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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南疆飛龍記[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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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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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白蓮遺孽

  正在萬頭攢動,頂禮參拜之際,忽而半空一聲霹靂,不遠處的寺院中,耀起萬道金光,慌亂中有人叫道:「佛祖顯聖了,快進去參佛去。」

  於是大群的人都擁進了聖光寺,進了大殿,門上的警衛攔不住,只有步步退守,直到進人大殿,到了供奉佛祖蓮座前一丈之處,就再也不准前進了ˍ

  那些擠進來的民眾都是虔誠的善男信女,對佛祖自然也不敢冒瀆。他們看到蓮座正在大放金光,也自然而然地跪了下來,不敢再靠近。

  他們的耳中只聽得馨鼓經唱之聲,鼻中嗅到一種異香,矇矓中似乎見到金身的佛祖,在耀目的金光中冉冉登座盤腿坐下,作扯花微笑狀,然後啟口以莊嚴隆重的聲音道:「爾等眾善男信女聽著,吾佛念爾等禮佛虔誠,特從西天再降法身,永領聖光寺,以庇福爾等,今特賜爾等聖水一缽,有緣者服下,得祛病去禍延壽,希望爾等今後當更加虔誠禮佛,服膺聖教……」

  於是眾信徒全體都低首觸地,日宣佛號,等他們耳中的經唱聲漸漸地微弱下去,才慢慢地抬頭,但見佛祖法身已渺,而蓮座上卻跌坐一尊綠玉佛像,身披黃金袈裟,容貌頗似前一尊玉佛,只是已由立而改為坐姿。

  由於大家是親眼看見佛祖走進來坐下後再消失的,跌坐的姿勢與現在的玉佛一般無二,他們也相信這真是佛祖再度重返了。

  而且每一個人也領到了聖水,那是在聖僧的座前的一口玉缽中盛出,那口玉缽只有尋常的飯碗大小,用玉勺舀出一盅盅的聖水,居然能源源不絕,這也是使人衷心信服的原因。

  聖水有一股檀香的香味,人口清甜,服下後使人精神立爽,通體舒坦,據說有不少人身有痼疾,也經此一劑而愈的,那天有幾萬人領受到了聖水,沒去的人真是跳腳後悔,痛失佛緣,因為到了最後一個人時,缽中的聖水恰好舀盡,這證明了佛法是萬能的。

  於是聖光寺的玉佛失蹤與復現。形成了兩樁神跡,使得聖光寺的聲譽更隆了。而玉佛換了個樣子,也就成了另一項奇跡,眾人都當做故事在說著。

  這件事在梅玉等人是十分清楚內情的,玉佛已經換了一尊,那尊立像是被人用妖術手法偷走的,這尊坐像也由韓玉玲用白蓮教的手法安放回去,施障眼法時用了迷香,但立刻再把解藥和一些補氣的藥散化在聖水中,給那些信徒們服下,使他們沒有受迷後不適的現象。

  這一切都是人為的,但是做得很機密,連一些寺內的高僧都瞞過了,因為這一次佛祖顯聖,把氣氛培養得莊嚴肅穆,使人不得不相信。

  只有幾個人知道是假的,但是其中的一個卻引起了梅玉等人的注意。

  那是寺中的雜工道人梅山。

  梅山是漢人,早年經商來此,在此地成了家,就一直留了下來,他本來家道小康,做著生意,可是因為好賭,又因為手氣不佳,把一份家當輸掉了,老婆也死了,落得替人幫傭為生。

  因為他既通漢語,又通暹、苗語,人又靈活,所以被聖光寺雇來打雜,雖是雜工道人,卻是個領班頭兒,管理著百來名火工、道人。

  第一次佛像失蹤,他極力向人鼓吹神跡,但是這一次佛像神歸,他卻四處向人說是假的,是人為的騙局!

  梅玉早就在注意寺內各種人等,布下了廣大的眼線,梅山還沒有向幾個人道及,梅玉已經找到了他,派了幾個親兵把他架來衙門中,開口向他笑著道:「本帥十分失禮,竟然還有一位本家的江湖前輩在此,一向有失問候,請前輩多擔待。」

  話說得十分客氣,禮貌上也不差,居然還拱手作禮,梅山慌忙跪下道:「元帥,不敢當,折殺小人了,小人只是一個粗使工人,當不起元帥的稱呼。」

  梅玉笑道:「梅山爺,我如此以禮相待,你再要裝蒜,可是太不自惜身份了。」

  梅山連連叩頭道:「元帥,小的實在不明白元帥是什麼意思……」

  梅玉神色一寒道:「梅山,你能說了這番話,可見你早已明白本帥的意思,不過你既然要裝,本帥也不在乎,這是你自己給臉不要臉,來人哪!好好地款待他一下。」

  一名親兵上前,劈頭先淋下一碗狗血,另外兩人上前,一人一隻腳踩住了他的兩邊肩膀,跟著一人上前,壓坐在他雙腿上,將他緊緊地俯貼在地上,第四人卻突地抽出了一支匕首,深深的一刀插人了他的大腿,翻手一挑,一塊肉已剜了出來,血湧如泉。

  梅山像殺豬般地叫了起來,可是一個布團放進他的口中,梅玉冷冷地道:「梅山,本帥知道你會行法熬刑,所以先用黑狗血破了你的法,你有本事能撐到一條腿上的肉剮完,本帥就相信你是冤枉的,你若是想招,就把頭點幾下,否則你就咬牙熬下去好了。」

  梅山熬到第三片肉被挑起時,將頭連點,梅玉吩咐停刑,而且立刻為他止血鎮痛,然後才道:「梅山,本帥絕不會冤枉你,甚至於已經抓到你昨夜偷偷與人約會,所以你在招供時,最好不要再有所隱瞞,否則本帥會一直剮下去,割光你身上最後一塊肉。」

  梅山像一灘爛泥般地癱在地上,終於一五一十地招了出來,他的確是白蓮教徒,不過目前已改稱為萬方教,教主叫易天方,是白蓮傳人,早年就來西南夷境,深居在三花苗洞之中,聚集了一大批的人,準備有所作為。

  聖光寺的玉佛是梅山設計弄走的,聖光寺中,他還有幾個同黨,大部分是他所屬下的火工、道人。

  萬方教原本在暹羅已經有了些地盤,像以花腳苗為主的三花苗洞,已經全是他們的勢力。

  沒想到聖光寺總寺會遷來此地,限制了他們的發展,所以才玩出了那一手,使玉佛遁形,原意是想讓玉佛在萬方教中再神跡般地出現,此舉必可打擊聖光寺的威望,增加萬方教的聲勢。

  哪知道聖光寺棋高一著,搶先來了一著玉佛返寺。梅山因為尚未得到教主易天方的進一步指示,所以只能在私下散佈傳言,說重返的玉佛是假的。

  他昨夜確曾跟幾個人偷偷地聚會,商討如何進行下一步的工作,哪知已被梅玉派人看在眼中,而且先期把幾個同黨都抓住了,那些人也都已招供了,只不過他們的地位沒他重要,知道的沒他多而已。

  梅山招得雖然不少,但仍是不夠詳細,韓玉玲姐妹是白蓮教的嫡系遺傳,但是久已停止活動,也不知道有易天方這樣一位同門。因為她們的祖父韓山重授徒很多,到她們父親韓林兒手上時,偏重於召集人馬,擴充武力,把教務給放棄了。她們後來接手萬蠱門,成為苗疆的總降頭師,也沒有在白蓮教方面多作發展,只不過她們手中還有著正籍符錄和鎮教符令玉蓮令而已。

  關於花腳苗,她們也不太清楚,因為這一支苗人從不練蠱,沒有降頭師,也不服她們管轄,族長應瓊花是傳統的女性首領,聽說招了個漢人,在她那一族中行漢化,十分文明,族人也有數萬人,是苗疆一個大族。他們生活在暹羅北部的山區中,佔地很大,自成一片勢力,連暹羅王都管不到他們去。

  萬方教的總壇萬方山莊,就在花腳苗之中,易天方的兒子易小甫就被族長應瓊花招贅為夫,雙方關係十分密切,花腳苗能有今日的文明,萬方教出力不少,而萬方教的實力也因花腳苗而壯大。

  梅玉問知了詳情之後,倒是著實傷了一番腦筋,他為建文帝著想,以為暹羅便於控制,哪知道這裡竟然存在著一股強大的對手勢力。

  為了使這個結義大哥能安穩地坐鎮西南,萬方教自然是必須敉平的,但是用什麼名義呢?

  白蓮教餘孽是必須消除的,這對朝廷是可以交代了,但是韓家姐妹與白蓮教的關係更深,不能在這方面做文章。其次是他們盜去王佛,也是一項罪名,但是梅玉自作聰明,安排了一手王佛歸寺的公開神跡,現在玉佛已安然地在聖光寺中享受香火了,總不能打自己嘴巴再以玉佛被竊的理由去追究了。

  一切公開派兵征討的原因都不存在,但又不能白白地放過萬方教,最後還是韓家姐妹來解決問題。

  她們是白蓮教正宗,卻有人以白蓮教的手法來惹是生非,她們倒是名正言順的可以清理門戶,追究叛徒。

  於是一群人在韓氏姐妹的率領下出發了。

  韓氏姐妹是原來面目,梅玉與方天傑則化裝成兩個粗漢,姚秀姑和李珠則裝得年紀稍大,稱是白蓮教中的護法,他們是以白蓮教正統的身份去登門興師問罪。

  當然前後明暗,梅玉還派了一些呼應的人,聖光寺和暹羅王室也都派了一些護衛的人,喬裝前往接應,這一批明著的人在整個西南夷而言,都是極為重要的。

  花腳苗對外開放的一個市鎮叫花鎮,人口約莫有三百多,密密地集中在兩條街,一條東街,一條西街,鎮上有個小鎮官兒,是逼羅工委派的,專管地方一應事務。

  不過花鎮上經常有著上千的流動人口,大部分是做生意的,有運東西來賣的,也有收購山地土產的,使得這個市鎮很熱鬧,鎮口居然有了二十幾家客棧兼飯館。

  韓氏姐妹落腳在一家最大的客棧中,隨即四下打聽萬方山莊的情形,那自然是很引人注目的。

  可是先頭的人員已把萬方山莊的情形探清楚了,韓玉玲只是故作姿態而已,不過這番做作倒還是引起了迴響,立刻就有人前來探聽了。

  來人是個老婦人,帶了四名大漢,韓玉玲認得居然是前次漏網的金花門主段金花,立刻冷笑道:「好哇!你這老婆子原來逃到這裡來了,我們正在抓你呢!」

  段金花也頗為吃驚地道:「怎麼會是你們呢?你們來幹什麼?」

  韓金玲道:「聖光寺中玉佛失蹤,是有人用白蓮教手法搗鬼,我們當然要來查看一下。」

  「那又關你們什麼事?」

  「段老婆子,你少孤陋寡聞了,白蓮教的第七世主韓山童是我們祖父,我們姐妹倆是正宗白蓮教傳人,現在有人用本教手法在外惹事,我們該不該問?」

  「你胡說,易教主才是白蓮教正統,他是上代教主劉福通的嫡傳大弟子。」

  「什麼上代教主?那應該是我們的父親韓林,劉福通只是我父親的部屬而已,居然敢潛位稱教主。」

  「你們家的這本賬我理不清,我只問你們的來意,你們可是來討取玉佛的?」

  「討取玉佛只是一部分任務,我們主要是來找易天方。」

  「易教主有諭,要討取玉佛,除非是梅玉親自前來談判,否則一概不見。」

  韓玉玲臉色一沉道:「易天方敢對我搭這種臭架子,他是不要命了,你去告訴他,說王蓮神符在我手中,叫他來跪接神符。」

  「什麼是玉蓮神符?」

  「告訴你不會懂的,那是我白蓮教中最高鎮教符,就像帝皇的傳國玉璽一樣,沒有這個,他還稱什麼教主?」

  段金花一臉疑惑地走了,大概又過了兩個時辰,又有個三十來歲的青年男子來了,一抱拳道:「屬下易小甫,參見兩位公主。」

  韓金玲道:「你叫我什麼?」

  「公主,這是以舊日的關係而言,其實韓教主早已兵敗身故,二位的這個公主也不過是口頭上稱呼而已。」

  「混賬東西!居然敢如此反上,告訴你,我們擁有玉蓮符令,就是正統的教主。」

  她招招手,韓金玲取出一個錦盒,打開蓋子,裡面是一朵玉雕的蓮花。

  易小南看了一眼道:「這是什麼東西,我沒見過。」

  「你當然沒見過,可是你父親見過,他應該告訴你。」

  「家父說了,本教有一株鎮教之寶玉蓮花,久年失落在外,要本教子弟全心尋找,務必要收回來,既然在公主手中,即請賜還吧!」

  「什麼?易小甫,你要弄清楚,這是我家的傳家之寶,為什麼要還給你們?」

  「家父說了,兩位公主現在已經歸於梅國公,身為一品命婦,也不會對教務關心了,如果王蓮符令在二位手中,就請二位擲下,家父就把玉佛作為交換,家父有了符令之後,自當號召同門,光大本教。」

  「他當真以教主自居了?」

  「這倒不假,家父說了,二位雖是韓教主後人,但教主卻不是世襲的,敝師祖劉福通已是六傳教主,傳到家父則是七傳了。」

  「誰准許你們私相傳授的?」

  「這個就不清楚了,反正這也不關我的事。」

  「不關你的事?你不是白蓮弟子?」

  「我不是,我已人贅應氏為婿,現在是花腳苗的大祭師,是三花苗峒的九峒總護法,這次來只是代表家父來跟你們談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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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30:56 |只看該作者
  韓玉玲成竹在胸,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你們的目的只是要收回玉蓮符令?」

  「是的,家父願意用玉佛來交換。」

  「聖光寺中已經有玉佛坐鎮了,我還要這尊玉佛幹嗎?」

  「公主,玉佛歸寺的手法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可是我們如果把這一尊玉佛公開在人間展示,那又如何呢?」

  韓玉玲道:「那也沒什麼了不起,我們最多說跟聖光寺的前一尊玉佛很像而已,世上的佛像很多,每一尊都差不多的,你們能拿出一尊來,聖光寺就能拿出十尊來。」

  「哪有這麼多?」

  「聖光寺鑒於前失,已經著人前往中原,聘請巧匠搜求美玉,雕刻大大小小,各式的佛像多座,將來如果再遺失一尊,就搬一尊出來代替。」

  「這跟原來那一尊會相像嗎?」

  「為什麼要相像,佛祖如來法身千萬,並沒有固定於一相,所以你們拿去那一尊玉佛毫無用處,你想我會用玉蓮符令換回來嗎?」

  易小甫不由得呆了,他沒想到對方會來這一手的,頓了頓才道:「你們不肯交換也沒關係,反正我也見過玉蓮花是什麼樣子了,回去叫人照樣雕一朵就成了。」

  韓玉玲冷笑一聲道:「沒這麼容易,玉蓮符令為白蓮教鎮教之寶,豈是可以隨便偽造的?它有許多異征,你聽說過沒有?」

  「它有什麼異處?」

  「它能自動懲戒徒叛,為本教的家法之一。」

  捧著錦盒的韓金玲口中喃喃念了幾句咒語,那朵玉蓮忽地自動離盒飛起,發出五彩光華,罩向易小甫。

  易小市大驚失色,雙腳一頓,身上也湧出五色光霧,將人掩了起來,韓玉玲冷笑道:「這是本教最粗淺的遁法,想能逃過玉蓮符令中的誅血神刀,豈不是做夢嗎?只是要你回去通知你老子,才饒你一命,取你一臂為懲,你注意聽著,叫易天方從速前來領罪。」

  彩霧中聽得一聲痛呼,一條人影沖天而去,霧氣隨之消散,玉蓮花已安然飛返盒中,地上留著一條手臂,外面還裹著衣袖,正是易小甫身上穿著的,可知那條手臂也是他所留下的。

  方天傑詫然驚呼道:「真有這麼靈異嗎?」

  韓金玲笑道:「方兄太易受騙了,這不過是一點機巧,加上聯眼法而已,砍他手臂的是我袖中的飛力,不過混在一起施用,的確能使人防不勝防而已。」

  梅玉拍拍頸子笑道:「原來是唬人的,卻真把我給嚇著了,我還以為你們真有那個寶貝,隨時能取人腦袋呢,我以後可不敢惹你們生氣了。」

  大家調笑了一陣,專心等待易天方前來了,哪知道等了半天之後,卻見幾個官兵匆匆來了,那是暹羅王室派駐在此地的守軍,不過才幾十個人,領頭的那名軍官要請見王夫,方天傑只有挺身而出道:「什麼事?」

  那位軍官忙躬身道:「王夫!請快點退走吧,易小甫點齊了大批的苗兵,要來殺害各位!」

  方天傑一聽勃然大怒道:「什麼?他敢點苗人來殺我們,那不是要造反了,你們是幹什麼的!」

  「王夫請息怒,小的們仍在此鎮壓,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小人這一標才四十五人,如何鎮得住數萬苗人,平時他們還守法,尚能圖個相安無事,現在鎮官正在交涉想壓住他們,不過易小甫是他們的總護法和大祭司,大概是擋不住的。」

  「他們想利用苗人作亂,那不是螳臂擋車嗎?」

  「是的,但是易小甫不會在乎的,死的是苗人,跟他沒有關係,萬方教的人都是惟恐天下不亂,王夫還是躲一下。」

  梅玉也道:「他們鼓動苗人起來倒是很討厭,我們先避一下吧,我不願意把軍隊開來,也是為了避免引起戰事。」

  大家急忙收拾了一下,正待出去,已經來不及了,前前後後,都被手握短刀的苗人圍住了,足足有幾百人之多,那名軍官連忙率同部屬前去交涉,片刻後回來道:「王夫,他們要抓走兩位公主。」

  方天傑怒道:「這還成話,殺!突圍出去。」

  那位軍官道:「王夫,他們的人太多……」

  「別怕人多,我們自然會有人接應的,立即突圍!」

  這些軍隊都是經過方天傑訓練的,也都知道方天傑治軍之嚴,軍令一下,不敢有違,領先殺了上去。

  這邊六個人也各執兵器隨上,展開了廝殺,這些苗人們武藝並不高,卻一個個悍不畏死,身受重傷了還死戰不退,倒是頗為討厭,幸好他們是在鬧市之中,兩邊都是房屋,苗人無法大批擁集,所以還能邊戰邊退,不過退出街口後,地方寬廣了,苗人也多了,密密重重地包圍住他們。

  抵擋不了多久,那三十多官兵已經被殺死了、大半,梅玉與方天傑和韓氏姐妹等人則因為身手矯疾,還能維持住不受傷而已。

  梅玉急道:「二位娘子,你們說有辦法對付群毆的,那就快拿出辦法來吧,再拖下去,大家都沒命了。」

  韓玉玲、金玲姐妹都嬌叱了一聲,把滿頭長髮搖散了開來,仗劍了幾下,然後張口一噴,一片血霧罩出,血霧只聞到腥風刺鼻,立見鬼影幢幢,瞅瞅撲人,那些鬼都是青面獠牙的惡鬼,惡鬼之後,則是大群的虎豹豺狼等惡獸吼聲連連,向著苗人衝撲而去。

  梅玉等人明知這是眼前的幻象,卻也嚇了一大跳,那些苗人則更不用說了,呼天號地,急奔著向後退去,在後面的人還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攔住去路不放,可是這批嚇昏了頭的苗人居然紅了眼,擺開兵器硬砍硬殺,變成了自相殘殺,糾纏了一刻時分,數千名包圍的苗人都退去了,卻遺下了數以百計的屍體,那都是被自己人殺死的。

  重圍退了,梅玉等人回到鎮上客棧中休息,韓氏姐妹卻是臉色蒼白,一進門就坐倒了下來。

  梅玉關心地道:「二位娘子施術很辛苦嗎?」

  韓金玲道:「這不是普通的障眼法,而是令我姐妹舌尖鮮血的化血神兵大法,那些虎豹惡鬼看似虛影,但卻真有傷人的能力,而且不畏雞狗等破解,乃我白蓮教最精華大法之一,施時十分耗人心力,所以能者無多,而且也不能輕易施術。」

  「有這麼神奇,難怪剛才有人在呼叫要快噴黑狗血,然後又有人叫狗血失效。」

  「我知道對方也是白蓮弟子,必擅破法之術,所以施出去的法,一定要他們破不了,叫他們知道誰才是白蓮正統,這易家父子簡直該死,竟然敢跟我來爭正。」

  韓金玲輕歎道:「姐姐,本教本無嫡庶之分,我們的先父韓林兒就有自稱教主過。」

  「可是傳教玉蓮符在我們手中,就輪不到這些雜種來稱尊,尤其是把花樣耍到我跟前來了。」

  「姐姐,傳教玉符雖然在我們手中,可是我們自己不去開展教務,倒是不能禁止別人去開展。」

  韓玉玲莊容道:「妹妹,當初我也問過你,要不要把白蓮教發展開來,你自己也拒絕了,情願棲身在苗疆擔任總降頭師和萬蠱門主,那是為了什麼?」

  韓金玲結結巴巴的無法回答,韓玉玲卻坦然地道:「在爺面前,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們都不願將白蓮教發展下去,就是因為我們知道白蓮教的一切都很邪惡,都是違背正理人道的。」

