌心淤血變色,這份功力尤足驚人。」

  眾人又是一驚,敢情方梅影那一掌硬是憑真功夫挨下來的,雖然將勁力由腳引人地底,但用反震之力將孫華軒的掌心震得淤血由毛孔滲出,這可取不了巧,因此大家都以詫異的眼光看著方梅影,尤其是跟她同列七劍九狐諸人更是顯得難以相信。

  可是方梅影卻微微一笑道:「羅前輩看走了眼,我的話有真有假,我背上穿了軟甲那句話是真的,否則我也挨不起那威力至巨的一掌重擊。」

  羅世藩道:「世上有哪一件軟甲能抵抗此一擊的?」

  方梅影道:「當世三大寶甲之一的天孫甲是前輩莫愁仙子李莫愁所有,李前輩仙逝時,我恰好在旁為她老人家含殮,蒙受轉賜。」

  羅世藩哦了一聲道:」那就難怪,女俠的借物傳勁立地生根法也是得之李仙子的傳授吧?」

  方梅影道:「不錯,她老人家說我生性好動,與她年輕時差不多,很容易得罪人,所以才特蒙青睞,得了她老人家不少好處。」

  羅世藩道:「李仙子藝業無雙,女俠真是好福氣。」

  方梅影笑笑道:「那也不算什麼,完全是靠著先祖的餘蔭,先祖對武林中人比較注意,許多隱世的高人,都以身後之事見托,我才跟著沾了點光。」

  羅世藩道:「方女俠既有天孫寶甲護身,又得立地生根的心功身法,遇到任何高手,都可以穩立於不敗之境了。」

  方梅影道:「這倒不然,天孫甲只能保護胸背兩處,而立地生根,也只能消解拳掌等外力,如果前輩的天絕刀砍下來,我照樣是抗受不了的。」

  羅世藩道:「女俠太客氣了,老朽可不敢惹你方女俠。」

  方梅影笑道:「這是真話,我為人太尖刻了一點,想置我於死地的人太多,幸好仗著這點玩藝兒才能活到今天沒被人宰掉,但我自己也很小心,惹不起的人我絕不惹。」

  羅世藩笑了一聲道:「女俠機智無雙,還會怕誰呢?」

  方梅影道:「能使我害怕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不過像孫華軒這種傢伙,我還沒放在心上。」

  羅世藩道:「華軒兄昔年號稱勇士,居然被方女俠嚇得自殺,倒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方海影一笑道:「他想不到,孫老兒不是個怕死的人,怎會對中毒怕到這個程度,我原意是嚇他一下,給他一點懲誡而已,卻嚇掉他一條老命,我真是感到很不安。」

  羅世藩張口欲言,但不知為了什麼,居然沒有說出來,頓了一頓道:「這是件很遺憾的事,今日之會敝宮絕沒有傷人之意,孫兄之死是他自殺,與女俠無關,請回座吧,下一場是那位賜教?」

  洪擎天起立道:「是我,我的對手是閣下吧?」

  羅世藩道:「不錯,久仰掌門人的打狗杖法與降龍十人掌威力無情,羅某有幸承教,尚祈手下留情。」

  洪擎天道:「不敢當,洪某認輸。」

  此言一出,眾人俱皆愕然,洪擎天道:「洪某如論技業,與羅老英雄相去極遠,故而認輸算了。」

  

  羅世藩道:「掌門人太客氣了,丐幫滿門絕學譽滿江湖,從來沒有落過敗績。」

  洪擎天道:「憑仗打狗杖法與降龍十八掌,或可與老英雄天絕刀一搏,但洪某並無把握,老英雄輸得起,洪某可輸不起。」

  羅世藩道:「這話羅某不懂!」

  

  洪擎天道:「丐幫之所以屹立至今,完全是靠那兩門功夫,洪某今日出手如果不勝,這兩門武學就不足以為丐幫的憑仗了所以本幫規定極嚴,除非為了門戶存亡的大事,絕對不准輕易炫耀這兩門功夫,今日之會,安危只及於洪某一身,洪某怎敢以門戶盛譽付之一搏呢?」

  羅世藩道:「掌門人要弄清楚,你認輸就得留下的!」

  洪擎天道:「洪某有提出一個要求的權利,這個權利可以保證洪某全身而退,不知洪某是否能接例要求!」。

  羅世藩怔了一怔才道:「那當然可以,但掌門人以一門之長,會提出這個請求嗎?」

  洪擎天肅容道:「正因為洪某是一門之長,二肩所負,沒有個人的榮辱,只有門戶的安危,今日既有絕對安全的方法可以離此,洪某又何必輕身涉險呢?」

  羅世藩道:「掌門人既然如此慎重,又何必要來呢?」

  洪擎天道:「洪某不能不來,因為敝幫前司空幫主突然失蹤,龍行天長老與小徒羅小虎失陷貴官,洪某身為幫主,當然要查個水落石出,現在問題都解決了,洪某就無須再為這些事而起個人之意氣了!」

  羅世藩默然片刻,才一拱手道:「掌門人心胸氣度果非常人所能及,羅某十分佩服!」

  施禮回座,天聖君也感到頗為意外,頓了一頓才冷笑道:「洪幫主雖然身在塵世,但涵養修為,卻比出世的高僧還深,少林武當兩派的長老輩中人,都不如幫主能忍!」

  

  洪擎天聽得一怔問道:「聽帝君之言,莫非少林武當兩派都有人被留在貴宮嗎?」

  天聖君哈哈一笑道:「本宮不日即將公開於江湖立門創派,自然對武林先進要打個招呼,不會厚此薄彼的,各大門派,都有一二位夠身份的長老被請到故宮作客!」

  洪擎天道:「他們在貴官耽了多久?」

  天聖君笑道:「幫主問話真夠技巧,為什麼不直接問明他們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在敝宮做些什麼?」

  洪擎天笑笑道:「洪某這樣問了,帝君會回答嗎?」

  天聖君道:「從各位入宮之後至少已有三個人可以無恙離去,魔宮對外也無須再保密了,因此這個問題,我可以毫無保留地回答,他們來到這裡,最少也有半年了:在這半年裡,他們對本宮的情形,大致有個瞭解,過幾天就準備送他們回去,當本宮正式開山之日,經過他們的吹噓,各大門派,必然會前來棒場的!」

  言下之意,似乎那些人已經被折服了,這使得方梅影等人心中為之一沉,因為他們知道魔宮勢力之雄厚,光憑現在這幾個人是萬難與之抗衡的,今日是多作個試探的接觸而已,必須要聯合武林幾個具有實力的門派,群力合作,才能阻遏魔官的勢力向江湖上發展。

  現在天聖君的意思,他似乎早就防到這一手了,而且也有了足夠的把握,控制使各大門派不敢妄動!

  江夢秋連聲問道:「方大姊,這可能嗎?」

  方梅影也低聲道:「我也不知道,要看你爺爺聯絡如何了?」

  他們談話的聲音極低,但天聖君似乎已猜到他們談的是什麼了,哈哈大笑道:「其實各大門派,對本宮之存在恐怕早有所聞,仁翁江河遠早在幾年前,就與武林中一些知名之士及各大門派的掌門人接觸頻繁了,一則刺探本宮虛實,再則是聯絡各地武林有志之士,以圖阻遏本官之發展,但我一點都不在乎,就算他們一起聯合起來,也不見得會比本宮強到哪裡,何況各大門派行事還有顧忌,他們要考慮到門戶的安危存亡,不敢作孤注一擲之拼的!方女俠,你是可以安然離開的人,不妨出去找找江河遠問問,他能聯絡到的人究竟有多少?」

  方梅影笑了一笑道:「我才不管這些事呢,我上這兒來,完全是為了個人的興趣!」

  天聖君道:「這麼方女俠是不會與本宮作對了?」

  方梅影道:「方家世代江湖,從來不干涉江湖中事,也沒有想到要跟誰對,我行道江湖,只抱定一個宗旨,仗義除奸,除惡揚善,只要帝君所為,無害於天道之心,我一定衷心擁戴,廣為吹噓!」

  天聖君道:「那麼目前方女俠對本宮作何看法呢?」

  方梅影笑道:「沒有任何看法,貴宮所邀聘的人固然有作惡之徒,也有不少是素行方正的俠義之士,說不上好與壞,而且我的意見也作不了准,因為我們七到九狐,所行所為,也未必合乎世道人心,在一般江湖口碑中,我本身就不是一個好人,哪有資格去批評別人呢!」

  天聖君大笑道:「說得好,那么女俠所說的仗義除奸,除惡揚善,又是根據什麼標準呢?」

  方梅影道:「根據我自己的標準,七劍九狐當年跟衝霄鶴訂約黃山,都是因為殺戮過甚,我們每個人都是滿手血腥,只不過各人殺人的標準略異!」

  天聖君道:「方女俠殺人以什麼為標準呢?」

  方梅影笑道:「一種是該殺的人,另一種是雖不該殺而又非死不可的人。」

  天聖君哦了一聲道:「後一種是什麼人?」

  方海影笑道:「就是那些罪不致死而自己找死的人,就像剛才的孫老兒,他的行止卑鄙,似還沒到可殺的程度,可是他一心想殺我,為了自衛,我只有殺他了!」

  天聖君道:「這麼說,你是存心殺死他的?」

  方梅影道:「不錯!我是有除他之心,因為我知道這個人雖無大惡,氣量卻非常狹小,一點小仇都記在心理,我那樣罵他,他是絕對放不過我的,只是我沒想到輕輕地嚇他一下,就把他給嚇死了!」

  天聖君對孫華軒之死,一直耿耿於懷,所以話裡始終不放鬆,老是想找個借口再留難一番,但方梅影很聰明,說話也很小心,始終不讓對方扣住,天聖君沉吟片刻,才無可奈何地道:「繼續下一場吧!」

  秋海棠道:「該我了,我的要求已經提過了,現在看看我是否有運氣把自己送下山去!」

  段天化離座起立道:「秋女俠,在這兒講究的是真功夫,可不能靠運氣的!」

  秋海棠一笑道:「是段大門主賜教嗎?」

  段天化臉上一紅道:「八煞門只是本宮一個分支機構,伏牛山已被各位攪散了,段某也不是什麼門主了!」

  秋海棠笑道:「閣下客氣了,八煞門已經樹旗立號,雖然旗子沒掛幾天,但江湖上都知道閣下是八煞門之首,大門主肯屈駕賜教,奴家感到太榮幸了!」

  段天化惟一的長處就是城府深沉,喜怒不形於色,笑道:「秋女俠言重了,八煞如果重臨江湖,段某的門主還可以沐猴而冠,再粉墨登場一番,但地位也不過如同少林武當等門派的掌門人一般,並無足可驕人之處!」

  他的口氣很平淡,卻也狂到極點,少林武當在武林中地位卓越,與丐幫鼎足而三,為江湖主流,段天化這樣一說,隱隱表示他的地位、並不遜於座上的洪擎天。

  但照大家對魔宮的瞭解而言他這種說法也不過份,魔宮的實力之強,足可凌駕武林任何一大門派之上,一旦乾坤門派公開立門江湖,所謂少林武當,最多也不過是一個支屬派系而已,再以與魔宮的關係而言,一個掌門,不會比八煞門主的地位重要。

  他輕描淡寫幾句話,把秋海棠那番譏諷的言詞,變為實際的推崇了,秋海棠倒是無話可說,如果要說今天憑這幾個人要橫掃魔宮誰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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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00:06:27 |只看該作者
  推而遠之,說到將來,如能聯合武林中各大門派的實力,能否與魔宮一抗,也是很難斷言的事。

  因此秋海棠不再作口舌之爭,只淡然問道:「閣下準備如何賜教?是兵刃還是徒手?」

  段天化道:「秋女俠遠來是客,自然主隨客便,何況女俠並無任何限制,段某卻因規律的約束,不管女俠以何種方式賜教,都不能傷害女俠性命,段某只好徒手接待了,方女俠已經說過,七劍九狐都是江湖上以殺聞名的凶神,段某兵刃在手,就難以控制了!」

  秋海棠想想道:「閣下成名多年,功力深厚,遠非奴家所能及,拳掌功夫,奴家萬難是敵手,奴家是要用兵刀的!」

  段天化笑笑道:「可以!不過話要說明,今日之會,不是切磋技藝,段某要留下女俠,女俠為了保全身而退,點到為止那些話是用不上的,總要使對方到無力再戰為止,秋女俠如果能砍段某的頭顱,段某也只好認了,所以動手時,女俠千萬別容情,就是兵刃招呼到段某上,段某不躺下來還是不能作數,女俠要留心一點!」

  秋海棠一笑道:「奴家記得了,閣下也請注意,奴家雖然以兵刃求教,兵刃脫手後,只要奴家有再戰之能,奴家還是要支持到底的,閣下別說我到時耍賴。」

  段天化一笑道:「那是自然!」

  秋海棠道:「奴家也再聲明一聲,所謂兵刃,不單是指奴家手中那口單刀,凡是制敵之器,都是兵刃之屬。」

  段天化笑道:「段某知道,貴幫淨衣門以暗器手法獨步江湖,而且十之八九淬含劇毒,女俠請不要客氣,儘管出手招呼好了,制敵不擇手段正是本宮宗旨之一。」

  他乾脆把話說明了,倒是使秋海棠為之一怔,暗自失悔自己多嘴,劉紫燕在山下莊院中,以淬毒暗器巧制了陸瘦翁,換得司空湛的自由,自己也打算來這一手的,那知段天化打蛇隨棍上,也列出了類似的條件,他雖說以徒手迎敵,但回頭突發暗器,也不能說對方不對了。

  因此秋海棠沉思片刻,淡然一笑道:「奴家出招了!」

  語畢刀出,迎面劈去,段天化揮掌推去,掌風勁厲,在半空中就把她的刀勢震偏了,誰知秋海棠那一刀根本就是虛式,勁力放在後半手,刀鋒上挑,身子滾了進去,圈內單刀,橫掃段天化雙足。

  變式之快,使人難以預料,段天化只好抽身避開,但秋海棠竟是看準了他這個弱點,知道他掌力的雄厚,上半路是絕對無法討好的,身子在地上蛇行狸翻,刀鋒霍霍,離地尺許,專門取對方的腿彎。

  段天化空有一身內勁,卻無法彎下腰來發掌,只有連跳帶躍,被逼得連連間躲,一連十幾招都未能攻出一手。

  地靈夫人黎素貞看得一皺眉頭道:「這太洩氣了!」

  天聖君笑道:「夫人,對搏以制敵為先,不出手未必就是下風,勝負取定最後一擊!」

  地靈夫人一哼道:「我知道,但本官將以武力雄視天下,自然要拿出點真功夫來使人心服,不能老是詭計制人,段天化論年歲大上人家兩三倍,論名氣身列九狐,要贏也該贏得干淨利落,不要讓人講閒話。」

  天聖君道:「天化!你聽見了,夫人要你爭口氣!」

  段天他剛好跳開一刀橫劈,聞言道:「屬下遵諭,三招之內,屬下就把這女子制服下來!」

  秋海棠在地上滾到段天化背後,又是一刀砍腦,段天化因為分神說話的緣故,行動略遲,閃避不及,眼看這一刀離腿尺許,極難閃避,他忽地單腿拄地,身子打旋過來,其勢若疾風捲葉,一腿凌空連環踢出。

  這一踢不但快,而且准,恰恰踢中了秋海棠握刀的手,單刀脫手飛出,段天化微笑— 聲,伸手疾點出去。

  指風襲向秋海棠的腰間,她的身子一顫,隨即挺身不動了,段天化哈哈一笑道:「得罪了。」

  正待彎腰把她抓起來,忽而背後冷氣迫體,還沒等他意會到是怎麼回事,腰上已挨了一記重的!

