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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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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南疆飛龍記[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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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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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33: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作法自斃


  余覺生頗感意外地道:「師兄可是不信任小弟?」

  萬寶財道:「也可以這麼說,我們以前根本沒見過面,全憑師尊的一封信,我交上十萬兩銀子,已是相當地冒險了,不過那是我負擔得起的,這個可是九十萬兩,我若不見師尊面,斷然不會交付。」

  余覺生無可奈何地道:「好吧!師尊現在就在虎克船長的流花號上,二位師兄隨同小弟把銀兩送到船上,就可以當面交給他老人家了。」

  萬寶財道:「還是請師弟上告師尊,麻煩他老人家移駕到這兒來一下,帶著一大筆銀子上一個陌生的地方去,為江湖之大忌,愚兄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餘黨生道:「師兄的意思是要師尊來看你們?」

  萬寶財一笑道:「那倒不敢當,我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屈勞師尊的大駕,但是點交銀兩,卻必須由他老人家親自出面,麻煩師弟回去說一聲。」

  余覺生悻悻然地道:「師兄實在謹慎過度了,師父好容易才接洽好這筆買賣,如果弄砸了,你們可要負責。」

  萬寶財道:「這個當然,有錢不怕買不到東西,我也打聽了一下價格,覺得這筆軍火買賣,師尊給價太高了,貴出了一倍都不止。」

  陳大旺道:「閣下說的是一般的小土炮,我們賣給令師的都是船上的座炮,每門的口徑大出一倍,炮身重達千斤,這樣的巨炮,你們有錢都沒處買。」

  萬寶財道:「陳英雄,你也是江湖上闖的,移地而處,你是否也會像兄弟一般謹慎呢?」

  陳大旺道:「兄弟是向萬兄解釋火炮的事。」

  「那件事是家師直接交易的,兄弟管不到,剛才只是隨口一說而已,兄弟在西南夷邦從事各種交易,對軍火一項,並非全部陌生,如閣下所言的那大炮,倒也不是有錢買不到,找上幾位設計師,雇上幾個工人,鑄也鑄出來了,據兄弟所知,有幾個小島上,就有鑄造火器的私梟工廠。」

  陳大旺臉色一變道:「閣下如是說,這樁交易就吹了?」

  「談交易的是家師,買不買的權利在他,兄弟只管支付銀子,兄弟只是告訴閣下,軍火在西南海上,並非是奇貨可居,也沒什麼好拿蹺的。」

  陳大旺氣沖沖地拖了余覺生走了。

  坐在一邊從不開口的霍恩魁這才道:「師兄,這件事好像有問題,這麼多的錢,師尊竟不親來提取,只憑余覺生一人出面,他好像不是這樣糊塗的人。」

  萬寶財道:「是的,從這個余覺生第一次來取銀子,我就覺得不對勁,師尊行事一向獨斷獨行,要錢就直接吩咐,從不會說明理由,所以那封信的口氣筆跡俱出自師草的不會錯,上有一個漏洞。」

  「什麼漏洞?」

  「師尊的開口太大,他在我們那兒,曾經問過我,若是緊急需要,一次可以籌出多少錢,我告訴師尊是二十萬兩,當時師尊還頗感驚訝,他以為我能籌出十萬兩,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霍恩魁道:「師尊對師兄的估計太低了。」

  「也不算很低,在別處另設生計是我秘密而行之的,光是我們安樂集的那點行業,十萬兩是最大的估計,可是師尊信上開口就要一百萬,實在太離譜了。」

  「是啊!當師兄答應下來時,我嚇了一大跳,以為你們都瘋了,師尊是獅子大開口,而你答應下來也是開玩笑。」

  「事實證明我並不是開玩笑,我也的確籌到了。」

  「那是梅元帥的幫忙,在西南夷邦,除了幾家王室外,誰也無法在一兩個月內立籌百萬兩。」

  「正因為師尊開口太大,我才覺得奇怪,信函為師尊親筆無誤,他卻提出一個我辦不到的要求,就表示他一定出了問題,只是不知道是哪一類問題,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傾吾所有,先弄了十萬兩給余覺生,先穩住他們,然後再請梅元帥設法幫助,愚兄已經決心脫離白蓮教了,可是師尊的問題不解決,我們總是難以安居下來的。」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呢?」

  「梅元帥已經跟我取得聯繫,他已帶人在此地監視一切,以後的事情,我們不必操心,靜候其變就是了。」

  「小弟的意思是說,如若師尊果真來了,師兄是否要把那九十萬兩銀子交出來?」

  「九十萬兩銀子,折成黃金也有近十萬兩,我們是用兩輛大車運來的,師尊即使是親自來了,也不可能輕輕易易地就領走了。」

  霍思魁怔然地道:「師兄,你這是怎麼說呢?難道師尊來了,你也把著不交嗎?」

  萬寶財歎了口氣道:「是的,師弟,我們雖經收錄為門下,卻沒有學到過什麼法術,也沒得到過什麼好處,安樂集的那片基業,也大部分是我們靠自己的力量建下的,我之所以投靠門下,只是免於被白蓮教侵吞而已,但我卻賠進了我惟一的兒子,對於師尊。我實在提不起感恩之心,對於背叛師門,我也沒有什麼愧疚之心。」

  霍思魁一歎道:「小弟的情形差不多,小弟是被吳三彪拖著入門,他才是易老兒的親傳弟子,吳三彪是我的同鄉,都是雲南昆明人,我們是鄰居,他很早就離開家鄉了,我在昆明因殺了人,流浪江湖,碰上他,拉到西南來,投入白蓮教,名義上是白蓮門下,其實跟師兄一樣,還是被他們視作外人,沾不上邊兒。」

  兩個人又談了一陣,卻談不出什麼結果,他們只是棋盤上的兩顆棋子兒,雖然他們關係著棋局的勝負,但他們卻只能由著人擺佈,本身不能採取任何主動。

  第二天上午,陳大旺和余覺生終於簇擁著易天方來了,同來的還有兩個彪形大漢,黃發碧目,一望而知是西方的夷人,兩個人的腰間還佩著一支掌心雷,那是西方的一種短的火槍,在短距離內對人擊發,槍彈由火藥爆發摧送,疾如電火,百發百中,十分厲害。

  易天方顯得略為憔悴,那兩名夷人在他身後緊緊相隨,情勢相當曖昧。

  萬寶財和霍恩魁見禮已畢後,易天方僵硬地笑了一笑道:「寶財,聽說你真把百萬兩銀子湊齊了?」

  「是的,師尊,弟子竭盡所能,總算是湊齊了師尊所要的項款,除了上次付的十萬兩外,餘下的九十萬兩,俱是折成金塊,計七萬五千兩。」

  他的屋中堆著五大木箱,打開其中一口,裡面是黃澄澄的金塊,燦然奪目,萬寶財拿起一塊道:「這一塊重百兩,一箱放了一百五十塊,計重一萬五千兩。」

  余覺生與陳大旺的目中都出現了貪色,只有易天方仍是很淡漠地道:「徒兒,難為你了,為師雖然寫了信給你,卻沒指望你真能籌出這麼多來的,謝謝你了!」

  萬寶財心思玲瓏,早已看出了情形有點不太對勁,但是仍然微笑著道:「師尊說哪裡話來,弟子身為白蓮教門下,對於復興教務,弟子自當不遺餘力,只是師尊說要用來購買火炮,弟子深惑不解,目前當務之急,應是召集人手,覓妥一處安身地點。」

  易天方道:「這個都已有了著落,為師數十名及門弟子與幾百名寄名弟子,為師的已分別讓他們來報到,至於教壇,為師的己選妥一處海島,可容萬人,我們在那兒可以徐圖建設,以謀東山再起。」

  萬寶財道:「那好極了,島在哪裡?」

  易天方道:「等我們購下這批軍火後,就可以運了去,武裝起來,為師的萬方山莊固若金湯,就是被梅玉的一陣火炮給轟垮的,使為師深深體會到火器的重要。」

  「師尊,火炮燃料固然重要,可是你買的這一批價格實在太貴了,幾乎是超出了兩三倍。」

  「喂!有這麼多嗎?」

  「弟子還是作最高的估計,如果自己雇集工匠鑄制,最少可以製出四倍的成品,所以弟子覺得向他們購買這批火炮,實在太貴了。」

  易天方沉吟片刻才道:「可是為師的已經跟他們談妥了交易,不能再反悔了。」

  「那沒關係,最多認虧那十萬訂金不要好了,也總比繼續交易上算。」

  陳大旺冷笑道:「只可惜現在己不容後悔了,那批火炮雖是貴了一點,但我們還白送了一劑解藥。」

  「解藥?什麼解藥?」

  「解一種西方劇毒的解藥,令師已經服下了那種劇毒,如果沒有解藥,明天就將毒發身死。」

  萬寶財移眼看向易天方,他低下了頭,萬寶財又對餘黨生道:「余師弟,你是師尊的弟子,怎麼……」

  余覺生微微一笑道:「師兄,白蓮教中可沒有師徒恩情那一套,告訴你一句老實話,易天方中毒,就是我促成的,本來我以為他自己有錢,想把他的錢搾出來,哪知道他的錢都化在萬方山莊了,我只有再找他有錢的徒弟了。」

  萬寶財也冷笑一聲道:「余覺生,你既然知道本教沒有師徒恩情那一套,你想我會拿錢出來買易老兒的命嗎?」

  除了霍恩魁之外。每個人都怔住了,良久後,易天方才幹咳了一聲道:「寶財,老夫臨走之際,還害了你兒子的性命,因此老夫也知道對你無恩可言,所以他們說你把錢籌來了,老夫倒是嚇了一跳,既然你心上不在乎老夫,為什麼又要籌措銀子呢?」

  「我籌措銀子是為了發展教務,既然火炮是如此重要,我認為此事尚可一行。」

  陳大旺立刻道:「很好,你把銀子交給我好了。」

  「陳兄,你要弄清楚,現在是我跟你們交易,不是易天方了,你們的火炮該交給我。」

  陳大旺道:「交給誰都一樣,我們是認錢不認人的。」

  「還有,那批火炮的價格也太高,我要重新議價。」

  陳大旺沉思片刻後才道:「也行,你到船上去看貨,看完後,我們再議價好了。」

  「貨不必看了,船上的火炮都是一款型式,我們就直接議價好了,照以前所說的數量,我出四十萬兩。」

  陳大旺叫道:「什麼?四十萬,連一半都不到!」

  萬寶財冷笑道:「陳兄,你自己也明白,四十萬兩我已經出多了,你們的那票貨色,最多只值三十萬,你要明白,我可沒中毒,不需要你們附帶送解藥。」

  陳大旺沉吟了片刻才道:「好吧!四十萬就四十萬。」

  「陳兄可以全權做主嗎?」

  「可以,這批軍火是我們俘虜了幾條別的商船上接收而來,帶在船上壓艙,根本沒多大用處,虎克船長不懂得中國話,也不曉得行情。兄弟可以全權做主,萬兄要把貨交在什麼地方?」

  「就在蜆港好了,你們把貨卸在碼頭上,我帶人前來驗收交款。」

  陳大旺大驚道:「那怎麼行,軍械火藥都是違禁品,怎麼可以公開交易呢?」

  「你們船上帶著武裝,怎麼可以入港停泊呢?」

  「這……個因為兄弟跟本港的守備大人頗有交情,在瞞上不瞞下的情況下徇私放行停泊的。」

  萬寶財一笑道:「我們也走了門路,我們持有沐王府護衛的身份,代表休王府購買火器,安南朝廷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更不敢於涉了。」

  「沐王府護衛,可不能冒充的,尤其是公開索購軍火,這關係太大了,兄弟可不敢做這筆交易。」

  「關係再大,也是沐王府的,跟你們沒有關係。」

  「這麼說來,二位真是沐王府的護衛了?」

  「不錯,我們是新補的名字,職司就是代表沐王府買軍火,金子也是沐王府拿出來的,否則以我這一介平民,上哪兒找這麼多金子去。」

  陳大旺臉色大變道:「對不起,湖海中人不與官方人員交易,尤其是將火器賣給官方,為江湖之大忌,兄弟不敢接受這筆交易。」

  萬寶財冷笑一聲道:「陳兄,你別忘了,你已經收了訂金,而且這是筆無法更改的交易,如果你認為可以漠視沐王府,你不妨試試看,你的船是否能離開蜆港。」

  陳大旺又是一怔道:「沐王府的人已經來了?」

  「不僅來了,而且先一腳來到了,牢牢地盯死了你們那條船,沐王府的銀子豈是那麼容易吞沒的1」

  陳大旺急得用夷語跟那兩名持掌心雷的夷人嘰嘰哇哇地叫了一陣,那兩名夷人也十分憤怒,一面哇哇大吼,斥罵陳大旺,一面把掌心雷移向萬寶財和霍恩魁,頗有動蠻之意,哪知窗外嗖嗖兩聲,兩名夷漢都痛叫著仰身倒下,每人額上都露出了個龍眼大的洞,腦漿鮮血,紅紅白白地向外直冒。

  萬寶財這時才把一顆懸起的心放了下來,他知道梅玉已經安排好接應了,而且剛才那兩發飛彈,恐怕就是名震中原的國公夫人神彈姚秀姑的傑作。

  萬寶財冷笑一聲道:「陳兄,你看見了,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你想在此地耍橫,可是打錯了主意,沐王府中高手如林,拿出了這麼多的黃金在此,豈會毫無準備的!」

  陳大旺臉色如土,汗珠涔涔滴下,連聲地道:「誤會,誤會!

  在下已經把利害情形說了,可是那兩個傢伙不肯聽,他們一個是船上的大副,一個是水手長,平時就蠻橫跋扈,連船長都要讓他們幾分。」

  萬寶財冷冷地道:「我不管那麼多,我是問你,這筆交易怎麼樣?」

  「當然是維持前議,在下一回到船上,就通知虎克船長,遵照分吩咐卸下火炮,只是很抱歉的,火炮只得八門,不足十門之數,彈藥也沒有那麼多。」

  「那怎麼行,把你們船上的卸下來交貨,誰叫你先收了我們的訂金的?陳兄,這是沐王府不願意仗勢吃人,若是你敢耍賴皮,我們會殺上船去,來個雞犬不留的,在安南有誰敢侵吞沐王府的錢!」

  陳大旺苦著臉道:「這八門大炮都是要從船上卸下來的,也都是船上原先所有的,我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炮。」

  萬寶財哩了一聲道:「那你怎麼跟我師父談生意的?」

  陳大旺看看餘黨生道:「這是令師弟拉的線,他以購買火炮為由,將易老兒騙到船上,讓他喝下一杯毒酒,然後再以生命相脅,要搾出他的財富。」

  余覺生聳聳肩膀道:「萬師兄,這可不能怪我沒有師徒之情,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我的祖上三代就在蜆港落腳,跟土人做生意,已經賺下了上萬兩金子,正準備返故里去安居樂業,就碰上了易老鬼,他先在我父母身上下了慢性的毒藥,然後假借神跡為他們治病,直等把先父的辛苦積蓄騙完之後,又秘密將他殺死,棄屍海上。」

  易天方忙道:「你胡說,你的父母是被海盜殺死的。」

  「那些海盜根本就是你的弟子所喬裝,後來我也進了白蓮教,成為你的弟子,對這種手段很清楚,我也曾冒充海盜,替你殺死過別人,易老兒,我這一生中最大的願望就是替父母報仇,讓你也嘗嘗毒藥的滋味,果然天從人願,賜給我這個機會,老鬼!告訴你一個讓你傷心的消息,我把十萬兩金子交給虎克船長後,他就把解藥給了我,我卻把它倒進海裡去了,這是惟一的一瓶解藥,所以你在六個時辰後,一定會毒發身死,任何人都救不了你的。」

  易天方臉色突變,叫了一聲:「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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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33:54 |只看該作者
  一口鮮血噴出,衝上前要打餘黨生,但只跨出一步就撲倒在地,暈了過去,萬寶財道:「他是怎麼了?你還給他服了什麼東西?」

  「沒有,就是那種毒藥,十二個時辰內,若沒有解藥,必然穿腸裂膛,服下一滴解藥,可以將毒藥延緩二十個時辰,只是毒未全解時,四肢無力,不能過度亢奮。」

  萬寶財問道:「你真把解藥全倒了?」

  「不錯,這老賊對我有毀家殺父之恨,我是絕不會放過他的,所以拿到了解藥之後,我當時就倒了,只留下幾滴,為他苟延殘喘之用,現在我那兒還剩一滴,最多還能維持他一天的壽命。」

  萬寶財只有歎息地道:「多行不義者必自斃,看看易天方的例子,我們以後為人處世,當知所選擇了,陳大旺,你可以先回去,兩個時辰後,再回來消息。」

  陳大旺連連答應著,招呼了余覺生,一人抗起一具屍體,匆匆地走了。

  這時那個店小二又來了,朝暈倒在地上的易天方看了一眼,立刻著人來抬了出去,跟著一身勁裝的梅玉和姚秀姑進來,萬、霍兩人連忙上前道謝,霍恩魁道:「久聞國公夫人神射無雙,今天算是領教了,實在佩服!」

  梅玉卻在地下拾起那兩支掌心雷笑道:「就是這麼一枝傢伙,在一丈距離內,手指一按,能把人打個對穿,西方人的鬼才的確不要輕視,這東西若是普遍使用,就沒人會去練武功了。」

  霍恩魁道:「元帥,那還是武功著實,草民曾經見過一名喇嘛,精擅橫練功夫,他由人用五枝掌心雷在他胸前轟擊,結果只有一點紅印而已。」

  萬寶財也道:「是啊!草民也聽說有一個叫草上飛的武師,跟批夷人水手在岸上衝突打架,那些夷人們有七八枝掌心雷,那名武師施展燕青十八翻的小巧功夫,躲過了他們一連串的追射,把他們全打倒在地下。」

  梅玉一笑道:「很好,一個用輕功,一個用橫練功夫,都可以抵擋火槍的射擊,那我就可以安排一下,把那條荷蘭船活捉過來。」

  萬寶財道:「元帥要活捉他們?」

  「是的,他們是通緝在案的海盜,你們剛才冒充沐王府的門下,身份選得很好,回頭繼續逼問他們一下,務必要他們把火炮卸下。」

  「元帥,既然決定要活捉他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直接把他們一舉擒了。」

  「不行,本帥行事,必須計出萬全,萬一不能得手,被他們逃了出去,架起火炮來一陣猛射,我們豈不要吃足大虧,所以必須先要解除他們的火器裝備。」

  萬寶財和霍恩魁來到了岸邊,浪花號上正在卸下火炮和彈藥,梅玉摩下的精兵都是民夫水手打扮,每四個人駕一條小船,足有五六十條小船,圍成一個半圓,把浪花號包圍在中間。

  每條小船上都燃了幾支火把,而且除了一名搖槳的操作手之外,其餘三人手中都執著長弓,背著長箭,腰下則別著水戰的兵器和鑿船的工具,證明這批夫子都是水中的好手,先以火箭攻擊,繼之以破壞大船,然後再登船廝殺。

