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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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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冷劍烈女[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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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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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0:19 |只看該作者
  征了片刻,金蒲孤已含怒發話了!

  他的聲音中充分地表示了心中的怒氣:「剛才那暗中傷人的老匹夫躲到那兒去了?」

  少女淡淡地望他一眼,卻並未作答。

  金蒲孤忍不住又叫道:「我問你的話聽見了沒有?」

  少女眨眨眼睛,依然不理睬他。

  金蒲孤更為憤怒,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不開口,我就找不到那老匹夫了嗎?」

  說著掠過那少女的身邊,想向山後走去,那少女才一伸胳臂攔住他道:

  「喂!你要上那兒去?」

  金蒲孤怒叫道:「找剛才暗算人的老匹夫算帳!」

  少女微笑道:「你怎麼知道是誰暗算你的呢?」

  金蒲孤怒道:「我聽見他的聲音……」

  少女仍是笑著道:「光憑聲音就能決定是誰了嗎?」

  金蒲孤怔了一怔,目光移向南海漁人。

  南海漁人連忙道:

  「老朽曾經與崇明散人會過一面,剛才講話的確是他的口音,而且剛才暗算你的武器,也很像是他的『修羅刀』!」

  那少女一笑道:

  「我爺爺正在水晶宮中與幾個女子在對奕,那有精神來找你們的麻煩,而且我爺爺要是出手的話,此刻你早已身首異處了。」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那剛才是誰暗算我的?」

  少女笑笑道:「那只能算是開玩笑,我真心想暗算你的話,絕不會容你登上峰頂了!」

  金蒲孤詫然地道:「剛才是你……」

  少女一笑道:「不錯!」

  金蒲孤搖頭表示不信,少女好像生氣了,素手輕撩,袖中探出一圈白光,金蒲孤驟覺寒氣泛體,連忙退後一步,地上發出叮噹兩聲脆響,那是他頭上束髮的金圈被寒光掠過,砍為兩半墮了下來!

  少女這才得意地笑道:「現在你該相信了吧!雖然你很聰明,先用假人試探了一下,可是我若繼續施為,你此刻那有命在……」

  金蒲孤由於束髮的金環已斷,頭髮披了下來,再加上震驚與慚愧,神情顯得特別狼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少女目往他微笑道:「你剛才搶身出去救人,可見你的心地還不錯,所以我才饒了你一命!只跟你開開玩笑……」

  金蒲孤十分難堪,忍不住叫道;

  「胡說!假如我不用皮人先試探一下,豈不是著了你的暗算,這還能說是開玩笑…」

  少女格格地笑起來道:

  「假如你不用皮人,我下手是自然會有分寸,絕不會傷到你的,像剛才一樣,我要殺你易如反掌,然而我只削你頭上的金環,叫你知道一下厲害……」

  金蒲孤低下了頭,臉上又浮起一層愧色,這女孩子的話說得一點都不錯,她能削斷自己頭上的金環而不涉及一根頭髮,足見她出手時功力之沉穩,換句話說,她要殺死自己的確是輕而易舉的事,恐怕還比斷環簡單一點。

  想到自己從離師出道江湖以來,箭誅十六凶人,青蓮山莊上視天下英雄如無物,即使碰到劉素客那等高明的對手,也是無往不利,可是今天卻在一個女孩子前面丟了這麼大的人,

  想起來雖然寒心,而那種屈辱的心情,卻比死更難過,因此他用手將亂髮朝後一挽,厲聲道:「你是什麼人?」

  少女微笑道:「你聽了半天,怎麼還不知道我是崇明散人的孫女兒?」

  金蒲孤又被她難住了,他自然知道這少女是崇明散人的孫女兒,剛才那句話也是情急之下冒出來的。

  可是少女笑笑又道:

  「不過我還是應該把自己的姓名告訴你,我姓黃,單名一個鶯字,我爺爺給我取了一個外號叫『百囀玉女』,你懂得這個外號的意思嗎?」

  處於此時此地。

  金蒲孤實在沒有精神跟她閒聊天,因此他冷冷地道:「我不懂!」

  黃駕卻等不及地說下去道:

  「難怪你不懂!不過你只要多用心思想一想,就會明白了……」

  金蒲孤淡淡地道:「我不需要明白!」

  黃駕很不高興地道:

  「你這個人真不識好歹,我對你那麼客氣,你卻處處掃我的興,要不是為了我太寂寞,急於想找個人談談話,我就一刀殺了你……」

  金蒲孤眉頭一挑,正想發作。

  南海漁人卻對他一示眼色,含笑對黃駕道:

  「小姑娘,我對你的外號倒是很感興趣,你不妨說說看。」

  黃駕用自一瞟金蒲孤道:

  「我住在這裡寂寞死了,那麼大的一片水晶宮,就只有我跟爺爺兩個人……」

  南海漁人連忙道:「你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嗎?」

  黃騖得意地一笑道;

  「那是我假造出來的,因為我太寂寞,所以才做了一個皮人,當作我的弟弟,沒事的時候叫它陪我玩,跟我談天……」

  南海漁人微異道:「皮人也會講話?」

  黃營笑道:「當然不會,不過我可以代他講話。」

  南海漁人怔了一怔道:「原來剛才是你一個人在講話,你可學得真像……」

  黃鶯更高興的道:「我不但可以學兩個人的聲音,而且還可以學任何人的聲音,我還學我爺爺講話的口氣,你們沒有聽出來吧!」

  金蒲孤也不禁驚異了,原來剛才男女老少三個人的聲音,俱出於她一人之口,維妙維肖,這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卻足可見出這個女孩子的聰慧不凡!

  黃騖笑著道:

  「我不但學人講話,還學會任何聲音,你們在山下聽見我跟那假想的弟弟吵架,打架,不會想到上面只有一個人吧!」

  南海漁人一歎道:「豈只想不到,到現在我還真有點不相信呢!」

  一語方畢,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蒼勁的聲音道:「老傢伙!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

  南海漁人與金蒲孤悚然回顧,卻不見半個人影,而黃騖早已格格地大笑起來,南海漁人回頭怔然道:「剛才是你在講話?」

  黃駕笑著道:「我若不當面表演一下,你一定以為我是在吹牛……」

  南海漁人猶目半信半疑地道:

  「可是我沒有看到你的嘴動,而且那聲音分明來自別處……」

  黃鶯笑著道:

  「我張開嘴只能吐出自己的聲音,只有閉上嘴才可以隨心所欲地發出所需要的聲音,而且可以使聲音發自任何一個方向……」

  南海漁人道:

  「內家工夫中有一種叫做傳音入密,可以運氣將聲音傳到很遠的地方而不為身畔的,別人所覺,你大概練的也是這種功夫吧!」

  黃騖搖搖頭道:

  「我不清楚,反正我從小就有這個才能,我的父母死得很早,爺爺又不大理我,我只好自己對自己說話,久而久之,就練到這個程度,記得第一次我學我父親的聲音,故意把發聲的方向由地底下傳出來對我爺爺講話,嚇得他三天都沒有睡著覺……」

  南海漁人一歎道:

  「鶯聲百囀,只是形容它的鳴聲悅耳動聽而已,那裡比得上你的巧妙變化,你爺爺給你取的這個外號實在還不夠妥切包……」

  黃鶯十分興奮地道:「那你說我該取個什麼外號呢?」

  南海漁人想了半天才搖頭歎道:

  「這個老朽讀書太少,實在想不出什麼妥當的名稱,這位金老弟可是學富五車,你不如向他請教一下……」

  黃鶯把頭轉向金蒲孤,等待他開口,可是金蒲孤卻淡淡地道:

  「黃姑娘,這個問題我一時也想不起來,等以後有機會我再慢慢地替你想個更好的稱號,現在我們卻必須見到令祖有要事相商……」

  黃駕微愕道:「你們找爺爺幹嗎?他從來不接見外人,你們若是給他遇上了,說不定連性命都保不住……」

  金蒲孤莊容道:「我們非見他不可,因為這件事太重要了,不但關係著令祖的『修羅刀』,而且也關係著天下的安危……」

  黃騖一怔道;

  「原來你們是為著『修羅刀』來的,這很簡單,你們也不必去見爺爺了,我就可以送你們一把……」

  說著探手從抽中取出一柄短刀,長約八九寸,通體晶明,發出雪亮的白光,南海漁人怔了怔才道:「令祖共有幾柄『修羅刀』?」

  黃駕笑著道:「很多,共有十二柄,爺爺自己帶著一柄,給我一柄,其餘都放在水晶宮的兵器庫中……」

  南海漁人與金蒲孤聞言都怔住了。

  黃駕見他們沒有伸手來接,微感不樂道:「你們要不要?」

  金蒲孤頓了一頓才道:「修羅刀乃世上奇珍,我們怎敢妄求。」

  黃鶯笑道:

  「沒關係,這十二柄刀原是我母親的,爺爺雖然叫我好好保管,他自己卻拿來亂送人,我自然也可以送給你們!」

  金蒲孤一驚,忙問道:「送人?送給誰?」

  黃騖撅起嘴邊:「還不是今天來的那四個女的……爺爺也真怪,平常從不接見外人,今天對她們居然破例相見,琴棋書畫,爺爺比一項就輸一項,結果她們四個人每人都騙走了一柄『修羅刀』。」

  金蒲孤頓足歎道:「壞了!壞了!」

  黃鶯莫名其妙地道:

  「什麼壞了?莫非那幾個女的是你們的仇人,她們得去了『修羅刀』,就會用來對付你們,這也沒有關係,我送你們每人一把好了,大家都有了,就不必怕她們了!」

  金蒲孤搖頭歎道:

  「問題不是這麼簡單,那幾個女的都是一個叫劉素客的人派來的,他是個很壞的人,修羅刀到了他手中,無異為虎添翼,我們此來的目的,不是為了自己想得刀,而是阻止他們得刀……」

  黃駕想了一下道;

  「那也簡單,好在她們投有把刀帶走,我們再想法子把刀收回來好了,老實說我也不願意我母親的東西落在她們手中,這十二柄刀原是母親留下給我的,卻被爺爺當做人情送出去……」

  金蒲孤連忙道:「黃姑娘!你有什麼辦法……」

  黃鶯皺著眉頭道:

  「這恐怕不容易,爺爺那個人很固執,給了人家的東西叫他收回來,他一定不答應的,何況這四柄刀還是他當作賭注輸的……」

  金蒲孤沉思片刻道;

  「黃姑娘!看來我們必須去見令祖一面,向他說明利害,也許他會……」

  黃駕忙道:「不行!不行!爺爺那兒是說不通的,唯一的方法是把它們再贏回來,可是用什麼方法贏她們呢?除了武功,我那一項都不如人家,不過她們絕不會跟我比武,因為她們都不會武功……」

  金蒲孤想想道:

  「你帶我們去見令祖好了,實在講不通的話,我們臨時再做別的打算,即使不用武功,我相信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與她們鬥一鬥!」

  黃駕搖搖頭道:

  「還是不行!爺爺不準會武功的人進入水晶宮的,那四個女子之所以能夠得到爺爺的接見,就是因為她們都不會武功!」

  金蒲孤道:

  「不對,那四個人中有兩個是劉素客的女兒,她們是真的不會武功,另外那兩個姓白的與姓竺的女子,武功基礎都很好!」

  黃營搖頭道:「那兩個女子的確練過武,可是她們的功夫都散掉了,爺爺是經過檢查才接見她們的!」

  金蒲孤呆了一呆道:

  「劉素客的心計之工的確非常人所能及,連這些地方他都能洞燭先機,預為之計……」

  南海漁人笑笑道:

  「這倒不一定,是你把劉素客看得太高了,他明知憑白竺二女的武功不足恃,倒不如把她們變得跟常人一樣,當然他也知道崇明島是龍潭虎穴,可是不管崇明散人如何蠻橫,對於一批弱不經風的女孩子總凶不起來吧,他這一著只是下對了地方而已……」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照這麼說我們若要見到令祖,勢非也廢去武功不可了?」

  黃騖搖搖頭道:

  「這倒不一定,假如你們在武功上能勝過我爺爺,他也會把你們待若上賓,不過我想這是不可能的事,爺爺的武功已臻化境,劇目前為止,他只有一次碰上對手……」

  金蒲孤連忙問道:「那是誰?」

  黃鶯目光略見猶豫,可見她終於搖搖頭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聽爺爺說起過有這麼一會事而已!」

  金蒲孤與南海漁人卻看出她言不由衷,可是他們與這個女孩子才見面,既然她存心隱蔽,他們自然也不便追問,南海漁人笑了一下道:

