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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隱龍山莊
當晚,大船泊在霍塘峽前,準備第二天過峽,長江三峽以巫峽最長,翟塘最險,激流急灘多,就是老於行船的舟子,也不敢夜渡。
泊船的地方已經先停了很多船隻,都是等候天明放行的,所以這兒也成了個小市鎮,專做江船生意,離碼頭不遠的小坡上,居然也開了幾家酒館。
船上是管伙食的,但只是四菜一湯的粗伙,行腳客商最重口腹之慾,遇到有能好好吃一頓的機會,很少肯放過的,所以那些酒館中的生意很好。
梅玉是貴介公子出身,看著船家端上來的飯菜,還是蘿蔔燒肉,皺皺眉頭道:「大姐,我們也下船去吃吧!」
姚秀姑道:「鏢貨都在船上,我們兩個人總有一個走不開的,還是你自己一個人去吧!」
「我一個人去有什麼意思,菜點多了又吃不下,點少了又吃不過癮,我們一起去吧,吃著也熱鬧些。」
姚秀姑對這個小自己四歲的兄弟,似乎有著一份難以言喻的情愫,很少拂逆他的意思。想了一下道:「好吧!船上請王鏢頭招呼一下,咱們上了岸,先叫人送幾個菜到船上來,也免得人家心裡不高興,說咱們溜去吃好東西。」
她究竟是總鏢頭兼女老闆,處處都顧慮到,梅玉有點慚愧,他只管自己,卻忘了別人了。
王鏢頭老成持重,有他在船上招呼著,倒是很可以放心,他們交代了一下,就下船而去。
酒館離著碼頭不遠,萬一有事也來得及回來招呼。
他們在酒館中先叫了幾個菜,吩咐弄了送到船上,然後自己也點了幾個菜,要了一壺酒,梅玉心中很煩,被酒一衝,煩意更甚,不住地對口獨飲。
姚秀姑低聲勸他道:「兄弟!我知道你心裡煩,可是你也不能這樣喝法呀,傷身體不說,還會誤了正事。」
「正事?現在還有什麼是正事,跑了一趟雲南;卻弄了這麼個結果來。」
姚秀姑低歎道:「其實這是必然的結果,雲南無意勤王,建文皇帝也不想投奔了去,雙方都沒有這個意思,是你們這批人夾在中間窮熱心。」
梅玉一怔道:「我大哥難道不想取回江山?」
「他在我那邊時,我跟他長談過,他的確無意於此,他說人到了真做皇帝時,才知道那只是一個沉重的責任,一點趣味都沒有。」
「既然這是責任,他也不能推脫!」
「他的責任是祖上傳下來的,可是他認為另一個朱家的子孫比他更適合負這個責任,他就該交出去。」
「那他為什麼不痛痛快快地明白交出去?」
「他是想這樣做,但是有許多人不讓他這樣做,那就是圍在他身邊的那一大批忠貞之士,那些人以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阻止他,甚至於不惜以身相殉來諫阻他,逼得他無法退身……」
梅玉呆住了。
姚秀姑道:「在沐王府,沐榮說的也是真話,皇帝自己不熱心求匡復,別的人再熱衷也是空的。」
「那麼大哥要功是什麼?」
「他的要求很簡單,他只求能平平凡凡地活下去,最好是能像你一樣,在江湖上盤馬仗劍,邀游四海。但是他沒有你這份本事,他雖然學拳習劍,成就都平平,連一個普通武師的水準都不如,所以他也不存奢望了。他只想能有一塊安靜的地方,讓他能種種花,養養魚,作書,作畫,過幾天他想過的生活。」
「他的生活要求如此簡單?」
「他已經登過九五之尊,嘗過天下第一人的滋味,還有什麼看不開的。但是就這麼簡單的生活,他也求之不可得,每個人都不放過他。」
「他的要求若是如此簡單,乾脆對燕王明說好了,我相信燕王一定會答應的。」
「不!燕王一定不會答應的,他的存在對燕王而言,就如同芒刺在背,不看到他死,燕王是絕不會放心的。」
梅玉默然了。
姚秀姑道:「還有就是跟著他的那些人了,每個人都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他身上,形成一股壓力,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他實在不忍心使大家失望。」
「別人不管,我和天傑對他卻沒有任何期望,我們不是為著異日富貴跟著他的。」
「他知道,可是他也不敢對你們吐露他的心事,他非常珍惜你們這兩個拜弟,怕你們瞭解到他的意向後,會鄙視他,看不起他。」
「怎麼會呢?我們會那麼勢利嗎?」