  這擺出來的人數,已經比浪花號上多一倍,何況在遙遠的地方,還有幾條安南的水師船也在巡卞,無疑是作為沐王府的支援。

  大概是這個陣勢唬住了虎克船長,使他不敢再逞強,乖乖地接受條件卸下火炮。

  萬寶財到達岸邊後,陳大旺和余覺生很快地就乘了小船趕到岸邊。

  陳大旺拱手賠笑道:「萬兄、霍兄,兄弟把情形對船長說了,浪花號上一共有十六門炮,他同意賣出一半八門,彈藥賣出五十桶,因為我們還要留下一半的自衛火力,至於價格,他只收二十萬兩銀子。

  萬寶財冷笑道:「他還在做大頭夢呢,八門舊火炮,五十捅彈藥,連十萬兩銀子都不值,他想賣我二十萬兩銀子,他當真還以為他是海大王,可以漫天要價。」

  陳大旺苦笑臉道:「萬兄,你說的價格是零售價碼,一次整批的價碼,自然要另計的,而且根本也沒人有這麼多的貨,所以……」

  萬寶財道:「十門火炮減到八門,勉強還可以說得過去,三千桶彈藥減到五十,那不是開玩笑嘛!這玩意兒等安裝好之後,還要定位試射,才能保持火炮性能,這五十桶火藥,不到兩個月就折騰光了,我們買了八門火炮,難道是做擺設的?」

  陳大旺苦著臉道:「三千桶之數,早先是哄著易老頭兒外行的,萬兄內行,自然知道一條船上也不可能載著那麼多的彈藥的。」

  「怎麼不可能,我在暹羅曾經經手一筆彈藥交易,一條船上載了萬桶彈藥。」

  陳大旺苦笑道:「萬兄,那是貨船,載重吃水都大,我們這條卻是海盜船,講究輕巧靈活速度快,才能在海上追逐別的商船,所以我們載得絕不會太重。」

  萬寶財用手一指那四周的小船道:「陳兄,沐王府這次出動的人不少,我只是負責接洽買賣、驗收、點貨,甚至於負責戰鬥警戒的都不是我,彈藥的數量相差太大了,兄弟根本無法交代。」

  陳大旺急了道:「整條船上也不過才兩百桶左右的彈藥,我們最大的載量也不過才五百桶,萬兄,你從吃水量上也可以明白的。」

  萬寶財冷冷地道:「我明不明白沒有用,問題在於接貨驗收的人,他們發現到貨的數量不足,不肯接下來,通知戰鬥營的人……」

  陳大旺苦笑道:「萬大兄,能否請你上大船去跟虎克船長說個明白。」

  「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以為作這個讓步,貴方一定會接受的,這些紅毛鬼子一向以為中華人都很好說話,請二位跟他去當面說個清楚,一切也由他決定。」

  萬寶財冷笑道:「把我們弄上船去,再灌我們一杯毒酒,陳老哥,你未免把我們看得太幼稚了吧!」

  「不!不!在下絕無此心,只是……」

  萬寶財冷冷地道:「如果你們船上只有兩百桶彈藥,那就不必談了,因為你們全數拿了出來,也不是早先約定的數額。」

  「那時是騙騙易老兒的。」

  「騙他有屁用,他一兩銀子都沒有,錢是我交出來的,生意是跟我談的。」

  「可是我們不知道你們是沐王府的代表。」

  萬寶財冷笑道:「姓陳的,我交出了十萬兩銀子訂金,連收據都沒要你開一張,你不覺奇怪嗎?」

  「我們在外面跑的,講究的是信用和義氣。」

  「不是那麼簡單,你們也可以來個矢口否認的,元憑無據,我想找你們打官司都沒門路,可是我就有那麼大的魄力,讓你們帶著銀子走了,那就是告訴你們,我有不怕你們賴賬的把握,那也等於是向你們暗示了。」

  陳大旺開口欲辯,萬寶財伸手一攔道:「陳兄,你不必說了,沐王府是不會吃人耍的,我們勞師動眾,出動了這麼多人,絕不可能接受你們賴皮或妥協的,船上沒有足夠的貨,違約已形成了事實,你們只有承認違約賠償損失。」

  「你們要什麼賠償?」

  「這個……陳兄,你還不能做主,必須要你們船長當面來洽談,不過,我是不會上船去的,你叫他下來。」

  「船長是絕不會下來的。」

  「這可由不得他,陳兄,你們回去告訴他,立即下船,到碼頭邊的客棧裡來談判,若是過了今夜子時他還不下來,你叫他就等著看沐王府的懲戒手段吧,沐王府不想依勢欺人,但是誰要吃到沐王府頭上,那可是自尋晦氣。」

  說完招呼了霍恩魁回頭就走,對陳大旺的連聲招呼,根本置之不理。

  陳大旺與余覺生垂頭喪氣地上了小船回到大船上去了。

  梅玉和姚秀姑、韓氏姐妹躲在一家民房的樓上,用千里鏡觀察情勢,片刻後,萬寶財和霍恩魁也來了,報告不久前在碼頭上的談話經過。

  梅玉笑道:「很好,這樣子擠他一下,虎克一定會下船的,只要他一離船,我就有把握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萬寶財道:「元帥,虎克不會下船的。」

  「他的大船已經被困死了,我估計他非下來不可。」

  「其實我們的人力足夠搶舟而上,俘虜他們的。」

  「我知道,不過大船上有一種特別裝置,在彈藥船艙中,有一根引線直通船長室,在必要時他只要點上火,就可以同歸於盡,我不想手下的弟兄作此犧牲,必須在萬全的情形下生擒他們。」

  「元帥是怎麼知道的。」

  「這些西方的海盜船,多半是受到他們的朝廷支持的,或是由他們的皇室私家經營的,這些海盜回到本國,又儼然是正規的軍人了,船長也多半有爵位,他們的船長室中有許多官方文件,那是不能落入外人手中的。」

  「那不是官匪不分了?」

  「是的,他們的朝廷中,皇帝多半鬧窮,而私人開銷又大,但他們國家的政治制度比我們好,皇帝不能動用國庫來作私人開銷,所以只有私下設法賺錢來供揮霍,當海盜是最簡捷的路子,像這位虎克船長,就是荷蘭的一位伯爵,而且還是皇帝的表弟。」

  萬寶財和霍恩魁聽了只有咋舌,這是他們再也無法想像的事,梅玉若非官方的身份,相信也無法知道這些朝廷國家之間的絕頂秘密。

  浪花號上有了動靜,不但停止了卸貨的工作,而且還派了空船來,想把碼頭上的貨再裝回去。

  那可沒這麼容易了,立刻有人發出了警告:「這是中原雲南冰王府所購物資,不得輕動!」

  自然有人不聽警告,逞強還要去搬,立刻就有一批長箭射到,將人射殺當場。

  死了兩三個人,自然沒有人敢動了,那些人又倉惶地乘了小船回到大船。

  碼頭上留下了四門火炮和三十來桶火藥,孤零零地堆放著,沒人敢再去接近了。

  梅玉冷笑道:「他們想把東西搬回去呢!這條路走不通,一定會想突圍衝出海港去。」

  萬寶財道:「元帥,此刻風勢正吹向外海,他們若是一下子掛足了帆,速度會很快的。」

  梅玉微笑道:「我的水鬼早已在船底做好了手腳,拖上了四支小鐵錨,他連動都動不了。」

  大船上果然又動作了,首先是拉上了大錨,可是還沒有行動,那片舵葉卻在咯咯聲中,斷落在海面,顯見得又被做了手腳。

  但浪花號倒是訓練有素,居然從兩邊的船腹中各伸出了八支長槳,他們想以木槳來控制方向,企圖突圍了。

  外圍的小船立刻在吟啤的戰鼓聲中,慢慢靠近,大船也急速地升起了帆,可是船身卻像是被定住了,一點也動彈不得。

  劃得快的小船上已經開始射發火箭了,箭都是射向布帆的,沒多久,十多片風帆都起火燃燒了。

  大船上的水手忙成了一團,急急地斬斷帆索,把帆降落下來,而且也很快地把燃著的火帆推落海中。

  忙了好久,總算把船上著火的地方都撲滅了,大船仍然是被釘死在海中原來的地方。

  沒多久,只是一個人高舉著白旗,在船頭上用力地揮動著,正是陳大旺。

  仍然是萬寶財和霍恩魁乘了一條快舟,慢慢地接近了大船,陳大旺在船頭上見了忙叫道:「萬兄,霍兄,二位來得好極了,快請上大船來。」

  萬寶財卻在小船上叫罵道:「陳大旺,你真不是東西,居然想拐了我們的訂金開溜。」

  陳大旺叫道:「天大的冤枉,我們絕無此意。」

  「絕無此意,那為什麼要把卸下的貨物又裝回去,而且還要放船開溜,要不是我們防備得法,豈不叫你們溜掉了,吃了我們十萬兩銀子的訂金想溜……」

  陳大旺道:「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願抓破臉。」

  萬寶財冷笑道:「你敢嗎?原先你們以為憑著大船的速度和體軀龐大,可以衝破小舟的圍困,現在發現走不動了,才又來示和,那已經太遲了,現在只有乖乖地叫你們船長下來,接受條件。」

  陳大旺道:「什麼條件?」

  「不管什麼條件,我們開出什麼,你們就得接受什麼?」

  「那太不公平了!」

  「你們現在已經沒有公平淡條件的資格了。」

  「船長絕不離船,要談條件在船上談。」

  萬寶財冷笑道:「那就等著吧,回頭百舟齊發,用火箭集中進攻,足可活活地燒死他們,陳老兄,船上有火藥,等燒到了火藥,就什麼都完了,所以我們的人不會上大船,小船也不會太靠近,我給你一個忠告,這次你們的虎克船長是輸定了,他若不投降,也是死定了,你若不想死,就趁早先跳船逃命吧。」

  說完他回頭要走,陳大旺大急道:「你們究竟要什麼?」

  萬寶財道:「要你們履行合約交貨,假如沒有那麼多,就把船上所有的火炮與彈藥全部留下,寫下欠據,留下抵押,回去裝滿了貨再來贖取。」

  「哪有這樣子做買賣的?」

  「一般交易是沒有這個樣子,這次卻要怪你們,不該存心耍賴,想施欺詐的結果。」

  「我們可不是想騙沐王府,只是騙易老頭兒。」

  「在商言商,你想騙任何人都是存心不善!」

  小船回頭走了,這表示了這一邊的決心,陳大旺沒轍兒了,外面的小船暫時停止了攻擊,仍然保持包圍的形勢,海面上暫時維持了平靜。

  萬寶財又回到了觀察的民房,梅玉笑道:「這個虎克船長倒是足夠頑強的,他居然派水鬼下水去察看情況了。」

  「他們若是清除了船底的暗錨呢?」

  「我在水中布下了三十名水性絕佳的水鬼,他的人下來多少,我就宰多少。」

  他吩咐遞了另一具千里眼給萬寶財,笑著道:「看好了,我的水手是穿青藍色水靠,浪花號的水鬼則是穿黑色的,海底的戰鬥開始了。」

  海水中開始冒上紅色,那是鮮血的顏色,證明海底下已經開始了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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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賞寶大會


  沒多久之後,海上浮起一具屍體,是穿黑色水靠的,大船上又是一陣慌亂,但接著不久,大船上又換成了歡呼,因為以後一連三具屍體浮上來,都是青藍色的水靠。

  梅玉憤然地道:「這些混賬東西,居然害我損失了三個英勇的弟兄,我非要他們付出代價不可。」

  姚秀姑歎了一聲道:「元帥,臨陣征戰,總難免會有死傷的,對方也死了好幾個人了。」

  梅玉有點黯然地道:「我知道,所以我要把虎克調下船,再出奇襲去佔領那條船,我就是想避免雙方的死亡,否則我可以下令火攻,可以把對方一網打盡,全軍覆沒。」

  萬寶財道:「元帥打算如何處理他們呢?」

  「虎克船長是兇手,我手上已經有好幾張的狀子告他劫財殺人了,我一定要強之以法,船上的財富用來償還那些苦主,水手中惡性重大的,極以應得的刑罰,不牽涉到罪刑的從犯,等候別的商船來,遣送回去。」

  「這個很難認定的。」

  「不難,有很多苦主都在,他們可以指認罪犯的,我既然負責經略都護西南夷,就有責任保護商民。」

  海面上又陸續浮起了七八具屍體,卻全都是穿黑色水靠的海寇了。

  大船上的歡呼變為沉默了,梅玉哼了一聲道:「這個虎克船長太頑固了,我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他再度發出一個命令,沒有多久,大船上開始鼓躁了,顯得十分慌亂,而且有人開始跳水逃生。

  只見陳大旺瘋狂般地揮動著白旗,大聲喊道:「不要鑿船,不要鑿船,我們船長上岸投降。」

  梅玉這才哼了一聲道:「萬寶財,你們可以去把那個虎克船長帶到客棧裡去了,帶十幾個人去,暫時先別說破,我會在客棧中佈置好的。」

  萬寶財和霍恩魁再度來到海邊時,虎克船長的小船也跟著到了,他穿著西方的船長裝,佩著劍,十分神氣,腰中還別著一支短槍。

  萬寶財很神氣地道:「這位是虎克船長吧!請他先把身上的武裝解除。」

  陳大旺用夷語說了一陣,那兩個夷人隨員都表示反對,倒是虎克船長自己把短槍交了出來,又說了一陣,陳大旺翻譯道:「船長說繳械可以,但是佩劍一定要見到你們的司令官才肯解下,這是國際規矩。」

  「什麼是司令官?我們沒有個官名。」

  「就是你們那邊的最高負責人。」

  「那是一位將軍。」

  「那就見那位將軍,我們的船長在本國也是一位伯爵,他是貴族,只跟貴族談判。」

  萬寶財冷笑道:「你最好提醒他,他現在是去投降不是去談判。」

  陳大旺自然不敢直譯,但總算讓虎克船長他們向前走動了,萬寶財帶去的十幾個人,都是明朝的軍士打扮,執著長矛,甲冑鮮明,格外顯得神氣。

  來到一家客棧前,那兒站著兩排甲冑鮮明的軍士,一起興矛喊威,喊聲停止後,梅玉全身甲冑,卻在二位女將的簇擁下出來了。

  萬寶財道:「大明欽封一等汝國公,兼西南夷都護使梅玉大元帥暨三位人親出主持受降。」

  陳大旺嚇了一大跳道:「不是沐王府的將軍嗎?怎麼會變成梅元帥了呢?」

  萬寶財笑道:「你最好通知虎克船長一聲,受降的主顧換了,現在的梅元帥可以說是西南夷最高級的司令官,每一個國君都要受到他的節制,而且還是一位公爵,他應該感到很有面子了。」

  陳大旺蒼白了臉,顫抖地把消息通知了虎克船長,他先是呆了一陣,然後極有風度地脫下了飾有鴕鳥毛的帽子,鞠了一個躬道:「原來我是栽在中原第一大英雄的手中,那就不算冤枉了。」

  他的華語雖然不算流利,但吐字清晰,倒是把大家都驚得愣住了,只有梅玉很從容地道:「原來閣下能說華語?」

  虎克船長道:「能說一點,雖然不十分好,但是一般的交談是夠了,敝人是被敝國朝廷選做出使中華特使的人選,所以必須先練習華語。」

  梅玉也是一驚道:「閣下是特使?」

  「現在還不是,只是預定的人選,因為敝國的女王凱塞玲一世覺得時機尚未成熟,對中華尚未完全瞭解,刻下正在派敝人前來觀察研究中。」

  梅玉冷笑一聲道:「只不過閣下研究的方法用錯了,敝人一共接到了十四份狀子控告浪花號,你們搶劫了十四條中國商船,殺死了九十五條人命。」

  虎克船長道:「那只是收集資料,敝人要瞭解中國,自然必須與中國人接觸,敝人在浪花號上航行海中,有接觸中國商船的機會,殺傷是接觸時難免的,事成之後,敝人都把他們放走了。」

  「可是閣下把財富都留下了,還留下了四十六名女子,這一點閣下又如何解釋?」

  虎克船長道:「那是當做資料,獻給敝國女皇陛下的,留下的那些婦女也一樣,都已送回到敝國的都城阿姆斯特丹了。」

  梅玉聽了哈哈一陣大笑道:「說得好,虎克船長,我得到的消息卻是你犯了海盜行為,要緝捕你治罪。」

  虎克朝海中看了一眼,臉色又是大變,因為他看見那些小船已經圍攏,船長的箭手不用火箭,卻用長箭攻擊,而且海中有許多著青藍色水靠的水鬼向上攀升。

  底下水船上的箭手太凶悍了,只要有人一冒頭,長箭立至,一箭貫穿,因此無人去阻止水鬼的登舟。

  虎克臉上泛起一陣悲色,他知道浪花號一定會被俘虜,而自己也深入敵陣,這一仗輸得永劫不復了,所以他悲嘯一聲道:「梅元帥,我知道我輸定了,現下什麼言詞都是多餘的,我只有一個希望,就是希望能與你用劍一決。」

  到這步田地了,居然向對方的主帥要求決鬥,這必然是個瘋子或白癡。但梅玉居然答應了,點頭道:「可以。」

  萬寶財立刻道:「元帥,你現在已穩操勝算,似乎犯不著以身試險來接受這種挑戰吧!」

  梅玉一笑道:「這位虎克爵士敗得有點不服氣,他以為我始終是靠著計謀勝過他的,現在我要他們明白,即使斗實力,他也是個大輸家。」

  他從容地除去了甲胃,只著了一套便裝,虎克則脫去了他的外套,也是一身便裝,手握夷劍道:「梅元帥,我的劍是軟劍,我們西方的招式與東方的完全不同。」

  梅玉道:「沒關係,劍在我們東方,被尊為兵甲之聖,這表示他有無所不克的力量,涵蓋於眾兵之上。」

  虎克道:「今天敝人冒昧請教,輸了自然沒話說,萬一勝個一招半式,還請元帥海涵。」

  梅玉笑道:「你如勝了,你和你的隨員都可以無條件地離開,這是你要求決鬥的目的,對嗎?」

  「不!我若僥倖獲勝,還請元帥把浪花號一併賜還。」

  「爵士,你的要求太多了,浪花號先後洗劫了我中華數十條商船,殺死擄劫我良民幾百人,這筆賬還沒算呢?因為你具有官方的身份,我準備申報中華朝廷後,由朝廷派人去向你們皇帝交涉,浪花號本身就是罪證,那是絕不可能發還的。」