  是那口刀,那口被震出去的刀,別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口刀飛出丈許,忽然掉回頭來,如有人暗中托住一般,直迫段天化的腰際,著實的刺了上去。

  幸好段天化的護身氣功練得到家,那一刀又刺在腰間軟弱的部位,內氣自動抵住,沒有受到傷害,但那一重擊卻將他的身子撞得踉蹌跌出,手上一抓也落了空。

  秋海棠從地上翻身躍起笑道:「段老先生,你沒想到我的刀後帶著練子吧,我們女子天生勁力不如男子,兵刃最容易脫手,為了彌補這個缺點,我只好在刃上加條暗練,學就了凌空回刀斬手,你得意太早了一點!」

  那條細長的練子是縮在她衣腿的,色呈青灰,不知是什麼柔物所制,似乎彈性很強,此刻又慢慢縮了回去。

  段天化臉色很難看,冷笑道:「秋女俠好心計,好手法,好兵器,不過你先中段某一指……」秋海棠笑道:「這倒不錯,閣下的凌雲指功十分有力,我雖然滑開了穴道,還是痛得厲害,不過閣下腰上挨的一下也不算輕,我們兩下相抵,大家都差不多,這場比劃還不能算完,因為我還有再戰之能呀!」

  段天化沉聲道:「很好,段某再次領教高招。」

  正待欺身上前,方梅影突然道:「等一下,我有句話要跟秋家妹子說!」

  段天化道:「方女俠,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方梅影冷冷地道:「不但與我有關係,而且與每個人都有關係,你剛才所用的指勁是什麼功夫?」

  段天化變色道:「這是我的事,有告訴你的必要嗎?」

  方梅影沉聲道:「玄陰搜魂指為武林之大忌,誰要是練成了這種惡毒的指勁,誰就是武林的公敵。」

  眾人俱都一震,連天聖君都站了起來,厲聲道:「段天化,你練成那玄陰搜魂指?」

  段天化連忙道:「帝君,屬下怎麼敢呢?」

  方梅影冷笑道:「敢不敢你自己心裡明白,練過這種指功的人施為時手指會發紅的,要半個時辰才會退就你最好把手指伸出來,給大家看一下。」

  段天化道:「憑什麼?」

  方梅影肅容朝天聖君道:「帝君,玄陰搜魂指能傷人無形,卻必須犧牲九十九個少女的性命,而且練法之慘毒,令人髮指,神鬼不容,貴宮中居然有人練這種功夫,你必須作個交代,否則即使你威鎮武林,技蓋天下,也將引起天下人之共憤。」

  天聖君沉聲道:「段天化,把手伸出來。」

  段天化臉色煞白,遲遲不敢伸手,天聖君扭身而出,直逼他的面前,段天化居然一指朝他點過去。

  天聖君冷哼一聲;握住他的手腕抖了一抖,段天化的身子頓時軟了下去,七孔中鮮血噴射,天聖君將手一鬆,段天化倒在地上,軟成一團,連腦袋都扁了下去。

  

  

  原來天聖君在一抖之間,內功貫透,把他全身的骨骼抖成碎粉,可見這一代魔君,功力之深厚已至駭人的程度。

  東西兩座的人都駭然色變。

  天聖君沉聲道:「陸總管,把死屍抬出去埋了,我處置他的手法雖然嚴厲了一點,但對他來說,還算是輕了。」

  

  陸瘦翁道:「帝君聖明,屬下當引咎自請處分,以懲罰屬下監督不周,宮中有此惡徒而失察。」

  天聖君道:「這怪不得你,一定是他在伏牛山的那段時間偷偷練成的,孫華軒的確死有餘辜,居然縱容他如此。」

  方梅影道:「這怪不得孫老兒,段天化何等狡猾,孫老怎麼鬥得,過他,何況伏牛山又是他的家……」天聖君目光從面紗中透出,炯炯逼視秦明等人,黑妖狐花六娘連忙說道:「帝君,屬下等的確是不知道……」天聖君冷哼聲道:「我會查的,段天化練成這種功夫,可能還想對付我呢,他可打錯了主意。」

  方梅影道:「帝君神功蓋世無雙,剛才身受段天化一指,居然毫無感覺,的確令人歎服!」

  天聖君哈哈大笑道:「玄陰搜魂指功雖毒,又豈能奈何得了我,武功到了某一個極限就百邪不侵了。」

  方梅影道:「帝君乃蓋世奇才,可是秋家妹子卻無法與帝君相提並論的,她在貴宮中受了暗算……」天聖君笑道:「方女俠!你不必用話扣我,段夫化既是本宮的人,我自然負責!」

  方梅影笑道:「我倒不是扣住帝君,事實上除了帝君之外,恐怕別人解不了這種毒的。」

  天聖君走到秋海棠面前道:「秋女俠,你有何感覺?」

  就這一剎那的工夫,秋海棠已臉色慘白,嘴唇變紫,牙齒咯咯直響,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天聖君道:「對不起,冒犯女俠了!」

  伸手扯破了她的中衣,露出剛才受指的部位,但見雪白的肌膚上,印著銅錢大的一塊青瘢。

  天聖君把她點倒在地,默默地運氣片刻,然後盤腿坐下,伸掌貼上那塊青瘢,過了一會兒,他的頭上開始冒氣,蒸蒸而上,就像是一口蒸籠,約莫過了一盅茶功夫,天聖君的面紗整個為汗水濕透了,才吁了一口氣起立道:「大概可以了,讓她靜息兩天,就會復原了!」

  語畢又道:「未完的幾場,可以照舊繼續,我對盧先生那一場,在我去更衣後,再來候教!」

  盧滄客忙道:「帝君,盧某看得出,你為吸出寒毒,所損耗的功力,至少要將息三天才能補足,盧某絕不佔這個便宜,三天之後再來侯教好了!」

  方梅影卻道:「盧先生說錯了,天聖君先受了段天化—指,雖然玄功蓋世,不以為意,但多少是有影響的,接著又為秋家妹子祛除陰毒,所受的損耗,在半個月內能夠修養補充恢復,就很不錯了!」

  天聖君目注方梅影道:「方女俠說得對極了,在半個月內,侯某的功力減至四五成,你們若想要除去我,這倒是個機會,你們可不要錯過!」

  方梅彤道:「我們如果有這個意思,我就不會說出來了,帝君,你的作為暫且不談,但你剛才處置段天化與替秋家妹子祛毒療傷的兩件事,卻的確值得敬佩……」天聖君冷冷地道:「那該是我做的!」

  方梅影道:「殺死段天化已經夠了,救人的事,你可以不做,但你既然做了,我們也不能乘人之危,半個月後,我們再來拜會吧!」

  天聖君道:「也好,各位如果等不及,半個月後再來,如果能多等幾天,一個月後,本宮將以乾坤教的面目臨世,公開設門立戶,歡迎各位前來觀禮,同時把未竟之會再作解決,各位意下如何?」

  方梅影道:「一個月,來得及嗎?」

  天聖君大笑道:「一個月的時間要想通知天下武林各大門戶,當然是來不及的,日期早定了,通知也早發出去了,路遠的人恐怕已經上路了!」

  陸瘦翁道:「帝君,屬下怎麼不知道?」

  天聖君道:「誰都不知道,這是我一個人決定的。」

  陸瘦翁道:「至少也要準備一下。」

  天聖君道:「沒什麼可準備的,我一共只發出四十張請帖,我們只要接待四十個人,以本宮的規模,隨時都有款待四十個人的準備吧」

  陸瘦翁道:「那當然,別說四十個人,再加上一倍也可以嗟叱立辦,只是僅邀四十個人前來觀禮似乎太少了吧?」

  天聖君哈哈一笑道:「總管,乾坤教開派可不是民間娶媳婦,人來得越多越好,我敢說一句,江湖上現存的門戶宗派,不管發生多大的事,能夠把名單上的人請到一半,就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陸瘦翁默默不語,方梅影道:「這四十個人一定是武林中赫赫知名之士了,但不知我認識幾個?」

  天聖君笑了一聲道:「女俠有令祖的萬象寶錄,或許能認識其中一半。因為世間浪得虛名之輩太多,赫赫知名之徒,未必就是具有真才實學的高人。」

  方梅影道:「這句話我倒相信,先祖之寶錄未必就能遍收天下英傑,我接手後五六年間,就作了多次修正,例如剛死的孫老兒,雖然名列三公,但先祖就把他名列四十之外,輪到我乾脆將他除名了。」

  天聖君道:「方女俠能否將令祖的萬象寶錄借給我對照一下,·看看我列的名單,有多少遺漏的。」

  方梅影道:「對照原無不可,但我無法如命,因為有些人息隱武林已久,帝君可能也找不到他們了,我不想讓他們被帝君看中了,給他們增加麻煩。」

  天聖君道:「那就算了,其實我也不過是好奇而已,我相信其中百分之六七十,都已經為本宮所邀請來了。」

  方梅影道:「這倒未必,如雄娘子林次花之流的下五門賊徒,居然也被帝君奉若上賓,我倒替貴官一些人感到不值,因為貴宮有些人確值得敬仰的武林前輩。」

  

  天聖君哈哈一笑道:「方女俠,你這挑撥的手法在伏牛山或者一有用,來到本宮就行不通了。本宮中蒙面使並不是個個都像孫華軒那樣見不得人的,蒙面的原因很多,林次花是為了不讓人知道他本相而蒙面,而今天在女俠揭穿他的本相之前,本宮中只有幾個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但他所表現的功力,的確夠得上使者的身份。」」

  方梅影道:「他的功力能與天絕刀羅前輩相提並論嗎?」

  天聖君道:「不能,羅兄是蒙面使中的頂尖高手,所以站立的次序居於首位,但林次花的排序在孫華軒之上,武功也高於這位昔日三公的勇士之上。」

  羅世藩道:「不錯,這點羅某可以證實,本宮十二名蒙面使,都是由羅某審定班序的,林次花名列第五,而孫華軒僅勉強挨上個邊兒而已十

  方梅影一怔道:「可是孫老兒在宮中很活躍呀。」

  天聖君笑道:「那是本宮用人的策略,越是庸才,越讓他自居於要位,使他幹得起勁一點,千里駒平時在廄中養尊處優,在必要時才用來當奮然一奔,駕馬卻終日操勞不息。」

  方梅影笑道:「那麼陸莊主在貴宮任勞任怨……」陸瘦翁笑道:「陸某自認為下駟之材,是帝君特加器重,方女俠不必為陸某不平,這個主意就是陸某想出來的。」

  

  

  方梅影怔了一怔,天聖君笑道:「方女俠,一言毀邦,楚歌吹散百萬兵,在本宮卻用不上的,我說出來,不管有心無心,都不會對本宮的人有所影響,因為我待人唯誠,平時如何對待大家,大家都很清楚,完全是一片真心。」

  方梅影覺得計拙了,看來侯浪萍這傢伙比想像中厲害得多,他用人之明,處世之精,似乎並不像陸瘦翁所透露的那麼糟,因此要擊潰魔宮,也沒有先前那麼樂觀了,眼珠轉了二轉道:「別的我都相信,就是那林次花。」

  天聖君道:「林次花如果不是太迷信他那張臉與迷魂心功,這位劉姑娘絕對不是他的敵手,其實他的落敗,早在我之意料之中,對於丐幫的底細資料,我知道的不會比洪幫主少,說不定還更詳細一點。」

  洪擎天淡然道:「這點洪某不否認,本幫分污衣淨衣兩門,雖然掌門一職由兩門互相輪流擔任,隔閡很難消除,但這情形在洪某卸任後,就會改進得多了。」

  天聖君大笑道:「不錯,丐幫自創立以來,你洪幫主是最有才幹的一位,今天一會,益信此言不虛,所以我發出的四十封請帖中,你洪幫主就有一份。」

  洪擎天道:「多謝器重,洪某不過是沾了職務的光。」

  天聖君道:「不然,掌門之尊只是在門戶中受重視,對本宮而言,卻未必看得起,說句不客氣的話,四十封請帖中,雖然有四位掌們人,少林武當兩派的掌門卻未在邀請之列,在下是重人不重勢的。」

  

  方梅影道:「貴教開光盛典,漏了那兩家,不是美中不足嗎?

  少林武當,畢竟是武林宗派之冠。」

  

  

  

  天聖君哈哈大笑道:「當然少不了這兩派,但並不一定就要邀請他們的掌門人才算夠光采。」

  方梅影道:「難道那兩派中還有比掌門人身份更高的長老嗎?