  韓金玲道:「那可是我們祖上所遺……」

  「祖上所遺未必就是好的,對的,我們既已知道它的邪惡而鄙棄它,就該阻止別的人也去利用它。」

  韓金玲終於在姐姐的正言下低了頭,倒是梅玉鼓掌道:「說得好,大義凜然,擲地有聲。玉玲,你若是立朝為言官,必然會使奸佞絕跡,朝堂為之一清。」

  韓玉玲笑笑道:「永樂帝察事聖明,再加上鄭三寶兼了錦衣衛,專事肅清吏治,朝上已經沒有一個奸臣了。」

  梅玉一歎道:「這倒也說得是,我在邊廷多年,聽說朝中的情形,無權臣,無桀臣,無佞臣,吏治大清,一片昇平氣象,的確是比大哥理國時強得多了。」

  韓玉玲道:「無權臣,無佞臣是可以說的,無桀臣卻還難說,國公親王中身擁重兵的,對皇帝老子還是不太買賬,皇帝也不敢過於刺激他們,像雲南的沐王爺,還有爺這位汝國公,西南都護使,皇帝可不是真心的信賴你們,喜歡你們,只不過在無可奈何之下討好你們而已。」

  說得梅玉哈哈大笑起來,他的身世特殊,遭遇特殊,所以地位也特殊,對皇帝是沒有多少敬意,所以也不在意這種大不敬的言詞,這也不是自今日開始,遠在建文為帝王時,他對大哥雖然尊敬和忠心,卻只是一種手足般的感情,始終沒把建文當皇帝。

  話題再回到目前的難題上,梅玉歎了口氣道:「那個易小甫居然敢用苗人來對付我們,倒是大出我意外,看樣子我是該把部隊開來了。」

  韓玉玲道:「爺若是用武力去殺,未免太傷天和了,九黎峒的花腳苗有幾萬人呢,爺難道能把他們都殺光。」

  「沒有這麼嚴重吧,今天才殺了幾個人,就把上千人都嚇跑了。」

  韓玉玲輕歎道:「爺,花腳苗悍勇好鬥,泯不畏死,今天是利用鬼神才把他們嚇退的,若是對面交鋒,他們每人都能拼戰到死,連十歲以上的小童都不會例外。」

  梅玉皺眉道:「那不是很討厭嘛!在大哥的治下有這麼一股生苗,豈不是十分危險的事。娘子,你能不能再施幾次法,把他們徹底收眼下來。」

  韓玉玲苦笑道:「我的法施為一次,需要歇息七天才能復原,何況還不一定真能見效,因為對方也是白蓮教弟子,一樣會施法行術,驅他們拚命的。」

  「那要怎麼辦呢?除了硬殺硬砍之外,幾乎別無他策了。對了,我可以用火藥,鄭和從船上卸了幾門大炮給我,架起炮來轟,不怕他們頑抗了。」

  韓玉玲一笑道:「那固然是個辦法,但是殺孽太重,不若妾身的辦法好。」

  「娘子要採用什麼手段?」

  「爺別忘了,妾身姐妹苗疆降頭師和萬蠱門主。」

  「你的意思是用蠱?花腳苗中無人練蠱,不是你們的治下,對他們用蠱有用嗎?」

  「花腳苗不練蠱,並不表示不怕蠱,蠱術的施為是不限對象的,妾身只要弄點蠱去治治他們,管保他們會乖乖就範。」

  「那就請娘子大小施為吧!」

  「不勞爺的吩咐,妾身已經施為了,剛才在決鬥時,我們已經放出了金花蠱。」

  「什麼是金花蠱?」

  「金花蠱是妾身最新研製的蠱,專門對付花門人之用,也是段金花解不了的蠱,上次進剿金花門,段金花逃逸無蹤,妾身想到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特地練了這種蠱,準備她哪一天死灰復燃,想東山再起時,就用來對付她。因此,前天看到她之後,妾身已準備妥當了。」

  「這金花蠱很厲害嗎?」

  「很厲害,蠱蟲很小,很能隨風擴散,為人呼吸人肺後,潛伏髒內,當時毫無感覺,但只要妾身吹起一種特製的蘆竹哨聲,立刻發作,嚙食內腑,使人疼痛難熬。」

  「這太厲害了,一次可以散播多少?」

  「一次可及十里範圍。」

  「那不是每個人都要波及了?」

  「是的,不過我們自己備有解藥,把藥散化在水中,立即飲下即止,妾身這就去準備解藥,叫人傳話出去,只要感到胸腹疼痛者,立刻來飲水止痛,可是那些苗人可沒有這麼幸運了,可以逼他們投降。」

  梅玉聽說有如此神效,倒是興奮無比,立刻叫方天傑命人去準備了。

  兩個時辰後,韓玉玲和韓金玲吹起了蘆笛,其聲清悅,傳佈很遠,沒有多久,就聽得了一片呻吟喊痛之聲,方天傑早已命店家和士兵們四出通知,而且也備妥了兩缸藥水,來人就灌下一碗,疼痛立止,叩拜而去。

  來求治的也有一些花腳苗人,為數不多,是花腳族苗在鎮上作耳目的。

  這些人能說漢語,在鎮上作各種營生,兼為族中通消息,他們的身份其實早已暴露了,可是梅玉和方天傑裝做不知道,照樣給她們治療,而且借他們的口,把消息傳到苗寨,說那天來犯的苗人,都中了這種金花蠱,而且這種蠱還會擴散傳染,一天之內,就能染及身邊的人。

  沒有多久,苗寨中已經動盪不安了,他們雖然還沒有感到內臟疼痛,都已開始疑神疑鬼了。

  第二天,開來了兩標軍隊,一支是暹宮的御林軍,那是女王萬麗妹心繫王夫方天傑的安全,派了一標人馬前來接應護衛,另一標人馬則是聖僧朱允炊派來的衛隊,由李珠率領,進剿方山莊。

  這兩標人合起來約有兩千人,雖然並不多,但是甲冑鮮明,訓練有素,武器精良,堪稱鐵甲雄獅。

  有了這兩標人馬,軍容更盛,於是擊鼓出發,直搗苗寨而去,前面則是韓氏姐妹,吹奏著那種追魂的蘆笛,一直來到苗寨前停下了。

  苗寨在山上,山路口通道上建了一座石堡,扼守山道,倒是十分險要。

  可是此刻堡門緊閉,堡上卻一個人都沒有,梅玉著人喊了一陣話,仍然沒有回應,梅玉火了,吩咐架起炮轟門。

  那是幾門用馬匹拖拉的小鋼炮,射程並不遠,可是爆炸力很大,專門對付敵方的衝鋒騎陣之用,此刻用來轟炸堡門立威,倒是十分見效,轟轟轟幾聲之後,木條密排成的厚門上已經被轟穿了幾個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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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直搗魔巢


  門被打穿後,城中一聲發喊,好像有很多人要衝出來,可是韓氏姐妹的蘆笛聲轉為響亮,沒有多久,那股怒吼已變為痛苦的呻吟,而且愈來愈烈。

  這邊的軍士們已經衝開了殘破的堡門,進入堡中,裡面卻是一片廣場,那是花腳苗平時與外人做交易的市集之用,花腳苗平素分居山中,遇到市集之日,才把山中所產的土產拿到這兒來換取所需的日用品。

  九黎峒的總峒主在此地專設有平價估價調停的人員,以免老實的苗人會在交易中吃虧,這也是九黎峒女王應氏一族能深受苗人愛戴的原因。

  但是今天這些凶悍的苗人卻慘了,一個個抱著肚子滿地亂滾,口中呻吟出聲,手中的武器都丟開一邊,當然也無戰鬥了。

  方天傑帶來的御林軍可省事了,他們不經戰鬥,只管困人,把滿地的俘虜一個個都困了起來,每人灌上一湯匙的解藥,這能暫時遏止一下他們的痛苦,卻不能解蠱,只要再聞蘆笛,立刻又會再痛起來。

  就這麼浩浩蕩蕩地擁向了王城。

  所謂王城,就是九黎峒總峒主應氏的住所,此刻也只剩下了倒地哀吟的悲鳴了。

  宮門是關著的,用力撞了幾下,宮門自動地開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婦,帶著十幾名健漢迎了出來,對著領先的梅玉躬身道:「罪女應瓊花叩見元帥,並請元帥寬恕冒犯之罪,罪婦並不想委過給誰,但目前冒元帥之舉,罪婦並不知情,完全是拙夫易小甫膽大妄為……」

  聽說這個婦人就是九黎峒主應瓊花,梅玉倒是很客氣地一拱手道:「峒主請見諒,梅某並無意掀起干戈,所以初來時,未攜一兵一卒,這是在前日受到貴族人攻擊後才召來的部隊。」

  應瓊花低下頭道:「罪婦知道,這都是拙夫易小甫魯莽行事招致來的災禍,可是拙夫跟家翁易天方利用法術,騙得敝族部分峒主的信任,罪婦已無力干預。」

  梅玉一怔道:「總峒主已無力約束貴屬下?」

  應瓊花哽咽道:「是的,罪婦雖身為總峒主,卻只是一個名義而已,九黎苗峒,有七個峒都是聽他們父子的,不過罪婦本身。

  所領的兩個峒,還能加以號令。」

  梅玉頓了一頓才道:「目前所有的人是哪一峒的?」

  「是罪婦本身的族人,他們為兩位夫人的法術所制,還望元帥能原諒他們。」

  梅玉道:「這沒問題,只要他們不再與本帥作對,本帥立即就為他們診治。」

  「多謝元帥,罪婦可以保證,他們不會再有異動了,事實上他們被兩位夫人的仙法所鎮,嚇破了膽,本也不敢胡鬧了。」

  梅玉很大方,立刻命人為大批的俘虜灌下解藥,消除疼痛,並且由應瓊花出去曉諭他們一番,那些苗人都向韓氏姐妹和梅玉叩拜後才離去。

  這也是一種保證,苗人性情憨直,一旦表示臣服,終身不會再來侵犯。

  梅玉這才向應瓊花詢及易小甫的去處,應瓊花道:「他見大家中蠱之後,立召段金花前來治蠱,段金花一連試了幾種方法都沒有效,拙夫一氣之下,當場拔劍殺了段金花,大罵了一陣,然後逃到萬方山莊去了。」

  梅玉道:「他逃到那兒去有用嗎?」

  「他說伯父親有三顆保命金丹,專制萬毒萬蠱,他自己也中了蠱,急忙地用金丹治蠱去了。」

  韓玉玲笑道:「這倒的確不錯,白蓮教的保命丹確有那種神效,那是我祖父韓山童所煉,一爐百粒,早已用完了,想不到易天方還存有三粒,不過這金丹一粒只能救得一個人、三粒又能救得幾人呢?:

  應瓊花一歎道:「他們父子都是那種只顧自己的人,拙夫走時是單身一人走的,他的親信心腹有十幾個。都還留在屋裡呻吟痛呼呢!夫人是否也能救他們一下?」

  「他們是白蓮教徒嗎?」

  「應該是的,他們和拙夫都是師兄弟相稱,聽說都是易天方的弟子。」

  韓玉玲神色一寒道:「那就讓他們痛死活該,我們姐妹是白蓮教正統傳人,就是因為白蓮教太邪惡,才不願繼續下去,凡是遇上以白蓮教法術危害世人者,殺無赦。」

  應瓊花囁囁地道:「不過易天方倒沒有害人,像我母親患了必死之症,易天方用了三劑藥,把我母親又救活了,再活了十年才壽終正初,也因為這原故,易小甫才得以入贅我家。」

  韓玉玲冷笑道:「我知道那種藥,稱為天方神丹,是一種粉紅色藥丸,有乳香味,用臘殼封制。」

  「是的,據說這種藥十分名貴,要有仙緣的人,才得服用,一丸能生死人肉白骨。」

  「這些都不錯,這種神丹一丸可延壽五歲,卻是用七七四十九名成形未足月的胎兒煉製而成,一丸神丹,母子共計九十八條生命,這是救人呢?還是害人?」

  應瓊花臉色一變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我族中常有懷胎女子失蹤,大概都是被他們秘密擄去了。」

  韓玉玲怒聲道:「一定是的,白蓮教打著救人的招牌,暗中卻害死了無辜的大批人命,所以我們姐妹才放棄它,而且對白蓮教徒,迫殺不赦,蛔主,萬方山莊可是在你的苗山之內。」

  應瓊花道:「是的,山莊在苗區孤筆峰上,峰高百仞,四壁如削,只有一條棧道上通,峰頂廣有萬坪,易天方要了去,在上面蓋起了莊院。」

  「總峒主去過沒有?」

  「沒有,那是他們白蓮教的總壇,十分秘密,除了他們教中弟子外,任何外人都不准前往。」

  「形勢很險要嗎?」

  「險要極了,整座山峰四周都是深谷,只有一條索橋可渡,只要有一夫守住索橋,千萬軍馬也無可奈何。」

  方天傑怒道:「難怪他們敢如此膽大妄為,原來是仗著有此一重天險可守。」

  梅玉一歎道:「老三,你別不服氣,人家憑此一重天險,的確能難住你,他只要把索橋一斷,就跟塵世隔絕,你縱有人多,又能奈何他。」

  方天傑道:「我也活活困死他們。」

  應瓊花道:「王夫,困不死他們的,他們在山莊中推備了一兩年的糧食,山莊中不過百來人,過日子容易,你卻無法在外面守上一兩年的。」

  方天傑怒道:「總有辦法的,我們試著瞧好了。」

  他人雖急躁,卻是個將才,通曉兵法,帶著人到了山莊下的索橋處一看,心中頓時有了計較,孤筆峰的情勢果然極險,四周俱是絕谷,谷底還有很深的澗水,壁高百仍,滑不留手,想從谷底上攀是不可能的,只有離岸最近處,有一道四十來丈的索橋,用十幾條粗麻繩絞成一股由對岸懸掛過來,雙雙平行,中間橫鋪木板,上面再連以較細的繩欄,以為扶手,這一道索橋工程頗大,但也最多只能容一架獨輪車通行。

  方天傑第一件事就是砍斷了索橋,阻止了對方外出,然後在岸邊排好了炮,加勁猛轟。

  「

  梅玉道:「老三,你這樣子轟有效嗎?」

  「怎麼沒用,每發炮彈的爆炸範圍是一丈見方,我拼著上萬發炮彈,把峰頭整個翻過來。」

  「上萬發炮彈,你有這麼多彈藥,而且你只有十門火炮,每門最多放到百發,火炮就會過熱而爆炸了。」

  方天傑笑道:「二哥,你在用兵方面可不如我,你瞧著吧,小弟自有法子的。」

  他的法子卻是很絕的,那就是十門火炮輪次發射,每次一發,因為時間從容,他可以慢慢地瞄準發射,更因為有著西方所制的千里眼為助,鉅細無遺。

  火炮的最大射程是一百五十丈,剛好把全峰包涵在內,他的火炮專揀有建築的地方打,一個時辰放二十炮左右,一點點地看準了放,這樣炮彈既不至於亂放,炮管也有充分的時間冷卻。

  一天下來,目中能見的屋子已被轟坍了一半,而且還熊熊火起,入夜不息。

  這些火光幫助了這邊的官軍,仍然可以往人多有屋處瞄準發炮,直打得對方鬼哭神號。

  他這一套戰術果然見了效,因為他忽遠忽近,不知道下一發炮擊何處,而對岸的人只有睜著眼睛挨打,一天一夜被鬧得無法合睫。

  第二天凌晨,守駐在岸邊的兵士叫道:「有人飛過來了!有人飛過來了!」

  飛過來的人是易小甫,他一臂已殘,但是身手不減矯捷,身穿寬大的白色衣服,展開如同鳥翅,由對岸一徑飄射過來,梅玉見了道:「這傢伙的輕功倒是了得。」

  韓玉玲笑道:「沒什麼了不起,那邊用根大竹竿,扳彎了一進彈送過來,再加上輕功身法而已。——

  梅玉忍不住讚佩地道:「我不能不承認,白蓮教中的確有些人才。像如此巧思,一般人是想不出來的。」

  韓玉玲頗為感慨地道:「巨奸大惡之人都是絕頂聰明的,白蓮教中確實有很多入才,只是這些人都不肯把聰明用於正途,反而想出不少害人的點子,就為了這個原故,我們姐妹才不想將它延展下去,萬沒有想到易天方……」

  韓金玲道:「聽說先祖曾收了十二門徒,因此恐怕還不止一個易天方呢2」

  易小甫落地之後,單手中舉著一面白旗,高聲喊叫道:「請上報梅元帥,敝人是來談判的。」

  韓玉玲站在一個小山坡上,沉聲道:「把來人綁上,押到本帥面前來。」

  易小甫忙叫道:「梅元帥,敝人是代表家父來談判的。」

  梅玉冷笑道:「在本帥眼中,你只是叛逆之徒,根本沒有談判的資格,綁上!」

  韓氏姐妹和姚秀姑三人掩近過去,姚秀姑拋出一卷軟索,在丈許外就將易小甫套住卸倒,韓氏姐妹則左右按住,將他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易小甫大叫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你們怎麼可以如此對待我?」

  梅玉冷笑道:「因為你們萬方山莊之內,全是一批詐奸犯科之輩,個個萬死莫贖,你也不配稱什麼來使,本帥更不接受什麼談判。來人,先拖下去打四十軍棍再說。」

  過來四名軍漢,三人按住了易小甫的手腳,一人舉起木棍,用力地打了十幾棍,易小甫若無其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韓玉玲喝住了軍漢道:「元帥,這賊子行法護身,不畏棍打,且容妾身破了他的法再說。」

  她命人取來雄雞一頭,殺了將血滴在易小甫的頭上,使雞血深入髮根,易小甫變色道:「公主!彼此同根,奈何相煎。」

  韓玉玲冷笑道:「你我雖然同根,卻不同枝,一棵樹上若是有的枝上長了蟲,就必須及早剪除,免得他把其他的枝葉也染壞了。」

  說完右手駢指,點在易小甫的氣海穴上,易小甫痛叫一聲,口中噴出了鮮血。

  韓玉玲道:「爺,現在可以施刑了,妾身不但破了他的護身法,連他的護體氣功也破了。」

  軍漢繼續施刑,易小甫就熬不住了,一棍下去就痛呼一聲,二十棍打完,早已皮開肉綻,痛昏了過去。

  梅玉這才命人將他噴醒了過來,在他身上綁了一幅綢帛,上面是招降文書,然後在岸邊豎了一根竹竿將易小甫綁在上頭,用繩子將竹竿拉彎,易小甫忙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梅玉道:「送你回去,你不是這樣過來的嗎?」

  易小甫驚道:「那時我武功在身,可以運氣施展輕功,現在我被破了氣功,雙股又被打傷,無法施展輕功,這一飛過去,必然會活活摔死。」

  梅玉怒聲道:「你若摔死了也是活該,你鼓動無知苗人來送死又怎麼說,難道他們的命不是命,易小甫,本帥並不在乎你的死活,只是要借你的身體把招降文書送過去。」

  竹竿彎到極點時,梅玉喝令鬆手,呼的一聲,易小甫直向對岸彈去,只見他在對岸手舞足蹈;最後還是摔倒在地上,滾了幾滾,仍能瞞跚爬起,被人扶走了。

  梅玉道:「這傢伙倒是命長,居然沒摔死。」

  韓玉玲道:「妾身只是戳破他的氣海穴,壞了他的護體氣功而已,他的武功仍然能保持五成左右,不過這一摔又將摔去他的兩成武功,這傢伙就再也作不成怪了。對了,爺,你連他的來意都沒問,就把他送回去了。」

  「我不準備跟他們談任何條件。」

  「那麼爺送過去的招降文書上又寫的是什麼呢?」

  「我是招降他們的門下弟子,對易天方則是必殺無赦,我要他們的弟子殺掉易天方,把首級送過來,檢驗無誤後,才放他們一條生路,否則我就用火炮將萬方山莊夷為平地。」

  「爺,這麼大的地方,夷不平的。」

  「轟掉所有的房屋,使他們無所棲身,然後再斷絕他們的糧食,不怕他們不降。」

  .