  虎克船長咬咬牙道:「好吧,那就只要求人員的安全離去好了,不過敝人要提醒閣下一聲,我們雖具有官方的身份,但我們的行為卻全出於私人意旨,與敝國女皇陛下無關,如果大明朝廷想以此作為交涉的理由,那是沒有用的,我們都會矢口否認。」

  梅玉笑笑道:「你必須勝過我,才有機會否認,如果你落敗成了俘虜,我有很多方法叫你承認的。」

  虎克欲言又止,因為他看出梅玉的態度從容,劍雖是隨便握在手中,但已經自然而然地守緊了門戶,這是一個十分老練的劍手才具有的表現。如果這一次挑戰不勝,一切都完了,說再多的話都沒有用。

  他小心翼翼地圍著梅玉繞圈子,找尋著可以出手搶得先機的優勢,但梅玉偏不讓他如意,等雙方距離到差不多時,就跨步一劍直刺中門。招式是俗之又俗的「毒蛇出洞」。

  但是虎克卻慘了,這一式攻勢的解法很簡單,只要往旁邊一封就行了,而且立刻還可以還擊,是個爭先手的好機會。

  可是虎克卻佔不到這種便宜,他的西洋佩劍是軟的,劍身柔韌而鋒利,可就是使不上大勁兒。

  第一刺,他拔劍去擋時柔軟的劍身架不住梅玉凌利的攻擊力量,逼得他只有狼狽地跳開。以後幾次他不敢再去招架了,都是老早就跳開了。梅玉如果連逼幾步,他往往要連跳十幾步,才能到達安全的距離。

  這種戰法自然很耗體力,還沒有多久,他已開始喘息了,好容易等到一個機會,他避開劍勢,然後一劍抵在梅玉的胸前,得意地道:「元帥,承讓!承讓!」

  梅玉卻含笑問道:「你這就算勝了?」

  虎克微喘著道:「我的劍只要再推進一寸……」

  「我國古人有句話——行百里者半九十——那是說如果你要到一個距離百里的地方去走到九十里的地方,只能算是走了一半,那是說越到後來越辛苦艱難。」

  虎克道:「敝人對中國的文化有研究,這句話本人也聽過,卻不知與今日的決鬥有何關係?」

  梅玉笑道:「我們以劍互鬥,爭得就是徑寸之機,你的劍頂在我胸前,再進一寸就能使我受傷,殊不知這一寸正是最艱難推進的距離。」

  虎克聽得莫名其妙地道:「元帥是說現在這個樣子,還不足以成為你的威脅?」

  「自然不能,你也知道我在中原已是個小有名氣的劍客,像胸前這種易受攻擊的地方,如無充分把握,怎麼會讓你的劍招攻進來;所以你最好把你的劍收回重新來過,我不願意利用這種機會勝過你。」

  虎克的確難以相信,他實在捨不得放棄已經到手的優勢,於是一咬牙,將劍又推進去,劍尖抵在梅玉的胸前,劍身整個地彎了起來,卻就是刺不進去,他的臉色一變,急忙收劍退後,手腕處卻微微一震,被梅玉用劍身輕輕地拍了一下。

  梅玉哈哈大笑道:「你還不信我的話,如果這一拍我不平過劍身而用劍鋒,你的手不就完了。」

  虎克又驚以怒地道:「你……你裡面穿了軟甲?」

  梅玉一笑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我身為防統帥,臨陣指揮作戰,自然要將自己保護得周密一點。」

  「可是這對我們的決鬥就不太公平了。」

  「公平?虎克,我准你決鬥已經很公平了,要知道你是海盜,我是官方統帥,我現在是在捉拿罪犯。」

  虎克憤極無語,舉劍拚命進攻,但是因為知道梅玉胸背之處都有軟甲保護,不畏刺砍,所以受攻擊的地方便減少了很多,也使得出招時困難很多。

  梅玉大部分都是在採取守勢,他好像在研究這種西洋劍的劍路,直到八十招之後,他看對方已無精招,這才奮起神威,鏘鏘兩聲後,第三劍已經刺在虎克的有助。

  虎克負痛而呼,手中的劍也握不住了,梅玉跟著一腳把虎克踢翻在地,喝道:「捆上!」

  那些軍漢們動作很快,立刻就上前綁人,虎克的隨員們想上前解救,其餘的軍士立刻上前挺矛阻止,而且虎克也發聲喝阻了,叫他們投降受縛。

  港中的浪花號也結束了戰鬥,升上了大明的旗幟,虎克船上算是全軍覆沒了。

  梅玉的都護府遍及全中南北島的西南夷,那也全是大明的附庸國,尤其是安南,不久以前才因叛亂而被梅玉枚平,王室也換了人,新王是梅玉一手扶植的,對梅玉是萬分恭敬。

  梅玉在蜆港設了個都護營,留下了三百名軍卒,由一位參將率領駐紮當地。

  他本人則帶了一批水手,押著一干人犯,駕著浪花號回到了暹羅本府,又著實地忙了一陣。

  易天方已經毒發身死,西南夷區的白蓮教患總算全部根絕了,然而浪花號的案子卻拖了很久。

  梅玉手中的確有幾件是控告浪花號的案子,原告卻是中國的商家,在海上被浪花號洗劫過,所以梅玉一聽有浪花號牽連其中時,才極力吩咐萬寶財設法守牢他們,終於一舉成擒。

  浪花號上的船員水手個個都被關了起來,公告各地,要受害人赴都護府指認罪犯,認領被劫財產。

  只有兩個人沒有人獄,那就是陳大旺和余覺生,他們都是被虎克招人伙的中國人,梅玉准許他們將功折罪,繼續留船服役。

  把浪花號改為神龍號,隸屬於西南都護府,算是水上的武力,訓練了一批精壯的軍卒擔任水手。

  這艘船經常巡弋中南半島各海域,目的就是在緝海盜,遇到普通商船,都是查問一番後,仍予放行,只要遇上了海盜船,則一律予以擊沉或俘獲。

  因為浪花號本身就是西方海盜船中最大的一艘戰艦,性能好,速度快,操作靈活不說,它的火力還是最強大的,再加上水手又出色,所以這條神龍號在西南海面上也出足了風頭,前後又俘獲了三條較小的海盜船,兩條是西班牙的,一條是英格蘭的。

  梅玉問了之後很發火,他先前由虎克那兒得來的消息和口供沒有錯,他們居然都是由皇室或貴族私人出資支持的,目的也是在為他們私人斂財,而且這些皇室或貴族私人也擁有船家營商。

  他們以商船做生意賺外國人的錢,再以海盜船搶劫別國的商船,互通聲息,互為支援,倒真是一本萬利。

  梅玉把擄來的三條海盜船都改頭換面,船頭換為龍形,以神龍號為主力戰艦,也算自己的座艦,另外則編為神龍一號,神龍二號和神龍三號,伊然是一支艦隊了。」

  他把萬寶財和霍恩魁都征來做神龍一號和神龍二號的船長,余覺生是神龍三號的船長,陳大旺則是神龍號的副長,他自己不在船上的時候,則由陳大旺代理司令。

  船上的水手一小半是在土著中徵募,大半則是由他的征西軍中選拔的,除了水性好之外,搏鬥技能和火炮操作技能也是一等一的。

  因為梅玉不惜工本,讓他們有充分的機會練習,摸清火炮的性能.自然發無不中了。

  那些船上的船長和水手都被梅玉囚禁在都護使的監獄中,問清了口供,證實了罪行。

  這時恰逢鄭和第四度放洋前來,這次的規模較小,只有一百餘條船和兩萬人左右。

  梅玉親自到海口去迎接,也陪他去謹見了聖光寺的聖僧建文,然後才談到他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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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34:33 |只看該作者
  此行的來意有四:

  一、觀察聖寺中的建文帝近況。

  二、朝中國庫要錢,他來收取開採鑄煉的黃金,以支付龐大的國庫所需。

  三、風聞梅玉自建水師,特來一觀究竟。

  四、有數國西洋使者,控告梅玉搶劫商船,殺害人員。

  前兩項事務與梅玉關係不大,只是協辦而已。

  後兩項則是直接指控梅玉,還好,永樂帝對梅玉十分客氣,沒有直接降旨前來責詢,只是要鄭和代為瞭解一下。

  梅玉自然有備無患,從容地提出一切證據,以及一干犯人的口供,船上搜出的文件賬冊,還有就是中國商船受害者的投訴狀等等。

  鄭和看了欣然道:「國公有了這些證據太好了。好在咱家在皇帝面前還能說幾句話,一力擔保元帥,因此主上才叫咱家來查訪一下。」

  梅玉道:「這個林子龍御史又是怎麼來的資料呢?」

  「自然是有人供給的了,皇帝現在又設了東廠,專門偵司官吏不法情事,實際上等於是另一個密探組織。」

  「那錦衣衛呢?」

  「錦衣衛只管皇城的禁衛,也兼領密探,反正是多建一個密探系統有益無害。」

  「有什麼益處呢?」

  「這位皇帝猜忌之心很重,總是怕哪一個人攬權過重後對他有二心,也怕有人蒙蔽他,所以他要廣設耳目,尤其是他自奉儉約,就怕官吏中有人貪奢,所以設立東廠,來禁治貪污。東廠的權利很大,抓到二品以下官員貪贓枉法的,可以不經審判,直接抓人,然後再把證據送交刑部,現在京人人都對他們畏之如龍。」

  梅玉笑道:「說起來倒也是好事,那批官兒們也該有人好好地整整他們,以前貪瀆之風太盛,幾乎是無官不貪,國事如何能辦得好呢?」

  鄭和也一歎道:「這一點咱家有同感,這也都是建文皇帝所留下來的弊端,他心腸太軟,對前朝老臣都有所顧惜,結果是京中大官大貪,地方小官小貪,兵鎮將帥,文武兩科,人人好利,今上登基後,雖然整了幾個京官,但到底難以及得太多,所以又加設東廠,咱家是十分贊成的。」

  「只不過總監的權限又被分散了。」

  鄭和也笑笑道:「廠衛的編制是在咱家之下,統領汪振也是內侍中的後進,目前對咱家尚知恭敬,不過這小子不太安分,頗有跟咱家別別苗頭之意,像元帥在西南夷的動靜,原該是由咱家呈現報的,可是他們偷偷搜集了資料自己不敢報,找個御史奏上去。」

  「那對總監有不利嗎?」

  鄭和笑道:「那怎麼會呢?爵爺在這兒的行動,咱家一直就很詳細的報告了朝廷,像殲滅白蓮教匪等,皇帝都很清楚,不是還降旨褒獎的嗎?只有搶劫國商船一節,因為還有那些國家的代表向奧海道申訴,皇帝才要咱家來調查一下。」

  梅玉也笑道:「搶劫這四條船我問心無愧,擄獲物除部分償還商家外,還多下來的東西我都編列在冊,裝箱封存,原想找個靠得住的人專送京師的,總監來得正好,可以把東西帶回去了。」

  鄭和道:「大概價值有多少?」

  「我沒有詳細估計,因為有些東西是寶石機械珍玩,時計,那是沒有定坐的,在燕京,可能就值錢一點,我的初步估計,大概是兩億之數。」

  「兩億,是金子還是銀子?」

  「自然是銀兩,假如是金子,豈不是連整個大明江山都可以買下來了?」

  鄭和長長的吁了口氣道:「是!是!咱家實在是太吃驚了,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麼高的代價。」

  「一艘盜船由西到東,見船就搶,每次收穫,總是幾百萬兩,得手之後,他們把笨重的貨物在就近的港口賣出,換成珠寶細軟,經年累月下來,收穫自然可觀,我擊沉了六條船,俘獲了十條船,收穫自然不少,這還只是一半,還有一半被我發還給民眾了。」

  鄭和道:「不得了,國庫一年收入,也不過是億兩左右,你竟然有國家兩年的收入,太不可思議了。」

  「這筆東西現在還不是錢,要等賣掉之後才是銀子。」

  鄭和想了一下道:「這倒也是,光是把這批珠寶珍玩呈給宮中,皇帝不識貨,也顯不出元帥的功勞了。

  「不!元帥是當仁不讓,而且這次的功勞也必須爭取,潞王朱槿對你這西南夷都護府很感興趣。」

  「他有意思就讓他來幹兩年看看。」

  「元帥,這不是賭氣的事,潞王手下將兵九萬,食邑有六個州,以前因為擁立今上,現在有點恃功而驕,皇帝對這個老弟很頭疼,倒並不反對把他調遠一點,免得放在跟前作怪。」

  「這麼說朝廷也有此意了?」

  梅玉口中說得輕鬆,心中還是緊張的,最主要的還是為了他的大哥——聖僧建文帝。

  若是西南都護易人,聖光寺在這裡就岌岌可危了。

  鄭和歎了口氣道:「皇帝是有這個意思,這是一舉數得的:

  「第一,調開一支重兵遠離中原,減輕朝廷的壓力。

  「第二,潞王與沐王府素來不和,置重兵於西南夷,可以相互制衡之效。

  「第三,朝廷可以收回那六個州,每年又多了幾十萬兩的稅收納貢。」

  梅玉歎了口氣道:「皇帝倒真會打算盤。」

  鄭和道:「是的,皇帝計算很精明,不過卻不是為了他自己,而真心是為充裕國庫,他在該花的地方很大方,例如修長城、浚江、淮河、黃河,開水渠等國防民生大計,動支幾千萬,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也難怪他的錢老是不夠。」

  「所以你這兩億銀子人庫,他會高興得從夢裡也笑醒過來,不過這些珠玩若是人了庫,就不能變賣了,否則傳出皇帝賣東西,帝家威嚴何在?」

  梅玉笑道:「這倒也是,有幾件值錢的玩意兒,都是獨一無二的,如果在延上公開展示之後,以後連偷偷地賣掉都不行,看來還是必須先脫手才行,總監可以……」

  鄭和連忙道:「咱家不能經這個手,因為咱家職司密探,皇帝最忌密探人員插手財務,因為那樣最易生弊端,咱家也深以為然,所以咱家想還是元帥自己經手的好。」

  「我自己去?」

  「是的?這麼一大筆銀子,元帥還是自己跑一趟的好,那是打消潞王野心最好的方法。」

  「這個我又不懂了。」

  「光是海上就有這麼好的收入,皇帝如何捨得交給別人呢?

  潞王那人極不安分,絕不會像元帥這樣涓滴歸公的,如果他在邊夷而手中又有了大批金銀,必然會更不安分,所以皇帝絕不會考慮他出任西南夷了。再者,此行還有一個好處,潞王謀元帥甚力,京中同文館中,住了幾個外國人,在他的支使下,投告元帥的劫財殺人,皇帝是派咱家來瞭解一下,元帥正好親自去辯解一番。」

  梅玉深思片刻後才道:「好!看樣子我也是非跑一趟不可了,就等總監公畢,總監的便船回來。」

  鄭和此來的主要目的為裝取藏金,然後有幾個地方尚未臣服拜貢,以天朝雄大的軍力,倒是不能克服這些問題,很快就公妥回程了。

  梅玉也搭乘了便舟東旋,船隊在天津衛入港,但梅玉的那條船卻在東海就折向,在連雲登陸,然後一直車馬陸行,直抵揚州。

  綠楊城郭,十里珠簾,這座歷史古城一直就是繁華的代表,原因無他,只因為他掌握了全國最重要的民生必需品的運匯中心——鹽。

  不吃飯會餓死,不吃鹽也會病死,而不吃飯還可以用雜糧代替,不吃鹽卻無物可代。

  揚州不產鹽,然而它卻是鹽的轉運中心,所有的大鹽商都集中此地,而鹽商們個個都富可敵國。

  揚州有全國最豪華的宅第園林,也有著數不盡的大富翁,正因為有錢人多,那些專為有錢人辟設的行業也應勢而生,珠寶業便是其中之一,有錢人身上如果沒珠光寶氣,那就等於是讀書人不著青神頭巾,襯托不出身份了。

  揚州有很多家很有名的珠寶號,賺了揚州人不少的錢,可是這一天,獅子林卻讓所有的珠寶者黯然失色。

  獅子林不是珠寶號,它只是一所很有名的園林,以前是一位大官所有,那位大官後代子孫不肖,保不住家宅,所以這園林已數易其主了。

  現在的主人姓梅,字雪雨,是位世家公子,也是揚州一位名士,詩書畫都很有造詣,家世豐厚,祖籍金陵,梅公子在鄉試高中會元之後,就無意仕進,心慕揚州風月,買下了獅子林,住在裡面過他的悠遊歲月。

  他平素就交遊廣闊,家中請了最好的廚司,賞梅、賞雪、賞菊、賞桃柳,經常客不斷。

  這一天,他忽然廣發柬帖,不管認不認識,凡是富戶都有一張,邀請他們到獅子林園中參加賞寶大會。

  帖子上說,他有位族兄,剛從海外域異歸來,攜有珍奇異寶萬件,在獅子林中公開展示,若有人看得喜歡,也可以議價買走。

  梅雪雨公子是維揚名人,自然具有相當的號召力,但吸引人的還是所謂萬寶展示會,揚州的那些富戶們喜歡爭奇鬥勝,也喜歡較量財富,家裡有了一樣新奇東西,一定大宴親友,公開炫示一番。

  而這時候,正值西洋的巧技引人中國,有許多機巧或雕刻製品,巧奪天工,成為家家爭相珍藏的珍品,這次的帖子上竟有萬件之多,怎麼不吸引人呢?