  據我所知,只有少林天峰上人一個了。」

  

  

  天聖君笑道:「也不是那個老禿子,方女俠如果想知道究竟是誰,本教開光之日,必有解答,看來你囊中的那本萬象定錄,也應該徹底的改頭換面一番了。」

  方梅影忽然目中一亮道:「帝君,我再跟你打個賭,今天我提出四十個人,交由地靈夫人密封,到貴教開光之日,當眾拆封,如果人名相同的就不算,剩下來的人,我們當眾求個公評,看看究竟是誰的資料正確。」

  天聖君道:「這標準可難確定了,本教所請的那些人,有幾位在江湖上從未露過面。」

  方梅影道:「他們一定會來嗎?」

  天聖君笑道:「這個倒不必擔心,敝人發出的請帖,沒有人會缺席,如果活的不能來,本教會把屍體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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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00:06:40 |只看該作者
  方梅影道:「好,帝君請多準備幾個座位,我也把那些可能遺漏的前輩高人設法請到,一較高低。」

  天聖君道:「女俠有這個把握嗎?」

  方梅影道:「絕對有,我方梅影從不作虛偽的承諾。」

  天聖君似乎極感興趣地道:「好極了,我們就賭一賭,但這輸贏的賭注又如何算呢?」

  方梅影道:「勝者有權提一個條件,不加任何限制。」

  天聖君道:「那似乎太茫無邊際了,如果方女俠勝了,叫我解散乾坤教,那是辦不到的事。」

  方梅影道:「我當然不會提這種辦不到的條件,否則提出來,帝君也可以來個不認帳。」

  天聖君道:「可是當著天下群豪,要我賴帳,我實在不好意思,因此我們事先必須規定好賭注。」

  方梅影道:「真要不合理的條件,我也會照賴不誤,如果帝君贏了,到那天要我砍下腦袋,我就輸不起。」」

  天聖君道:「不錯,敝人怕方女俠就是提出類似的條件,因為方女俠的厲害,已經有很多人領教過了,女俠從不打沒把握的賭,敝人必須小心一點。」

  方梅影笑道:「如此說來,帝君已經認輸了。」

  天聖君道:「沒有人會在未曾揭曉前就認輸的,敝人雖然不認輸,卻必須作輸的準備,事先把賭注的範圍規定好,如果是可以接受的,敝人才會答應下來。」

  方梅影道:「如果條件太苛帝君就不打算睹了?」

  天聖君道:「不錯,敝人為籌組本教,不知經過多少年的努力,更不想把這些努力在一口盛氣之下輸掉。」

  方梅影笑笑道:「帝君果真是精明,一點虧都不肯吃。那我就把賭注的內容預先說出來好了,如果我勝了,我只要求帝君回答一個問題,這總行了吧?」

  

  天聖君似乎頗感意外地道:「這麼簡單?」

  方梅影道:「帝君不要以為簡單,到時侯這個問題也許是你最不願說出來的秘密。」

  大聖君道:「沒有的事。敝人既然決心公開問世,就不在乎任何秘密外洩,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方梅影道:「說定了,我可不像帝君這麼小氣,我如輸了,任何條件隨意帝君提出。」

  天聖君道:「女俠不是太吃虧了嗎?」

  方梅影微微一笑道:「不會吃虧的,因為我從不打沒有把握的賭,所以我開出的賭注總是很大方的。」

  天聖君道:「好,就這麼決定吧,會期就在四十天後,五月初五之日,到時候奉請各位前來度端陽佳節,今天不再奉留各位了,因為我還要查證一下,段天化的玄陰搜魂指是何時練成的,是否有別的人跟他一起練,這件事很麻煩,陸總管,送各位下去吧。」

  方梅影道:「最後我還有上個問題,帝君那四十張請帖中,除了洪幫主外,我們中還有誰夠資格被邀請的、』。

  大聖君道:「本來只有兩份,洪幫主一份,盧先生一份,但各位既是闖關登山,每人都有資格了,我現在口邀一聲,到時必然為各位設座,不另行請了。」

  方梅影笑了一笑道:「幸虧我們來了這一趟,否則如此盛典,我們被摒諸門外,就太遺憾了。」

  

  天聖君道:「遺憾的是本教,方女俠如此才華,如失之交臂,本教將是莫大的損失。」

  方梅影笑道:「不錯,像我這個搗蛋鬼,如果不在哪一天羅在網中,搗起蛋來,可真是後患無窮。」

  天聖君大笑道:「不錯,以前敝人對方女俠的估計太低了,以至八煞門中,未曾將女俠羅列在內。」

  方梅影忽而一笑道:「帝君現在發現也不算遲呀。如果帝君能找一個適當的名位安插我,我倒是很願效勞的。」

  天聖君似乎怔了一怔,隨即明白了她的話,哈哈大笑道:「敝人不敢,如果把方女俠留在敝宮,恐怕等不到開光之日,敝宮就將成為一片焦土了。」

  方梅影笑了一笑道:「帝君太看重我了。」

  天聖君道:「這倒不是看重女俠,女俠確有這個本事,只怪我以前將女俠看得太輕了,陸總管,你送各位下去吧。別忘了向方女俠要過那份密封的名單。」

  說完他一轉身,起立到後面去了。

  地靈夫人黎素貞卻盈盈起立,走到方梅影的身前,握著她的手道:「方女俠,巾幗隊中,出了你這麼一位紅粉女傑,小妹深以為榮。」

  方梅影笑道:「梅影對夫人也有同感。」

  地靈夫人道:「女俠如若不棄,不妨到小妹蝸居,屈駕盤桓一兩日,也好讓小妹多親近一下。」

  方梅影道:「我也很想留下向夫人請益一番,只是目前尚非其時,我若留了下來,尊夫會感到很不安的。」

  地靈夫人道:「天聖地靈雖居一地,卻是分開的,女俠留下,小妹敢保證絕對沒人敢動你一根寒毛。」

  方梅影笑笑道:「這一點我決絕不懷疑,只是我的確沒有空,我跟尊夫打了賭,要去找人呢。」

  地靈夫人臉現疑色道:「女俠真的還能找得到人?」

  方梅影道:「當然找得到,尊夫能找到十個不為人知的絕世高手,我就能找到更多的。」

  地靈夫人頓一頓道:「好吧,那小妹就不堅留了,不過女俠可以放心,那封名單我一定妥為保存,在揭曉之前,絕不讓任何人過目,女俠信得過小妹吧?」

  方梅影笑道:「絕對信得過,否則我就不會要求夫人代為保管了。夫人如不棄,梅影願意折節下交,就請夫人答應梅影一個要求,善加照顧崔大姊姑侄。」

  地靈夫人道:「這個無須吩咐,為了諸葛先生,小妹也會那麼做的,否則小妹就不會把她們接到敝宮去了。」

  方梅影一笑道:「但真正感激夫人的還是梅影。」

  地靈夫人一怔道:「這話怎麼說呢?」

  方梅影低聲道:「崔大姊雖然姿容絕世,但與夫人相較,仍不可以道里計,諸葛先生只是故作姿態而已,胸有美玉,頑石何來顏色,夫人難道還看不出來?」

  地靈夫人微微一怔道:「這是不可能的。」

  方梅影笑道:「我不會錯的,夫人如果不信,我們也不妨也打個賭,靜待日後事實的證驗。」

  地靈夫人終於搖搖頭:「方女俠打的賭太多了,小妹不敢接受,而且也不希望有這種事發生。」

  方梅影道:「難道夫人對此毫無所動?」

  地靈夫人一笑道:「方女俠,有些事你也看不準的。」

  方梅影笑笑道:「我除了對自己的事看不準,對別人的事卻從沒有看錯過,好在為日無多,我們很快就可以知道結果。告辭了,如若夫人肯賞臉,就送我們一程。」

  地靈夫人道:「那當然可以,只是……」方梅影道:「那份名單我不希望經由第三人手。」

  陸瘦翁臉色微變道:「方女俠莫非信不過陸某。」

  方梅影笑道:「我若信不過莊主,就不會當著莊主的面向夫人提出那個請求了,我只是信不過其他的人!」

  

  陸瘦翁道:「其他的人?女俠的意思是說別人會從我手中要過那份名單去,那是不可能的。」

  方梅影道:「莊主太相信自己了。」

  陸瘦翁道:「除了帝君之外,沒有人能對陸某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而帝君是不會那麼做的。」

  方梅影一笑道:「假如天聖君那麼要求呢?」

  陸瘦翁道:「亂命有所不從,陸某不惜一死也會拒絕的,女俠應該相信陸某能做到這一點。」

  方梅影道:「我相信,但莊主死了之後,我這封請帖,就無法保密了,這對我可是大大的不利。」

  陸瘦翁道:「帝君會強看那封名單而殺我嗎?」

  方梅影笑道:「也許不會,但也許可能,總之我不想給莊主增加麻煩,那封名單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寫的,天聖君卻一定要我到下面莊裡去寫,再由莊主帶上來,我就無法不往壞處想,莊主也應該體諒我的多心。」

  陸瘦翁不禁呆了。

  地靈夫人道:「我送方女俠下去,順便取回名單吧,陸總管,你不要太相信自己了,乾坤教開光重典大事,你身為總管,居然事先毫無預聞,可見有些事情,你還是被摒諸門外,沒有進人圈子裡面。」

  陸瘦翁不禁一怔。

  地靈夫人微笑道:「陸總管,我說這話總不會是挑撥離間,只是告訴你一下,多注意自己的言談行事,你並不是魔宮中的第二把交椅。」

  陸瘦翁神色微現痛苦之狀,但仍很恭敬地道:「屬下不敢有此想法,夫人的地位高在屬下之上。」

  地靈夫人笑道:「你若以為我該坐第二位,那就大錯特錯了,不但我輪不到,連天聖也輪不到。」

  不但陸瘦翁臉泛驚色,其餘的人也都為之一震,只有方梅影笑笑道:「果不出我所料,魔宮中還有幕後操縱者在控制著,天聖君也不過是傀儡而已。」

  地靈夫人笑道:「天聖倒不是傀儡,只是他的權限也有限,只能在某些地方作主而已,這本來是個秘密,但我相信方女俠已經看出來,所以才敢說出來。」

  盧滄客忍不住問道:「那麼是誰能全權作主呢?」

  地靈夫人笑道:「先生智勇過人,但比方女俠究竟還差了一點,她就不會問這個問題。」

  盧滄客連忙問道:「方女俠已經知道了嗎?」

  方梅影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必問,黎夫人如果能告訴我們,就不會等我們開口了。」

  盧滄客紅著臉道:「不錯,在下這一問實在太幼稚了一點,但方女俠是怎麼知道的呢?」

  方梅影笑道:「我們已經見過魔宮中一部份人,如以身手論,這些人的確夠得上是當世絕頂之選。」

  盧滄客點點頭道:「不錯,即使以被殺的段天化而言,他能練成玄陰搜魂指,就是可躋身於一流高手之列,天聖君的功力與盧某在伯仲之間,他雖然殺死了段天化,自己也受了傷,可見這兒確是臥虎藏龍。」

  方梅影道:「從這一點證明,天聖君的武功,高出別人有限,但他卻能使這麼多的高手俯首聽命,證明了必然還有比他更高的人在背後撐腰。」

  盧滄客道:「就憑這一個理由似乎不充分。」

  方梅影道:「不錯!那些人對天聖君雖然俯首聽命但態度上卻又相當頑抗,從已死的孫華軒與段天化以及受傷的林次花著,到了某一個程度,居然敢抗命頂撞,可見他們的服從是有限度的,照這種情形,魔宮內部不可能如此平靜,早就會有變故發生了,但事實上魔宮的內部極穩,控制也極嚴,因此必然有另一股力量在暗中維持著。」

  盧滄客低頭不語。

  地靈夫人笑道:「方女俠見微知著,用不著我多說,天聖邀請的四十個人,敵友各半,加上魔宮現有的人力是穩可掌握大局的,但願方女俠邀來的那些人會高明一點,否則大家只好忍一忍了。」

  眾人默然無語,開始向下面走去,來到山莊中,方梅影寫好了一張名單,折好交給地靈夫人。

  地靈夫人道:「方女俠不用個封套封起來!」

  方梅影笑道:「不必了,我相信夫人能夠保證它的內容不外洩,但實力不能及,洩漏了也沒關係,這份名單上的人,找得到的,必然在天聖所列之內,找不到的,除了我之外,誰也找不到他們。」

  地靈夫人收了起來,含有深意地看了大家一眼,大家才告辭離山而去。

  一直等離山很遠了,江夢秋才笑道:「方大姊,今天才真是鋒芒畢露,出盡風頭了。」

  方梅影道:「江兄弟,我已經把壓箱底的玩意兒全掏出來了,以後全看你的了。」

  江夢秋一怔道:「小弟怎麼能與大姊相較呢?」

  方梅影咬咬牙道:「你這個小混球,你這個時候還跟我裝傻,我問你,今天你連闖三關,當真是全靠運氣嗎?尤其是那一條逍遙路,暗含五行生剋,你若不是洞悉變化,怎麼能每一次都恰到好處地破壞了對方的埋伏。」

  

  

  

  

  

  

  

  

  

  

  江夢秋怔了一怔,半天才道:「大姊,小弟是稍微懂得一點,可是不敢表現太切,以免讓人看透了。」

  

  方梅影笑道:「所以到了上面,你就一直裝啞巴,假如不是我逞強出頭,我仍能安然無損地下來嗎?到時你是不是必須拿出全部所能,硬闖一番。」

  江夢秋道:「是的,真到必要的時候,小弟自然只好硬拚了,那怕把大家都留在山上,小弟也必須脫身出來。」

  方梅影道:「是啊,如果你也留下了,大家的指望全落空了,多少人的心血也將付諸東流了。」

  江夢秋不禁又是一怔。,

  方梅影道:「我可是說對了?」

  江夢秋沉思有頃才點點頭道:「是的,大姊說對了。」

  方梅影哼聲道:「你終於說出來了,其實你不說,又豈能瞞得過我,別忘記我爺爺的萬象寶錄,對天下各家的武功都記載很詳細,你表現的功夫太雜,早已超出了你們江家武學的範圍了。」