  「老朽與今祖倒是交過一次手,不過那時是折在他修羅刀威力之下,不知他的真正功夫究竟如何,假如……」

  黃騖不待他說完就搶著道:「假如爺爺不用修羅刀,你是否能跟他過手十招呢?」

  南海漁人想想道:

  「以技擊之道而論,老朽雖不敢誇說天下無敵,但是十招之內能擊敗老朽的人恐怕還不多!」

  黃續也想了一下道:

  「只要你有這個把握,我們不妨試一下,爺爺在水晶宮中的時候,身邊從不帶武器,我們出其不意地進去,他只好用真正的功夫來跟你較量,不過我希望你估量一下自己,即使徒手相搏,爺爺也不是輕易能應付得下的……」

  南海漁人笑笑道:

  「這是唯一的機會了,成與不成都得試一下,黃姑娘!事不宜遲我們快去吧!」

  黃鶯沉吟片刻,才把那柄修羅刀遞給金蒲孤道:

  「你還是帶在身邊,說不定會用得到它!」

  金蒲孤還待拒絕,南海漁人已用眼色叫他收下,於是三個人在黃駕的帶領下,向後山走去。

  黃駕一路上用她天賦的才能,叫出各種鳥鳴的聲音。

  金蒲孤以為她是在炫耀,剛想出言阻止,黃鶯已明白他的用意,笑笑道:

  「爺爺很細心,我平常在孤獨一人時,經常學鳥叫來排除寂寞,假如現在突然改變了習慣,他立刻就會知道我碰上了別人,就會預作戒備,而且我們三個人的腳步聲也很難瞞得住他,我必須用其他的聲音來混淆他的聽覺……」

  她一面在開口說話,而鳥叫之聲也沒有停止,卻把金蒲孤聽得更發呆了,那是由於她運氣的速度。

  她在每兩個單字之間發出一聲鳥鳴,換言之也是在兩聲鳥鳴之間吐出一個單字,鳥鳴聲響,話說得輕,因此聽來清清楚楚,絲毫不見混亂,更難得是兩聲聲音密密相銜接,各如珠串,聽不出有中斷之感!

  南海漁人輕歎一聲道:「姑娘這套功夫練起來很費時日吧!老朽聽著都感到累……」

  黃鶯微笑道:「這樣還不太費力,有一次我學四個人唸書,聲分男女老少,書為春秋,易經,唐詩與元人小曲,聽起來要像是同時進行,那才累出我一身大汗,兩個時辰後,連喉嚨都啞了……」

  金蒲孤不經意地道:「你不會停下來休息……」

  黃駕搖頭道:「不行!師父不准!」

  金蒲孤一怔道:「師父?令師是那一位高人?」

  黃鶯臉色微動,連忙道:

  「沒有人,是我假想出來的,為了督促我努力用功練習,我替自己創造了一個師父!」

  金蒲孤將信將疑地望她一眼,黃鶯卻停止腳步道:

  「你們還有什麼話要問或是要商量的,趕快在此地解決。再到前面就是水晶宮入口,我可不能再說話了!」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此去將隨機應變,沒有什麼好商量的,不過我想知道劉素客究竟來了沒有?」

  黃騖連忙道:「劉素客是什麼樣子?」

  金蒲孤朝南海漁人道:「這要前輩來說了,我到現在還沒有跟他正面相對過!」

  南海漁人道:「他是個讀書人打扮,年齡約在五十上下,白淨面皮,留著長鬚……」

  黃駕搖頭道:「沒有這個人,那幾個女的只帶了一個老傭人,連鬍子都白了,滿臉皺紋,看上去有七十多歲……」

  金蒲孤道:「那是我師父!」

  南海漁人道:「聽起來倒像,不過我以為不太可能!」

  金蒲孤不信道:「何以見得呢?」

  南海漁人微笑道:

  「世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像這種大事,劉素客怎會自己不來參加?」

  金蒲孤還是辯解道:「他假如把一切計劃都策算好了,用不著自己前來冒險!」

  南海漁人笑道;

  「崇明散人一向閉關自守,他跟我們一樣,都需要見機而作,根本無法預先策劃,此其一也,再者你要記得黃姑娘曾經說過,只有不會武功的人,才允進入水晶宮,今師……」

  金蒲孤道:「師父的心智已在劉素客控制之下,也許將武功隱藏了起來!」

  黃鶯搖頭道:

  「這是不可能的,爺爺測試的方法很特殊,一個會武功的人,無論如何是瞞不過他的,除非是把武功廢除掉了!」

  南海漁人道:

  「令師唯一可取之處即在他的武功,假如將武功散除,形同廢人,劉素客何必要他來冒險呢?」

  南海漁人見金蒲孤不開口,乃又笑著道:

  「因此我想那老傭人一定是劉素客喬裝而成,換身衣服,增添幾十歲年紀在他說來是輕而易舉的事!」

  金蒲孤沉思片刻才道:

  「假如劉素客真的來了,那倒是件麻煩事,這傢伙鬼計多端……」

  南海漁人微微一笑道:

  「我倒希望是他自己來了,那可以省卻許多麻煩,在水晶宮中,不怕他插翅逃上天去,我們兩人誰有機會就給他一下,天下大事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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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1:1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金蒲孤還是辯解道:「他假如把一切計劃都策算好了,用不著自己前來冒險!」

  南海漁人笑道:

  「崇明散人一向閉關自守,他跟我們一樣,都需要見機而作,根本無法預先策劃,此其一也,再者你要記得黃姑娘曾經說過,只有不會武功的人,才允進入水晶宮,令師……」

  金蒲孤道:「師父的心智已在劉素客控制之下,也許將武功隱藏了起來!」

  黃駕搖頭道:

  「這是不可能的,爺爺測試的方法很特殊,一個會武功的人,無論如何是瞞不過他的,除非是把武功廢除掉了!」

  南海漁人道:

  「今師唯一可取之處即在他的武功,假如將武功散除,形同廢人,劉素客何必要他來冒險呢?」

  南海漁人見金蒲抓不開口,乃又笑著道:

  「因此我想那老傭人一定是劉素客喬裝而成,換身衣服,增添幾十歲年紀在他說來是輕而易舉的事!」

  金蒲孤沉思片刻才道:

  「假如劉素客真的來了,那倒是件麻煩事,這傢伙鬼計多端……」

  南海漁人微微一笑道:

  「我倒希望是他自己來了,那可以省卻許多麻煩,在水晶宮中,不怕他插翅逃上天去,我們兩人誰有機會就給他一下,天下大事定矣!」

  八

  金蒲孤欣然色動道:「對!我這次是真的糊塗了,居然沒想到這一點!」

  黃鶯見他們商量得差不多了,乃道:「你們該談好了吧,這裡可不能停留太久!」

  二人對視一眼,金蒲孤長箭搭弦,南海漁人則握緊手中的漁竿,點了一下頭,表示準備妥善!

  黃鶯送帶著他們走向一個草堆,用腳在地下輕輕一頓,草堆自動移開,露出一個人口,用石板砌成甬道,通往地下,不過這甬道坡度極深,卻不見階梯之類的設置,二人正在懷疑將如何下去,卻見黃鶯坐了下來,用手朝他們比了一下,順著坡道向下溜去!

  二人不敢怠慢,連忙學她的樣子滑下去,坡道十分平坦,下滑的速度也很快,四壁不見天光,卻有一種光線由壁間發出,照耀如同白晝,坡道也時有彎曲,不過用不著他們自己費神,下滑的方向自動地隨勢而轉變。

  眨眼之間,也不知溜下多深,坡道漸見平緩,滑勢也慢了一點,等他們腳踏實地,黃鶯已笑著停立而待!

  金蒲孤向四周看了一下,臉上泛起疑色,因為這裡是一個空曠的大洞穴,四壁晶瑩生光,壁外可見柔軟的海草漾然,游魚出入,顯然已到了海底,可是洞中別無一物。

  黃鶯知道他心中懷疑的是什麼,連忙笑笑道:

  「這是我平常練功的地方,距離水晶宮的正殿還很遠,我把你們帶到此地是為了慎重,爺爺的耳朵很靈敏,三個人滑行的聲音一定瞞不過他,假如想使他不發現,我們一定要從此地繞過去!」

  金蒲孤點點頭道:

  「姑娘心細如髮,設想周到,在下十分欽佩,現在我們該從那裡走?」

  黃鶯擺擺手道:「慢著!我剛才急於帶你們下來,忘記跟你們談起條件!」

  金蒲抓一怔道:「條件?什麼條件?」

  黃尊笑道:

  「我帶你們進入水晶宮,算是跟爺爺鬧翻了,他一定不讓我在這兒再耽下去,以後我該怎麼辦?」

  金蒲孤怔住了,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呆了半天才道:

  「為了我們而使得姑娘與令祖失和,實非吾等所願,姑娘只需告訴我們路途,我們自己找了去,這樣就可以使姑娘不受牽連了!」

  黃鶯搖頭道:「不行!只要你們從這條路出去,爺爺一定知道是我帶的路!」

  金蒲孤怔然道:「這麼說來還另外有通路?」

  黃鶯笑著道:

  「不錯!這是一條捷徑,只能下不能上,而且這條路是我自己修的,為了好玩,我才做成了滑梯的形狀,除了我之外,連爺爺都不知道如何使用法……」

  金蒲孤整個地怔住了,良久才道:「你為什麼要帶我們走這條路?」

  黃鶯一笑道:

  「我在島上實在住煩了,一直想找個機會離開此地,難得碰上這個機會……」

  金蒲孤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道:「姑娘有什麼條件,不妨說說看!」

  黃鶯笑著道:「我在書上讀到中原有許多好玩的地方,希望你們在事成之後,陪著我到處去玩一遍!」

  金蒲孤歎道:「就是這麼一個條件?」

  黃鶯笑道:「就是這個條件!」

  金蒲孤皺眉道:

  「這麼一點小事,姑娘何必大費周章呢?以你的身手,自己一個人也做得到!」

  黃鶯搖頭道:

  「不行!我沒有銀子,到了外面的世界裡,處處都要化費,爺爺什麼都有,就是沒有銀子……」

  南海漁人笑起來道:「這水晶宮中,到處都是夜明珠?」

  黃鶯道:「夜明珠只能當照明之用,又不能換飯吃!」

  金蒲孤也笑起來道;

  「一顆夜明珠價值在萬金之上,姑娘擁此奇珍,還怕少了銀兩化費……」

  黃騖瞪大了眼睛道:「夜明珠可以換限於?」

  南海漁人笑道:

  「豈僅是夜明珠,這海底宮闕中每一樣東西都是世間珍物,你隨便帶上一兩件,這一輩子都吃喝不盡,像你這樣一個富甲王侯的龍宮玉女,居然會因貧困而發愁,豈不叫人笑掉大牙……」

  黃鶯忸怩地道:

  「我怎麼曉得呢?爺爺從來不告訴我這些,他只是說外面是個要錢的世界,我假如偷跑了出去,一定會餓死的!」

  金蒲孤笑道:「令祖不把世情告訴你,就是怕你離開他,用心並無不佳……」

  黃鶯搖頭道:

  「不!我不願意一輩子枯守在這個荒島上,我一定要出去闖一闖,銀子的問題雖然解決了,對干外面的生活習慣我還是一竅不通,你們非答應我的條件不可……」

  金蒲孤皺眉頭道:「姑娘在此生活無憂無慮,神仙不如,何苦要到外面去找罪受呢?」

  黃鶯撅著嘴道:「你怎麼知道我無憂無慮呢?我一天到晚都愁死了!」

  金蒲孤詫然道:「姑娘有何憂愁之處?」

  黃鶯哼了一聲道:

  「爺爺把我取叫做黃鶯,他是要我像籠裡的小鳥一樣,我受不了,我在海邊上看到天上的鷹,海鷗,心裡羨慕死了,它們享受的才是真正的生活,你們就是不來,我遲早也會跑出去的,就是像爺爺所說的那樣,在外面餓死了我也不在乎!」

  南海漁人一歎道:

  「人的需要並不僅限於溫飽,海闊天空的世界比豐衣足食具有更大的誘惑力!」

  金蒲孤對於這番話的理解相當透澈,當劉素客把他困在萬象谷的斗室中,也曾經答應供給他生活上的一切需要,卻因為沒有自由而被他拒絕了,可是面對著這樣一個不解世俗的女孩,他卻不能贊成她的意向。

  因此他沉思片刻才道:

  「姑娘的心情我十分瞭解,可是我奉勸你一句話,你此刻的生活正是世人夢寢以求的理想境界,有許多人毅然拋棄富貴,潛隱深山,就是為了追求這一份難得的寧靜……」

  南海漁人微笑道:

  「老弟這番話對黃姑娘來說是太深奧了一點,動中求靜,華中求實,只有到了我們這樣年齡才能體會到其中的樂趣,連你老弟都言之過早,何況黃姑娘這點歲數呢?」

  金蒲孤微征道:「那前輩是答應……」

  南海漁人搖頭道:

  「我不能答應什麼,可是我贊成年青人應該以宇宙為天地,以四海為家……」

  黃鶯高興地道:「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了……」

  南海漁人搖頭道:「慢來!慢來!我老頭子做事一向主張穩重,尤其是對於你們年輕人,更要講究言出必踐,所以我只能答應你的條件,卻不敢擔保必能履行,因為我們首先要安然完成任務,才可以談到以後的事!」

  黃鶯點點頭道:

  「這是當然了,假如你們無法通過爺爺那一關,你們是死路一條,我也活不成了?我的條件也自然作罷,所以我們的生死已繫在一塊兒了……」

  金蒲孤一驚道:「令祖對你也會下毒手嗎?」

  黃鶯笑道:

  「不錯!我背叛爺爺已成定局,我的父母就是為了想離開爺爺而被他處死的!」

  金蒲孤表示不信。

  黃鶯毫不在乎地道:

  「我那時年紀還小,不知道詳細情形,這都是爺爺自己告訴我的,他以這樣可以嚇住我了,我才不怕呢?活著既然不快樂,死了也不見得更難過……」

  金蒲孤默然不語,南海漁人輕歎道:

  「崇明散人是個很不通情理的老怪物,他很可能做出這種事的……」

  黃鶯立刻道:

  「所以我覺得離開爺爺是對的,長久下去,我真怕自己也變成他一樣的怪,喂!你到底怎麼說?」

  說著推了金蒲孤一下。

  金蒲孤輕歎道:

  「事已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大家只好硬著頭皮闖一下了,不過萬一闖不過,我們對你可太抱歉了!」

  黃鶯笑著道:「沒什麼?爺爺的心理很難推測,他這些年來一直在設法改造我,使我變得跟他一樣,假如他在臨死前還沒有成功,我相信他會先把我殺了而後自己再死的,他就是這麼一個人!」

  金蒲孤默然片刻才道:「我們可以走了!」

  黃鶯點點頭,走到一片晶壁前面,用手在上面推了幾下,晶壁朝上翻起,又露出一條通路!

  三個人魚貫前行,走出十幾丈後,地勢突又轉高,有階梯通向上面,黃鶯輕聲道:

  「走上去就是正殿了,我出來的時候,爺爺正陪著那個姓白的女子在下棋,現在可能還沒有完,你們要小心了!」

  二人的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黃鶯卻一直向上走了,金蒲孤搶在第二個跟著上去,曲折行出數十丈,但見四周俱是透明晶壁,隔牆可以看到一些居室,陳設著珊瑚瑪瑞等各種寶石,翠碧交輝,燦然耀目。

  可是他無心多作瀏覽,匆匆追在黃鶯身後走著,一直來到一所大廳外面,黃鶯用手指了一指。

  隔著晶壁看過去,但見到劉月英與劉星英倚枰觀局,另外還有兩個女子的背影看來像是白素容與竺絳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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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發表於 2010-12-29 23:51:29 |只看該作者
  棋枰的兩頭一邊望著一個老年隱士打扮的書生,另一邊卻是一個陌不相識的女子,約莫三十多歲!

  最令他驚奇的是那女子身後站著一個老年男僕,赫然正是他的師尊天山逸叟,形容枯稿,雙目失神!

  南海漁人剛上來,見狀也是一驚,黃逸已一手推開晶壁上的暗門,搶身進去叫道:

  「爺爺……」

  室中的人都沒有理她,只有那老年書生埋首枰上,也沒有抬頭看她,輕輕一揮手道:

  「別吵!這局棋正在緊要關頭上,這個動劫打贏了,我可以勝四子!」

  金蒲孤悄悄地掩了進來,見那老年書生手持黑子沉吟拈鬚,乃故意用手一指道:

  「放在這個地方!」

  在他的想像中那老年人一定會聞聲發難的,所以早就作了戒備,認知那老人連頭都沒抬,想了一下叫道:

  「對極了!這是一個倒提的殺手,一子下去,全盤都活了,還打什麼劫!」

  說完將棋子落在金蒲孤所指的方位,然後伸手將一大片白棋都抓了起來,驀地一揚手,唯見一片白光,對準金蒲孤灑去。

  雙方的距離很近,他又是暴起發難,要不是金蒲孤早作了準備,這一著突襲是萬難躲得過去,正因為金蒲孤時時都在留心他的動作,所以白光臨體,他猛然仰身向下倒去,施展鐵板橋的功夫躲過了那片白光,唯聞遠處晶壁上一陣叮叮作響,一把白玉的棋子透牆而出!

  金蒲孤臨敵經驗很豐富,知道崇明散人的攻擊絕不會就此停止,身子剛與地面接觸,立刻一個翻滾,斜退出丈許,果然崇明散人追上來又是一掌直劈,將地上的晶磚震裂一道深縫!

  崇明散人兩擊不中,看出金蒲孤的武功根底不弱,乃冷笑一聲對黃逸道:

  「好賤人,你的膽子倒不小!」

  黃逸躲在一邊叫道:

  「爺爺!你好不講理,你可以在此地接待外人,我為什麼不能邀請兩個朋友……」

  崇明散人怒聲吼道:「混帳!這地方由誰作主?」

  黃逸也不甘示弱叫道:「這地方是您的,自然由您作主,可是修羅刀是我娘留給我的,您怎麼隨便作主送人?」

  崇明散人語為之塞,氣得混身發抖,口中只是連連叫道:「好!好……」

  南海漁人見他們祖孫一開始就鬧翻了,連忙上來一拱手道:

  「散人別來無恙,還記得二十年前故人否?」

  崇明散人瞪了他一眼叫道:

  「臭釣魚的!二十年前我放過你,你又來蠱惑我的孫女兒……」

  南海漁人微笑道:「散人不必動氣,老朽這次前來,倒不是為了修羅刀……」

  黃逸也叫道:

  「是啊!他們是來警告您,叫您不要上人家的當,這幾個女的都不是好人,她們是存心來騙您的修羅刀……」

  由於他們二人的猝然出現,已使廳中諸女大吃一驚,甚至有點不相信的樣子,金蒲孤看見劉星英,就想起在姑蘇城外受愚的情形,憤然地道:

  「三小姐!你很奇怪吧!東海上一把烈火並沒燒死我,海裡的鯊魚也沒有吃掉我,我仍然趕了來阻止你們的陰謀……」

  劉星英幽幽地望他一眼,輕聲道:「金公予!現在我說什麼都無法使你相信了!」

  金蒲孤怒聲道:「是的!我永遠也不會相倍一個狡猾的女人!」

  劉星英臉色一變,咬著牙齒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將你留在姑蘇是為了救你的命!」

  金蒲孤冷笑道:

  「是啊!你在海中放火是要我的命,我假如聽你的話,留在姑蘇,自然就不會碰上那一場大火,你說救我是不是這個意思呢?」

  那個中年女子突然臉色一沉,冷冷地看了劉星英一眼,鼻中發出一聲冷哼,劉星英聞聲黯然低頭,臉如死灰!

  金蒲孤與南海漁人自入門之初,即對這個女子十分注意,第一是因為劉素客的萬象谷中,沒見過這個人,第二是看目前的情勢,這個女子好像是一行人的首領,而且其餘幾個女孩子對他彷彿頗為忌憚!

  金蒲孤朝那中年女子看了一眼道:「這位大姊好像很少見?」

  那女子冷冷一哼未予作答。

  白素容連忙道:「這是家姑母白蟬娟!」

  金蒲孤微怔道:「令尊還有姊妹?」

  白素容點點頭道:「家父僅有一妹,闊別多年……」

  白蟬娟立刻冷冷地道:「多話!這臭小子是什麼東西,要告訴他這麼詳細……」

  白素容噤然住口,不敢再說下去了!

  白蟬娟又轉臉向崇明散人道:

  「散人!聽說你這水晶宮中門禁森嚴,規例尤為嚴厲,看來只是嚇嚇我們女人用的!」

  崇明散人十分惱怒厲瞪了黃逸一眼,金蒲孤本來對白蟬娟的印象就不好,現在聽她又在出言挑動崇明散人,不禁怒叫道:「你自己為虎作悵,還敢胡說八道……」

  白蟬娟冷笑一聲道:「為虎作悵?這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冷笑道:「你自己明白!」

  黃逸又搶著道:「爺爺!這幾個女人是受了一個名叫劉素客的壞人所策動,前來騙取我們的修羅刀……」

  崇明散人怒聲道:「胡說……」

  金蒲孤連忙道:

  「黃姑娘絕不亂說,修羅刀乃天下無雙利器,假如落在劉素客的手中……」

  崇明散人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你是來向我提出警告的了!」

  金蒲孤點點頭道:「不錯!聽說散人已經被她們騙去了好幾柄,在下特地趕來,幫助散人收回該刀……」

  崇明散人冷笑道:

  「用不著,我向來不喜歡接受人家的幫忙,更不喜歡人家干涉到我的行動!」

  金蒲孤急聲道:「劉素客蛇蠍其心,得到了修羅刀後,天下人都要受其荼毒……」

  崇明散人赫赫厲笑道:「那你要怎麼辦呢?」

  金蒲孤堅決地道:「無論如何我都要阻止這件事,斷頭流血在所不惜……」

  崇明散人還沒有開口說話。

  白蟬娟忽然搶先道:「小子!你說的是真話?」

  金蒲孤朗聲道:

  「當然!只要修羅刀不落在你們的手中,金某就是割下腦袋也是情願的!」

  白蟬娟飛快地道:「好!我看你如何實踐你的諾言吧!姑娘叫把刀子還給散人!」

  四個女孩子略一遲疑,然後翻開衣襟,每人在腰下取出一柄薄薄的小刀,放在棋枰上!這個舉動連崇明散人都怔住了,連忙道:「白小姐,這是做什麼?」

  白蟬娟微笑一笑道:

  「這是散人贏回的賭注,妾身與散人對奕前,大家就訂好了的,若散人輸了,十二柄修羅刀盡歸我們所有,若妾身輸了,就將先前所贏的四桶修羅刀壁還,方才散人一子倒提,妾身全盤皆墨,理應依約歸還……」

  崇明散人怔然道:「話雖如此,可是……」

  白嬸娟尖聲道:「勝負已定,散人不必客氣……」

  說完又對金蒲孤道:「現在你該砍下腦袋來了吧!」

  金蒲孤也弄怔住了,想不到對方會施出這一手!白嬸娟不肯放鬆,緊逼著他道:

  「話是你自己說的,難道你想要賴皮不成!」

  南海漁連忙道:

  「金老弟!你可別上她的當,等你抹了脖子後,她們又會用別的方法把刀騙回去……」

  白嬋娟冷笑一聲道:

  「我們不否認是替劉素客謀取修羅刀的,可是劉素客得刀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這娃金的小子,只要他一死,劉素客不必得到修羅刀,同樣能掌握天下,娃金的!聽說你言出如山,現在到底怎麼說?」

  金蒲孤想了一下,毅然道:

  「金某自然不會失信於婦人,可是你能保證以後絕對不再生取刀之念嗎?」

  白嬋娟笑道;

  「只要你能守諾,我們自然也做得到,你死之後,我們馬上離開崇明島……」

  金蒲孤沉聲道:「好!就這麼辦!」

  南海漁人急了道:「老弟!你不要糊塗,你死了之後,誰還能制止劉素客!」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劉素客一豎子耳,對付他的方法太多了,前輩請附耳過來,我交代一個方法,保證能夠把劉素客制得服服貼貼!」

  南海漁人將信將疑地把耳朵湊了過去,金蒲孤低語片刻,南海漁人果然眉頭一展,笑道:「行!我知道了!」

  眾人都莫名其妙,而白嬋娟的臉上尤其緊張。

  黃鶯卻著急地問金蒲孤道:「你真的要自殺?」

  金蒲孤微笑道:「誰叫我把話說得太快,想收回來也來不及了……」

  黃駕一急道:「你死了,我們約定的事怎麼辦?」

  金蒲孤仍是從容一笑道:「我答應你的事自然也不會失約,不過我有點不放心,你爺爺當真只輸給他四兩刀嗎?」

  崇明散人忽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道:「我的一條命是斷送在這些刀上的,不弄個清楚,我絕不甘心就死!」