  到了那一天,他們才發現這次盛會更難得了,在發出帖子時,帖子上已經聲明是憑帖參加,每份帖子招待兩人。

  有些不以為意,自以為財大氣粗,攜家帶眷,帶了一大批的人到獅子林,結果硬是受了擋駕。

  看門的是揚州總督府的副帥帶領了標下親兵,由總督府的老夫子親自審驗帖子放人。

  總督府的副帥,此人在揚州府已是大人物,居然落得來守門,那些客人也傲不起來了,乖乖地遵守秩序,沒帶帖子的立刻叫人回家去拿帖子、帶人太多的也乖乖地把多餘的眷口帶回去。

  其實,以這些大老爺的脾氣應該是回頭拂袖而去,但人有時就這麼賤,規定越嚴,越是想進去瞧瞧。

  能夠得到副帥前來站門,可以想像得到主人的身份,這種大盛會如果不參加,豈非遺憾終生。

  等他們進入到裡面之後,才真的是眼花繚亂,有許多東西簡直是見未所見,聞所未聞。

  陳列室有幾十間,每間都擠滿了人,也都有人在那兒說明講解,讚歎之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價錢當然驚人,但嚇不倒這些揚州富戶,他們反正有的是錢,只要擁有的東西能壓倒別人,多花些錢可不在乎,何況那些東西也的確珍貴迷人。

  梅玉是梅雪雨的族兄,兩個人是從小在一起的玩伴,性情也差不多,梅玉後來一連串冒險傳奇的經歷,使得梅雪雨萬分欽折羨慕,所以梅玉這次上門要求幫忙,他真是喜出望外地答應了。

  而梅玉後半段的舉動,卻更令他驚異莫名,因為梅玉又召來了揚州總督,江南巡撫和揚州知府,當面下了許多指示,叫他們立刻遵行,看到那些軍政首長唯唯諾諾之態,梅雪雨才知道這位國公族兄權勢之盛,所以對梅玉後來的要求也毫不考慮地答應,否則就是發帖子一事就得多加考慮,帖子上規定嚴對主人倒沒什麼,但發出帖子後沒人來,顏面上未免就難看了。

  約令除了展示室之外,還有一間貴賓室,只有六七位客人被邀請進了貴賓室。

  這六七個人,自然是揚州地面上的風雲人物,他們也感到了很有面子,還著自己的夫人進了貴賓室。

  他們的夫人自然也經過刻意的打扮和裝飾,每個人都是珠光寶氣的,但進入室內,他們就驕傲不起來了。

  首先是看到總督大人和巡撫大人落座下首,陪著一位三十多的魁偉丈夫,做主人的梅雪雨在主位上起立相迎。

  介紹到那位貴客時,才使他們肅然起敬。

  一等汝國公的頭銜唬不住人,朝廷封的國公太多,有的已經沒落了,西南夷都護使的官有多大,一般人也不清楚,但元帥兩字卻不是隨便可稱呼的,這些都不如梅玉兩個字來得響亮。

  梅玉是個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他的故事已經被大家像講故事一樣地傳誦著,現在看到了真人,立刻使人與有榮焉的感覺。

  然後梅玉介紹了他的兩位夫人韓氏姐妹,兩個人身上所佩的寶石立刻也令那些富婆們黯然失色。一顆顆大如鴿卵的紅寶石,平時一顆已屬難見,而韓玉玲項下所掛的那一串竟然有三十六顆之多。用白金的底座嵌好,再襯以黃金的鏈子,使人眼花繚亂。

  介紹了各人身份後,梅玉談到主題,他說這些都是從海盜處擄獲的戰利品,本來想歸獻朝廷,但皇帝的意思卻希望它能轉換成現銀,因為朝廷為充實國防,開浚運河,極需款項,朝廷不便把寶物拍賣,因此要他以私下的身份拍賣,揚州是天下首富之地,所以他打算在此地拋售,請大家多多捧場,以利國利民。

  一番話說得大家暈淘淘的不說,梅玉還公開的表示,出力多的人,他會奏請朝廷,予以表揚。

  買進來的東西也是稀世奇珍,何況還可以得到朝廷的明賞,弄塊御筆親題的匠額懸在大廳中,那又是何等的風光體面,這是花錢都買不到的殊榮。

  梅玉第一項競賞的就是韓玉玲項上的紅寶石項鏈,結果被一位富豪以三千萬兩高價購入,由韓玉玲親自除下,戴在那個婦人勁上時,那位婦人差點樂昏過去。

  以後幾樣奇珍也紛紛被高價購去了,梅玉留下的這二十件奇珍很絕,種類、品質、性能完全不同,每件都是天下獨一無雙,使擁有者心理獲得滿足,所以七位貴賓、至少每人都搶購得一件。

  梅玉的生意眼很夠,他先造成喧赫的聲勢,以人們愛慕虛榮的心理來推出那批珍寶,果然十分成功,原本他估計能值兩億的珍奇,結果多賣了七千多萬。

  假如由一般的珠寶行來承銷的話,最多只能賣到一半的價格,而梅玉的這一次獅子林盛會,給揚州城帶來了兩個大影響,一是揚州的珠寶號,在兩年內幾乎沒生意可做,因為梅玉一次就吸盡了揚州富戶的購買力。二是獅子林成了貴重物品的代名詞,獅子林不是珠寶號,但是一件珠寶古玩,如果說成是獅子林出來的,身份就不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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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34: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欲擒故縱


  梅玉這次進京,只帶了三十名親兵和韓氏姐妹,本來還打算留一些珠寶珍玩到京都再脫售的,哪知道在揚州就被搶購一空,他只帶了一大批的黃金和飛錢上路。

  飛錢也就是所謂的銀票,由殷實的銀號或錢莊開出,在各地分號都可以兌換現銀。

  但是梅玉這次所有的金額太大了,哪一家銀號都無法調度出那麼多的現銀來開付銀票,只有以黃金支付,所以梅玉收到了將近四百萬兩的黃金,在他全部的資財中,只佔了三分之一而已,然後卻是揚州城中一半的藏金,無怪有人說梅玉帶走了半個揚州。

  這麼一大堆的黃金,分裝了一千隻箱子,每箱足有四千兩,約合七百多斤,一輛車子只能載四隻箱子,就得兩匹騾子來拖,那是個驚人的行列。

  揚州總督吳瑞,戰戰兢兢,派了五百名官兵護送軍隊進京,仍然派了副帥袁克章率領。

  袁克章雖是領軍的司令,但行止仍是要聽梅玉的,不過他放心的是這一趟任務十分安全,由揚州到京都,沿途都是廣衡大道,如此龐大的行列,也沒有哪一夥強人敢來討野火,而到了京師之後,最少是大功一件,所以他一路上十分盡心,把五百人調度得井井有序,來展現他的軍事才能。

  但是梅玉卻未能安心,他接獲的秘密情報來源指出,朝中有人對他這次返京十分不滿,有人竟想阻撓,而且身懷巨金也令人心動。

  銀票體積小,而且掛了號,損失可以註銷,被人搶去了不必擔心,這批現金卻是人見人愛的寶貝。

  梅玉得到的消息是路上有人會動手腳染指這批黃金,鄭和已經回到京師,這是錦衣衛的密探傳來的消息。

  梅玉卻一點也不緊張,也沒有加強防衛,兩百五十輛車子,一千箱的黃金,加起來是龐然巨物,誰也無法輕輕鬆鬆地帶走的,鄭和派來的密使向梅玉提出請求,最好是先讓這批黃金失劫被人搶去,然後盯牢去向,再設法找回來。

  造成事實後,擒獲為首者,抓出主使者。這是鄭和的請求,因為偵知主使者正是潞王朱槿。

  對鄭和的請求,自然是不容拒絕的,因為鄭和幫過梅玉太多的忙,何況這不是為了大家相互的利益,潞王也在動西南夷的腦筋。

  大軍一天只能走個百來里,計算一下全程須經山東西抵達直隸,全程約三千多里,足足要走一個多月。

  在山東要經過山區,大路由泰山下經過,那是古封禪的大道,道路雖平穩,但人跡則稀少得多了。

  走了將近一個月,人馬俱疲,過曲阜的時候,梅玉下令休息一天,自己還到孔廟去瞻仰了一番,最主要的是讓韓氏姐妹去開開眼界。

  過曲阜,在距濟南還有兩百里,他們夜宿在一個叫濟平的小村。

  那是個百來戶的小村,人口也只有四百不到,本來是無法容納上千人住宿的,好在這次行車準備得充足,給養自備,都是先一兩天在大鎮阜採購好的。

  除了借了村長的屋子招待了梅玉夫婦外,其餘的人一概露宿,軍隊紮營,車伕睡在車旁,大車則停在村口的一塊大空地上,那是一片麥田,這時大麥已收,新麥禾種,正好用來圍放車輛,麥秸也可以墊著睡覺。

  等一覺醒過來,看到天已大亮,大家都軟綿綿地不起勁兒,有人甚至尚無法動彈,兩百多輛車子還在,那一千箱的金子卻已不翼而飛了。

  毋庸置疑,這是有人動了手腳,迷昏了守軍,劫走了黃金,而且,這是一次大規模的有組織的行動。因為要搬走一千箱的黃金絕非個人的力量可以完成了。

  每箱淨重三千兩,約當二百五十斤,必須一名壯漢才能抱得動,再者運金的車子也被留下了,劫金者以別種交通工具將金運走,這是一支起碼百人以上的車騎隊。

  領軍司令袁克章嚇得全身發抖,面無人色,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反倒要梅玉安慰他道:「袁將軍,不要緊的,這批黃金的數額太大,賊人劫了去也不易潛形,一定可以找回來的,何況這又怪不得你。」

  袁克章面無人色地道:「國公大人,末將身為主帥,負責護送黃金進京,黃金被劫,自然是責在末將,就算能找回來,末將也是難逃其責。」

  梅玉安慰他道:「本爵與內廷總監鄭和公公力保,應該可以為你擔起責任了,所以你不必著急,還是定下心來,冷靜指揮偵察捉賊捕盜為上。」

  「末將對這一套完全不懂,還求國公多加指點。」

  梅玉一笑道:「那你不如求求我的這兩位夫人了,她們才是真正的行家,手下也有的是人才,跟鄭公公更有密切的聯繫,互通消息,你向他們問計吧!」

  他手指著韓氏姐妹,袁克章只差沒跪下請求了,韓玉玲笑著將他領到另一邊帳筵中,那本是袁克章的帥營,是他處理軍務用的。

  現在主帥座上坐了韓玉玲。韓玉玲和袁克章在帥案兩首各設一座為副,那些副將老夫子等,只有在旁邊擺張小桌子了。

  韓金玲處事老練冷靜,首先傳來了主管伙食的伙頭軍官,問清昨夜埋鍋造飯情形,而且立刻斷定是食用的水出了問題。因為不但人中了迷藥,連馬匹牲口也都有萎靡不起的情形,而人馬都喝了同一水源的水,而燒飯煮菜的水,也是來自同一水源。

  韓金玲立刻取來了昨夜未曾用完的水,她自己是個很優秀的藥濟師,略加化驗,就驗出了食水中被下了一種叫迷倒仙的迷藥。

  這種藥性能強烈,服用後人會陷人昏迷,四肢軟弱無力,失去知覺,四個時辰後,藥性才會漸漸減退。

  這種藥無色無味,可溶於水茶酒中,讓人在不知不覺中飲下,有些歹徒用來作騙財騙色的工具,雖然不會傷人性命,卻能陷害人,故而被列為禁藥,只有下五門的江湖人才會偷偷煉來害人。而配製這種藥散,成本高昂,賣得很貴,沒有門路的人,化費千金求之不得,因為查出買賣使用這種藥的,被查獲的都將判重罪。

  這是一種極為邪惡的藥,根據市價,每錢應在百兩銀子上下,那就要十萬兩銀子,本錢相當驚人,但是以盜賊所獲的黃金而言,那倒是相當值得了。

  食水是取自兩里外的一個水槽。

  這水槽是用石塊堆砌起來的,約有三丈見方,上有竹管積山泉為注,鄰近兩個山村的人都取此水為飲,韓玉玲調查了那兩個村的居民,他們也飲了水,卻沒有異狀,證明水是到了軍營之中才出問題的。

  軍營中的儲水池是在廚房附近,用一個大皮袋子,鋪在木架上,造成一個大水池,不用時可以拆掉折疊帶走,用時架設好,再由軍漢們擔水來注滿,用水時由此汲取,十分便利,昨天飲馬煮炊由此汲取。

  很多人都會靠近它,要想追查誰在水中下藥已是不可能了,韓玉玲放棄這項努力。

  她派出許多幹練人才,到四鄉去查各種異狀,最主要是查車痕馬跡。

  結果在北邊的路旁找到了一些大塊的棉絮,那些棉絮上還有細繩,似乎是捆綁什麼東西用的。

  棉絮上有尿騷味,經判斷是駱駝尿。

  韓玉玲很興奮,這是最有力的線索。

  一千箱金子不可能用人背走的,而放在駱駝背上運走倒很理想,她再仔細一調查。

  昨天有一隊胡商過境,拉了幾百頭駱駝。

  山東省境,常有駱駝客過境,但是一次幾百頭過境,倒是罕

  見,所以才引起注意。

  那些棉絮是駱駝腳上掉下來的,為的是避兔留下足印,可見賊人已十分小心了,但百密總不免一疏的,所以有些棉絮掉了下來,留下了破綻。

  繼續派快馬追查,發現那些駱駝隊居然是跟他們走的是同一上京的路線。

  只不過,到了濟南府就分散了。

  追著一個駱駝隊,找到了領隊的王吉祥,他是個回回,有著九十幾頭駱駝,專門靠著載貨為生,他說曾經受雇在一小山村中,休息了兩天,在一天夜鳥有一隊大漢們背來了許多木箱,每頭駱駝載了兩隻箱子,在碼頭邊上卸下了箱子。

  這是一趟很輕鬆的生意,代價很高,是一般的兩倍,王吉祥還說他還碰到了好幾個同行,都在一起工作,好像濟南府中的駱駝隊都被雇了,他也承認在離開那個小山村的前五十里,駱駝的腳趾都用棉絮包起來。

  韓玉玲連續找到了七八個駱駝隊的主人,他們的規模大小不一,有幾十頭者,有十幾頭者,也有百餘頭的,總計動用了六百來頭駱駝,可見規模的龐大。

  僱傭他們的是一個叫蔣玉和的人,這人據說是一個官兒,因為他帶的人都稱他為大人,但究竟是什麼官兒卻沒人清楚,因為蔣大人脾氣很大,動不動就要罵人,好在他出手大方,也就沒人去追究了。

  箱子運到濟南黃河畔,上了一條大商船,已經啟程出航了,船名叫海安號,是一條海船。

  金箱被劫,由駱駝載到濟南而裝上了船,應該是毫無疑問了。

  韓玉玲當機立斷,立刻請梅玉會同濟南將軍,發出了緊急羽遞,那是在公文上加一根燒焦了的羽毛,表示十萬火急的意思,又名飛遞。

  公文中要求沿岸官兵駐軍,扣下海安號商船。

  羽遞發出了第六天,才接到飛遞回報,海安號在渤海出海口被截獲,但是船上並沒有所謂的木箱藏金,只載了不少箱的瓷器和陶器,據說是要載往高麗去販賣的。

  梅玉還立刻派了韓金玲去證實一遍,結果發現船上的確是裝載了那些貨物,她沒有留難船隻,道歉了一番即予放行了。

  她本人則回到濟南,向梅玉報告道:「金箱的確被裝上海安號過,只是又被移走了,我在船上找到了一絲殘留的金線蠱,也證明箱子有幾隻被打開過。」

  梅玉道:「你能確定嗎?」

  「能!這種蠱的生命力最強,不畏寒冷,而且細若金絲,長才盈寸,極難為人發現,尤其是放置在黃金一起,更是肉眼難辨,船上的人俱受了蠱母人侵,妾身也已遵照指示,把警告信悄悄地放在船上,相信他們遲早會發現的,信中叫他們一月之內到京師求救。

  梅玉道:「好極了,我相信其餘的黃金被換了船,也是運往京師,這必然是潞王搞的鬼,那些黃金也一定會運往京師,我們到京師去人贓俱獲吧!」

  韓玉玲歎道:「這明明是潞王和鄭監事爭權,卻把我們牽進去,實在太沒道理了。」

  「他把我們和鄭和看成是一黨的了。」

  「但我們實際並不是。」

  「這個恐怕很難撇清了,大哥能夠在西南夷安頓,鄭和的幫忙很大,就是我這個國公,也全仗他一力支持。」

  「那倒不見得吧,爺晉封國公是因為取得忽必烈藏珍進獻國家之功,這個皇帝最重經濟,誰能幫他發一筆財,誰就能有功。」

  梅玉笑道:「雖然我們對鄭和的掌權也有很大的影響,但無可否認,他的確對我們照顧不少,所以我們要幫他掌權,那也是幫我們自己,只有為他出力了,假如黃金到了京師,你們找出來該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箱中我們都放下了金線蠱,打開箱子就會中蠱,在方圓五十里內,我們必會有聲氣感應,只不過黃金丟失了一段時間,我們沒有責任嗎?」

  梅玉一笑道:「有什麼責任,我沒有向朝廷開列清單,也沒有報獻上的黃金多少,這些東西是我劫自海盜,又不是朝廷公帑,即使那批黃金找不回來,我把身邊的銀票稟上去,也足可交差,一億八千萬兩,是朝廷兩年各地稅收的總和,皇帝還能對我作多少要求。」

  「話不能這麼說……」

  「還要怎麼說呢?我若是把藏珍獻出,連一億兩都湊不齊,變成兩億多兩,是我的本事,只要我全部獻出,不落人私囊,皇帝就怪不到我身上,畢竟這筆錢是我赤手空拳賺來的,這個你們放心好了,這筆黃金,在我跟鄭和的計劃中,原是準備丟掉的。」

  韓玉玲笑道:「要是我們不能在金箱中布蠱,用來尋線追索的話,爺難道也敢讓它們丟失?」

  梅玉笑道:「循蠱索蹤,到底只是一項嘗試,中原氣候水土,能否讓蠱母生存下去還是個問題,再說萬一對方也有練蠱的高手,可以加以制住呢!」

  韓玉玲道:「制金線蠱不太可能,那是我萬蠱門三大神蠱之一,是否能服水土我不得而知,但被人制住的可能卻絕無僅有。」

  「玉玲,記得前一陣子,在暹羅就未能制住易天方父子,他們父子靠著制蠱金丸就逃過了一劫,還有!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大哥身邊有一塊琥珀,玦中嵌著一條怪蟲,據說是遠古的毒蟲,在火山爆發時被埋人地底溶化的樹脂中,千萬年後,又被採出,那塊琥珀不但能驅百毒,而且也能制蠱,不管什麼蠱,見了他都會僵臥不動。」

  韓玉玲頓了一頓道:「這個我相信,即使我的本命神蠱也不見得就是天下第一,無物可制了,不過那究竟只是少數的奇珍異寶,而我這次在金箱中所佈的蠱,多達千尾之巨,我想總有一些回應的,我們只要盯緊了金箱的下落就行了。」

  「這個倒不必擔心,鄭和做事一向十分小心,他也不知道我們會布蠱,既然建議我們故意失金,當然一定會安排好追蹤的人手的。」

  「怎麼一直沒見回報呢?」

  「那必然是金箱尚在流動中,沒有定向,他來報告了也沒有用,我們要扳倒潞王,一定要拿住他的真實罪證,否則仍是徒勞。」

  韓玉玲歎了一口氣道:「這個死太監,彷彿吃定了我們似的,弄得我們非跟他合作不可。」

  梅玉道:「是的!因為他是非跟我們合作不可,尤其是這個潞王,跟大哥的怨結得很深,大哥在位時,曾給過他一次大難堪,他的兒子小潞王有年來京,在八大胡同與人爭風打架,打輸了要發動眾將上門殺上去,被大哥知道了,派御林軍拿了下來,就在南京夫子廟前,當眾打了一百棍子,把兩條腿都打爛了,又把他叫來痛斥一頓,把世子交付領回管教。」

