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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南疆飛龍記[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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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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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27: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蕭牆之禍


  「我先前已經說過了,這是藍蠍的尾毒,自然是要你去取藍蠍子的解藥了。」

  「怎麼?梅國公中的是藍蠍的毒了。」

  沐榮手指著梅玉手中的髮簪冷笑道:「這明明是七步斷魂金步搖,是你娘家陪嫁的東西,我不相信你不認得?」

  王妃臉色大變道:「怎麼會是那東西,妾身一直就藏在箱子裡,不准人去翻動的……」

  沐榮怒聲道:「等一下再追究這東西,快點拿解藥去,若是梅兄有個不測,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王妃急急地去了,沐榮這邊卻鐵青著臉,首先吩咐人把那名姬人捉住捆上,又命人將那一隊姬人都看好,傳通譯過來,然後才歉然地對梅玉道:「梅兄,實在很抱歉,發生了這種事,也許你心中在懷疑是出於兄弟之意……」。

  梅玉倒是沒有什麼大礙的樣子,笑笑道:「王爺請放心,在下絕不會懷疑到王爺頭上,王爺如果要我的命,絕不會採用這種笨方法,在下若是死在王爺府中筵席上,王爺是萬難推脫干係的。」

  沐榮怒道:「正是這話,若是梅玉有了不測,兄弟萬難推辭責任,朝廷追究,聖光寺的譴責,兄弟惟有一死代謝,所以這一石二鳥之計,不謂不毒。」

  梅玉皺皺眉頭道:「兄弟也想到有人主使暗算,因為那個下手的胡姬與兄弟無怨無仇,一定是有人指使她如此,只是兄弟想不透有誰會做這種事。」

  沐榮冷笑道:「立刻就會知道了,我們審問一下那個兇手,就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手了。」

  說著叫人把那個姬人押過來,透過通譯開始審問,那名胡姬倒是理直氣壯地呱呱直叫,但是通譯卻囁不敢言。

  沐榮道:「她招供些什麼,你譯出來好了,不管她說什麼,你都不許隱瞞,照譯不誤!」

  「她……說是奉了王爺之命而行事的。」

  沐榮淡然一笑道:「哦!是本王直接吩咐的嗎?」

  通譯又問了一陣才道:「她說是王妃身邊的貼身侍女玉蓉姑娘來轉達王爺的指示的,行刺的工具也是玉蓉姑娘拿來的,王爺說這次事成之後就取消她的奴籍,恢復她的自由之身,更為她擇配良家……」

  沐榮點頭冷笑道:「我就知道是這賤人……」

  梅玉也愕然地道:「怎麼會是王妃在主使?」

  沐榮冷笑道:「這倒不稀奇,她的娘家姓藍……」

  「藍姓世爵只有前大將軍藍玉一人。」

  「不錯,她就是藍玉的女兒,藍氏一族因逆罪族滅,她仗著我家的庇蔭得已身免,而且還帶著她的一個幼弟躲在我這兒,藍氏舊部也有不少跟了過來。」

  梅玉道:「可是殺了兄弟,對王妃有什麼好處呢?」

  「殺了你對她沒好處,但整垮了我對她卻大有好處,因為她那個弟弟在我這兒頗有出息,已經混到鎮南關總兵的地位,是我轄區最具權力的一個下屬,我如垮了台,這股力量可能也就由他取而代之了。」

  「哪有這麼容易的,沐氏世鎮雲南,出自太祖金口玉諭,書之鐵券在朝廷上公開頒讀,豈能輕易換人的。」

  沐榮冷笑道:「恐怕朝廷裡有幾個不安分的親王在背後答應支持他了!」

  「那也沒用的,皇帝不會答應的。」

  「皇帝的事很難說,他看重在利害上,若是有人能比我對他更有利,他絕不反對換個人的。」

  梅玉道:「不!皇帝對我說過,他用人惟才,忠心是其次,他更談過雲南的問題,他說王爺是個絕頂聰明而又守本分的人,也是鎮南最佳人選,他之所以選小弟來都護西南,就是因為小弟與王爺能合作無間,我們兩人合作,西陵乃固若金湯,所以他不會接納別人的。」

  沐榮點點頭道:「那就把皇帝撇開,我相信一定有幾個有力人士在背後支持藍紹光那個混蛋胡作非為……」

  「王爺,茲事體大,慎之!慎之!」

  沐榮冷笑道:「我自然會冷靜處理的,你等著看好了,我不會冤枉誰,也不會放過誰。」

  說著一迭聲派人前去催促王妃,叫她趕快把解藥拿來,過了一陣之後,王妃神色不安地來了,虛怯怯地道:「王爺!解藥不知玉蓉那丫頭收到哪兒去了,妾身遍尋不到。」

  「那就趕快找她的人呀!」

  「妾身早已著人四處尋她了,卻一直沒找到。」

  「她是你貼身的人,怎麼能隨便亂跑呢?」

  「這個妾身不知道,這」丫頭一直很乖,很少離開我身邊,這次卻不知怎的跑開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國公的傷勢怎麼樣了?」

  姚秀姑冷冷地道:「有勞嫂子動問,小妹的萬靈解毒丹即使解不了毒,但是至少也能將毒性壓住一夜!」

  王妃欣然道:「那就沒關係了,只要有一天的時間,妾身就來得及新配一付解藥出來。」

  沐榮冷笑道:「你似乎認為舊的解藥已經找不到了。」

  王妃的神色變了一變,終於鼓起勇氣道:「我想大概是的,王蓉那個丫頭找不到,妾身就知道事情不妙,而且得知梅國公是受了七步斷魂金步搖的暗算,妾身先還以為她閒得無聊,想找件事情做做,所以沒去管她,及知看到那個胡姬的七步斷魂行刺梅國公,妾身就想到她!」

  「你知道是她主使的?」

  王妃垂淚道:「她只是授意行事,真正的主使人該是妾身那寶貝弟弟才是!」

  「你也懷疑紹光了嗎?」

  王妃點點頭,又抹抹眼淚道:「妾身這個寶貝弟弟從來也沒有安分過,當然也有一部分先父的舊部在慫恿著他,希圖能恢復舊業。」

  沐榮冷笑道:「可也不能在我這個姐夫頭上打主意,何況即使我垮了台,大權也不可能落到你們藍家去。」

  王妃一怔道:「王爺好像連妾身也懷疑起來了。」

  沐榮怒道:「那個胡姬已經招供了,是玉蓉指使她下的手,玉蓉是你陪嫁過來的丫頭,你叫我怎麼想?再說,即使你未曾參與,但是你那寶貝弟弟私底下在幹些什麼,你不會不清楚……」

  王妃只有垂淚道:「妾身一直在苦勸他安分……」

  「你勸得動他嗎?」

  「當面的時候,一味地敷衍我,誰知道他竟唆使玉蓉,幹下這等事!」

  「玉蓉是你的人,怎麼會聽他的?」

  「因為玉蓉跟他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童年玩伴,他必然許下了王蓉什麼……」

  沐榮臉色一變道:「你知道他們之間有姦情的。」

  王妃也變色道:「王爺幹嗎要說得這麼難聽呢?」

  沐榮怒道:「你的陪嫁侍女,等於也是我的身邊人,你竟讓她割我的靴靴子……」

  「王爺,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沐榮冷笑道:「玉蓉的姿色平平,你弟弟是怎麼一塊料你更清楚,當真因為他們是童年的玩伴,你弟弟才會對她好嗎?」

  王妃低頭不響了,沐榮更為怒道:「你心裡是明白的,你弟弟根本是在利用她,而她惟一可用之處就是對付我,你卻讓這種事情發生,你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

  王妃可憐兮兮地道:「王爺,妾身僅此一弟……」

  沐榮鐵青著臉道:「以後你沒有弟弟了。」

  王妃大驚失色地道:「王爺!求您饒過他這一回!」

  「他的作為顯然是想將我打入萬劫不復之地,你為什麼不求求他饒過我?」

  王妃看看沐榮的臉色,知道事情已經難挽回,頓了一下才道:「妾身知道王爺再也無法收容他了,這樣也好,讓他去換個環境!也許會安分點!」

  沐榮道:「他手下有你父親的舊部四五百人呢,換個環境?

  你以為什麼地方能收容他?」

  「朝廷總有個安插之辦法?」

  「他是我力保的鎮南關總兵,官是朝廷的不錯,但是我若不點頭,朝廷會調他走嗎?沒有了我的關係,朝廷還會讓他做總兵嗎?」

  王妃又是一怔,然後道:「那也好,讓他削職為民,手上無兵無勇,他會更安分了。」

  沐榮看著王妃,十分冷漠地道:「夫人,你是藍玉的女兒,不是個無知的村婦,說出這種沒知識的話,不怕人見笑嗎?你父親的那些舊部又有哪一個是安分的,他們肯離開你弟弟,接受另一個人的指揮嗎?」

  王妃道:「別人也許指揮不了,但妾身還有命令他們的能力!」

  「你真的能指揮他們嗎?」

  「他們原是妾身帶過來的。」

  「很好!夫人還記得他們是你帶來的,卻由沐家整整養了他們十年。古人說嫁雞隨雞,你手中擁有了一批人,卻一直不肯交出來……」

  王妃神色又是一變,吸吸氣道:「王爺,我們的事可暫擱一下,倒是梅國公的毒傷不能耽誤,妾身立刻替他配製解藥去……」

  沐榮用手一攔道:「慢來!配製解藥的事不急,我們的事必須當著梅兄弟的面弄個清楚,兔得他誤會……」

  王妃道:「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還有什麼誤會呢?」

  「那只是你我的一番揣測之詞,沒有向他證實,而且他受了傷,我們也得對他有番交代!」

  王妃道:「這倒也是,兇手還在……」

  她指指那名胡姬,沐榮冷笑道:「這個女子只是奉命行事,卻不是兇手,給她指令的是玉蓉,而且還假托了我的名義,豈能隨便地算了。」

  王妃道:「可是這丫頭已經跑了!她帶了解藥……」

  沐榮冷笑道:「跑不掉的,只要她出了王府,就會有人釘牢她的行蹤,我只要一個命令,半個時辰內,一定可以把人抓回來!」

  王妃頓了一頓才道:「王爺還不趕快下令……」

  「那個胡姬一招出是她,我就已經下令了,現在大概就快把人送到了。」

  王妃只有長歎一聲道:「看來王爺對妾身並不信任,妾身的一舉一動都在王爺的監視中……」

  「是的!夫人,不過那怪不得我,要問你自己,別的女人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的人嫁到了沐家,心卻一直放在藍家……」

  「王爺對妾身的成見太深了,妾身幾曾做過一件對王爺不利的事!」

  「但是你也沒做過一件對我有利的事,你弟弟在扯我的後腿,偷我的姬人,你還為他包庇隱瞞,你們藍家人在我雲南自成勢力,擴充地盤,你在暗中給他們方便……」

  王妃的臉一下子變得很白,默然片刻才道:「看來我們的緣分盡了……」

  沐榮道:「事實上根本也沒有結過緣,你嫁過來十幾年,就沒有一天盡過婦道,整天就是忙著你的那寶貝弟弟,而且十年來你沒有生過一兒半女,在我沐家的家規上,你已犯了七出之條!」

  王妃漠然地道:「妾身自知罪孽深重,現在就離開王府,帶著我家的人……」

  沐榮哈哈地笑道:「你家沒有人了,那全是我沐王府的家將。」

  王妃道:「王爺,妾身倒不是捨不得這些人,而是除了我們姐弟之外,他們不聽任何人的話!」

  沐榮道:「我知道,他們一直是你們藍家最忠貞的死黨,你只想到帶他們走,有沒有想到往哪兒去呢?除了我這兒,還有誰敢收容你們?」

  王妃臉色一變道:「中原沒有我們容身之處,我們可以到外國去。」

  「外國,此地到外國,無非是西南諸夷,梅老弟在這兒,他是西南都護,你問他要不要你們去!」

  不等梅玉回答,李珠已經開口了:「聖光寺好容易安定下來,實在無法再容納幾百個心懷叵測的好事之徒。王妃,你如果要帶那些人到西南夷來,聖光寺無法坐視,迫得要向你們展開行動了!」

  梅玉道:「他們若是前去定居,梅某是非常歡迎的,王妃能保證他們不會生事嗎?」

  王妃默然無語,可見她對那批人太明白了,連在雲南受沐王節制下,他們都不能安分,更別說到西南邊夷去了。

  這時恰好有五六名家將,拖著一個蓬頭散髮的女子進來,一把推在地上,那個女子已經遍體鱗傷,王妃看了不覺溫怒道:「你們怎麼把她打成這個樣子?」

  那抓人的家將道:「王妃,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凶,打傷了我們五六個兄弟,有兩個挨了刀子,已經送了命……」

  沐榮卻冷笑道:「玉蓉!你對那個胡姬說是奉了我之命才去行刺梅國公的,現在當著梅國公的面,你再說一遍老實話……」

  那個女子居然咬咬牙道:「是的,王爺當面交代奴婢,要奴婢指使那個舞姬伺機下手的。」

  沐榮哈哈一笑對王妃道:「王妃,我算是領教你們藍家人的厲害了,連一個侍女都這麼厲害,臨死都能咬人一口,人骨三分,看來我想撤清還很難呢!」

  王妃歎了一口氣道:「玉蓉,你太傻了,盡幹些蠢事,快把解藥拿出來。」

  王蓉道:「沒有解藥了,奴婢已經把解藥毀了,連配製解藥的方子,奴婢也燒掉了……」

  王妃大驚失色道:「什麼,死丫頭,你怎麼能這樣子做,這下子你可真害死大家了。」

  王蓉道:「沒關係的,少主早就做好了準備,只要姓梅的死在這兒,朝廷與聖光寺都不會甘休……」

  梅玉忍不住道:「梅某沒有這麼重要,何況梅某雖死,拙荊和李夫人都不是輕信人言的糊塗蟲,她們自然會找出真正的兇手的。」

  王妃低頭道:「梅國公,妾身上有對你致萬分的歉意,這只怪舍弟和他帳中參謀的人太糊塗,解藥雖毀,但尊夫人已經壓住毒性,解方被毀,妾身卻還記得……」

  沐榮冷笑道:「夫人!不必費事了,我這兒有解藥。」

  他由身邊取出一個瓶子,傾出三顆藥丸,交給梅玉道:「先服兩顆,兩個時辰後,再服一顆,用酒沖服……」

  王妃愕然道:「王爺怎麼會有解藥的?」

  沐榮道:「自然是從你那兒取來的,令弟既是那份德性,他又常常往你那兒跑,姐弟倆說悄悄話……」

  「我們只是敘敘骨肉之情……」

  「那可沒有背人的必要呀,何以你們每次談話,除了玉蓉之外,三十丈內,不准任何人接近,連我去了,都有人立即發出警告,這豈能使我無疑,想到你箱子裡藏著那兩支殺人不見血的利器,我又豈能安心,所以我早就把解藥弄到手了!」

  王蓉道:「不可能,那解藥共九十粒,我剛數過……」

  沐榮道:「我是換出來的,而且全都換過了,不但換了解藥,而且還抄了藥方,所以這七步斷魂,對我已無威脅,我原以為你們會用來對付我的,哪知你們更高明,竟會用來對付梅兄弟……」

  王妃神色如死地道:「你仍以為妾身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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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27:20 |只看該作者
  「我沒有這麼想,你是個謹慎持重的人,不會做這種冒失事,殺死梅兄弟固然能陷我於困境,可是只要我問心無愧,找出真兇,施展霹靂手段,仍然能還我清白的。」

  王妃道:「王爺聽說的霹靂手段是如何呢?」

  「自然是把你們藍家的陰謀揭露開來,不論主從,一舉而殲之!」

  「王爺,那是五百多條人命呢?」

  「沒有那麼多,十年來,我的苦心沒白費,五百多人中,有九十八個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們那兒的大小動靜沒能瞞過我的。」

  王妃臉色又是一變,沐榮神色更冷地道:「夫人!你雖然沒有明白地參與你弟弟搗我,但是你明知其非而縱容姑息,甚至於暗中給了他們不少方便,在你心中,那個寶貝弟弟比我這丈夫重了不知多少倍,婦人三從四德,你做到了哪一項,你實在有虧婦守。」

  王妃咬咬牙,終於緩緩地取下手中的戒指,揭開寶石,底座中居然有兩顆藥丸,她餵給了玉容一顆,自己也吞下一顆然後慘然地道:「王爺!我只求你放過紹光。」

  沐榮冷冷地道:「你為什麼不求他放過我?」

  王妃的口角滲出一縷黑血,身子砰然倒地。

  梅玉目擊慘劇的發生,倒是十分不安,他知道事情本來不需要如此演變的,都只為了牽涉到自己,而沐榮則為表示清白,才對王妃步步緊迫,所以他十分抱歉地道:「沐王爺,這叫兄弟如何能安心呢?」

  沐榮歎了口氣道:「不!梅兄弟,這本來就是沐某的家務事,倒是使你老弟受累,才叫我滿心抱歉!」

  梅玉歎道:「可是王爺對王妃也逼得太緊了一點。」

  沐榮道:「我知道她沒有參與這件事,不過她對那個弟弟太縱容包庇了,對她的娘家人也太照顧了。」

  「骨肉之情,葭莩之親,這是人之常情!」

  沐榮道:「但是在我這沐王府中不行,我沐王府是由無數忠心的弟兄們合力組成的,除了大家精誠團結之外,還需要公平合理的待遇,才能夠維持下去,她一嫁過來就破壞了體制,首先是對她的弟弟偏心,迭次撥遷,才二十幾歲,居然升到鎮南關的總兵,那等於是雲南的副帥了,叫人實在難以心服……」

  梅玉道:「這一點我想貴屬看在王爺的分上,也總能諒解的。」

  「不錯!大家看在他是我的內弟,也就默認了,可是他們太過分,他們藍家跟過來的人,也日漸囂張,每每跟我沐家人起了衝突,告到王府來時,這女人總是護短,假著我的名義,壓著我的人,讓他們藍家人佔便宜。」

  梅玉一怔道:「王妃這是幹什麼呢?」

  「她是要討好那些娘家人,讓他們忠心不二地擁戴她的弟弟藍紹光,完全忘記她是沐家的女主人了,單憑這一點,我就認為她不可饒恕。」

  梅玉倒是沒話說了,反而覺得很冤枉,他們夫婦鬧家務爭權,自己才是受害者,不過他也無法埋怨誰,何況,沐榮開口了:「我是逼內人太急了一點,但是我沒辦法,藍紹光膽大妄為,已至明目張膽的程度,必須要操刀一割了,可是有內人鯁著,這是萬萬行不通的,如果我做得太絕,很可能她會用七步斷魂來對付我了。」

  梅玉又不知要說些什麼了,沐榮卻頗為傷感地道:「不管如何,總是夫婦一場,我只有在喪事中為她辦得熱鬧一點,不過她年紀輕輕,無端暴疾而終,京中是不必去驚擾了,梅兄弟伉儷和李夫人是現成的貴賓,尚請屈駕幾天,為我捧個場吧!」

  這個要求在情在理,梅玉是不便拒絕,只有道:「王妃的喪禮,兄弟理應參加的,只不過不能耽擱太久,因為兄弟尚有公務在身。」

  他是西南都護使,要趕到西南夷去開府,隨行帶有兵眾隨員,也不宜在此地駐紮太久。倒也是實情,沐榮也很明白地道:

  「兄弟也不敢擱留太久,三朝後就大殮,七天後出殯,只煩各位停留七天!」

  這個時間不長不短,以沐王府而言,王妃大喪,這麼簡單已經是很不平常了,再過於簡陋,沒有幾位夠身份的賓客,難免就要惹人非議了,而事實上,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算立刻發訃聞,再以八百里急足送出,恐怕也沒幾個貴賓能趕得上應酬,所以梅玉道:「停留七天,兄弟是沒問題的,無論如何也應該盡點心,只是王爺不必如此草草,大可以從容籌辦的。」

  沐榮道:「先君才辦過大喪不到兩年,為了拙荊之喪,沒理由再驚動大家,何況,這次的喪事也不宜鋪張,事情是瞞不過人的,內人之死,我也必須一成不易地公開詔告於親友之前……」

  「那是何必呢,事情發手於王府,外人只有我們幾個人,我們不說,消息不會洩漏出去。」

  「梅老弟!你想得太天真,就算我想寧息此事也不可能的,藍紹光就在鎮南關,距此不到百里,他會干休嗎?所以我絕不隱瞞事實,免得他先吵出來,反顯得我理虧。」

  梅玉也只有長歎無語,繼續行進的計劃耽誤了下來,好在沐王府財源充分,供應幾千人的飲食沒問題。

  而且沐王府留下梅玉的主要原因,也是為了他這五千名精兵

  沐王府本身將、兵十八萬餘,但卻分散在各地,王府中有家將領兵兩千,尚是擔任警衛的任務,最近的帥轅所在就是鎮南關,部卒五萬,卻是由妻弟藍紹光率領的。

  這五萬兵眾雖然並不全受藍紹光節制,但至少有萬餘人是藍氏的親信子弟兵。

  沐榮怕的就是這萬餘人,若由藍紹光率著這萬餘人開過來,別處的兵員一時赴援不及,兩千親兵是擋不住的,加上梅玉的五千精兵才能一拼,來得及等到遠處的援軍。

  事實上沐榮的顧慮還十分正確,鎮南關總兵藍紹光在第三天就率所部萬人真撲帥府,打的口號是為姐復仇,一口咬定沐榮逼死了王妃,要沐榮償命。

  鎮南關另外有四萬人,因為沒有主帥符節,不敢輕動,一時赴授不及!