「這與權勢無關,你們眼中心中都沒有富貴,對他無所求,但你們真是為著兄弟手足之情才捨生忘死地支持他嘛!假如他是一個十分平凡的人,你們還會如此尊敬他嗎?」
「怎麼不會呢?他是我們的大哥,不管他是皇帝或是一個平民,他永遠是我們的大哥啊!」
「兄弟,別在自欺欺人了,你們之所以崇拜他,因為他是皇帝,你們對他無所求,卻因為他是皇帝,擺脫了天子的尊嚴而跟你們接近,這一份知己之情,才使你們對他生了感激之情。」
梅玉想了一下道:「對,大姐,就是為了這一點,我們才對他產生了生死不渝之情,他做皇帝時,沒對我們端架子,所以他落了難,我們才捨死忘生地支持追隨他。」
「你們雖不求富貴,但至少在他身上,想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你不否認有這個想法吧?」
「我不否認。」梅玉回答得很坦白。
「所以他若流露出他平凡的心願,你們一定會失望而去,他可實在捨不得你們。」
梅玉的眼眶一熱,有點哽咽地道:「我明白了,我們雖然不像別人一樣,是為了自己的富貴去親近他,但我們對他還是有所求的,我們是在逼一個平凡的人去做不平凡的事。」
「對了,他很痛苦地說,他這一生中都在受人擺佈,過自己不願過的生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一直都在為別人活著,沒有過過一天屬於自己的生活。「
「可憐的大哥,我們是對他要求太多了。好了!謝謝你大姐,你使我明白了很多事,這次回去,我把雲南的態度說明之後,相信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會離開的了。」
「這很難說,有些人在他身上投下的賭注太大,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們會一直不斷地跟著他。」
「我來做惡人,幫大哥趕走他們。」
「兄弟!你不能這麼做,如此一來,你等於逼那些人上死路,皇帝也不忍心這麼做,否則他就自己告訴他們了。」
「那要怎麼辦?我大哥就永遠受他們利用下去。」
「這說不上是利用,皇帝此刻處境艱危,匡復之事,難於登天,那些人仍然沒放棄希望,這一片愚忱還是可敬的,你不能抹殺他最後的一線生機。」.
梅玉也呆住了,這是他從沒想過的問題,可是他實在也不知道要如何才好!
不過他總算聽了姚秀姑的勸告,沒有再酗酒了,兩個人結了賬,回到船上,卻發現情形不對勁了。
船上十幾名鏢伙,兩名鏢師,還有七八名舟子,個個都像是泥塑的雕像一般,歪七豎八地倒在艙中,幾挑子貴重的藥材卻連箱子都被人搬走了。
這分明是遭了劫,姚秀姑連忙檢查了一下那些人,發現他們都還有氣,只是昏迷不醒,這是中了迷藥。藥是下在酒菜中的。
姚秀姑常走江湖,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也找出了解藥,把人一一救醒,然後才問究竟。
兩名鏢師,一名姓王,叫道本,外號鳳凰刀,是使刀的名家,另一名小溫侯史元亮,一雙短朝在江湖上很有名氣。
他們兩個都是老江湖,鏢貨在他們手中出了事,他們都感到很慚愧,也十分憤慨,可是出事時,他們毫無知覺。
下手的人很高明,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不過姚秀姑還是十分細心。
首先她發現原來停泊在旁邊的兩條小船不見了,打聽之下,才知道在一刻工夫之前,那兩條船起航了,到哪兒去了?經哪個方向都不得而知,因為是在晚上,誰也沒注意那些事。
不過史元亮還較為細心,他曾經注意到一條小船上的船主臉頰上有個大黑痣,痣上長滿了黑毛,很惹眼,這也是惟一的一點線索。
王道本則到碼頭上的那家酒館去查問了一下,酒菜是他們送來的,酒菜中下了迷藥,相信不是店家所為,也該是一條線索。
結果發現送菜的那個夥計一直沒回來,他叫於三,新上工沒兩天,做事很勤快,他是自己上門求職的,沒有人介紹,看來似乎斷了線。
但是王道本不死心,繼續追問下去,問出了於三的形貌以及他的特徵,知道於三身材矮小,卻有著一身力氣,他挑起兩捅百來斤的水桶,走上很陡的斜坡好像不費多大力氣,還有,他的左手上有四枚手指。
根據這些特徵,他又向當地的朋友打聽了一下,居然探出了於三這個人的來歷。