  崇明散人怒聲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鶯兒,你去把其他的刀都拿來!」

  黃鶯遲疑片刻,突然明白了金蒲孤的意思,飛身而去,沒有多大功夫,捧著一大堆刀進來放在押上道:「全拿來了,可是只有十一柄!」

  崇明散人不信道:「胡說!怎麼會少了一柄呢?」

  黃駕因為將自己的一柄送給了金蒲孤,以為金蒲孤是想借這個藉口而推翻他殺身的諾言,所以一翻眼睛:「只有這麼多!我怎麼知道那一柄那兒去了?」

  崇明散人正待發作。

  金蒲孤卻笑著道:「黃姑娘!你也許忘了,另一柄修羅刀是由你保管的,你在山上借給我觀賞,我忘記還你了!」

  說著在自己抽中取出一兩短刀,一併擺在押上對崇明散人道:

  「散人,黃姑娘說過這十二柄修羅刀都是她母親留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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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崇明散人氣哼哼地道:「關你什麼事?」

  金蒲孤道:

  「假如此言屬實,我想請你把刀全部還給她,這樣我確知修羅刀再也不會落入他人之手,才能甘心引頸自戮!」

  崇明散人一心只想叫金蒲孤從速身死,所以毫不考慮地道:

  「可以!現在你可以自己割下腦袋了!」

  金蒲孤對黃鶯道:「黃姑娘!請你把刀收起來,別再給你爺爺偷去當賭本了……」

  黃鶯見金蒲孤把最後一柄刀自動地拿出來,以為他決心自殺全諾,心中一酸,眼淚汪汪地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呢?你答應要陪我去暢遊天下的……」

  金蒲姑微微一笑道:「不錯!你向先祖告別一聲,我們這就動身……」

  此言一出,舉室大怔,黃鶯只要金蒲孤不死,什麼事都不在乎,連忙抱了一大捧修羅刀退到旁邊。

  劉星英與劉月英十分失望,崇明散人暴跳如雷,只有白嬋娟冷笑一聲道:

  「姓金的!你好狡猾的手段,我只道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所以才相信你的話,誰知你依然是個貪生怕死的卑劣匹夫,憑你這種居心,劉素客縱然不得修羅刀,也不見會輸給你……」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你這話說得太沒道理了,崇明散人輸給你們四桶修羅刀,並沒有從你們手中贏回來,以實情而論,那四柄刀還是屬於你們的,既然刀在你們手中,我為什麼要死呢?」

  崇明散人忽叫道:

  「放屁!你明明看見是我勝了那局棋而贏回賭注……」

  金蒲孤一笑道:

  「不錯,可是你再想想,那局棋並不是你贏的,是我告訴你布下那一子。因此這局棋並不能算你勝……」

  白嬋娟臉色一變冷笑道:

  「姓金的,難道你想出這麼一個絕主意,道理上算你勝了,可是你不要得意,你把那四柄刀還給我們,我跟散人再賭一場!」

  金蒲孤微笑道:

  「這個我可作不了主,刀是屬於黃姑娘的,肯不肯還該由她來作主……」

  南海漁人連忙道:「不錯!散人剛才已將刀的所屬權交給黃姑娘!應該由她來作主!」

  黃鶯搖頭道:「不急!刀是我的……」

  白婢娟厲聲道:「你爺爺輸給我們的!」

  黃鶯一笑道:「那是爺爺的事,你們問他要好了!」

  白嬋娟斜目一瞥崇明散人道:「散人!你怎麼說?」

  崇明散人臉色變得鐵青,厲聲叫道:

  「小鶯!你!我養育你一場!卻落得如此對我……」

  金蒲孤笑道:

  「散人!你們的家事慢慢再說,照今天的現狀來說,你有四柄刀沒有收回,當然我就無須刎頸以踐諾,什麼時候你從那群女子手中收回修羅刀,我就什麼時候割下腦袋……」

  白嬋娟怒聲叫道:「臭小子,你……」

  金蒲孤擺擺手,阻止她的叫罵道:

  「你不必叫,也不用鬧,更沒有理由向崇明散人要刀,因為你們並沒有把刀交給他,因此我可以想這四柄刀是在你們手中,當你們找到四柄刀給崇明散人時,馬上找我要腦袋!」

  白嬋娟臉色一變,忽然又靜了下來,咬著牙齒道:

  「好!你等著吧!我馬上就把刀收回來……」

  說完她臉色忽然轉為和緩,以低柔的聲音道:

  「黃姑娘!你爺爺欠了我們四柄修羅刀,你知道他是個很耿直的人,假如他拿不出來,一定會很難過,他對你那麼好,你忍心使他難過嗎……」聲音極為輕柔,充滿了感情,金蒲孤大為著急,連忙叫道:

  「黃姑娘!不要聽他的話,她是在用惑心的邪術……」

  白嬋娟不理金蒲孤的吼叫,繼續用動人的聲音道:

  「黃姑娘,你知道你爺爺多麼愛你,你的父母死得早,是爺爺把你養大的,你們祖孫二人在島上相依為命,你不能使他傷心……」

  金蒲孤見黃鶯雙目緊閉,頰上爬滿了淚水,好似受惑已深,心中大為著急,可是白嬋娟不容他出言阻撓,立刻又接著道:「把修羅刀拿過來,這樣才能使你爺爺安心!」

  黃鶯緊閉雙目,如夢如癡般地慢慢向前走去,金蒲孤正想攔住她,白嬋娟已沉下臉道:

  「姓金的,她已中了我的天方迷音,你只要碰她一下,她立刻會嘔血而死!」

  金蒲孤聞言一驚,果然把手拍了回來。

  白嬋娟又回復溫柔的聲音道:

  「黃姑娘!你是個乖孩子,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把刀還給我們,你爺爺就會高興了……」

  金蒲孤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黃鶯走過去,由一捧修羅刀中抽出一柄遞出去,白嬋娟微感意外道:「不是一柄,是四柄,你爺爺一共欠我們四柄……」

  黃鶯以夢一般的聲音回答道:「我知道!我的手勻不開,只好一柄一柄地拿……」

  白嬋娟才笑了一笑,朝白素容點一下頭,示意她前去接刀,白素容立刻走到黃駕身前伸手準備接刀。

  南海漁人按親不住,正想揮動漁竿,卻被金蒲孤攔住了,輕輕一歎道:「前輩!由她去吧……」

  白素容的手剛握住刀鞘,黃鶯忽地臉色一變,修羅刀脫鞘而出,白光閃處,白素容的身子已被砍為兩截!

  眾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白嬋娟,失聲叫了起來道:「黃姑娘!你是怎麼啦?」

  黃鶯睜開雙目,眼中充滿了怒火叫道:

  「你胡說,爺爺對我壞極了,他把我關在這個死地方,不許我離開一步,否則就要殺死我,我的父母就是這樣死的……」

  白嬋娟臉色乍變,連忙一閃身退出好幾步,黃鶯揮著刀要追過去,竺降姿卻因為胞姊慘死,不顧一切地撲了上來,剛好迎著刀光,身子也攔腰被砍為兩截!

  金蒲孤大驚失色,連忙叫道:「黃姑娘,不要傷人!」

  幸而他叫得快,旁邊的劉星英才僥脫腰斬之厄,崇明散人厲聲吼道:

  「賤婢!你瘋了……」

  口中在叫著,身形卻從另一個方向衝去,立刻門在晶壁之內不見了,白嬋娟臉色也為之大變,急聲叫道:「老奴才,快帶兩位小姐退出……」

  天山逸叟一直像木頭人似的呆立在棋枰旁邊,室中所發生的一切對他豪無影響,直到白嬋娟的叫聲發出來,他才像箭也似的躍身而起,扶著劉月英,翼護著白蟬娟,急迫在崇明散人的身後隱去了!

  金蒲孤自然不能對自己的師父下手,所以他的長箭已搭在弓上,也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退走!

  黃鶯這時才由迷惆中驚醒過來,看見地上血淋淋的兩具屍體,哇然驚叫道:

  「我殺人了……」

  匡啷一陣急響,她懷中抱著修羅刀灑了一地。

  金蒲孤走了過去,厲聲斥責黃鶯道:「你怎麼那樣狠毒,一下子就殺了兩個人……」

  黃鶯用手掩著臉哭叫道:「我不知道……」

  金蒲孤怒道:「你怎麼不知道……」

  黃鶯但哭不語。

  南海漁人卻輕輕一歎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黃鶯邊哭邊道:

  「是啊!我從來也沒殺過人,剛才那女人說的話,不知怎麼使我心中充滿了憤怒,刺激得我只想殺人……我怎麼真的殺了人呢……」

  說完竟是嚎啕大哭起來,這一來把金蒲孤也弄得怔住了,南海漁人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黃姑娘!這怪不得你,這兩個人雖然是死在你的手中,卻不能算是你來死她們的……」

  黃鶯喜形於色,傻怔怔地道:「不是我殺的?」

  南海漁人正容道;

  「不錯!嚴格說來,那個叫白嬋娟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兇手,她對你施行惑心術,使你的神智已陷入昏迷的狀態中……」

  金蒲孤搖搖頭道:「她並未受惑,否則一定會聽人家的話,把刀交出去了!」

  南海漁人輕輕一歎道:

  「老弟!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黃姑娘在惑心術的摧眠下,早已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可是那姓白的女子自己沒弄清實際的情況,說錯了話,才使黃姑娘驀然驚覺過來……」

  金蒲孤怔了一怔,回想剛才的情形,忽然明白了,原來黃鶯已經受到白嬋娟的摧眠了,都因為白嬋娟自作聰明,強調崇明散人對黃鶯是多麼慈祥,不想他們祖孫之間,感情已壞到極點,這一說反而引起了相反的效果。

  惑心術原是運用人本身的思想,引導走上歧路,可是白嬋娟不明就裡,剛好走上她相反的思路上。

  因此才激起黃鶯強烈的反感,把她從惑心術中警覺而出迷境,再加上白素容要去拿她的刀,才白白地送了一條命!

  至於竺絳姿死得更冤枉了,她拚命進攻,只是觸發了黃鶯自衛的本能,挺刀一揮,濺血於修羅刀的利鋒之下!

  把前因後果都想通了,再看到黃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立生歉意,遂也柔和地道:

  「對不起!黃姑娘,我錯怪你了,這兩個人的死不是你的錯……」

  黃鶯還是在半清醒的狀態中,本身並無主見,悠悠地問道:「真的與我沒有關係?」

  南海漁人大聲道:「不錯!你報本沒有殺人!」

  黃鶯的臉上慢慢斂起了戚容,輕輕一笑道:「那就好了,否則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我活到這麼大,別說是殺人了,連一個小螞蟻都沒有踩死過……」

  南海漁人臉色一變,朝金蒲孤輕歎道:

  「老弟!真危險,差一點黃姑娘就被你逼死了,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可經不起你疾言厲色的刺激!」

  金蒲孤臉上一紅,默然無言,沉思良久才道:

  「這個白嬋娟也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

  南海漁人也道:

  「是啊!據我所知,奕仙白獲從無兄弟姊妹,這個女的可有點來路不明,而且她還懂得感心術,劉素客是怎麼把她綱羅來的呢?」

  金蒲孤又想想道:

  「劉素客能夠驅使大批的高手為他所用,完全是靠著惑心邪術之功,這個女的既然也懂得惑心術,應該……」

  剛說到這兒,他忽然一拍腦袋叫道:「糟了!我們放過一個最好的機會了!」

  南海漁人問道:「老弟!你說什麼?」

  金蒲孤一歎道:「那個白嬋娟就是劉素客的化身我們居然當面被他逃過了……」

  南海漁人想了一下才叫道:

  「不錯!難怪我瞧著她有點面善,她若是穿上男裝,安上鬍子,與劉素客是一個樣子,這個老狐狸怎麼想得出裝成這個樣子的……」

  金蒲孤頹然道:「他一定是想到我們要對付他的方法了,所以才預留了一步退計……」

  黃鶯莫名其妙地道:「你們要用什麼方法對付他?」

  金蒲孤歎道:

  「劉素客是個大壞人,我們早已決定只要見到他的面,不論用什麼手段都要殺掉他,誰知道這狐狸也防到了這一手,居然隱起本來面目,改以女裝出現!」

  南海漁人卻哈哈一笑道:

  「老弟不必後悔,這次雖然給他逃過了,以後還有機會的……」

  金蒲孤搖頭道:「不可能了,以後他絕不會與我們正面相見!」

  南海漁人笑道:

  「那也沒關係,就算我們以後失敗在他手中,只要他被我們嚇得改扮女人之事傳之天下,也足可叫他沒有顏面見人了……」

  金蒲孤卻沉重地道:

  「前輩想得太樂觀了,我們恐怕很難有機會把這件事去告訴天下人!」

  南海漁人一驚道:「他還有什麼狡計可施嗎?」

  金蒲孤道:

  「目前我無法預測,但是我相信他絕不會就此罷手,他到島上來的目的是為了修羅刀,現在十二柄修羅刀都落在我們手中,他會放我們安然離去嗎?」

  南海漁人正想開口。

  金蒲孤卻用手一欄道:「聽!這是什麼聲音?」

  南海漁人側耳靜聽,遠處傳來一陣轟轟的悶響,像是在打雷一般,腳下也感到一陣輕微的震動!