  雖然早有應變的計劃,但是在藍紹光未有舉動之前,不便先發制人,他是處在被動的狀態下應變,行動要慢上一步,所以等大軍開抵王府前方二十里處,梅玉駐軍的紮營處,才被梅玉所阻。

  一方要借道,一方不答應,衝突立起,好在梅玉這五千戰士是從禁軍中抽調的精銳,個個以一當百,他們的戰陣純熟,不出去硬拚,只以長矛勁弩守住陣腳。

  藍紹光率領部屬,幾度力沖,始終無法突破堅銳的防線,自己倒折了兩千多人。

  衝突一起,沐榮就密遣急足,分赴鄰近各駐軍處,以緊急軍符,調部屬前來支援。

  梅玉守了兩天,沐榮的援軍紛紛趕到,以優勢猛撲藍紹光,把他們殺得潰不成軍。

  這次沐榮是硬下了心腸,陣前下令,對藍家軍痛殲,拒不受降者,殺無赦!

  不過仍然有千餘人是投降的,那些人是早已跟沐榮取得聯繫投過來的,在陣前倒戈,裡應外合,也建功不小,減少了很多的損失。

  戰事只持續了一天就結束了,沐榮枚平叛亂是絕對成功的,叛軍雖有萬人,降者一千兩百人,被殺死的計有八千多,只剩下部分家將擁著藍紹光狼狽而奔,越過邊境,逃到安南去了,那五六百人已難成大事,何況沐榮還不會罷休,定然會繼續追擊的。

  梅玉這次幫了沐榮一個大忙,雖然沐榮自己也早有準備,不至於讓藍紹光得逞,但梅玉卻促使藍氏提早發動,倉促未能周全,而且梅玉帶來的五千大軍,也發揮了阻遏叛軍的最大作用。

  這一次戰役中,梅玉折損了將近一百人,對整個戰局而言,這損失太輕微了,幾乎是一場空前的大勝利,但梅玉卻不如此想,他愛護這些抱澤有如手足兄弟,任何一個人員的損失都使他心痛萬分。

  尤其是這些人,是朝廷撥給他到西南邊夷開府之用,到了那邊之後,天高皇帝遠,兵員無以補充,少了一個就是一個,更使他痛惜不已!

  沐榮對他的部屬之傷,不但歉疚,而且也感激萬分,不但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儀式,而且也提出了一筆巨款,優厚的撫恤死者家屬。

  這使梅玉心頭略微好過一點,這百來名陣亡的將士,身後的撫恤幾乎是一般標準的三倍,朝廷一份,梅玉自己拿出一份,沐王府也出了一份。

  梅玉的一份是從聖光寺的名下撥發的,他雖貴為國公,但是只有固定的俸額,原來的采地收人僅夠維持金陵的那個家,他並沒有太多的錢,好在聖光寺有錢,這也等於是替聖光寺做人情,未來的聖光寺需要這批人的全力支持,現在正是收攏人心的時候。

  梅玉又耽擱了幾天才能成行,鎮南關的總兵又派了人,當然,那是沐王府的親信。

  過了騰沖,就進人了緬甸,離仰光已經剩下十來天的途徑,梅玉計劃把都護府設在暹羅,因為他的西南都護府要行管西夷各部,包括安南、交趾、緬甸、暹羅、高棉和馬六甲等地,大大小小有一百多個小國,而暹羅的地位最適中。

  因為率了部隊,他無法抽身去拜詣聖僧建文,只有李珠轉道分手前去了。

  他和姚秀姑帶了大軍,直向暹羅的清邁城進發,那是他預定設府的地點。

  他也事先通知了拜弟方天傑跟逞羅女王,請他們派人協助,在該城先行籌備。

  方天傑婚通女王是政治性的婚姻,但是他們夫婦的感情很好,方天傑擔任的是聖光寺的總監軍大元帥,手中有著幾千軍隊,也是監領著聖光寺豁下諸邦。

  他跟梅玉的職務是衝突的,權力也是衝突的,但由於他跟梅玉是結義兄弟,而且大家都是為了同一的目的——擁護建文遜帝,使他能在異城安邦立足,所以他們相處得十分和諧,互相幫助,這種奇妙的關係,只要換了個人,就絕對無法維持了。

  方天傑和女王萬麗妹倒是十分盡責,居然替他把行轅都建了起來,西南都護府設在此地,對暹羅是十分有利的,因為暹羅雖已建國,境內仍有大大小小百來個部族各自為政,不受管束,只是象徵性的對女王表示臣服而已,不僅各部族之間紛爭時起,而且有時還會叛亂反上,那就要女王出兵去鎮壓,而萬一鎮壓不住,政權就會被推翻,由亂族代之而起為王。

  這種情形已經持續了好幾百年,宋、元之際,他們就是如此生活著,執政沒有充分的保障。

  他們也一直是中華天朝的附庸,但是中華朝廷也不能給他們太多的保護,這些國邦的國王們一再上表天朝,乞求保障,終於有了回應,永樂天子答應在西南設府都護協助維持西南各夷邦的安詳。

  萬麗妹早就多方設法運動,要求都護府設在暹羅,那將使暹羅置於一個十分安全的環境中。

  方天傑也是如此設想的,他的著眼則是為了建文帝,聖光寺雖在緬甸,但是環境並不適合。他希望能過來暹羅,最重要的一點是暹羅人虔信佛教,但不是中華那種無為而治的出世之治。

  他們所信仰的佛是入世的,是積極而極具權威的,所以僧人主寺廟在此的地位已超越在國王之上,受到極端尊敬,再加上女王是他的妻子,他可以全權掌握,如能再由梅玉都護設府此地,就更為安如磐石了。

  所以一接到梅玉的消息,他們就親率軍民人員,開始從事建設了。

  竹木土石等建材是現成的,聖光寺又主動召募了散佈在西南各夷的工匠,發動了幾千人著力建造,在兩個月內,美輪美免的都護府已建造得接近完成,佔地數十畝,營舍蔽野,可容萬人駐紮。

  所以梅玉的大軍一到,住的地方已完全解決,對於這一點,梅玉倒是十分感激,再者兄弟之間,久別相逢,也有很多話說,幾個人暢談了一下別後種種,也討論了一下目前的處境,心中頗覺安慰。

  那自然是因為永樂帝的態度,看來他對建文帝已無追索之意,而且還多方成全,幫助建文帝在異邦立足。

  這表示現狀可以維持了,僻處邊夷,縱然高高在上,究竟無法與中原相比的,但是梅玉與方天傑都不是有野心的人,他們對建文帝的忠心,也是基於感情而非利祿,所以他們也很滿足於現狀了。

  酒餚之後,繼以茗茶,兩對夫婦繼續長談,一名侍女正好送茶過來,她端著一個大銀盤,盤中是一個細瓷茶壺與四隻金盅,不知怎的,腳下踏著隆起的地毯,身子朝前一衝,盤上的茶壺飛起向梅玉跌去。

  事起倉促,梅玉的身子向旁邊一閃,茶壺砸空了,撞在紫檀椅背上,被砸得粉碎。

  但同時也有突突兩響,在椅背上釘著兩支小鐵箭,這分明是有人暗器偷襲。

  梅玉夫婦久經歷險,處變不驚,反應十分迅速,姚秀姑對準暗器發來的方向,灑出了一蓬星雨。

  這是沐榮新送她的一項利器,是一枚圓筒形的銅套,內藏彈簧一按之下,可以射出三十六支銀針威力可穿透一層磚牆,銀針出手後,可以形成圓桌面大的一片針幕,遠可及二十丈,針上淬了毒,沾血見效,神仙難逃。

  沐榮是找了一名西洋的巧匠,破費了上萬兩黃金,才製成了十具針筒與幾千支銀針。

  針筒可以用很多次,銀針則因為含有劇毒,預先就裝妥在一個套筒中,每筒三十六支,用螺旋轉上卡緊,替換十分方便。

  他是因為梅玉幫了他一個大忙,而且也怕以後會有麻煩,才送給他們夫婦二人每人各一具針筒,梅玉的又轉送李珠去保護建文帝,姚秀姑那一具則隨身攜帶著。

  這時在轉手之間,就展開了反擊,窗外發出一聲慘呼,顯然是有人被針射中了,梅玉的動作更快,早已拔劍破窗而出。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準備用作帥轅的內廳,也是給梅玉公余起居休閒之所,環境頗為幽雅,窗外是一個頗大的庭院,並有許多花圃,也栽種了許多花草,逞羅氣候炎熱,植物花木都較為高大,那些花木高者過人,矮的也可以及腰,長得頗為茂密。

  梅玉看見一叢芭蕉下有動靜,乃按劍喝道:「什麼人?快出來,否則即予誅殺!」

  芭蕉叢中動了幾下後,又靜了下來,顯然那暴客還在裡面待機而動。

  這時方天傑出來了,他生性較為急躁,尤其這時的都護府還在他的警衛中尚未移交,居然出了刺客,他極憤怒,他感到沒面子,因此,他拔出劍來,不顧一切地向芭蕉叢中衝過去。

  梅玉急忙拉住他道:「老三,小心一點,困獸之鬥最是危險.反正他已受了傷,後面又是高牆,不怕他逃走,我們慢慢地把他逼出來好了!」

  方天傑急躁地道:「我可等不及。媽的,這王八居然敢來行刺,太目中無人了,我要親手抓他出來。」

  他掙脫了梅玉的手,衝進了芭蕉叢,梅玉怕他有失,連忙也仗劍迫在後面,只見方天傑已用劍逼住了芭蕉叢中的人影,喝叫他出來,但是那人影卻一動也不動。

  方天傑叫了幾聲,那人仍然不動,方天傑一腳踢過去,那人飛跌了出來,倒了滾了兩滾,仍然沒有動。

  梅玉道:「老三!這傢伙恐怕已經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呢?我只踹了他一下!」

  「不是你踹死的,沐榮告訴過我,那七步追魂的毒性極強,中人之後,七步喪魂,他中了毒針死了。」

  女王萬麗妹這時已持了火炬出來,照照那個死者,但見是個年輕的女子,臉上釘了兩枚細針,臉色泛藍,瞪大了眼珠,口鼻中俱流著黑血,顯然已斷氣了。

  萬麗妹驚叫道:「這不是黎黎嗎?」

  方天傑也叫道:「什麼,是黎黎?她怎麼會對二哥……」

  萬麗妹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了,我說過這個丫頭,今天一大早起來就怪怪的,好像懷著絕大心事,連連出錯,卻沒想到她會對二哥行刺!」

  梅玉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麼人?」

  萬麗妹又急又憤地道:「她是小妹的貼身侍女。」

  梅玉也吃了一驚道:「弟妹的貼身侍女,為何要向小兄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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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餘波未已


  萬麗妹急得快哭出來了道:「我也不知道,二哥,您千萬別誤會小妹……」

  梅玉一笑道:「弟妹!你別急,你跟老三恩愛得很,老三是我的手足兄弟,我相信你不會要我的命,你這個侍女是誰給你找來的。」

  「她們兩姊妹都是交趾國人,是交趾王在一年前送給我的,那時我剛登基,她送了我一對待女作為賀禮,這對侍女既善歌舞,又能詩詞,還會一點武功,小妹十分喜愛,留在身邊侍候,連天傑也很喜歡……」

  梅玉神色一動道:「這個黎黎還有個姐妹,在哪裡呢?叫她來問問也許可以知道一些……」

  「她的妹妹叫蘇蘇,就是先前送茶的那一個。」

  說著趕緊進到廳裡,但見姚秀姑用劍抵住那名女侍笑道:「三弟,弟妹,你們的這個侍女很不聽話,她要離開,我叫她別走,她競拔出刀子要跟我拚命呢!」

  那個侍女蘇蘇手中執著一柄巴首,目露凶光,狠狠地逼視著姚秀姑,忽而一言不發,舉起手中巴首,對準自己的心口刺進去。深及柄處,用手一拉,刀鋒拉下去,內腑由裂口處擠了出去。

  她聲嘶力竭地叫道:「有死無回!」

  就是這四個字,她的身子撲倒地上,兩腿一抽一抽地動著,卻是再也活不成了!

  梅玉憎然地道:「秀姑,你怎麼發現……」

  姚秀姑道:「她剛才失手把茶壺丟在你身上是故意的,她是想造成你的慌亂,以利外面的兇手暗襲……」

  「你怎麼知道她是故意的呢?」

  姚秀姑道:「她不是第一次經過那兒了,上前送酒菜的也是她,地毯翹起一角,她早已注意到了,好幾次還特地用腳去踩幾下要踏平它,這次送茶進來,她還看了那翹起的地毯一眼,然後卻一直對準它行去,存心就想絆一下。」

  「你一直在注意她?」

  「是的,自從上次發生胡姬行刺的事件之後,我對這些侍候的人都會加以小心,尤其是這個女子,她每次看向國公時,眼中總是流露出一種殺機,我一直在留心著……」

  方天傑道:「幸虧嫂子留上心了,否則真是太糟了,真想不到她們會做出這種事2」

  梅玉道:「她們是過度小心了,如果沒有她這一做作,在窗外直接用暗器襲擊,我還躲不開……」

  姚秀姑道:「這倒不然,暗器必有破空聲,我已經留上心了,不會容人得手的。正因為有人鬧上一鬧,我才忽略了暗器,幸得國公吉人天相,否則可真難說了。」

  四個人看著椅背上的兩支短箭,不禁臉有怖色。

  梅玉最後莊重地道:「現在有一個最基本的問題,就是這兩個女子為什麼要殺我?」

  萬麗妹道:「她們來自交趾才一年,不可能跟國公結下私仇,那就是受人唆使了。」

  梅玉道:「那就差不多了,前藍玉大將軍的後人藍紹光最近在鎮南關謀叛沐王爺不成,兵敗逃往安南,據說他跟安南、交趾都頗有來往,而且十分密切,這次藍紹光事敗跟我的關係很大。

  恐怕是他挾怨報復唆使人前來!」

  方天傑道:「這很好查的,我只要問一下,近日是否有交趾人跟那兩個女的聯絡就行了。」

  他倒是說查就查,而且宮廷中人,都由一名總管管理,他召來了總管,一問之下,才知道前天由交趾專門派了個信差來,交給黎黎一封家書……」

  方天傑忙又追問道:「那個信差呢?」

  「那是黎黎的表兄,由於在行宮中,待客不便,他當天就回去了!」

  「蘇蘇和黎黎的底細你都很熟嗎?」

  那位總管還不知道出了事,很從容地回答道:「臣下清楚,她們都是交趾女人吳芳梅的表姐妹,家中原是貴族,被徵召入宮做女官……」

  萬麗妹道:「貴族的女兒,居然會到我國來做侍女?這不是太委屈了嗎?」

  「是的,不過她們的父親因為妃子犯了罪,已經註銷了貴族的身份,她們也貶為奴,放逐到我邦來的。」

  萬麗株冷冷地道:「我早就聽說交趾女王吳芳梅是個很有心計的女子,十七歲登基,接連敉平了國內六次權臣篡位奪權的政變,終而使國事大變……」

  「是的,不過聽說她得安南國王的支持也不少,安南則又幫她拉攏了大明鎮南總兵藍紹光,藍將軍撥了不少部下幫助她,而且她也跟藍將軍訂了親。」

  梅玉更明白了,笑笑道:「這位藍將軍真不簡單,看來頗有意思在西南創一番局面呢,難怪對我這個西南都護要視作眼中釘了!」

  那位林總管道:「國公說的是,在藍玉大將軍征蠻邊時,就留下一手了,他把一些心腹部將留在西南部署實力,結果他自己犯了事,但那些部署遠是有點效果,在暹羅及緬甸的,被前國老李至善拔掉了,在安南和交趾的,因為得到沐王府的支持,漸漸長了根,安南國王阮春禧已成個傀儡,國事大部分操於藍家舊部之手……」

  梅玉道:「我知道了,林總管,有兩件事要麻煩你。第一件事是請你搜一下黎黎和蘇蘇兩個人的臥房,特別要注意來往文件,因為她們是交趾國派來的奸細……」

  林總管一怔道:「會是這樣子嗎?我們都是些小國,國內有一半人還是穴居野處的生香,沒有什麼機密可供刺探的,派奸細來有什麼用呢?」

  「派刺客,在必要時行刺國公,就可以造成大亂,再繼以大軍,不難將貴國一舉而征服!」

  「這……當然有可能,但是交趾國家太小,舉全國之兵也不足與我一抗的。」

  「交趾不成,加上安南就夠了,藍紹光在鎮南圖叛沐王不成,逃到安南,正想聯交趾而生事,他跟交趾女王定過親,安南又為他的部屬所控制,還安分得起來嗎?」

  林總管一驚道:「國公是否準備對安南和交趾用兵?」

  目前還不急,先要找到證據,除了書面文字之外,還要人證,你秘密派人到附近市鎮去找找看,他們帶信來的那個信使一定還在。」

  林總管道:「那傢伙叫吳志遠,當天就走了。」

  「我相信還沒有走,一定在等消息,交趾給蘇蘇她們的指示是行刺我,他要等到回信……」

  林總管答應去看了。萬麗妹道:「國公放心好了,林總管做事很小心精明,只要人沒離開,他一定捉得到的。」

  梅玉一笑道:「我知道他很精明,但我不以為他能有什麼成績。」

  方天傑微愕地道:「二哥,你對他有什麼意見。」

  「我對他沒有成見,只有一點懷疑,因為他來到之後,一直就沒有問蘇蘇和黎黎出了什麼事,顯然是已經知道她們做了些什麼了。」

  萬麗妹道:「他是內廷總管,對後宮所有的事,他應該很快知道的,尤其是在清肅行宮,我們只帶了二十幾個人出來,更容易管理。」

  梅玉道:「假如他已經知道了,應該主動地來追查,可是,他居然要等老三去召喚他,來到之後,還在裝糊塗,由此可知,此人忠心堪慮……」

  方天傑夫婦都不開口了,梅玉又道:「還有,就是他對藍紹光和安南、交趾的事情太熟悉,那些事都是大機密,他不可能知道的。」

  方天傑道:「二哥,既然知道他不可信了,你又派他去捉那個信差,還有用嗎?」

  梅玉微笑道:「我並不以為他會把人捉到,可是此去安南,只有一條通路,我們只要守住那條通路,就能把人截下來的。」

  萬麗株急了道:「國公就快點派人去守住通道吧,如果慢了一步,又被人逃脫了!」

  「沒有這麼快,我將巡邏隊佈防在五十里外,我以緊急通令發出,扼守住隘口,就不怕人脫走了!」

  他召來了手下的軍丁,迅速布下了命令,然後道:「老三,弟妹,我們一起去查證一下林總管的忠貞吧!」

  四人四騎,連隨從都不帶,就這麼一道出發了,疾馳出近五十里時,在一個山隘口上,已有人布下了鹿角拒馬,封住了山道,另外四名執戈的兵丁,盤查經過的行人,這個隘口扼住了山道,是惟一能通行的路。

  梅玉等人到達時,從旁邊搭成的營帳中,出來了一名軍官行禮參拜,自報姓名叫吳文桂,職銜是前鋒營下的哨官。

  梅玉含笑回禮道:「四個時辰前,我在帥府發出了一份緊急通令,你收到了沒有?」

  「卑職在兩個時辰前曾接到急箭傳令一份,不知是否為元帥所頒的那一份!」

  說著雙手呈上一份文書,梅玉接過一看,點點頭道:「不錯!