  韓玉玲笑道:「你怎麼那麼清楚?」

  梅玉笑道:「他爭風打架的對象是三弟方天傑,那次打架時,我跟大哥都有份,在八大胡同裡揍了那個小霸王一頓,他不服氣,去點齊了家將,殺上方家去要把三弟帶走,三弟的父親方孝儒是道學先生,倒是不護短,但也不服威屈,他自己捆上了三弟,同意送到國子監明倫堂上交給學師處分,那個小霸王不肯,正在鬧得不可開交,大哥已經聞訊,派了御林軍去了。」

  「打架時人家沒認出你大哥來?」

  「沒有!大哥經常微服出遊,每次差不多都是找我跟三弟陪同,其實那次打架也是大哥先惹起來的,小霸王在欺凌一個歌女,拳打腳踢的,大哥看不過意,上去解勸了一下,小霸王伸手給大哥一巴掌,三弟自然忍不住,上前拳打正面,一擊就打落了四顆門牙。」

  韓玉玲笑道:「誰叫他先伸手打皇帝的,這是有眼不識泰山。」

  梅玉道:「小霸王回去後,不但被打瘸了雙腿,也被革掉了世子的身份,由他弟弟遞補,這對潞王而言,倒是沒什麼,反正總是他的兒子接替,只是夫子廟前,王子被當眾答責,這面子上太難看,如果他當了權,大哥在西南夷就不得安身了,所以幫鄭和,等於是幫自己。」

  韓玉玲也不過是說說而已,事實上她也明白,鄭和與他們的關係極深,幾若唇齒之相依,誰也不能折損的。

  大隊繼續北行,袁克章終日憂心沖忡,只有梅玉若無其事,他的囊中還有價值一億八千萬兩的銀票,就拿這個呈獻廷上也足夠銷案了,只是那筆金子丟得不甘心而已。

  進了京師之後,先到樞密院去投了奏章掛了號,等候晉見。

  鄭和也悄悄地來見了他,告訴他一個消息,那批箱子果然是由兩條小型海船,由天津口登岸,又由京華鏢局出面承運到了長辛店總局,推進了庫房。

  京華鏢局是最近新開的,總縹頭八方游龍華千切是北六省列名第一的大劍客,身兼了東廠的大擋頭,也是潞王手下的第一員大將,開鏢局只是個幌子,他的鏢局包辦了各省的軍需餉銀的承運,完全做官方的生意,長辛店的總局更是東廠的秘密辦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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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35:09 |只看該作者
  別說京兆尹衙門的人進不了鏢局,就是九城兵馬司也一樣。

  箱子進了京華鏢局很頭大,除非是出動大軍包圍了村局,否則是很難人贓俱獲的。

  鄭和來見梅玉,就是要商議出一個辦法來,看看要不要由他安排一下,秘密人覲永樂帝,當面請求發兵,包圍京華村局,起出被劫黃金。

  以鄭和的力量,也只能安排到此為止了,這事情還不能洩露風聲,否則對方把黃金換了個地方,就拿他沒轍兒了。

  鄭和還一再表示歉意道:「公爺!咱家實在很抱歉,失金之舉,乃出之咱家請求,而且咱家也力保會盯緊對方行蹤的,哪知道對方大狡猾了,居然在海安號上玩了一手,金蟬脫殼,暗度陳倉,悄悄轉移到別的船上去了,幸好發現得早,而且判斷正確,總算是在天津又盯住了失金。」

  梅玉笑道:「總座,你只能說又找到了箱子,卻未必是失金了。」

  「哪些金箱都十分沉重,一輛車上才裝了四五箱,輪印已吃進了地面。」

  梅玉道:「那也未必一定是黃金,假如我們去面聖之後,請得准許之後,卻只搜出一批木箱,箱中藏的只是鉛塊,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鄭和一怔道:「會有這個可能嗎?」

  「非常可能,假如我是劫金者,我也知道錦衣衛耳目遍佈天下,大批的搬運活動,一定逃不過你的耳目,我定然會佈置這一手的,讓你上個當,使你在皇帝面前犯錯,漸漸失去信任。」

  鄭和憬然道:「不錯!假如咱家真的叫人擺了一道,皇帝一定會認為咱家的辦事能力不如從前了,咱家的確是較前差多了,竟然想不到這一點。」

  梅玉道:「那批金子既然已在海安號上斷了線,卻又在天津街露了面,這實在令人費解,想來想去,只有對方故意露相以引我們人歧途而已。」

  鄭和連連點頭道:「是,大有可能,國公之意,是黃金在黃河中就離了箱子。」

  「只有一部分,絕大部分還是藏在箱中,不過離開海安號之後,又會有什麼變故,就不得而知了。」

  「那怎麼辦呢?如果他們把黃金移到了別處。」

  「我想還是會送到京裡來,因為劫金的人已肯定是潞王的手下無疑,潞王的根在京師,黃金也一定會送到京師來的,只不知用什麼方式而已。」

  鄭和道:「不管用什麼方式,只要斷了線,就是咱家害了公爺了,因為這是咱家自作聰明。」

  梅玉一笑道:「沒關係,不過才四百萬兩,合成白銀才八千萬兩,這筆錢本是我多賺的,原來我給皇帝的估計,不過是一億六千萬左右,現在我帶了一億八千萬的銀票,應可交差而余!何況,我這筆錢不是公帑,沒有賬據,完全是由我報銷,我就告訴皇帝,黃金被人劫了,有護送的官兵做證,他也不會治我的罪,而且我還可以推薦東廠查案去,叫皇帝限他們剋日破案追贓。」

  鄭和眼光一亮道:「國公這一著極高。」

  梅玉笑道:「不過這一來總座面子上可就難看了,誰都知道我們的交情莫逆,這應該是請求由總座辦案的。」

  鄭和道:「咱家倒不在乎這虛名,何況這幾年咱家專責海外勤務,返國內查緝盜案的事,本也由他負責。」

  梅玉道:「等我實在沒辦法的時候,再用這一著也還不遲,目前還是我們自己多出點力,查出是他們,人贓俱獲,知法犯法,豈不更好,也別讓他們藉機會出風頭去。」

  鄭和自然也希望案子由自己破了最好,他對梅玉是十分尊重和信任的,叫自己的侄子鄭文龍率著錦衣衛全部的幹探,聽從梅玉的指揮。

  梅玉卻另有安排,他搖身一變,居然成了一個遊方郎中,在街上吊鈴賣藥治病,而且專治疑難雜症。

  在京師走動了兩天,倒是創下了幾項奇跡,好幾個群醫束手的怪病,到了他的手中都霍然而愈。

  那不是他的本事大,而是他的助手妙,韓玉玲扮成了他的小跟班和副手,管拿藥和配藥,大夫只管口授處方而已,病是韓玉玲治的,她是白蓮教正宗的傳人,本有一手神奇醫術,囊中也有不少靈丹,再加上在逞羅破了天方山莊,把易天方所藏的那些靈丹沒收了不少,這些藥的練成是邪惡的,但已經煉成了,倒是不必浪費毀棄,暴殄天物,用來濟世救人最合適。

  白梅居士的大名在京師傳開了,但白梅居士的毛病很怪,非疑難雜症不治,也就是說,一般醫生能看的病,他謝絕診治,他的醫術是用來向一般的大夫示威的。

  白梅居士包下了京師一家最大客棧的一進院子,他也找了三位頗有名氣的醫生做初診的工作,因為來求診的病人太多了,先由那三位醫師把脈初診,若是尋常症候,那三位醫生開張方子就打發了。

  若是積年沉痾,略為棘手的病,則由他的助手看看批的醫案,加上一兩味藥,再給一付自煉的神丸,居然也能藥到回春,所以白先生的醫術雖是才只有五六天的診治紀錄,卻已經是京師最有名的大夫了。

  有幾位名醫不服氣,故意找了一些奇怪的病例去為難他,但白梅居士卻毫不在乎,閉上眼,搭了一陣子脈,等一下開出醫案來,已足令人傾倒,分析病情,絲絲人微,開的方子,入情入理不說,他另外給的神九,幾乎有起死回生的靈效。

  終於在第六天頭上,有兩個漢子,扶了一個面色蒼白的漢子前來求治,這個患者也姓白,叫白安國,是京華鏢局的趟子手,在半個月前,就不知得了什麼怪病,每天定時心痛如絞,卻查不出是什麼原因。

  每次一發作,人痛得在地上打滾,總要痛上一刻工夫才好,以前是一天發作一次,現在則是每天發作兩次,發作的時間也延長為半個時辰了。

  醫生瞧不出是什麼病,既不是受傷,又不是中毒,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聽說白梅居士專治疑難雜症,所以才來請大夫瞧一瞧。

  門上的三位大夫先加診治,望聞問切之後,仍然只有搖頭,經過第二道小林先生的診治後,總算有點眉目了,因為小林先生以十幾根金針止住了患者的疼痛,但沒有進一步的方法了。

  他的判斷是中了蠱,卻不知道是什麼蠱。

  終於白梅居士出馬了,他的醫術不愧高明,在患者心頭的地方割破了一個小口,給患者服下一劑他自製的藥丸後,就在患者身上又推又擠的,由患者被割破的傷口處蠕蠕爬出了幾條金黃色,細若絲線,長約寸許的小蟲。

  他用銀針挑起一條,輕輕地拋在空中,那條小蟲居然能浮游空中,久久不墜,然後他告訴陪伴來的人道:「二位看見了,這叫金絲蠱,是苗疆的一種極為毒的蟲豸,身輕如絮,所以雖沒有翅膀,卻能飄浮在空中,它的尾部彈性極佳,屈尾一彈,能使身如飛矢,身堅如鐵,一下子就能透過肌膚,鑽人人體,嚙食心臟,它們繁殖極快,一對蠱子進入人體後,只要十天時間,就能繁殖幾百倍,把心臟吃掉大半而致人於死,這位朋友是運氣好,恰巧本山人有幾丸治蠱的藥,能使成蠱迫出,而且把幼卵封閉在裡面不孵化,以後這位朋友只要不喝酒去解除藥性,蠱卵永不會孵化,就沒有危險了。」

  一個漢子忙道:「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白梅居士道:「有的,把他體內的血放光,再用殺蟲藥灌進血管,也可以把蟲卵衝出來。」

  「這一來人不是死了?」

  「本山人只會這一種笨方法,如若閣下另有更高明的指教,本山人願意虛心求教,這金絲蠱在苗疆被稱為隱形的殺手之王,被練成蠱之後,更是厲害非凡,本山人能保住患者之命,已經自認為很了不起。」

  那人忙賠罪道:「是!是!在下不會說話,請先生別生氣,我這同伴今後不飲酒,是否就沒關係了。」

  白梅先生道:「本山人的藥只能暫時壓住一下蠱性,卻無法殺死它們,除了飲酒之外,還有就是那個施蠱的人再以聲氣引發蠱孵化,那就無可救藥了。」

  那人氣沮地道:「先生,我們還有不少同伴也得了同樣的病,是否能麻煩先生一併救治。」

  白梅先生道:「可以,本山人的藥尚有十幾丸,以每人兩丸計,還可以治八個人。」

  那人為難道:「這恐怕不夠,中蠱的人有四五十個。」

  白梅先生道:「哪有這麼多的人,放蠱對像所施,每次最多幾個人而已,尤其是這種毒蠱,尋常人等不會去飼練的,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不會錯!每個人的症狀都差不多,心口絞痛,發高燒,痛得滿地打滾。」

  「把他們都送來給本山人瞧瞧。」

  「先生,四五十個病人,一起抬到您這兒來,那未免太驚奇駭俗了一點,現在病人都在市郊的一所莊院中,能否麻煩先生移玉去看一下。」

  「這個……好吧,那麼多的病人,自然是山人出診方便,假如他們真是中了金絲蠱,倒是麻煩了,山人還得重新煉藥,有幾味藥材十分冷僻,還不知道是否買得到呢!」

  「這個先生倒不必擔慮,敝上會想辦法的,大內的藥庫各物俱全。」

  「大內藥庫?貴上莫非是在宮內任職?」

  「實不相瞞,我們都是東廠人員,敝上江振江公公,是宮中司禮監,所以能向大內藥局支取藥物。」

  「原來各位是東廠的大人。」

  「先生別客氣,我們只是番子而已,但受傷的人,有一位大檔頭,先生若是治好了他們,一定會重重酬謝先生的。」

  白梅先生苦笑著搖頭道:「山人倒不是擔心這個,這麼多人集體中蠱,施蠱的人一定在附近監視著你們,他只要一施術,利用聲氣的感應,山人就毫無辦法了。」

  「這個……但請先生盡力而為吧!其他方面,我們會再設法的。」

  白梅先生問了地址,大概耽擱了兩個時辰,就帶了他的助手小林和另一個叫小金的助手,乘了一輛車子,到西城外的王府別墅來了。

  這是潞王爺的避暑山莊,但地很大,屋子也多,潞王爺也常來,幾乎是不分寒暑,莊中一直有很多人,都是身佩武器,身穿廠衛制服的大漢。

  這是東廠的一個辦事處,東廠名義上由汪振統領,但潞王爺才是他們真正的頭兒。

  白梅先生來到之後,由一位大檔頭盧全接待他,倒是非常客氣,白梅先生被領到了室,診看了一排排躺著哼哼的人,竟有五十九人之多,每個人都是受到了金絲蠱侵害,有些較為嚴重,已經奄奄一息了。

  白梅先生利用手頭的藥丸,先救了幾個最嚴重的人,然後才吩咐兩名助手,著手準備製藥,他向盧全道:「盧先生,這是集體中蠱,此類蠱蟲是經由器皿的傳遞,因此山人斗膽,要求瞭解一下實在情形。」

  盧全立刻面現難色,白梅先生道:「盧大人,不是山人好管閒事,實在是此事非同小可,如果這些毒蟲在後停過的地方產下卵來,不久即會孵化,凡是接近的人,立刻又有危險,一波波傳下去,其災害不下於瘟疫,這其中利害之處,望大人三思。」

  盧全在他危言聳聽之下,萬分無奈地把他帶到一個密閉的地室中,裡面重重疊疊放著一塊塊的金磚,然後道:「那些人都是搬運這些東西後才生病的,先生請檢查一下,是否還有病源留下?」

  白梅先生從身上掏出一塊絹帕,在一方金磚上抹了一下,然後請盧全觀看,上面沾了些金色的粉狀物,盧全道:「這是黃金的碎屑。」

  白梅先生冷笑道:「我們放在火上一燒就知道了。」

  說著把絹帕放在火把上,只聽得一陣劈啪的聲響,而且發出一股青色的煙霧,並有股濃重的桂花香味。

  而那些生病的患者,口中呼出的氣味,也含有桂花香,無可置疑,這是金絲蠱的卵。」

  盧全驚道:「這上面已有蠱卵了?」

  白梅先生道:「幸好只是出卵,若是孵化成蠱,不知又要害死多少人了,這個施術的人心腸太壞了,你們東廠不是專門捉姦除宄的嗎?該把這個人好好懲戒一番!」

  盧全道:「先生放心好了,我們絕不會放過這個人。」

  「就憑他在這些金磚上施放毒蠱一事,罪名就不小,盧大人捉到他,山人可以挺身指證。」

  「這個……我們以後再對付他好了,目前是如何設法清除掉這些蠱卵。」

  「最好的方法是把這些金磚回爐重新段燒一遍。」

  盧全道:「那要驚動許多工匠,而且工程頗大,這批黃金必須保密,先生另有妥策沒有?」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把這間地室密閉,裡面燒上一爐山人特裝的藥物,足足熏上它七天七夜。」

  「需要那麼久嗎?」

  「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是多熏它一兩天,蠱卵遇溫就會孵化,大概不出七天七夜,出殼的幼蠱,熏上那種藥味必死,這個方法雖是久一點,卻較為安全。」

  「那就麻煩先生了,七天七夜還可以,再久恐怕就不行了,因為敝上要等著用這些黃金,還有就是請先生對此地的一切嚴加保密。」

  白梅一笑道:「山人的嘴是靠得住的,不過山人製藥,治病除蠱卵,這一筆費用恐怕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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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妙手解惑


  盧全滿口答應道:「沒問題,先生只管開出價來,只要問題能圓滿解決,酬金立即奉上。」

  「盧大人能全權做主嗎?」

  盧全毫不考慮地道:「能,我們這個部門,花錢無須請示,實報實銷,先生要多少酬金都沒問題。」

  白梅道:「好,我要十萬兩。」

  盧全略頓一頓才咬牙道:「『行!十萬兩,事成立付。」

  白梅冷笑道:「盧大人,若你是普通人家,山人倒是不怕你賴賬,不過要跟人怕鬼愁的廠衛打交道,山人不得不小心一點,事成付款的事免談。」

  「什麼?你說我們會賴你的賬?」

  「不客氣說是有一點兒,尤其是山人接觸了一點秘密,光是賴賬倒還好說,山人是怕到時候被你們滅了口,連屍首都找不到了。」

  盧全悻然變色道:「豈有此理,你欺人太甚廣」

  白梅一搖手道:「買賣不成仁義在,咱們既是談不攏,這筆交易就作罷,告辭。」

  盧全冷笑道:『你想走?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地方,告訴你這是東廠秘密辦事處,未得本座同意前,你想離開?」

  「盧大人是非想強留不成?」

  盧全冷笑道:「當然是強留,你乖乖地替我們把事情辦妥了再說,否則……」

  白梅冷冷地道:「山人還沒開始辦事呢,盧大人這副強梁嘴臉就出來了,可見山人的顧慮有其必要。」

  盧全怒喝道:「少囉嗦!你……」

  才說到這兒,他的臉色忽地一變,急忙衝到痰盂面前,張口嘔吐起來,吐了很久,把腹中的綠汁水都吐出來了,才勉強地止住嘔吐。

  白梅笑吟吟地在一邊道:「山人忘記提醒大人,方才火化蠱卵時,那種氣味是有劇毒的,這種劇毒吸入一絲,就能把內臟都腐蝕掉,等到再次發作,就會嘔吐到血中有小肉塊時,就是內臟蝕落,無藥可求了。」

  盧全喘息著道:「現在還有藥可救?」

  「當然!像本山人就沒中毒,我們是一起聞到那氣味,但是本山人做了預防。」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盧大人,因為貴衙門的名聲太壞,成立未久,就已經人怕鬼愁,山人不得不防一手。」

  「好!好!白先生,算是我對不起你,快給解藥。」

  「我們的條件還沒談妥呢!」

  「你要什麼條件?」

  「十萬兩報酬先惠,要常厚號通用的銀票,今天付錢,明天山人開始煉藥治人殺蠱,七天後完工,各走各路。」

  「還……我得先去請示,你先為我解蠱。」

  「可以,我先為你把毒暫時壓一壓,給你一丸藥,可以壓住毒性兩個時辰,讓你向上官請示去。」

  「若是上官不答應呢?」

  「那也沒關係,你趕快回來,我已經治了十個人,付我一千兩銀子,送我離開後,我為你祛毒,不過我想你的上官會答應的。若是不把蠱卵清除,那批金子誰沾上誰送命,人命關天,他總要考慮一下的。」