  黃鶯忽然變色吼叫道:「不好!爺爺在炸宮了!」

  金蒲孤連忙問道:「炸宮?怎麼炸法?」

  黃鶯道:

  「爺爺在水晶宮的四周都安好了炸藥,他說假如有一天此地被外人侵入而無法抗拒時,他就會點燃引線,放進海水,將其敵人生葬其中……」

  剛說到這裡,隆隆之聲更響,而且還夾以哇哇的聲音,好像海水已開始灌進來,金蒲孤驚道:「我們快衝出去吧!黃姑娘,那裡是出路?」

  黃鶯道:「沒有用,這裡是最低的地方,出路都被海水堵死了!」

  金蒲孤急聲道:「無論如何也得拚命闖一下!」

  說著就要往崇明散人等退走之處衝去,黃鶯卻一把將他拖住叫道:「不能去!你衝上去,我們死得更快,現在四處門戶緊閉,水進來得還慢一點,你假如把門衝開了,海水一下子湧進來……」

  金蒲孤果然被她說得不敢妄動。

  南海漁人卻道:「黃姑娘!除了海水之外,還有什麼其他埋伏嗎?」

  黃鶯道:「沒有了……」

  南海漁人笑道:「那怕什麼?老朽在水中可以兩三個時辰不換氣,只要你們閒住呼吸,我負責把你們拖上海面去……」

  黃鶯搖頭道:

  「這不是呼吸的問題,我在海裡可以四五個時辰不出來換氣呢?那是指淺海而言,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在海面下兩百丈深處,光是海水的壓力,就可以把我們擠成一片薄薄的肉餅!」

  這一說使南海漁人也怔住了,他是個會水的人,自然懂得水壓的厲害,以人體所能抗受的壓力,最多也只能及於六七十丈的地方,再潛深一點,就會七孔流血,深至兩百丈,壓成肉餅倒不是誇張之說!

  金蒲孤看看南海漁人的臉色,知道他也沒辦法了,不禁愕然問道:

  「那我們就在此地等死了!」

  黃鶯苦笑一聲道:

  「由於室內空氣的阻力,可以維持到一刻工夫,海水才能注滿此地,在這段一時間裡,我們若是想不到逃生的辦法,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南海漁人長歎一聲道:「真想不到我一輩子稱雄海上,最後會死在水裡!」

  金蒲孤卻泰然地道:「前輩不必自怨自艾,死生有命,我們倒不如利用這片刻的生機,為生命最後作的掙扎!」

  南海漁人搖頭道:

  「這有什麼可掙扎的呢?你不知道水的力量多大,我在年輕時,曾經向海水挑戰過一次,用力向下潛,結果在八十三丈的地方,連毛孔中都被壓出血來,現在要抵抗兩百丈的水壓,我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金蒲孤卻沉思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道:

  「假如血肉之驅,絕對無法抗受深水的壓力,那深海一有許多魚類是如何生存的呢?」

  南海漁人道:

  「那是他們的身體組成不同,體內有一種自然的抗力,足以抵消巨大的壓力,所以他們到達淺海之處,反而會因外界的壓力消失而死亡!」

  金蒲孤道:「這就是了,假如我們也能找到一種內在的抗力,就不怕水壓的侵逼了!」

  南海漁人道:「老弟!你是在說夢話,那種抗力是天生的,我們從那兒去找?」

  金蒲孤搖頭道:

  「不然!人只要肯動腦筋,天下無不可能之事,黃姑娘!這屋子四周的晶壁是從那兒找來的?」

  黃騖道:

  「我不知道!這是原來就有的,質地非常堅硬,就因為它能抗受水壓,爺爺才用來作為建造水晶宮的材料……」

  金蒲孤眉頭一展道:

  「只要是原地生成的,我就有辦法了,你知道那裡可以找到一塊完整的水晶,體積要大得容下我們三個人!」

  黃鶯走到屋子中央道:「這腳底下的一塊就是!」

  金蒲孤道:「那我們趕快動手,把它割下來,剜空中間,大家躲進去!」

  南海漁人道:「老弟!你的想法固然不錯,可是用什麼方法去割呢?」

  金蒲孤微笑道:「崇明散人造水晶宮時,用的是什麼工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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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2:15 |只看該作者
  一句話將大家都提醒了,三個人立時動手,將地下修羅刀各拾起一柄,利用鋒利的刀刃剎那間已經起出一塊丈許見方的晶磚,則於時機緊迫,他們下手不敢怠慢,晶磚起出後。

  金蒲孤又開始在上面剜了一個橢圓形的洞,然後將中間雕空,成了一個大水晶方匣!

  這時晶室的四周都開始向裡進水,巨大的水壓震撼著晶壁,好像要把牆壁擠破一般。

  金蒲孤的動作更快了,他把晶壁的盡量削薄,直到裡面寬敞得足足客下五六個人的餘裕,他仍是不肯歇手。

  南海漁人急得直摧道:「老弟!快一點,再慢可來不及了!」

  金蒲孤不理他,直到室中積水盈尺,他才歇手,叫黃駕與南海漁人先鑽進去,他自己卻脫下了上衣,赤著背脊,先將衣服與身上的弓箭等物放進去,南海漁人卻突地叫了起來道:「老弟!我們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費的,首先這個缺口就無法堵上!」

  金蒲孤一笑道:

  「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才脫下上衣,而且還把缺口開得合於我背後的大小,等一下水湧進來的時候,壓力一定很大,你們還得幫我忙擋住!」

  南海漁人又道:「就算這個問題解決了,我們還有一個更大的困難,等這裡完全被水注滿的時候,我們仍是深埋海底,用什麼方法上去呢?」

  金蒲孤眉頭微皺道:「目前就是這一點困難無法解決,雖然我已想到了一個方法,但是成與不成,只好訴諸天命了……」

  南海漁人還想問他是什麼方法。

  金蒲孤已急聲道:「時機緊迫,我來不及多作解釋了,你們記住我把背貼上缺口時,盡量撐住我的身體……」

  說完他忽然舉起一塊剜出的晶石,用力對晶壁擲去,先是哄隆一聲巨響,壁破水入,激動空氣,使得他們的呼吸都閉住了。

  然後金蒲孤仍是半身探出缺口外,一直等海水快逼近缺口時,他才迅速地縮回身子,用坦露的肉背緊貼著缺口。

  南海漁人與黃駕四雙手拚命地撐在他的胸膛上,就算勉強抗住了那巨大的衝力,直到空中被海水注滿後。

  黃鶯才吁了一口氣道:「你為什麼不早點進來呢……」

  金蒲孤微笑道:「早進來倒是沒什麼,不過我們可得永遠埋在這海底下了!」

  南海漁人卻明白了他的用意輕輕一歎道:

  「老弟!沒得說了,除了衷心的敬服外,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句話!」

  黃鶯仍是不明白道:「那有什麼不同呢?」

  南海漁人道:「金老弟是要利用海水湧進來時的壓力,將室中剩餘的空氣擠壓到我們這個方匣中來,用以增加浮力,也可以使我們多支持一點時間!」

  黃鶯一翻眼道:「現在海水已經注滿四周了,我們並沒有上浮的現象呀!」

  這句話使得二人都為之一怔,海水的確已經注滿了四周,室頂上的晶壁也因為海水湧入時被氣體的壓力震破了,可以看見上面傳射進來微弱的藍光,同時也有一部分身體會自動發光的魚類在四周遊行。

  可是他們處身的那個方形晶匣卻仍停在原處,一動不動。

  金蒲孤長歎道:

  「這下子倒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我沒有想到這晶石如此堅固,那麼巨大的衝力仍是無法移動它,……」

  南海漁人莫名其妙地道:「老弟!你說些什麼?」

  金蒲孤用手一指角上道:「前輩看那裡就明白了!」

  南海漁人順著他的手去,只見角上仍有臂膊粗細的一根石柱,使他們的晶匣與原處相連,不禁失聲叫道:「老弟!你是負責切割那一帶的,為什麼要留著這一點不割斷呢廣

  金蒲孤叫道:

  「那是我設想過份周到,反而誤了大事,我是怕水湧入時,力量過於強大,把我們這個方匣衝到牆壁上撞破了,所以才留下那一點牽扯的力量,在我想像中這一條石柱一定會被衝斷的!誰知……」

  南海漁人長歎一聲道:「百密一疏,看來我們是命中注定要歸天了!」

  三個人都十分沮喪,木然相對無語,匣中有限的空氣經過三個人的呼吸後,漸漸有不敷之象,雖然其中的氣體含量並未減少,可是人體所需的氧氣都越來越稀薄。

  又過了一會兒,每個人都感到有點暈眩的感覺,金蒲孤一歎道:

  「你們放手吧!與其窒息而死,倒不如讓海水壓成一片薄餅還痛快一點……」

  南海漁人同意他的想法,正想放手,黃鶯卻忽地掩嘴輕嘯,發出一種極為奇特的聲音,那嘯聲幽幽咽咽,如同小兒的啼哭一般,聽來十分刺耳,金蒲孤一皺眉頭道:

  「黃姑娘!你在幹嗎?」

  黃鶯一面發嘯一面道:「這是我們最後的一個機會,希望老灰能聽得見我的招呼!

  金蒲孤微征道:「老灰是誰?」

  黃鶯卻歡聲叫道:「老灰來了!」

  隔著透明的晶壁;他們看見海水中泅來一條暗灰色的影子,長約丈許,圓頭細目,炯然生光!似魚似蛇!

  黃鶯來不及解釋,只是急急地道:「老灰!快把我們送到上面去!」

  那條灰影點點頭,扭動細長的身子,用它的尾部勾住匣角的石柱輕輕一扯,即將石柱扯斷!

  然後它帶著這巨大的石匣,迅速地向上升去。

  南海漁人怔然道:「這是什麼怪東西,我這沒見過!」

  黃鶯笑著道:「我也叫不出它的名稱,有一次我在海水中玩,看見它被十多條鯊魚圍攻,情勢十分危險,我為打不平,幫它把那群鯊魚趕跑了,從此我們就成了好朋友,想不到今天它居然能救了我們……」

  石匣本身有著浮力,再加上那條怪魚的牽引,上升異常迅速,眼前愈來愈亮,最後終於浮出了水面!

  三個人都是死裡逃生,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心中十分舒暢,而且他們此刻的位置,正好在前次二人登陸的附近,金蒲孤首先探身出去,只見島上火煙四冒,烈焰騰騰,到處都是火苗!

  金蒲孤對著滿山的烈火,不禁感慨萬分地歎道:

  「劉素客果然厲害,居然能說動崇明散人,毀去他多年辛苦經營的基業……」

  南海漁人也惋惜萬分地道:

  「那一片水晶宮實在夠得上是鬼斧神工之作,崇明散人居然會得加以毀棄,真是個狠心的人!」

  黃鶯卻撇撇嘴道:

  「爺爺連自己的兒子媳婦都能下手殺死,那裡還會在乎這一點產業呢?當他引水淹毀水晶宮的時候,明明知道我也在裡面,卻仍是下那種毒手,以後我碰上他,絕不饒他……」

  金蒲孤連忙道:

  「黃姑娘!令祖對你固然不慈,你卻不可不孝,因此你千萬不能存這種心!」

  黃鶯張口欲言,卻不知為了什麼,竟然又嚥了回去,只是低頭播弄手中的那一捧修羅刀,沉思良久,她才向金蒲孤道:「爺爺是絕對不再收留我了,今後我將怎麼辦?」

  金蒲孤一怔。

  南海漁人卻笑道:

  「金老弟一定會給你找個妥當的歸宿之地的,你用不著為這個問題而擔心。」

  金蒲孤連忙道:「前輩!這不妥吧!」

  南海漁人笑道:

  「黃姑娘是為了我們才弄得流離失所,我們當然要替她日的歸宿作個安排,老朽年已就木,這件事自然要老弟多費點心,而且我們已經答應她要陪她暢遊天下名山勝地,更不能對她失信……」

  金蒲孤急了道:「劉素客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安心,那裡有心情去遊玩呢!」

  黃鶯連忙道:

  「你們可以不必管我,我也不一定非要靠你們照顧,早先我在水晶宮中跟你們定下那個條件,只想借重你你們擺脫爺爺,現在爺爺以為我死了,我相信可以照顧得了自己!」

  金蒲孤忽然聽她說出這番話來,倒是微微一怔,黃鶯將手中的修羅刀送給他們每人一把,自己留下一把。

  然後將餘下的刀一起擲入海中,口裡輕輕吹著嘯聲,那條怪魚聞聲朝她點點頭,沒入海中不見!