  就是這一份,要耽誤兩個時辰方傳到,太慢了!」

  「啟上元帥,急箭傳令多系直線進行,而帥府到此,彎路太多,增加不少轉折,是以略慢,像這種山區傳令,還是以信鴿為快!」

  梅玉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有沒有情況廣

  「卑屬接令後,親自盤查行人,總計有十一人通過,都是附近的居民,不像是作長行的……」

  「你能作確定嗎?」

  「卑屬還請了兩個本地的土著老人在此幫同辨認,那十一個人都是他們認得的,相信不致有誤。」

  「這就好,我也相信不久必有狀況,你還是回到崗位上多加留心,找個地方給我們歇一下。」

  吳文桂把他們帶進中央主帳,裡面只有幾把椅子,不過已可坐下歇足,而且還有人侍候茶水。

  他們喝著茶,閒聊了一陣,約莫個把時辰,已聽得前面有爭執之聲傳來。

  梅玉一笑道:「來了!他們也不算慢呀,只比我們慢了一個時辰!」

  來到哨所前,只見林總管伴同一個男人拉著馬要通過隘口,吳文桂卻攔住不敢放行,林總管憤然道:「在下乃逞羅國王內宮總管,這人是本國專差,要回到王宮去,有敝國國王的通告令箭在此……」

  吳文桂搖頭道:「沒有用的,本哨剛接到緊急通知,除了持有都護梅元帥的手令外,任何人不得通行。」

  「難道敝國國王和王夫通過,也要國公允准才行了。」

  「不錯!通令上是如此規定的,因此請閣下回頭去取了通告許可再來……」

  林總管憤然地道:「這簡直是喧賓奪主了,這是逼羅的國土,本國官員,居然不准通行,我要把這件事稟告國王和王夫,讓他們要梅國公作個交代。」

  他氣沖沖地拉了馬要回頭,方天傑已經攔身而出,厲聲道:「林子洋,本爵在此,你有申訴儘管說出來好了!」

  林子洋回頭看見了方天傑,臉色大變,跳上馬回頭想跑,可是馬才跑了幾步,旁邊一團寒光掃至。

  卻是梅玉從路旁的山坡裡穿了出來,他早已繞到了前方,預防逃走。

  劍光掃過馬腿,馬匹負傷倒地,林子洋也夠狠的,居然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招呼同來的那個漢子道:「事急突圍,放棄馬匹,衝過邊界去。」

  那個漢子果真放棄了馬匹,拔出腰刀,朝著隘口衝去,方天傑拔劍擋住了,那人的刀法居然十分凌厲,且又是情急拚命,十幾手狠劈急刺,居然把方天傑殺得連連後退,好在吳文桂已經率了部屬出來了。

  這一批御林軍出身的遠征部隊倒是不同凡響,他們手執長長的鉤鐮槍,上面槍刺,底下鐮鉤,三四人同時進攻,不到幾個照面,就把那名漢子刺傷制倒在地,而另一邊的林子洋則與梅玉還在搭上手狠鬥。

  林子洋是情急拚命,他看見梅玉和方天傑雙雙出現此地,知道自己的身份敗露,一心只想突圍脫身,所以他的攻勢很凌厲,著著都取要害,意在逼使梅玉退開,讓出路來以能脫身。

  梅玉的劍術本來就精,經過這兩年來多次的殺伐拚命,招式更見凝煉,眼光和判斷也更準確,身走輕靈,劍無虛發,林子洋的劍技雖精,在閱歷上卻差得太多,狠招攻出,梅玉只略動身形,就能避過銳鋒,然後蹈隙反擊,在他身上造成一些輕微的傷口。

  這些創傷僅及皮肉,在激鬥時也不覺有多疼痛,可是破了口子就會流血,動得越烈,血流越多,血流多了,體能驟減,梅玉顯然就是打這個主意,而且也明顯地生了效,他只以輕靈的步伐纏住林子洋,不讓他脫身。

  經過幾十回合後,林子洋幾乎成了個血人,動作越來越遲緩,最後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梅玉用力一劍,首先將他手中的兵器格飛,跟著一劍平拍,敲在肩頭上,把林子洋打得跌倒在地,沉聲喝道:「捆上,給他治傷。」

  吳文桂是老經驗了,先上前點住了林子洋的穴道,制住他的行動,也止住了他的流血,然後才叫人拿了金創藥敷上包好,才請示道:「元帥是要就地審問呢,還是要送帥府去?」

  梅玉想想道:「送去帥府好了,不過你這兒的防備不能鬆懈,提防他們有同黨會去報訊!」

  吳文桂道:「元帥請放心好了,此地通往安南只有一條路,沿途每隔十里就有一處哨站,只要有眼生的人通過,當即通知下一站注意,他們插了翅膀也飛不過去的廣

  梅玉一笑道:「那可不是插了翅膀飛過去了!」

  他用手指向天空,卻見有兩頭鴿子,展翅向安南方向飛去,姚秀姑連忙拉弓扣彈,嗖嗖連聲,射出了一連串的飛彈,但因為距離過遠,只擊落了其中一頭,另一頭卻沖天而去,吳文桂卻笑笑道:「元帥放心好了,逃不了的。」

  他揮揮手,早有手下放出了一點黑影,凌空直追那只鴿子而去,萬麗珠驚問道:「這是什麼?」

  吳文桂道:「是軍中專事豢養的鐵翅神鷹,平時可以用來協助狩獵,但最大的用途就是用來截獲信鴿,在兩軍作戰時,這種獵鷹的作用很大,這是向蒙古人學的,太祖有天下之後,著令軍中一體豢養獵鷹,並施以特殊的訓練,便能擔任特殊的任務……」

  說著那一點黑影又在空中出現,閃電似的掠了回來,爪中抓著兩隻鴿子,一生一死,死的那只是被姚秀姑擊射而死的,活的一隻則是被它活活生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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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27:52 |只看該作者
  萬麗珠看了不禁欽羨地道:「這種獵鷹實在太好了。二哥,能不能送我們幾頭豢養在宮中。」

  梅玉笑道:「我不知道,因為我連自己有幾頭這種獵鷹也不清楚。」

  吳文桂卻含笑道:「國王陛下喜歡這種獵鷹,可以派人到軍中來學習馴鷹之法,然後再叫人到西域大漠回疆去捕捉幼鷹來從頭豢養訓練。這種訓練好的成鷹,就是要了去也沒有用,因為它們只聽一個人的指揮,別人指使不動,沿海軍中目前只有一個馴師……」

  梅玉道:「有這麼麻煩?」

  吳文桂道:「太祖設道馴鷹營以來,軍中所有的獵鷹與馴鷹師都由該營派出,專司其業。」

  方天傑道:「它們除了抓鴿子之外,還有什麼用處?」

  「他們可以代替鴿子,擔任傳信的業務,而且還能偵查敵情,巡邏營區,搜索敵方斥喉,用途倒是不少。」

  方天傑道:「那倒是值得訓練一下。要多久?」

  「將幼鷹馴至成鷹,大概是五年光景。」

  「什麼!會要這麼久?」

  「把一頭鷹訓練成聽從指揮是很不容易的事,五年是最快的時間了,不過還是值得的……」

  方天傑搖頭道:「我是個急性的人,可等不到五年,而且,在暹羅,也用不到它們!」

  這時梅玉已經把鴿足上小竹管中的紙卷取了出來,那寫的倒是漢文,是通知安南王宮,說任務失敗,而且身份已可能暴露,請速為之計……」

  梅玉冷笑道:「速為之計,是怎麼個計法?」

  方天傑道:「安南阮氏跟前大將軍藍氏的關係很密切,他們對聖光寺和大哥也不買賬,把聖光寺設在那兒的幾名僧官都趕了回來,因為安南跟沐王的關係很近,大哥曾經派人向沐王去抗議過……」

  「沐王府有何音訊呢?」

  「沐榮回了一封很客氣的信,說他對安南並沒有鉗制的能力,但是對藍紹光卻是十分支持的,只不過他是大明的藩王。安南則是朝廷的藩屬,大家不相隸屬,他不能正面干涉,他只能在暗中支助聖光寺……」

  梅玉想了一下道:「安南既是藍氏舊屬的勢力,沐王倒的確無法控制,而且身為外藩,也不便輕易對邊藩出兵,這一點倒是可以原諒他的,只不過我受命都護西南,對這些藩邦有轄制之權的。」

  姚秀姑連忙道:「爵爺,您也不能輕易用兵的。」

  梅玉冷笑道:「他暗遣奸細,對我展開了暗殺行動,只此一端,已經足夠構成我發兵的條件了!」

  方天傑道:「二哥,你長途跋涉才來到此地,又要匆匆地發兵遠行,那在兵法上是所謂的師老兵疲,不征伐!」

  「這正是安南敢於惹我的原因,他們吃定了我不敢輕動,我就偏要動給他看。」

  方天傑道:「二哥何不領軍在此小駐,待兄弟率軍去討伐他們一陣!」

  「你帶哪一支兵去?」

  「聖光寺屬下徵得兵了萬人,經小弟訓練年餘,已頗可一戰,再者,暹羅也能派出幾千人。」

  梅玉一歎道:「老三!皇帝派我來西南開都護府,就是不希望聖光寺在此間的兵力太盛,你那一萬人只能用於自保,不能用來打仗的!」

  姚秀姑也道:「是的!兄弟,永樂皇帝是個猜忌心很重的人,對於建文大哥匿居此地一事的態度,一直捉摸不定,你還是別去刺激他的好。」

  梅玉道:「但安南的問題必須解決,這是向我挑戰,我要開府西南夷,威信不容受損,必須儆以立威。」

  大家都知道梅玉的脾氣,他決定的事也不容更改,但是梅玉這次卻作了很大膽的行動,他留下了大軍在後面慢行,自己只帶了一個吳文桂,兩人雙騎上路先行,吳文桂是因為自小出身在雲南,通曉各種苗夷語言,梅玉帶著他是為了方便行路。

  他要一個人先走,主要是為了瞭解敵情,也是為了安全,他知道安南既然決心要對付他,暗殺的行動一定會繼之不斷,倒不如他一個人走在前面出人意料。

  大軍帳中只有姚秀姑一個人,帶著幾名侍女,但是幾位副帥每天還是循例到軍中叩清指示,實際上,梅玉已經領先走好幾天了。

  暹羅通安南是有路的,但是梅玉卻要抄近路,他準備橫越老撾,由永珍直逼河南,而且也要他的部屬跟在後面走這條路,他本人在前面等於是開路,沿途留下記號,讓大軍隨後追上來。

  所以,他走的是小路,僅容一騎通行,梅玉卻不擔心這件事,他認為他的馬匹能通過的地方,大軍也能行。

  吳文桂是通曉夷語,不停地找當地土著問路,使他們一直能維持著正確的方向,而且也躲開了藍氏的偵騎,使他們一路很順利地行進著。

  七月天氣十分悶熱,他們已經越過了邊境,進人到安南的境內藩嶺之下,安南山脈綿延極長,越嶺而過,十分的辛苦,山上山下氣候截然不同,他們越行越高,天氣也越涼,忽而遭逢到一陣急雨。

  兩個人縱馬急衝,隱隱見到一片村落,屋舍十分整齊,就放馬奔了過去。

  衝到村口時,雨勢更大,兩匹馬就一直進去了,到了一間較為高大的草堂前,他們才止住了馬,有一個老婆婆出來,看見他們後,臉上略有異色,不過很快就開了門,而且用漢語請他們進去。

  她說的漢語是吳依一帶的蘇州語,梅玉聽來十分親切,因為他的母親是蘇州人,家中僕婦與陪嫁的丫頭也多半是蘇州人,他從小就聽慣了蘇州語,也會說蘇州語。

  於是道了擾,老婆婆聽他能操鄉音,更是歡喜,一面為他們送上了茶水,一面向他們道及根本。

  她姓韓,是人家的世僕,追隨老爺來此的,老爺與夫人都過世了,剩下就是兩位小姐在當家。

  這兒整個村子都是韓家開發出來的,而且村人都是韓家的世僕,居此已有三代,也有近三十年了。

  老太婆為他們送來了火盆,讓他們烘乾了衣服,等他們略微像個樣子,才笑著道:「兩位小姐要出來見客人。」

  後堂出來了兩個年輕的女郎,衣著樸素大方,但是姿容秀麗,艷光照人,使梅玉的神色為之一亮。

  較為年長的那個女郎也操著吳依軟語,鶯聲嚦嚦地介紹自己道:「小女子韓玉玲,這是拙妹金玲,蓬門弱女,遠處天涯,卻想不到有幸能接待公子這等貴賓。」

  吳文桂道:「這位可不是什麼公子,他是天朝欽封的西南夷都護使,兵馬大元帥,一等汝國公梅玉……」

  兩個女郎都為之一震,韓玉玲笑道:「原來是梅大元帥,那更使蓬革增輝了!」

  梅玉看了吳文桂一眼道:「文桂!你太多嘴了!」

  吳文桂道:「不是末將多嘴,而是末將突然發現了這兒的府記,知道此地是總降頭師的處所,因此才將元帥的身份揭露出來,免得她們冒犯。」

  梅玉微怔道:「總降頭師,就是統治苗疆各部巫師的神巫,怎麼會在此地呢?」

  吳文桂道:「這個就不知道了,末將只知道降頭師是以星星來分等級的,擁有的星數愈多,等級也愈高,末將有個遠親,是苗疆人的降頭師,只有五顆星,據他說最高的總降頭師有七顆星。」

  他指著堂角一具舊花瓶中插著的一支黑令箭,前身上雕著七顆金色的星星!

  梅玉在西南夷也有年許了,自然也聽說過降頭師的種種,他們是生番部族中的巫師,除了以符咒為人治病外,還兼具祭祀教化等工作,極具權力,有些部落中,酋長都要受其控制。

  他們是西南夷人中另一個統治階段,以降頭術(即蠱術統治著為數極巨的土人,不過他們自成一個體系,世代相隨,誰都無法深人瞭解)。

  韓玉玲一笑道:「客人真是好見識,愚姊妹的身份極少有人得知,居然被客人從七星令箭上看出來了,愚姊妹是七十二峒總降頭師,也是降頭術門第二百七十三代掌門人!」

  梅玉哦了一聲道:「流傳有這麼久了嗎?」

  韓玉玲道:「是的,相傳本門為三國時蜀相諸葛武侯所創,他五月渡瀘,深人苗區,七擒孟獲之後,惟恐孟獲又叛,乃留下一些奇術,世代相傳以制苗人,所以本門的開門祖師,就是孔明先生。」

  「這……姑娘怎地不在苗區呢?」

  韓玉玲一笑道:「苗區廣大得很,川中雲貴,只是一部分而已,西南諸夷,都有我苗家兒郎,幅員之廣,不遜中原,人員之多,也不下華夏!」

  梅玉自從辟居海外之後,眼界大開,倒是相信此言不虛,尤其是足跡遠及馬六甲、蘇門答臘等地之後,才知道天外別有天地,古人僅以中華為宇宙中心,實在太淺薄了。

  因此他倒是一拱手道:「姑娘說的是,敝人不知道姑娘有此等顯赫之身世,倒是失敬了!」

  韓玉玲卻輕輕一歎道:「這不過是我自我解嘲而已,苗域雖大,都是窮山惡水之地,苗人雖多,都是凶蠻未曾開化之徒,跟中原是不能比的!我這總降頭師雖能操握住他們的生死,卻無法號令驅策他們,跟中原的皇帝,畢竟是不能比的。」

  梅玉聽得一怔道:「姑娘怎麼想到要跟中原的皇帝去比較了。」

  從未開口的韓金玲卻道:「有什麼不能比的,中原的皇帝也沒什麼了不起,朱元璋也是我先祖的部下而已!」

  梅玉更為吃驚,韓玉玲微笑道:「提過去的事沒多大的意思,不過舍妹倒是不吹噓,先高曾祖韓林兒,曾祖韓山重,朱元璋是跟著他的舅父郭子興起家的,郭子興卻是先曾祖的部將!

  「韓林兒仗著白蓮教最先在元末舉事,其子韓山童為繼,郭子興是韓氏的部將,這倒都是事實,不過沒人提起,因為太祖得天下之後,將各路抗元的義師先後吞併,凡是自主為王的人,幾乎全部加以族滅,而且還全力搜捕遺孤,加以撲殺,因為太祖最信服一件事,就是斬草除根,那些家庭的權勢被奪,先人被殺,仇恨結得很深了,不是任何方法可以化解的,只有除乾淨了才會天下太平。」

  梅玉感到無言可談,只有一陣苦笑,韓玉玲笑笑道:「所以愚姊妹才會萬里迢迢,跑到異城來安身,我們若是仍然在中原,恐怕早被錦衣衛給搜出來了!」

  梅玉只能道:「二位請放心,梅某不會為難二位的。」

  韓玉玲一笑道:「梅國公,你雖然貴為都護使,可是聖光寺中那位聖僧是什麼身份,大家都清楚,跟你是什麼關係,更是明白,愚姊妹可以相信你不會幫著朝廷來對付我們,可是這位貴屬卻是錦衣衛中人……」

  梅玉忙道:「姑娘錯了,吳文桂是禁軍中的參將,因為他熟悉邊境事務,才借調過來的!」

  韓玉玲冷笑道:「那就是國公對他的歷史不清楚了,這位吳大人一直是錦衣衛駐貴州的負責人,日前才調回京師,出任禁軍參將……」

  梅玉一怔道:「文桂,是這樣嗎?」

  吳文桂只有道:「是的,末將原屬錦衣衛,積勞十年而無錯失,才能首至正式軍功出身,這是錦衣衛一條進人正式功名的。

  路,走來卻很辛苦!」

  「你還屬於錦衣衛嗎?」

  「國公是多此一問了,錦衣衛這個圈子是有進無退的,一旦成為正式人員,終身都要在那個圈子裡,除非我們的功勳再建,等封為國公,那時才可以脫離了。」,

  梅玉歎了口氣道:「你還要兼著錦衣衛的工作?」

  「這是必然的,皇上建立錦衣衛制度,就是要把耳目促入到每一處地方,這樣才不會受到蒙蔽。」

  「我這兒的一切你都要向上呈報了?」

  「是的!鄭公接掌錦衣衛業務已經有十幾年了,歷任太祖、建文、永樂三帝,建功至偉,在他有生之年,大概沒人能替代他的。」

  梅玉長吸了一口氣,覺得皇室這一手實在厲害,他們把錦衣衛的有功人員,升任軍職,派到各地軍中,可以使人事渠道暢通。

  而且也可以把密探工作,不動聲色地在各處展開,最重要的是能論功計酬,使人人都幹得起勁。

  本來梅玉感到奇怪,錦衣衛的待遇不是很高,鄭和管得很嚴。絕不准部屬有利用職權斂財的機會,官位也不高,只是權大一點而已,怎麼可能吸收那麼多的精英為用的,現在總算知道他們另有一套陞遷的渠道。

  但是他對吳文桂的置身麾下,卻無可奈何,事實上他知道朝廷派來的這一批軍隊,雖可供他全權指揮,卻不是他的私人武力,他如有不利於朝廷之心,這支部隊立刻就會倒戈。

  因此,他只有苦笑道:「姑娘對於朝廷動靜,倒是頗不隔膜,居然識得文桂的身份。」

  韓玉玲道:「弱質女流,又不蒙當道佑護,當然要靠著耳目聰明一點而求自保了。」

  梅玉默然片刻又遭:「姑娘知道梅某此刻要幹什麼嗎?」

  韓玉玲笑道:「雖然不知道,但可以猜得一二,國公在鎮南關壞了藍紹光的事,藍小侯跟安南交好,托庇安南,國公大概是要去抓他歸案的。」

  梅玉見她居然猜中了,心中更是吃驚,表面上維持冷靜地道:「姑娘對梅某的使命有何見教呢?」

  韓玉玲笑笑道:「國公很重視我的意見嗎?」

  梅玉道:「梅某在西南夷不止一天了,深知道降頭巫在土人中的影響力,姑娘既是總降頭師,西南諸夷與姑娘的關係非淺,梅玉自然是重視的。」

  韓玉玲笑笑道:「我這總降頭師只能管管蠻荒土人,而各邦的元首國君和他們的部屬卻都不受我的管轄,國公如果問我的意見,我自然是希望你們打起來,打成兩敗俱傷,使我的土人能夠取代那些當政者……」

  梅玉道:「那是不可能的,人只會由野蠻進到文明,絕不會由文明再回到野蠻的。

  韓玉玲輕歎道:「我也知道可能性不大,若是國公折師過重,朱家天子一定會再派大軍前來支援,這一戰安南必敗無疑,因此,我只想能為國公稍盡綿薄。」

  「姑娘將何以助我?」

  「我可以號令所屬苗人群起合攻阮氏!」

  「姑娘能指揮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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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巫女情緣


  「安南苗區約有苗民七萬,我一聲令下,七萬人俱可參戰。」

  「安南的軍隊有多少?」

  「據奴家的調查,安南有步兵六萬,蠻兵兩萬,另外交趾尚有步軍四萬,國公若是僅以五千人去征伐他們,絕對是不夠的!」

  梅玉倒沒想到安南的實力有如此強大,因為據他所得的情報,安南王只有禁衛軍兩萬人,而韓玉玲竟然說他們的軍隊有八萬之眾,足足多了四倍,所以他問道:「姑娘的統計可靠嗎?據梅某所知,安南有禁軍兩萬。」

  韓玉玲笑笑道:「梅大人所說的不能算錯,安南王只在都城衛軍兩萬人,可是他們散處在各地方民團,卻有四萬餘眾,這些人都是藍氏舊部負責訓練的,其技之精,尤勝於正規的軍隊,再者是那兩萬蠻軍,他們更是利用一些凶悍的蠻族,嚴施訓練,學足皆軍,勇不可當,藍小侯的部屬就是仗此而控制安南的。」

  梅玉無懷疑地道:「多謝姑娘相告,這事情太重要了,與兩軍交戰,料錯敵情,尤其是把敵兵的實力低估了三四倍,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韓玉玲道:「國公既然知道對方有八萬之眾,難道就憑手上的五千人去交戰嗎?」

  梅玉不禁猶豫道:「我那五幹部眾都是久經訓練的精旅,不僅戰技精熟,而且武器配備也較一般為佳,不敢說以一當十,至少能以一當五!」

  韓玉玲一笑道:「就算是以一當十,也比人少了三萬名呢?