  江夢秋道:「爺爺與幾位前輩高人,早就感覺到武林中有一股暗流在滋長著,尤其是一些知名的魔鬼人物,一個個相繼匿跡,爺爺就想到他們可能是被一個地方拉攏去了而圖有所作為,他們就定下了一個應付之策。」

  方梅影道:「這些傢伙就找上了你,那倒輕鬆,把千斤重擔都推在個年輕人身上,自己抽身不管了。」

  江夢秋道:「他們不是不管,但也不能整天湊在一起,他們必須四處打聽消息去,可是又怕落了單受人算計,於是每個人都把自己的武學心得錄了下來,交給我爺爺保管,要他老人家覓一個傳人。」

  方梅影道:「江爺爺就選中了你。」

  江夢秋苦笑道:「每個人都只留了幾手絕活兒,根本不是收傳人的意思,他們的目的無非在作成兄弟我而已,只是為了輩份,不便收我為門下,才想了這個法子。」

  方梅影這才笑笑道:「他們是不好意思而已,收個徒弟那有那麼簡單的,何況你家學淵源,本身的底子已經打得很著實了。他們也不敢坐享其成,只是借你的身子,把一點心得保存下來,這倒不必去領他們的情。」

  江夢秋臉色一黯道:「可是兄弟的責任太重了,那幾位老人家一去多年沒消息,不是身遭變故,就是物化了,我還得把他們的功夫—一保存下來,將來真正替他們找個傳人流傳下去,因此後來的那幾年,我簡直是在拚命。」

  方梅影哦了一聲道:「他們都失蹤了?」

  江夢秋道:「本來是說好的,是每年一會的,六年前十友齊聚,第二年就少了一半,到了第三年,連一個都沒有了,爺爺想盡辦法,都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方海影道:「是死了呢,還是被人拘禁了?」

  江夢秋道:「被證實身故的有六個人,其餘四個都無影無蹤,不知道是否尚在人世。」

  方海影道:「會不會在魔宮裡呢?」

  江夢秋道:「應該不可能,諸葛晦既然已打入魔宮多年,如果那些人在魔宮,我爺爺會知道的,可是直到我陪簡爺爺參與黃山之會前幾天,爺爺都沒有透露這一點。」

  方梅影沉思片刻才道:「這十個人都是些誰?」

  江夢秋道:「我不知道,爺爺從沒有告訴我那些人的名號,也沒有說出他們的派別淵源。」

  方梅影道:「那你將來怎麼替他們把武功流傳下去呢?」

  江夢秋道:「如果我能壓過這場劫難而保全性命,家父那兒還存有底案,否則就不必了。」

  方海影道:「為什麼呢,這難道還怕人知道嗎?」

  江夢秋道:「爺爺說這十位前輩都有身家後人,而且他們的後人都沒有學武,他對也不願子孫再去練武,所以不讓我知道他們的名號,怕他們的子孫找了來要求練本家的武功。」

  方梅影冷笑道:「他們倒夠自私的,自己的子孫怕因武而強身,卻要人家來為武林正義賣命。」

  江夢秋道:「話不能這麼說,他們都沒有師承門戶而又極為愛惜羽毛,唯恐子孫不肖,玷辱所學,情願藝止一身,因為他們留下的只是一點一滴的武學精華,除非有絕佳資質,很難把他們的藝事發揮至盡善……」方梅影任了一怔道:「這是江爺爺說的嗎?」

  江夢秋道:「不!是家父說的,他們把手錄的武功秘笈都交給家父,把話留告家父,爺爺並不知道。」

  方梅影道:「我曉得他們是什麼人了,除了竹林十怪之外,再也不會有這麼奇怪的思想!」

  江夢秋道:「竹林十怪?我倒沒有聽說過。」

  方梅影道:「竹林十怪是我爺爺給他們取的名字,江湖上並沒有傳聞,而且很少有人知道他們會武,這十個人分為兩批,應該是竹林七君與海天三友,前者七人是因為姓氏與晉代竹林七賢相同,而且習性相同,好酒佯狂,放浪不羈,因此為號,海天三友則是習性相近,後來再加進去的,這十人都在先祖的武林榜外,因為先祖對他們的武學深淺不清楚,無以排名,只有一筆附錄!」

  江夢秋道:「小弟連他們的姓氏都不得而知,不過頗有可能,因為家父把他們的武學裝訂成集,就叫武林集!」

  方梅影道:「絕對錯不了,因為我已經從你身上,看出了三樣是屬於他們的,那就是『梯雲縱』、『梅枝七劍』與『流雲飛袖三式』對不對?」

  江夢秋一怔道:「小弟不記得何時施展了,但小弟所學的零星武學中,確是有這三項!」

  方梅影苦笑道:「那我跟侯浪萍打的賭可就要輸慘了,因為我所列的名單中就是這十個怪物,如果他們的死亡與失蹤俱是魔宮所為,到時非但我一個人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不會比他們所列的人更高!」

  江夢秋道:「那可怎麼辦?大姊!你賭輸了,不管侯浪萍提出什麼要求,對你都是不利的!」

  方梅影道:「也沒什麼,大不了死而已,到時候我看情形不對,於脆就先抹了脖子,問題不就都解決了!」

  江夢秋道:「萬不可如此,大姊,對付魔宮中人,不能全靠武功,你的無比智慧,尤勝於武功!」

  方梅影想想道:「那就全靠你了,我也不想費神去找人了,反正這十個人的武學精華齊集你一身,由你一個人代表我們爭口氣,如果得勝了,我還可以從侯浪萍口中,問出一個對我們絕有利的秘密!」

  「什麼秘密?你這個賭注本來就定得太吃虧了!」

  方梅影笑道:「我從不做吃虧的事,這個秘密對我們關係極大,我準備要他說出魔宮真正主事者是誰,憑仗的是哪些武學,因為我早已看出侯浪萍不是真正的主事人!」

  「這個秘密對我們有什麼用呢?」

  「用處太大了,天下沒有絕對無敵的武功,知其所長,就可以攻其所短,目前我們最大的困擾就是知敵不明,只要瞭解對方的虛實,總有破解之策!」

  江夢秋道:「大姊真有這個把握嗎?」

  方梅影笑道:「這個倒不是我自吹,我本身的武功修為並不高,可是無論碰上多強的對手,都沒有失敗過,就是因為我對那些人瞭解很深,像我在劉紫燕對敵前,故意揭穿雄娘子林次花的真面目,逼他以迷魂心功應戰,劉紫燕才能制勝,否則如以真正的功力而言,劉紫燕絕無勝理,還有我逼得孫老他自殺,也是看準了他的弱點,因為他那副面目,就是毀於毒藥,所以他中了毒,嚇得連命都不要了,這些都不是靠武功而能做到的。」

  江夢秋道:「為了大姊,為了整個武林安危,小弟不惜一拚,就怕小弟能力有限,不足以成事。」

  方梅影笑道:「足夠了,你知道竹林十怪為什麼要把畢生武學心齊集於你一身?因為這十個人各擅一長,有時是互相衝突的,你一身而兼之,取長補短,只要運用得宜,天下再無人能是你的對手,到時我們合作著辦,面臨一個對手時,你注意我的暗號好了。」

  江夢秋道:「什麼暗號?大姊最好先加指示,恐怕小弟愚昧,一時未能會意,豈不是弄巧成拙。」

  方梅影笑笑道:「沒什麼玄妙的,我的暗號只是指明對方的弱點,到時你自會明白的。」

  江夢秋想想又道:「大姊,小弟還有一點不明白,段天化所施展的玄陰搜魂指,究竟是什麼功夫,為什麼會令人那樣反感,甚至侯浪萍也容不得他?」

  方梅影道:「這是一種極為歹毒的武功,練這種功夫時,必須要九十九個少女,在初次月紅來潮前吞服下春藥,然後用手指深人那女子的玄陰牝穴,以本身真氣,盡吸陰毒所蘊的初紅,溶入丹田之內。」

  「那又如何呢?」

  「這種玄陰毒氣乃人體至毒所蘊,能傷人於無形,女子為什麼到發育時會有月信呢,就是要把體內的先天的陰毒洩出體外,所以這種武功最為慘無人道不僅為正道所不容,即使是邪魔外道,亦列為禁忌,以前只有陰魔哈元度練成此功,稱雄一時,可是這武功太歹毒了,為武林所不容,當世十大天魔為求自清,公開逼著哈元度斷去十指,才算平息了眾怒,不知段天化由何學得。」

  「那十大天魔又是些什麼人呢?」

  「是四十年前橫行武林的十大邪人,為陰陽水火木土怪瘋癡酒十魔,組成魔教,等到你爺爺仁翁出世,才組合一批武林衛道之士,逼迫他們解散了那個邪惡組織,而且有幾個人已改邪歸正,像七劍九狐中的醉狐就是酒魔的傳人,落拓劍客辛不第就是怪魔的弟子。」

  江夢秋道:「魔宮的主持人會不會就是那批人又在暗中蠢動,以圖東山復起呢?」

  「可能性不大,因為那十大天魔的功力不會比現時的侯浪萍高,魔官中也許會有幾個老魔同在,不會是魔宮的主持人,他們沒這麼大的神通。」

  「事隔四十年,也許他們又有深進了。」

  方梅影道:「魔道中人但有速成,不會深進的。」

  江夢秋不以為然道:「這倒不見得,任何一種武學都會有深進的,只要人肯下苦功。」

  方梅影笑道:「話固不錯,但魔道中人之所以為魔,就是因為他們心術不正,老是想不勞而獲,尤偏愛捷徑於登峰造極,如果他們肯下苦功,就不成其為魔了,所以古人才有邪不勝正之說,並不是因為魔道武學必不比正道,而是因為他們不從正道著力,寓精於勤,底子就不穩,武學是發揮人體之能,必須循序而進的,譬如建塔,一定要基礎立得穩,才能建得高,立基是很費功夫的事,你沒見過底小而頂粗的寶塔吧?」

  江夢秋這才不說話了,拾頭一看,別的人都已走出老遠,在等著他們,連忙道:「我們落後了。」

  快步追上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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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00:06: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盧滄客笑道:「二位談完了嗎?」

  江夢秋道:「我只是跟方大姊談些閒話。」

  盧滄客道:「不然,我看二位的表情都很認真,想必是談論端陽赴會之事,所以不敢打擾,催促大家先走一步,以免聽見了二位的計劃。」

  江夢秋道:「先生見外了,那是大家的事,各位都可以與聞的,何必要避開呢?」

  盧滄客道:「經過今天一會,盧某才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應信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之說,尤其是方女俠智慧若海,實非吾輩凡夫俗子所能望及,方女俠制敵機先,不是靠武功,也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所以我們還是不聽的好,以免萬一形色之間有所洩露,破壞了二位的計劃。」

  方梅影笑笑道:「盧先生目前有什麼計劃呢?」

  盧滄客歎道:「盧某前些年眼高於天,目無餘子,以致蹉跎歲月,現在想利用這段時間,回到望山莊去,把一些天下的功夫再好好溫習一下,然後在乾坤教開光之日,再跟他們周旋一下,這是盧某個人的計劃。」

  方梅影道:「洪幫主呢?」

  洪擎天道:「我要把本門的長老召集起來,迎回前任掌門司空長老,聽取他在官中的情形,以謀應付之策,方女俠如有差遣之處,本幫弟子可供驅策,由秋舵主負責聽候驅使待命,洪某卻無法恭陪了。」

  方梅影知道他身為一門之長,必須要把門戶的事交代清楚了才能分身赴會,因此也不強留道:「我也沒什麼要煩勞的事,有些事必須我自己去辦的,秋大妹也不必麻煩了,我們就此分手,等赴會之日我們再會吧。」

  說完又朝盧滄客道:「盧先生,劉宮二兄身中安樂丸的迷毒雖經先生解除了,但很可能有復發之虞,請你把他們也帶去以便隨時斟情診治。」

  劉鐵嶺連忙道:「盧先生也說過了,他要我們一起去,除了觀察祛毒後的徵象應想在武學上給我們一番指示,使我們在那一天也可以一效愚鈍,為已往的荒唐贖罪。」

  

  盧滄客筆道:「那可不敢當,令師南天一劍是劍道名家,盧某是想互相觀摩切磋,所以盧某預備將白大俠也邀請同行去,以期大家都能在武學上有所進益。」

  方梅影笑道:「那敢情是好極了。」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安排,白無瑕是南方人,海天一劍是嶺南的劍道名家,這些人的劍路相近而各有所長,盧滄客浮海時的遊蹤以南海為廣,對南海各邦的劍法武功也瞭解最深,他們湊在一起,集思廣益,對盧滄客說來,也許收穫不大,但對白無瑕與劉鐵嶺宮天豪三人,則可能大有裨益,所以方梅影極表贊成。

  分手時,他又請洪擎天把醉狐與落拓劍客也邀來,因為七劍九狐中,八煞已在魔宮,崔妙人、令狐飄與佛印上人陷身魔宮,現在連越女劍韓瑩也被網羅去了,就差那兩個人,他們究竟是當世高手之列,也希望他們能來到盡一分力量,洪擎天一口答應了,大家才各自分手。

  走的走了,剩下的四個人卻難定何去何從,江夢秋想去找爺爺仁翁,可是方梅影搖頭道:「江爺爺行蹤不定,你根本無從找起,而且你放心好了,乾坤教開光之日,所邀的四十個人中,江爺爺與簡老鶴一定都有份,到時候他們一定會來的,用不著專程去找他們。」

  江夢秋道:「那麼我們這段時間幹什麼呢?」

  方梅影道:「什麼都不幹,在附近好好玩玩,看看有什麼應該管的閒事,管上一管,有什麼可殺的惡徒,殺上幾個,把你江大公子的名氣問得響亮一些。」

  江夢秋愣然道:「這是為什麼?」

  方梅影笑道: 「你不是要找你爺爺嗎?這是個最簡捷的方法,他既然在暗中佈置對付之策,行蹤當然要隱密一些,你必須要鬧點事情,引起人的注意,他才能找你,否則茫茫人海,你找他困難,他找你也不容易,早點見面,也好把我們所知道的情形告訴他一下。」