  「那恐怕很難,他們此刻,一定把糧食放在最安全的地方,轟倒了房屋,還有不少洞壁。」

  梅玉笑道:「山人自有妙計,你不會明白,你看吧,兩三天內,我一定要他們好看。」

  其實,在當天晚上,梅玉已經有行動了,這行動是他與姚秀姑兩人擔任的。

  當夜,夫婦兩人穿了黑色的夜行裝,帶好了兵刃,來到岸邊,那兒已有軍士們豎好了竹竿,準備用同樣的方式彈射過去,然而他們都意外地發現韓氏姐妹已等在那兒。

  梅玉問道:「你們來做什麼?」

  韓玉玲道:「爺,我們可不是來勸阻你跟大姐的,要想在短日內擊破萬方山莊,一定要深入突襲,裡外夾攻,爺的戰術十分正確,只是不該親身冒險。」

  梅玉笑笑道:「我這個元帥跟人不同,我是生性喜愛冒險,越危險的事我越感興趣。」

  「那也該多帶些人手,只憑你跟大姐兩個人,不覺實在太單薄了嗎?」

  「我們只是去觀察瞭解一下敵情,我已經知會了李珠大嫂,叫她等候信號,看見我們發出流星火炮,立刻率領五十名健軍撲攻,易小甫提供的這個過河飛渡的方法還真不錯,解決了懸崖阻隔的難題。」

  韓玉玲笑道:「我們就是李珠大嫂遣來的,她認為對方既是白蓮術士,不可以力敵,一定要有懂法術的人同行。」

  梅玉笑道:「李珠大嫂是專攻密探策劃事宜的,她既然認為你們姐妹也該同行,那就一起去吧。」

  於是軍士們又豎起兩枝竹竿,用繩子套住竿頭,用力拉成半圓弓形,等四人在竿上抓好後,猛地斬斷繩子,竿子一彈,把四個人如同回頭飛烏般地彈過對岸而去。

  由於他們在空中施展手腳,施展輕功提氣配合,落地時還超過岸邊兩丈多。

  這一陣子炮彈都是轟在離岸不遠的地方,所以這一帶的敵人早已躲得遠遠的,沒人知道他們早已飛了過來。

  再者山莊的人也怕火光洩露了蹤跡,不敢舉火,他們都穿了黑衣,在夜色中倒是絕佳的掩護。

  四個人先在隱蔽處躲了一下,觀察環境,約莫一盞茶後,對岸的炮火熄寂,這是梅玉在事先指令時間停止的。為的也是方便自己活動,免得在搜索中自己挨上一炮。

  韓玉玲在那段躲藏的時間內,已經看準了位置,低聲分析道:「這座山莊是朱雀的形勢建造的,入口處當在雀曝,過去是鳶肩,重心則在鳶尾,我看另間的屋宇俱已崩塌,也不可能容人了,我們到後面去吧!」

  梅玉和姚秀姑對於陣圖門戶的學問一無所知,難得韓玉玲懂,就乾脆由她領路了。

  韓玉玲又在每人的胸口貼了一張符錄,吩咐一定要珍視密藏,特別吩咐道:「這是潛形符,我作法之後,大家的身形都能隱蔽起來,只是不能持久,半個時辰後法力就消失了,還有不能碰到水。」

  語畢開始作法,梅玉見每人身上一層淡的霧影,形像模糊不清,忙問道:「這就隱形了?」、

  「是的,我們是自己人,才朦朧得見,別人看我們,則是一團霧氣而已。」

  她領先在前走,由於黑暗中也有霧氣氤氳,大家必須十分注意,才能互相辨見,一不留神,入影就像是融化在霧氣中了。

  走了一陣,經過了很多倒塌的房屋,來到一處地方,則見地上開了個口,口中有燈光射出。

  韓玉玲在洞口停下了身形,梅玉也移過來一看道:「原來他們在地下還有住所,幸虧過來看了,否則炮火轟他一年半載也沒有用。」

  韓玉玲道:「潛形符還有一刻工夫的效力,大家快下去看一遍,很快退上來再作去處。」

  入口有石級,一路都燃著銅燎,也有幾個身穿白衣頭纏白布的漢子經過他們附近,居然真的看不清他們。

  梅玉忍不住道:「娘子,你這潛形符還真有效。怎麼身外的霧氣都沒有了?」

  「這是五行潛形,依木肖木,依石肖石,處在什麼地方就像那個地方,此類術法乃旁門中之至邪,易遭鬼嫉天怒,行之且折陽壽,所以輕易不施。」

  「那我們這一次不是要害你早死了。」

  「沒關係的,事後我可以借修煉補回來的。」

  四人繼續前進,有時他們經過一些人的身前,那些人似乎略有感覺而現疑色,那是他們身上總帶有一些陌生的氣息,尤其是三個女的,都略施脂粉,氣味較重。

  幸好那些人也只是感覺有些不對勁而已,沒有進一步地查究,所以他們還能安然通過。

  這條地道是天然形成的,大概是地震造成的一條地縫。

  在地道的兩邊,鑿了許多山洞,有的堆放著糧食,有的則闢為人的居室,梅玉低聲道:「難怪他們不怕炮轟,原來有這樣隱蔽的藏身地,回頭我們得想個法子,破壞那些糧食,他們不耐飢餓。就守不久了。」

  姚秀姑笑道:「元帥何必那麼費事呢?用我們的方法一下子放兩百人過來,就足夠雷霞掃穴了,我估計了一下,這裡面的人不會超過一百個。」

  韓金玲道:「那還是太費事了,叫姐姐放些蠱蟲出去,一下子就可以制住他們了,那豈不簡單得多!」

  梅玉神色一動道:「玉玲,你看可行嗎?」

  「當然可行,這是最省事的方法,可以兵不血刃地一舉殲滅萬方山莊,清理門戶;我早已下手了。」

  梅玉一怔道:「你早已下手了?」

  「是的,而且我施的是金絲血蠱,那是我萬蠱門的三大絕蠱之一,中者無救。」

  「這百來人都要殺死?」

  「是的,一個也不能輕饒!爺,不是我的心狠手辣,實在是這些人太惡毒,絕不可輕恕。」

  「為什麼?他們好像沒有什麼惡跡。」

  「爺,你有沒有注意到每個屋子裡都有一批壇罐水缸?」

  「我看到了,那是儲放糧食的。」

  「爺看過裡面了嗎?」

  「沒有,但是我嗅到一股藥味,大概是泡的藥材。」

  「爺如果打開看了,就知道他們何以該死了。」

  「裡面究竟是什麼?」

  「人肉,人的肢體內臟,孕婦的胎盤紫河車,這都是他們把人活活殺死了,取下來泡製的,可以合成延年益壽的靈藥,這是他們傷天害理的證據。」

  「那也許是易天方要他們做的,罪魁不容赦,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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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31:30 |只看該作者
  韓玉玲憤然道:「屋子裡的罈子多少不均,罈子上還貼著各人的名條,這證明是各有所屬,都是他們各自下手做的,這些畜生一個也不能饒!爺,這是我白蓮教清理門戶,請你不必干擾了。」

  梅玉也沒話說了,他是韓玉玲的丈夫,也是西南都護使大元帥,這裡的每一件事他都管得了,如果他認真干預。韓玉玲還是會聽他的,可是他不想這麼做,大概也的確認為這些白蓮教徒該死了。

  一直來到後進,只見燈光煥然,雖然還是山洞,但裝演得略為秀麗,大家想到這必然是易天方的地方了,一個個都提高了警覺。

  一扇門關著,有一個漢子提著刀站在門口,姚秀姑解下彈弓,哩的一彈射去,彈丸從咽喉射人,那漢子張口己喊不出聲,拋手把刀丟出去,韓玉玲上前接住了,梅玉則托住他的身子,不使發出聲音。慢慢地放倒下來。

  姚秀姑迅速上前推開門一看,裡面有一老一少,少者躺在床上,老者執著刀走向一旁,柱子上還綁著一名漢子,赤縛垂頭,已經昏迷了。

  老者仔細地用力割下了那漢子的一條手臂,拿著到床前安裝在少者的斷臂處,少者問道:「爹,這條胳臂能像孩兒以前的一樣順利使用嗎?」

  老者搖搖頭道:「恐怕要差一點,接上去的手臂,只能發揮八成功效,而你黃師兄的功力又只得你八成,所以這條手臂,大致只能施展六成功力。」

  「那太差了,爹,你不能找條好一點的嗎?」

  老者一歎道:「甫兒,你黃師兄是山莊中武功最高的人,實在找不到更好的了,他是為父的最心愛的弟子,為了你,為父的只有犧牲他了。」

  「犧牲?爹是說黃師兄活不成了嗎?他不過是斷了一條胳臂而已,爹的靈藥連死人都可以救活。」

  「為父的當然可以,甚至為父的還可以為他另外安裝一條手臂,使他不致殘廢。」

  「那又何必要犧牲他呢?」

  老者一歎道:「甫兒,你要知道他的手臂是被移到你身上去了,縱然為父的再給他一條手臂,也必將大不如前,那時他心中必存怨恨之念,把這樣的一個人留在身邊是很危險的事,為父寧可犧牲他的好。」

  少者一歎道:「孩兒覺得對他很抱歉。」

  老者道:「千萬不可有這種心,甫兒,無毒不丈夫,只要事情對我有利,任何代價都不惜求之,而且也不可存婦人之仁,歉疚之心,否則你就不夠資格成為白蓮教傳人。」

  「是的,爹,孩兒不過說說罷了,不會真放在心上的,對了,爹,外面的炮聲好像停了。」

  老者道:「停了有一陣子了,當初我選這個地方建為總壇,就是防到有今天,那一道懸崖天險,可以阻隔干軍萬馬,梅玉縱然人多,又能奈我何?」

  「爹,梅玉不是個輕易肯罷手的人,他有大軍,有大炮,我們實在不該去惹他的。」

  老者道:「我是上了段金花那老梆子的當,以為她能夠制蠱,我們掌握了幾萬苗人,足可跟他碰一碰,哪知段金花儘是在說大話,弄得我們處境如此狼狽。」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呢?」

  老者道:「撐一天算一天,只要有個三五天,你的胳膊能運用自如了,我們再求脫身了。」

  「脫得了身嗎?我們是身在絕地。」

  老者微微一笑道:「絕地不會絕我們父子的,就在這屋子裡,有一條暗道直通地下,有一條皮筏在那兒,可以用來過激流逃去,只是這皮筏只能載兩個人。」

  「那其他的人只有捨棄不管了?」

  「小甫,你又來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在這邊夷也沒什麼混頭了,我們還是回中原去發展了。」

  「中原還有什麼好發展的?」

  「小子,你不知道,為父的並不想在海外立足,早就在中原設好了基礎了,我在海外的歷年積蓄,也陸續運回中原了,江南江北二十四個州府,我都設有大生意,召集了一批弟子,趕快把手養好,咱們回中原去吧!」

  韓玉玲聽得忍無可忍,突地現身喝道:「老賊,你打得好如意算盤,想抽身一定了之,把命留下來吧!」

  她這一收法,梅玉等人的身法也現出了,一腳踢開了門,衝入屋中。

  屋中這老少二人正是易天方和易小甫父子,見了梅玉等四人,不由臉現驚容,易小甫的斷臂處雖然新裝了一條手臂,卻還不能使用,用布條困束在身上,坐了起來,用左手指著他們訥訥地道:「你……你們怎麼來的?」

  梅玉笑道:「易小甫,你用竹竿彈射飛過來,我又用竹竿把你彈送過來,高來高去,這二十多丈的懸崖,可不是什麼絕路,難不倒人的。」

  易天方已經收起了驚慌之色,一拱手道:「梅元帥,冒犯聖光寺之舉,實在是老朽誤聽段金花那老婆子之言,現在小兒已經殺死了段金花,玉佛也就在那邊的神壇上供著,我白蓮乃佛門弟子,對菩薩很尊敬的。」

  屋子的一角設有一處神壇,聖光寺的玉佛果然供在上面,可是梅玉也看見了壇房柱子上綁著的那名血淋淋的漢子,不由己泛怒色。

  易天方道:「盜竊玉佛,是老朽這大弟子黃再興膽大妄為,老朽也將他處死了。」

  韓玉玲怒聲道:「老賊,你還敢狡辯,告訴你,我們是用木石潛形術進來的,而且已經進來多時,你的一切罪行,剛才都在你們父子的談話中自行招供了,因此你不必再費心辯解了,乖乖地伏法吧。」

  易天方苦笑一聲道:「公主聽見了也好,你是白蓮正統傳人,就該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祖師爺傳了來的,並沒有違反道統之處。」

  梅玉道:「胡說!你以邪法蠱惑無知苗人,還在這兒殺人製藥,殘害孕婦,剖腹取胎,種種邪惡的手段,簡直令人髮指。」

  易天方苦笑道:「梅元帥,白蓮教的一切本是邪惡的,那要怪你的岳父大人,可不能怪我。」

  韓玉玲怒聲道:「掌教令符在我手中,我已經傳令所有弟子,不准再行使那些邪惡的行為,你卻依然故我。」

  易天方道:「公主,老朽是令祖的直傳弟子,與令尊同輩,大家不相隸屬。」

  「可是你們總在白蓮玉符的管轄之下吧!」

  「令尊在接任教法,並沒有正式召集弟子,宣告視事,所以凡教祖之下的弟子,人人皆可自立為主。」

  韓玉玲臉泛殺機道:「易天方,我不跟你多說廢話,我只是來執法清理門戶。」

  易天方也冷笑道:「那就鬥鬥看,誰怕誰了。」。

  說著急走到易小甫的身後,伸手一拍他的頭項,但聞一聲輕爆,易小甫的頭上衝起一蓬血雨,血雨中有四條人形的鬼影,分別向著四個人撲去。

  韓氏姐妹見狀大驚,雙雙搶身護住了梅玉和姚秀姑。而且也同時咬破了舌尖,噴出兩蓬血雨,裹向那四條鬼影,鬼影在血雨中掙扎了半天,才慢慢委地而滅。

  梅玉一直在旁邊靜觀其變,不過也相當震驚於術法之可怕,他起初以為所謂術法,只是一種迷惑神智或神覺的障眼術而已,只要採取不理不睬的方法。自能不受其影響和傷害,直到此刻,他才改變了觀念。

  那幾道鬼影伸爪撲來之際,他曾不自而然地舉起武器去格架過,在感覺上,那鬼影好像不是虛幻的,而是真正的實體,一種兵刃不傷的實體,他的劍曾經砍在鬼影的手臂上,就像是砍在一根粗麻繩上一般,有一股柔韌的勁力將他的劍反彈回來,而鬼影只發出一聲痛嗥而已,沒什麼受傷的樣子。

  他的肩頭曾經為鬼影擊中一拳,感覺上很痛,他解開衣服一看,被擊處已一片淤青,可見那一擊之重。

  這些鬼影已經到達能直接傷人而不自傷的境界,由肩頭的那一擊的勁力看來,若是擊在要害之處,被擊者必死無疑,而自己砍出的那一劍卻無法傷得了對方分毫。

  這是何等可怕的對手,何況易小甫還能以一化四,若非韓氏姐妹也跟來化解了,單憑這手,他與姚秀姑就無法抵擋了。

  易小甫的身軀已砰然倒下,頭頂上有一個洞,看樣子似乎很深,奇怪的是既無血漬流出,也沒有腦漿流出,好像他整個身子是干空了。

  韓氏姐妹都是十分委頹,站都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下喘息不止,姚秀姑上前扶住了韓玉玲道:「妹子,你怎麼啦,不要緊吧!」

  韓玉玲低聲道:「不要緊,易天方太狠毒了,居然犧牲了他的兒子,施展了血魂魔煞宏大法,要跟我們同歸於盡,我們迫不得已,只得施展追魂血羅,那是我們修道者精魂之所聚,雖然消滅了魔煞,我們自己也元氣大傷。」

  說著慢慢地站起來,在屋中展開了搜索,易天方已經走得不知蹤影,梅玉和姚秀!」守在門口,只能肯定他不是從門口溜走的,卻也說不出他是由何處離開的。

  那時大家都忙著應付血魂煞的侵襲,誰都無暇他顧。

  屋中放著很多東西,有些是價值連城的奇異珍寶,連那尊被竊的綠玉佛也在內,也有很多小瓶小罐,韓玉玲拉開檢查過後,就連聲地歎息咒罵。

  梅玉問道:「瓶子裡是什麼東西?」

  「藥,生死人,肉白骨的稀世靈藥,不過這些藥的製成,卻傷天害理之極,那是傷害了無數人的性命,取其器官合成的,對這些藥,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是留下來呢?還是毀了的好。」

  梅玉道:「自然是毀了的好,那是罪惡的東西。」

  朝玉玲道:「爺,它們只是在製煉時罪惡,製成之後,卻成為救人的聖藥了,每一顆藥都能救活一條人命呢!毀了不是太可惜了嗎?那些被害者已經死了,用來救人,也使他們死得有價值一點。」

  梅玉怔了怔才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你自己看著辦呢。」

  屋後還有一個小間,放了兩口水缸,缸中全是用藥水泡製的成形男女嬰兒,有幾十具之多。

  梅玉咬牙切齒地道:「易天方這老賊,簡直罪該萬死,單憑這一點,我就不能饒他。」

  韓玉玲一歎道:「這就是妾身為什麼不將白蓮教統延續下去的原因,它在醫典在內外科的醫理而言,該是一部濟世救人的寶典,但是在倫理的觀點而言,它卻是萬惡之源,所以直到現在,我還是難以取捨。」

  梅玉問道:「娘子,你有什麼難取捨的?」

  「就是我祖上傳下來的那些符錄和秘籍,毀了,那是前入無數的心血和智慧結晶,也可以說是窮宇宙自動化之運通奧秘,留下又只怕會流入奸徒之手。」

  梅玉想了一下道:「還是留下吧,水能載舟,也能覆舟,砒霜是眾所周知的毒藥,但是它也能治某些絕症,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善惡,用之於善則善,用之於惡才惡,將來交給一個絕大智慧的人,去把它發揮善的功用。」

  韓玉玲點點頭,又找了一瓶藥,自己倒出一顆服下,又倒了一顆給韓金玲,笑笑道:「這種藥倒是人參、首烏、松苓、雪參等靈藥合成,功能補虛增元,一丸干金不易呢,我們目前正用得著。」

  姚秀姑的江湖經驗足,她在屋中找了一陣,終於發現了一個按鈕,按了一下,兩口水缸自動移開,底下居然有一個深洞,吊著一根粗繩,可以直線下去。

  梅玉道:「這下面必然是那老賊所說的地下通道,他從這兒溜走了。」

  韓玉玲一歎道:「狡兔三窟,一個如此狡猾的人,絕不會把自己置於絕地的,下面既然有皮筏可由激流中逃走,追是追不上了,只有以後再想法子找他了。」

  梅玉沉思片刻才道:「玉玲,你應該可以控制此地的局面了,就麻煩你們姐妹處理一下,我跟秀姑要追下去,這個老賊一定不能放過,如果讓他喘口氣,他又會作怪的。」

  姚秀姑笑笑道:「爺,我不是怕辛苦,也不怕危險,而是我們無法追下去,他乘著皮筏走了,我們都無法從急流中追蹤。」

  一句話把梅玉說怔住了,只有無可奈何地歎口氣。

  但是他並沒有耽擱多久,很快地放出了信號,把對岸的人召來了,這邊山莊中的白蓮教徒,由於為金煞血蠱所制,個個都失去了抗拒之力,一個個乖乖地就擒。

  梅玉迅速地拘審了那些徒眾,終於問出了幾個易天方可能借腳的所在。夫婦四人把善後交給了方天傑處理,立刻循跡追了下去。

  那些地方都在沿河的市鎮,而且是在苗集中,居人大都以苗人為主。但是也有些漢人,所以還能形聚於市。

  第一站,他們要找的是一個叫普安的小集,這兒是一半苗人,一半保保人的雜居市集,但是有幾十戶漢人匯聚開設了各種店舖的一條街,普安之名。也是漢人所命。

  漢人雖佔少數,卻是最具權威的,因為他們掌握著腹地山區數百里的經濟。

  山民們把獵得的野物,採得的藥材,淘得的金砂和寶石玉坯等物,拿到集上換取生活必需的鹽、布匹、弓箭、刀矢、器皿等;漢人在這兒的獲利是很厚的,所以個個都發了財,他們變成了特權人物。

  特權之中,又有特權,那就是集中的萬大戶,萬大戶叫萬財寶,生意做得很大,家中雇了兩名漢人武師,養著一二十個苗人夥計,家大業大。

  萬財寶早年在中原也是江湖人,十年前攜眷來此立足,慢慢就發跡起來了。

  梅玉等四人是騎著馬來的,這在集上倒是不少見,因為很多做生意的漢客都是趕著驢馬隊,載著貨物前來,又載著貨物離去。

  集上有一家客棧,就專為來往客商而開設,客棧叫萬記。很明顯的也是萬大記的行業。

  梅玉等四人一住下來,要了兩問上房,才洗了把臉,還沒有開始喝茶呢,居然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來人是個中年漢子,武師打扮,逕自推開了梅玉的房門,梅玉沒等他開口,就沉聲喝道:「滾出去!」

  來人一怔,似乎為梅玉的威儀所攝,一拱手道:「兄弟叫吳三彪,是本店店東萬大先生的教師。」

  梅玉道:「不管你是誰,先給我滾出去!」

  吳三彪的臉上掛不下來了,道:「朋友,你要弄清楚,這是我們東家的店,我是代表東家來……」

  梅玉沉聲道:「秀姑,打出去!」

  上房分裡外兩間,內間是臥房,外間供起坐,梅玉和姚秀姑共一室,姚秀姑正在內間,梅玉的話才完,裡面喚的一聲,已經一彈飛出。

  吳三彪的反應居然不慢,舉掌把彈子封偏出去,但姚秀姑打的是連珠彈,接二連三的彈子不住地追出去,吳三彪臉色一變,連跳帶翻,手腳並用,總算把一輪的急攻都閃擋過去,可是他的身子也退出了門外。而且閃到門的一邊去,使彈子無法直接攻擊了,他才舒了一口氣。