  國公大人不必掩飾了,這一仗你絕無勝算。」

  梅玉道:「光靠我的部屬,或許不能取勝,不過暹羅、緬甸都可以借到兵,再者在鎮南關的沐王府也不會坐視,撥個幾萬人必不成問題,還有我三弟所領的聖光寺衛隊,集中個兩三萬大軍都是很容易的事。」

  「以國公個人的關係,妾身相信國公能得到這些援助了,只不過遠水難救近火,這幾處地方,除了從暹羅調軍還快一點,其他地方都要翻越關山,要行軍幾個月才能到達安南。」

  「鎮南關過去可近得很,半個月內,就可以直抵安南的都城西貢。」

  韓玉玲笑笑道:「再近也不如在安南境內召請助力強吧,國公如果相信妾身的調度,妾身可以在老撾和高棉境內,召集一兩萬苗人助戰,也可以叫安南的那兩萬蠻軍不戰自亂,倒戈相向,這一點豈非省事太多。」

  梅玉心中大為震動,假如能這樣的話,豈不是太好了,忍不住失聲驚問道:「姑娘真有這麼大的把握?」

  韓玉玲驕傲地一笑道:「國公別忘了,妾身姊妹是總降頭師,所有苗人中的巫師都是我們姐妹派出去的,我們一個命令出去,沒人敢違抗!」

  梅玉忍不住異常興奮,可是他看見韓氏姊妹臉上的表情後,又冷靜了下來道:「!」娘如此幫忙必定有條件的吧!」

  韓玉玲狡黠地一笑道:「朱明朝廷於我韓家有殺祖奪國之仇,我們不去報復他,還要去幫助他們,那真是愧對泉下的祖先了!

  梅玉只有輕咳一聲道:「韓姑娘,我這汝國公雖是朝廷所封,但我出掌西南都護,為的卻不是朝廷。」

  「我知道,你為的早聖光寺中的那個人,他也是朱洪武的子孫,我們該幫助他嗎?」

  梅玉憎然道:「梅某並未求助,是姑娘自動要幫助的。」

  韓玉玲笑笑道:「不錯!我是自動表示的,而且我也想說明一下,如果我的幫助轉移到安南那方面去,那對國公可是大大的不利了。」

  這下充滿了威脅之意,但梅玉卻無法否認,她確有這份能力,西南諸夷中,苗人佔絕大多數,雖然他們分為很多的部族,但是他們十分迷信,降頭師的地位非常重要,而總降頭師,確有號令群苗的能力。

  梅玉沒話說,倒是在一渾的吳文桂開口了,冷冷地道:「韓姑娘,令姊妹如果要介入安南之戰,那就是自尋死路了,朝廷對前元末各路反王后人的搜索迄未停止過,如果知道你們是韓氏後人,而且在苗區又造成了如此勢力,絕不會放鬆你們的。」

  一旁的韓金玲也怒聲道:「那又能如何,這個地方可不歸大明朝廷管。」

  吳文桂冷笑道:「韓姑娘,你不必否認,大明朝廷是管得到這兒的,為了一夥苗子作亂,朝廷或許不想多事,但是為了誅絕白蓮遺孽,朝廷可以不惜動員幾十萬大軍來狂蕩的,踏平西南夷,殺光所有的苗人也不無可能。」

  他的語氣充滿了威脅,倒是把韓玉玲給鎮住了,只有坦然地一笑道:「吳將軍,這是幹嗎呀,我們惹不起朱家,總躲得起吧,大不了我們上船一躲就是了……」

  吳文桂不放鬆地道:「躲不掉的,宮廷總監鄭和公公已經率水師艦隊兩度西征了,原班人馬還在集訓,準備繼續不斷地西行征討,一則是開發西南海域,擴展大明版圖,再者也是要徹底掃平朝廷所謂的叛逆勢力,先前各路反王的部屬後人,有不少流落在海外,挾著一部分人手在海外生了根,鄭公公就是專為對付這些人的。」

  梅玉一怔道:「文桂,這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鄭公總領天下密探,得到消息後立即出發,因為皇帝把這個責任全部交付給他了,否則兩次西征,為什麼都要由鄭公掛帥呢?就是為了便於連貫作業,錦衣衛所設的密探都遍及海外各處,這些人的設立與存在都是絕對的秘密,只有鄭公親至聯繫,才能搭上線!」

  梅玉不禁暗驚朝廷耳目之廣,連韓氏姊妹也被嚇住了,韓玉玲乾笑道:「我們仗著白蓮教中的一些法術,在苗人群中建立信仰,取得這個總降頭師的地位,已經很知足了。倒是不想再在中原立足……」

  吳文桂道:「最好是如此,否則天下之大,將沒有你們容身之處!」

  韓玉玲頓了一頓道:「其實我們所求不大,只希望能征服安南後,撥出一塊地方,作為我們法壇所在。」

  吳文桂笑笑道:「姑娘這個地方不是很好嘛,又隱秘,又適中,可以兼及全部苗區。」

  「但是這兒大小了,不夠莊嚴,無懾人之威,愚姊妹的意思一是想要一座城堡,公開設立殿堂壇主,成為巫教聖地以供苗人朝拜」

  梅玉道:「你們大可以自己建一座呀!」,

  韓玉玲道:「不行!降頭之術,只在苗人中受尊敬,西南各ˍ邦的國君都跟我們是敵對的,所以我們一定要在國公的支持下建城。」

  梅玉微笑道:「我有這麼大的權利嗎?」

  「國公都護西南,各邦的國君都在節制之下,尤其是征服安南後,撥出一塊安南的地方,其他國君不會反對!」

  吳文桂立刻道:「元帥!絕對不行,朝廷如果得知韓山重的後人在外夷公開設城,必然不會放過,那時連國公都有所不便了,韓姑娘,二位有了這個身世,還是老實點在山中守守吧,千萬別妄想公開地放出來了。」

  韓玉玲默然片刻才道:「吳將軍說的也是,是妾身太妄想了,朱家目前正當運,屬於中原天下,看來我們是無法出頭了。那些話都不提了,二位冒雨而來,衣衫盡濕,腹中想必也飢餓了,且在寒舍留一宿吧!」

  吩咐老嫗擺上酒菜,倒是十分豐盛,這時天色已黑,外面暴雨仍在下著,梅玉他們要走也走不了,只有在此歇下了,身在客中,他們不敢多喝酒,小飲幾杯即止。

  韓玉玲將他們分別送到客房中睡下了,梅玉睡到半夜,感到口渴不止,恰好韓氏姊妹給他送了盞茶來,他倒是很意外地道:「貴姊妹尚未安歇?」

  韓玉玲笑道:「沒有!今天的菜可能口味重了一點,我們起來煮了一盞茶,聽見國公在屋中翻動,想必也是口渴了,故而給國公送了一杯來。」

  吳文桂在晚間飲食時,在暗中已經把每一樣酒菜都檢查過,確知無礙才放心地食用。

  所以這時梅玉也很安心地接過茶來,一飲而盡,只覺得又香又甜,十分順口,當下又要了兩杯。

  三杯茶下肚後,渴意稍減,然後卻有一股熱心,在小腹丹田處燒起來,燒得他十分難過。

  韓玉玲笑著靠近他道:「國公,你怎麼一頭大汗呢?」

  拿著手中的帕子為他拭去汗水,帕上傳來一股甜香,使他神智為之一昏,以後他就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中。

  他依稀記得自己慾火如焚,而後跟兩個女子歡合過,這兩個女子彷彿是韓氏姐妹。

  顛狂了半夜,他疲極而眠,似乎也記得兩個女的還夾著他睡的,等到紅日當空,屋中大亮時,他是真的醒過來了,先是頭很痛,又感到身子很累,可是手腳動處,似乎都觸到軟綿滑膩的肌膚,這使他觸動了夢中的記憶,一下子坐了起來。

  身旁的情形使他大為吃驚,韓玉玲和韓金玲都是全身赤裸裸一絲不掛地臥在他身邊,他自己也是赤條條的。

  這一驚更是未同小可,猛地一下子跳落在地,這才把兩個嬌慵不勝的女郎驚醒了過來,望著床下赤身的梅玉,她們似乎都很不習慣,連忙低下了頭,這才發現自己也是一絲不掛,雙雙一聲嬌呼,拚命地用手遮掩著。

  忙了一陣,她們發現沒多大用處,兩隻手掌能遮住的地方本就不多,顧得了上就顧不了下。

  終於,韓玉玲勇敢地放下了手,指著腿間和榻上的一處殘紅,顫著聲音道:「郎君,請你看清楚,這是我們的貞血,在此之前,我們都是冰清玉潔的女孩兒家。」

  韓玉玲見梅玉不說話,神色一變道:「郎君可是不相信我們姐妹的清白,我也知道這是不足為信的,不過還有很多證明的方法的,妹妹……」

  韓金玲寒著臉,嗖的一聲,由枕下拔出一枝雪亮的匕首,對著韓玉玲的胸口刺去。

  當她取出匕首之後,梅玉已經有了戒備,急忙上前一掌急拍,把匕首拍向了一邊,但是匕尖已經劃破了胸膛,割裂了一條長長的傷痕,鮮血直流。

  梅玉只得又不避嫌地用手掌摀住了傷口,阻止流血,然後急急地道:「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呢?」

  「死!我被殺之後,你可以剖開我的身體,檢查我的清白,一個初經人事的處子和婦人之間,必然是不同的,你就是不懂,那位吳將軍是錦衣衛出身,對驗屍認身份有獨特的一套,他可以告訴你的,只不過我不能活著去讓另一個男人檢查,只有一死讓人驗屍了。」

  臉色煞白,語氣冰冷,梅玉手足無措地道:「我相信二位是玉潔冰清的好姑娘,只是我不明白,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的。」

  韓玉玲道:「郎君倒不必為奪去我們的清白而自責,是我們存心安排的,先是茶中滲有合歡散,然後我們的身上又熏過甜夢香,手帕上灑了銷魂粉,這三種都是苗疆特製的媚藥,苗女們用來捕捉丈夫的,尋常人用一種就夠了,三種齊施,就是西天佛祖也難免會亂性的。」

  梅玉總算明白自己何以會如此荒唐了,昨夜的情景他猶依稀在目,兩個女子雖是自動地送上來的,然而在真正交合時,她們都曾抗拒,是自己用暴力去佔有對方的,而且交歡罷一女,又追上另外一個,需索無厭,兩個女子都宛轉呻吟,不勝狂暴。

  自己之所以失了人性,原來是受了劇烈春藥之故,而這媚藥卻又是對方故意安排的,使他不禁啼笑皆非地問道:「這……到底是為什麼?」

  「很簡單,我們要嫁給你。」

  梅玉大吃一驚,連忙搖手道:「這不行,我已經……」

  韓玉玲一笑道:「我們知道你已經娶了妻,那位姚氏夫人是江湖上有名的女傑,我們不是要你休妻來娶我們,而且我們也不是要嫁到你家去。」

  「那二位究竟要什麼?」

  「我們只要一個名分,對外承認我們是你的女人就是了,說是情婦也行,外室也行,在這萬蠱山莊中,你是男主人,你隨時可以前來……」

  「這兒叫萬蠱山莊。」

  「是的,我們也是萬蠱門主,降頭術就是蠱術,我們這總降頭師一向是世襲的,法術也是祖傳的,我們必須要延續後代,但在這蠻荒之氏,佳偶難求,我們也不能隨便找個人來……」

  「可是你們為什麼偏偏找上我呢?」

  韓玉玲歎了一口氣道:「郎君,很對不起我們先造成了事實,因為成為我們的丈夫,就是萬蠱門主和總降頭師,可以號令苗疆數十萬苗人,妾身等知道郎君無意及此,才敢腆顏身事,如果是落在一個野心勃勃的人身上,那後果簡直是難以想像!」

  梅玉睜大眼睛,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韓玉玲笑笑道:「郎君現在是總降頭師了,征安南時,可以號令七十二峒以及一百二十八部群苗為助……」

  「不!我不要你們幫忙……」

  「現在可是無條件的了。」

  「我還是不要,我征討安南,是有一個堂皇的理由,他們勾結漢奸,意圖狙殺上國大臣,無視於天朝威嚴,但是叫那些苗人來戰爭,就太沒有道理了!」

  韓玉玲的神色又變了一變才道:「好吧,我們是決心幫助你,你不領情就算了!」

  梅玉見自己的衣服脫在一邊,連忙匆匆地穿了起來,韓玉玲緊逼著道:「郎君,對我們姊妹的名分……」

  梅玉苦笑著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梅某總不能再說什麼,只是一個條件,你們若是跟我回家,我必不會負言,絕對給你們正式的名分!」

  「什麼樣的正式名分?」

  「我已經授室,要我再娶是不可能的,可是我那妻子姚氏是個很賢慧的人,她不會欺負你們,也不會壓在你們頭上,大概可以做到平頭齊大……」

  「可是國公夫人的浩命只有一份!」

  「不!你們姊妹都可以有一份,這是朝廷破格允許的,有幾位國公娶了兩位夫人,都是為了正名問題鬧得不可開交,結果皇帝只有多發一份浩封,不論嫡庶,我相信可以為你們各請到一份的。」

  「我們是韓家的後人也沒關係嗎?」

  梅玉想了一下道:「沒關係,正如你們所知,我這個西南都護汝國公是皇帝格於情勢,不得不封的,我身上擔得下天大的問題,只要我不造反,皇帝都會擔待的。」

  「那我們必須要放棄現在的身份了。」

  「是的,你們必須放棄,規規矩矩地做我梅家的媳婦,否則恐怕皇帝那兒講不通了,他絕不允許我在這兒又建下私人勢力的!」

  韓氏姊妹呆住了,韓金玲道:「姊姊,我們都沒想到這一點,玉郎說得不錯,朱家皇帝對他一直沒放心過,恐怕不會讓他再兼苗家總降頭師的。」

  梅玉道:「先是一個總降頭師還好一點,因為這個身份跟各夷邦的君王是對立的,他可以利用那些番王壓制著我,糟的是另一個萬蠱門主,那是江湖幫派,而且這一門派的弟子在西南頗具勢力,這才深為帝家所忌,當年我不過是一家鏢局的總鏢頭,皇帝已經不安心了,如果我再弄上一個門派,他就更要寢不安忱了!」

  韓玉玲一歎道:「現在想到這些已經太遲了,我們已經把本身神蠱種在你身上,想換也撤不掉了。」

  梅玉一震道:「本身神蠱是什麼?」

  韓玉玲道:「我們是萬蠱門主,當然不煉別種神蠱的,我們的本命神蠱是同命鴛鴦蠱!」

  「這是種什麼蠱?」

  「這是苗女對最心愛的丈夫所煉的蠱,既經種出之後,沒有任何撤出的方法,就此生死同命,你若是死了,我們姐妹必定會追隨於地下。」

  梅玉不禁哼了一聲道:「換言之,你們若是死了……」

  「我們是姐妹兩人,只要有一個人活著,神蠱靈氣得所依憑,你就不會有事,除非我們姐妹同時死了……」

  梅玉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呆了半天才道:「即只有希望我們大家都長命百歲了。」

  韓玉玲流著眼淚道:「郎君,我們可沒有存心害你,我們雖有本命神蠱可以控制生死。可是得神蠱之助,百病不生,百毒不侵,只要不死於雷霆水火兵刃等意外,一般的命都長得很,我們中有十來位百歲以上的長者……」

  梅玉只有苦笑道:「那些題外話不必談了,反正我對自己的行為總會負責的,你們不能下嫁,我也沒辦法了。不過我是絕對不會擔任什麼總降頭師和萬蠱門主的,你們要什麼名分你們可以自己宣佈,反正我都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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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28:27 |只看該作者
  韓玉玲含著眼淚道:「謝謝你郎君,妾身只有自悔孟浪,不該把事情沒想清楚就冒昧相就,現在縱然想變換也來不及了,我們的責任實在不容放棄,除非等我們姊妹中有一人生下了兒女,長到十五歲後,能接替責任了,我們才能去侍候郎君。」

  「假如沒有生育呢?」

  「那就一直要等下去,反正郎君必須每年與我們相聚一月,借聲氣之交換以安撫情蠱……」

  「什麼?假如我不來呢?」

  「那就很遺憾了,我們姐妹固將不免於死,郎君也會因情蠱嚙心而死,郎君千萬不要以等閒視之,情蠱發作時,神仙也治不好的。」

  「你們不能另外找個人嗎?」

  「情蠱既種,終身以之,這一輩子我們都不能有第二個男人了,否則立即蠱發身死。郎君,苗女善用蠱去治男人,然而很少煉情蠱,因為這種蠱對施蠱人的限制更多更嚴,約束更苛,非至情愛者,不會施種……」

  梅玉只有苦笑一聲道:「梅某何德何能,得二位種情若此,真使我受寵若驚了!」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譏嘲之意,但是兩個女子臉上只是浮起一重怨色,沒有任何的回答。

  梅玉叫醒了在隔屋的吳文桂,他仍在酣睡未醒,照說,他在錦衣衛中提任密探要員,警覺性不會那麼差,顯見得是中了算計。

  可是梅玉也沒說他什麼,只是催促他上路了,一直等他們在韓氏姊妹的注視下,默默地離去很遠後、吳文桂才深呼了一口氣,真難以相信,她們居然沒有在我們身上種蠱,就這麼放我們離開了。」

  梅玉深視了他一眼,長歎無語。

  吳文桂一直沒得到梅玉的回答,才又自言自語地道:「入萬蠱門而又不中蠱是很難令人相信的事,也許她們是萬蠱門主,所種的蠱較為高明,不易為人所察覺,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去找金花聖母檢查一下……」