  江夢秋道:「爺爺既然要來赴會,我們就在附近等著,遲早也見得到的。」

  方梅影笑道:「不錯,但他們不會來得很早,等會期前夕見了面,縱然把我們所知的告訴他老人家也沒用了,許多他想不到的事情,臨時謀求對策也太遲了。」

  江夢秋想想也有道理,沉吟片刻才道:「大姊說得固對,但殺人則大可不必。」

  方梅影一笑道:「你放心,我要你殺的人絕對不會有錯,而且也絕不是等閒之輩。」

  江夢秋道:「不管怎麼說,小弟絕不殺人。」

  方梅影一笑道:「你倒是把你爺爺的一個仁字學到家了,不肯在手上沾一點血腥,其實除惡為揚善,也罷,你不殺就由我來好了,反正我是不怕背上惡名的。」

  江夢秋皺皺眉正待說話,方梅影正色道:「兄弟,你爺爺如果不是為一個仁字所限,今天就不會有魔宮,有許多該殺的人,都是你爺爺一念之仁,不忍加以誅絕,養成他們的氣候,才造成了魔宮這麼大的勢力。」

  江夢秋道:「魔宮中的人並沒有多少惡徒呀。」

  方梅影道:「我們看見的是不多,因為侯浪萍想借我們的口,把大家對魔宮的印象說得好一點,所以現身的人正邪後半,其實他們的窩裡,不知藏著多少萬死不赦的惡徒呢。這些話你也許不相信,等待事實證明吧。」。

  江夢秋仍是固執地道:「小弟主張做引人注目的事,使爺爺能很快找到我們,卻不想殺人。萬望大姊也屈就小弟的愚忱,暫收殺手以施仁心!」

  方梅影歎了口氣道:「好吧!連我爺爺在世都沒能管住我,想不到現在會受你的拘束,不殺人而要做引人注目的事,還不能跑得太遠,你倒是在給我出難題了!」

  沉思片刻後,忽而一揚眉道:「有了,咱們上嵩山去!」

  江夢秋道:「上那兒去幹嘛?」

  方梅影笑道:「侯浪萍所發的請帖中,沒有少林與武當掌門的份,而這兩派是武林主脈,乾坤教如果想稱雄於江湖,這兩家是少不了的,我們去問問,他們兩派中還有什麼人比掌門人的地位更高而受邀!」

  江夢秋道:「這倒是件很重要的事,少林武當為武林主流,要阻止魔宮橫行,也必須借重他們兩家大力,我們可以把所知魔宮的內情先告訴他們一下,只是這兒到武當比較近,為什麼要捨近就遠上嵩山?」

  方梅影道:「武當不必去,他們這批牛鼻子眼高於天,去了反而會意起一肚子氣,而且武當被邀的人我已經知道了,倒是少林,我還想不起有誰,正好去問問!」

  江夢秋原是無可無不可的,而且他真怕方梅影殺人,去到少林,不但是名門古剎,而且又是武林素負盛名的宗派,諒她不會在那兒殺人,所以也同意了!

  四個人整裝就道,在鄰近的大鎮上買了四匹良駿,一逕向嵩山進發而去,曉行夜宿,來到嵩山時,已是十天之後,當晚宿於登封城內,略事休息,方梅影一束行裝道:「走吧,正好趁夜起了上山去。」

  江夢秋道:「我們是明訪,晚上去不方便吧?」

  方梅影道:「白天去就見不著了!」

  江夢秋愕然道:「大姊究竟要去見誰?」

  方梅影笑道:「你別問,跟我走絕沒錯!少林是寺院,有許多臭規矩,寺院後進不准女子進出的,所以我們必須要晚上去,也可以免掉許多麻煩!」

  江夢秋想想道:「大姊對要見的人,心中想必已有了腹案吧,否則絕不會巴巴的跑這一趟!」

  方梅影道:「你真是個精靈鬼,我知道一定瞞不過你的,不錯,對於少林受邀的人,我心裡是想到了兩個人,但是無法確定其中那一個,所以要趁夜去弄個明白!」

  江夢秋道:「那兩個人都是少林的長老了?」

  方梅影道:「一個是,一個不是!」

  江夢秋奇道:「不是少林的人,如何能替少林作主呢?」

  方梅影笑笑道:「你去了就會知道了,現在我卻不便告訴你,因為我萬一料錯了,發人隱私,是件很不道德的事,你是個正人君子,也不願探人隱私吧。」

  給她這麼一說,江夢秋倒是不便追詢了,而且心中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倚紅卻道:

  「方大姊,我們要不要去?」

  方梅影道:「要去,如果是另外一個人,更非你們不可,因為那人是你們回疆同族,連漢語都說不清楚,恐怕還要你們翻譯一下不可!」

  偎翠奇怪地道:「我們維吾爾人會在少林?」

  方梅影笑道:「信不信由你,去了你們自會明白,現在我可要賣個關子,不能說得很詳細。」

  她似乎懂得吊人的胃口,話只說半句,使得倚紅與偎翠也心癢難搔,急急地也想去了。

  四個人踏著夜色,直奔嵩山而去,方梅影似乎地勢很熟,她在登山的半路上,就找到了一條小徑,草長沒膝,她帶著三個人一直走向小路。

  星泛微光,黑沉沉的深夜中,只有她們學過武的人,才能以銳利的視力,看見一點東西。

  在這方面,江夢秋的造詣最高,方梅影不時停下來,要他看看前面,指出一些較為特出的記號,有時是一塊奇石,有時是一棵老松,經江夢秋辨清後,才循向而進。

  繞了一陣子,登臨到一個小坡上,遠望燈火光輝處,隱隱有夜課誦經聲傳來,方梅影笑道:

  「二十年沒來,居然還沒弄錯,可見我的記憶力還不錯。」

  江夢秋道:「大姊以前來過?」

  方梅影道:「是的,二十年前,我還是個小孩子,大概是十一歲吧,跟我爺爺來過一次,不但找到了這條小路,而且還發現了少林的一個秘密。」

  江夢秋道:「什麼秘密?」

  方梅影道:「還不清楚,因為那時候我爺爺也不十分清楚,我發誓一定要弄清這秘密,所以把路記熟了,哪曉得一別二十年,我始終沒時間,這次我來弄個清楚,假如這兩個人還沒有死,峰浪萍發給少林的帖子,必是二者之一,現在我要把方向弄清楚一下,那發生的地方是少林本院,現在我們應該往東北方向走,只可惜沒有月亮,我不知道東北是那個方向了。」

  倚紅卻指著一個方向道:「是這邊。」

  方梅影道:「你有把握嗎?這可不能弄錯的,否則就要越走越遠了,兩三天要轉都轉不回來n」

  偎翠笑道:「不會錯的,在大漠生長的人,永遠能認出東方所在,白天看太陽,晚上就看星星,在東方有顆明星,一直為牧人指出正確的方向。」

  她手指處,果然有一顆較為明亮的星星在空中閃爍。

  方梅影道:「那是顆什麼星?」

  

  偎翠道:「我們漠上的人叫它為永恆之星,因為它永遠是座在東方,照著東方回教的聖城。」

  方梅影道:「倚紅,想不到你們還有這一套學問。」

  倚紅得意地道:「在大漠上,四野一片茫茫,沒有任何可辨方向的東西,所以聖主阿拉為他的子女說了兩盞指示的明燈,那就是白天的太陽,夜晚的永恆之星。」

  方梅影照著她指的方向,拔草而行,又走了一程,忽然黑暗中撲出兩條人影,喝道:「什麼人?」

  微光中可以看出兩個中年憎侶,手握禪杖,方梅影退後低聲道:「倚紅,用回語跟他們說話。」

  倚紅道:「說些什麼?」

  方梅影道:「就說你們是來求見聖女的。」

  倚紅果然用回語說了一遍,那兩個僧人微微一怔,仔細打量了一下兩女的面容,見她們果然是塞上的胡女,不禁怔了一怔,低聲交談片刻,其中一人道:「等一下。」

  語畢飄身退去,身法十分迅速。

  方梅影低聲朝江夢秋道:「兄弟,你的耳朵尖,可曾聽見他們說了什麼?」

  江夢秋道:「他們先是商量要不要去通報,,一個說三十年來從沒有人找過聖女,乾脆回絕算了,另一個卻說恐怕聖女會見怪,還是去問一問的好。」

  方梅影點點頭,不一會兒,但見那僧人伴著一個老年僧人來了,打了個問訊道:「兩位女施主可是從大漠來的?」

  方梅影低聲道:「裝著聽不懂,繼續用回語跟他談。」

  倚紅嘰嘰哇哇的又說了一陣,老憎皺眉道:「女施主最好能找個懂漢語的人來。」

  方梅影笑道:「我來翻譯好了,這兩個女郎是從大漠來的,有要事要見聖女一面。」

  老僧道:「女施主請告訴她們,聖女已經死了。」

  方梅影笑道:「正果大師,出家人戒打誑語。聖女明明還健在,你怎麼就咒她死了呢?」

  老憎一怔道:「女施主何以識得老衲?」

  

  

  方梅影道:「上人太健忘了,二十年前,我迷途在這谷中,還是上人把我送出來的。」

  正果上人思索片刻才道:「原來女施主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小姑娘,已經這麼大了,難怪老袖認不出來了,令祖方老施主還好吧?」

  方梅影道:「上人別開玩笑了,先祖已去世十多年。」

  正果大人哦了一聲,隨即合什道:「那真太失禮了,但要請女施主原諒,在這谷中的人都是不問世事的。」

  方梅影不禁也一皺眉頭,她知道老和尚這次說的是真話,智叟謝世多年,江湖上無人不知,他居然還在問訊,可見他是真的不知道,既然他連這件事都不知道,那麼對最近武林動態也不會清楚了,看來要想進谷就不容易了。

  略作沉吟才道:「這兩位姑娘的確有急事要見聖女,萬望上人通報一聲,因為此事關係重大,我才帶她們前來。」

  正果上人道:「女施主應該帶她們到正院去,就不會跑這趟冤枉路了,聖女已經仙逝了。」

  偎翠突然道:「聖女既然已經死了,我們就把她的遺骸帶回去,因為這是我們族中的風俗。」

  正果上人道:「原來女施主懂得漢語。」

  偎翠道:「我們奉命遠入中原來找聖女,自然要懂得漢語的,上人請把聖女的遺骸交給我們。」

  正果上人道:「聖女遺骸已經火化,灑人河流中了,這是聖女生前的指示,也是按照貴族習俗而行。」

  偎翠冷笑道:「上人這不是明在說謊嗎?」

  正果上人道:「阿彌陀佛、出家人怎麼會說謊呢?前兩天貴族另一位代表也來過了,他還親自去審查過聖女歸骨的那條河流,證實了這件事。」

  方梅影一怔道:「前兩天已經有人來過了?」

  正果上人道:「不錯,他是到敝寺本院的。」

  方梅影忙問道:「那是什麼人?」

  正果上人道:「是一個叫王平遠的老施主。」

  方梅影脫口驚叫道:「火眼神魔王平遠,這老怪物還活在人世上,他怎麼會知道聖女的呢?」

  正果上人道:「老衲不問世事,也不知道王施主是什麼人,他到敝寺本院,持了一封柬帖,指明要找聖女,敝寺方丈帶他去看過聖女歸骨的河流,他很滿意。」

  偎翠道:「他滿意,我們卻不滿意,因為我們知道聖女沒有死,而且敝族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再也沒有另外派人來找聖女,聖女不見別人可以,必須要見我們!」

  正果上人道:「女施主何以咬定聖女尚在人世呢?」

  偎翠道:「因為投骨清流是一般人的葬俗,聖女的遺骨必須要投人天方麥加聖城的聖水之中,我們此來的目的就是看看聖女是否尚健在,因此知道聖女絕不會對她的遺骨作如上的指示,上人一定是騙人。」

  正果上人怔了半天才道:「有這個規矩?」

  偎翠道:「上人最好再去問問聖女去。」

  正果上人道:「那就不必了,女施主既然對貴族的習俗如此清楚必然是真的,請稍候,老衲再去請示一下!」

  偎翠道:「也不必請示,她既然還活著,就必須見我們,請上人帶路吧,到了地方,我們自會過去,貴我兩邦習俗不同,聖女的地方,上人也不能去的,上人也不可能會真的去向聖女請示,所得的回答,必然又是別人代她傳出來的假話,這是敝族的事,別人是作不了主的。」

  正果上人沉吟片刻才道:「既是如此,女施主就請吧。」

  偎翠泰然前行,正果領著他們,轉了幾個圈子,來到一處秘谷,但見山谷中設著一個牛皮的帳篷,篷頂懸著一盞孤燈。

  正果上人道:「那就是聖女駐節所在。」

  偎翠道:「我知道,百丈之內,是屬於禁地,上人請留步吧,我們自己過去好了。」

  」正果上人一躬退後,閃人黑暗中不見了。

  方梅影笑道:「幸虧我把你帶來了,否則明知道他在說謊,恐怕也不容易進得來,這個秘谷足足有二十名以上的高手守著,那個正果老和尚是現任少林掌門的師叔,一身功力無敵。」

  

  

  江夢秋道:「大姊還說少了,這一路行來,至少有四十名絕頂高手守在暗處,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方梅影道:「是回疆聖女的駐地,二十年前,我偷偷溜了進來,那時還沒有這麼多人防守,最近突然加強戒備,必然是為了火眼神魔前來投書的緣故,真沒想到那老魔頭還在人世,而且果不出我所料,他們找的是聖女。」

  江夢秋道:「聖女是誰,王平遠又是誰呢?」

  

  方梅影道:「聖女就是聖女,王平遠外號叫火眼神魔,是四十年前縱橫武林十大天魔之 —,現在必然是魔宮中的主要人物之一,魔宮中有這些老而不死的巨魔撐腰,難怪侯浪萍敢誇言操縱天下了。」