  南海漁人愕然道:「黃姑娘!你這是作什麼?」

  黃鶯笑道:

  「我叫老灰替我把剩下的刀收到一個最妥善的地方,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人能得到他們了!」

  金蒲孤點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

  黃鶯又道:「現在我們必須要想個辦法離開這兒,前面有船,我們去找一條……」

  金蒲孤連忙把她拖住了道:

  「不行!你爺爺與劉素客都在前面,他們以為我們死了,才焚山毀居,我們到前面去,給他們看見了,豈不是又生麻煩!」

  黃鶯皺眉頭道:「那怎麼辦呢?」

  金蒲孤道:「我們自己有船,就在這附近,等天黑之後,我們可以悄悄地離開此地!」

  黃鶯點頭不響了。

  等到光線黑了下去。

  黃鶯才赴至金蒲孤身邊道:「天黑了,我們可以走了,你說的船呢?」

  金蒲孤在沉迷中覺醒過來,詫然道:「南海前輩不是去取舟了嗎?」

  黃駕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他鑽進那個山洞後,一直就沒有出來過!」

  金蒲孤大為著急,連忙趕到巖洞中一看,只見輕舟仍是安然無恙地放在原處,南海漁人卻不知那裡去了!

  金蒲孤前後找了一遍,終於在海邊找到了一柄修羅刀,一片刮平的岩石上刻著一行字跡「輕舟難載三人,余水性不弱,孤身浮海,諒無問題,故以舟留供二位之用,劉素客必須除之,余自審力不足任此,反為老弟之累,乃先行矣!鋤奸之事,諒老弟必有善策,余毋庸多作費言。此去湖海為家,老弟功成之日,余當專程赴賀,此生結識老弟,誠為無上之幸」

  金蒲孤默念已畢,隨手抬起遺刀,將巖上字跡利去,心中卻暗怪這老傢伙太滑頭,他明明是拔腿一走,將黃鶯交給自己安排。

  帶著一個女孩子的確是麻煩事,可是除了南海漁人所說的方法外,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處置!

  黃鶯也看見了那片留字,倒是有點惋惜地道:

  「這個老頭子的人很有意思,我本來想叫他陪我玩玩的,早先他自己也答應過,想不到他一個人先溜了!」

  金蒲孤輕輕一歎道:

  「黃姑娘,你放心好了,他走了還有我,我們答應的事絕不會反悔!」

  黃鶯似乎不相信地道:「你不是討厭我嗎?」

  金蒲孤愕然遭:「我幾時說過我討厭你的?」

  黃尊撇撇嘴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老頭子叫你照應我的時候,你就不肯答應,不是討厭我是什麼?」

  金蒲孤連忙道:

  「你誤會了,我不是討厭你,實在是沒有空,我必須要追索劉素客……」

  黃鶯道:

  「只要你不討厭我就行了,好在玩並不是什麼正經事,也不必急在一時,我可以幫你先把事情辦完了,然後我們再痛痛快快地玩一下!」

  金蒲孤想了一下搖頭道:

  「不必了!我還是先實踐對你的諾言,此地離浙境不遠,我們可以駕著這條輕舟,在杭州灣登陸,暢遊一下西子湖勝境!」

  黃鶯一怔道:

  「我雖然沒有出去過,可是我知道此地離申江最近,為什麼不在那裡上岸嗎?」

  金蒲孤微笑道:

  「劉素客若是知道我還沒有死,一定會躲起來,專程去找他不容易,因此我必須在遠一點的地方上岸,等他自己出現!」

  黃鶯笑笑道:

  「你這人的鬼主意真多,不過我並不反對,聽說西湖是人間天堂,我也急著想去看看究竟好到什麼程度……」

  金蒲孤輕輕一歎道:「苟得一片安樂土,人間遍處是天堂……算了,這些話你現在不會懂的!我們還是準備動身吧!你會駕船嗎?」

  黃鶯高興地道:

  「會!搶風操帆,看星辰定方向,我都會!只要這條船能經得起風浪,我可以把你載到任何一個地方!」

  金蒲孤一愕然道:「你爺爺既然不許你離島,怎麼會把這些學問教給你的?」

  黃鶯笑著道:

  「爺爺怎麼肯教我?他要是知道我在偷學這些技能,一定會殺了我,可是我早已存心離開這個地方,背著他學了很多東西……」

  金蒲孤不信道:

  「這些技術不可能無師自通,你又無法接觸到外人,從那兒學來的呢?」

  黃鶯笑道:

  「這個你就不要管了,反正我總不會騙你就是!現在你去削兩支木漿,我來做帆,趁著今夜一程南風,明天早上就可以到達杭洲灣口,假如為著避免被人發現行跡,我們不必急著上岸,逆上錢塘江,一直到餘杭!」

  金蒲孤聽她將方向地理弄得如此精熟,心中大為狐疑,口中卻不多說,自顧去覓木削漿。

  等他將兩支木漿削好,黃鶯早已將魚皮輕舟推到海灘的淺水中,扯起風帆,含笑以待!乘著一帆南風,披著滿天星辰,他們飄浮在茫茫無際的碧海上,黃鶯的動作十分純熟,轉入杭州灣時,方向改為側風行,她居然也把小舟控制得十分平穩!

  金蒲孤看在眼中,絕對不相信她這些學問是從書上得來的,可是她自己不說,他也不問,熬過一個漫長的夜,又熬過一個炎陽灸人的白晝,終於在一個寂靜的深夜裡,小舟泊在餘杭城外的碼頭旁!

  兩人又饑又渴,登岸之後,金蒲孤先把魚皮的小舟拆毀了,以免留下行跡,然後再冷眼旁觀黃駕作何處置!

  因為她對航道如此熟悉,金蒲孤猜想她一定是走過一次的,可是黃鶯上岸之後,茫然四顧,看看那節比鱗列的宅屋,流露出無限的陌生與好奇!

  金蒲孤故意等了半天不作聲。

  黃鶯卻忍不住道:「金……金大哥,你的年紀比我大,我叫你大哥好嗎:」

  金清孤笑笑道:「稱呼倒是沒有關係,人們現在該做些什麼呢?」

  黃鶯迫不及待地道:

  「我肚子餓死了,到那兒去買點吃的?金大哥!你身上有銀子嗎?」

  金蒲孤搖頭道:「我連衣服都沒有,那裡還有銀子!」

  他在水晶宮中為了要堵塞晶匣上的缺口,把上衣脫得精光。現在還赤著上身,褲腰上插著兩柄修羅刀,肩上斜掛著長弓,腰下一簡箭壺,的確是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黃駕大急道:「這可怎麼辦,我也是身無分文,有這桶刀還值幾個錢,我們找個地方把刀賣了行嗎?」

  金蒲孤笑笑道:「半夜三更,我赤著上身,帶著一個女孩子,又肩著武器,不給人家當強盜抓起來才怪!」

  黃鶯急了道:

  「那要怎麼辦,金大哥!我對外面的人情世故一點都不熟,你可不要作難我了……」

  金蒲孤見她滿臉焦灼之狀,的確是沒有與外界接觸過,心中雖然懷著一個疑問,卻不忍心再害她著急了,乃笑笑道:

  「你放心吧!既然跟著我,總不會叫你餓肚子,我們到街上找找看,有沒有可以借重的朋友……」

  黃鶯訝然道:「你在這裡有熟人?」

  金蒲孤搖搖頭道:「沒有,不過我總會想到辦法的!」

  說著率先向街道中走去,黃鶯似信非信地跟著他,穿過兩條橫街,終於來到一家高大的門樓前面,樓前樹著一株大木旗憲,飄著四海鏢局的旗幟!

  門戶敞開,門中射出燈光,當門可以看見有一排兵器架,排著長矛斧戟等兵器,有一個夥計爬上桌上打盹!

  金蒲孤一直走過去,先將那個夥計叫醒了。

  那夥計睡眼惺忪,打量一下面前的兩個人,不禁滿臉浮起疑色怔怔地道:

  「朋友有何貫干?」

  金蒲孤傲然道:「請你們當家的出來!」

  那夥計探探眼睛道;

  「敝當家的已經睡了,朋友大概是過路的江湖同道,要想找當家的幫親幫親……敝當家最重江湖義氣,絕對不會叫朋友失望的,不過這個時候去吵醒他似乎太不妥當吧!朋友若是不嫌棄,就在這店房中休息一下,等到明天早上……」

  他見金蒲孤雖然器宇非凡,可是這一身狼狽相,總不會是什麼有來頭的人物,所以口頭略帶不屑之意!

  金蒲孤怒哼一聲道:

  「混帳!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快進去把你們當家的叫出來!」

  那夥計見金蒲孤口氣很狂,干鏢行的人眼目最玲瓏,心如對方必然是個夠字號的人物,連長改容道:

  「是!是!請尊駕賜下名號,小的也好通報!」

  金蒲孤傲然抽出一枝鷲翎長箭交給他道:

  「假如貴當家不認得這枝箭,他這個鏢局就可不必開了!」

  那夥計接過長箭,帶著一瞼的詫色走了。

  金蒲孤就在那張長凳上坐了下來。黃鶯卻莫名其妙地道:

  「金大哥!找朋友是這樣找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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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發表於 2010-12-29 23:53: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我假如衣冠楚楚,當然應該客氣一點,可是像我這樣打扮,不表現得凶一點,恐怕還會被人家趕出去……」

  正說之間,屋後走出一個中年漢子,手中捧著那技長箭,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完全扣好,足見他是剛從床上爬起來,匆匆忙忙地就趕出來了,見金蒲孤後,先定神打量了一下,隨即肅然改容,拱手揖道:

  「果然是金大俠虎駕賁臨,兄弟先前得到下人通報,真還無法置信呢?……死罪!死罪……金大俠請到內廳……」

  全蒲孤這才一拱手道:「寅夜打撓,頗感冒昧……」

  那人忙道:

  「那裡!那裡!敝局能得大俠賜顧,實乃無上榮幸,請入廳奉坐,兄弟立刻通知家嫂前來拜詣!毛三!快去告訴總鏢頭,說有貴賓蒞臨,叫她快點出來!」

  那夥計正傻怔怔地站在一邊發呆,聞言連忙走了。

  金蒲孤卻微異道:「原來貴局是令嫂當家?」

  那人一拱手道:「金大俠是貴人多忘事,也許不認識兄弟,可是兄弟卻在青蓮山莊中瞻仰過風儀……」

  金蒲孤見他提起青蓮山莊,就想到逼死石廣琪之事,心中雖無咎意,卻多少有點不高興,乃冷冷地道:「那天的朋友大多了,在下一時記不起來!」

  那人連忙笑道:

  「兄弟方心勝,江湖上贈匪號金鞭追風,世居餘杭,這四海氏局原是兄弟與家兄合力開辦,五年前家兄為人屠潘元甲所傷,就改由家嫂無影女李青霞主持,大俠箭誅潘元甲,香家兄報了血海深仇,家嫂與兄弟都有說不出的感激,正想對大俠一申謝意,誰知……」

  金蒲抓連忙擺手道:

  「方兄!令嫂大概快出來了,在下一身裝束不便見人,方兄若有便衣,請賜一衣!」

  方心勝連忙道:「有!有!兄弟馬上去取……」

  金蒲孤道:「此地更衣不便,還是由在下與方兄一同前去吧了!」

  黃鶯已叫道:

  「金大哥!你換了衣服,叫他們快點準備吃點東西,我快俄倒了下來了!」

  方心勝一怔道:「原來二位尚未用過晚餐……」

  黃鶯叫道:「連昨天的晚餐都沒有用過!」

  金蒲孤對她這種坦率的態度只是皺眉笑了一下,方心勝是個老江湖,知道必有原因,倒是不再動問了!