  盧全胸前作嘔的感覺已止,倒是匆匆地去了,只有一刻工夫,他就回來了,帶來了一疊銀票,每張一千兩,足足一百張,交給白梅。

  然後道:「白先生,你真厲害,錢都付清了,你快幫我解毒吧!」

  白梅收點銀票後,放人懷中道:「山人要出去一下,明天早上必回,我要去處理一下私人事務,也要採辦一下藥材,明天開始製藥。」

  「那我的毒呢?」

  「也是明天來解,今天我給你六顆藥丸,兩個時辰服一顆,足夠你等到明天,山人離去的這段時間,你不可以派人跟蹤,不准有人到我身邊二十丈附近,否則休怪我不信用,而且我整起人來,也相當夠嗆的。」

  「先生若是一去不回又怎麼辦?」

  「這個你大可放心,我兩個徒弟助手,留在這兒作抵押,而且你也不見得真放心叫我一個人離開,跟蹤是難兔的,只是不准靠近二十丈之內罷了,我一介平民,想跟你們廠衛作對,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先生明白就好,這次若是合作愉快,敝上可能還要繼續借重先生呢!那可是一條平步青雲的富貴之途。」

  「喔!山人只懂得粗淺的拳腳功夫,略通謀略,可不懂得做官。」

  「要懂得做官幹嗎?咱們這圈子裡的人誰也沒學過做官,可是跑出去,見官大一級,神氣得很,聽說你能治病,又能治蠱,敝上是要借重你這方面的才能。」

  「治病還可以,治蠱倒的確是獨門秘技,不過沒多大用處,蠱術盛行西南,一到中原,就因為水土氣候關係而不靈了,一般的蠱,進中原就死了。」

  「可是金塊上的那些呢?」

  「那是一種很特殊的,懂得豢養的只有萬蠱門的長老或門主,而且最多也只能到兩傳為止,不會有第三代了,除非是施蠱人跟著施法催生。」

  盧全神色一動,道:「先生可以勝過施蠱人嗎?」

  白梅搖頭道:「這個無所謂勝負了,山人只善治蠱,卻不善養蠱,別人放任何蠱蟲過來,我都可以保住不受害,卻無法養蠱反擊回去。」

  「好極了,只要先生能治蠱就行了。」

  白梅道:「合作之議,現在言之過早,山人閒雲野鶴之身,挾技雲遊天下,到處受人尊敬,何等自在,加人了貴部固然神氣,但是卻有了拘束。」

  盧全道:「其實敝上所借重先生的,只是治蠱之術,只要先生能提供一些防治蠱毒的藥物就行了。」

  「那倒是可以商議,山人煉製的防蠱之藥,效果特強,一劑服後,終生百蠱不侵,只是那價格……」

  他現出一副敲竹槓的樣子。

  盧全忙道:「好商量,好商量,先生把眼前的事辦好,以後敝人自會當面跟先生談進一步合作的事。」

  白梅山人點點頭,一搖三擺地走了。

  東廠的眼線自然沒放鬆,遙遙地跟著,看他先到了常厚號總店,大概是去處理銀票問題,然後又跑了五六家大藥材行,分別買了幾大包藥材,吩咐送到西山腳下的那家別墅中去。

  最後他老先生居然一腳到了風月勝地八大胡同,原來夫子雅好此道,眼線暗中跟去一調查,知道白梅在紅妓月仙的房中擺了酒,而且老先生早已是月仙的人幕之賓,眼線放了心,回去報告了。

  盧全接到了報告也很放心,藥材在第一天下午就送到了。

  那兩名助手接下後立刻著手製藥,這份工作他們似乎很內行,言下表示跟隨白梅山人有十來年了,醫治疑難雜症的本事學會不多,製藥的本事已學得九成多了,可以不用師父指點了。

  當夜,他們制的藥丸就給那些中蠱的人吃下,打下了一堆金絲線蟲,都已僵直死去,而中蠱者也霍然而愈,這使盧全十分放心,就是白梅先生溜掉不來了,他的兩名弟子也足可完成交易了。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白梅才柵珊來遲。

  盧全接著他笑道:「先生昨夜愉快否?」

  白梅先生道:「我在八胡同月仙那兒過的夜,妮子長得不錯,人也妖饒多情,不過我明白,她是為了錢才巴結我這個老頭子,完全是虛情假意,所以我也不自作多情。」

  「先生是否有意金屋藏嬌呢?」

  「算了,偶而逢場做戲則可,真要弄到身邊就沒意思了。

  「第一,她不會中意我,用勢好也,用錢也好,逞強弄來就沒意思了。

  「第二,我老頭子手中有錢,想要女人時環肥燕瘦任挑,何等瀟灑愉快,何必弄了個固定戶頭受罪。」

  「哈!哈!妙極了,想不到先生如此瀟灑豁達,不知道先生藥材採辦齊全了嗎?」

  「全了,今天就可以開始殺蟲滅卵。」

  他吩咐把藥搬到地窯附近,然後把閒雜人等趕走,然後用一口大缸把研碎的藥末放進缸中,底下用火架起干焙,藥末開始散出一股奇特的香味。

  他再用蓋子把缸蓋緊,蓋上開了個洞,接起一根根的竹管,通到藏金的地窯,使裡面佈滿了氣味。

  盧全在旁邊看著,倒是十分放心,因為竹管是從地窯的通氣口中輸人,鐵門還是重鎖,依然十分安全。

  只是到了第二天,他就欲哭無淚了,將近千名的錦衣衛突然包圍了那座別墅,見人就抓。

  雖然同具有官方身份,但是這次的錦衣衛由內廷總監鄭和親自率領不說,還帶了永樂皇帝的手諭,特准抓人,連親王都照抓不誤。

  大批的病者尚未痊癒,軟弱無力,毫無反抗地被捆了起來,然後他們又尋著那股異香找到了地窖,破門發現那些金磚後,盧全就知道自己完了。

  汝國公梅玉具本上奏,進京繳納擄獲的海盜戰利品。

  他帶了很多證據,包括了賬冊以及那些海盜跟各國朝廷貴族的往來文書,有用外國方正字書寫的俱找通譯譯成中文。

  這些文件都證明活躍於西南及中國沿海的海盜,都是各國朝廷或貴族暗中支持的。

  這些證據以及俘虜的口供—一攤開在朝廷上,永樂帝悖然大怒,把在同文館中的各國使臣立即召來,叫他們自己看證據去。

  這些使臣都是由西南各國派來的,他們來向中國皇帝抗議控告大明派駐西南夷的都護使兵馬大元帥搶掠了他們的商船,殺死了他們的海員。

  哪知道梅玉留下了一些重要的俘虜,先一腳交給第四次下西洋的三寶太監帶回了京師,密禁在錦衣衛,這時連同各項證據一併呈上。

  永樂大帝痛罵他們自己做賊,還敢有臉來告狀。

  那些使者個個臉色大變,當初只以為船隻被搶,人員都死光了,只是梅玉的黑吃黑,所以才敢來告狀。而且也是潞王朱槿的支持,策動他們想扳倒梅玉,削弱鄭和的外援勢力。

  沒想到梅玉還留下了證人證物。

  他們不敢說知情,只能辯說是奉了本國王旨意前來控告,其他情形一概不知,只有把這些情形回稟國王后,再對大明作一個交代。

  事實上也只有如此。因為雙方距離都太遠,相去不下萬里,想打仗都不可能,當然也談不到誰征服誰的問題。

  有邦交,最多允許商船靠個岸,沒交情,最多不做生意,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永樂皇帝自然瞭解到這一點,再者,這些使者們是走通了兩位御史的門路,上表彈勁梅玉,他才問一問。

  看到梅玉進獻的巨大金額的戰利品,那兩位御史已經知道不妙了。

  他們同樣地瞭解到皇帝用錢心切的脾氣,梅玉能提供這麼大的一筆財源,哪怕他真的是劫了外國商船,皇帝也不會怪罪的。

  更何況梅玉提出了證據,證明只是清剿海盜呢!

  還沒等那些使者退出去,兩位御史已經惶恐萬狀地上階請罪,說他們受了蒙蔽,不明內情,誤提劾章。

  皇帝也很絕,聽他們自承該死,立刻就下旨,當廷摘去了冠帶,下在天牢,等候秋決,連大理寺審訊的那一道手續都免了。

  這是皇帝萬分震怒的表示,當皇帝作此決定時。就是鐵了心,再也無可改變了,因此,也沒有人敢上去為那兩位御史求情了。

  最難堪的自然是潞王朱槿了,這兩名御史大人都是他的死黨,東廠查到的案子,都是交給他們去彈勁,他們也擺明了是東廠的打手。

  彈劾梅玉,也是東廠的授意,否則他們在京中,如何能知聞外間的事。

  可是這次彈劾錯了人,東廠卻不敢為他們出頭了。

  這使得東廠那一黨的人很洩氣,他們依附朱槿,無非也是攀緣權勢,求個靠山的。

  但是出了事,朱槿卻無力擔待,使他們看出朱槿的軟弱自私之處。

  使他們都寒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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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他們想法子要脫離朱槿的圈子之際,京師又傳出了另一件大事,那就是潞王的被執下獄。

  潞王是在他的王府中被鄭和帶兵包圍,當堂被抓,下在獄中的,而且也當堂被抄了家,家人全部被扣。

  同時潞王所轄的東廠,有三位大檔頭和七位二檔頭被同時扣押入了獄,再加上三檔頭和番子等,大大小小有百餘人入獄,使得東廠的人有一大半入了監。

  皇帝特下旨令,讓內廷總監鄭和為主審,另外指定了兩位親王,兩位國老為陪審,審判東廠劫盜西南夷都護使梅玉解送呈獻給朝廷巨額黃金的案子。

  由於劫盜的數額高達黃金一千萬兩之巨,案子實在太大。

  而鄭和已經把一干有關人犯,全部逮捕在案,黃金也在潞王的別墅中取出,證據確實。

  黃金還由揚州總督衙門派了一員副帥護送,在濟南附近被劫,梅玉事前即已聲明這批黃金將進獻朝廷。

  動手的是東廠的人員,雖然那幾位主事的大檔頭都說是自作主張,沒有得到潞王的指示。

  但這番供詞太牽強了,東廠有大半人都參與了。

  而且劫走的黃金,又藏在潞王私宅,說他不知情,恐怕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

  皇帝自然不是三歲小孩子,何況搜查東廠的辦事處和審訊有關人員後,又查到潞王打擊異己,捏造證據,陷害無辜的許多情節,至少有六名官員,是因為與潞王不和,被他指示手下,興起冤獄而整垮了下去。

  那六個人還都在獄中,家產被抄,只有一小部分入了官,大部分被潞王和東廠的人入了私囊。

  這使得永樂皇帝更為憤怒了,立時下旨將在獄中的潞王賜藥自盡。

  三位大檔頭流放邊站服苦役,終身不得赦回,其餘大大小小牽連在案者達到兩百多人。

  梅玉的官又加品了,由三等公晉封為一等汝國公,榮耀也到了極點。

  鄭和又打贏了一仗,在奪權的戰爭中,他再次地把對頭扳倒了下去。

  不過,很洩氣的是永樂帝並沒有把密探的大權全部交給他,東廠的系統又另外指派了河間王朱撲來領軍,內廷也另外撥了一名宦官來監軍,那是原司起居注的洪士禮,這兩個人以前跟鄭和沒有什麼過節,但以後為爭權,可想而知的,一定處不好。

  鄭和對這件事的反應很平淡,僅一笑付之。

  倒是梅玉為他生氣道:「鄭老,皇帝太不夠意思了,他一連派了幾任的人來跟你分庭抗禮,結果都犯事查辦了,這已經夠證明你的忠心和能力了,他為什麼還是不放心把全部的事務交給你呢?」

  鄭和一笑道:「國公的關心,咱家十分感激,但皇帝的措施是十分正確的,而且還是咱家建議的。」

  梅玉笑歎了一聲道:「鄭老真是應了一句作法自斃了。」

  鄭和也笑道:「咱家是咎由自取,惹麻煩也是活該,國公才叫冤枉呢?像潞王這次對付國公,完全是受到咱家之累,他是因為見到我們走得太近,以為我們是一黨,所以才找機會要打擊國公。」

  梅玉也只有付之苦笑,鄭和明白他的意思。

  正色道:「其實,我們並不算是結黨,咱家以寺人的身份而掌大權,本身並無營私結黨之心,皇帝對咱家的忠心是十分瞭解的,咱家本姓是馬,但是我馬家的子弟,在密探圈子裡並沒有居於高位,目前掌權的是鄭家的人,但這門親戚是皇帝幫我找的,他們才是皇帝的自己人。」

  梅玉不禁一怔,現在才想起來,錦衣衛指揮使鄭文龍名義上是鄭和的侄子,但鄭氏一族,早年就是燕王的死黨,他們才是皇帝的親信。

  鄭和歎了一口氣道:「咱家跟國公交好,跟沐王府來往頻頻,每一個人都以為咱家在結交外鎮,壯大自己,其實國公也明白,咱家實在無求於國公,是皇帝要我們多熱絡一點。」

  梅玉更為詫然地道:「會是皇帝要我們交往?」

  「不錯,皇帝從建文皇帝手中取來了天下,心下對這個老侄兒是頗為抱歉的,但不能表現在臉上,所以才命咱家在私下多作照拂。」

  「他是一國之君,又何必要偷偷摸摸地表現關切。」

  「國公,他要是明白的表示了,就無法禁止臣下去接近了,也就會有些不安分的人去唆使建文皇帝東山再起。」

  「我大哥不會有這個意思的。」

  鄭和一歎道:「國公,建文皇帝最大的毛病就是耳根子軟,定力不足,假如有十幾個人天天在他面前說話,而且又提出種種有利的條件,難保他不會改變的。」

  梅玉剛要開口。

  鄭和已搶著道:「真要有利於復辟,放棄良機自是可惜,但今上是個極端聰明的人,他不會讓那種情形出現的,今上怕的是建文帝不明時勢,輕易地相信了那些好事者的話,輕舉妄動,不但使無辜生靈塗炭,也傷害了彼此的叔侄之情。」

  梅玉長歎無語,他不能說沒有那種人。

  像把建文帝在緬甸捧起來的李至善就是一例,而建文帝實在不是一個有主張的人,在緬甸受制於李至善,要不是方天傑和自己全力支持,出死力幫助他擺脫打垮了李至善,後果實不堪設想。

  一等汝國公,西南夷都護使又要返任所了。

  錦衣衛派出了五十人的衛隊,浩浩蕩蕩地送他回任,另外還有一千名由禁軍中挑選徵募的精銳,是派去增防擴充他的編制的,這是朝廷對他表示的支持,尤其是那千名的禁軍,完全是精銳中的精銳。

  由鄭和透過密探的過濾幫他挑選的,戰技精良,武功出眾不說,還具有各種的軍事技能和特長。

  這些人拔過去,是幫助他在西南夷建軍,朝廷有意在西南夷邦間,發展一支十萬人的精銳大軍,軍士在各夷邦就地徵召。

  那一千人是去負責訓練軍隊的,永樂帝的意思是在西南夷設立一支足以鎮壓諸邦的武力:

  第一,是防止別的大國勢力入侵。

  第二,也防止該地區的夷人有所蠢動。

  第三,是朝廷也多一支外圍的兵鎮,成為鞏固朝廷勢力的一個支持!

  這一段時間正值海上多風,航行不夠安全,所以要從陸路行進,本來,帶著兵和侍衛,走在路上該是十分威風的行列。

  但是梅玉卻不習慣,他從來也不是個喜歡搭架子,擺排場的人,如果他領著兵一路行去,沿途必將受到地方官的迎送,若有地位相等的人,還必須前去拜會,而迎來送往,卻是梅玉最討厭的事。

  所以他跟部隊脫了節,帶了韓氏姐妹,三人三騎,各背了一個簡單的行囊,一身江湖客打扮,走在部隊的前面,而且聲明到雲南沐王府,再與大隊會合,連五十名侍衛都丟下了。

  韓氏姐妹沒到過中原,自然希望好好遊歷一下,梅玉也是幾年沒來中原了,也很想重溫一下縱馬江湖的舊夢。

  出了京師,就不再有人認識他們了,雖然,帶著兩個美麗女伴的江湖客不多,他們仍是很受人注目,但是沒有人把他當成國公或大元帥看待,也就輕鬆自在多了。

  這一趟的行程也十分自由,哪兒好玩,就多玩兩天,進人江南後,那秀麗的江南風光,也著實使他們流連了一陣,不過看多了小橋流水,也漸漸地膩了,他們一腳來到了江西的九江。

  這地方是姚秀姑的家,姚家的鏢局還在開著,由一位老鏢師七星刀計全擔任總鏢頭,計全是七星門中的長老,一手刀法沉穩凝練,火候十足,很少有人比得了。

  這家廣源鏢局,因為梅玉在擔任總鏢頭期間,弄得有聲有色,連挑了幾處綠林大堂口,已經成了南七省鏢局的盟主。

  名氣太大,責任也重,鏢局中有了擺不平的事,都會來求援,所以想停也停不了,只有繼續開下去。

  好在他們財務狀況十分良好,收入也高,得以聘請江湖上最有名氣,最具實力的武師來加盟做鏢頭,也使得鏢局的陣容更堅強,實力更不可輕侮。

  姚秀姑還是店東。鏢局的賬目財務仍是她派人在管。

  梅玉經過這兒,倒是不能不去看看,因為繼續鏢行業務,就是出之他的要求,跟江湖人保持良好的關係,也是梅玉的腹案,他知道自己因緣際會,雖然在南洋群島和中南半島上創下了一片天下,但是上了建文遜帝的關係,未來的事仍是很難捉摸。

  由於路途遙遠,山海阻隔,朝廷派大軍來征伐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了。

  不過利用江湖人做刺客殺手的可能性還非常之大,所以梅玉必須要保持江湖消息的暢通。

  而搜集江湖消息,以鏢行的名義公開行之是最好的事,也是名正而言順的。

  廣源的消息網布得既深且遠,平常都有專人跟西南聯絡,但梅玉自己來了,總也該去接觸一下,再者,有幾個昔日局中的同事,跟梅玉的交情都不錯,也可以說是梅玉的患難之交,梅玉也該去看看他們。

  梅玉的到來,倒是給大家帶來了一陣驚喜,廣源現在可以說是全國最大的一所鏢局了,它雖然吸收了最好的人才,但江湖人也以能臍身廣源為榮,廣源出來的鏢頭,到哪兒都受人尊敬。