  偎翠卻道:「方大姊,你說的這位聖女是不是名叫哈妲妮,是回疆十六代聖女?」

  方梅影道:「我不知道,我只曉得別人稱她為聖女,是個回疆的美人,二十年前我見到她時,她似乎還很年輕,只會講九句簡單的漢語,人非常和氣。」

  江夢秋道:「回疆的聖女怎麼會住在嵩山少林本院後的秘處呢?而且又受到少林寺僧嚴密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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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影道:「我跟爺爺來的時候,少林掌門是梧淨上人,還是現在掌門法元的師長,就因為我在嵩山見到了這個叫聖女的回疆美人,我爺爺還特別打聽了一下,得到的消息並不完全,因為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都是少林的上代長老,多半不肯開口,我爺爺旁敲側擊,才知道五十年前,少林最傑出的俗家弟子羅天峰在技懾十大天魔後曾遠遊塞外,一呆十年,回來後削鬢出家,沒多久就當了少林的掌門人,也就是第十六代掌門天峰上人。」

  江夢秋道:「後來怎麼樣?」

  方梅影道:「他只做了五年掌門人,突然宣佈退位,將掌門職務傳給他的首座弟子悟淨而閉關清修,別人都不知道緣故,但我爺爺卻知道在他退位前夕,有一個回疆的女子夜上少林,打遍了少林上下好手,最後由天峰上人出面,兩人力戰千招後,仍是不分勝敗,最後天峰上人不知為了什麼緣故,兩人講和了,天峰上人遜位退隱閉關,那個女的卻不知下落,我爺爺判定這個女的就是我見到的聖女。」」

  江夢秋道:「他們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方梅影笑道:「女的是絕世美人,而羅天峰未出家前也是個美男了,當然與情有關,至於他們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恐怕就沒人知道了。」

  倚紅道:「我可能知道,聖女是我們回疆最尊崇的女神,每隔十二年,回疆必定選出一個最美麗、最聰慧的女童,送到騰格裡山的聖湖之中一個聖島去,充任聖女的繼承人,聖女是不嫁人的,因為她是真主的女兒,代表真主接受草原上子民的崇拜,四十年前的那一任聖女叫妲妮,她統治回疆只有五年就失了蹤影,據說她失蹤之前,曾經有一個漢人潛進了聖島,被聖島困住了,幾年後,那個漢人又逃了出來,聖女妲妮就出來追擒那個漢人,一直就沒有回去過。

  我想這個漢人多半就是大姊所說的羅天峰。」

  方梅影道:「四十年前,正是天峰上人由邊塞回來的那一年,五年後也正是他退位的那一年,時間上倒是吻合,而且極可能就是這兩個人,只是羅天峰怎麼會跑到回疆騰格裡湖的聖島上去呢?」

  倚紅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因為聖島是不容許人進去的,那兒的世界十分神秘,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我知道,那是一個極端寂寞的地方,聖女雖是千萬回民心目中的女神,卻是個最不幸的人,她不准愛人,也不能被人愛,完全被剝奪了做人的權利,她的臉上必須帶著面紗,遮起她的美麗,等到她交卸了聖女的職務後,就必須自沉於騰格裡湖。」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十分輕柔,四人依然驚顧,才發現後面站著一個全身素白的女子,披著長髮,年紀約莫三十多歲,卻美得出奇。

  最吃驚的是江夢秋,他自信耳目之敏,可以聽見五十丈外的落葉,可是這女子何時來到他們身後,他居然一無所覺,這女子的武功之高,的確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最惶恐的是倚紅與偎翠,她們立刻跪了下來,用嘴吻著那女人的腳尖,口中哺哺地說著回語。

  那女的卻笑道把她們扶起來道:「別客氣了,我已經不是聖女,你們不必對我如此尊敬,說起來,我還是真主的叛徒。因為我但叛離了神,還冒讀了神聖的職務,我不但愛上了一個男人,還愛上了一個異教的男人。」

  她把臉轉向方梅影笑道:「你就是甘年前的那個小姑娘吧,我還記得你,想不到你已經這麼大了。」

  方梅影一恭身道:「再晚方梅影,恭叩聖女玉安。」

  聖女笑笑道:「別客氣,甘年後,你居然還找到這裡,可見你的聰明,你有幾個孩子?」

  方梅影一紅臉道:「再晚還沒有嫁人。」

  聖女哦了一聲道:「還沒有嫁人,你今年也有卅多了吧,照理說,你的孩子也都有我們上次見面時那麼大了。」

  方梅影雖然還是在笑,笑得有點苦澀尷尬地道:

  「再晚浪跡天涯,根本就忘記了自己的事,而且再晚在江湖上凶名太盛,嚇得男人都不敢娶我。」

  聖女一歎道:「女孩子還是溫柔一點的好,四十年前我就是因為太凶,把一個心愛的男人嚇跑了,我追到這兒來,想盡了方法,改變了脾氣,仍然無法挽回,他住他的茅廬,我住我的蒙古包,天天見面,卻也無法像從前一樣了,方姑娘,女人是千萬凶不得的。」

  方梅影只有尷尬地苦笑。

  聖女忽而又道:「你們是為著魔宮的事情來的吧?」

  方梅影詫然道:「聖女也知道魔宮的事?」

  聖女笑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整個魔宮的事,恐怕還是我跟天峰兩人引起來的,這話說起來很長,我們到天峰屋子裡去談吧,我的蒙古包太小,無法招待這麼多的客人,而且你們也不習慣,我那兒連椅子都沒有一張,因為我還沒有忘記草原上的生活習慣,我們都是席地而坐。」

  倚紅忙道:「聖女,我們也是草原上的子民呢!」

  聖女笑笑道:「你們恐怕離開草原也很久了吧,你們的回語都變了腔,不過我還是很高興看見你們,幾十年了,突然遇見兩個自己的同胞,那實在是很值得興奮的。」

  

  說著牽著兩個女郎的手,引著她們一直前去,折過蒙古包,不遠就是一幢草廬,聖女叫道:

  「天峰,你還不快開門,我們有了客人了。」

  廬中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道:

  「你別開玩笑了,我們絕谷中哪來的客人。」

  聖女笑道:「信不信由你,一位是甘年前故人,兩個是我家鄉的同胞,還有一位美少年,比你以前還英俊呢!」

  柴門呀然而開,探出一個中年人的頭來,愕然道:「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聖女道:「你別問我,是你的徒弟放進來的,她們為了魔官的事。我就知道王平遠來一趟,我們就清靜不了。」

  那中年人出來了,一身青衣,目現詫色。

  方梅影道:「再晚叩見掌門人!」

  江夢秋也報名拜見,中年人忙還禮道:「不敢當,老衲天峰,已非掌門人二位別如此稱呼!」

  聖女笑道:「你也別自稱老衲了,看看你的衣著打扮,也不像個出家人,才做了五年和尚,連一部金剛經都沒有背熟,倒把出家人的口吻掛了幾十年了!」

  天峰上人苦笑一下,卻伸手邀大家進去,草廬中陳設很簡單,只有兩張竹椅一張竹榻與一個草蒲團。

  聖女道:「你坐你的蒲團,兩位客人坐椅子,我這兩位同胞就不勞費心招呼,我們現在還是按照往日的習慣席地而坐吧,這樣大家都各得其所!」

  江夢秋正待謙讓,天峰上人已道:「小友!別客氣,這兒叫忘世谷,到了此地,一切的俗情全免了,坐下來好說話,還有那稱呼也改一下,我一聽見掌門人三個字,就感到慚愧,所以我不讓少林弟子進來,也是怕聽他們叫師父師祖稱呼,托大一點,你們叫我們一聲前輩好了!」

  方梅影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江兄弟就坐下吧!」

  天峰上人又道:「方姑娘是智史的孫女兒,江小友想必是仁翁的後人了!」

  方梅影笑道:「是的!江席是仁翁的孫兒!」

  天峰上人點點頭道:「難得,難得,英雄出少年,仁翁,智叟,都是我慕名的高人,他們還好嗎?潛隱四十年,紅塵世界,想必有許多人事滄桑?」

  方梅影道:「家祖早已見背,仁翁依然健在,而且正為蕩除魔宮而奔走,也是再晚等特來請教的!」

  天峰上人道:「魔宮又重現武林,那天法元來稟告說火眼神魔王平遠上門投柬,要找妲妮,被法元推了回去,這老兒命也長,居然活到現在都沒死,又在作怪了,他們究竟鬧了些什麼?」

  方梅影道:「難道前輩一點都不知道?」

  天峰上人道:「我自從退隱以來,根本不問世事,法元也沒說啥,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二事,也就沒有追問!」

  方梅影道:「可能法元大師也不知道魔宮的詳情,魔宮在江湖上暗中籌劃多年,老一輩雖有所聞,但魔宮的真相,卻是最近被我們探出來的。」

  於是她把十年前衝霄鶴黃山初會後,全家遭殺開始,一直到半年前黃山再會,八煞初現,轉到他們由伏牛山進到魔宮的事說了一遍,足足講了半個時辰。

  天峰上人聽完了神色微動道:「如此說來,這是另一批人了,二位怎麼想到我們身上來呢?」

  方梅影道:「起因是侯浪萍說下到少林的帖子不是給掌門人的,再晚就考慮到可能是前輩或聖女,因為再晚二十年前初會聖女的印象很深刻,再者聽到說下帖的人是火眼神魔王平遠,乃是五十年前被前輩驅逐出中原的老魔頭,就更確定了!」

  天峰上人道:「是到了本山,才知道王平遠前來下書的,這似乎牽扯不上,莫非姑娘有先見之明。」

  方梅影發覺他聽話很仔細,反應極速,不愧為一代人傑,乃笑道:「因為我們在魔宮中發現侯浪萍身後另有支使者,而前輩五十年前大展英風劍挫十大天魔,維持了中原武林幾十年的平靜,魔焰復張,可能與五十年前十大天魔有點關係,再晚才想到請示一下。」

  天峰上人沉默不語。

  聖女卻道:「王平遠既然代魔宮下書,可知那十個老鬼都還沒死,而其中興風作浪的,必然是黎黎那個老妖怪,天峰,這次我可要管了。」

  方梅影道:「黎黎,可是飄香玉魔黎天真?」

  聖女道:「不錯,那是她到中原以後起的名字,在騰格裡湖的聖心島中,她叫黎黎。」

  方梅影道:「聽說飄香玉魔黎天真碧目隆鼻,似非中原人,想不到她竟是塞外聖心島出身。」

  聖女道:「不錯,她的武功也是聖心島上的傳授,回疆每三年就選一名女童,送到騰格裡湖畔,由聖心島派舟接去,作為聖女的候選人,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聖女的,因為聖女從十二歲進入島中,滿十八歲才能就任,任期卻有甘一年之久,所以候選人中總有許多落選的,就降為聖宮的侍女,黎天真就是聖宮侍女。」

  方梅影道:「不知聖女的擇選以什麼為標準?」

  聖女道:「以武功修為作準,每個女童人島後,就從事武功的修為,聖宮武學分三個階段,通過第一個階段的就是侍女,通過第二個階段的就是侍者,必須要通過第三個階段,才是聖女的繼承人。」

  方梅影道:「聖宮武學一定是非常奧妙了。」

  聖女微微一笑道:「也不見得,黎天真已經通過了第二階段,可是她心性浮躁,不耐島上的寂寞,利用一次接女童的機會逃了出來,在回疆無法立足,逃人中土,自號黎黎子,恣情殺戮肆淫,廣交中原武林敗類,才得到了一個飄香玉魔的外號,可是她鬧得太厲害了,為中原武林所不容,天峰那時在少林是技業最高的俗家弟子,奉命除魔,驅逐了當時所謂十大天魔,其實這十大天魔中,以黎天真惡行最著,天峰誓必要除去她。」

  方梅影笑道:「天峰上人遠入大漠,原來是為了追殺飄香玉魔而去的。」

  聖女點點頭道:「是的,黎黎在中原也被追得無處容身,只好再逃回大漠,向聖心島求救,那時我正好接任聖女,天峰追了來,跟我鬥了三天,從劍法、暗器一直鬥到拳掌內功心法,兩個人鬥成了平手。」

  方梅影道:「結果二位互相傾慕,上人就在聖心島上留了下來。」

  聖女歎了一口氣道:「是的,他就這樣留了下來,因為聖女是不能嫁人的,他只能秘密地隱住在聖宮中,黎黎也被拘在聖官中,一留十年,我們生下了一個女兒!」

  方梅影道:「那怎麼辦呢?」

  聖女道:「聖宮中是不能生育嬰兒的,而且聖宮中又沒有產婆,偏偏我又是難產,把女兒生下來,我失血過多,無力管束宮人,黎黎趁機會作怪,掀動全宮的人。」

  方梅影道:「在聖宮中也會叛變嗎?」

  聖女苦笑道:「那是不敢的,他們要求把新生的女嬰投進騰格裡聖湖,天峰自然不答應,跟宮中的人起了爭執,天峰的武功雖高,但聖宮中的好手也多,相持不下時,黎黎搶了我們的女兒,丟進了騰格裡湖!」

  方梅影道:「這個女魔實在該殺!」

  聖女苦笑道:「那倒怪不得她,宮中的規矩向來如此,聖女對外須保持聖潔的身份,不得婚嫁,但歷任聖女都是受盡孤寂,十分同情這種孤寂,准許聖女秘密嫁一個丈夫,只是不准有子女,必須丟進聖湖淹死,黎黎把我們的女兒丟下聖湖時天峰十分震怒,施出殺手,接連殺死了三個宮中的侍者,我沒有辦法,只得以抱病之身,幫助宮中合戰天峰。」

  「天峰既不忍心對我出手,一怒之下就走了,而且聲言永遠不回聖官。」

  方梅影道:「天峰上人就是為了那一次的打擊,才看破世情,回到少林落髮出家,當了少林掌門?」

  聖女道:「是的!他是為此出家的,當時我對他十分抱歉,也沒臉再見他,誰知後來事情有了轉變,黎黎她並沒有把我的女兒丟下去,她只是做做樣子,用衣服包了塊石頭丟下了聖湖,把我們的女兒藏了起來!」

  方梅影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聖女道:「她是有目的的,事後她來找我,要求我把聖官中的武學秘發作為交換!」。