  可是當他站定身軀時,脖子左右各感到;涼,那是住在對室的韓氏姐妹不知在何時已掠了出來,一左一右,兩支長劍貼在他的脖子上。

  韓玉玲道:「爺,這傢伙已經被制住了,要如何發落?」

  「把他押進來。」

  韓氏姐妹兩支劍仍是貼在他脖子上把他向前推,使他不得不走,因為銳利的劍峰割得他的脖子隱隱生疼,只要走得慢一點,利鋒就會切進肉裡去了。

  梅玉已經在桌旁坐定,冷冷地道:「叫他跪下來說話。」

  吳三彪正待昂頭反抗,韓玉玲忽地抽劍,迅速無比地橫敲在他的腿彎上,吳三彪身不由主跪了下來,兩支劍又左右地架在他肩上,叫他起不來,可是他口中仍凶狠狠地道:「你憑什麼叫我跪下。」

  「憑我是天朝的西南都護使。」

  「啊!你是都護使,汝國公梅玉梅大元帥。」

  「不錯!夠資格叫你跪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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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31: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漏網之魚


  吳三彪仍然昂著頭叫道:「就算你是元帥,也不能隨便欺負良民。」

  梅玉冷笑一聲道:「很好,你知道自己是良民,民見了官,自然就該跪著說話。」

  吳三彪頓了一頓才道:「你是明朝官吏,我是暹羅的百姓,我幹嘛要對你下跪。」

  梅玉道:「我雖然是大明的官兒,卻是大明派駐西南諸夷的都護使,西南諸夷番邦,都受我的管轄,你是暹羅的百姓,自然也受我的管轄。」

  吳三彪為之語塞,片刻才道:「梅元帥,聽說你以前也是江湖人,對江湖朋友十分客氣,沒有一點官架子,哪知見面不如聞名。」

  梅玉一笑道:「本帥一向敬重江湖朋友,現在也是一樣,那是對一些自尊自重的江湖人而言,如若是江湖強梁惡霸,碰在梅某手上,梅某也一定會施以懲戒。」

  「我怎麼是強梁惡霸了?」

  「你的行為就像,你一聲不響,逕自闖進了我的住房。」

  「這……我沒看見有人,門又是虛掩著。」

  「門虛掩著就可以直闖而入了嗎?你明知道屋中有人,而且還有女眷,你這種行為,殺之也不為過!」

  吳三彪叫道:「這就犯死罪了?這是我們東家的店。」

  「店是你們東家的,但租給了我,就是我的了,現在講,你要來做什麼?」

  「不做什麼,凡是有陌生客人來住店,我都要來問問。」

  「這是官府規定的?」

  「不是,是我們東家萬寶財老爺子規定的,他是普安集上的最大富戶,集上的生計,有一半是他的。」

  梅玉冷笑道:「只有官府才有盤查過往客商的權利,這萬大戶既非官吏,管得未免太多了。」

  「店是萬老爺子的,對住進來的人,他總有權利問問清楚的,萬老爺子雖非官府,可是這地方沒有官人,萬老爺子憑他的聲望多費點心,維持地方安寧,這總是好事吧?」

  梅玉一笑道:「不錯,這的確是好事,可是你不會辦事,把事情辦砸了,你若要來詢問我們的底細,應該先在門外敲門打招呼,取得允許後才進屋子,這不但是江湖禮數,也是做人最起碼的禮貌。」

  吳三彪低頭不響了,梅玉又問道:「你以前也是這樣對待別的客人嗎?」

  「以前來住店的都是一些熟的客商,根本無須盤問。而且都是店中掌櫃的事,也不歸我管,今天因為你們較為特別,所以我才來問一問,因為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如何問,請元帥原諒。」

  他的口氣終於鬆了下來,梅玉微笑道:「原來你是第一次幹這種工作,而且也不是你本分的工作,那本帥就略施懲戒,給你一個教訓吧,玉玲,施刑。」

  梅玉比一下手勢,韓玉玲劍光輕掠,韓金玲則一腳踢出,吳三彪的身子被踢起半空四五丈高,等他翻了幾個勁鬥,雙腳落地時,卻又痛得啊呀一聲,坐倒在地。

  他的一雙腳跟處,被鋒利的劍刃各劃過一道口子,流血倒是不多,可是已無法站立了,最狠的是韓金玲的那一腳,驟然踢出,吳三彪的武功造詣很高,那一腳沾體時,他已運了氣,不僅沒受傷,還穩住了身形,但就是這一穩,使得斷了的腳筋縮入了體內,再也無法拉出來。

  換言之,他這一生也無法施展輕功提縱,而且也將比平常人更加辛苦困難地走路了。

  吳三彪一知道自己受的是什麼傷時,臉色騾變,脫口罵道:「梅玉,你這匹夫,好惡毒的手段。」

  梅玉神色一莊,嚴聲道:「住口!吳三彪,本帥剛破了萬方山莊,對白蓮門下弟子,都是殺無赦,本帥只要了你一雙腿,已經是特別寬宏了,本帥絕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是也絕不姑息為非作歹之徒,你現在去告訴萬寶財,限他半個時辰來向本帥報到,若是他敢不來,本帥立將率軍,蕩平普安集,雞犬不留。」

  吳三彪還要開口,梅玉又沉聲道:「快滾!你只要再說一個字,本帥立刻要你身首異處!」

  這下子算是嚇住了吳三彪,手足並用,爬著走了。

  姚秀姑這才由內間出來,吁了一口氣道:「爺,你知道他是白蓮門下?」

  「我不知道,口供中只供出萬寶財是易天方的弟子,沒有帶上別人,可是我的推斷也不會錯,這傢伙能夠躲過你一連串的流星彈,功夫的確紮實。」

  「功夫好未必就是白蓮教門下。」

  梅玉笑道:「這個吳三彪以身手而言,放之中原,足可列為一流高手,如果沒有特殊的目的,絕不可能留在窮鄉僻野,當一個教師打手,除非他是白蓮門中弟子。」

  姚秀姑道:「爺說的這個道理,仍是太牽強了。」

  梅玉道:「我還有一個理由,就這吳三彪進來的態度,他既不敲門,又不通告,直闖而人,似乎是把我們當做好吃的果子了。」

  「萬寶財在此地坐尊獨大,他門下的教師爺自然也蠻橫一點,這倒不足為奇。」

  「假如他的武功平平,如此囂張倒也不足為奇,但他是個一流高手,就不該如此了,能具有此等身手、修為,見識都有火候了,我們鮮衣駑馬,腰懸刀劍,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頗有來頭的,他實在不該如此莽撞。」

  姚秀姑這才一怔道:「不錯,還是爺細心,這個吳三彪果然是有問題了。」

  梅玉道:「吳三彪故做粗莽無知狀,實足以表示他們做賊心虛,想掩飾一些事。」

  「有什麼好掩飾呢?」

  「自然是易天方的行蹤了,他一定是來過此地了,我們一到,萬寶財已經知道了,卻故意來上這一手,想表示他們不認識我,也與易天方無關。」

  韓玉玲笑道:「爺還真不錯,見微知著,從一點小事,居然能想出這麼多來,回頭那個萬寶財來了……」

  「他自然會矢口否認的,可是在我面前玩花樣,卻不是簡單的事,我會叫他無所遁形的。」

  他又跟三個女的商量一下,作了一些指示。

  可是這些指示卻無所發揮作用,他們等了半個時辰,甚至於一個時辰過去了,萬寶財仍然沒有來。

  這下子梅玉倒沒轍了,雖然他發下了雞犬不留的狠話,卻沒有帶人來,光憑他們四人,要血洗普安集,可沒有那麼容易,再說也沒有道理,普安集上,未必人人是白蓮教中弟子,在未經調查屬實前,也不能見人就殺。

  想了一下,梅玉終於有了計較,他帶了三員女將,直接就向萬家大院行去。

  萬家大院是萬寶財的住宅,很大的一片院,裡面都是木架的平房,在夷區苗寨之中,建材都是以竹木為主,就地取材,到山上砍伐即得。

  萬寶財的家宅起得比人家氣派一點,一樣是木屋,他還是蓋起了兩層。

  他和老妻,一子一女住在後進,前進則是他家中的聘雇司賬,教師與夥計長工的住宅,有的也是拖家帶眷的,所以萬家大院,倒是名副其實的大院子。

  梅玉到了那兒,院子裡的人大概也從吳三彪的口中知道了經過,對梅玉不敢再發橫了,一個個都是戰戰兢兢的,可是卻問不出什麼消息,所有的人,幾乎都是一個答案——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萬寶財在不在家,也不知道易天方有沒有來,甚至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梅玉卻毫不在乎,他似乎對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只是一路找了進去,直到後進,才看見吳三彪可憐今今地迎了出來,一見梅玉就跪下了道:「罪民叩見元帥!」

  梅玉冷冷地道:「吳三彪,我叫你來通知萬寶財的!」

  吳三彪叩了個頭道:「罪民通知了師兄,師兄不敢見元帥,聞訊立刻溜了。」

  「他是你的師兄?」

  「元帥既來到此地,想必已經對這兒的情形很熟悉了,罪民與萬寶財師兄,還有一名霍恩魁,都是易教主的門下弟子,不過我們在此地,都是靠努力經營起來的事業,並沒有動用到教中勢力,也沒有在此地推展教務。」

  梅玉冷笑道:「這個本帥很容易查問出來的,你想狡賴也不行,我問你,易天方是否來到了此地?」

  吳三彪頓了一頓才道:「師尊確實逃來了此地,他說萬方山莊已為元帥所破,他也很後悔,不該自不量力去惹上聖光寺的,聽說元帥追到了,他嚇得帶了萬師兄和霍師弟,匆匆地跑了。」

  「跑了?他跑到哪裡去?」

  「他們是從後面山間小路走的,大概會躲到鳳凰山去,鳳凰山上有一批人在那兒集居,狩獵採藥和搜集燕窩,為首的兩個人也是我們的師兄弟。」

  梅玉道:「本帥知道那兩個人,叫曹如龍、曹如虎。」

  梅玉又道:「這兩個人是兄弟,都是身高力強,精擅氣功,全身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是白蓮教中左右護法。」

  吳三彪的臉色一動,說不上是驚是怒還是喜,因為他不自而然地露出一點笑意,詭異地道:「元帥明鑒,元帥一定在萬方山莊中,把本教的底細問清楚了,因此當能知道,罪民所述的一切都是實話。」

  梅玉一笑道:「最好你說的都是實話,否則你就會很後悔了,你知不知道,我身邊這兩個人是誰?」

  他的手指著韓氏姐妹,吳三彪忙道:「知道!知道!她們不但是元帥的夫人,而且還是本教的兩位長老公主。」

  「她們是教祖韓山童的孫女兒,也是白蓮教的正宗嫡傳教主傳人,易天方只是擅立門戶,自稱教主而已。」

  「這個罪民不清楚,罪民為師尊收錄門下,卻不知道祖師爺另有淵源。」

  梅玉笑笑道:「這倒也說得過去,不過她們姐妹還有一個身份,就是苗疆的萬蠱門主和總降頭師,苗疆的所有神巫蠱師,都在她們姐妹的管轄之下。」

  吳三彪神色微變道:「罪民知道有總降頭師,在苗疆權威很大,超越於各酋長之上,卻不知道由本門長老公主接任,實在太失敬了。」『

  梅玉道:「易天方的兒子易小甫,入贅到九黎響主應家為夫婿,陰謀對抗本帥,已被誅戮,九黎峒主應瓊花也向本帥乞求協助,說易小甫完全是欺騙她:利用她,殺死易小甫,就是出之於她的請求,你知道本帥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內情嗎?」

  「罪民愚昧,尚乞元帥明示。」

  「本帥是要你知道,整個苗疆已經沒有你們可容身之地,應瓊花即將通令九黎峒各屬,盡驅白蓮教勢力,易天方已經沒得混了,你再跟著他,只會自找苦吃。」

  「罪民明白,罪民不敢,但師尊的確是跟萬師兄走了。」

  「萬寶財的妻子兒女呢?」

  「他們……還留居在此地,元帥,罪不及妻子,你不會對他們怎麼樣吧?」

  「自然不會怎麼樣,只不過要他們作為人質,叫萬寶財盡速縛了易天方來本帥處投案,如果他執迷不悟,那是他自己對不起他的家人,怪不了本帥,你們姐妹到後面去一趟,在萬家那三個人身上施點禁制。」

  韓玉玲答應著向後行去,吳三彪搶著要擋住她們,雙手連搖道:「元帥!使不得,使不得!」

  韓金玲對他一指,冷笑道:「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吳三彪,我在你身上種下了七日斷魂蠱,萬寶財的家人也是一樣,若是萬寶財他們不在七天後來投案,你們就別想再活命了。」

  吳三彪苦著臉道:「他們已經到鳳凰山去了,此去不過兩日途程,元帥為什麼不去找他呢?」

  梅玉哈哈一笑道:「本帥不必去找他們,要他們自己來找本帥,你去通知他們好了,記住!你們只有七天的時間,否則蠱毒發作,萬蠱嚙心,那滋味可不好受。」

  韓玉玲早已脫身到後宅施法去了,完了之後,他們一行四人離開了萬家大院,卻沒有回到客棧,他們來到集子外面的一片木屋中,那是一家苗人族長的屋子,這族長是九黎峒主應瓊花的部屬,韓金玲通解苗語,到那兒亮示應瓊花的信物,並說明了身份。

  天朝貴賓,總降頭師,再加以峒主的特殊信物,他們立即受到天神般的款待。

  梅玉的條件是要他們保持秘密,不得宣洩,並做好某些行動的配合。

  就這樣住了一天一夜,派出埋伏等候的苗人回報說,東行往鳳凰山方向的路上,迄未有人通過,守那條路很容易,東行路上有一道斷崖,架了一根三十來丈的獨橋,那是由一株長在岸邊的千年古杉,被人順勢推倒而架成,守在橋頭,看有沒有人過去,一點也不費事,卻又確實可靠。

  姚秀姑忍不住道:「還是爺的推斷正確,萬寶財他們根本就沒有走,只是躲了起來,不知易天方是否也在一起。」

  梅玉笑笑道:「應該是在一起,否則萬寶財就不必躲藏,直接出來見我了,今天晚上我們再悄悄溜過去,希望能見到他們。」

  當天晚間,天色很暗,月隱無光,星星也被雲層所掩,倒是個行事的好天氣,惟一的缺點是太黑暗了,辨物很難,集子上的人大都習慣於早眠,只有幾家人點了油燈。

  萬家大院是惟一的例外,很多地方都燈火通明,老遠就可以看見。

  姚秀姑道:「爺,萬寶財與易天方似乎不可能留在屋中,否則如此燈火通明,不是太招搖了嗎?」

  梅玉道:「這情形是很令人起疑,我也說不上是為了什麼,但我們必須去一看究竟。」

  慢慢地接近後,才發現他們的光亮不是發自燈火,而是院子裡燃點著的上百文火炬,苗疆的火炬是用飯碗粗細的茅竹,截四寸來長的竹筒,筒中塞滿了浸透桐油的棉紗,火勢又大又烈,照光尤亮,上百文火巨圍留在院子裡的地上,頗為壯觀。

  院子正中,卻是一座兩尺多高的祭臺,用茅竹搭成,台上設了香燭和整只的豬羊。

  吳三彪身披道袍,頭頂梁冠,手中執著桃木劍,口中唸唸有詞,好像正在舉行祭典。

  周圍則有二十多名身穿白袍的男女跪著,吳三彪念一句經咒,他們便和一聲。

  梅玉低聲道:「他們在鬧什麼鬼?」

  韓玉玲卻神色凝重地道:「不好,這批該死的賊人,正在舉行神王移煞大法!」

  「這是什麼法術?」

  「這是一種很邪惡的法術,可以將一個垂死病人身上致死的病由,移到另一個健康的人身上去,也就是說可以將兩個人健康的情形互換。」『

  「能有如此神奇嗎?」

  「我在祖上所遺的秘籍上看到過這種法術,卻沒有施行過,據我所知,這是真實的。」

  「那你們白蓮教人豈非可以長生不死?」

  「倒也不盡然,神王移煞,一人一生中只可以進行一次,而且必須要找同年同月生的同性別的人,如果一人活到百歲以上,要想找同齡同月生的同性別之人,就十分困難,就算找到了,也活不了多久,仍須衰老而死。」

  「你們不是還有不少更換人體器官的手術嗎?」

  「不錯!但也只能更換肢體等外科手術,肺心肝腸等內臟還是無法換移的,白蓮教一直在研討人的生死之秘,但必競突不破生死之大限。」

  梅玉用手指著道:「那吳三彪在替誰施術?」

  韓玉玲道:「這倒不知道,他現在剛開始行法,等一下會把接神的爐鼎移出來的,那時就知道是什麼樣的人了。」

  四人又屏息地觀看下去,只見吳三彪在台上喃喃有詞,約莫念了有半個時辰後,才以木劍穿了四道符咒,移在火上燒了,然後道:「神王移煞大法開始,把神王人和犧牲人移上來。」

  底下的弟子應了一聲後,有幾個人離開,去抬出四個半裸上身的犧牲人來了。

  那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一名中年婦人,一名二十來歲的少女和一名十五六歲的少男,每人都是手上反縛,困在一根大木柱上。

  台前地下已挖好了四個圓洞,那些人將犧牲的人木柱頭下足上,倒插進圓洞中,成為倒立狀態。

  然後又有人引出了三個人,兩女一男,年齡一如犧牲入,同樣地赤了上身,只著了一條底褲。

  韓玉玲怒道:「該死的東西,那是萬寶財的妻子兒女,昨天為我的煞蠱所制,他們居然想將禁制轉到別人的身上。」

  梅玉問道:「能轉移?」

  韓玉玲道:「應該可以,秘籍上記載有人服下了致命的毒藥,結果在一時三刻之內施術,救活了這個人。」

  梅玉道:「可也毒死了另外三個人?」

  韓玉玲道:「不錯!因此我不能讓他們害人,我要去阻止他們。」

  他們是藏身在一所屋頂上,韓金玲拉住道:「姐姐,等一下,替身中有吳三彪一份,他不能替自己施術,看看是誰替他施術再說。」

  韓玉玲這才安定了下來,這時三名神王人都已站到相對的犧牲人旁邊,吳三彪也步行到那三十多歲的犧牲人旁邊,脫去道袍,裡面也是只有一條底褲,只見他朝正廳方向一躬身道:「弟子已演法完畢,敬請師尊施行大法。」

  一聲鑼響後,廳中出來了三個人,正中那人臉如滿月,三綹長髯,倒是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

  右邊的是個中年胖子,左邊則是三十上下的精壯漢子。

  韓玉玲道:「中間的是易天方,胖子是萬寶財,另一個必然是霍思魁了,他們果然還留在這兒;等一下他們施法時,大姐最好用神彈先破了他的法,讓他們引煞上身,我再來制住他們,叫他們作法自斃。」

  易天方的確有一派宗主的樣子,往台上一站,那些弟子們不自而然地跪了下去:「參見教主,恭祝教主幹秋。」

  易天方徐步登壇,由案上取起了桃木劍,旁邊的萬寶財搖著鈴,口中低唸咒語,霍恩魁則雙手捧起金盤,盤中有一口玉碗,滿儲著清水。

  易天方執劍作法,比畫了一陣之後,先拿起玉碗,喝了一口法水後,就噴向了吳三彪等四個神王人身上,一起噴完之後,他再執劍一比,由那四個人逼出了一頓暗紅色的光霧,約莫有拳頭大小,懸空飛舞不定,但卻又在那支桃木劍的控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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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32:06 |只看該作者
  韓玉玲輕觸一下姚秀姑,示意時機成熟,姚秀姑早已準備妥當,嗖嗖連聲,射出了一連串的飛彈。

  這些彈子是特製的,外面是黏土,裡面是硝石雜硃砂,專為辟邪破法之用,硝彈觸物即炸,爆出團團紅色煙霧,瀰漫在台上。

  韓玉玲道:「快下去,捉住他們。」

  飛身飄落,雙手連掃,紅霧中傳出了痛呼之聲,有幾名白衣弟子還想上來阻擋,梅玉大喝一聲:「西南夷都護府大元帥梅玉在此捉拿白蓮妖孽,違抗者死!」

  那些弟子們才上來幾個,被梅玉揮劍砍倒了下去,其餘的嚇得一哄而散。

  台上的萬寶財和霍恩魁都手捧胸口倒在地上,原來是七日追魂蠱毒被術法提聚出來後,未及種入四名犧牲人體內,就被姚秀姑一陣硃砂硝烴彈給破了法,益蟲失了控制,循氣息歸竇,侵入到三個作法者身上。

  易天方似乎還撐得住,手執木劍,待向台上逃去。

  梅五自然不能容他逃走,厲聲喝道:「老妖怪,往哪裡走!