  梅玉心中一動道:「金花聖母又是什麼人?」

  「金花聖母曾經是萬蠱門的長老,後來因為跟門戶鬧翻了而脫離門戶,自立金花門。」

  「這是個怎麼樣的門戶呢?」

  「金花門下都是女弟子,專事制蠱的工作,舉凡苗人被盅所制,就可以向她們求救,解除禁制。」

  「這不是跟萬蠱門作對了嗎?」

  「表面上看來似乎是如此,其實金花門只是站在監督與輔導的立場上,幫助萬蠱門整頓門戶,舉凡萬蠱門中弟子使用蠱術不當時,金花門就會出頭干預了。」

  「如何的干預法呢?」

  「替受制人解除蠱毒。」

  「這個……萬蠱門能夠忍受嗎?」

  「金花門卻不是輕率地為人解蠱,第一,她們要收取很高的代價;第二,他們為人解蠱時,必定問明原因,確知受制人無辜受害,或是對方施術過當時才為之,所以萬蠱門跟金花門之間,養成了一種默契,而且金花門只治蠱而不煉蠱,對萬蠱門仍是頗為尊敬的。」

  梅玉歎了口氣道:「假如是這樣的話,金花門還會為我們治蠱嗎?如果我們中了蠱毒,則必然是萬蠱門主下手,金花聖母會去得罪萬蠱門主嗎?」

  「這個倒不必擔心,金花聖母就是因為與上任門主意見不合而自立門戶,在大前提上,她不反萬蠱門,但是若牽涉到門主的私人行為,她是絕不會客氣的。」

  梅玉想了一下才問道:『門主所下的情蠱她也能治嗎?」

  吳文桂一震道:「元帥難道是中了情蠱?」

  「是的,她們告訴我已經在我身上種下了情蠱。」

  吳文桂頓了一頓才道:「這種蠱恐怕金花聖母也無能為力了,據末將所知,情蠱是一種同生共死的手段,對受蠱者固然有限制,而施術者也同樣地要受到禁制,元帥!那兩位萬蠱門主對你一定是情有獨鍾……」

  韓氏姊妹已經把情蠱的種種都說明白了,所以梅玉無須他多做饒舌,只是煩惱地問道:「我只想知道,金花聖母能不能解掉這種蠱?」

  「這個末將不太清楚,要見到金花聖母本人才知道,好在金花宮就在我們要經過的路上,我們順路去拜訪一下就是了……」

  無端惹上這一段情孽,使得梅玉心中十分煩躁,一路上只是急急地趕路。

  吳文桂也知道梅玉的心情,一直在前面默默地領路,他的地理極熟,因為他原先就被派在西南一帶,擔任錦衣衛的外圍聯繫,鄭和為了要出使西洋,才把他調回去,這次又派到梅玉的帳下來,倒是得力不少。

  趕了兩天的路,在第三天的黃昏,他們進人到一處山谷,谷中遍植一種金黃色的花朵,發出了一種醉人的甜香,聞久了使人有種昏沉漢的感覺。

  吳文桂道:「苗人叫這種花為醉金葵,花朵拿來泡酒,可以做迷藥,它的種子尤其厲害,就是它的葉子。干了研成粉末,混在香料中,可以製成迷香,金花谷和金花門就是以此而得名的!」

  「這些花也都是她們種的了。」

  「是的,醉金葵極難繁殖,其他處難得一見,惟獨此地,因為水土之故,繁殖特盛,當然也是金花門刻意經營之故,每年從這些花朵上,她們就嫌進了上百萬兩的銀子。」

  「這些花竟如此值錢?」

  「是的,最主要的買主全是西方大秦和大食波斯的胡賈,他們買去是做醫藥外科手術上的麻醉劑,至於波斯宮廷中買去,則是做迷藥用了!」

  「我們中土怎麼不使用?」

  吳文桂道:「因為這種花果具有劇烈的麻醉作用,能使人喪失神智,若是使用不當,落入奸邪之徒手中,就變成害人的器』具,所以官府嚴格禁止使用。」

  梅玉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這些花朵既是如此值錢,可是在這漫山遍谷,都無人看守,難道不怕人來偷嗎?」

  吳文桂一笑道:「金花門可不怕人偷取,她們在花圃中飼養了一種小蜘蛛,毒性極烈,尤其是它的蛛絲,沾上人身,立刻就化成血水,只有金花門自製的解藥可避,所以這百里山谷,不必設人看守,卻也沒人敢擅人一步。」

  「我們走在路上,不怕染上蛛絲嗎?」

  「末將在入谷前,已經跟金花門的弟子聯繫過了,所以不會中毒。」

  「本帥身上也有解藥了。」

  「是的,末將已經把解藥灑在馬鞍上,周圍兩丈之內,那些毒蛛都會遠避不遑,除非我們驅馬進人花圃,否則是不會中毒的。」

  「文桂,我發現你對苗疆的事瞭解得十分詳細。」

  「末將在此多年,任務就是要深入瞭解苗疆的一切。」

  「那你怎麼會對萬蠱門主的居所毫無所知,糊里糊塗地投了去!」

  吳文桂為之一震道:「這個末將實在難辭其咎,不過萬蠱門主的身份一向都神秘莫測,連各苗峒的巫師都難得一見,末將在此多年,卻從未見過萬蠱門主……」

  梅玉只嗯了一聲,遂又問道:「那你已經跟金花門的人說過我們要去了?」

  「是的,末將必須先告訴她們一聲,金花門等閒不接納外人的。」

  「有關我身上情蠱的事呢?」

  「自然也說了,只是那個弟子也不知道金花聖母是否能解得了,讓我們自己去問了。」

  「她至少也會將我們要前去的消息通知谷中吧!」

  「這是一定的,所以谷中才撤回一切的巡邏人員,否則我們一路行來,哪得如此安寧!」

  梅玉卻神色一寒道:「想必你沒有把本帥的身份通知她們,本帥受中原天子之命都護西南,又兼聖光寺的全權代表,西南各邦俱在本帥轄制之下,這個金花聖母知道了本帥要來,理應遠出相迎才是,她居然如此托大,要本帥親自登門造訪了……」

  吳文桂不禁為之一怔道:「元帥!金花聖母不是官中人,她在苗疆地位清高……」

  梅玉卻犯了性了,倔強地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四海之內,莫非工民,她的地位再高,也不能在我這西南都護大元帥面前搭架子……」

  吳文桂沒想到一向謙和的梅玉,忽然會擺起官架子了,「元帥不必和她們一般見識!」

  梅玉冷笑一聲道:「我相信她們不知道,因此你不妨先走一步,告訴她們去,假如她們還是如此傲慢無禮,本帥今天也不去了,等後面的大軍到了,會同大軍開過去,倒要看看她們是否還神氣得起來。」

  吳文桂見梅玉臉上沉下了怒色,連連唯唯稱是,然後單馬飛也似的向前而去,梅玉只冷笑一聲,徐徐驅騎,順著小路,慢慢地前行。

  再進前二里許,翻過一道山坡,但見一片村落在望,路上卻擁來了一大堆女郎,身著苗裝,列在兩旁。手中挽著花籃,籃中都放滿了醉金葵的花瓣,一邊曼聲歌唱,一邊把花瓣灑在地上。

  然後吳文桂伴著一個綵衣老婦趨前,那老婦不等吳文桂介紹,就先自躬身作禮道:「草民段金蓮恭迎元帥虎駕。」

  梅玉在馬上也拱拱手道:「不敢當,請教可是金花聖母當面?」

  段金蓮連忙道:「不敢當,草民乃是金花谷中總管。」

  梅玉神色一變,吳文桂忙趨前湊在他的耳邊道:「金花聖母叫段金花,是她的姐姐,前兩個月因為風癱之故,兩腿俱不能行動。所以未能出迎。」

  梅玉這才哼了一聲,段金蓮也頗為惶恐地道:「家姐本當親迎,怎奈雙足行動不便……」

  梅玉只淡淡地一笑,也不說什麼,徐徐策馬,踏著花瓣向前走去,段金蓮忙恭恭敬敬地上前牽著馬韁引路,又走了半里許,來到一所最高大的木屋前,另有一批女郎在吹奏各種稀奇古怪的樂器。

  另有一個年紀較大的綵衣老婦,雙臂各拄著一根枴杖,彎腰致禮道:「老身段金花叩見元帥。」

  梅玉跳下了馬,抱拳致禮道:「不敢當,梅某來得冒昧,打擾宮主清修了!」

  段金花邀梅玉進去了,正堂中只有賓主兩個座位,吳文桂站在梅玉背後,段金蓮也站在段金花的後面。

  有名苗女弟子獻上了茶,茶色碧綠,泛著清香,段金花讓了一下,梅玉卻接過一飲而盡,放下茶盅時,段氏姊妹的臉上都泛起一絲喜色。

  梅玉放下茶盅,立刻開門見山地道:「梅某來得冒昧,請聖母恕罪,但梅某此來實在有急事……」

  段金花笑道:「老身已經聽吳將軍說及了,元帥但請放心,元帥所中的蠱,老身治得了。」

  梅玉道:「聖母,梅某所中的乃是情蠱。」

  「老身是萬蠱門出身的,老身手中沒有對付不了的蠱。」

  「這麼說來,聖母所能,竟已超過了萬蠱門主?」

  段金花道:「這倒不敢說,萬蠱門中有三種神蠱,其煉法為門獨擅,老身無由得知,其餘的都難不倒老身!」

  梅玉道:「據韓家姊妹說,情蠱是屬於門主獨擅的三大神蠱之一,而且天下無人能解,連她們自己都收不了。」

  段金花臉色微變,頓了一頓才道:「老身近年來,專門研究三大神蠱的解治之法,已經略有成就!」

  「略有成就不是絕對有把握吧?」

  段金花神色再度一變道:「世上的任何事都沒有絕對能把握的,老身只能說有相當把握而已!」

  梅玉道:「在解除蠱毒時,梅某有危險嗎?」

  段金花略作思索才道:「元帥多少總要冒點險的。」

  梅玉道:「梅某刻下正率軍征剿安南,責任重大,一時不敢以身涉險,還是等平定安南後再說吧!」

  段金花道:「那自然隨元帥的意,只是老身有個獻議,還是及早解決的好,因為蠱母在人體中時間愈久,根基愈深,就愈難對付。」

  梅玉想了一下道:「目前本帥還是要以征安南為第一要務,其他的都放在其次,只要知道聖母能解,梅某就放心了,等日後再來麻煩聖母吧!」

  段金花道:「假如等蠱母的氣候深了,老身不一定有把握能制得了,刻下是因為聽吳將軍說元帥中蠱時日未久,老身才有相當把握。」

  梅玉道:「聖母只是有相當把握,不是絕對有把握,而梅某所領的部屬不日可到,梅某刻下可不能出岔子。」

  吳文桂道:「這個元帥大可放心,兩位副帥都可以獨當一面,只要元帥預先將指示頒下,指定好代理人,縱然有所耽擱,也不至延誤軍機的。」

  梅玉冷笑一聲道:「文桂!我單憑率來的五千步軍,就能去掃蕩安南了嗎?」

  「這個……末將不知道,不過末將以為安南不敢與天朝大軍相抗的。」

  梅玉神色一沉道:「文桂,你這就不像是錦衣衛出身的了,對敵情不該如此隔閡的,安南如若畏懼天朝,就不會收容藍紹光了!」

  吳文桂微微一怔道:「末將也不明白他們何以敢如此膽大妄為,其實安南一直在沐王府的監視之下……」

  「那不算什麼,藍紹光曾任鎮南總兵,節制西南,跟安南一向交往密切,他們對沐王府的動靜瞭如指掌,知道沐王府不會向安南動兵的……」

  「末將一直不明白,沐王府發兵安南,又近又方便,而且藍紹光又是從沐王府反出來的,征討安南,沐王府應該更積極才是,他們為什麼按兵不動,卻要我們來拚命。」

  梅玉冷冷地道:「因為沐王府經略南方六省,卻無權擅自對外動兵,以前還可以因勢制宜,現在有了我這西南夷都護使,平定外夷就是我的職責。他更不便越俎代庖了,皇帝對沐王府很不放心,派我出任西南都護,就是為了遏止沐王藉故擴張,因為對外征討,勢必要擴軍,朝廷就是不願意沐王擴軍……」

  吳文桂發覺了梅玉的神色不對,才惶然地道:「這些事不是末將所應該知道的。」

  梅玉神色更冷地道:「文桂,你還兼任了錦衣衛的工作,對這種事,你不可能不知道,而你明知故問,是不是想考考我這個元帥呢?」

  吳文桂更為不安地道:「末將無狀,末將不敢。」

  梅玉冷冷地繼續道:「你也明知道我們單憑手中那五千人是對付不了安南和交趾聯兵的,必須要仰仗暹羅和聖光寺的協助,這兩方面都要方天傑來領兵,而方天傑除了我之外,不會跟第二個人合作,因此我的職務,沒有哪一個副帥能代替得了的,你明白了嗎?」

  吳文桂吶吶地道:「末將愚昧,末將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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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針鋒相對


  梅玉一沉臉道:「現在你是否還要我立即實施制蠱的手術呢?」

  吳文桂忙道:「末將只是關心元帥而已,因為金花聖母向末將保證過,制蠱絕無危險!」

  「她敢向你保證,何以不敢向我保證。」

  「這個……元帥要的是絕對保證,末將想,世上沒有一件事是能絕對保證的,百密或有一疏,金花聖母只是較為謹慎,怕出萬一而已……」

  「我顧慮的也是萬一,征討安南,勢在必行,我不能有一絲的差錯。」

  「是!是!元帥考慮周詳,既是元帥有此顧慮,又何必多此一行呢?」

  梅玉緊盯著他道:「我自己不急,但我是為你急,你身中了紅絲血蠱,只有七天的壽命,若不趕快來解除禁制,就將性命難保了!」

  吳文桂臉色大變道:「末將中了紅絲血蠱?」

  「我不清楚,是韓玉玲告訴我的,她說在你身上種下了一種叫紅絲血蠱,又說若是你在三天後仍無發覺,就要我通知你一聲,算來今天正好是第三天,難道金花聖母沒有為你檢查一下?」

  吳文佳日視金花聖母,段金花也惶急地道:「吳將軍,紅絲血蠱是掌門人所獨有的三大神蠱之一,老身對之毫無所知,是以無法檢驗出來,不過這種蠱的使用限制頗嚴,非生死大敵不得施用,她們用在吳將軍身上實為不當。」

  梅玉忽然插口道:「聖母是否可以向萬蠱門的長老大會提出控告,濫施神蠱是很嚴重的過失,雖然是掌門人,也一樣要受到懲罰的。文桂,你如果蠱發身死,相信聖母可以為你討回公道的。

  金花聖母也憤然道:「是的,只要證據確鑿,老身絕對不會放過那兩個丫頭,要她們付出代價。」

  吳文桂臉色如土,乞憐地望著梅玉道:「元帥!她們既然在元帥身上種下了同命鴛鴦蠱,誓以終身相托。可見對元帥寄情極深,只要元帥開口請她們為末將解除一下……」

  「那我們就要走回頭路,而且跟大軍也脫了節,耽誤了戰機,那可關係匪淺。」

  「元帥是三軍之主,大軍行動全由元帥做主,所謂戰機全操於元帥之手。」

  梅玉很平靜地道:「你要我將大軍停留下五六天,等於我們趕回萬蠱門一個來回?」

  吳文桂怔住了,不知要將如何回答才好,梅玉冷笑一聲又道:「僅只救你一個人的性命,就要耽擱大軍六天行程,而且還要我這個元帥陪你跑一趟。文桂,你是否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一點。」

  吳文桂神色如土,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但他卻不住地用眼睛看向金花聖母,段金花漠然無動於衷,吳文桂又等了一下才咬咬牙道:「元帥!這一去不但關係著末將生死,也關係著元帥自己的安危。」

  「我?沒有什麼呀,韓玉玲說過了,我身上的情蠱在一年之內不會發作,而她們在一年之內,也一定會跟我再見面為我安撫蠱母的……」

  吳文桂頓了一頓才道:「可是剛才金花聖母給元帥服下一劑催蠱的藥,大概兩個時辰後就會發作了。u

  梅玉似乎無動於衷,只是冷冷地道:「是嗎?難怪我剛才喝下那碗茶後,就感到有點異狀,原來是茶中有鬼,聖母!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段金花微微一笑道:「元帥,請恕老身放肆,老身也是不得已、老身姊妹被人從萬蠱門中趕出來,心中十分不甘願,難得遇上這麼好機會……」

  「梅某不太明白聖母所說的機會何指?」

  「元帥身中的同命鴛鴦蠱性質很特別,元師如有不測,種蠱的人也會受到感應而身死。」

  「這個韓家姊妹說了,她們姊妹二人同時以情蠱相付,我們三個人的命都拴在一起了,所以我們三個人都會好好保護自己,才可以白頭到老。」

  段金花笑笑道:「不錯,如果老身此刻催發蠱母發作,元帥就會毒發身死,元帥一死,她們嬸妹也活不成了。」

  梅玉淡淡地道:「這麼做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好處太大了,韓家姊妹尚無後人,門主繼統無人,勢將另立門主,老身是資格最老的長老,也是最有資格接替門主的人選。」

  梅玉哼了一聲道:「可是你們害死了本帥卻聞下了大禍,本帥所領的大軍能把你們殺得雞犬不留!」

  段金花道:「有吳將軍做證,可以把責任全推到韓家妹妹頭上去,老身只有把算盤重新撥打一下,將軍去解勸一下,叫韓氏抹妹交出萬蠱門就算了。」

  梅五很沉靜地思索了一陣,才平靜地問道:「這樣子本帥又有什麼好處?」

  段金花得意地道:「老身當然送上解藥,解除你們生命的威脅,當然她們也得為吳將軍解除紅絲血蠱。」

  梅玉微微一笑道:「吳文桂是本帥的人,倒是要聖母來操心了!」

  段金花道:「相信元帥已經看出來了,吳將軍乃我金花門的客座護法,對他的生死,老身自是應該關心!」

  梅玉心中的確早已有了點底子,聽見這話,居然毫無詫色,淡然一笑道:「本帥一直在納悶,吳文桂步步設阱,設計本帥,到底是為了什麼?現在總算明白了。文桂,你可要明白,你這種做法會獲多大的罪行嗎?陣前謀害主帥,不但你本人是立即正法,而且你在金陵的家人也都將受到牽連,你的父母妻子兒子都將發配為奴……」

  吳文栓一震道:「元帥!末將怎敢如此大膽……」

  梅玉冷笑道:「你擔任嚮導,自然熟悉路途,你身為金花門護法,自然知道蠱門所在,你卻故意將本帥領到韓氏姐妹的地方,原是想要她們算計本帥的,但你沒想到她們只對本帥下了同命鴛鴦蠱,那對你們的計劃有害而無利,所以你又改變了計劃,把本帥引到金花門來,讓段金花對本帥再度下手!」

  吳文桂張口欲辯,梅玉神色一莊道:「文桂!你不必強辯,你在金花門擔任客座護法之事,韓家姊妹早已得知也通知了我,要我提防你的詭計,同時也在你身上下了禁制來防範你。文桂,我實在不明白,你已經身為三品參將,前程似錦,為什麼要自甘下流……」

  吳文桂痛苦地道:「末將自知此舉不當,怎奈早年著了一個苗女的算計,被她種下致命的蠱,不得已求助於金花聖母……」

  「她解了你的蠱,卻又另外加了一種禁制?」

  吳文桂低下了頭,金花聖母道:「他欺負了我們苗疆的一個女孩子,不但始亂終棄,而且還殺了那個女孩子,卻沒想到那個女孩子早就對他下了毒蠱,那是苗疆女子保護自己感情的傳統手段,吳文桂的手段太狠了,老身不能讓那個女孩子屈死,所以他找老身為他解蠱時留了一手。」