  廣源的光榮是梅玉創下的,所以他的到來,無疑是十分轟動的,因為他既是東家,又是貴賓。

  韓氏姐妹的身份也很受尊敬,她們是苗疆的萬蠱門主,又是正統白蓮教主傳人,白蓮教雖為官府所禁絕,但在江湖人心目中,仍然是個大門戶。

  何況這兩個女郎又謙虛,她們雖是一品貴婦,卻仍是以江湖人身份,鏢師中人人都比她們年長,每個人都是她們的大哥。

  梅玉也恢復了昔日的豪情,跟大家一起歡敘,老朋友談談前幾年共保建文帝人緬的往事,新朋友則談談近來江湖發生的大事,也談到最近在海外破白蓮教異端及海盜的事跡。

  那聽來幾乎像神話,贏得了交相爭贊。

  晚間,大家在九江最大的酒樓天外天設宴款待,鏢局裡人雖多,夠資格上桌的縹師只得二十來人,剛好坐了兩桌。

  席間大家都以梅公子相稱,對韓氏姐妹,則稱以大小姐和二小姐。

  這是為了避免驚世駭俗,因為要稱夫人、國公,那勢必又要引起一陣轟動,地方縣令府台都要趕來請安遞手本,不勝麻煩。

  江湖人聚會自然不會是安靜的,兩個女的便成為大家敬酒的中心,而韓氏姐妹的酒量也大,來者不拒,而且還能回敬,這一頓酒喝得熱鬧萬分。

  熱鬧是容易傳染的,就有人想上來湊熱鬧了。

  當然,這邊桌上不是等閒人物,敢來湊熱鬧的也不會是簡單人物,首先過來的是本縣的捕頭,他磨磨蹭蹭地把總鏢頭計全拉到一邊,低語了一陣,計全立刻發了脾氣罵人了,那位捕頭賠盡小心是了。

  梅玉問道:「計老頭,什麼事?」

  計全笑道:「沒事,沒事,那傢伙是本縣的捕頭,來向我調查公子的身份。」

  梅玉喔了一聲道:「是不是本地發生了什麼大案子?」

  計全道:「哪有什麼大案子,是他們吃飽了閒得發慌,問人問到我頭上來了,憑我們廣源這塊招牌也不能吃他這一套,所以我把他訓回去了,來,我們繼續喝酒,別為此壞了我們酒興。」

  他舉杯相邀,似乎不願深談,梅玉也就算了。

  才乾了一杯酒,那個挨罵的傢伙又來了,這次又帶了三個人過來,一個是年輕公子,兩個是勁裝的中年人。

  縣衙捕頭可憐兮兮地道:「計老英雄,這是梁子少爺,是本地梁府台的少爺。」

  梁子友上前一拱手道:「計總鏢頭,是這樣子的,敝人今夜也恰好在此招待一位貴賓,那位貴賓對這兩位小娘子的花容月貌十分傾倒,故而要敝人過來,請這兩位小娘子過去喝一杯酒」

  話一出口,這邊桌上的一干鏢師都鼓噪起來,有人叫罵,有人則喊揍,梁子友有點害怕,退了兩步。

  梁子友變色道:「敝人是好言前來相請,你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得罪了那位貴賓,管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計全忍無可忍,他離得最近,飛步進去,一拳擊出,口中還喝道:「混賬東西,欺人太甚!」

  眼看著拳頭只差三四寸就要擊中梁子友了,斜裡推過一隻手,只輕輕一碰,就把他的拳頭撞歪了。

  「計老頭兒,你的七星刀還像回事兒,論拳頭上功夫,你可差遠了,我家小王爺不過請她們去喝兩杯酒,事後還會重重打賞。」

  計全的拳被推空了,看見出手的是同來的兩個中年人之一,再聽他說到什麼小王爺,倒是一怔:「請教閣下……」

  「兄弟胡本立,匪號千臂千手,這是敞同僚冷面刀客辛十一,刻下我們都在南昌寧邸,被聘為殿護衛,目前隨小王爺到九江遊歷,在梁府台家做客。」

  計全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寧王雖然節略南昌,但周圍幾個州縣都是他的封地,九江府倒是不歸他管,但在軍事上仍歸寧邸節制。

  廣源鏢局的底子硬,後台也夠,但是否能跟寧王邸對立呢?

  梅玉就在一側,他不能自作主張為梅玉惹禍,因此把眼光看向了梅玉。

  梅玉笑嘻嘻地走向前面道:「兄弟姓梅,梅山白,南下遊歷,計總鏢頭是我朋友,今天是他為我接風,這兩個是小妾,沒想到居然被小王爺看中了,這倒沒關係,她們是我買來的,小王爺喜歡,何妨也出個價買了去。」

  梁子友這下子又神氣起來了,挺起胸膛道:「有價錢就好辦,再貴小王爺也買得起。梅老大,你出個價好了。」

  梅玉道:「我買她們時,身價是黃金一千萬兩,念在她們跟了我兩年,打個六折好了,黃金六百萬兩。」

  梁子友愕了一愕叫道:「去你媽的!用黃金照著她們兩個人打造,也不用六百萬兩,你想訛人也得看看對象,瞎了你的眼珠子。」

  梅玉沉聲道:「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嫌貴可以不買,開口傷人就過分了!金玲,要他一隻眼珠子。」

  韓金玲素手輕招,唆的一聲,一枝袖箭已射進了樑子友的左眼,奪眶而人,鮮血直濺,痛得他哇哇直吼。

  梅玉一笑道:「我這侍兒身手不凡,能文能武,還有許多特別本事,六百萬黃金一對,我已經是十分優待了,你居然還嫌貴,當真是有眼無珠。」

  這時胡本立和辛十一都逼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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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狼子野心


  計全和幾個鏢師忙圍了上來,這些鏢師都是四方名家,使得那兩個人也有些膽怯道:「你們當真敢與寧邸作對?」

  計全怒道:「寧王府的人也不能仗勢凌人,我們規規矩矩地保鏢,行得正,立得穩,就不怕任何強權,你唬唬一般老百姓還可以,想欺壓江湖人還沒有這麼容易。」

  梁子友還疼得滿地亂滾。

  旁邊又過來幾個人,為首的是個年輕人,二十來歲,穿了一身錦服,胡本立和辛十一都躬身叫了一聲:「小王爺!」

  小王爺哼了一聲道:「你們可真有本事,叫你們跟來是要你們照料一下梁少爺,你們卻讓人戳瞎他一隻眼睛!」

  胡立本急忙道:「小王爺!他們是突然偷襲下手,屬下來不及防備。」

  才說到這兒,那個小王爺像旋風似的捲了過去,劈啪兩響,胡本立已翻跌了出去,兩頰立刻紅腫,口角也流下了鮮血。

  小王爺這才指胡立本罵道:「沒用的奴才,我在一邊瞧得很仔細,人家明明已經先打了招呼,你居然敢說人家是偷襲出手。」

  胡本立不敢再開口了。

  辛十一才道:「小王爺!屬下等是沒想到對方會用暗器傷人。」

  小王爺冷笑道:「你們過來的時候,已經知道這邊全是江湖人。」

  「但鏢行是白道俠義,廣源鏢局又是全國最大的一所,他們的鏢師應該是俠義表率,誰想到他們會使暗器呢!」

  那些鏢師們都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只有韓金玲笑道:「各位達官老爺們是俠義英雄,不屑於用暗器的,但奴家卻不是,人是奴家射傷的,扯不到廣源的各位英雄身上去,至於我射傷他,是得到我家公子的吩咐。」

  梅玉傲然地道:「我梅山白的侍兒,他竟然有眼無珠,當做一般市井歌妓,豈非是空長了一對眼珠!何況那位捕頭兒第一次前來,計老英雄已經告訴明白了,他偏偏還要再來糾纏,分明是想著他府台公子的身份凌人,我就給他點顏色看看。」

  小王爺點點頭道:「好!不畏權勢,梅公子端的好擔當,但不知梅公子府上是哪裡?」

  梅玉一昂頭道:「別盤家世,我們講的是理,比的是氣,梅某理直氣壯,見了皇帝也不怕。」

  小王爺的臉上沉下了怒色,冷笑一聲道:「你有理,我也有理,咱們講道理也講不清的。」

  「閣下有什麼理?」

  「冒犯令寵固為不當,但你們出手叫人傷殘也太過分了,所以我也要討回公道。」

  梅玉笑道:「閣下要怎麼討回公道?」

  「比人多勢眾,你們差得太遠了,本小王爺不願意倚仗勢力來壓你們。」

  梅玉一笑道:「小王爺,你錯了,你王府裡最多不過幾名家將而已.要講人多勢眾,廣源鏢局為南七省鏢局總盟主,交情通到黑白兩道,一張武林怗撒出去,可以把南昌城擠破,這一點你可嚇不了人。」

  小王爺沒想到梅玉會冒出這一番府,梗了一梗道:「反正我無意用權勢壓人.但是也不甘心受辱,子友兄的一隻眼睛不能白瞎,各位都是江湖人,我們也用江湖手段術解決,明天下午,我帶人到貴局拜訪。」

  「小王爺是什麼意思呢?

  「沒什麼意思,我會帶十個人來,連我是十一場,領教一下天下第一鏢局的雄風,如果十一場內我們勝了六場,請廣源鏢局卸下招牌。」

  梅玉笑笑道:「這個要求太莫名其妙了,射瞎梁子友的是小妾,發出命令的是我,不能扯到鏢局頭上去,而且閣下太自說自話了,你們勝了要鏢局關門,你若是輸了呢?是不是也要南昌的寧王府關門。」

  「你太放肆了!」

  「我倒不以為我放肆,因為我們都知道,關閉王府,只有皇帝才有權力,連你也做了不主,但你卻是代表王府來向我們挑戰,要提勝負條件,最好是提出一些你能做得到的事。」

  小王爺的怒氣居然消沉了下去,點點頭道:「不錯!這是我缺乏處事經驗,說話不得體,以閣下看,我們該如何定勝負的注子呢?」

  梅玉想想道:「我們若是輸了,我自剜一目,當眾置酒向梁子友道歉,你們若是輸了,梁子友受傷的事算他自認倒霉,由王府置酒向廣源道歉。」

  小王爺想了一下道:「可以,明日午後未正,我準時帶人候教!」

  他拱拱手,帶著人退走了,這邊桌上立刻議論紛紛。

  計全道:「沒想到王府世子,居然會是位技擊高手,看他今天掌摑胡本立的身手,動作快,出手准,而且還看不出門路家數。」

  梅玉笑笑道:「他們王府自然有能力聘請高手任教,也不會固定由一人任教,所以看不出來路的,貴族世家的武技多半融合各家,這位小王爺由我來應付好了。」

  計全道:「公子又何必要冒險了,可以動手的人太多了。」

  梅玉道:「不然,你們日後還要在江湖上走動,得罪豪門殊為不值,他們的報復行動會無休無止,明槍暗箭一起來,使你防不勝防,不若由我來應付,必要時我亮明身份,諒他也不敢惹我。」

  韓金玲道:「爺,人家是王府世子,不怕你這一等公的,人家到底是皇帝的手足親人。」

  梅玉笑道:「現在這位皇帝,最不講手足親情的,我已經整倒了兩位親王,都是皇帝的手足兄弟呢!這一次我佔住了理,是他們先欺到我頭上的,玉玲和金玲兩姐妹這次在京中由皇帝親封為國公夫人,還由皇后認了親,收做乾女兒,算來都是公主,他要欺到她們姐妹頭上,是他自己找霉倒,必要時,我就一狀告到宮裡去。」

  計全道:「那究竟不太好。」

  梅玉道:「我知道各位在江湖上身份清高,不願扯進宦海恩怨,我只是告訴大家一聲,不必顧慮他們在官方的勢力,好好應付一下明天的挑戰,選出八位應戰者。」

  計全道:「不是有十一場嗎?」

  「我跟她們姐妹各接一場。」

  「公子,你接下小王爺,同樣都是世家武學,旗鼓相當,但是大小姐和二小姐……」

  「你別替她們姐妹擔心,她們雖是女流,卻身兼兩大門戶的龍頭,功夫扎實,比我還強一點。」

  計全就不開口了,梅玉的武功他是清楚的,當年保著建文帝南下時,一支劍已使盡威風,連連闖關,建下了赫赫盛名。

  韓氏姐妹身掌萬蠱門和白蓮教兩大門戶,想得到不會差。

  只是梅玉一皺眉頭道:「這位小王爺的用心難測,他對廣源的情況應該很清楚,為什麼偏要來找這個麻煩,難道是想在江湖立威嗎?江西大半是寧王采邑,這王府的威風已經夠了,難道還需要進一步吃到江湖上嗎?」

  這個問題自然無人解答,到了第二天午後,小王爺帶了人來到鏢局裡的時候,大家就更驚詫了,小王爺帶了十幾名家將,不過那些人只是站在背後撐場子而已,他出戰的代表都是穿著便服,男女老少都有,有些是陌生面孔,有些卻是極負盛名的獨行大盜或黑道梟雄。

  看來他是真心想踢場子來立威了。

  比賽場地是鏢局的練武場,地方很寬大,計全還請了幾位地方上知名人士前來作為仲裁。

  小王爺今天一反常態,對那些仲裁人十分客氣謙虛,擔任主裁的八卦門掌門徐俊達表示希望這只是一場武技切磋,大家最好點到為止時,小王爺立刻接口道:「當然,當然,兄弟就是怕家將們手腳控制不住,特地將王府幾位供奉老師請來助陣,他們都是在江湖上闖蕩有年的武林大師,手底下絕對能控制分寸,今日純為以武會友。」

  對他態度的改變,眾人都感到很納悶,但又猜不透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只有看了再說吧!

  徐俊達交代了一下門面話,雙方各推出第一位代表,鏢局方面為慎重,第一個推出的是少林門下弟子林惟善,他藝出少林嵩山本院,十五歲上山,二十五出師,十年苦修,拳、掌、棍都具有了十足火候,是正式由木人巷打出來的名門高弟,磨練江湖十年,今年三十五歲,正是一個武人的巔峰狀態。

  王府推出來的卻是一個妖饒女子,身穿彩色錦衣,面容妖艷,體態嬌柔,風情十足,可是大家都不敢對她輕視,因為此女出道江湖也有十年了,平時騎一頭黑驢,遊戲江湖,卻又藝高人膽大,不但敢黑吃黑,整隊的鏢車她一個人照樣敢碰,飛衛女聶巧巧是名震江湖的女殺星,想不到她會被寧王府聘去當殺手了。

  聶巧巧仍是老習慣,一上來就賣弄風情,細言軟語,直誇對方英雄了礙,然後突下殺手,很多人被她捧得暈淘淘的時候,莫名其妙地丟了腦袋。

  當雙方言明以兵器對決後,聶巧巧就取出了肩頭的雙刀笑道:「林老師是少林名家,一支羅漢棍威震天下,小妹是萬萬不是敵手的,但名家當前,心癢難已,只有用小妹自創的一套三手刀法請教,千萬請林兄手下留情。」

  林惟善抱棍拱手道:「姑娘言重了,姑娘的雙刀聞名天下,還有人送了姑娘一個雙刀追魂的外號,但不知這三手刀法又是如何施展的。」

  聶巧巧笑指腰間的一柄短刃道:「第三把刀在這裡,至於如何施展,請恕小妹賣個關於,不過小妹向林兄保證,絕沒有第四把刀就是了。」

  林惟善再度拱手道:「就請姑娘賜教。」

  聶巧巧忽地一滾,人就像一朵彩雲似的飛過去,雙刀似雪,砍頂削足,一發就是兩招。

  很多人就被她這一手殺成死傷的,因為談話剛完,連門戶尚未拉開,她就開始進招,動作快不說,出手就是殺著。

  一般人使雙刀都是前後相連,左右呼應,但聶巧巧卻不同凡俗,她的雙刀分使兩種不同的招式,方向不同,攻擊點不同,只有速度相同,就像是兩個使刀的高手,同時集中力量,攻擊一個人。

  只是這種戰法對少林出身的林惟善卻佔不到便宜,他雙手握住棍子中段,頭尾齊飛,輕輕鬆鬆地就把兩刀都架了開去,聶巧巧滾身退出後,收招跳起道:「好功夫,好眼力,名門弟子,究竟不同凡響。」

  這倒是出於真心的讚美,因為聶巧巧的動作太快,一般人只能見到人影刀光,無法辨識招從何來,林惟善能夠準確地格開雙刀,造詣的確不凡。

  林惟善對她的讚美如若未聞,長棍一放搗將出去,取的是對方肩頭,聶巧巧一擺身子就躲過了,正想再次進招,哪知道林惟善的棍又橫拖了回來,若不是她縮頸矮腰得快,幾乎就被掃中在腰側。

  林惟善的攻勢式式相連,或點或砸或掃或劈,呼呼風生,勢子十足驚人,聶巧巧身軀又軟又玲瓏,前折後仰,跳高竄低,靈活異常,但只能一直採守勢,根本沒有回手的能力了,像這樣,進行了六十多個回合後,聶巧巧似乎體力不支了,一個鐵板橋躺下後,沒有立刻起來,林惟善棍化撥草蛇點了出去,聶巧巧大喝一聲,雙刀忽地擲出,刀化兩道光虹,飛向林惟善的兩邊頸側,然後她的雙腳在地上一點,人也像支飛矢般地射向林惟善,同時拔出腰間的匕首,擲向林惟善。

  這就是所謂的三手刀法,果然霸道絕倫,林惟善的反應十分冷靜,他首先把棍子丟開,空出雙手分向兩側拍出去,拍飛了兩口單刀,然後身子也後仰,避開了那一刺,只是同時他還能屈身一腿踢出,踢在聶巧巧的右股上,把她踢得向一邊撞去。

  聶巧巧落地後,正待彈腿跳起,忽黨肩頭一股重力壓下,那是林惟善的棍子壓在肩膀上。

  人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取回了兵器應戰了。

  這次人家若不是採取壓式而改用掃劈,自己不死也必受重傷了,技遜一籌,聶巧巧倒是很光棍,將匕首朝腰間一插道:「多承手下留情,小妹輸了。」

  林惟善也一拱手道:「姑娘手下高明,林某十分佩服。」

  這一局比賽算是完了,鏢局方面先馳得點,人人都很興奮,但很多人也明白,這一陣若非林惟善,能撐下來的沒幾個,對方的實力的確不容忽視。

  鏢局在第二場排出的是湖北名武師黃太沖,武當弟子。

  王府派出的則是一個使判官筆的生死筆劉琪,是鄱陽湖的黑道大豪。

  這兩個人的比鬥很精彩,一直拼戰到一百多招後,黃太沖才一劍刺中對方肩頭而獲勝,兩個人都汗透重衣,戰得十分辛苦了。

  鏢局方面連贏兩個勝點,小王爺的神色已不那麼輕鬆了,後兩場他都派出了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代表,一個是位頭陀,另一位則是個使拐的老婆婆,也都得到了先手,拉成二比二平手。