  留下命來。」

  易天方怒聲道:「梅玉小兒,你欺人太甚,老夫在夷邦設教又沒惹你,你居然趕盡殺絕!」

  梅玉冷笑道:「易天方,本來我並不知道你在這兒作怪,是你自己不好,要潛入聖光寺,作怪盜走玉佛。」

  「那與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聖光寺中聖僧是我結義兄弟,再說我都護西南,也容不得邪道魔教在此妖言惑眾,肆行不法!」

  「什麼叫妖魔邪教?你的兩個老婆也是白蓮教門下。」

  「不錯!她們姓韓,還是教主的正宗傳人呢,但她們知道白蓮教的一切過於邪毒,早已收起教幟了,只有你們惡性不改,我破了你的萬方山莊後,已經搜到多項惡證明據,發誓要誅絕你們,不讓你們流毒人間。」

  易天方冷笑一聲道:「笑話,本教主神通廣大,功參造化,又豈是你殺得了的?」

  說著仗劍來砍梅玉,梅玉挺劍相鬥,兩人交手了十幾個回合,易天方又唸唸有詞,左手伸入懷中。

  韓玉玲見狀急叫道:「老妖怪要作怪了,殺!」

  脫手兩柄飛刀,韓金玲也急舞雙刀,滾了進來,姚秀姑更是一連串的流星飛彈。

  三處攻擊都沒落空,易天方肩頭中了飛刀,兩隻腳被韓金玲的雙刀砍斷,姚秀姑的十幾顆彈鋼彈全部射進了易天方的身上,但是這老兒仍然能縱起身來,揮劍砍向梅玉。

  梅玉這幾年來歷劫生死,官越做越大,武功也漸趨沉穩,功力日深,對這種拚命的戰法應付得特別順手。

  韓玉玲招呼了:「爺,小心,快退兩步:「

  梅玉卻不退反進,避過了那搏命的一砍,反劍上撩,劍鋒由腰下切入,一直到左邊的肩膀,把上半身斜切成兩截,灑了一大蓬的血雨。

  兩片殘屍砰然倒地,梅玉用手一摸臉上的血漬道:「這老怪物真夠頑強的,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夠拚命。」

  韓玉玲也趕了過來,見梅玉無恙,才吁了口氣道:「你也是的,像這種亡命之徒,也值得以性命相拼嗎?」

  梅玉笑道:「我可不是拚命,我是看準了,等他那一砍招式用盡,避開鋒頭才蹈隙進招的。」

  「對這種凶頑的邪惡之徒卻不行,他若使用元神解體化血大法,將元神分散於全身,使身體爆射開來,使每一塊血肉中都附有元神,賊人立死。」

  「哪有這麼嚴重,我的臉上灑滿了他的血,卻一點事都沒有。」

  一言驚醒了韓氏姐妹,她們雙雙在梅玉的臉上看了半天,那上面還沾著血跡,但梅玉的確是安好無恙。

  韓金玲道:「奇怪了,莫非他的元神被蠱毒制住了?」

  「蠱毒只能侵及他的軀體,卻害不了元神的。」

  「也許他是把元神逸走了,所以才沒有拚命。」

  大家朝地下的屍體看去,易天方的殘屍仍是依舊,腔中的心肺俱殘碎擠出,看不出有什麼不對。

  韓金玲端起一旁神案上的那碗清水,喝了一大口後,朝地上的兩截殘屍噴去,那屍體的形狀立刻變了,竟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赤了上身,死狀極慘。

  再看看那地下,原來充當神王人的四人中卻少了一個,而且少的就是萬寶財的兒子。

  韓玉玲狠狠地將那隻玉碗摔在地下道:「這老賊太狡猾了,我就知道得手不可能太容易的,果然又被他溜了,而且還拖了個小孩子做替死鬼。」

  這的萬寶財的妻子也發現了殘屍的真面目,顧不得赤裸上身,過來抱屍痛哭。

  萬寶財與霍恩魁俱為蠱毒所侵。而蠱蟲又為韓玉玲發動,倒在地上亂滾亂翻,吳三彪則漠然不知所以。

  梅玉愕然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是易天方,怎麼會換了別人?」

  韓玉玲一歎道:「這是白蓮九大脫身保命大法之一,在緊急時,可以將另外一人幻化成自己的形象,亂敵之耳目,本身則趁機潛逃。」

  梅玉驚歎道:「若非親眼看見,我實在難以相信,白蓮教的術法實在太神奇了,簡直是奪造化之天。」

  韓玉玲道:「是的,有些法術是極為不可思議的,但是這些法術都是邪惡的,因為它施為時,都只為了害人,極少是能救人濟世的,所以才不能昌行,明太祖朱元璋得天下後,嚴旨搜殺白蓮教徒,焚燬一切符籍法術,也是這個原故,我保存的符籍雖是白蓮正宗,卻並不完全,這個易天方的道行比我還高,認真要鬥起法來,我是鬥不過他的,幸好他未戰先怯,膽小跑掉了,否則他憑仗法力在此堅守,我們四個還不是敵手呢〔」

  韓金玲卻笑笑道:「不!姐姐,我們是恰好挑了一個最好的時機,趁好他施行神王移煞大法,轉移蠱毒的當兒下手,他怕蠱毒人體,才急急地跑了。」

  梅玉道:「不管怎麼說,這老賊跑了總是麻煩,不能任由他再作怪去,必須早日把他誅絕。」

  「西南夷區這麼大,他這麼一跑要如何去找呢?」

  梅玉道:「他在暹羅的藏身之地,只有一個鳳凰山了,他也一定投到那兒去了。」

  姚秀姑搖頭道:「易天方狡猾勝狐,我們想得到的地方,他絕不會去自投羅網的。」

  「那要怎麼去找他呢?」

  「找他是不容易的,但這個人極不安分,絕不可能就此沉默無聞了,他一定會再圖振作,也一定會再來召集一些弟子,到那個時候,就能找到他了。」

  梅玉點點頭,幾個人作了一番商量,又作了一番措施,他們沒有留難萬寶財和霍恩魁,替他們解了身上的蠱毒,嚴詞告誡了一番,就開始回程了。

  他們把線索寄托在這些白蓮教弟子的身上,最主要是易天方用萬寶財兒子作替身脫逃的這件事,充分地顯示了易天方心狠手辣自私的一面,使每個人都認清他的真面目,瞭解他不是個可依靠的人,讓大家知所選擇。

  當然,梅玉的身份、地位以及在暹羅的勢力,也是幫助大家作選擇的有力因素,在暹羅,要想與梅玉作對,那是毫無希望的事,他們在這兒已經建下了家業基礎,梅玉允許他們保有家業,他們自然而然地選擇了梅玉。

  梅玉回到曼谷的兩個月,聖光寺又降祥瑞,最早的那尊綠玉佛又回來了,佛有諸天法相,有各種姿態,這也不會使信徒們懷疑,他們反正是有佛即拜的。

  都護府也建造修繕竣工,氣派威嚴,雖然他從中原帶來的軍隊只有五千人,可是這一次征苗,使他收服了九黎峒苗,峒主應瓊花輸誠投順,拔了五千名苗兵來聽候指揮,而暹羅國的數十萬大軍全屬王夫方天傑指揮,也等於是他能調動的武力。

  梅玉把新來的苗兵編入聖光寺的護衛軍,由馬大江、馬大海兄弟擔任統領,他們是鄭和的本家侄子,又兼了錦衣衛外駐人員的身份,直接能得到朝中錦衣衛的支持。

  這幾項勢力的結合,使得他們在西南夷圍成了鐵桶般的江山,這其中最關鍵的人物,自然是梅玉。

  他的都護府中有一個特別的部門,專事情報的搜集和各地線民耳目的捎息會報。

  這個部門是韓氏姐妹負責的,她們以白蓮教公主,萬蠱門主,苗疆總降頭師等綜合身份,本身就有完整而靈通的情報系統。現在又跟錦衣衛掛鉤搭線,使得觸角更能深人西南夷各地。

  目前,她們正全力追查易天方的下落,足足兩個月過後,消息來了。

  消息還是由萬寶財傳來的,這個人自從易天方為求脫身,殺了他的獨子後,對白蓮教已經深惡痛絕,發誓協助追殺易天方,為他的兒子復仇。

  在白蓮教中,師徒的關係本就十分淡薄,大家都是互相利用,經常有師父殺徒弟或徒兒弒師的事情發生,大部分都是為了利害的衝突。而其他的人也不以為怪,沒什麼人會來主持整正門規。

  白蓮教中只有一項大罪,那就是叛教,可是韓氏姐妹擁有玉蓮符令,是教中最高的正統宣令,有了她們的指示,萬寶財的背師之舉,便算不得叛教。

  易天方自己沒有去,派了一個叫余覺生的弟子前往聯絡,先向萬寶財表示歉意,說上次脫身,萬不得已借了他的兒子作為替身,只要本教得以光大,必然會對萬寶財優厚補償的,隨後又說為發展教務,極需一批資金,要萬寶財結束本地的生意,變賣一切,湊足百萬兩銀子。

  萬寶財早已得到了指示,對余覺生的要求一口答應:「余師弟,犬子能代師尊而死,是愚兄的光榮,哪裡會怨恨師尊呢?師尊要銀子擴展教務,弟子自當盡力籌備,只是變賣此地生計一事,是師尊對此地的情況不太瞭解了,這個集子上有一大半的生計都是愚兄的,另外一小半,也是倚仗著愚兄維持的,愚兄縱然有意脫售,卻也找不到一個買主啊!」

  余覺生在此已經住了兩天,對集上的情形也有個大致的瞭解,萬寶財是此間獨一無二的大戶,他如果變賣生計,的確沒有人有力承購。

  因此他點點頭道:「小弟在此二日,對集上大致也有個瞭解,師兄說的是沒有錯,可是師尊他老人家的確是需款銀。」

  「師尊到底要銀做什麼,這西南夷不比中原,有錢也買不到東西的。」

  「他老人家記萬方山莊覆亡的教訓,深深認識到火器的厲害,剛好有一條荷蘭的海盜船停泊在蜆港。」

  「啊!師尊原來藏身到安南去了。」

  「是的,在暹羅,梅玉的勢力太大了,官民兩方面都是他的天下,師尊很後悔不該去惹上聖光寺的,而且也太相信本身的實力,以為足夠與聖光寺一決上下了,哪知道一發動,許多有聯絡的地方都打了退堂鼓,才至於一敗塗地,所以師尊決定換地方再起爐灶,而且也認定了火器的威力,那條海盜船上有十門火炮,對方討價百萬兩銀子,師尊要你籌措一下。」

  萬寶財考慮了一下道:「百萬兩銀子不算多,只是一時湊不齊,這兒不大用銀子,跟苗人們的生意大都是以物易金砂或貨物。」

  「師尊知道,說是用金砂折抵也可以。」

  萬寶財道:「我的金砂也沒在這兒,都運到清邁去提煉純金了。」

  余覺生道:「砂中淘出的余粒難道還不是純金嗎?」

  「不,那種金塊是自然形成的,仍然含有雜質,差不多十五兩金砂,可以提成十兩純金,可是金砂的價格,卻只有純金的一半,差距太大,為了不吃虧,我們收來的金砂,都送到清邁的煉金場去提煉成純金。」

  「那些純金不送回此地嗎?」

  「不!財富要活用才能變得更多,那些純金,愚兄拿去購買貨物,或是開闢其他生意了,目前這兒只有十萬兩左右的現銀只供周轉。」

  「十萬兩,那差得太多了。」

  「這個愚兄知道,愚弟可將此十萬兩先拿去作為定金,愚兄和霍師弟立即赴清邁等各地生意上,提取現銀,大約一個月後,親自送赴蜆港交付。」『

  「這……不知道對方肯不肯等待。」

  「應該沒問題的,火炮生意並不容易找到買主,何況賢弟此去蜆港,也要將近半個月工夫,不過是多等半月。」

  「我只用了五天的工夫就趕到此地了。」.

  「那是賢弟單身一人,自然走得輕快,回程時帶了十萬兩銀子,那將近有八百多斤,一輛驢車。」

  「什麼?你那十萬兩都是現銀。」

  「是的,都是五十兩重的官銀,每箱百錠,足足兩大箱,拿起來十分費事。」

  「不能換成銀票嗎?」

  「開玩笑,這兒是暹羅,又不是中原,沒有角號經營銀票業務,中原的銀票在此間也不通用。」

  余覺生苦著臉道:「那我只有自己趕車子走了。」

  「那倒不必,愚兄可以派個人替賢弟送了去,而且後面還可以帶上兩頭替換腳力的驢子,這樣走得快一點。」

  餘黨生大喜道:「這樣好,這樣好。」

  「一個月後,我們把銀子送到蜆港,卻又交給誰來,師弟留下個聯絡地點。」

  餘黨生沉吟了片刻才道:「這個小弟也不知如何聯絡,因為師尊並不住在蜆港。這樣吧,在蜆港的碼頭上,有一家阮氏客棧,二位師兄住進去,小弟再來聯絡。」

  事情決定後,萬寶財派了個人,趕了一輛驢車,裝了兩箱銀子,帶了兩頭驢子走了。

  接著,他跟霍恩魁兩人也隨後離去籌措銀兩去了,這兩個人都是老江湖,隱約之間,卻發現有人在身後跟蹤,知道是易天方不放心他們,仍然派了人監視他們。

  師徒之間,居然如此猜忌,未免使他們感到心寒,因此也就沖淡了他背師的歉意,同時他們也更佩服梅玉的安排,梅玉只留下了一個人擔任聯繫工作,那個人叫李玉樓,就是他們派去給余覺生的車伕。

  一切的經過都告訴了李玉樓,相信他有辦法去通知梅玉的,所以兩個人上路後,不跟人作任何聯繫。

  在清邁連借帶提,居然湊足了九十萬兩銀子,這些銀子再折價換成了金塊,也滿滿地裝了兩大箱,雇了一輛車子,向蜆港進發。

  蜆港是安南境內的一個沿海港口,這個港口未經開發,卻是天然形成的,有一處天然巖岸,長有里許,水深十尋,形成一個天然的碼頭,也有許多大船可同時停泊。

  他們遵約住進了阮氏客棧,那也是蜆港最大的客棧,正是和余覺生分手後的第二十九天,比一個月的期限還早了一天。

  萬寶財和霍恩魁心中著急,因為他們把消息托李玉樓傳出去後,梅玉確始終沒有進一步指示。

  一直到萬寶財和霍恩魁要登廁時,侍奉的店小二帶他到公廁前,遞給他一疊手紙時才算安了心。

  因為他瞥見了手紙上寫了字,進了廁所,他才仔細的看紙上的字:

  一切悉,玉已乘海鱉號於三日前抵蜆港,現泊於荷蘭船之右側二十丈處,該船已在嚴密監視中。

  易天方未見蹤跡,君等可堅持見其一面,方允交割銀兩,有急事可聯繫小二李四。

  余覺生為橫行東南之大海盜,阮氏客棧為其陸上機構,店中爪牙眾多,君等宜且小心為要。

  知名不具

  看完後萬寶財把紙張揉成一團,丟進了糞坑,然後噓了一口氣,心中又是百感交集。

  他是易天方的第四個弟子,然而卻不知道易天方究竟有多少弟子,分散在何處,像這個余覺生,他來了之後,出示易天方的親筆函件,才知道是師弟。

  對易天方的事,他幾乎完全不知道,然而卻賠上了一個兒子,這實在太冤枉了。另一方面,不管易天方佈置多周密,然而梅玉的耳目線人,仍然能伸了進來,在阮氏客棧中的這個眼線李四,應該是屬於錦衣衛的體系,同樣的也歸梅玉所管制。

  這是鄭和私底下跟梅玉所交換的條件,把錦衣衛外圍布設在西南夷的線人名單交給梅玉節制,托梅玉就近監督照護一下,但真正的的意思,還是幫助梅玉瞭解西南夷的一切動靜而已。

  果然到了第二天,余覺生帶了一個人,來到客棧中求見,在客房中相見後,余覺生介紹那個人道:「這是陳大旺英雄,是荷蘭船長虎克先生的代表,二位師兄將金子交給他就行了。」

  萬寶財道:「師尊在哪裡?」

  「師尊自然在這裡,但是為了慎重起見,他老人家不便露面,等交易完成後,小弟自會帶二位師兄晉渴。」

  萬寶財又問道:「那些火炮又在哪裡呢?」。

  陳大旺道:「都在浪花號上,只等交割了款項,浪花號就會駛到指定的地點卸貨,十門火炮,千發彈丸。五十捅火藥,一點都不缺。」

  萬寶財卻沉下了臉道:「余師弟,這些銀子是愚兄全部資財所聚,為了本教,愚兄可以毫無條件地交出來,卻不能就這樣地交給了你。」

  余覺生一怔道:「不是交給小弟,而是用來購買火炮。」

  萬寶財沉聲道:「到現在為止,只憑師尊的一紙諭命和師弟的幾句話,人未見人,貨未見貨,就要愚兄把百萬兩銀子交出來,似乎太草率了一點吧。」

  「師尊的信上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

  「尊師的信上是要我們親交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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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32: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作法自斃


  余覺生頗感意外地道:「師兄可是不信任小弟?」

  萬寶財道:「也可以這麼說,我們以前根本沒見過面,全憑師尊的一封信,我交上十萬兩銀子,已是相當地冒險了,不過那是我負擔得起的,這個可是九十萬兩,我若不見師尊面,斷然不會交付。」

  余覺生無可奈何地道:「好吧!師尊現在就在虎克船長的流花號上,二位師兄隨同小弟把銀兩送到船上,就可以當面交給他老人家了。」

  萬寶財道:「還是請師弟上告師尊,麻煩他老人家移駕到這兒來一下,帶著一大筆銀子上一個陌生的地方去,為江湖之大忌,愚兄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餘黨生道:「師兄的意思是要師尊來看你們?」

  萬寶財一笑道:「那倒不敢當,我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屈勞師尊的大駕,但是點交銀兩,卻必須由他老人家親自出面,麻煩師弟回去說一聲。」

  余覺生悻悻然地道:「師兄實在謹慎過度了,師父好容易才接洽好這筆買賣,如果弄砸了,你們可要負責。」

  萬寶財道:「這個當然,有錢不怕買不到東西,我也打聽了一下價格,覺得這筆軍火買賣,師尊給價太高了,貴出了一倍都不止。」

  陳大旺道:「閣下說的是一般的小土炮,我們賣給令師的都是船上的座炮,每門的口徑大出一倍,炮身重達千斤,這樣的巨炮,你們有錢都沒處買。」

  萬寶財道:「陳英雄,你也是江湖上闖的,移地而處,你是否也會像兄弟一般謹慎呢?」

  陳大旺道:「兄弟是向萬兄解釋火炮的事。」

  「那件事是家師直接交易的,兄弟管不到,剛才只是隨口一說而已,兄弟在西南夷邦從事各種交易,對軍火一項,並非全部陌生,如閣下所言的那大炮,倒也不是有錢買不到,找上幾位設計師,雇上幾個工人,鑄也鑄出來了,據兄弟所知,有幾個小島上,就有鑄造火器的私梟工廠。」

  陳大旺臉色一變道:「閣下如是說,這樁交易就吹了?」

  「談交易的是家師,買不買的權利在他,兄弟只管支付銀子,兄弟只是告訴閣下,軍火在西南海上,並非是奇貨可居,也沒什麼好拿蹺的。」

  陳大旺氣沖沖地拖了余覺生走了。

  坐在一邊從不開口的霍恩魁這才道:「師兄,這件事好像有問題,這麼多的錢,師尊竟不親來提取,只憑余覺生一人出面,他好像不是這樣糊塗的人。」

  萬寶財道:「是的,從這個余覺生第一次來取銀子,我就覺得不對勁,師尊行事一向獨斷獨行,要錢就直接吩咐,從不會說明理由,所以那封信的口氣筆跡俱出自師草的不會錯,上有一個漏洞。」

  「什麼漏洞?」

  「師尊的開口太大,他在我們那兒,曾經問過我,若是緊急需要,一次可以籌出多少錢,我告訴師尊是二十萬兩,當時師尊還頗感驚訝,他以為我能籌出十萬兩,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霍恩魁道:「師尊對師兄的估計太低了。」

  「也不算很低,在別處另設生計是我秘密而行之的,光是我們安樂集的那點行業,十萬兩是最大的估計,可是師尊信上開口就要一百萬,實在太離譜了。」

  「是啊!當師兄答應下來時,我嚇了一大跳,以為你們都瘋了,師尊是獅子大開口,而你答應下來也是開玩笑。」

  「事實證明我並不是開玩笑,我也的確籌到了。」

  「那是梅元帥的幫忙,在西南夷邦,除了幾家王室外,誰也無法在一兩個月內立籌百萬兩。」

  「正因為師尊開口太大,我才覺得奇怪,信函為師尊親筆無誤,他卻提出一個我辦不到的要求,就表示他一定出了問題,只是不知道是哪一類問題,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傾吾所有,先弄了十萬兩給余覺生,先穩住他們,然後再請梅元帥設法幫助,愚兄已經決心脫離白蓮教了,可是師尊的問題不解決,我們總是難以安居下來的。」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呢?」