於三的本名就叫於三,卻有個極為響亮的外號——九指神龍,是嘉陵老龍王龍在田手下的四大飛龍之一。
另一個腮幫上長痣的仁兄也問到了——出水飛龍林猛,也是老龍王手下的四大飛龍之一。
老龍王手下的兩大飛龍都沾上了邊兒,毫無疑問,這一筆鏢貨是老龍王下的手。
老龍王龍在田,原來是長江水寨的總瓢把子,六十歲金盆洗手,當眾封劍歸隱,才退出綠林生涯,隱居在嘉陵江畔的隱龍山莊。
龍在田雖然退出了江湖,可是他舊日的勢力仍在,依然是川中首屈一指的武林大豪,他的隱龍莊上人口簡單,只有老妻和一子一女四口之家,可是他舊日的一批老弟兄卻有上百人住在一起,逢年過節,各處山寨堂口仍然是送上一筆厚禮,禮數上不敢
稍懈,日子過得逍遙而神氣。
他的兒子龍錦濤倒真是脫離了江湖,在漢陽做將軍,統領水師,官拜三品,龍老太爺也是為了兒子的前程才退出江湖的。
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下手劫了廣源的鏢,實在是令人難以想像的事。
姚秀姑將所有的線索歸納了一下,皺著眉頭道:「龍老兒下手這批漂貨,絕非為了劫鏢,廣源鏢局跟長江水寨一向關係極佳,龍老兒跟姚家的先人還有很深的交情,我還是他的子侄輩,他說什麼也不該找我這個小輩的麻煩。」
梅玉輕歎了一聲:「假如他有個做將軍的兒子,而他對兒子的前途又非常重視的話,他就不在乎找任何人的麻煩了,我相信這還是司太極在後面搗的鬼。」
姚秀姑頓了一頓道:「假如是司太極,事情倒好辦,我們乾脆不去理會,繼續放舟東下,我相信老龍王自己會把鏢給我送來的,他並不是真心想劫我們的鏢。」
梅玉道:「老龍王真會送回來嗎?」
「當然我還要做點事,托人轉封信給他,向他問候一下,請他對我這個做晚輩的多加愛護,不提鏢貨的事,然而他心中卻會明白,自然會不著痕跡地把東西送回來!」
「假如他還是裝糊塗呢?」
姚秀姑道:「他不敢的,因為我已經給他一個台階下了,他如果裝糊塗,就別想再過安靜的日子,我可以聯絡江湖上的力量,吵得他永無安身之日。」
梅玉一歎道:「這本來是最好的辦法,只是我們卻不能這麼做,我們必須到隱龍莊去向他討鏢。」
「為什麼,他不著痕跡,沒有留下名號,也沒有驚動人劫走了鏢,原就是留下了準備還鏢的退路!」
「但他這麼做,總有一個目的,那又是什麼呢?」;
「這當然是有目的的,他要我們去找他談條件,如果是司太極在背後指使,自然還是那句老話,他要我們交出沐王爺的密函。」
梅玉道:「假如我們真有密函,現在一定是急著把密函送到皇帝那兒去,不去理會劫鏢的事,但我們身上沒有密函,卻犯不上背黑鍋,所以我們應該像一個真正鏢客的反應,鏢丟了就找鏢。」
王道本點頭道:「小侯的話很對,司太極也弄不准我們身上有沒有密函,這麼做恐怕還是一種試探,我們倒是直接去找老龍王討鏢去才是正途。」
姚秀姑一歎道:「我也知道應該去討鏢,可是這一來,就會把事情鬧大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這是老龍王自己欠考慮,我們站在理上,哪兒都說得過去。」
姚秀姑沒有王道本那麼大的火氣,但她也知道不可能息事寧人了,何況,鎮南王雖沒有密函,但建文皇帝的確是藏在鏢局中,最好別引起官家的疑心,否則麻煩之大是難以想像的。
隱龍莊是在巴陵,他們已經走過了,現在卻必須折回去,為求快捷,他們吩咐船還在原地等候,大部分的人手也留下,買了四匹馬,飛騎急趕,直放巴陵。
兩天時間趕到了地頭,卻已經晚了,他們找了間旅館住下,也做一些準備工作,第二天清早,他們就整裝向隱龍莊出發。
到了莊門前,只看門禁森嚴的樣子,姚秀姑已經知道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誤,的確是老龍王下了手。
王道本照江湖規矩上前投了名帖,在門口略等了一下,裡面才叫請,出來了一個人把他們領了進去。
龍在田自己沒有接他們,只有手下四大飛龍出來,史元亮認出了兩個人,腮上長黑病的出水飛龍林猛,和矮小的九指神龍於
於三首先開口:「姚夫人,龍老爺子本當親自出來接見的,怎奈他老人家的身子不舒服,所以叫我們哥兒四個代為接待,不知道夫人有何指教?」
姚秀姑淡淡地道:「我的事情很重要,必須親見龍老爺子不可!」