  再比下去,王府的人似乎高明起來,竟然爬到四比二的領先局面,梅玉朝計全點點頭,派出了韓玉玲。

  王府似乎也知道了這個女郎不好惹,派出了一個老叟——妙手空山談不同。那是黑道的空師,扒手門的掌門人,在江湖上地位極尊。

  計全一皺眉道:「此老得罪不起,他的徒子徒孫分佈在江湖極眾,得罪了他,十分麻煩。」

  梅玉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句話,沉聲道:「江湖前輩要自重才會受人尊敬,他為老不尊,不顧一代宗師的身份,跑去替王府做打手,是自貶身份,玉玲,別存著顧忌,好好地教訓他一下。」

  這番話說得聲音很大,也說得談不同臉紅了起來,怒哼了一聲,就是一抓抓過來,韓玉玲閃了笑道:「慢來,老人家,咱們還沒說要比什麼呢?」

  談不同怒聲道:「隨你施展什麼,老頭子就是這一雙空手對付。」

  手抓又進,卻被韓玉玲橫撩一劍砸開,劍指交觸,不僅叮然作響,而且還有火花冒出來。

  韓玉玲笑道:「原來你老人家還帶著指套,這下子刀劍不人,比什麼武器都方便呢?」

  「那你乘早棄劍認輸,否則老夫在你臉上抓幾條裂痕,叫你成個破相。」

  韓玉玲笑道:「老人家別把話說得太滿了,我這是一枝寶劍,你那風磨銅的指套未必能擋得住,把手指削斷了幾根,你就扒不成東西了。」

  談不同怒叱一聲,發抓更急,韓玉玲則發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輕輕地躲開了。

  就這樣一個攻,一個躲,韓玉玲的笑聲不斷,那笑聲十分好聽,聽在人耳中,令人有蕩氣迴腸之感。

  梅玉低聲道:「你姐姐在搗什麼鬼?」

  「這是我白蓮教中的秘學攝魂大法,那笑聲輕輕可以使人視聽受干擾,動作不敏,重則使人心智迷惑,神經錯亂,那老兒的內力修為算是高的,只受到一些輕微影響。」

  梅玉道:「怎麼用這種功夫呢?被人瞧出根底來,又要惹出大麻煩。」

  韓金玲道:「爺放心好了,這是我們教中只傳教主的獨門功夫,沒有人會認出來的,本來是用一種口笛吹奏出那種聲音,姐姐卻把它改變成笑聲,更是無人得知了。」

  這時場中,只有談不同一個人在手舞足蹈,韓玉玲已站在一邊,除了發出那種笑聲外,已經無須行動了,可見她已能控制了談不同。

  不僅談不同一人如此,王府那邊的人個個如癡如呆,就是鏢局這邊的人,也個個是神情癡笨之狀。

  梅玉駭然道:「這笑聲如此厲害?」

  「爺千萬別看輕了,姐姐所施展的實際是魔教秘籍中正宗武學天魔吟,完全是仗著內力施為以惑人心志,除了修為有素的修道人之外,極少能不受影響的。」

  「怎麼你我又是例外呢?」

  「我們姐妹是修煉同一種神功的,自然不會受影響,至於爺跟我們結為夫婦後,神意聲氣都相通,也能不受影響,此外無人能免,只有輕重之別,像談不同是直接受術者,情況嚴重得多,其他人則略受影響罷了。」

  「這種功夫每次可能對付多少人?」

  「不一定,看施為者的火候道行而已,姐姐現在大概可以對付三個人,我們姐妹合作,約能施為十個人。

  「施展這種功夫極耗人元神,一次施為,總要養息好幾天才能復原,而且習成之後,又必須時常演練,今天姐姐是藉機會練習,才使用出來。」

  梅玉不禁搖頭歎道:「你們姐妹身上的邪門法術究竟還有多少,我現在是越來越對你們感到害怕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伸個手指,我就會粉身碎骨。」

  韓金玲笑道:「爺只管放心,你身上有我們同命鴛鴦蠱,你若死了,我們也立將追隨於地下,所以除非我們不想活了,否則絕不會害你的。」

  這時談不同已經舞得四肢無力了,軟倒在地上,他剛才雖是對空發招,但因受魔吟所制,每一拳一腳都使出了全部的勁力,那股勁力得不到施發對象,迴旋衝擊自己,等於他是跟一個功力悉敵的人,力拼了百多招,自然要累垮了。

  談不同坐在地上喘氣,兩眼翻白,韓玉玲這才停止了笑聲道:「談老英雄,別賴在地上,起來再打呀!」

  談不同直喘道:「你……使妖術,那不算本事。」

  韓玉玲哼了一聲道:「能把對方制倒在地上的就是本事,自己沒見識,少說那種不要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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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不同氣得兩眼直翻,終於一口氣憋不過來,昏了過去,王府那邊有人將他扶了回去,這一場勝負分明,不必再等仲裁人宣佈了。

  小王爺的神色頗為沉重,歎了口氣道:「子友兄的眼睛瞎得不冤,這位小娘子有這等奇技,的確值得黃金六百萬兩的,閣下如果還有意……」

  梅玉哈哈大笑道:「小王爺,你別擺闊了,比家財,梅某不敢說是天下第一,但也絕不會少於你們寧王府。

  「而且閣下也不見得能做主,老王爺未必肯用那麼多的金子換取兩個女人,六百萬兩黃金是你們寧王府十年的軍餉。」

  小王爺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一年軍餉幾多?」

  梅玉笑道:「我有個親戚在度支部做事,天下各處兵鎮每年兵餉若干我都知道。」

  小王爺又頓了片刻才道:「我也知道你只是說說而已,出再多的錢,你也不會出賣這兩個女子的。」

  梅玉道:「對了!別說我不窮,即使我窮到三餐不周,我也不會賣老婆,何況她們是自願跟著我的,我也無權決定她們的去向,更無權把她們賣掉。」

  小王爺又沉思片刻才道:「梅兄,你憑令寵那一手天魔追魂吟,敝方就無人能敵了,因此敝方認輸。」

  韓玉玲一驚道:「你識得這種功夫?」

  小王爺面有做色道:「在下自幼就善於武技,雖然練得不怎麼樣,但是有關各種武功秘籍的資料卻知道得相當清楚,姑娘先前所施是魔教中十大絕學中的第三項,叫追魂天魔吟,施為之後,能使人神智受制。一百年前,魔教崩滅之後,秘籍失落不知去向,十大學也就絕傳了,近年來有幾項已經出現在江湖上,倒是姑娘所施的天魔吟,尚是首次見聞,不知姑娘可肯將來歷見千。」

  韓玉玲道:「這是我家傳的。」

  「那麼姑娘的身世……」

  韓玉玲道:「我們姐妹以前的身世不足為外人道也,反正我們已經委身梅公子,而且終身不會改變,這就是我們的身世。」

  這分明是不肯告訴人的不合作態度了,小王爺卻似乎不肯死心,繼續地努力道:「二位姑娘國色天香,又具如此奇技異能,屈為人妾,似乎太委屈了。」

  韓玉玲冷笑道:「小王爺看我們可是肯受委屈的人?」

  這個問題可把小王爺問住了。

  韓玉玲又道:「身侍梅公子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我們姐妹心儀其人,不要說是為妾侍,就是為婢為僕,我們也是心甘情願的。」

  小王爺只有尷尬地笑道:「是!是!想不到梅兄有這麼大的魅力,贏得美人心肯死,男兒至此是英雄,真叫人好生羨慕。今天切磋的勝負已定,敝方認輸,當在後天中午,在天外天酒樓,向廣源的各位老師和梅公子公開致歉,到時務請各位不吝賜教。」

  他忽而變得十分客氣和謙虛,倒是使人無從捉摸之感。

  梅玉道:「小王爺,這場算下來,也不過三比四,你們還領先一場呢,你怎麼認輸了呢?」

  八爺道:「就憑那位姑娘一聲天魔吟,敝方就無人能敵,何況還有一位姑娘和梅兄都尚未賜教,貴方高人太多,敝方輸得心服口服。」

  他這一認輸,梅玉也不便再堅持下去,小王爺帶著人,客客氣氣地告辭了,還一再地請大家別忘了後天中午酒樓之約。

  第二天,小王爺送來了帖子,措詞極卑。

  梅玉看了道:「看來他似乎真有息事寧人之心,梁子友的一隻眼算是白瞎了,只不過我心裡實在弄不懂,他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那天在酒樓上,他明知廣源的鏢頭不好惹,卻偏偏要叫梁子友來碰一鼻子灰,比武那天,他明明還有好幾個可戰的好手,比下去未必會輸,卻突然地止斗認輸。」

  韓玉玲道:「爺,我以為那天在酒樓上,他挑釁找事是故意的,目的就在激起那一場比鬥,目的也是要瞭解一下我們這方面的實力。」

  「他要瞭解實力幹嗎?」

  「鄭總監搜集得到的情報不是說有幾個藩王都在大事招募人才,擴充實力。」

  梅玉道:「幹什麼?他們也準備造反?」

  「何必要造反,太祖生了一大批兒子,個個都是不安分,燕王朱棣現在當了皇帝,他的那些兄弟,仍然互相拱來擠去,不是互相結黨,就是互相傾軋,當然等到力量夠大了,也有奪取江山的可能,江西的寧邸,向來就是不太安分的一個。」

  梅玉笑道:「你怎麼對這些事如此清楚?」

  「鄭和跟我說的,他知道爺把探取消息、管理線人的工作交給我負責了,他就把天下的動態告訴我,使我能充分地瞭解。」

  梅玉道:「這我就明白了,小王爺這次是出來擴充私人班底的,倒是要想個辦法使他死心才好。」

  韓玉玲笑道:「除非是讓他知道爺的真正身份,否則恐怕很難,因為他若開了口,就不會容許人搖頭,因為他不能容許一個外人知道他的秘密。」

  梅玉冷笑道:「那麼這一次他就要倒霉了,我就不信他真能奈何我。」

  韓玉玲沒有再說什麼,她極端地尊敬梅玉,從沒有想到要去干預改變什麼,所以梅玉在不太明白的時候,或許會問問她們的意見,但是在梅玉做成決定時,她們就從不再加以勸阻了。

  這種情形不但她們是如此,連梅玉的原配姚秀姑也是如此。

  道歉的酒宴如期在天外天酒樓上舉行了,小王爺那天雖然以便服出現,但是他在帖子落款是南昌寧王邸朱漪,那也等於是說明他小王爺的身份了。

  梅玉幹過廣源的總鏢頭,也曾大出風頭過,但是他在西南幾年,人已有點發胖,也有了短短的鬍子,不似當年的翩翩年少,重要的是當初他出了幾次大風頭都在外地,九江認識他的人反而沒有了。

  人家也許由姚秀姑嫁給梅玉之故,想到這個梅山白可能是梅玉的親戚,萬萬也沒想到會是他本人。

  小王爺自然也沒想到,所以他在宴會時道了歉,給足了梅山白面子後,席終,客人散了,他仍然邀請梅山白留下來,說有進一步請教,梅玉心裡有了數,也就答應了。

  談話仍是在天外天酒樓上舉行,他們已包下幾個酒樓,宴罷後,王府的親丁家將們把守樓梯,空出了幾個座,收拾了一張乾淨桌子,泡上一壺好茶。

  談話的人只有八位了,梅玉帶了韓氏姐妹和計全坐了半桌,另半桌是小王爺和一個中年婦人及兩名老者。

  這三個人都參加了宴會,可是小王爺沒有介紹,把他們放在王府的供奉們一桌,梅玉也沒注意。

  這時候才看出他們的特別來,不禁頗為注意,小王爺首先就是介紹他們。

  指著中年婦人道:「這位史大娘是寧王府武術總教練,也是在下的老師,家師在江湖上稱飛天魔女,閨諱上翠下柵。」

  梅玉不禁駭然動容,因為飛天魔女史翠柵是名震天下群魔榜上排名第一的大魔頭,雙手練就的老骨魔爪功,堅逾金石,寶劍利劍都砍不傷,水火不傷,抓石成粉,多少成名武師,都被她一抓破了腦袋。

  史翠珊又傲然地點點頭。

  小王爺又介紹了那兩個老者道:「這兩位是密勒池煉氣士,屠龍尊者和伏虎尊者,兩位尊者都是寧王府的副總教習。」

  這兩個人倒是名不見經傳,但他們能在史翠姍之下擔任副手,絕非等閒之輩。

  而且這也表示了他們今天比武,的確是存心相讓,若是這三個人下去,恐怕鏢局裡沒人能抵擋的。

  梅玉也連道了幾聲久仰,草草地為自己這邊的人引見了,韓氏姐妹仍是一派不在乎,她們是另有所恃,武功比不過人家,還有法術和蠱術,但計全卻是十分不安,他開始意識到這一次茶聚將會很難過。

  小王爺開了口道:「梅公子跟廣源是什麼淵源?」

  梅玉搶著道:「是這樣的,這廣源本是家嫂姚秀姑的生意,她隨我堂兄梅玉到西南當一品夫人去了,這片生意就叫我就近照管一下,其實我根本不懂,完全是計老英雄在撐大梁,我在廣源可以算是客人,也可以算是東主。」

  小王爺眼中泛起異彩:「原來梅公子跟國公是兄弟!」

  「不錯,他大我一歲,可比我有出息多了,已經是一等國公,坐鎮西南數邦,我卻是個正一品的布衣百姓。」

  「梅兄太客氣了,以梅兄這份氣宇人品,未來發展,不見得就遜於令兄汝國公。」

  梅玉哈哈大笑道:「我大哥是運氣好,跟遜皇帝建文結成了兄弟,才混到他那一片前程。」

  「這倒不盡然,總要他自己也有站得起來的條件。」

  「有他那樣條件的人太多了,但沒有他的運氣也枉然,那些話不必談了,小王爺今天是有什麼見教?」

  「梅兄果然快人快語,兄弟也就不兜圈子了,兄弟是來邀請梅兄合作,共謀日後百年富貴的。」

  梅玉一聽知道花樣來了,卻故意地一笑道:「小王爺在開玩笑,你是現成的王府世子,將來承繼王府,也是現成的百年富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須謀求……」

  小王爺輕哼一聲道:「萬人之上有什麼用,畢竟還是在一人之下呀!」

  梅玉的瞼色一變道:「小王爺莫非是想……」

  小王爺用手止住了他的話:「梅兄知道就好,不必說出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誰又不想呢?不過光是想是沒有用的,至少本身還得要一點配合的條件,目前南昌的條件就不錯,家父手下有十幾萬雄兵。」

  「那可不當回事,皇帝手中有百萬大兵呢!」

  小王爺微微一笑道:「皇帝手中的兵不見得完全聽他的調度,目前最多只有京師的二十萬禁軍是他真正能調得動的,其餘的兵權都在各地將帥手上,他們支持誰,就會擁護誰,我父王已經有了三處兵鎮的支持。」

  「這三處支持就夠了嗎?」

  「當然還不夠,這正是我們要努力的地方,梅公子,你是否能夠影響今兄一下呢?」

  「家兄有點兵,但不會超過兩萬人,而且又遠在邊陲,來不及開進中原的。」

  「不要他的兵開來,只要他表示支持,就可以影響到雲南的沐王府,那兒也有十幾萬的大軍,而沐王本人更是國公群的領袖,他們一表明態度,天下大事立定。」

  梅玉故做沉吟道:「在下不知道家兄的意向如何?」

  「梅兄可以去影響他,令兄忠於遜帝建文,而建文帝就是被燕王趕離中原的,為了替建文帝出口氣,令兄也該支持我們的行動才對。」

  「這個在下不是家兄,不能代他做主答應什麼的。」

  「這說得也是,不過梅兄可以先參加我們,等既成事實後,令兄想到脫不了身,也就不會置身事外了。」

  梅玉一笑道:「這種事萬一失敗,可要抄家滅族的,借問事成之後,我們會有什麼好處?」

  「那自然是百年富貴,封侯拜相。」

  梅玉道:「家兄已經是一等公了,對外姓之巨而言,榮封已至極頂,手綰兵符,坐鎮一方,連那些藩王都要聽他的,就算老王爺當了皇帝,不會比現在更好了吧?」

  小王爺道:「這個……多少會好一點,我們可以把他調回中原來。」

  梅玉道:「家兄在西南是為了協助聖光寺治夷,否則他在西南屢建奇功,要求回調,皇帝不會不准的,目前皇帝對家兄之推重,已勝過對內親之倚重,先後有兩位親王都因為跟家兄作對而倒了下去,光是這點好處,恐怕家兄不會點頭的。」

  小王爺不禁皺起了眉頭,的確,要再給梅玉什麼好處而超過現在,的確是太難了,想了半天他只有道:「令兄的條件等他自己開口吧!我們把話題轉到梅兄身上來,在下對梅兄的借重,並不下於令兄。」

  「敝人一介布衣,有什麼可供效勞的?」

  「梅兄太客氣了,你的一身武功,再加上你身邊的兩位小娘子,便可抵上千百個甲兵。」

  「武功高有什麼用,說人能力敵萬夫,那是騙人的,一名高手或許能力敵數十人,但絕難勝得百名兵勇。」

  這時那兩位密宗修士卻不甘沉默了,屠龍尊者哼了一聲道:「老夫就不同意這句話,想當日在大雪山,一爪一個,抓死了一百多人,其餘的人嚇得一哄而散。」

  梅玉道:「那是閣下碰到了一批烏合之眾,若是有訓練的正規軍士,布起陣法,有五十人就能活活困死你。」

  屠龍尊者大叫道:「老夫不信,你去找五十個人來。」

  梅玉笑了一下,對小王爺道:「請小王爺借用十四名家將來,再由小妾姐妹前後帶領,排成一個最簡單的一字長蛇陣,向屠龍前輩請教一下。」

  小王爺倒是十分感興趣,連忙下樓調了十幾名家將上來,就把樓上桌椅移開,韓氏姐妹一個在前,一個押後,只吩咐那些家將們一定要跟緊前面一個人前進,聽命令做動作,不得違誤。

  也不過當眾練習了兩三次而已,主要是這些家將都受過戰陣訓練,梅玉擺的戰陣雖略不同,但卻未脫戰陣常軌,所以他們習來頗為順利。

  梅玉拿手帕縛在筷子上做令旗,站在椅子上指揮,十六人執劍排成一列。

  梅玉道:「請前輩賜教。」

  屠龍尊者傲然出列冷笑道:「憑這麼一個陣式,這麼幾個毛人就想制住老夫,那除非是日從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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