  「梅元帥已經跟我取得聯繫,他已帶人在此地監視一切,以後的事情,我們不必操心,靜候其變就是了。」

  「小弟的意思是說,如若師尊果真來了,師兄是否要把那九十萬兩銀子交出來?」

  「九十萬兩銀子,折成黃金也有近十萬兩,我們是用兩輛大車運來的,師尊即使是親自來了,也不可能輕輕易易地就領走了。」

  霍思魁怔然地道:「師兄,你這是怎麼說呢?難道師尊來了,你也把著不交嗎?」

  萬寶財歎了口氣道:「是的,師弟,我們雖經收錄為門下,卻沒有學到過什麼法術,也沒得到過什麼好處,安樂集的那片基業,也大部分是我們靠自己的力量建下的,我之所以投靠門下,只是免於被白蓮教侵吞而已,但我卻賠進了我惟一的兒子,對於師尊。我實在提不起感恩之心,對於背叛師門,我也沒有什麼愧疚之心。」

  霍思魁一歎道:「小弟的情形差不多,小弟是被吳三彪拖著入門,他才是易老兒的親傳弟子,吳三彪是我的同鄉,都是雲南昆明人,我們是鄰居,他很早就離開家鄉了,我在昆明因殺了人,流浪江湖,碰上他,拉到西南來,投入白蓮教,名義上是白蓮門下,其實跟師兄一樣,還是被他們視作外人,沾不上邊兒。」

  兩個人又談了一陣,卻談不出什麼結果,他們只是棋盤上的兩顆棋子兒,雖然他們關係著棋局的勝負,但他們卻只能由著人擺佈,本身不能採取任何主動。

  第二天上午,陳大旺和余覺生終於簇擁著易天方來了,同來的還有兩個彪形大漢,黃發碧目,一望而知是西方的夷人,兩個人的腰間還佩著一支掌心雷,那是西方的一種短的火槍,在短距離內對人擊發,槍彈由火藥爆發摧送,疾如電火,百發百中,十分厲害。

  易天方顯得略為憔悴,那兩名夷人在他身後緊緊相隨,情勢相當曖昧。

  萬寶財和霍恩魁見禮已畢後,易天方僵硬地笑了一笑道:「寶財,聽說你真把百萬兩銀子湊齊了?」

  「是的,師尊,弟子竭盡所能,總算是湊齊了師尊所要的項款,除了上次付的十萬兩外,餘下的九十萬兩,俱是折成金塊,計七萬五千兩。」

  他的屋中堆著五大木箱,打開其中一口,裡面是黃澄澄的金塊,燦然奪目,萬寶財拿起一塊道:「這一塊重百兩,一箱放了一百五十塊,計重一萬五千兩。」

  余覺生與陳大旺的目中都出現了貪色,只有易天方仍是很淡漠地道:「徒兒,難為你了,為師雖然寫了信給你,卻沒指望你真能籌出這麼多來的,謝謝你了!」

  萬寶財心思玲瓏,早已看出了情形有點不太對勁,但是仍然微笑著道:「師尊說哪裡話來,弟子身為白蓮教門下,對於復興教務,弟子自當不遺餘力,只是師尊說要用來購買火炮,弟子深惑不解,目前當務之急,應是召集人手,覓妥一處安身地點。」

  易天方道:「這個都已有了著落,為師數十名及門弟子與幾百名寄名弟子,為師的已分別讓他們來報到,至於教壇,為師的己選妥一處海島,可容萬人,我們在那兒可以徐圖建設,以謀東山再起。」

  萬寶財道:「那好極了,島在哪裡?」

  易天方道:「等我們購下這批軍火後,就可以運了去,武裝起來,為師的萬方山莊固若金湯,就是被梅玉的一陣火炮給轟垮的,使為師深深體會到火器的重要。」

  「師尊,火炮燃料固然重要,可是你買的這一批價格實在太貴了,幾乎是超出了兩三倍。」

  「喂!有這麼多嗎?」

  「弟子還是作最高的估計,如果自己雇集工匠鑄制,最少可以製出四倍的成品,所以弟子覺得向他們購買這批火炮,實在太貴了。」

  易天方沉吟片刻才道:「可是為師的已經跟他們談妥了交易,不能再反悔了。」

  「那沒關係,最多認虧那十萬訂金不要好了,也總比繼續交易上算。」

  陳大旺冷笑道:「只可惜現在己不容後悔了,那批火炮雖是貴了一點,但我們還白送了一劑解藥。」

  「解藥?什麼解藥?」

  「解一種西方劇毒的解藥,令師已經服下了那種劇毒,如果沒有解藥,明天就將毒發身死。」

  萬寶財移眼看向易天方,他低下了頭,萬寶財又對餘黨生道:「余師弟,你是師尊的弟子,怎麼……」

  余覺生微微一笑道:「師兄,白蓮教中可沒有師徒恩情那一套,告訴你一句老實話,易天方中毒,就是我促成的,本來我以為他自己有錢,想把他的錢搾出來,哪知道他的錢都化在萬方山莊了,我只有再找他有錢的徒弟了。」

  萬寶財也冷笑一聲道:「余覺生,你既然知道本教沒有師徒恩情那一套,你想我會拿錢出來買易老兒的命嗎?」

  除了霍恩魁之外。每個人都怔住了,良久後,易天方才幹咳了一聲道:「寶財,老夫臨走之際,還害了你兒子的性命,因此老夫也知道對你無恩可言,所以他們說你把錢籌來了,老夫倒是嚇了一跳,既然你心上不在乎老夫,為什麼又要籌措銀子呢?」

  「我籌措銀子是為了發展教務,既然火炮是如此重要,我認為此事尚可一行。」

  陳大旺立刻道:「很好,你把銀子交給我好了。」

  「陳兄,你要弄清楚,現在是我跟你們交易,不是易天方了,你們的火炮該交給我。」

  陳大旺道:「交給誰都一樣,我們是認錢不認人的。」

  「還有,那批火炮的價格也太高,我要重新議價。」

  陳大旺沉思片刻後才道:「也行,你到船上去看貨,看完後,我們再議價好了。」

  「貨不必看了,船上的火炮都是一款型式,我們就直接議價好了,照以前所說的數量,我出四十萬兩。」

  陳大旺叫道:「什麼?四十萬,連一半都不到!」

  萬寶財冷笑道:「陳兄,你自己也明白,四十萬兩我已經出多了,你們的那票貨色,最多只值三十萬,你要明白,我可沒中毒,不需要你們附帶送解藥。」

  陳大旺沉吟了片刻才道:「好吧!四十萬就四十萬。」

  「陳兄可以全權做主嗎?」

  「可以,這批軍火是我們俘虜了幾條別的商船上接收而來,帶在船上壓艙,根本沒多大用處,虎克船長不懂得中國話,也不曉得行情。兄弟可以全權做主,萬兄要把貨交在什麼地方?」

  「就在蜆港好了,你們把貨卸在碼頭上,我帶人前來驗收交款。」

  陳大旺大驚道:「那怎麼行,軍械火藥都是違禁品,怎麼可以公開交易呢?」

  「你們船上帶著武裝,怎麼可以入港停泊呢?」

  「這……個因為兄弟跟本港的守備大人頗有交情,在瞞上不瞞下的情況下徇私放行停泊的。」

  萬寶財一笑道:「我們也走了門路,我們持有沐王府護衛的身份,代表休王府購買火器,安南朝廷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更不敢於涉了。」

  「沐王府護衛,可不能冒充的,尤其是公開索購軍火,這關係太大了,兄弟可不敢做這筆交易。」

  「關係再大,也是沐王府的,跟你們沒有關係。」

  「這麼說來,二位真是沐王府的護衛了?」

  「不錯,我們是新補的名字,職司就是代表沐王府買軍火,金子也是沐王府拿出來的,否則以我這一介平民,上哪兒找這麼多金子去。」

  陳大旺臉色大變道:「對不起,湖海中人不與官方人員交易,尤其是將火器賣給官方,為江湖之大忌,兄弟不敢接受這筆交易。」

  萬寶財冷笑一聲道:「陳兄,你別忘了,你已經收了訂金,而且這是筆無法更改的交易,如果你認為可以漠視沐王府,你不妨試試看,你的船是否能離開蜆港。」

  陳大旺又是一怔道:「沐王府的人已經來了?」

  「不僅來了,而且先一腳來到了,牢牢地盯死了你們那條船,沐王府的銀子豈是那麼容易吞沒的1」

  陳大旺急得用夷語跟那兩名持掌心雷的夷人嘰嘰哇哇地叫了一陣,那兩名夷人也十分憤怒,一面哇哇大吼,斥罵陳大旺,一面把掌心雷移向萬寶財和霍恩魁,頗有動蠻之意,哪知窗外嗖嗖兩聲,兩名夷漢都痛叫著仰身倒下,每人額上都露出了個龍眼大的洞,腦漿鮮血,紅紅白白地向外直冒。

  萬寶財這時才把一顆懸起的心放了下來,他知道梅玉已經安排好接應了,而且剛才那兩發飛彈,恐怕就是名震中原的國公夫人神彈姚秀姑的傑作。

  萬寶財冷笑一聲道:「陳兄,你看見了,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你想在此地耍橫,可是打錯了主意,沐王府中高手如林,拿出了這麼多的黃金在此,豈會毫無準備的!」

  陳大旺臉色如土,汗珠涔涔滴下,連聲地道:「誤會,誤會!

  在下已經把利害情形說了,可是那兩個傢伙不肯聽,他們一個是船上的大副,一個是水手長,平時就蠻橫跋扈,連船長都要讓他們幾分。」

  萬寶財冷冷地道:「我不管那麼多,我是問你,這筆交易怎麼樣?」

  「當然是維持前議,在下一回到船上,就通知虎克船長,遵照分吩咐卸下火炮,只是很抱歉的,火炮只得八門,不足十門之數,彈藥也沒有那麼多。」

  「那怎麼行,把你們船上的卸下來交貨,誰叫你先收了我們的訂金的?陳兄,這是沐王府不願意仗勢吃人,若是你敢耍賴皮,我們會殺上船去,來個雞犬不留的,在安南有誰敢侵吞沐王府的錢!」

  陳大旺苦著臉道:「這八門大炮都是要從船上卸下來的,也都是船上原先所有的,我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炮。」

  萬寶財哩了一聲道:「那你怎麼跟我師父談生意的?」

  陳大旺看看餘黨生道:「這是令師弟拉的線,他以購買火炮為由,將易老兒騙到船上,讓他喝下一杯毒酒,然後再以生命相脅,要搾出他的財富。」

  余覺生聳聳肩膀道:「萬師兄,這可不能怪我沒有師徒之情,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我的祖上三代就在蜆港落腳,跟土人做生意,已經賺下了上萬兩金子,正準備返故里去安居樂業,就碰上了易老鬼,他先在我父母身上下了慢性的毒藥,然後假借神跡為他們治病,直等把先父的辛苦積蓄騙完之後,又秘密將他殺死,棄屍海上。」

  易天方忙道:「你胡說,你的父母是被海盜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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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海盜根本就是你的弟子所喬裝,後來我也進了白蓮教,成為你的弟子,對這種手段很清楚,我也曾冒充海盜,替你殺死過別人,易老兒,我這一生中最大的願望就是替父母報仇,讓你也嘗嘗毒藥的滋味,果然天從人願,賜給我這個機會,老鬼!告訴你一個讓你傷心的消息,我把十萬兩金子交給虎克船長後,他就把解藥給了我,我卻把它倒進海裡去了,這是惟一的一瓶解藥,所以你在六個時辰後,一定會毒發身死,任何人都救不了你的。」

  易天方臉色突變,叫了一聲:「畜生!」

  一口鮮血噴出,衝上前要打餘黨生,但只跨出一步就撲倒在地,暈了過去,萬寶財道:「他是怎麼了?你還給他服了什麼東西?」

  「沒有,就是那種毒藥,十二個時辰內,若沒有解藥,必然穿腸裂膛,服下一滴解藥,可以將毒藥延緩二十個時辰,只是毒未全解時,四肢無力,不能過度亢奮。」

  萬寶財問道:「你真把解藥全倒了?」

  「不錯,這老賊對我有毀家殺父之恨,我是絕不會放過他的,所以拿到了解藥之後,我當時就倒了,只留下幾滴,為他苟延殘喘之用,現在我那兒還剩一滴,最多還能維持他一天的壽命。」

  萬寶財只有歎息地道:「多行不義者必自斃,看看易天方的例子,我們以後為人處世,當知所選擇了,陳大旺,你可以先回去,兩個時辰後,再回來消息。」

  陳大旺連連答應著,招呼了余覺生,一人抗起一具屍體,匆匆地走了。

  這時那個店小二又來了,朝暈倒在地上的易天方看了一眼,立刻著人來抬了出去,跟著一身勁裝的梅玉和姚秀姑進來,萬、霍兩人連忙上前道謝,霍恩魁道:「久聞國公夫人神射無雙,今天算是領教了,實在佩服!」

  梅玉卻在地下拾起那兩支掌心雷笑道:「就是這麼一枝傢伙,在一丈距離內,手指一按,能把人打個對穿,西方人的鬼才的確不要輕視,這東西若是普遍使用,就沒人會去練武功了。」

  霍恩魁道:「元帥,那還是武功著實,草民曾經見過一名喇嘛,精擅橫練功夫,他由人用五枝掌心雷在他胸前轟擊,結果只有一點紅印而已。」

  萬寶財也道:「是啊!草民也聽說有一個叫草上飛的武師,跟批夷人水手在岸上衝突打架,那些夷人們有七八枝掌心雷,那名武師施展燕青十八翻的小巧功夫,躲過了他們一連串的追射,把他們全打倒在地下。」

  梅玉一笑道:「很好,一個用輕功,一個用橫練功夫,都可以抵擋火槍的射擊,那我就可以安排一下,把那條荷蘭船活捉過來。」

  萬寶財道:「元帥要活捉他們?」

  「是的,他們是通緝在案的海盜,你們剛才冒充沐王府的門下,身份選得很好,回頭繼續逼問他們一下,務必要他們把火炮卸下。」

  「元帥,既然決定要活捉他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直接把他們一舉擒了。」

  「不行,本帥行事,必須計出萬全,萬一不能得手,被他們逃了出去,架起火炮來一陣猛射,我們豈不要吃足大虧,所以必須先要解除他們的火器裝備。」

  萬寶財和霍恩魁來到了岸邊,浪花號上正在卸下火炮和彈藥,梅玉摩下的精兵都是民夫水手打扮,每四個人駕一條小船,足有五六十條小船,圍成一個半圓,把浪花號包圍在中間。

  每條小船上都燃了幾支火把,而且除了一名搖槳的操作手之外,其餘三人手中都執著長弓,背著長箭,腰下則別著水戰的兵器和鑿船的工具,證明這批夫子都是水中的好手,先以火箭攻擊,繼之以破壞大船,然後再登船廝殺。

  這擺出來的人數,已經比浪花號上多一倍,何況在遙遠的地方,還有幾條安南的水師船也在巡卞,無疑是作為沐王府的支援。

  大概是這個陣勢唬住了虎克船長,使他不敢再逞強,乖乖地接受條件卸下火炮。

  萬寶財到達岸邊後,陳大旺和余覺生很快地就乘了小船趕到岸邊。

  陳大旺拱手賠笑道:「萬兄、霍兄,兄弟把情形對船長說了,浪花號上一共有十六門炮,他同意賣出一半八門,彈藥賣出五十桶,因為我們還要留下一半的自衛火力,至於價格,他只收二十萬兩銀子。

  萬寶財冷笑道:「他還在做大頭夢呢,八門舊火炮,五十捅彈藥,連十萬兩銀子都不值,他想賣我二十萬兩銀子,他當真還以為他是海大王,可以漫天要價。」

  陳大旺苦笑臉道:「萬兄,你說的價格是零售價碼,一次整批的價碼,自然要另計的,而且根本也沒人有這麼多的貨,所以……」

  萬寶財道:「十門火炮減到八門,勉強還可以說得過去,三千桶彈藥減到五十,那不是開玩笑嘛!這玩意兒等安裝好之後,還要定位試射,才能保持火炮性能,這五十桶火藥,不到兩個月就折騰光了,我們買了八門火炮,難道是做擺設的?」

  陳大旺苦著臉道:「三千桶之數,早先是哄著易老頭兒外行的,萬兄內行,自然知道一條船上也不可能載著那麼多的彈藥的。」

  「怎麼不可能,我在暹羅曾經經手一筆彈藥交易,一條船上載了萬桶彈藥。」

  陳大旺苦笑道:「萬兄,那是貨船,載重吃水都大,我們這條卻是海盜船,講究輕巧靈活速度快,才能在海上追逐別的商船,所以我們載得絕不會太重。」

  萬寶財用手一指那四周的小船道:「陳兄,沐王府這次出動的人不少,我只是負責接洽買賣、驗收、點貨,甚至於負責戰鬥警戒的都不是我,彈藥的數量相差太大了,兄弟根本無法交代。」

  陳大旺急了道:「整條船上也不過才兩百桶左右的彈藥,我們最大的載量也不過才五百桶,萬兄,你從吃水量上也可以明白的。」

  萬寶財冷冷地道:「我明不明白沒有用,問題在於接貨驗收的人,他們發現到貨的數量不足,不肯接下來,通知戰鬥營的人……」

  陳大旺苦笑道:「萬大兄,能否請你上大船去跟虎克船長說個明白。」

  「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以為作這個讓步,貴方一定會接受的,這些紅毛鬼子一向以為中華人都很好說話,請二位跟他去當面說個清楚,一切也由他決定。」

  萬寶財冷笑道:「把我們弄上船去,再灌我們一杯毒酒,陳老哥,你未免把我們看得太幼稚了吧!」

  「不!不!在下絕無此心,只是……」

  萬寶財冷冷地道:「如果你們船上只有兩百桶彈藥,那就不必談了,因為你們全數拿了出來,也不是早先約定的數額。」

  「那時是騙騙易老兒的。」

  「騙他有屁用,他一兩銀子都沒有,錢是我交出來的,生意是跟我談的。」

  「可是我們不知道你們是沐王府的代表。」

  萬寶財冷笑道:「姓陳的,我交出了十萬兩銀子訂金,連收據都沒要你開一張,你不覺奇怪嗎?」

  「我們在外面跑的,講究的是信用和義氣。」

  「不是那麼簡單,你們也可以來個矢口否認的,元憑無據,我想找你們打官司都沒門路,可是我就有那麼大的魄力,讓你們帶著銀子走了,那就是告訴你們,我有不怕你們賴賬的把握,那也等於是向你們暗示了。」

  陳大旺開口欲辯,萬寶財伸手一攔道:「陳兄,你不必說了,沐王府是不會吃人耍的,我們勞師動眾,出動了這麼多人,絕不可能接受你們賴皮或妥協的,船上沒有足夠的貨,違約已形成了事實,你們只有承認違約賠償損失。」

  「你們要什麼賠償?」

  「這個……陳兄,你還不能做主,必須要你們船長當面來洽談,不過,我是不會上船去的,你叫他下來。」

  「船長是絕不會下來的。」

  「這可由不得他,陳兄,你們回去告訴他,立即下船,到碼頭邊的客棧裡來談判,若是過了今夜子時他還不下來,你叫他就等著看沐王府的懲戒手段吧,沐王府不想依勢欺人,但是誰要吃到沐王府頭上,那可是自尋晦氣。」

  說完招呼了霍恩魁回頭就走,對陳大旺的連聲招呼,根本置之不理。

  陳大旺與余覺生垂頭喪氣地上了小船回到大船上去了。

  梅玉和姚秀姑、韓氏姐妹躲在一家民房的樓上,用千里鏡觀察情勢,片刻後,萬寶財和霍恩魁也來了,報告不久前在碼頭上的談話經過。

  梅玉笑道:「很好,這樣子擠他一下,虎克一定會下船的,只要他一離船,我就有把握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萬寶財道:「元帥,虎克不會下船的。」

  「他的大船已經被困死了,我估計他非下來不可。」

  「其實我們的人力足夠搶舟而上,俘虜他們的。」

  「我知道,不過大船上有一種特別裝置,在彈藥船艙中,有一根引線直通船長室,在必要時他只要點上火,就可以同歸於盡,我不想手下的弟兄作此犧牲,必須在萬全的情形下生擒他們。」

  「元帥是怎麼知道的。」

  「這些西方的海盜船,多半是受到他們的朝廷支持的,或是由他們的皇室私家經營的,這些海盜回到本國,又儼然是正規的軍人了,船長也多半有爵位,他們的船長室中有許多官方文件,那是不能落入外人手中的。」