  方梅影道:「聖女答應了她?」

  聖女道:「我究竟一個女人,而且是個做母親的人,怎麼忍心再害死自己的孩子呢,我答應了她,把聖宮的武學秘發偷拿了一份給她,而且還叫了一個我貼身的侍女跟她一起離開聖宮,陪同她一起去照料我們的女兒!」

  方梅影道:「她沒有騙人吧?」

  聖女道:「沒有!我認得自己的女兒,她的耳後有一顆小紅痣,跟我耳後這一顆一樣。」

  方梅影道:「聖女的女兒呢?」

  聖女道:「我就不知道了,黎黎答應好好撫養她,而且還把聖女武學傳授給她!」

  方梅影道:「她會不會食言呢?」

  聖女道:「她不敢的,我的那個侍女對我很忠心,我在黎黎的身上下了一道厲害的禁制,她如果敢食言,或是加害我的女兒,我的侍女就立刻制她於死命!」

  方梅影道:「後來呢?」

  聖女道:「我等身子養好之後,就來找天峰了,可是他已出了家,我要他還俗他不肯,我威脅說如果他不肯跟我團聚回到聖官去,我就要起動聖宮所有的人手,血洗少林,在這個條件下,他才遜位把掌門交給他的徒弟,可是絕不肯回到聖宮去,情願在這兒隱居一生!」

  方梅影笑道:「聖女也就在這兒陪著天峰前輩了?」

  聖女輕歎道:「是的!我想了一想,是我負欠他的多,只好放棄所有一切,在這兒陪他終生了!」

  方梅影又問道:「聖女,你們的女兒可有消息?」」

  聖女搖搖頭道:「沒有!我告訴那個侍女,別對孩子說明她的身世,最好找人跡罕見的地方隱居起來或者是找個相當的人嫁了,我不能使聖宮的名譽受損,對我的孩子,只能盡到這點心了。」

  方梅影道:「聖女又怎麼知道魔宮是黎天真在作怪呢?」

  聖女道:「因為我聽說到魔宮中的一切武學,以及安樂丸制人的手段,那都是屬於聖宮秘笈上的一部份,又加上送來柬帖的王平遠,是黎黎的老搭檔,所取用魔宮的名字,更是黎黎的主意,她一向就以魔為號,用意在跟聖心島上聖宮的那個聖字作對。」

  一片往事敘述至此,總算將魔宮的淵源交代清楚了,方梅影判斷之下,覺得聖女所想相當正確,因此道:「天峰前輩,魔宮即將以乾坤教的面目問世,橫行武林,而魔宮的一切,間接也與前輩有關,前輩是否再度出山?」

  天峰上人道:「這個我實有疑難之處,因為我遜位之時,就在佛前發誓,終生不出此山。」

  方梅影道:「那麼前輩是不管了?」

  天峰上人道:「是的,我不能管,除非……」

  聖女道:「除非能找到我們的女兒。」

  方梅影道:「那就請去找黎素貞問問呀?」

  聖女道:「他根本不信我說的話,認為我是騙他的。」

  方梅影道:「找到黎天真一問不就知道了。」

  聖女道:「所以我打算出去看看,雖然少林拒絕了王平遠的柬帖,說我已經死了,但我還是打算出去一趟,把黎黎找來,證明我的話不錯。」

  天峰上人道:「妲妮,黎黎今年已經一百甘歲了,活在人世的可能很上很少了。」

  聖女道:「王平遠還沒死,何況聖官武學重現於魔宮,必然是從她手中傳出去的。」

  天峰上人道:「魔宮的活動在十多年前就開始了,那個時候黎黎可能還沒死,十大天魔中,黎天真的年紀要高出其餘的人很多,王平遠等人可能與我們差不多,活著不算稀奇,黎天真卻不一定還活著,而且一動不如一靜,我們在這兒深隱四十年,何必又要出去把往事都掀出來呢?對聖心島,對少林,都沒有好處。」

  聖女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去一下,本來我對王平遠的事已有懷疑,除了黎黎之外別人不可能知道我在這兒,現在知道了聖官武學,被魔宮濫用,我更要去管一下。」

  天峰上人道:「恐怕你管不了,聖宮武學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我以少林武功,也曾橫掃過聖宮,而魔宮中的那些人,照方姑娘的敘述,造詣已在你我之上。」

  聖女道:「天峰,聖宮的武學深奧莫測,當年我是因為初接聖女不久,對武功還欠深人,已能跟你打成平手,再度前來時,我已能獨鬥少林八院十殿。」

  天峰上人一笑道:「可是這四十年來,你可曾勝過我?聖心島上的武學雖高,到底不是正途,難有大成的。」

  聖女一歎道:「我不跟你爭這些,我承認聖宮武學偏於旁門,無法與禪門正統武功相較,但也要講究人為,少林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以現下少林的門人資質,跟你一比不知差了多少,如果魔宮的人找到少林來,你的那些徒子徒孫,有幾個能應付得了的。」

  天峰上人道:「等他們來了再說吧,我為誓言所約束,可不能背約,只有兩個條件下我才能出山,一個是我的女兒沒有死,一個是掌門人的徵召。」

  聖女道:「那我就去找你的寶貝徒孫去。」

  天峰上人忙道:「妲妮,別胡鬧,那些孩子們對你已經夠孝順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從來沒有麻煩過我們,除非魔宮中的人打到少林,到了他們真正無法應付的時候,他們絕不會前來請我出面的,你又何必去強迫他們呢。」

  聖女道:「天峰,這是我們整個武林的責任。」

  天峰上人苦笑道:「你我都是隱世的人,武林的責任已經用不到我們來多事了,少林雖是武林宗派之一,但歷代相傳,都以務佛門本業修為為重。」

  聖女道:「你怎麼變得這麼消極了,既是務修為重,當年你為什麼又要強行出頭,領導驅除十大天魔之舉呢?」

  天峰上人道:「妲妮,你我都是門戶中的罪人。回疆聖女,你是第一個虧棄職守的,少林掌門方文,我是第一個還俗的,我們又何必在晚年多事,置門戶於難堪呢?」

  聖女道:「我不在乎,當初被送進聖心島,並非出於我的自願,我不能將我的一生,埋沒在那個孤島上。」

  天峰上人道:「但我皈依佛門是出於自願,姐妮,你一定不甘寂寞,你就去一趟好了,別把我拖去,世上全都知道我已經生化了,所以這次魔宮中送帖子都沒有我的份,乍然出頭,叫少林何以對天下交代呢?」

  聖女詞為之窮,方梅影笑道:「上人的確有不便出頭的苦衷,世人都知道少林第十五代掌門人天峰大師西歸佛上了,但羅天峰卻沒有死,當年蕩魔餘波漣遊蕩漾至今,前輩應該出頭結束一下,有始有終。」

  天峰上人道:「方姑娘,請你原諒,我在佛前有誓。」

  方梅影道:「這次出山並不違誓,因為我已經找到二位的女兒,而且身在魔宮中欲脫無力,二位應該去幫幫她的忙,使她能擺脫魔官的糾纏。」

  聖女道:「方姑娘,你說的可是真話?」

  方梅影道:「再晚怎敢虛言詐騙二位呢?地靈夫人黎素貞就是二位的女兒。」

  聖女道:「那不可能吧,我們的女兒如果在世該是五十多歲的了,她有那麼大嗎?」

  方梅影道:「看起來沒有,但聖女與上人看起來只不過四十左右而已。」

  聖女道:「我們是修過聖心島的駐顏之術,我們的女兒卻不可能,因為這是聖女專修的秘友。」

  方梅影道:「聖女別忘了你曾經把秘發抄錄給黎天真,而且要她轉授給令嬡,因此地靈夫人能修及聖心島上的絕學,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聖女道:「可是她怎麼會叫黎素貞呢?」

  方梅影道:「聖女不讓今媛知道自己的身世,自然不能姓羅,跟著黎天真姓是自然而然的事。」

  聖女道:「方姑娘,你怎麼知道她是我們的女兒呢?」

  方梅影道:「因為我聽聖女說,令嬡耳後有一顆紅痣為記,黎素貞的耳後正有一顆紅疲,還有一個證明,就更為有力了,地靈夫人如果再年長一點,就跟聖女是活脫一個模樣了,除了血統遺傳,再也不會有這種巧合。」

  聖女心神大震,忍不住道:「天峰,你現在怎麼說?」

  天峰上人也十分激動,江夢秋忍不住道:

  「二位前輩,方大姊所說地靈夫人種種都對,黎素貞與聖女也十分配肖,只是再晚敢保證,她絕不是二位的女兒,因為她的貼身待兒說過,地靈夫人今年還不到三十歲。」

  二人臉色十分失望,方梅影看了江夢秋一眼,似乎怪他拆自己的台。

  江夢秋正色道:「黎素貞不會是令嬡,但一定是令孫,上人既然在佛前立下重誓,再晚等不敢以世務強求,但降魔衛道乃武人天職,魔宮對我們並沒有任何威脅,家祖在多年前就退出武林,但聽說魔宮的人在暗中席捲武林之圖,不惜放棄寧靜的林泉優遊,致力奔走,再晚是江家唯一的後人,為了衛道,也不惜冒死以赴,只求為盡己而已,再晚等此來能夠知道魔宮中一部份人的來歷淵源,收穫已經夠多了二位是否肯出去為降魔衛道盡一分力,是二位的事,再晚等告辭了。」

  說著起立一揖,轉身就要出去,聖女連忙道:

  「江少俠,再坐一下,這兒難得有外人前來,我們多聊聊。」

  江夢秋道:「再晚寧可到聖女蒙古包去坐,也不想在這個洞穴裡再耽下去。」

  天峰上人臉色微變道:「江小友可是在罵我不是人?」

  江夢秋道:「再晚沒有侮辱前輩之意,但前輩的確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前輩幽居深山,已經到了太上忘情的境界,再晚說這個草廬是洞穴,可不是罵前輩為禽獸,而是說這是前輩修真的古洞。」

  聖女道:「修真的古洞也是住人的,小俠怎麼耽不下去呢?我倒要請教一下。」

  江夢秋道:「有許多隱士高蹈深居與世隔絕,一生一世不履人寰,雖為人體,卻不能算是人,因為他們但知有己,不知有人了。一個真正的人,不在他本身的修為,而在他對人世的貢獻,農夫耕作,樵子采薪,雖然是為了養活自己,但他畢竟還是為別人盡了力,多多少少,還是為人類表現了他存在的價值,盡了一己的責任。」

  天峰上人道:「我已經為武林盡過責任了。」

  江夢秋道:「不錯,但前輩得天獨厚,稟天縱之奇資而成為武林第一人,是不是僅做了五年和尚,把十大天魔驅出中土就算上報天心,下慰人望了呢?何況十大天魔受前輩的壓制後,遠循窮荒,苦修技業後又捲土重來,為患更烈,以前最多是害害人而已,現在壯了這些魔頭,因此再晚對前輩除了感激之外,沒有第二句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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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00:07: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天峰上人臉上已有汗跡,臉色十分難看。

  聖女卻鼓掌大笑道:「罵得好,罵得痛快,江小俠,多少年來,我對他這種陰死陽活的態度,就想好好地數說他一場,只是我說不出這種大道理,每一開口,就被他以什麼自悔罪孽等理由堵住了嘴,天峰,這次你可詞窮了。」

  天峰上人默默無語。

  聖女一歎道:「天峰,少林宣佈你死了,你是真正的死了,江少俠說得一點不錯,這是個埋葬死人的墓穴,我也呆不下去了,走,大家到我那兒去坐坐吧。」

  江夢秋道:「聖女,你那個地方也不是往活人的地方,與世隔絕,也是一座生葬活人的墓穴。」

  聖女想想道:「說得對,走,我跟你們走!」

  她居然第一個開門而出,眾人跟在後面,天峰上人張口欲言,但什麼也沒說,默默地看他們離去。

  經過蒙古包時,聖女連望都不望一下,逕直走了過去,忽而身後揚起一片火光,大家回頭看時,但見天峰上人所居的草廬頂上火舌高吐,正在熊熊燃燒。

  方梅影道:「不好,上人恐怕自焚,江兄弟,你的話說得太重了,我們快回去,還來得及救他出來。」

  聖女卻搖搖頭道:「不必,他不會自殺的。」

  方梅影道:「可是我們沒見他出來呀。」

  聖女道:「如果他自焚在裡面,也不是今天燒死的,四十五年前就死了,如果他不在裡面,就是出來了,現在也不會跟我們一起行動的。」

  方梅影道:「為什麼?」

  聖女道:「他走出草廬,就是恢復了少林長老的身份,必須要去見掌門人後才能再定行止,這是他們的臭規矩,每年少林的掌門人都要來觀見一次,以前是他的弟子,現在是他的徒孫,可是那些臭規矩才大呢,總是他先參見掌門人後,再以師長的身份接受參。」

  江夢秋道:「這是對的,一個門戶中,必須有尊卑之分,而後論長幼之序。」

  聖女道:「在聖心島上就沒有這一套,既任聖女之後,就是聖宮中最崇敬的人。」

  方梅影道:「所以聖宮中規定聖女任滿後,必須自沉於聖湖之中,假如不這樣的話,綱紀次序就無法維持了。算起來,還是我們中土的門戶這種規矩合乎人道一點。」

  聖女想了一下,點頭道:「不錯,以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聖宮要立下這麼殘忍的規定,現在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如果有機會重回聖宮,我也要改一改。」

  倚紅道:「聖女還準備回草原上去嗎?」

  聖女道:「葉落歸根,草原上的兒女,遲早還是要回到草原上去的,我雖然來到了中土,但仍然住在帳篷裡,維持我以前的生活習慣,就是準備回去的。」

  倚紅道:「聖女不回去也罷,聖宮已經換過幾任聖女,她們不會再承認你的地位。」

  聖女一笑道:「我回去不是做聖女的,因為我早已不是聖女了,我只是回到草原去而已。」

  倚紅道:「可是聖女打算修改聖宮的規律,恐怕就無法如願了,因為草原上也有許多的變化,大家對聖女已不像從前那麼尊崇了,各部族之間,互相紛爭得很厲害,聖女只是一個神的象徵,不再有至高無上的權刀了。