  吳文栓乞憐地道:「元師,不是末將貪生怕死,實在是蠱發時那種痛苦難以忍受,那能叫人發瘋,求死不能。」

  梅玉冷哼一聲道:「沒那麼嚴重,不管多痛苦,你拉刀自刎的力氣總有的,你根本是捨不得死,你在這兒置了四處外室。養了七名姬妾。」

  吳文桂愕然不語,倒是段金花詫然道:「他會有這麼多的女人?」

  梅玉道:「你也別裝了,這些女子都是你金花門下的弟子,你故意安排到他身邊去,用來控制他。」

  「韓家姐妹告訴我的,你以為控制住吳文桂是很秘密的事,但她們早知道了,你與萬蠱門是對立的,一直想對付她們,人家自然也會注意到你們的一切。」

  段金花看看吳文掛,然後才道:「元帥!不管你是如何的前知前覺,你卻不該到我金花谷來的,尤其是不該喝下那杯茶的。」

  梅玉微笑道:「本帥早已知道你們的底細,特地來看看,你們鬧什麼鬼,又豈有那麼容易上當的?」

  「可是你喝下了那杯茶,裡面有催發蠱毒的藥物,你們三個人的生死俱操縱於老身之手!」

  梅玉神色一傻道:「段金花!本帥不願意介入你們的奪權之爭,也不能成為你害人的工具,現在本帥正式地警告你,從速獻上解藥,本帥念你等蠻夷之人無知,不予追究,如果你執迷不悟,本帥立即下令,叫所屬對金花門展開清剿,此地將雞犬不留。」

  梅玉的態度使得諸人都怔住了,吳文桂囁囁地道:「元帥,您難道不顧慮自己的安危了?」

  梅玉冷笑道:「文掛,你在錦衣衛中任密探多年,對本帥的性情該有個瞭解,本帥幾曾被人威脅過……」

  吳文桂道:「早年元帥身處逆境,自然不惜冒險,而今身膺重寄,肩負朝廷和聖光寺兩重責任,凡事應該多加慎重,不能率性而行了。」

  梅玉道:「可是要我去危害兩個女子來換取安全,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只是要她們交出萬蠱門而已,而且這也關係到她們的安危生死……」

  梅玉搖搖頭道:「不僅是萬蠱門的門戶,而且還兼苗疆七十二峒總降頭師,進而可以號令到上百萬的苗人,把這麼大的一股權力交在段金花這樣一個人的手上,我認為不適合!因此本帥絕不考慮作任何妥協。」

  段金花道:「元帥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梅玉沉聲道:「本帥不在乎,現在是看你們在不在乎了。若你們不立即悔悟,本帥一出此谷,立即召集大軍攻殺進來,屆時將玉石俱焚,死無瞧類!」

  說完他起身欲行,段金花連忙做了個手勢,段金蓮率了七八個女孩子,各執兵刃,擋住了門口。

  梅玉悅然道:「你們想動硬的?」

  段金花道:「是元帥不給我們留活路。」

  梅玉冷笑道:「你別顛倒是非了,本帥並未惹你們,是你們惹到本帥身上采的了,而且本帥還特別聲明,不介入你們的奪權之爭,要你們立即獻出解藥,是你們執迷不悟。」

  段金花冷笑道:「元帥分明是幫著韓家姊妹來打擊我金花門,還說什麼不介入奪權之爭。」

  梅玉冷冷地道:「本帥都護西南夷,言出如山,不必向你作太多的解釋,現在本帥給你最後一次的機會,你肯不肯獻出解藥?」

  段金花道:「除非元帥肯勸告韓家姐妹交出萬蠱門,否則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梅玉一點頭道:「好!這是你們自找的,可怨不得本帥了,本帥立即發兵進剿金花谷。」

  段金花頗為著急地道:「元帥,在你身上下蠱的是韓家姐妹,你可不能怪於我們身上!」

  「但你們投藥意圖催發蠱母,加害本帥,罪不容恕!」

  段金花臉色一沉道:「元帥如果不肯合作,就休想安然離開本谷了。」

  「那你們會更慘,本帥前來金花谷,部屬們都知道,只要本帥逾時不回,大軍立將發至!」

  段金花看看吳文桂,想是也得到了證實,不禁臉色一變,再看到梅玉起身欲行,連忙一揮手,她身前的侍女們立即一列排開,手握苗刀攔阻。

  梅玉神色如慍,以平靜的聲音道:「文桂,本帥也給你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命你即時為本帥開路衝出去。」

  吳文桂不禁猶豫,梅玉沉聲道:「文桂!本帥對你的一切早已前知,這是你惟一為自己贖罪的機會。」

  吳文桂再無遲疑,拔出腰中長劍,向門外衝去,那些侍女們,似乎沒準備與他為敵,但吳文桂卻毫無憐香借玉之心,長劍橫掃就砍倒了兩名侍女。

  段金花變色怒叫道:「吳文桂,你要反了2」

  吳文桂繼續攻擊,跟那些侍女們殺成一團,梅玉也及時跟進,他的長劍威力極強,那些侍女們碰上了無不兵折人倒,看來就是吳文桂不幫忙,也攔阻不了他。

  兩個人殺到門外,已有五六名侍女傷亡,其餘的侍女雖然作勢追趕,卻並不積極,她們大概也明白,追上去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兩個人搶到谷口,馬匹還拴在那兒,才掠身上馬。段金花拄著枴杖,風也似的趕到,擋在前路,厲聲喝道:「吳文掛,你當真不要命了,別忘了你身上中有金蛇蠱,本門隨時可以要你的命。」

  吳文桂歎了口氣道:「門主,你只是控制了我個人的生死而已,朝廷卻能抄我的家,滅我的族,我在家鄉還有父母妻子兒女,我不能害他們!」

  「你在這兒也有妻子,而且是好幾個妻子。」

  吳文桂突然憤怒地道:「門主,那幾個女的都是你的弟子,你故意安排她們在我身邊,在我身上種下蠱,好進一步控制我,為你們賣命,現在我豁出去了,大不了放棄這條性命,卻再也不受你們的威脅了!」

  段金花怪叫一聲,舞動枴杖衝上來,舉校直砸,但是吳文桂揮動長劍格去,辨的一聲,就把她的右邊杖削斷了,而且也把段金花震到一邊,吳文桂這才沉聲道:「段門主,你除了能弄蠱之外,論武功可差得太遠了,你別忙著拚命了,還是想一下如何應付大軍吧!」

  兩個人拍馬外行,卻沒有人再來追逐或攔阻了,一直等出了山口,離開金花谷很遠了,他們才緩轡而行,吳文桂一直顯得很惶恐,但梅玉不開口,他也不敢說話,直到梅玉停馬道:「文桂,我們該好好談一下了。」

  吳文桂跟著停馬道:「是的!元帥,末將很後悔,但末將只是一時糊塗,萬乞元帥大量寬恕!」

  梅玉沉聲道:「你身為大明將軍,受重任而撫邊,鄭總監又因為你熟知邊情而再度調用,可知對你是多麼的器重,你要知道,一身得兼錦衣衛及現職軍官,在軍旅中的前途是何等輝煌,不出十年,必能獨當一面,你卻辜負了朝廷和主帥的期望。

  吳文桂痛苦地道:「是!末將該死,末將一時不慎,為那老婆子所乘,中了蠱毒,生死為人所制……」

  「在此之前,你為她們盡了多少力?」

  「那倒沒有,她們在邊境的勢力頗大,反倒幫了末將很多的忙,末將在搜集當地情報消息時,借助她們不少。」

  「她們把幾個花不溜丟的弟子塞在你身邊為姬妄,又幫你出力搜集情報,居然會對你毫無所求?」

  「這也不是,她們的目的是在跟萬蠱門爭權,因為萬蠱門又須身兼苗強的總降頭師,與苗疆各部族的巫師關係密切,恐怕不易為她們收服,所以她們希望末將屆時能順利用官方的身份,幫助她們一下。」

  「西南夷各有藩土,你的官方身份又是暗的,能起得了作用嗎?」

  「各國藩土都是天朝的附庸,如果末將用錦衣衛的身份,請他們支持鎮壓幾個苗部,倒是行得通的。」

  梅玉道:「這倒奇怪了,她們既然想取得官方的支持,何以要對本帥下手呢?」

  「這是因為她們沒想到韓氏姐妹會在元帥身上下了情蠱,惟恐元帥為她們所制,反而對金花門不利,所以也想在元帥身上設禁制!」

  「所以才要你把本帥引了去。」

  「末將不該一時貪生怕死,為其所屈,後來見到元帥不畏威脅,不計生死的大勇大義,末將萬分慚愧,立時改悔,誓死追隨元帥了。」

  梅玉一歎道:「可是你我都身中蠱毒,保不住性命了!逞狠也沒有用……」

  吳文桂道:「大軍即日可達,蠱毒要三日內才會發作,我們只要率同大軍,衝殺進來,擒下她們,可以逼出解藥也未可知!」

  梅玉歎了口氣道:「只怕她們橫起來,寧死不獻出解藥,或是逃逸潛藏,叫我們找不到呢?」

  吳文桂呆了一呆才道:「末將想她們不敢吧!如此一來,她們在苗疆就沒有立足之地了,金花門與我們沒有私仇,只是想取得一點便宜而已,她們不會做這種兩敗俱傷的事情的!」

  梅玉冷笑道:「可是她們的手段用得太離譜了,居然動腦筋到本帥身上來了,本帥又豈是能威脅的!」

  吳文桂又低下頭,囁囁地道:「這是末將罪該萬死!」

  梅玉始終沒有再理他,兩人等大軍來到後,進入到紮營的地方,直赴中軍大寨,梅玉坐上了元帥的虎皮交椅,才再度召來吳文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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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文桂以為梅玉要治他的罪了,進帳前已經把頭盔取下,見到梅玉,立即屈膝跪下,一副等罪之狀。;

  哪知梅玉竟然執了一支令箭,丟在他的面前道:「文桂,限你在一個時辰內,選齊你自己標下精兵五百人,於今晚裝備定當,明晨出發,直進金花谷,將金花門中一應徒眾,擒處論罪。

  記住,對一應人等,盡量以生擒為主,除非對方冥頑抗拒,才准予格殺!」

  吳文桂見梅玉竟然又派他使命,就是要他將功折罪之意,不禁喜出望外,拾起令箭躬身道:「末將遵命,不過元帥,兵貴神速,何不即時進軍!」

  「不必!大軍也是經過一天行軍,必須要休息……」

  「元帥!若經一天的休息,恐怕會耽誤元帥的時限,因為元帥的蠱發時間只有三十六個時辰……」

  梅玉微笑道:「這個無須擔心,本帥所中的情蠱乃萬蠱之王,可克一切的蠱毒,不僅如此,你身上有了金絲血蠱之後,也把你以前所中的蠱毒消除掉了,今後除了韓家姐妹之外,別人都無法要你的命了,至於這金絲血蠱,本帥也會在適當時機為你請求消除了,你好好去辦事吧!」

  吳文桂這下子才真正的呆住了,難怪梅玉一直表現得不在乎,不為威屈,原來早已有所仗持,倒是把自己給耍得團團轉……

  梅玉又笑道:「文桂,韓家的姐妹早已知道你跟金花門勾結的底細,你把我帶到她們那兒去,本就心懷鬼胎,她們卻將計就計,取得我的諒解,而且進一步對你考驗,幸好你臨危勒馬,尚知悔改,否則你就落入萬劫不復了。」

  吳文桂不禁又是一身冷汗,惶恐地道:「末將愚昧,末將該死!」

  「文桂!這些廢話不必說了,本帥也不是幫著韓氏妹妹,不過本帥認為金花門的目的,不僅在奪權而已,假如只為了打擊萬蠱門而刻意地把本帥牽進去,實在太笨了,所以本帥要你切實地調查一下,她們的真正目的何在。」

  吳文桂也躬身道:「元帥指示極是,末將也感覺到段金花這老婆子有點問題了,她平白無故地冒犯元帥虎威,不惜為門戶招來毀滅的命運,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末將一定將內情查清具報。」

  大軍停駐了下來,第二天一早,吳文桂就率軍出發了,每隔一個時辰,都有軍情報回大帳。

  吳文桂這次是稟承了指示,決心犁庭掃穴,五百大軍進入金花谷之前,他已叫人將那一大片迷神的金花放火燒掉了,然後揮軍直入,谷中的金花門弟子只有四五十人,自然無法抵擋,小作接觸後就全部被擒,連總管段金蓮都被捉住了,卻只有段金花不知下落。

  據審問俘虜的口供,段金花在梅玉走後,帶了兩個人也離開了金花谷,去向不明。

  吳文佳在谷中仔細地搜查了一遍,把凡是文書札件等物,一起搜了,還回大營詳細分類檢查。

  回到大營繳令後,梅玉吩咐把段金蓮帶了上來,很客氣地為她除了刑具,她倒是很老實地道:「梅元帥,你對我客氣沒有用,我姐姐把解藥帶走了,你除了妥協,再也無法換回你的生命。」

  梅玉笑笑道:「段金蓮,你實在想得太天真了,本帥身上雖有情蠱,卻對本帥有利無害,它能使本帥萬毒不侵,百蠱不傷,你們想另外用蠱來制服我是不可能的……」

  段金蓮不禁為之一震,梅玉又道:「你姐姐在苗疆故設美人局,誘我大明軍官入毅,進一步加以控制,甚至於主動加害到本帥,她的目的究竟何在?」

  段金蓮顫聲道:「這個……老婦不知道!」

  「段金蓮!這時候你再不說實話,似乎太笨了,本帥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招供一切,本帥就赦過你們已往的罪,釋放你及門下的弟子,繼續金花門的門戶……」

  「門戶執掌在老婦姐姐之手。」

  「段金花已經沒有機會了,自即時起,本帥已下達追殺令,通令西南夷屬各邦君主,對她展開追緝圍堵,她已經沒有活命了,現在你只有救你自己……」

  「老婦實在不知道姐姐的目的何在!」

  「你也不知道她藏身在何地了?」

  「老婦的確不知道。」

  「好!你身為總管,竟然什麼都不知道,活著實屬多餘,文桂,即時處決。」

  帳下的吳文桂答應了一聲,拔出腰劍,踏前幾步,手起劍落,將段金蓮揮成兩截。

  金花門的那些弟子們嚇得腿都軟了,驚呼癱倒在地,吳文桂卻對她們很熟,伸手抓住一個女郎的頭髮,擲在梅玉的案前道:「啟稟元帥,此女名叫文賽花,是段金花的大弟子,專司文札和聯絡事項……」

  梅玉點點頭道:「很好,文賽花,你是段金花的心腹弟子,想必知道她的行蹤和金花門的機密的,現在本帥給你一個機會,你是要像段金蓮一樣地被處死,還是招供一切後去掌理金花門的門戶。」

  文賽花嚇得瑟瑟直抖,顫聲道:「元帥饒命,元帥饒命,民女實在是不知道段金花到哪兒去了。那天元帥和吳將軍衝出去後,她就失蹤了!」

  「你!這一部分不問你,但金花門的目的何在!你總知道p巴?」

  「這個倒是知道一二,段金花一直想獨霸苗疆,因為顧慮到萬蠱門的存在,所以才一心想對付萬蠱門,她甚至於將自己的兩個女兒,送到安南去,給安南王當姬妄……」

  梅玉心中一動道:「這跟她獨霸苗疆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的,安南王也是個不安分的人,她的兩個女兒很得寵,她們互相合作利用,安南王答應用武力幫助她,代替韓家姊妹成為苗疆各族的總降頭師,她則在達成目的後,號令苗族子民,幫助安南王一統西南夷!」

  梅玉冷笑一聲道:「他們的胃口倒是不小。」

  文賽花道:「段金花在苗疆問已經布下了很多暗中勢力,如果有安南王的幫助,對付萬蠱門主,倒是頗有把握,她卻已經籌劃好了,偏偏不巧的是元帥在此時來到……」

  梅玉道:「本帥對她有什麼妨礙呢?」、

  文賽花道:「安南王在目的未達前,不敢明目張膽地派遣大軍前來助陣的,他只能派遣一些宮中的武士,喬裝成苗人,先在苗疆奪權,而元帥則經過西南夷,如若境內發生較大規模的武鬥,一定會加以干預的,所以她才要對付元帥!」

  「那又為什麼要把本帥引去見韓家姐妹呢?」

  「韓家姐妹祖先跟大明皇帝是世仇,她們對大明派來的軍官也深惡痛絕,段金花原是想利用一石二鳥之計,叫她們去對元帥的……」

  梅玉哈哈大笑道:「這一點她可打錯主意了……」

  「是的,她也沒想到韓氏姊妹反而會托身元帥,一計不成,只有再度對元帥下手了!」

  梅玉點點頭,然後又問道:「前些日子,是不是有安南的使者來到?」

  「是的,段彩雲和段彩霞派遣了一個人來到,她們就是段金花的女兒,在安南王身邊當妃子的,她們經常遣人來跟段金花商計事情,那些事情十分機密,我們都不知道內容,只有那個被殺的段金蓮較為清楚。」

  梅玉冷哼一聲道:「那麼她死得一點都不冤枉了,文賽花,現在由你來執掌金花門……」

  「元帥,民女實在沒這麼大的本事,而且那些弟子也不會聽民女的!」

  「她們聽誰的?」

  「只有段金花和段金蓮才能號令門下弟子。」

  「若是本帥對你全力支持呢?」

  「這個……民女還是沒辦法,民女保管的只有一份名單,既無掌門令符,又不懂得禁制方法,實在無力去約束門下弟子。」

  「每個弟子身上都有禁制嗎?」

  「不是每一個,重要弟子身上才有,他們分散在很多地方,自行召集門人,招收弟子,接受總壇的命令。」

  梅玉想了一下道:「那就沒有辦法了,你把名單交給萬蠱門吧,由韓家姊妹來接手,這並不是我干預到民間的幫派門戶內務,而是你們都懂得施放蠱術,若沒有個管制,流毒人間,問題可大了!」

  韓玉玲和韓金玲姐妹被召了前來,當下就由梅玉指定了韓金玲攝令金花門主,總算把苗疆兩個施蠱煉蠱的門戶合而為一了,段金花仍然流落不知何方,梅玉相信她多半是逃到了安南去奔她女兒了。

  大軍繼續向西南進發,而暹羅王夫兼聖光寺護法大元帥方天傑也在暹羅挑選了五千名精軍,隨後也跟上來支援,安南和交趾女王心中有數,梅玉和方天傑的大軍是開去征伐他們的,尤其是交趾王夫藍紹光,心中特別明白,梅玉是為了他而來的,因此那兩處地方,幾乎是集中了全力來備戰,他們所能召集的兵員,居然有十萬之眾。

  其中安南八萬,交趾兩萬,這十萬都是久經訓練的精兵,概由藍紹光統一指揮,明白地表示了抗拒之意。

  以十萬大軍來抵擋一萬人的戰事,擺明是大吃小的情勢。梅玉似乎沒有勝算可言,但梅玉卻悍然無懼,陣兵邊界,等候方天傑率逞羅軍前來會合,然後準備揮師直進。

  而交趾的大軍也開進安南的都城西貢,準備在西貢城外的那片大平原上,與梅玉決一死戰。

  聯軍統帥藍紹光本身雖然不懂得用兵,他的帳下謀士倒頗有人才,這是個佔盡優勢的謀略。

  陣兵城中,利於固守,給養補充無虞,戰場遼闊而平坦,不怕對方用險奇襲,敵寡我眾,這是穩贏不輸的戰局,相反的,對安南有利的條件,對梅玉就大大的不利。

  但梅玉也不外行,他同樣地看出了敵我之間的強弱之勢,他的兵能征慣戰,但不能夠以一當十,何況就只能以一當十,也只是個平手之局。

  所以,他把大軍駐紮在一個山頭上,離預定的戰場有二十多里之遙,山勢很險,只有一路可通,安南的大軍無法由這一條路猛撲,就在這兒等機會,等到方天傑的兵到了之後,守勢更穩固了。他打的竟是個耗的主意。

  由於他據的那座山後是豐饒的平原,城鎮很多,他也不怕補給中斷。

  這一手倒反而使城中的藍紹光感到不安了。他沒有想到梅玉在迢迢千里行軍遠征之後,居然能定了下來。

  預期在梅玉的軍隊進入平原後,揮眾猛撲的計劃受阻不說,那些優勢條件也漸漸消失了。

  他帶了兩萬人來,卻成了十萬人的統帥,結構上就顯得矛盾,安南將領多半驕悍桀驁,眼中沒把這個元帥看得有多了不起。

  再加上安南國王胡奇天天催他揮軍出戰,他也試過,派出了一千人的突襲隊想搶攻上山,結果在山路上就被滾石急管打得落花流水,潰散逃命,回來的不到二百人,這一千人是他自己交趾的子弟兵。