  「那不是官匪不分了?」

  「是的,他們的朝廷中,皇帝多半鬧窮,而私人開銷又大,但他們國家的政治制度比我們好,皇帝不能動用國庫來作私人開銷,所以只有私下設法賺錢來供揮霍,當海盜是最簡捷的路子,像這位虎克船長,就是荷蘭的一位伯爵,而且還是皇帝的表弟。」

  萬寶財和霍恩魁聽了只有咋舌,這是他們再也無法想像的事,梅玉若非官方的身份,相信也無法知道這些朝廷國家之間的絕頂秘密。

  浪花號上有了動靜,不但停止了卸貨的工作,而且還派了空船來,想把碼頭上的貨再裝回去。

  那可沒這麼容易了,立刻有人發出了警告:「這是中原雲南冰王府所購物資,不得輕動!」

  自然有人不聽警告,逞強還要去搬,立刻就有一批長箭射到,將人射殺當場。

  死了兩三個人,自然沒有人敢動了,那些人又倉惶地乘了小船回到大船。

  碼頭上留下了四門火炮和三十來桶火藥,孤零零地堆放著,沒人敢再去接近了。

  梅玉冷笑道:「他們想把東西搬回去呢!這條路走不通,一定會想突圍衝出海港去。」

  萬寶財道:「元帥,此刻風勢正吹向外海,他們若是一下子掛足了帆,速度會很快的。」

  梅玉微笑道:「我的水鬼早已在船底做好了手腳,拖上了四支小鐵錨,他連動都動不了。」

  大船上果然又動作了,首先是拉上了大錨,可是還沒有行動,那片舵葉卻在咯咯聲中,斷落在海面,顯見得又被做了手腳。

  但浪花號倒是訓練有素,居然從兩邊的船腹中各伸出了八支長槳,他們想以木槳來控制方向,企圖突圍了。

  外圍的小船立刻在吟啤的戰鼓聲中,慢慢靠近,大船也急速地升起了帆,可是船身卻像是被定住了,一點也動彈不得。

  劃得快的小船上已經開始射發火箭了,箭都是射向布帆的,沒多久,十多片風帆都起火燃燒了。

  大船上的水手忙成了一團,急急地斬斷帆索,把帆降落下來,而且也很快地把燃著的火帆推落海中。

  忙了好久,總算把船上著火的地方都撲滅了,大船仍然是被釘死在海中原來的地方。

  沒多久,只是一個人高舉著白旗,在船頭上用力地揮動著,正是陳大旺。

  仍然是萬寶財和霍恩魁乘了一條快舟,慢慢地接近了大船,陳大旺在船頭上見了忙叫道:「萬兄,霍兄,二位來得好極了,快請上大船來。」

  萬寶財卻在小船上叫罵道:「陳大旺,你真不是東西,居然想拐了我們的訂金開溜。」

  陳大旺叫道:「天大的冤枉,我們絕無此意。」

  「絕無此意,那為什麼要把卸下的貨物又裝回去,而且還要放船開溜,要不是我們防備得法,豈不叫你們溜掉了,吃了我們十萬兩銀子的訂金想溜……」

  陳大旺道:「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願抓破臉。」

  萬寶財冷笑道:「你敢嗎?原先你們以為憑著大船的速度和體軀龐大,可以衝破小舟的圍困,現在發現走不動了,才又來示和,那已經太遲了,現在只有乖乖地叫你們船長下來,接受條件。」

  陳大旺道:「什麼條件?」

  「不管什麼條件,我們開出什麼,你們就得接受什麼?」

  「那太不公平了!」

  「你們現在已經沒有公平淡條件的資格了。」

  「船長絕不離船,要談條件在船上談。」

  萬寶財冷笑道:「那就等著吧,回頭百舟齊發,用火箭集中進攻,足可活活地燒死他們,陳老兄,船上有火藥,等燒到了火藥,就什麼都完了,所以我們的人不會上大船,小船也不會太靠近,我給你一個忠告,這次你們的虎克船長是輸定了,他若不投降,也是死定了,你若不想死,就趁早先跳船逃命吧。」

  說完他回頭要走,陳大旺大急道:「你們究竟要什麼?」

  萬寶財道:「要你們履行合約交貨,假如沒有那麼多,就把船上所有的火炮與彈藥全部留下,寫下欠據,留下抵押,回去裝滿了貨再來贖取。」

  「哪有這樣子做買賣的?」

  「一般交易是沒有這個樣子,這次卻要怪你們,不該存心耍賴,想施欺詐的結果。」

  「我們可不是想騙沐王府,只是騙易老頭兒。」

  「在商言商,你想騙任何人都是存心不善!」

  小船回頭走了,這表示了這一邊的決心,陳大旺沒轍兒了,外面的小船暫時停止了攻擊,仍然保持包圍的形勢,海面上暫時維持了平靜。

  萬寶財又回到了觀察的民房,梅玉笑道:「這個虎克船長倒是足夠頑強的,他居然派水鬼下水去察看情況了。」

  「他們若是清除了船底的暗錨呢?」

  「我在水中布下了三十名水性絕佳的水鬼,他的人下來多少,我就宰多少。」

  他吩咐遞了另一具千里眼給萬寶財,笑著道:「看好了,我的水手是穿青藍色水靠,浪花號的水鬼則是穿黑色的,海底的戰鬥開始了。」

  海水中開始冒上紅色,那是鮮血的顏色,證明海底下已經開始了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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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漏網之魚


  吳三彪仍然昂著頭叫道:「就算你是元帥,也不能隨便欺負良民。」

  梅玉冷笑一聲道:「很好,你知道自己是良民,民見了官,自然就該跪著說話。」

  吳三彪頓了一頓才道:「你是明朝官吏,我是暹羅的百姓,我幹嘛要對你下跪。」

  梅玉道:「我雖然是大明的官兒,卻是大明派駐西南諸夷的都護使,西南諸夷番邦,都受我的管轄,你是暹羅的百姓,自然也受我的管轄。」

  吳三彪為之語塞,片刻才道:「梅元帥,聽說你以前也是江湖人,對江湖朋友十分客氣,沒有一點官架子,哪知見面不如聞名。」

  梅玉一笑道:「本帥一向敬重江湖朋友,現在也是一樣,那是對一些自尊自重的江湖人而言,如若是江湖強梁惡霸,碰在梅某手上,梅某也一定會施以懲戒。」

  「我怎麼是強梁惡霸了?」

  「你的行為就像,你一聲不響,逕自闖進了我的住房。」

  「這……我沒看見有人,門又是虛掩著。」

  「門虛掩著就可以直闖而入了嗎?你明知道屋中有人,而且還有女眷,你這種行為,殺之也不為過!」

  吳三彪叫道:「這就犯死罪了?這是我們東家的店。」

  「店是你們東家的,但租給了我,就是我的了,現在講,你要來做什麼?」

  「不做什麼,凡是有陌生客人來住店,我都要來問問。」

  「這是官府規定的?」

  「不是,是我們東家萬寶財老爺子規定的,他是普安集上的最大富戶,集上的生計,有一半是他的。」

  梅玉冷笑道:「只有官府才有盤查過往客商的權利,這萬大戶既非官吏,管得未免太多了。」

  「店是萬老爺子的,對住進來的人,他總有權利問問清楚的,萬老爺子雖非官府,可是這地方沒有官人,萬老爺子憑他的聲望多費點心,維持地方安寧,這總是好事吧?」

  梅玉一笑道:「不錯,這的確是好事,可是你不會辦事,把事情辦砸了,你若要來詢問我們的底細,應該先在門外敲門打招呼,取得允許後才進屋子,這不但是江湖禮數,也是做人最起碼的禮貌。」

  吳三彪低頭不響了,梅玉又問道:「你以前也是這樣對待別的客人嗎?」

  「以前來住店的都是一些熟的客商,根本無須盤問。而且都是店中掌櫃的事,也不歸我管,今天因為你們較為特別,所以我才來問一問,因為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如何問,請元帥原諒。」

  他的口氣終於鬆了下來,梅玉微笑道:「原來你是第一次幹這種工作,而且也不是你本分的工作,那本帥就略施懲戒,給你一個教訓吧,玉玲,施刑。」

  梅玉比一下手勢,韓玉玲劍光輕掠,韓金玲則一腳踢出,吳三彪的身子被踢起半空四五丈高,等他翻了幾個勁鬥,雙腳落地時,卻又痛得啊呀一聲,坐倒在地。

  他的一雙腳跟處,被鋒利的劍刃各劃過一道口子,流血倒是不多,可是已無法站立了,最狠的是韓金玲的那一腳,驟然踢出,吳三彪的武功造詣很高,那一腳沾體時,他已運了氣,不僅沒受傷,還穩住了身形,但就是這一穩,使得斷了的腳筋縮入了體內,再也無法拉出來。

  換言之,他這一生也無法施展輕功提縱,而且也將比平常人更加辛苦困難地走路了。

  吳三彪一知道自己受的是什麼傷時,臉色騾變,脫口罵道:「梅玉,你這匹夫,好惡毒的手段。」

  梅玉神色一莊,嚴聲道:「住口!吳三彪,本帥剛破了萬方山莊,對白蓮門下弟子,都是殺無赦,本帥只要了你一雙腿,已經是特別寬宏了,本帥絕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是也絕不姑息為非作歹之徒,你現在去告訴萬寶財,限他半個時辰來向本帥報到,若是他敢不來,本帥立將率軍,蕩平普安集,雞犬不留。」

  吳三彪還要開口,梅玉又沉聲道:「快滾!你只要再說一個字,本帥立刻要你身首異處!」

  這下子算是嚇住了吳三彪,手足並用,爬著走了。

  姚秀姑這才由內間出來,吁了一口氣道:「爺,你知道他是白蓮門下?」

  「我不知道,口供中只供出萬寶財是易天方的弟子,沒有帶上別人,可是我的推斷也不會錯,這傢伙能夠躲過你一連串的流星彈,功夫的確紮實。」

  「功夫好未必就是白蓮教門下。」

  梅玉笑道:「這個吳三彪以身手而言,放之中原,足可列為一流高手,如果沒有特殊的目的,絕不可能留在窮鄉僻野,當一個教師打手,除非他是白蓮門中弟子。」

  姚秀姑道:「爺說的這個道理,仍是太牽強了。」

  梅玉道:「我還有一個理由,就這吳三彪進來的態度,他既不敲門,又不通告,直闖而人,似乎是把我們當做好吃的果子了。」

  「萬寶財在此地坐尊獨大,他門下的教師爺自然也蠻橫一點,這倒不足為奇。」

  「假如他的武功平平,如此囂張倒也不足為奇,但他是個一流高手,就不該如此了,能具有此等身手、修為,見識都有火候了,我們鮮衣駑馬,腰懸刀劍,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頗有來頭的,他實在不該如此莽撞。」

  姚秀姑這才一怔道:「不錯,還是爺細心,這個吳三彪果然是有問題了。」

  梅玉道:「吳三彪故做粗莽無知狀,實足以表示他們做賊心虛,想掩飾一些事。」

  「有什麼好掩飾呢?」

  「自然是易天方的行蹤了,他一定是來過此地了,我們一到,萬寶財已經知道了,卻故意來上這一手,想表示他們不認識我,也與易天方無關。」

  韓玉玲笑道:「爺還真不錯,見微知著,從一點小事,居然能想出這麼多來,回頭那個萬寶財來了……」

  「他自然會矢口否認的,可是在我面前玩花樣,卻不是簡單的事,我會叫他無所遁形的。」

  他又跟三個女的商量一下,作了一些指示。

  可是這些指示卻無所發揮作用,他們等了半個時辰,甚至於一個時辰過去了,萬寶財仍然沒有來。

  這下子梅玉倒沒轍了,雖然他發下了雞犬不留的狠話,卻沒有帶人來,光憑他們四人,要血洗普安集,可沒有那麼容易,再說也沒有道理,普安集上,未必人人是白蓮教中弟子,在未經調查屬實前,也不能見人就殺。

  想了一下,梅玉終於有了計較,他帶了三員女將,直接就向萬家大院行去。

  萬家大院是萬寶財的住宅,很大的一片院,裡面都是木架的平房,在夷區苗寨之中,建材都是以竹木為主,就地取材,到山上砍伐即得。

  萬寶財的家宅起得比人家氣派一點,一樣是木屋,他還是蓋起了兩層。

  他和老妻,一子一女住在後進,前進則是他家中的聘雇司賬,教師與夥計長工的住宅,有的也是拖家帶眷的,所以萬家大院,倒是名副其實的大院子。

  梅玉到了那兒,院子裡的人大概也從吳三彪的口中知道了經過,對梅玉不敢再發橫了,一個個都是戰戰兢兢的,可是卻問不出什麼消息,所有的人,幾乎都是一個答案——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萬寶財在不在家,也不知道易天方有沒有來,甚至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梅玉卻毫不在乎,他似乎對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只是一路找了進去,直到後進,才看見吳三彪可憐今今地迎了出來,一見梅玉就跪下了道:「罪民叩見元帥!」

  梅玉冷冷地道:「吳三彪,我叫你來通知萬寶財的!」

  吳三彪叩了個頭道:「罪民通知了師兄,師兄不敢見元帥,聞訊立刻溜了。」

  「他是你的師兄?」

  「元帥既來到此地,想必已經對這兒的情形很熟悉了,罪民與萬寶財師兄,還有一名霍恩魁,都是易教主的門下弟子,不過我們在此地,都是靠努力經營起來的事業,並沒有動用到教中勢力,也沒有在此地推展教務。」

  梅玉冷笑道:「這個本帥很容易查問出來的,你想狡賴也不行,我問你,易天方是否來到了此地?」

  吳三彪頓了一頓才道:「師尊確實逃來了此地,他說萬方山莊已為元帥所破,他也很後悔,不該自不量力去惹上聖光寺的,聽說元帥追到了,他嚇得帶了萬師兄和霍師弟,匆匆地跑了。」

  「跑了?他跑到哪裡去?」

  「他們是從後面山間小路走的,大概會躲到鳳凰山去,鳳凰山上有一批人在那兒集居,狩獵採藥和搜集燕窩,為首的兩個人也是我們的師兄弟。」

  梅玉道:「本帥知道那兩個人,叫曹如龍、曹如虎。」

  梅玉又道:「這兩個人是兄弟,都是身高力強,精擅氣功,全身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是白蓮教中左右護法。」

  吳三彪的臉色一動,說不上是驚是怒還是喜,因為他不自而然地露出一點笑意,詭異地道:「元帥明鑒,元帥一定在萬方山莊中,把本教的底細問清楚了,因此當能知道,罪民所述的一切都是實話。」

  梅玉一笑道:「最好你說的都是實話,否則你就會很後悔了,你知不知道,我身邊這兩個人是誰?」

  他的手指著韓氏姐妹,吳三彪忙道:「知道!知道!她們不但是元帥的夫人,而且還是本教的兩位長老公主。」

  「她們是教祖韓山童的孫女兒,也是白蓮教的正宗嫡傳教主傳人,易天方只是擅立門戶,自稱教主而已。」

  「這個罪民不清楚,罪民為師尊收錄門下,卻不知道祖師爺另有淵源。」

  梅玉笑笑道:「這倒也說得過去,不過她們姐妹還有一個身份,就是苗疆的萬蠱門主和總降頭師,苗疆的所有神巫蠱師,都在她們姐妹的管轄之下。」

  吳三彪神色微變道:「罪民知道有總降頭師,在苗疆權威很大,超越於各酋長之上,卻不知道由本門長老公主接任,實在太失敬了。」『

  梅玉道:「易天方的兒子易小甫,入贅到九黎響主應家為夫婿,陰謀對抗本帥,已被誅戮,九黎峒主應瓊花也向本帥乞求協助,說易小甫完全是欺騙她:利用她,殺死易小甫,就是出之於她的請求,你知道本帥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內情嗎?」

  「罪民愚昧,尚乞元帥明示。」

  「本帥是要你知道,整個苗疆已經沒有你們可容身之地,應瓊花即將通令九黎峒各屬,盡驅白蓮教勢力,易天方已經沒得混了,你再跟著他,只會自找苦吃。」

  「罪民明白,罪民不敢,但師尊的確是跟萬師兄走了。」

  「萬寶財的妻子兒女呢?」

  「他們……還留居在此地,元帥,罪不及妻子,你不會對他們怎麼樣吧?」

  「自然不會怎麼樣,只不過要他們作為人質,叫萬寶財盡速縛了易天方來本帥處投案,如果他執迷不悟,那是他自己對不起他的家人,怪不了本帥,你們姐妹到後面去一趟,在萬家那三個人身上施點禁制。」

  韓玉玲答應著向後行去,吳三彪搶著要擋住她們,雙手連搖道:「元帥!使不得,使不得!」

  韓金玲對他一指,冷笑道:「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吳三彪,我在你身上種下了七日斷魂蠱,萬寶財的家人也是一樣,若是萬寶財他們不在七天後來投案,你們就別想再活命了。」

  吳三彪苦著臉道:「他們已經到鳳凰山去了,此去不過兩日途程,元帥為什麼不去找他呢?」

  梅玉哈哈一笑道:「本帥不必去找他們,要他們自己來找本帥,你去通知他們好了,記住!你們只有七天的時間,否則蠱毒發作,萬蠱嚙心,那滋味可不好受。」

  韓玉玲早已脫身到後宅施法去了,完了之後,他們一行四人離開了萬家大院,卻沒有回到客棧,他們來到集子外面的一片木屋中,那是一家苗人族長的屋子,這族長是九黎峒主應瓊花的部屬,韓金玲通解苗語,到那兒亮示應瓊花的信物,並說明了身份。

  天朝貴賓,總降頭師,再加以峒主的特殊信物,他們立即受到天神般的款待。

  梅玉的條件是要他們保持秘密,不得宣洩,並做好某些行動的配合。

  就這樣住了一天一夜,派出埋伏等候的苗人回報說,東行往鳳凰山方向的路上,迄未有人通過,守那條路很容易,東行路上有一道斷崖,架了一根三十來丈的獨橋,那是由一株長在岸邊的千年古杉,被人順勢推倒而架成,守在橋頭,看有沒有人過去,一點也不費事,卻又確實可靠。

  姚秀姑忍不住道:「還是爺的推斷正確,萬寶財他們根本就沒有走,只是躲了起來,不知易天方是否也在一起。」

  梅玉笑笑道:「應該是在一起,否則萬寶財就不必躲藏,直接出來見我了,今天晚上我們再悄悄溜過去,希望能見到他們。」

  當天晚間,天色很暗,月隱無光,星星也被雲層所掩,倒是個行事的好天氣,惟一的缺點是太黑暗了,辨物很難,集子上的人大都習慣於早眠,只有幾家人點了油燈。

  萬家大院是惟一的例外,很多地方都燈火通明,老遠就可以看見。

  姚秀姑道:「爺,萬寶財與易天方似乎不可能留在屋中,否則如此燈火通明,不是太招搖了嗎?」

  梅玉道:「這情形是很令人起疑,我也說不上是為了什麼,但我們必須去一看究竟。」

  慢慢地接近後,才發現他們的光亮不是發自燈火,而是院子裡燃點著的上百文火炬,苗疆的火炬是用飯碗粗細的茅竹,截四寸來長的竹筒,筒中塞滿了浸透桐油的棉紗,火勢又大又烈,照光尤亮,上百文火巨圍留在院子裡的地上,頗為壯觀。

  院子正中,卻是一座兩尺多高的祭臺,用茅竹搭成,台上設了香燭和整只的豬羊。

  吳三彪身披道袍,頭頂梁冠,手中執著桃木劍,口中唸唸有詞,好像正在舉行祭典。

  周圍則有二十多名身穿白袍的男女跪著,吳三彪念一句經咒,他們便和一聲。

  梅玉低聲道:「他們在鬧什麼鬼?」

  韓玉玲卻神色凝重地道:「不好,這批該死的賊人,正在舉行神王移煞大法!」

  「這是什麼法術?」

  「這是一種很邪惡的法術,可以將一個垂死病人身上致死的病由,移到另一個健康的人身上去,也就是說可以將兩個人健康的情形互換。」『

  「能有如此神奇嗎?」

  「我在祖上所遺的秘籍上看到過這種法術,卻沒有施行過,據我所知,這是真實的。」

  「那你們白蓮教人豈非可以長生不死?」

  「倒也不盡然,神王移煞,一人一生中只可以進行一次,而且必須要找同年同月生的同性別的人,如果一人活到百歲以上,要想找同齡同月生的同性別之人,就十分困難,就算找到了,也活不了多久,仍須衰老而死。」

  「你們不是還有不少更換人體器官的手術嗎?」

  「不錯!但也只能更換肢體等外科手術,肺心肝腸等內臟還是無法換移的,白蓮教一直在研討人的生死之秘,但必競突不破生死之大限。」

  梅玉用手指著道:「那吳三彪在替誰施術?」

  韓玉玲道:「這倒不知道,他現在剛開始行法,等一下會把接神的爐鼎移出來的,那時就知道是什麼樣的人了。」

  四人又屏息地觀看下去,只見吳三彪在台上喃喃有詞,約莫念了有半個時辰後,才以木劍穿了四道符咒,移在火上燒了,然後道:「神王移煞大法開始,把神王人和犧牲人移上來。」

  底下的弟子應了一聲後,有幾個人離開,去抬出四個半裸上身的犧牲人來了。

  那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一名中年婦人,一名二十來歲的少女和一名十五六歲的少男,每人都是手上反縛,困在一根大木柱上。