  聖女道:「那就應該用武功去征服他們,聖宮武學,就是為了作這個用途的。」

  倚紅道:「聖女,聖宮的武學已經鎮不住大草原了,近十年來,各部落的首長,不惜重金聘高手護衛,就是向蒙藏一帶延請武師作為後盾。」

  聖女喔了一聲道:「那些人的武功都能高於聖宮嗎?」

  倚紅道:「我不知道,但聖宮的確已不能再以武功壓制他們是事實。前十年,康巴與准葛爾兩部起衝突,聖宮中派了兩批人分往兩族去調解,結果雙方都不受理,而派出的使者也沒有回到聖宮去,從此以後,聖宮的威望大減,聽說以後的聖女也不再練武了。」

  聖女愕然道:「會有這種事嗎?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倚紅苦笑無以為答。

  方梅影道:「也許問題就出在聖女身上,聖女把聖宮秘學給了黎天真,洩了底子,自然就想出了克制之策,天下沒有絕對無敵的武功。」

  聖公道:「不可能,黎黎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我還安排了監督她的人,只要她敢把聖宮中武學外洩就殺了她。」

  方梅影笑道:「十大天魔個個狡猾的,聖女派一個不解世事的侍女,怎麼管得住呢?魔宮中的武學就出自聖宮,能傳流到中原來,自然也就在回疆流傳開了。」

  聖女沉思片刻才道:「看來我早該出去走一趟的,如果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一定要追查個究竟。」

  她的臉色變得很沉重,方梅影也不敢多說了,一直走出谷口,卻發現守望的僧人們都撤走了。

  方海影這才道:「天峰上人終於出山了,否則這些人不會撤走的。」

  聖女沉重的臉色也為之開朗了一點,笑笑道:「我知道他不會自焚的,因為他的靈心未盡,這幾十年來,他雖然把自己關在幽谷中,卻沒有放下武功的修為,而且越練越深,興趣也越濃,把武學上許多難關都打通了,一個不停止上進的人,是不可能離開世界。」

  方梅影道:「上人的武功高到什麼境界了?」

  聖女一笑道:「那很難說,前些年我們還能維持平手,到了最近幾年,他就超出我很多,因為他學的是禪門正宗,究竟比我這旁門左道高明多了。」

  方梅影深吁了一口氣道:「這就好了,否則魔宮之行,我實在擔心,因為我從側面觀察,魔宮中的那些人,都已經突破體能的極限,進入一種全新的境界,如果我們無法搬出一兩個絕頂的高手,實在難以壓得住他們。」

  聖女笑笑道:「現在我認為聖宮武學的沒落,的確大有可能,因為武學之途是日新月異的,守成不變的話,遲早會遭到淘汰,在這幾十年中,跟天峰日月切磋,互相吸收所長,連我自己都超出往日所學的好幾倍呢。」

  方梅影道:「聖女,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所謂聖宮絕學,實在並不足恃,飄香玉魔出身聖宮,而且能登上侍者的地位,可見她在聖宮中也算是個高手了,然而到了中原,她聯合九大天魔,仍然敵不過天峰上人一劍之威,她得到聖女的絕學,卻遲到幾十年後,魔官才敢正式在武林中露面,可見她也知道中原武學的深奧,沒有相當的把握前,不敢作輕易一試。」

  聖女笑道:「這一點我絕不否認,天峰跟我談及天下武功絕學大概時,他也承認一點,中原武林中,雖然是各大門派的實力最雄厚,但天下武林高手十名之內,任何一家門派都沾不上邊,因為他們都受了門戶的限制,無法從事本門以外的武學探討,成就限於一隅,難望大成。」

  方梅影一歎道:「門戶之見,不知埋沒多少人才,先祖著萬象秘錄,就是想把天下武學的紀要溶合一爐,只是他老人家的心願很難達成,當世名家,無不秘技自珍,不肯把自己的心得公諸於世,先祖只能憑自己的觀察,記錄一個大概的淵源。」

  話才說完忽然有人接口道:「方姑娘如果有意繼承令祖的遺志,我倒有意玉成,等我把身外之事一了後,我首先把自己的研究心得,供你作第一筆記錄。」

  說話的是天峰上人,他依然一身青衣,手搖折扇,笑哈哈地站在路旁,聖女忙迎上去道:「天峰,出來了?」

  天峰上人笑道:「你知道我不會丟下你的,共同廝守了幾十年早已養成了習慣,你已經成為我生命的一部份了,既然我無法把你留在谷中,就只有跟你出來了。」

  聖女笑了一笑,絲毫沒有扭怩之色道:「我也知道你會出來的,你丟不下我,我又何嘗丟得下你,如果到了山下,還是看不見你,我就準備回去,放上一把火,陪你自焚在我的蒙古包裡了,你跟你的掌門徒徒孫怎麼說的?」

  天峰上人笑道:「沒怎麼說,我只要求他革除我少林長老的身份,從此以後,我就是羅天峰,與少林毫無瓜葛了。」

  聖女一怔道:「他怎麼肯答應的?」

  羅天峰—笑道:「他不答應也不行,因為他怕你再大鬧一次少林,把達摩院給拆了。」

  聖女笑道:「我會這麼不講理嗎?」

  羅天峰笑道:「那可很難說,四十多年前你就鬧過一次,要不是我出來得快,達摩院中的羅漢堂怕不被你夷為平地了,不過這只是句笑話,真正的原因還是為了魔宮的事,我既然要參與,又不能牽連少林,只有把我少林的身份剔除,讓我以自由的身份前去。」

  聖女道:「你們就是這麼怕事?」

  羅天峰神色一轉嚴肅道:「不是怕事,而是慎重,魔宮的行動,各大門派早在注意之中,而且這幾年來,各大門派都有長老失蹤,可能已經加人了魔宮,而且各大門派中,也都有了魔宮的人滲透進來。」

  方梅影一怔道:「少林有哪些人失蹤?」

  羅天峰道:「藏經樓總監悟文,連同達摩院中三個長老,在五年前就不知去向,俗家長老中也有兩個人不見了。」

  方梅影道:「是否確知他們人了魔宮的掌握呢?」

  羅天峰道:「不錯!這是最近得到的消息,前些日子掌門人接到一封密函,是出自其中一人的手筆,他總算還沒有忘記根本,信上勸掌門謹守門戶,少管閒事,尤其是乾坤教的事,千萬不能參與。」

  方梅影笑道:「少林就被這封信嚇住了?」

  羅天峰道:「少林為武林一脈,而且為中原武學主流之一當然不會被一封信嚇倒的,可是那封信上寫得很婉轉,說乾坤教雖有稱尊武林之心,也有稱尊武林之力,但不會用強迫手段去壓迫那一門派就範,站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立場,少林未便多事。」

  方梅影道:「這不是多事,維護武林正義是大家的責任,我們與乾坤教作對,也不是個人仇隙,嚴格說起來,乾坤教並沒有認為做錯了事,因為那是一個邪惡的組織。」

  羅天峰一笑道:「方女俠的看法並沒有錯,但少林是一個門派,行事必需求穩,乾坤教的作為在沒有危害到武林公義前,我們不能硬指責人家的不是,正如刀劍是殺人的凶器,但佩帶刀劍的人不一定就是殺人的兇徒……」方梅影道:「毒蛇在沒有咬人前並不能說它對人有害,為什麼人見到毒蛇就一定要打死它不可呢?」

  羅天峰道:「這不可一概而論,毒蛇是一定會咬人的,被咬了之後,就來不及了,所以必須防範於未然。」

  方梅影道:「乾坤教也是一樣,魔宮中的人,多半是行為乖張、心胸陰惡之徒,等他們真正為害武林時,他們的勢力已成,再去阻遏就遲了。」

  羅天峰笑笑道:「少林也沒有一定說不管,所以我才去看一看,假如真是昔年十大天魔在暗中操縱活動,我當然不能坐視,只是我把話說在前面,事隔幾十年,這些老魔頭居然能健存不死,一身修為恐怕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方梅影道:「前輩昔年單身一劍,就把他們挫敗了。」

  羅天峰道:「昔年蕩魔之舉,是各大門派聯合而行的,我只是憑仗技藝折服了幾個狠手,令他們知難而退,因為各大門派的高手齊集,使他們不敢群毆,否則憑我一個人,我也沒這麼大的本事。一對一,我可以穩操勝券,兩個對一個,我就不是對手了,所以那一次我們只能把他們逼出中原,卻無法殺絕他們,狠拚起來,我們即使能達到目的,也必將付出極大的代價……」方梅影道:「前輩既然放過了他們,為什麼又要窮追飄香玉魔不捨,一直追到大漠呢?」

  羅天峰道:「那是因為我們約法三章,要十大天魔退出中原,他們也答應了,別的人都沒有違約,只有黎天真又殺害了幾個俠義之士,我為了維護戒約,才追了去。」

  方梅影想想又問道:「魔焰固烈,但聽聖女說,前輩經數十年苦修,藝業大進,為什麼又說沒把握了呢?」

  羅天峰歎道:「我不是無的放矢,火眼神魔還在前天到少林投柬邀擔妮赴會時,曾經表演了一手絕技,他衣袖一揮,遙隔丈許,居然將寺門前一對石獅子震成碎粉。」幾個人都為之一驚,江夢秋忍不住道:「一個人的內勁能修為到如此境界嗎?」

  羅天峰道:「那堆石粉還留在少林達摩正院中,我檢視一下,確是為一種極柔的內功震碎的,我潛修佛門禪功數十年,還到不了他這種境界!」

  方梅影笑笑道:「這並沒有什麼,相信我也可以做到,前輩如若不信,我可以當場試驗!」

  她在路邊找了一塊磨盤大小的巨石,放在距離兩丈之處,然後又摘了一枝茅草,遙空擲去,茅草竟然穿過巨石,將那塊巨石整整齊齊,切成了兩斷。

  羅天峰駭然道:「方姑娘飛葉功力竟修到如此深厚了!」

  方梅影笑道:「前輩看我這一手比王平遠如何?」

  羅天問道:「揚袖碎石,全憑陰柔之勁,摘草剖石,則是剛柔之勁兼濟,自然是姑娘高明瞭!」

  聖女也道:「方姑娘,以你的年齡而具有這種修為,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了,你是怎麼練的?」

  方梅影哈哈—笑道:「這也不難練,我不過是先用工具把石塊切成兩半放好,然後再用茅葉擲丟過去使它分開來而已,我相信每個人都做得到。」

  羅天峰一位道:「原來姑娘先做了手腳?」

  方梅影笑道:「如果不先做手腳,我那有這麼大的本事,我若有這等功力,早就把魔宮揪住了過來,不必再上少林求援,搬請二位出山了!」

  聖女笑道:「就算先動了手腳,也是不容易,把一塊大石頭切成兩片,也要相當火侯。」

  方梅影笑笑中,袖中取出一條金絲道:「這是用萬載鋼母合金鑄成的鋼絲,鋒利不在任何寶刃之下,用它在石頭中腰一勒就行了,因為只得兩尺來長,我無法弄一塊更大的石頭來表演,否則還更精彩呢!」

  江夢秋把那段細絲接過去看了一下,笑道:「方大姊,聽說你以前殺人時,刀光—閃,頑敵首落,大概就是用這條金絲的功能吧!」

  方梅影笑道:「不錯,我把金絲的一端,繫在匕首柄上,另一端扣在袖套上,遇上該殺的傢伙時,故意拔出匕首,遞出一式空招,對方沒想到我的利器是這段金絲,以為閃過我的刀鋒就沒事了,連腦袋落地還不知是怎麼死的,這本是我的秘密,現在為了向羅前輩說明王平遠那一手是唬人的,只得亮了出來!」

  羅天峰道:」方姑娘認為王平遠是事先弄了手腳了?」

  方梅影道:「一定是的,他可能是趁人不注意時,先用重手法把那對石獅震碎了,只留下外殼不動,然後遙空一拂袖,內勁對石獅稍稍推動一點就行了。」

  羅天峰想想道:「我初見石粉時,也認為不太可能,但法元掌門人言之鑿鑿,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經方姑娘這一解釋,倒是非常合理,不過他能以重手法震碎石獅,隔空丈許,再發內勁摧裂外殼,修為已相當可觀!」

  方梅影道:「那當然,他多年前就成名武林,又潛修了幾十年,總該有點長進,不過已不足為奇了。」

  羅天峰笑道:「假如事先佈置一下,我也辦得到了。」

  方梅影笑道:「豈僅前輩辦得到,我們都可以勉強巴結,王平遠那一手不失為高明,但也只能騙騙老實人,遇上我這個專門動心眼兒的,不必目睹,光是耳聞,就能拆穿他的把戲了。」

  江夢秋笑道:「大姊的智慧確是無人能及,無怪乎魔宮中人,個個都對你畏懼三分,連侯浪萍都把你認作是一個心腹之患的勁敵。」

  方梅影神情忽轉幽怨地看了他一看道:「江兄弟!一個女人弄得所有的男人都畏如蛇蠍並不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我已陷得太深了,如果有機會讓我回頭十五年,我一定會摒棄自己的才智,做個最笨的女人。」

  江夢秋一怔道:「大姊,這是為什麼呢?」

  方梅影苦笑道:「女子無才便是德,我自負聰明一世,卻忘了聖人前賢所昭示的一句至理名言,自來才女與美人,無一不是薄命的,這不是天妒紅顏,唯人自招……」聖女若有所感地道:「是的,方姑娘,我就是受害最深的一個,當年如果不是我眼界高,不肯屈居人下,任性而為,如果我能早點拋棄掉驕傲與這個聖女的頭銜,跟著天峰離開了聖心島,我們的遭遇不會如此。要躲起來幾十年見不得人。我與天峰雖然已是夫婦,但也只有在聖心島那一段時間是真正過著人間夫婦的生活,在嵩山隱居的這幾十年,我們只是兩個最親密朋友,雖然同居一處,他有他的草廬,我有我的帳篷,咫尺天涯……」

  羅天峰紅著臉尷尬地道:「妲妮,這是什麼地方,什麼時間,你說這些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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