  審度一下情勢,搶攻非為不可,但至少要發動兩萬人,一半由山路上不惜犧牲,源源不絕地猛攻,另一半人則要冒險由山巖絕壁處攀緣進擊才有機會。

  安南國王胡奇也同意這個作戰計劃,卻不同意由安南的士卒來擔任,意思是要由交趾的兩萬人全部出動,擔任第一戰線。

  交趾軍負責第一線,這原是議定的,梅玉此來主要是為要擒殺藍紹光,讓藍紹光多出點力也很公平,也因此才讓他擔任了聯軍統帥。可是此刻情況不同,叫他的兩萬人去冒險搶攻,無異是送死。

  搶攻的結果勝負尚難預料,而這兩萬人則想得到的是所剩無幾了,藍紹光自然不幹,他對胡奇道:「胡王兄!這一來兄弟手中這點實力就要全部犧牲了。」

  胡奇冷笑道:「人是交趾的,又不是你老弟的,你又心痛什麼?」

  「這是拙荊全國惟一的軍力了,拙荊再三懇囑小弟要予以愛護,因為交趾國內人口本少,這幾乎是全國一大半的壯丁……」

  胡奇神色更冷地道:「藍老弟,梅玉真正要對付的人是你,安南只是在幫你的忙而已,你不肯去打頭陣,我們又為什麼要替你去拚命。」

  藍紹光卻不領這份情,也板起臉孔道:「胡王兄,是你自己有意雄圖,才拖我下水,我在鎮南關時,也是得到了你的請求行刺梅玉,結果反而害死了我的姐姐……」

  「哈……那怎麼能怪愚兄呢?是你說有把握,可以控制雲南的,結果沐家的勢力仍然不減,你吹了半天牛,事情發作了卻不是那回事,你手中的那些人不堪一擊,狼狽地跑到交趾投靠老婆去……」

  大家互挖底細的後果是不歡而散。但是藍紹光持不肯出動交趾的部隊去硬攻,胡奇自然也不肯讓安南的士卒去送死硬拚,局面就這麼僵持著。

  但是胡奇使出了殺手鑭,他中止了交趾軍的給養補充,想以絕糧為手段強迫藍紹光一拼,藍紹光手下的謀士有不少是跟隨他的先人藍玉大將軍打江山的,哪裡會被這一手給吃住了。

  安南城不發給養,他們就動手槍老百姓,甚至於不惜火拚,搶安南軍中的糧秣,在安南的城中先鬧開來,藍紹光更放出了話,胡奇如果不好好合作,恢復補給,他就要向明軍投降,裡應外合,共謀安南。

  這一手還真厲害,整得胡奇乖乖地遣人出來跟他講和,不但恢復了補給,而且真正地著實了他聯軍統帥的主權,保證安南的將領毫無異議地聽他指揮。

  因為藍紹光手下確有將才,特善用兵。

  真正不安分的是安南王胡奇,在敵軍壓境之際,他不但需要個好的統帥,也不敢在家中惹下這麼一個難惹的敵人,只有採取安撫的方法了。

  梅玉仍然按兵不動,可是局勢卻對安南愈來愈不利了,首先是韓玉玲姐妹倆,統了萬蠱門和金花門,以苗疆總降頭師的身份,號召了苗疆九十六個部族,集中了兩萬苗人軍兵,支援大明西南都護府梅元帥。

  這個消息還只是引起安南的震驚而已,還不足以構成太大的威脅,苗人悍勇不畏死,但是粗蠢無知,不易號令,尤其是幾個部族的聯合部隊,更是難以統率,相對的戰力也打個折扣了。

  不過另一個消息卻令安南王和藍紹光大大的不安,那就是世鎮雲南的沐王爺將部下精銳六萬,進兵邊境。

  沐王沐榮本是藍紹光的姐夫,但是藍紹光卻偏偏要搗自己人的蛋,首先是派出細作,放在姐姐沐王妃那兒,弄出了行刺梅玉那一手,結果行刺失手不成,他興兵逼宮又被梅玉的部屬擊敗,逃到交趾的妻子那兒,最怕的也就是沐王來報復,才跟安南合作。

  現在沐王府的兵果然來了,看樣子是要配合迎頭進擊,這個情況就嚴重了,他們的聯軍有十萬,但梅玉和沐王的精兵加起來也有九萬,人數上的差距極微。

  更糟的是梅玉和沐王的聯部也不急於作戰,他們守住陣腳,似乎還在等待,等一個更有利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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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佛光盜影


  藍紹光實在無法理解梅玉在做什麼,這一切似乎都與兵法不合,梅玉似乎是準備利用長圍的策略來困死安南,不過這卻不是一個聰明的策略,西貢四周都是肥沃的農田,尤其是米稻的收成,年可二熟,自給自足尚有餘,反倒是梅玉自己的那些部隊,要扼守山顛,補充給食沒那麼方便,這種戰法分明是倒持太阿,授人以柄,用兵精如梅玉和方天傑為什麼做這種傻事呢?

  這不僅藍紹光不明白,安南國王胡奇也同樣不明白,但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認識,那就是梅玉一定在搗鬼。

  明知敵人在搗鬼,卻又不知道是搗什麼鬼,這是很令人氣喪的事,然而卻毫無辦法。

  因為梅玉把三萬苗軍和自己五千名勁卒都扼住了四周的山路,據高守險,不作拚死的準備,西貢城郊空有十萬大軍,卻是一無作用。山路險隘,只要來個人和足夠的擂木、滾石、弓弩,就可以阻住十萬大軍。

  在另外一邊的冰王府軍卒,也是採取同樣的步驟守住陣角,只據一個有利的地勢後,就按兵不動,倒是把藍紹光弄得緊張萬分,每天都把一大半的軍力放在這一邊,防止沐軍突然進攻。

  就這樣維持了一個多月,西貢的安南朝廷中充滿了不安,長時期被圍縱然不虞饑困,但在精神上所造成焦慮和不安卻比飢餓更擾人。

  尤其是城中不住地出現一些傳單。

  傳單上說西南都護元帥梅玉和沐王府此次的目的只在兩個人:藍紹光是沐府叛亂家臣,安南國王胡奇野心勃勃,此二人罪大惡極,殺不容赦,但安南國中其他人等卻俱為無辜者,不應受到牽連……

  從逆者殺,助逆者滅族!

  相反的另一種條件卻十分巨厚,降者不究其罪,陣前起義者,加倍升賞。

  這些傳單是木刻印的,散佈貼在城中每一個地方,差不多人人都知道,這就夠使藍紹光頭痛了。

  這種攻心策略是密探間諜的手法,藍紹光手下有不少軍事人材,卻沒有精擅於搞密謀的,無形中已相形見細了。

  又是半個月過去了,陸陸續續地將近有一萬安南的士卒投降到梅玉那邊去了,梅玉都收編在西南都護軍編制內,而且也確如所言的升了官職或給了重賞,這一來使得人心更亂,藍紹光嚇得連巡邏隊都不敢派出去了,因為每派出一批,就失蹤了一批。

  不是投降了梅玉,就是被他們降明的密探同僚給摸掉了,這一連串的損失又是幾千人。

  然後,更大的恐慌來了。

  營中的士卒有一大半腹痛如絞,口中吐出了像蛆般的小蟲,梅玉用箭射了近百封信進去,自稱在他們飲水的上游布下了蠱母。這種叫嚙心蠱的毒蟲所產卵極小,肉眼不辨,生命力極強,火攻水淹都不怕。

  而且繁殖極快,人只要吞了一些蟲卵人腹,孵化成蟲,專營嚙食內臟,三天內必將穿腹而死!

  這是苗疆萬蠱門主韓玉玲、金玲姐妹親手布的毒,也只有她們可解,降者可免死。

  這一來又有萬餘人投降了梅玉。

  藍紹光沒辦法,只有把大軍撤人了城中,十萬大軍只剩下六萬多了,在城裡面,食用的是井水,不怕降毒,安全上可以元後慮

  可是如此一折騰,他在人數上的優勢就失去了,梅玉的兵源增加到七萬人,加上六萬名休王府的大軍,反而多出安南的一倍了。

  優劣勢易,梅玉邀了沐家軍分向並進,反而把西貢城圍了起來。

  這下子使安南的朝廷更恐慌了,朝議時胡奇公開的責問藍紹光道:「藍元帥,上次鎮南關失敗,你說是士卒不聽指揮,兵員過少所致,這次卻沒有那些因素了,你的兵比別人多,而且你有全權指揮,可是未經一戰,卻損失了三萬人,你這大元帥是怎麼當的!」

  藍紹光一時也不知如何答話了,胡奇的話卻更難聽:「你損失了三萬人。敵人反而增加了三萬人,你這個大元帥領兵都變成支敵了!」

  藍紹光一直都少年氣盛,哪裡聽得下這種話,當時氣沖沖地反駁道:「國君,投降過去的都是安南的兵,小弟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胡奇勃然震怒道:「大元帥是說我安南的兵靠不住了,那好!

  從現在起,安南的兵由孤家自行帶領,你領著你那二萬多的交趾兵出城去吧!」

  「什麼?這時候要我們出城?」

  「不錯,孤家發現你是個惹禍精,自從跟你合作以來,一切都在倒霉,而且現在西貢已成孤城,糧草給養徵收不易,我們也無法再供給你了,你立即出城去吧!」

  「國君,西貢城外一共才兩條路,一條路上是梅玉,另一條是沐家的人,你要我從哪一條路出去?」

  「隨便你,你認為哪一條路走得通就走哪一條,這一次出去是戰是降,都是由你自決,反正安南是絕不收容你了。」

  胡奇打的是準備議和的算盤,因為原先只打算跟梅玉對抗,不叫西南都護府成立,沒想到連沐王府的人也惹上了,胡奇知道沐王府的目的在於藍紹光,所以才絕了藍紹光,憑持著以前跟沐王府的關係不錯,相信不難央求沐府議和的。

  最主要的是安南現在雖然只剩四萬多軍隊,但這四萬多人都是精選的正規步卒,而投降到梅玉那邊去的三萬人,只是由四周召來的苗徭等的支援部隊而已,安南的實力絲毫未受影響,尚堪一戰,有本錢在手,他也有了和作的價碼,所以他要把藍紹光趕走。

  藍紹光原是胡奇邀來的,本來為著重藍氏手下的軍事指揮作戰能力,想造成西南夷的優勢,現在看看苗頭不對,又想撇開藍氏了。

  藍紹光不是笨蛋,立即就明白了胡奇的意思,可是他也不敢多發脾氣,因為情勢對他太不利。安南那一支四萬多人的精銳步卒以前也只是名義上歸他轄制而已,事實上調動指揮仍要胡奇的符令,現在退回進了西貢城內,符令早為胡奇收回,不歸他指揮了。

  胡奇現在翻了臉,他只有乖乖地走。

  胡奇還可能有議和的本錢,他卻除去一戰外,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梅玉和沐王府都對他恨之入骨,甚至他想投降都沒人接受。

  戰是惟一的出路,當然不是拚命,他領出來的這兩萬多交趾戰士是手中惟一的實力了,如果這些精銳受了折損,他連交趾也無法回去了。

  召集了全體交趾士卒,在安南兵的監視下出了西貢的城門,還好不十分狼狽,因為胡奇對他也頗為顧忌,這兩萬多人有一半是漢人的僱傭兵,是交趾女王以高於他國數倍的軍餉雇來的,的確能征慣戰,胡奇的兵員雖然多出一倍,卻也不敢硬吃他們。

  出城之後,梅玉倒是遣軍出來阻戰了一陣,但不是梅玉率來的步卒,也不是方天傑所訓練的逞羅鐵衛隊,而是韓氏姐妹召來的苗人部隊,一半則是安南新降的雜牌部隊,這批人加起來數量固然不少,卻不耐拼戰。

  幸好藍紹光也不想死拼,雙方就這樣進進退退,小作接觸地纏戰一陣,苗人損失了近萬,而交趾軍也折了三四千人。

  這種戰爭是無法以損失來定勝負的,苗人雖然死傷得多,但他們的人多,仍然佔著絕對優勢。

  藍紹光折損了一成半的部隊,尚未影響到元氣,仍然保持著戰鬥力,他就這樣且戰且退地往海邊走。

  到海中去原是絕路,但藍紹光似乎存心往絕路上走,所以梅玉也不迫他太急,準備慢慢地困死他。

  海邊有個小港,只停了些小商船和漁船,靠這種船是無法出遠海的,也載不了兩萬人,所以梅玉很放心。

  藍紹光背海屯兵,大家都據險紮營,互相監視著,也都沒準備作進一步拼戰的準備。

  梅玉扼險而守,除非藍紹光逃下海去,但是靠那幾十條小船行嗎?

  兩萬人靠海而棲,糧食就成了大問題,除非是吃魚,但他們能光靠吃魚過日子嗎?

  僵持了兩三天,忽然有一天凌晨,梅玉接報說藍紹光的前哨在撤退,連忙親率大部追上去,果然看見藍紹光的人在撤退,而港中卻不知何時,泊進了四五十條大船。

  藍紹光的大部分人都已上了大船,藍紹光向梅玉呼叫答話,梅玉倒是很從容,只帶了他的妻子姚秀姑和兩名侍妾,四個人策馬近前。

  藍紹光已經登上了一條小船離開了碼頭,駛進了海中十幾丈處,才仁立船頭,按劍笑道:「梅玉,你想不到吧,我會在海上安排了這一批大船撤退?」

  梅玉問了一句很傻的話:「你從哪兒找來的?」

  藍紹光的笑聲響亮地從海上飄來:「梅玉,你的話實在很天真,四十幾條大船,從哪兒可以輕易找到,我處是早有準備的了。」

  「你早就準備要從海上撤退了?」

  「是的,當胡奇邀我共圖西南夷霸業時,我就準備了,萬一所圖不成,必須從容撤退,不能孤注一擲,硬把本錢砸在安南。」

  「你靠著這兩萬人能成什麼事,沐王府謀你必得,現在大明朝廷也容不得你的,你一逃回交趾立刻就會發兵征討你,你抵擋得了嗎?」

  藍紹光哈哈大笑道:「我不會回交趾去的,我以這兩萬之眾,四十五條大船隊,縱橫西洋,何處不能容身,到哪兒都能稱霸,以前的虯髯客在海外所建的扶余國,應該也就是蘇門答臘那一帶,我可以在那邊再建一個王國去。」

  「那你就丟掉交趾女王不管了?」

  「那個彈丸之地離中原太近,不是可發展的地方,我早就準備好了,叫我的老婆能守則守,不能守就放棄,帶上國內財富,飄洋出海跟我新建天地去。」

  「海外不毛之地,建國豈有那麼容易?」

  「我有人有錢,還怕成不了事嗎?這四五十條大船是我在多年前就秘密著人造妥了,一直以商船的身份往來於西洋各島,在哪兒立足生根,我也早計劃好了。」

  梅玉看看他掛在船桅上的旗幟道:「黑龍旗。你的船上怎麼扯著黑龍旗的,難道你跟橫行七海的大海賊黑龍會也勾結在一起了?7」

  藍紹光狂笑道:「黑龍會根本就是我創立的,交趾國中怎麼能付出兩萬僱傭兵的費用,這都是我黑龍會中的成員,名馳七海的神秘人物黑龍,也就是我的化身。」

  梅玉的確是相當震驚的,詫然發問道:「你是說你這四十多條船都是海盜船?」

  「不錯。反正我也不會再回交趾了,借你的口宣揚一下,黑龍會今後將在海上討生活,我們是一個四五十條船的大船隊,有兩萬名水上健兒,這股勢力誰能抗拒,今後誰要是遇上我們的黑『龍船,還是乖乖投降的好。」

  梅玉也朗聲道:「藍紹光,原來在海上殘殺無辜,洗劫商船的黑龍黨魁就是你,你知道你的罪孽有多大,從廣東到遼東,沿海所有的州府都在通緝你,懸賞萬金,要取你的首級。」

  藍紹光傲然道:「那有什麼?印度,天方,還有更西的一些國家,也都在懸賞要我的頭,可是誰又有這個本事?他們只知道我的黑龍船時東時西,出沒無常,卻想不到我摩下的戰船會有四五十條之多,縱橫七海。」

  他揮揮手,小舟靠上了一條大船,然後整個船隊揚帆緩緩出海而去。

  韓玉玲忍不住罵道:「早知道這個畜生如此混賬,該弄蛆蠱在他身上,活活整死他2」

  姚秀姑笑笑道:「現在沒機會了。」

  韓玉玲道:「還是有機會的,他遲早還是會去找他老婆的,我把蠱下在交趾女王的身上,只要他們一交合,蠱就能種過去要他的命。」

  梅玉一歎道:「殺了藍紹光沒有什麼用的,他只是一個狂妄自大的草包而已,不安分的是他的手下,也就是以前藍玉大將軍手下的那些親信、舊部,這批人才是禍害之源,軍事、謀略,什麼壞主意都是他們興出來的,除掉那批人才能使天下太平。」

  韓玉玲道:「爵爺為什麼不早說,他們在平地上,我們還有辦法。」

  梅玉笑笑道:「你們的辦法是用蠱,那要一對一,你們上哪兒去找這麼多苗女去。」

  「也不是非要女人不可,像我們對付另一批人,在食水中下了禁制,不是弄過來一萬多人!」

  「但是對藍紹光的手下沒有用,他們中頗有能者,他們也喝同樣的水,卻沒有中毒,可知早有了準備。」

  韓家姐妹卻略見沮喪,但是梅玉卻興致勃勃地吩咐沿海紮營佈陣,密密地封鎖了海岸,而且加緊地製造彎箭,使得大家都很奇怪。

  姚秀姑問道:「元帥,藍紹光已經遠去,我們現在應全力對付西貢城中的胡奇才是。」

  「胡奇是捨不得離開西貢的,他如離城遠去,沐王就正好佔據西貢,絕了他的歸路,我跟沐王早就約好了,一人堵一邊,活活地堵死他。」

  「可是我們移師海邊,他就可以全力去撲攻沐王了。」

  「他不敢也不會的,他的人手跟沐王大軍差不多,力攻未必討好,而且他跟沐王還有點交情,不會死拼的。」

  「元帥,既是沐王跟他有交情,為什麼又要出兵夾攻安南呢?」

  「那是出於我的請求,安南已數歲不朝,有了不臣之心,而且公開支持藍紹光,違抗我這西南夷都護使,那就是公開違抗我大明,沐王身為明臣,自然要支持我。」

  姚秀姑道:「他可以不理的,朝廷也沒有要他出兵。」

  梅玉一笑道:「他當然可以不理,朝廷也怪不到他,可是就得罪我了,他身旁天南離朝廷很遠,皇帝要對付他不容易,我對付他就容易多了。」「

  姚秀姑還想問,梅玉一歎道:「朝廷給我都護西南,就是想利用我們之間的矛盾,互相牽制而制衡,我們就必須互相合作而安於所居,這是一種攻防上的互相依賴,你們一時不會明白的。」

  姚秀姑道:「朝廷大事,妾身是不明白,也不敢饒舌,可是元帥此刻列陣海邊,好像藍紹光會去而復返似的?」

  「不錯,我就是防他這一著。」

  姚秀姑不解道:「他還回來幹嗎?明知道安南大軍雲集,他來了也討不得好去的。」

  梅玉笑道:「戰陣上的情勢,有時可由不得人的,他並不想回來,但卻非回來不可,因為他以為我必然移師去攻安南,他還可以登陸突圍,我卻要堵絕他的去路,非要他們全軍覆沒不可。」

  梅玉常常用兵如神,所以大家也不敢多問了。

  而且梅玉也沒有要大家多等,當天晚上就聽到遠處傳來海上隱約隆隆的炮聲,也隱約可見天際的閃光。

  將近天明之際,探測的小舟已經來報有二十多條大船接近了,梅玉立即下令佈陣監守海岸,嚴令不准敵人登陸,就在海中予以消滅。

  這倒並不難,因為這是小港口,大船吃水深,無法直接駛入,要靠小船接駁,所以當十幾艘扯著黑龍旗的大船入港後,放下了小船,想強行登灘時,遭受到最猛烈的攻擊,形成一片人間地獄。

  用地獄來形容當時的情景並不過分,每條大船上都有三四條小船,每隻小船上擠得滿滿的,總有四五十人,船舷已壓著水面,一個弄不好就會翻掉。

  梅玉的士卒們在岸邊卻遙遠用火箭攻擊,箭尾上綁了棉絮,沾滿了桐油,射在船上立刻起火燃燒,落在人堆裡更糟,桐油沾上人身也開始燒起來,混亂中船立刻翻了,人落在水中,就成了弓箭手的活靶。

  有人舉手高呼著投降,但梅玉卻下令不接受,殺無赦,那才是一場最慘烈的屠殺,海面上浮滿了人屍,有些小船看見不對勁,又劃回大船去了。

  但是他們沒來得及攀回大船,港外海面上一片帆影蔽空,近百條巨艦上懸著大明的旗幟。船上的炮火猛烈,一片硝煙中,十幾條黑龍船都化為碎片。

  藍紹光的部下們在海中哭叫著求饒,但外面趕來的大軍艦上的明軍跟梅玉一般的無情。

  直到海上浮著全是不能動的屍體了,港口也排滿了旗幟鮮明的巨艦。

  主艦上扯起了大鄭字的帥旗。

  是鄭和,三寶太監鄭和,他又第三度的出海巡弋而降了,而且恰好地在海上截住了黑龍船,來個一舉而殲!