  台前地下已挖好了四個圓洞,那些人將犧牲的人木柱頭下足上,倒插進圓洞中,成為倒立狀態。

  然後又有人引出了三個人,兩女一男,年齡一如犧牲入,同樣地赤了上身,只著了一條底褲。

  韓玉玲怒道:「該死的東西,那是萬寶財的妻子兒女,昨天為我的煞蠱所制,他們居然想將禁制轉到別人的身上。」

  梅玉問道:「能轉移?」

  韓玉玲道:「應該可以,秘籍上記載有人服下了致命的毒藥,結果在一時三刻之內施術,救活了這個人。」

  梅玉道:「可也毒死了另外三個人?」

  韓玉玲道:「不錯!因此我不能讓他們害人,我要去阻止他們。」

  他們是藏身在一所屋頂上,韓金玲拉住道:「姐姐,等一下,替身中有吳三彪一份,他不能替自己施術,看看是誰替他施術再說。」

  韓玉玲這才安定了下來,這時三名神王人都已站到相對的犧牲人旁邊,吳三彪也步行到那三十多歲的犧牲人旁邊,脫去道袍,裡面也是只有一條底褲,只見他朝正廳方向一躬身道:「弟子已演法完畢,敬請師尊施行大法。」

  一聲鑼響後,廳中出來了三個人,正中那人臉如滿月,三綹長髯,倒是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

  右邊的是個中年胖子,左邊則是三十上下的精壯漢子。

  韓玉玲道:「中間的是易天方,胖子是萬寶財,另一個必然是霍思魁了,他們果然還留在這兒;等一下他們施法時,大姐最好用神彈先破了他的法,讓他們引煞上身,我再來制住他們,叫他們作法自斃。」

  易天方的確有一派宗主的樣子,往台上一站,那些弟子們不自而然地跪了下去:「參見教主,恭祝教主幹秋。」

  易天方徐步登壇,由案上取起了桃木劍,旁邊的萬寶財搖著鈴,口中低唸咒語,霍恩魁則雙手捧起金盤,盤中有一口玉碗,滿儲著清水。

  易天方執劍作法,比畫了一陣之後,先拿起玉碗,喝了一口法水後,就噴向了吳三彪等四個神王人身上,一起噴完之後,他再執劍一比,由那四個人逼出了一頓暗紅色的光霧,約莫有拳頭大小,懸空飛舞不定,但卻又在那支桃木劍的控制之下。

  韓玉玲輕觸一下姚秀姑,示意時機成熟,姚秀姑早已準備妥當,嗖嗖連聲,射出了一連串的飛彈。

  這些彈子是特製的,外面是黏土,裡面是硝石雜硃砂,專為辟邪破法之用,硝彈觸物即炸,爆出團團紅色煙霧,瀰漫在台上。

  韓玉玲道:「快下去,捉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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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3 22:33:15 |只看該作者
  飛身飄落,雙手連掃,紅霧中傳出了痛呼之聲,有幾名白衣弟子還想上來阻擋,梅玉大喝一聲:「西南夷都護府大元帥梅玉在此捉拿白蓮妖孽,違抗者死!」

  那些弟子們才上來幾個,被梅玉揮劍砍倒了下去,其餘的嚇得一哄而散。

  台上的萬寶財和霍恩魁都手捧胸口倒在地上,原來是七日追魂蠱毒被術法提聚出來後,未及種入四名犧牲人體內,就被姚秀姑一陣硃砂硝烴彈給破了法,益蟲失了控制,循氣息歸竇,侵入到三個作法者身上。

  易天方似乎還撐得住,手執木劍,待向台上逃去。

  梅五自然不能容他逃走,厲聲喝道:「老妖怪,往哪裡走!

  留下命來。」

  易天方怒聲道:「梅玉小兒,你欺人太甚,老夫在夷邦設教又沒惹你,你居然趕盡殺絕!」

  梅玉冷笑道:「易天方,本來我並不知道你在這兒作怪,是你自己不好,要潛入聖光寺,作怪盜走玉佛。」

  「那與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聖光寺中聖僧是我結義兄弟,再說我都護西南,也容不得邪道魔教在此妖言惑眾,肆行不法!」

  「什麼叫妖魔邪教?你的兩個老婆也是白蓮教門下。」

  「不錯!她們姓韓,還是教主的正宗傳人呢,但她們知道白蓮教的一切過於邪毒,早已收起教幟了,只有你們惡性不改,我破了你的萬方山莊後,已經搜到多項惡證明據,發誓要誅絕你們,不讓你們流毒人間。」

  易天方冷笑一聲道:「笑話,本教主神通廣大,功參造化,又豈是你殺得了的?」

  說著仗劍來砍梅玉,梅玉挺劍相鬥,兩人交手了十幾個回合,易天方又唸唸有詞,左手伸入懷中。

  韓玉玲見狀急叫道:「老妖怪要作怪了,殺!」

  脫手兩柄飛刀,韓金玲也急舞雙刀,滾了進來,姚秀姑更是一連串的流星飛彈。

  三處攻擊都沒落空,易天方肩頭中了飛刀,兩隻腳被韓金玲的雙刀砍斷,姚秀姑的十幾顆彈鋼彈全部射進了易天方的身上,但是這老兒仍然能縱起身來,揮劍砍向梅玉。

  梅玉這幾年來歷劫生死,官越做越大,武功也漸趨沉穩,功力日深,對這種拚命的戰法應付得特別順手。

  韓玉玲招呼了:「爺,小心,快退兩步:「

  梅玉卻不退反進,避過了那搏命的一砍,反劍上撩,劍鋒由腰下切入,一直到左邊的肩膀,把上半身斜切成兩截,灑了一大蓬的血雨。

  兩片殘屍砰然倒地,梅玉用手一摸臉上的血漬道:「這老怪物真夠頑強的,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夠拚命。」

  韓玉玲也趕了過來,見梅玉無恙,才吁了口氣道:「你也是的,像這種亡命之徒,也值得以性命相拼嗎?」

  梅玉笑道:「我可不是拚命,我是看準了,等他那一砍招式用盡,避開鋒頭才蹈隙進招的。」

  「對這種凶頑的邪惡之徒卻不行,他若使用元神解體化血大法,將元神分散於全身,使身體爆射開來,使每一塊血肉中都附有元神,賊人立死。」

  「哪有這麼嚴重,我的臉上灑滿了他的血,卻一點事都沒有。」

  一言驚醒了韓氏姐妹,她們雙雙在梅玉的臉上看了半天,那上面還沾著血跡,但梅玉的確是安好無恙。

  韓金玲道:「奇怪了,莫非他的元神被蠱毒制住了?」

  「蠱毒只能侵及他的軀體,卻害不了元神的。」

  「也許他是把元神逸走了,所以才沒有拚命。」

  大家朝地下的屍體看去,易天方的殘屍仍是依舊,腔中的心肺俱殘碎擠出,看不出有什麼不對。

  韓金玲端起一旁神案上的那碗清水,喝了一大口後,朝地上的兩截殘屍噴去,那屍體的形狀立刻變了,竟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赤了上身,死狀極慘。

  再看看那地下,原來充當神王人的四人中卻少了一個,而且少的就是萬寶財的兒子。

  韓玉玲狠狠地將那隻玉碗摔在地下道:「這老賊太狡猾了,我就知道得手不可能太容易的,果然又被他溜了,而且還拖了個小孩子做替死鬼。」

  這的萬寶財的妻子也發現了殘屍的真面目,顧不得赤裸上身,過來抱屍痛哭。

  萬寶財與霍恩魁俱為蠱毒所侵。而蠱蟲又為韓玉玲發動,倒在地上亂滾亂翻,吳三彪則漠然不知所以。

  梅玉愕然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是易天方,怎麼會換了別人?」

  韓玉玲一歎道:「這是白蓮九大脫身保命大法之一,在緊急時,可以將另外一人幻化成自己的形象,亂敵之耳目,本身則趁機潛逃。」

  梅玉驚歎道:「若非親眼看見,我實在難以相信,白蓮教的術法實在太神奇了,簡直是奪造化之天。」

  韓玉玲道:「是的,有些法術是極為不可思議的,但是這些法術都是邪惡的,因為它施為時,都只為了害人,極少是能救人濟世的,所以才不能昌行,明太祖朱元璋得天下後,嚴旨搜殺白蓮教徒,焚燬一切符籍法術,也是這個原故,我保存的符籍雖是白蓮正宗,卻並不完全,這個易天方的道行比我還高,認真要鬥起法來,我是鬥不過他的,幸好他未戰先怯,膽小跑掉了,否則他憑仗法力在此堅守,我們四個還不是敵手呢〔」

  韓金玲卻笑笑道:「不!姐姐,我們是恰好挑了一個最好的時機,趁好他施行神王移煞大法,轉移蠱毒的當兒下手,他怕蠱毒人體,才急急地跑了。」

  梅玉道:「不管怎麼說,這老賊跑了總是麻煩,不能任由他再作怪去,必須早日把他誅絕。」

  「西南夷區這麼大,他這麼一跑要如何去找呢?」

  梅玉道:「他在暹羅的藏身之地,只有一個鳳凰山了,他也一定投到那兒去了。」

  姚秀姑搖頭道:「易天方狡猾勝狐,我們想得到的地方,他絕不會去自投羅網的。」

  「那要怎麼去找他呢?」

  「找他是不容易的,但這個人極不安分,絕不可能就此沉默無聞了,他一定會再圖振作,也一定會再來召集一些弟子,到那個時候,就能找到他了。」

  梅玉點點頭,幾個人作了一番商量,又作了一番措施,他們沒有留難萬寶財和霍恩魁,替他們解了身上的蠱毒,嚴詞告誡了一番,就開始回程了。

  他們把線索寄托在這些白蓮教弟子的身上,最主要是易天方用萬寶財兒子作替身脫逃的這件事,充分地顯示了易天方心狠手辣自私的一面,使每個人都認清他的真面目,瞭解他不是個可依靠的人,讓大家知所選擇。

  當然,梅玉的身份、地位以及在暹羅的勢力,也是幫助大家作選擇的有力因素,在暹羅,要想與梅玉作對,那是毫無希望的事,他們在這兒已經建下了家業基礎,梅玉允許他們保有家業,他們自然而然地選擇了梅玉。

  梅玉回到曼谷的兩個月,聖光寺又降祥瑞,最早的那尊綠玉佛又回來了,佛有諸天法相,有各種姿態,這也不會使信徒們懷疑,他們反正是有佛即拜的。

  都護府也建造修繕竣工,氣派威嚴,雖然他從中原帶來的軍隊只有五千人,可是這一次征苗,使他收服了九黎峒苗,峒主應瓊花輸誠投順,拔了五千名苗兵來聽候指揮,而暹羅國的數十萬大軍全屬王夫方天傑指揮,也等於是他能調動的武力。

  梅玉把新來的苗兵編入聖光寺的護衛軍,由馬大江、馬大海兄弟擔任統領,他們是鄭和的本家侄子,又兼了錦衣衛外駐人員的身份,直接能得到朝中錦衣衛的支持。

  這幾項勢力的結合,使得他們在西南夷圍成了鐵桶般的江山,這其中最關鍵的人物,自然是梅玉。

  他的都護府中有一個特別的部門,專事情報的搜集和各地線民耳目的捎息會報。

  這個部門是韓氏姐妹負責的,她們以白蓮教公主,萬蠱門主,苗疆總降頭師等綜合身份,本身就有完整而靈通的情報系統。現在又跟錦衣衛掛鉤搭線,使得觸角更能深人西南夷各地。

  目前,她們正全力追查易天方的下落,足足兩個月過後,消息來了。

  消息還是由萬寶財傳來的,這個人自從易天方為求脫身,殺了他的獨子後,對白蓮教已經深惡痛絕,發誓協助追殺易天方,為他的兒子復仇。

  在白蓮教中,師徒的關係本就十分淡薄,大家都是互相利用,經常有師父殺徒弟或徒兒弒師的事情發生,大部分都是為了利害的衝突。而其他的人也不以為怪,沒什麼人會來主持整正門規。

  白蓮教中只有一項大罪,那就是叛教,可是韓氏姐妹擁有玉蓮符令,是教中最高的正統宣令,有了她們的指示,萬寶財的背師之舉,便算不得叛教。

  易天方自己沒有去,派了一個叫余覺生的弟子前往聯絡,先向萬寶財表示歉意,說上次脫身,萬不得已借了他的兒子作為替身,只要本教得以光大,必然會對萬寶財優厚補償的,隨後又說為發展教務,極需一批資金,要萬寶財結束本地的生意,變賣一切,湊足百萬兩銀子。

  萬寶財早已得到了指示,對余覺生的要求一口答應:「余師弟,犬子能代師尊而死,是愚兄的光榮,哪裡會怨恨師尊呢?師尊要銀子擴展教務,弟子自當盡力籌備,只是變賣此地生計一事,是師尊對此地的情況不太瞭解了,這個集子上有一大半的生計都是愚兄的,另外一小半,也是倚仗著愚兄維持的,愚兄縱然有意脫售,卻也找不到一個買主啊!」

  余覺生在此已經住了兩天,對集上的情形也有個大致的瞭解,萬寶財是此間獨一無二的大戶,他如果變賣生計,的確沒有人有力承購。

  因此他點點頭道:「小弟在此二日,對集上大致也有個瞭解,師兄說的是沒有錯,可是師尊他老人家的確是需款銀。」

  「師尊到底要銀做什麼,這西南夷不比中原,有錢也買不到東西的。」

  「他老人家記萬方山莊覆亡的教訓,深深認識到火器的厲害,剛好有一條荷蘭的海盜船停泊在蜆港。」

  「啊!師尊原來藏身到安南去了。」

  「是的,在暹羅,梅玉的勢力太大了,官民兩方面都是他的天下,師尊很後悔不該去惹上聖光寺的,而且也太相信本身的實力,以為足夠與聖光寺一決上下了,哪知道一發動,許多有聯絡的地方都打了退堂鼓,才至於一敗塗地,所以師尊決定換地方再起爐灶,而且也認定了火器的威力,那條海盜船上有十門火炮,對方討價百萬兩銀子,師尊要你籌措一下。」

  萬寶財考慮了一下道:「百萬兩銀子不算多,只是一時湊不齊,這兒不大用銀子,跟苗人們的生意大都是以物易金砂或貨物。」

  「師尊知道,說是用金砂折抵也可以。」

  萬寶財道:「我的金砂也沒在這兒,都運到清邁去提煉純金了。」

  余覺生道:「砂中淘出的余粒難道還不是純金嗎?」

  「不,那種金塊是自然形成的,仍然含有雜質,差不多十五兩金砂,可以提成十兩純金,可是金砂的價格,卻只有純金的一半,差距太大,為了不吃虧,我們收來的金砂,都送到清邁的煉金場去提煉成純金。」

  「那些純金不送回此地嗎?」

  「不!財富要活用才能變得更多,那些純金,愚兄拿去購買貨物,或是開闢其他生意了,目前這兒只有十萬兩左右的現銀只供周轉。」

  「十萬兩,那差得太多了。」

  「這個愚兄知道,愚弟可將此十萬兩先拿去作為定金,愚兄和霍師弟立即赴清邁等各地生意上,提取現銀,大約一個月後,親自送赴蜆港交付。」『

  「這……不知道對方肯不肯等待。」

  「應該沒問題的,火炮生意並不容易找到買主,何況賢弟此去蜆港,也要將近半個月工夫,不過是多等半月。」

  「我只用了五天的工夫就趕到此地了。」.

  「那是賢弟單身一人,自然走得輕快,回程時帶了十萬兩銀子,那將近有八百多斤,一輛驢車。」

  「什麼?你那十萬兩都是現銀。」

  「是的,都是五十兩重的官銀,每箱百錠,足足兩大箱,拿起來十分費事。」

  「不能換成銀票嗎?」

  「開玩笑,這兒是暹羅,又不是中原,沒有角號經營銀票業務,中原的銀票在此間也不通用。」

  余覺生苦著臉道:「那我只有自己趕車子走了。」

  「那倒不必,愚兄可以派個人替賢弟送了去,而且後面還可以帶上兩頭替換腳力的驢子,這樣走得快一點。」

  餘黨生大喜道:「這樣好,這樣好。」

  「一個月後,我們把銀子送到蜆港,卻又交給誰來,師弟留下個聯絡地點。」

  餘黨生沉吟了片刻才道:「這個小弟也不知如何聯絡,因為師尊並不住在蜆港。這樣吧,在蜆港的碼頭上,有一家阮氏客棧,二位師兄住進去,小弟再來聯絡。」

  事情決定後,萬寶財派了個人,趕了一輛驢車,裝了兩箱銀子,帶了兩頭驢子走了。

  接著,他跟霍恩魁兩人也隨後離去籌措銀兩去了,這兩個人都是老江湖,隱約之間,卻發現有人在身後跟蹤,知道是易天方不放心他們,仍然派了人監視他們。

  師徒之間,居然如此猜忌,未免使他們感到心寒,因此也就沖淡了他背師的歉意,同時他們也更佩服梅玉的安排,梅玉只留下了一個人擔任聯繫工作,那個人叫李玉樓,就是他們派去給余覺生的車伕。

  一切的經過都告訴了李玉樓,相信他有辦法去通知梅玉的,所以兩個人上路後,不跟人作任何聯繫。

  在清邁連借帶提,居然湊足了九十萬兩銀子,這些銀子再折價換成了金塊,也滿滿地裝了兩大箱,雇了一輛車子,向蜆港進發。

  蜆港是安南境內的一個沿海港口,這個港口未經開發,卻是天然形成的,有一處天然巖岸,長有里許,水深十尋,形成一個天然的碼頭,也有許多大船可同時停泊。

  他們遵約住進了阮氏客棧,那也是蜆港最大的客棧,正是和余覺生分手後的第二十九天,比一個月的期限還早了一天。

  萬寶財和霍恩魁心中著急,因為他們把消息托李玉樓傳出去後,梅玉確始終沒有進一步指示。

  一直到萬寶財和霍恩魁要登廁時,侍奉的店小二帶他到公廁前,遞給他一疊手紙時才算安了心。

  因為他瞥見了手紙上寫了字,進了廁所,他才仔細的看紙上的字:

  一切悉,玉已乘海鱉號於三日前抵蜆港,現泊於荷蘭船之右側二十丈處,該船已在嚴密監視中。

  易天方未見蹤跡,君等可堅持見其一面,方允交割銀兩,有急事可聯繫小二李四。

  余覺生為橫行東南之大海盜,阮氏客棧為其陸上機構,店中爪牙眾多,君等宜且小心為要。

  知名不具

  看完後萬寶財把紙張揉成一團,丟進了糞坑,然後噓了一口氣,心中又是百感交集。

  他是易天方的第四個弟子,然而卻不知道易天方究竟有多少弟子,分散在何處,像這個余覺生,他來了之後,出示易天方的親筆函件,才知道是師弟。

  對易天方的事,他幾乎完全不知道,然而卻賠上了一個兒子,這實在太冤枉了。另一方面,不管易天方佈置多周密,然而梅玉的耳目線人,仍然能伸了進來,在阮氏客棧中的這個眼線李四,應該是屬於錦衣衛的體系,同樣的也歸梅玉所管制。

  這是鄭和私底下跟梅玉所交換的條件,把錦衣衛外圍布設在西南夷的線人名單交給梅玉節制,托梅玉就近監督照護一下,但真正的的意思,還是幫助梅玉瞭解西南夷的一切動靜而已。

  果然到了第二天,余覺生帶了一個人,來到客棧中求見,在客房中相見後,余覺生介紹那個人道:「這是陳大旺英雄,是荷蘭船長虎克先生的代表,二位師兄將金子交給他就行了。」

  萬寶財道:「師尊在哪裡?」

  「師尊自然在這裡,但是為了慎重起見,他老人家不便露面,等交易完成後,小弟自會帶二位師兄晉渴。」

  萬寶財又問道:「那些火炮又在哪裡呢?」。

  陳大旺道:「都在浪花號上,只等交割了款項,浪花號就會駛到指定的地點卸貨,十門火炮,千發彈丸。五十捅火藥,一點都不缺。」

  萬寶財卻沉下了臉道:「余師弟,這些銀子是愚兄全部資財所聚,為了本教,愚兄可以毫無條件地交出來,卻不能就這樣地交給了你。」

  余覺生一怔道:「不是交給小弟,而是用來購買火炮。」

  萬寶財沉聲道:「到現在為止,只憑師尊的一紙諭命和師弟的幾句話,人未見人,貨未見貨,就要愚兄把百萬兩銀子交出來,似乎太草率了一點吧。」

  「師尊的信上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

  「尊師的信上是要我們親交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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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6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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