「老爺子早已退出江湖了,莊上的事都是咱們哥兒四個在招呼著,夫人假如為敘家常而來,那是老爺子的私誼,兄弟不便代理,如果是公事,倒不如跟我們說了,我們可以做十成的主。」
「於兄真的能做主?」
「這是什麼話,夫人可以隨便找個莊中的弟兄來問,老爺子的確把一切事務都交給我們了。」
姚秀姑微笑道:「這很好,這件事我也不想跟老爺子談,免得傷了我們兩家多年的感情,何況我想老爺子跟先翁是八拜之交的兄弟,應該也不會拆我這個侄媳婦的台。」
「姚夫人這話怎麼說?兄弟聽不懂?」
「於兄,我們已經找上門來了,你再要說不懂就太不上路了,我們是為了廣源的那趟鏢來的。」
於三怔了一怔。
史元亮道:「我們在船上還蒙於兄親手款待,擾了一頓吃喝,還有那位林兄,我們也做了短時的鄰居,當時因為尚未拜識過二位,致有失恭敬,不過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二位大駕。」
於三著實地怔了一怔,才幹笑道:「老爺子封劍已有五六年了,我們哥兒幾個也有五六年未履江湖,以為大家都已忘了我們,哪知道這麼快就被人認了出來。」
他這已經是承認了,姚秀姑道:「別的人也許不大記得各位
了,但水道弟兄們卻還是時時見到四位的。」
於三神色一變道:「夫人已經告訴水道弟兄們了?」
「沒有,於兄下手時既未留名,小妹也不會如此莽撞隨便告訴人的,小妹總以為是道上朋友開開玩笑,所以才私下前來了結。」
於三道:「夫人處事老練,兄弟十分感激,兄弟要預先聲明一句,這次的事情,龍老爺子並不知道,完全是我們哥兒幾個私下所為。」
姚秀姑微微一笑道:「小妹對龍老伯禮數從來未缺,實在也想不出,老爺子為什麼要跟我們過不去的地方,原來只是四位大哥跟我們開玩笑?」
「不是玩笑,我們是很認真的做,事先經過詳細地構思,選擇了最佳的地方,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得手,只是沒想到還是被夫人找了來,而且這麼快就找了來。」
「我們當然要找,保鏢的丟了鏢,哪會不找的?」
「其實不找也沒關係,貨是丟不了的,一過三峽,自會有人來通知夫人,把貨還給你們。」
「什麼人?」
「自然是出錢雇我們下手的人。」
「那又是什麼人?」
「這個夫人應該比我們清楚,我們只知道他是個有錢的人,出了五千兩黃金,委託我們下手,其餘的他都不說,我們也沒有問。」。
飛龍林猛這時才開口了道:「夫人,這件事我們雖然做得過分,但是沒辦法,我們需要錢,老爺子把家交給我們管,他手下有百來個弟兄要吃飯,還有不斷的人情應酬,沒有了出息,支出卻比以前更多了。」
於三跟著道:「我們也不是漫無目的地亂下來,我們已打算好了,若是對方丟下了那批貨,沒有如約還給貴局,我們就賠出來,貴局那筆貨是四十萬兩銀子,我們了不起賠上四千兩黃金,還有一千兩剩下的,這麼做與貴局無損,卻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夫人想必也樂於賜助的。」
梅玉一直沒開口,這時突然開口了:「很好!閣下既然這麼說,就請將四千兩黃金見賜,我們好交鏢?」
於三一怔道:「鏢貨會還給貴局的。」
「你們去接下來好了,那批貨報價四十萬兩,實際價格還不
止此數,貴處不是需要錢嗎?這是一個賺更多錢的機會?」
「可是對方只肯還給貴局!」
「他沒有劫我們的鏢,我們為什麼要他還呢?」
「可是也不能讓我們去要!」
「鏢是你們劫的,自然是找你們要,至於你們如何跟人約定,那是你們的事,廣源只能找你們,這是江湖道理,走到哪兒,這筆賬也是這樣子算的。」
姚秀姑在座上微微地笑著,梅玉雖然沒闖過江湖,但是他現
在說的話和所做的決定,卻是高明之極。
本來她聽了於三的話後,心中十分為難,於三說的如果是事
實,毫無疑問,這必然又是大內的人在搗鬼,最大的可能是司太極,因為別的人不會出了五十萬兩銀子的代價,買人來劫四十萬兩銀子的鏢貨。
何況這筆鏢貨還是要還的,只不過多了一些交換的條件而已,那些條件,必然是很難接受的。
梅玉敲定在隱龍莊頭上,這一著相當高明,完全循著江湖的路子來辦這件事,完全撇開官方的牽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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