  經過一陣連擊之後,鄭和甲冑鮮明地乘著小舟登岸,梅玉親率妻妄部屬,在岸邊接迎。

  鄭和一見面就哈哈大笑道:「恭喜國公,聽說國公身邊又添了一雙玉人。」

  梅玉介紹了韓家姐妹,鄭和笑著打趣道:「難得二位還是苗疆的總降頭師,咱家以後倒是對二位要十分恭敬,若是惹惱了二位,隨便弄點零碎放在咱家身上,咱家可就慘了,好在咱家是個寺人不近女色,最多是不舒服而已,大概不會要命。」

  他很風趣既調侃別人,也打趣自己,所以使得氣氛立刻很融和。

  談話中,大家才知道梅玉跟鄭和是約好了共謀安南的,梅玉這邊發兵,鄭和也出海而行,原本是想三面夾攻平定安南跟交趾之亂的,想不到意外地把為患海上的黑龍海盜船也消滅了,昨夜海上一番遭遇,藍紹光一半的船就被消滅了,逃到港中來,又被梅玉截殺了另一半人。

  藍紹光在小船上中了亂箭而身死,屍體已尋獲,他的部屬十之八九被殺死,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被俘請降,梅玉本來不想接受的,還是姚秀姑勸他為人不要太狠,不要造太多的殺孽,他才勉強地接受下來,編為部屬,也有近兩千人,使他的都護府聲勢又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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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29:36 |只看該作者
  這時陸上的大軍又增加了鄭和的三萬多西征軍,這支部隊可不得了,水陸兩棲,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精選戰士,安南王胡奇不敢再頑抗,只有率眾投降了。

  鄭和做主受降,因為他是大明朝廷的代表,他在受降之後,以雷霆萬鈞的手法與作風,廢掉了安南王胡奇以及他治下的文武大臣等十多人也都加以罷黜,然後在胡奇的侄兒中,挑選了一個精明能幹的年輕人,立之為王,請鎮南王沐榮和汝國公梅玉擔任監國,督察國政。

  新君登位,大赦全國,政風一新,革除了不少先前害民的規章,贏得了民眾一致的稱頌。

  新立的安南王胡祿除了上表歸順大明外,還在佛前盟誓,訂佛教為國教,建聖光寺分寺,由聖光總寺派遣高僧來住持,封為國師,以表示對聖光寺的服膺。

  這一切都弄定妥後,鄭和又再度揚帆西進,巡視西洋各邦去了。梅玉知道鄭和是去搬銀子,前兩度西征時,在馬來西亞發現了不少的銀礦和錫礦,當時就留下了技師,指導當地土番開採冶煉。

  這是朝廷的一項秘密收入,永樂帝自奉雖儉,但是他勵精圖治,修城、治河、興修水利、廣開大道以修商旅交通,這些措施都要錢,雖然可取之地方,但是永樂帝體恤百姓,不願把稅賦加得太高,所以動用了這批海外的財源。

  梅玉和方天傑也都班師回到了暹羅,他的都護府就建在此間,那是他的私心,他想為建文帝把聖光寺遷到此間來,他自己是明朝的西南都護使,方天傑又是暹羅的王夫,每個人的手中都有著一股雄厚的武力,足可保護這位結義大哥的安全,也可以保證聖光寺的崇高地位。

  建文帝和李珠也同意了,他們在緬甸固然不錯,大緬君對聖光寺也頗為尊敬,可是聖光寺除了一些近侍外,不能設太多的武力,那也是跟永樂帝之間的一項密約,永樂帝可以支持建文帝在西南立腳,卻不答應聖光寺建軍。

  永樂帝寧可撥軍隊給梅玉,建立都護府來護衛聖光寺,卻不准聖光寺自己建軍。

  所以建文本人也同意遷寺到暹羅,那兒不但有龐大的軍隊保護,而且三兄弟也可以經常見面。

  建寺工程進行很快,因為梅玉還著令韓氏姐妹,發動了近萬苗人幫忙,他們的工資要求低,又乖又聽話,韓玉玲以總降頭師的身份下命令,他們更聽話了。

  西南各大邦都貢獻了建材和金銀,尤其是交趾,王夫藍紹光戰死,梅玉遣回了部分降卒,女王嚇破了膽,派了四位朝中元老,帶了難以計數的明珠珍玩,上獻給梅玉,請梅玉饒恕他們。

  信中說得十分可憐,藍紹光之所以成為交趾王夫也是強行為之的,藍氏挾祖上之餘威,手下兵勇將廣,而且早得在交趾下功夫,使交趾國內間諜充斥,早已是藍家的天下了。這次藍紹光出征,把他的勢力全帶走了,又全部為梅玉所滅,女王才得以整頓朝內,重定天下,驅除藍氏勢力,這都是拜梅玉所賜,所以特致無上謝意。

  信上如是說,那四位元老也是如是說,梅玉也就算了。他相信這也是事實,否則以交趾那等小國,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膽量,敢與天朝抗拒。

  因為梅玉此刻的身份是大明朝的西南都護使,交趾女王居然遣侍女行刺梅玉,那可不是私人的行為而是向大明朝廷挑釁了。

  那一筆貴重的禮物,他倒是全數收下,放在聖光寺的大殿中,益發襯托出金碧輝煌的莊嚴氣象。

  聖光寺聖僧入駐是苗南的一大盛事,各國的國君和西南大小一百多個夷邦酋長都來祝賀叩詣了,一方面是進聖憎,另一方面也來進詣梅玉,向大明朝廷表示效忠。

  就這麼熱熱鬧鬧地過了十來天,各邦各國的君王和夷酋們也都分別回去了。

  聖光寺中卻出了一件大事。

  供奉在大殿中的一尊綠玉佛像卻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這尊佛像雕成於隋代。系名匠選取了極品翠玉,刻意精心雕鑿而成。通體翠綠,高二尺四寸,寬一尺六寸,重約五十斤,晶瑩奪目,價值連城。

  這尊佛像是聖光寺初建時,由太祖洪武帝所賜,一直被視為鎮寺之寶,也是聖光寺榮耀之象徵。前些日子各邦君王來儀,都是先禮佛祖,後參聖僧,禮的就是這尊綠玉佛。

  偏偏就是這尊佛像失蹤了,是誰拿走了呢?

  佛像是在嚴密地保護中的,從緬甸請到暹羅,是由李珠親自乘象蠻陪著,前後有百名甲士護衛,比聖僧建文的護衛還多出了一倍,到了新的聖光寺後,立刻被安放在大殿中,有四班會武的僧侶,不分日夜的誦經保護,也差不多是一直在目光注視下,怎麼會失蹤呢?

  那經過也十分離奇。首先是在前三天的一個夜晚,那尊玉佛常會由身上冒出彩霞,凝結在頭上,形成一圈佛光,使得值夜誦經的僧人們見了,以為是佛祖顯聖,大家一齊跪在地上膜拜不止。

  第二天,他們將此事票告聖僧過,建文帝半信半疑,卻沒有太在意,他在意識中,總沒忘記自己是中原天子,是天生的聖人,佛祖顯聖,也稱不了什麼了不起的神跡,據說太祖皇帝朱元璋,少年時曾流落在報皇覺寺裡做小沙彌,每天凌晨,要掃大雄寶殿,佛祖兩旁,有許多泥塑的金身羅漢,每當太祖掃到那兒,那些羅漢們都會自動地走過一邊,以方便他打掃角落的所在。

  這故事是國師劉伯溫所創,故意著人在市井茶坊中廣為流傳,來表示太祖的與人不同處,以掩飾太子的出身寒賤,因為在那個時候,人們的思想還是很封建的,雖然有英雄不論出身之說,但貴為天子,仍然不能太將就的,像太祖幼時,與人牧豬為奴,入寺為僧等,都是有失尊嚴的。

  建文帝在幼時也聽說過那些傳說,當時並不相信,也認為是人為的渲染,現在聽得那些僧侶們如此傳說,心中有點歡喜,但也有點懷疑是不是那些僧侶們故意說出來,使百姓們加重尊敬,也使他們的地位重要一點。

  因為有四班高僧們輪流誦經,就是他們這一班有所見,豈不是他們特別有佛緣,得蒙佛祖慈航呢!

  如是喧騰了三天,並無異征再出現,大家也就冷了下去時,卻又再現,還是在半夜裡,據一個高僧說,他看見有一朵祥雲,由玉佛頭上冉冉升起,升到大殿正樑上時,爆開成為一朵金色蓮花,懸在半空。

  這時金光大盛,眾僧一齊跪倒,合十口頌佛號,而空中的金蓮也發出了撲鼻的異香,他們都看見了那尊玉佛化成一丈二尺高的法身,朗聲道:「吾佛為宏揚佛法,乃自降法身,結緣人間,歷時千載,而今功德圓滿,吾佛當西歸,爾等諸比丘僧,諸善男女,有緣目睹,速面向西方下跪,口誦佛號,閉目送吾佛而去……」

  法身四周仍有祥雲繚繞,就這麼冉冉出殿而去。

  殿中的僧侶,殿外的武土都目睹了此一神跡。

  玉佛丟了,府下的檀木蓮座還在,蓮座旁還留有一些黃色的粉末。」

  李珠倒是很有見地,她吩咐將這一批僧侶們和武士全部置留一室,看管起來,然後迅速著人到都護府把梅玉夫婦請來,同時也把韓氏姐妹請了來。

  姚秀姑聞訊之後立刻趕來了,梅玉和韓玉玲晚一步到達,因為當時梅玉是歇在韓玉玲屋中的。

  韓金玲也先開始偵察了,她是白蓮教祖師韓山童的後人,還存著一套祖傳的法籍和符咒。

  她聽了報告後,直覺的就判斷是人為的手法,因為白蓮教最專長裝神弄鬼,那些神跡異征,她也全可以用白蓮教的手法弄出來。

  接著再檢查一下那些殘留的粉末,就更證實這是人為的了。

  那些粉末是一種很厲害的迷香,點燃了之後,人嗅了會全身疲軟無力,不能動彈而神智卻在半醒半睡之間,本身沒有意志,可以隨人誘導擺佈。

  本來這是一種誘惑女子的淫藥,男人若是看中一個女子,只要能有機會,悄悄地接近她,點上這種香,對方嗅了就會神志迷糊而體弱無力,那時再施以甜言蜜語的誘導,不管對方多貞烈,也難以抗拒了,這是一種極為邪惡的藥,想不到競被人用到聖光寺中來了。

  既然發現了這種藥物,先前的那種神跡自然也是由人故意造成的幻覺了。

  賊人們之所以要偽造跡象,就是想盜走這一尊玉佛。而且這賊人很狡猾,他第一次不下手,先造成一點小神跡,在大家的心中造成印象,然後再施為,使每個人都以為佛祖再度顯聖,取了佛像,可以在重重警衛中從容離去。

  梅玉一決定這是人為的,便做了一項措施,他立刻就發出了通令,要四外的警衛立刻加強盤查,嚴格檢查每一個經過的人,凡是有兩尺來高的包裹箱子等行李,一定要打開來檢查,以免佛像被運出去。

  案發到現在,不會超過四個時辰,賊人們想要離開,也不會超出一百五十里去,而他所佈的崗哨遍佈在兩百里外每一條對外通路上。

  通令是用一種特別訓練的鷗鷹來傳遞的,這種猛禽飛行極速,目力銳利,夜可見物,它們在空中直線飛行,不受任何阻礙,百里之遙,片時可抵達,是一種最快的通信方法。它們沒有鴿子的耐力,可飛行迢迢萬里,但數百里的短程,它們卻可靠迅速多了。

  梅玉發出通令後,才開始審訊那些僧人。

  一切神跡俱為人為,就必然要有內應,這個內應一定是能出入逗留在大殿中的人,才能在玉佛身上弄手腳。

  他查出這一批人,正好是三天前夜間發現聖跡的那一批,嫌疑又大了一點。

  他又挑出一名坐在近玉佛邊的高僧,法號叫釋智空,於是他問道:「大師是第一個見到玉佛頂上冒出佛光的?」

  「是的,當時已為深夜,眾僧友都極感疲倦,只有貧僧較為清醒,故而最先得見,發聲喚醒諸友。」

  「你看到的是一朵五色樣雲冉冉上升,有多大?」

  「開始時只有拳頭大小,越升高越大,升到正梁時,已有籮蓋大小了,隨後一聲輕爆,變成一朵金蓮。」

  「大師見過民間在慶典時所制的煙火嗎?」

  「見過,每逢過年時,皇宮中都放煙火的。」

  「那樣雲變化為金蓮,像不像是放的煙火?」

  「這個……僧家不敢打談話,的確是有點像。」

  「你有沒有見到玉佛長大成為丈二法身呢?」

  「這個也沒人見到,因為大家都抬頭去看那朵金蓮了,直到耳畔有聲音,大家才低頭來看玉佛,見到的已是法身了,全身也是碧綠,周圍有香煙繚繞。」

  「是坐著還是站著的?」

  「應該是站著的,但是下半身為煙霧所遮,不見雙足,一直到出殿而去……」

  「你看到佛祖的面目了嗎?」

  「隱約的看到了一些,與一般所見的佛像並無差異,只不過臉上是青綠色的,看來有些猙獰。」

  「猙獰?這對佛祖可是大大的不敬1」

  「貧僧只是說出心中的感覺,佛祖要見怪也沒辦法。」

  「釋智空。你說一句老實話,你認為這一次佛祖顯靈西歸,是真的嗎?」

  釋智空沉思片刻才道:「元帥問起了,僧人也不敢胡言,僧人也懷疑這是一次人為的,只是如何施為,僧人可說不上來。」

  「何以你認定是人為的呢?」

  「因為佛祖如現法身,應該是金光燦爛,不會是綠色,那是妖異之色。再者,經佛光普照之後,應該是通體舒坦無比,如沐春陽,如熏和風,而僧家卻感到頭痛骨酸,這都不是正道。」

  梅玉點點頭道:「你既有這種感覺,為什麼不告訴聖僧呢?

  還要跟著大家一起胡說?」

  「元帥,僧家是現在才清醒一點,先前糊里糊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梅玉一歎道:「大師既然如此明白,本爵也告訴你實情好了,小妾是白蓮教主的後人,據她偵查判斷,這完全是一種白蓮教的障眼法和迷魂手法,大師可知道各位貴友中,有誰是習過法術的?」

  釋智空道:「有一位釋智安師兄,他是密宗出身,精擅各種法術,不過他應該沒嫌疑,因為第一次佛祖顯聖,他就立斥此說,說佛祖大如來法身,應是萬輪金光,佛光也是金色的,不會有什麼五色樣雲,那是妖孽化幻來迷惑世人,他正準備行法降妖呢!」

  「喂!這位智安大師在何處?」

  「應該就在寺中吧,寺中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應該不會袖手旁觀的,說不定正在展開調查。」

  梅玉連忙著人去找釋智安,卻在後園中找到了他的屍體,喉問有兩個深洞,似為一種歹毒的指力穿透而死,兇手指力能夠透喉而殺人,可見武功很高。

  也可知釋智安必然是有所發現,才被人殺害的。

  知道寺中必有內奸,卻苦於找不到線索,那些高僧們對佛祖顯聖之事,有一半相信,一半不信,但不管信與不信,他們都沒有嫌疑,因為他們的來歷都很可靠,大都是自幼出家,在聖光寺學習各種事務和精修佛法,不可能跟白蓮邪教發生關係。

  再清查那些侍衛們,也找不出可疑之處,這些侍衛是梅玉和方天傑親自召募訓練的,事前對於身家已經做過詳細的調查,個個都是忠貞可靠,才被派為聖僧建文的貼身侍衛。他們的忠心絕無問題。

  不過玉佛卻是失竊了,被一個或是幾個裝神弄鬼的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弄走了。

  調查沒有結果,大家都很沮喪,齊聚在一起磋商,連建文自己也參加了。

  他的反應倒是比較輕鬆地道:「我不明白,賊人費了這麼大的手腳,僅盜去這麼一尊玉佛的目的是什麼,它雖然價值連城,卻不是最珍貴的,在聖光寺中,至少還有五六件寶物。價值在玉佛之上,比如說那柄昆吾寶刀,就供在神桌上,他卻沒有拿走。」

  昆吾寶刀是建文出亡時,自己從大內攜出,刀為西洋名匠所鑄,能削鐵如泥,刀柄上的名珠寶石,每一顆都價值連城,較之玉佛猶為名貴,它的體積小,份量輕,攜之方便,卻安然無恙,未被竊走!

  李珠道:「竊走玉佛的人,顯然不是為了它的價值,而在打擊聖光寺的威望,因為前些日子,諸王入覲,都向玉佛禮拜,認定是鎮寺之寶,現在玉佛失蹤,豈不顯示聖光寺之無能。」

  姚秀姑道:「玉佛是現法相而去的,寺中僧人都可以作證,這事渲染開了,反而會增加聖光寺的聲望。」

  李珠一笑道:「秀姐,寺中的高僧也說過,玉佛法相乃妖異之氣,如果我們信以為真,足以惹人恥笑,對方故意留此敗筆,正是要我們去大肆宣揚的,等我們把此事曉遍西南時,他們再出來以妖異為斥,甚至於出示玉佛來作為證明,那時聖光寺就無地自容了。」

  梅玉火大了道:「那我們就等著瞧好了,聖光寺的神威不完全是靠著民眾的信仰而建立的。」:

  韓玉玲婉言解勸道:「爺!不能這樣子說,服人以威,遠不如服人以德,聖光寺之所以能居於萬邦之上,就因為聖僧是佛祖代表,大家心甘情願地臣服其下,人不敢跟神佛去爭,卻絕不怕跟人爭,宗教化服之力,還是大於一切的,我們絕不可小看了信仰的力量。」

  梅玉道:「那要怎麼辦呢?」

  李珠道:「目前只能不動聲色,慢慢地偵查。」

  梅玉急了道:「這可拖不得,玉佛失蹤已經封住消息了,若是有人間起來,聖光寺的威嚴即將受挫。」

  韓玉玲忽然道:「能不能找到一尊差不多的?」

  「恐怕不太容易。」

  韓金玲道:「不必去找,姐姐就有一尊,是先母留給她做陪嫁的,現在她已經嫁人了……」

  韓玉玲道:「我那尊翠玉佛像的色澤倒是差不多,只是小了一點,只有一尺多高,比那一尊差了一大截呢。」

  韓金玲笑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再把我的水晶屏放在前面,那是能放大的,看來能比原來的還大。」

  韓玉玲道:「我那尊是坐像,原來的那尊是立像。」

  韓金玲笑著道:「佛祖去而復返,出去到了西天又轉了一圈回頭,總要有些改變的,這還能難住我們了嗎?」

  梅玉一怔道:「你們要使玉佛回來?」

  韓金玲道:「賤人能叫玉佛去,我們自然也能叫玉佛回來,這不過是白蓮教的手法重演一次而已,這次我要使它更為轟動,再過幾天就是浴佛節了,這在我們西南夷方是一個大節日,我們就選在那一天讓玉佛回寺。」

  接下來的幾天,聖光寺有意無意將寺中玉佛化丈二法身像的事洩了出去。

  於是遠近的民眾都知道了玉佛西去。寺中把留下來的蓮座視同佛祖般的高高供起,希望有一天,佛祖法身能變化再度來歸,所以到了浴佛節的那一天,聖光寺外,聚集數近十萬的信徒,頂禮膜拜,叩參佛祖蓮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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