  當金蒲孤在換衣服的時候,方心勝已順便去通知廚房中替他整治吃食,金蒲孤忽地心中一動,連忙把他叫住道:

  「方兄請隨便弄一點果腹的東西來好了,千萬不可驚動得大家都知道,在下此行十分秘密……」

  方心勝點點頭帶著會意的神色走了。

  金蒲孤草草著上外衣,略加修治一下,推門出來時,方心勝已在門口恭候,見他出來後,立刻近前低聲道:

  「兄弟為替大俠隱密行蹤,已將黃姑娘請往家嫂內室坐息,大俠也到那兒去吧!」

  金蒲孤一皺眉道:「這似乎不大方便吧?」

  方心股微笑道:「沒什麼,家嫂居孀,她的地方比較隱僻些……」

  穿過兩重院落,是一座小小的花樓,方心勝首先推門拾級登樓,金蒲孤跟著上去,耳畔已聽得黃鶯咭咭喳喳的喉嚨,在訴說離開崇明島的情形,不禁眉頭一皺,連忙上了樓,只見黃鶯據著一張桌子,面前堆著一盤糕餅之類的點心,手端著一杯水,邊吃邊叫,十分有勁,見金蒲孤上來後,立刻高興地叫道:

  「金大哥,外面是好,光是吃的東西,就比崇明島好得多,你快來吃呀……」

  金蒲孤只是笑了一下,旁邊另有一個全身穿著綿素衣袋的女子,年約三十歲左右,神容莊嚴,立刻對他跪了下來叩首道:「未亡人李青霞叩見大俠!」

  這下子把金蒲孤弄得怔住了,連忙閃在一邊,不敢接受她的敬禮,口中還急道:

  「李總嫖頭.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李青霞又叩了一個頭道:

  「先夫方心和,為人屠潘元甲摘心剖腹慘殺,青霞志切夫仇,卻因武功不如,呼天無路,求援無門,幸得大俠金箭鋤奸……」

  金蒲孤連忙道;

  「李總鏢頭,在下不過是無心之舉,而且我箭珠人屠之時,並不是為了替尊夫報仇,總鏢頭大可不必把它放在心上!」

  李青霞還想說話。

  方心勝已示了一個眼色道:

  「嫂子!金大俠是江湖豪土,最怕這些繁文縟節,你我可以把感激放在心中,不必形之於色!」

  金蒲孤點頭道:

  「感激不必,豪士不敢當,在下生性脫落已慣,總鏢頭再要如此客氣,在下只好立刻告退,不敢再打撓了!」

  李青霞這才站了起來,金蒲孤饑難難耐,見到桌上的糕點,連忙坐了下來,滿滿地塞了一口,卻又乾得嚥不下去,李青霞見狀忙端了一杯茶給他,他才好過一點,不禁紅著臉道:

  「我這份窮凶極惡的形相太令二位見笑了!」

  李青霞連忙道:「那裡!那裡,妾身聽黃姑娘說了一個大概,大伙在崇明島上一番歷險,妾身等聽來都覺得驚心動魄,至於那個劉素客,卻不知是何許人……」

  金蒲孤輕歎道:

  「這個人實為天下的隱患,我說來也不會有人相信,這話等慢慢再說吧!我先想問問最近武林中出了什麼巨大的變故?」

  李青霞想了一下道:「別的倒沒有什麼,只是十大門派的掌門人忽然都易主了……」

  金蒲孤一笑道:「不換也不成,他們都被劉素客擄去了,少林掌門明性大師已成殘廢,武當青水道長與陰山派的化雲表先後身死……」

  李青霞簡直不能相信。

  金蒲孤又輕歎道:「這些都是我親目所睹的事,而且他們的死傷都與我有關!」說著又將自離開青蓮山莊,到劉素客的萬象谷中的情形約略說了一遍,這下子連黃鶯在內都聽得目瞪口呆。

  李青霞聽完後才駭然長歎道:

  「真想不到武林中會生出這麼大的變故,也真虧有金大俠力挽狂瀾……大俠忙累了好幾天,妾身等也不敢多作打擾,二位請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妾身恭陪二位暢遊西子湖……」

  金蒲孤方自道謝,卻見那先前守夜的夥計又匆匆忙忙地趕了上來叫道:

  「總鏢頭,外面來了好幾個人,說是要找金大俠!」

  金蒲孤微微一怔道:「我們來到之地十分秘密,怎麼會有人找上門來了?」,

  夥計毛三懾懾地道:

  「這個小的不知道,他們的氣勢凶四,好像要找金大俠麻煩的樣子?」

  金蒲孤冷笑一聲。

  李青霞怒形於色道:「是那一個有這麼大的膽子,我看看去!」

  說著正要出去。

  毛三卻囁囁地道:

  「總鏢頭,您還是不要出去吧,他們都是您的熟人,說是知道您的處境,才請金大俠出去會面,不使您為難……」

  李青霞怒聲道;

  「胡說!我的朋友那個不知道金大快對我之恩天高地厚,怎會做出這種混蛋的行徑!」

  毛三囁囁地道:「他們的確是您的熟人,小的認識其中一個鐵傘先生邵浣春……」

  金蒲孤笑笑道:「原來是他,還有兩個呢?」

  毛三想想道:「一位大姑娘說是姓石,還有一個是老年人,一大把白鬍子……」

  李青霞微愕道:「我知道了!可是他們怎麼知道金大俠委在我們這兒呢?」金蒲孤大笑道:

  「那還用說,凡是我的仇家,劉素客一定會引為己用,也只有劉素客有這麼大的神通,能算出我來到此地……」

  李青霞表示不信道:

  「邵浣春與石慧對大俠固未能釋然於懷,但也不至於為劉素客所用吧?」

  金蒲孤笑道:「出去一問便知端的,不過總鏢頭的確不必出去多惹麻煩!」

  李青霞慨然造:「邵石二人與我切如深交,而且他們若是真與劉素客勾結一氣,我也不能放過他們……」

  金蒲孤見她表示得如此決裂,倒不便多說什麼,幾個人欣然向前走去,李青霞忽作憂聲道:「那個老人假如是石意的師父長白老人呂子奇,倒是不好應付,此老的武功高不可測,手中十二枚金錢嫖尤其獨步人間!」

  金蒲孤傲然道:

  「這個我倒不在乎,劉素客不會武功,十大門派的掌門人照樣被他制得束手無策,可見武功並不能決定一切!」

  說著幾個人已走到店中的大廳中,果然瞧見石慧邵浣春伴著一個高大的老者,氣凶凶地坐在廳中,見到金蒲孤之後。

  石慧首先叫起來道:「姓金的!果然是你在這兒?」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你們到此地指名找我,可見早知道我在這兒了,何必還裝模做樣呢?」

  這時那高大老者已站起來道:「老夫呂子奇!」

  金清孤冷冷地道:

  「你來幹什麼?要是你為了石廣琪之死來找我償命,我還可以原諒你年老無知,假如你是替劉素客作走狗來找我的麻煩,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呂子奇氣得直吹鬍子叫道:「小輩!老夫聽說你恃才傲物,心中還不太相信,今天見面之後,方知你確實是個狂妄之徒,你既是武林中人,怎麼連敬老尊長的規矩都不懂!」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在下箭誅十六凶人,他們每一個都比我年長,照你的規矩說來,我豈不是成了個殺上的罪人了!」

  呂子奇氣得哇哇大叫道:「混帳!你怎可將老夫與那些鼠輩相比……」

  邵浣春也道:「金蒲孤,呂老先生乃長白武林名宿,身份崇高,你不能如此侮辱他!」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你們與劉素客互結一氣,其罪行較請十六凶人尤有過之,我罵他幾句還算客氣的!」

  呂子奇微異道:「劉素客?劉素客是誰?」

  金蒲孤冷冷地道:

  「你還裝什麼蒜,若你們不是與劉素客連成一氣,怎知到此地來找我?」

  呂子奇瞪大了眼睛,望著石慧道:「小浣!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石慧低頭不語。

  呂子奇又朝邵浣春叫道:

  「烷春!你不是說姓金的一直住在杭州城嗎?那劉素客又是怎麼會事?」

  金蒲孤連忙叫道:「胡說!我抵達杭城還不到兩個時辰,你們就找了來……」

  石慧這時才道:「劉素客是一個武林隱士,他心憤金蒲孤逼死我爹,要幫我報仇,所以才用飛鴿傳書,告訴我姓金的下落!」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劉素客的良心真好,你們對他所知僅限於此嗎?」

  邵浣春立刻道:「他是個溫文儒雅的讀書人,還能怎麼樣?」

  金蒲孤笑笑道:

  「你們若是到十大門派去問問那些新起的掌門人,就知道劉素客是怎麼樣一個人了!」

  說完又對呂子奇道:

  「呂老頭兒!因為你在東北尚有令譽,所以我特別寬容你一次,快走吧,莫再自尋沒趣了!」

  李青霞連忙低聲道:

  「金大俠,呂老英雄為人極其正直,他現在可能是受了蒙蔽,你為什麼不跟他解釋清楚!」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我並不在乎他與我為敵,劉素客既然利用他前來找我的麻煩,一定認為他的武功比我高明,因此我倒是很希望給也一點顏色……」

  看看這番話故意說得很響,呂子奇果然受了激怒,厲聲大叫道:

  「金蒲孤!老夫根本不知道有劉素客這個人,可是憑你這種態度,老夫也得給你一點教訓!」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只是一點教訓,劉素客會失望的,他是要你殺死我!」

  呂子奇正色道:「老夫習武之初,就曾立下重誓,絕不利用武器殺人,否則那十六凶人也不會等到你出手來剪除了……」

  金蒲孤笑了一笑道:「這麼說來你要如何教訓我呢?」

  呂子奇道:

  「你自以為一支強弓,一袋金僕姑長箭無敵於天下,老夫就要憑掌中十二枚金錢鏢給你一點教訓,我們一箭換一鏢,看看是誰的厲害!」

  金蒲孤淡淡地道:

  「對不起得很,我的金僕姑長箭只用來對付奸邪之輩,箭出分生死,可不能利用來爭強好勝!」

  呂子奇大怒道:

  「小子!你不敢較量就乖乖地認輸,跪在地上磕三個響頭,折弓毀箭,老夫就放過你,要是這樣耍賴皮,老夫可不客氣了!」

  金蒲孤豪不在乎地道:「不客氣又能怎樣,反正你不能殺人……」

  「老夫雖不能食誓殺人,可是對於卑劣無恥的懦夫另有一套懲戒的辦法,照樣可以叫你受足苦頭!」

  金蒲孤仍是很平靜地道;

  「我想先聽聽你的懲戒手段,倒底有多厲害,假如不太難受的話,我寧可接受你的懲戒,給你一個下台的機會!」

  這番話使得所有的人都為之一怔,誰也沒想到金蒲孤表現這種態度,呂子奇大叫道;

  「小子!你把話說清楚,倒底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我就是這個意思,因為你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很不容易,平生所為又沒有什麼大錯,我實在不忍心殺死你,可是我答應與你較量後,你又很少有活命的機會,算來算去,我只好讓著你一點,以免你空跑一趟……」

  呂子奇大叫道:「放屁!老夫豈會要你讓手……」

  金蒲孤笑道:「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絕不跟你比劃,還是說說你的懲戒辦吧!」

  邵浣春連忙道:

  「呂老!這小子狡猾異常,他看準了你的弱點,所以才使用這無賴的方法,使你無法對他出手,你還是別顧忌那麼多……」

  呂子奇怫然道:

  「那怎麼行,老夫向來不對無抵抗能力的人出手!師出無名,老夫的懲戒辦法也無由施著……」

  石慧想想道:「師父!他的一支左耳已經抵了我爹爹的命,可是他還削斷了邵伯伯的一隻耳朵,你用神鏢絕技削下地另一隻耳朵來就夠了!這樣不會傷到他的性命,您也有足夠的理由出手了!」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劉素客對你的指示可真詳細!」

  石慧怒聲道:

  「惡賊!這是我師父最輕的懲戒辦法了,你既然不敢跟地老人家對手,還不乖乖地把耳朵割下來!」

  金蒲孤冷然地問呂子新道:「你覺得你這個寶貝弟子所出的主意如何?」

  呂子奇沉思片刻道:「這還不失為公允之策!」

  金蒲孤一笑道:「那你就快動手吧?」

  呂子奇伸手入懷,掏出一枚錢鏢比著金蒲孤道:「小子!你當真不肯動手!」

  金蒲孤道:「不動手!」

  黃鶯卻大為焦急,趕了出來叫道:「金大哥,你難道真的讓他削去一隻耳朵?」

  金蒲孤笑笑道:

  「耳朵是用來聽話的,只要不把耳孔堵死,光是削掉外體並不會使我變成聾子!」

  黃鶯皺皺眉頭道:「一隻耳朵已經夠難看了了,兩邊光光的成什麼樣子?」

  金蒲孤微笑道:

  「就因為一隻耳朵孤伶伶不好看,我才想把另外一邊也去掉,難得有人肯替我動手,這個機會豈能錯過……」

  黃鶯莫名其妙。

  金蒲孤笑著把她推開了,然後對著呂子奇道:「呂老頭子!我給你一鏢為限,要是你一鏢削不下我的耳朵,你就乖乖的滾回東北去,少再出來丟人現眼!」

  石慧忙叫道:

  「師父!您別上他的當,這賊子對暗器手法異常熟悉,千萬不能被他用話扣住了!」

  呂子奇臉色一沉道:

  「胡說!老夫浸淫幾十年,手下從無失閃,要是這一鏢不能奏功,不用他說,老夫自己也無顏再見天下之人……」

  石慧大急道:

  「師父!你不知道!他就是想這個方法限制您的滿天花雨手法,光靠一枚錢鏢,您絕對無法得手的。師父!您一世英名,不能隨便毀在一個陰謀下……」

  呂子奇悖然怒道:

  「小慧,滾到一邊去,你再多說一句就不是我的弟子,我一世英名得之不易,假如要用滿天花雨,十二枚錢鏢一齊出手,才能削下他的一隻耳朵,我這個呂字就要倒過來寫了!」

  石慧不敢多說,悻悻退過一邊。

  呂子奇正待出手。

  金蒲孤卻一擺手道:「等一下!我們得把話說清楚,你只能用一枚錢鏢……」

  呂子奇怒叫道:「小子!老夫剛才的話你難道沒聽見,呂某一生光明磊落……」

  金蒲孤笑笑道:

  「因為你姓呂,上下兩個口,倒過來寫還是一個呂子,我不能不謹慎一點……」

  呂子奇氣得白鬚根根逆豎,可是他的態度反而平靜了下來,冷哼一聲道:

  「小子!從這一點小事上,老夫倒是很佩服你的細心,因此老夫特別再作一次聲明,假如這一枚金鏢被你躲了過去,呂某立刻砍下雙手……」

  金蒲孤笑笑道:「那倒不必,你留著這雙手,還有更重要的事待辦呢?」

  呂子奇一怔道:「什麼事?」

  金蒲孤微笑道:「等你輸了再說!」

  呂子奇瞪了他一眼,才點點頭道:

  「那也行,反正我雙手是跟那一鏢連在一起塊兒了,只要你能躲過那一鏢,老夫的雙手就聽你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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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蒲孤急聲道:「君子一言!」

  呂子奇也毫不考慮地道:「快馬一鞭!」

  邵浣春卻變色道:

  「呂老,你答應的太快了,萬一你失了手,豈不是反為那小子所用……」

  呂於奇笑笑道:

  「老夫只輸出一雙手,並沒有輸出整個人,我不相信會輸給他,萬一失敗了,也不見得會受他的差遣,如何使用這雙手,還由我自己決定!」

  邵浣春頓了一頓才道:

  「假如他叫呂老去做不法的行為呢?呂老答應在先,又如何拒絕……」

  呂子奇一笑道:「當我無法拒絕時,便把雙手砍下來。叫他自己去使用!」

  邵浣春只得默然退過一旁。

  呂子奇沉聲道:「小子!你可準備好了!」

  金蒲孤笑笑道:

  「我早就準備好了,只是這廳中光線太弱,你年紀大了,可能目力不佳,是否要叫主人把燈光加強一點?」

  呂子奇憤然作色,但又冷靜下來一笑道:

  「小子!你不必耍狡猾,故意用話激怒我,影響我出手的難度,老夫使鏢數十年,就是在暗室之中,也不怕你逃上天去,留神注意著,老夫要出手了!」

  語畢將手一揚,但見一縷金光,像流星般地對金蒲孤射去,勢子不徐不緩,鏢行無聲無息!

  金蒲孤神態自然,目光凝視鏢上,直等錢鏢飛近身前尺許之處,才伸手探出兩指向錢鏢挾去!

  眼看著將要挾住了,忽然那枚錢鏢離奇地消失了,呂子奇哈哈一笑,可是金蒲孤的身形猛地一轉,舉起另一隻手虛空一拍,地上發出葉然一響。

  石慧失聲叫道:

  「師父!我說過沒有用的,你的浮雲掩月手法固然神奇,他卻會分光捕影手法……」

  呂子奇微微一笑道:「丫頭!不要急!師父還沒有老到昏庸的程度……」

  眾人起初也以為金蒲孤已經拍下了錢鏢,聽見呂子奇的話後,連忙往地上看去,只見地上,平躺著一點黃光,卻如初七八月的上弦月,只有一半。

  石慧叫道:「師父!您還加上了碎月手法……」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沒什麼了不起,另外一半在桌面上,我也是練暗器出身,豈有不明白這些花巧的道理!」

  眾人又移目向桌上望去,果然檀木的桌面上正中嵌著一條金錢,長約寸許,赫然是另一半錢鏢,只不知他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手法嵌進去的,整個錢鏢都出現了。

  呂子奇臉色微動道:「小子!算你贏了!」

  金蒲孤卻微笑一聲道:「我還不敢這麼想!」

  說完猛地一探腰際,銀光飛舞,唯聞一片叮叮之聲,桌面上也剝剝作響,連續嵌進七八點金星,每一點都有黃豆大小,合起來恰好湊成半枚錢鏢。

  而地下的那半枚錢鏢卻已不見蹤影,金蒲孤手中仍不停歇,一面揮舞著修羅刀,一面叫道:「黃姑娘!麻煩你將桌面上的碎屑拼起來,看看是否全了!」

  黃鶯不明就裡,但還是走過去將那些碎屑聚集起來,拼成一個半圓叫道:「全了!」

  金蒲孤搖頭道:「不行!那一半再起出來,一定要湊成一個整園!」黃鶯伸手一拍嵌在桌面的半枚錢鏢也跳了出來,卻像有人在暗中操作一般,逕向金蒲抓的耳際飛去。

  而金蒲孤的修羅刀也舞到密不透風的程度,又是叮叮一陣急響,地下金屑飄灑,片刻之後,金蒲孤才停下來,先將修羅刀插進鞘中,拭拭額上的汗珠道:

  「呂老頭兒,這下子我大概是真正的贏了!」

  呂子奇長歎道:「金蒲孤!你雖然勝的取巧,但老夫也敗得心服。」

  金蒲孤拱手道:「承讓!承讓!」

  呂子奇臉色卻不太自然地道:

  「金蒲孤,老夫雖已認輸,可是對你所採取的手段頗為不齒,設若老夫不及時收回暗勁,豈不是白白斷送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金蒲孤一笑道:

  「你未免把自己說的太高了,這些破銅爛鐵連我都無以奈何,又怎能傷得了黃姑娘,否則在這麼多的人中,我為什麼偏偏要選她出來替我收拾!」

  呂子奇一哼道:「老夫不信……」

  金蒲孤含笑對黃鶯道:

  「黃姑娘,呂者頭兒認為他送了你一個大人情呢!你可不能白欠一份冤枉的人情債,拿出兩手給他看看!」

  黃鶯莫名其妙地道:「我領了什麼人情?」

  金蒲孤一笑道:「長白山的金錢鏢絕技的確是天下第一等的手法,呂老頭算是看得起我,居然把他最得意的化身萬千手法用出來了,那一枚錢鏢雖然被我劈分了好幾片,可是每一小片仍有無窮妙用,只要他不將勁力收回,依然可以隨他的心念而起傷人……」

  黃鶯不信道:「我在整理碎片時並沒有什麼感覺!」

  金蒲孤笑道:

  「那是呂老頭好心,他怕會誤傷到你,所以把勁力收了回去,只有留在桌子上的半枚還在他的勁力遙控之下,你把它拍出來後,不是馬上就飛起來向我攻擊嗎?幸虧我帶著你送給我的修羅刀,利用那無堅不克的刀鋒,把它絞成無數碎粉,呂老頭兒無法分心照顧那麼多,才算是真正放棄了!不過他認為若不是將碎片上的勁力收回,你一定逃不了,我想你不至於如此膿包吧!」

  黃鶯怔了一怔才道:

  「那真是算他運氣好,要是我發覺他敢跟我為難,一定不饒他……」

  金蒲孤一笑道:

  「光說是不行,你必須叫他看著,他才會死心塌地,現在就把這張桌子當作呂老頭兒,你準備怎樣對付他?」

  黃鶯想了一下,忽然伸手一探腰間,銀光乍閃即收,她已用最快的手法把修羅刀送回鞘中道:「我要他不死不活地做個沒腳螃蟹!」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幸虧他沒有真的惹你,否則這個滋味可不好受!」

  說著將桌面輕輕一抬,隨手掀翻在一旁,桌子四隻木腳都被刀鋒掠過,斷處不差分毫,恍如用刨於刨過一般,光滑異常,眾人更是大驚失色,刀斷桌腿不希奇,奇在那桌面約三尺見方,四條桌腿各佔一角,黃鶯以一刀之威將它們同時削斷不算,那桌面居然一點不動,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更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件事。

  頃刻之間,奇事迭出。

  呂子奇的錢鏢固然驚人。

  金蒲孤破解的手法已臻化境,黃鶯用刀斷桌腿,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神功了,難怪一個個都瞪目咋舌,一聲不出!

  金蒲孤朗聲一笑道:

  「呂老頭兒哦沒有騙你吧,假如你那時稍存歹念,斷腿的就不是一張桌子了,好心有好報,可見做人還是以忠厚為上……」

  呂子奇怔了良久才一歎道:「算了!金蒲孤,算你厲害,老夫這雙手交給你了!」

  金庸孤微笑道:「隨我怎樣動用它們嗎?」

  呂子奇頹然道:

  「不錯!可是若你叫它們做有違良心的事,還是砍下來由你自己去指揮它們!」

  金蒲孤一笑道:

  「假如我叫它們去殺一個欺師的逆徒與一個卑劣的小人,你會反對嗎?」

  呂子奇道「老夫發誓絕不殺人!」

  金蒲孤哦了一聲道:

  「我倒忘了這一點,那就照你的行事準則,懲誡他們一番。你總不會拒絕了!」

  目子奇想想道:「我還得看看對象是否真如你所說!」

  金蒲孤一笑道:「我絕不叫你行不義之舉,而且這也是為著你自己清理門戶……」

  呂子奇一怔道:「清理門戶?我門下……」

  金蒲抓手指石慧與邵浣春道:

  「你門下只有這一個弟子,她卻欺騙你,陷你於不義!她身旁站著的就是一個最卑劣的小人!」

  邵浣春大為失色道:「姓金的!你不要血口噴人!」

  金蒲孤臉色一沉道:

  「邵浣春!趁你有一口氣在,你趕快撐開你的鐵傘,想法子保全你的生命吧,否則呂老頭子不對付你,我的鷲翎長箭金僕站也不會放過你!」

  邵浣春臉色大變,對石慧叫道:

  「小慧,你師父不會再幫我們了,要想替你父親報仇,還是靠我們自己呢!」

  說著舉起手中的鐵傘,正想張開,石慧突然將手一揚,發出兩枚金錢鏢,卻是對準那浣春的手上打去!

  邵浣春還來不及張開鐵傘卻為錢鏢擊中關節,鐵傘鐺然墜地,他不禁失聲叫道:

  「小慧!你這是怎麼了?」

  石慧臉色一暗道:

  「邵伯伯!父仇固深,師恩猶重,事生甚於哀死,我不能這樣做……」

  邵浣春臉色一變叫道:「小慧!你瘋了……」

  口中叫著,身子卻朝外退去,金蒲孤怒喝一聲,手挽長弓,搭上一支騖翎長箭正待射出。

  石慧卻厲聲喝止道:

  「姓金的!我不願意傷及無辜,更不忍將師父也害死在此地,所以才告訴你一條生路,要命的話,你趕快用蒜泥搗碎和以明礬喝下去,同時記住別去打那開柄鐵傘!」

  金蒲孤怔了一怔,手中的箭沒有射出去,邵浣春也走得不見了。呂子奇莫名其妙地叫道:「小慧!你們在搗些什麼鬼?」

  石慧臉色慘淡,便嚥著道:

  「師父!徒兒心切父仇,罪該萬死,只有以後再報答您的深恩了!」

  說完跪下磕了一個頭,一言不發,起身向外走去,呂子奇也想追上去,金蒲孤卻拖住他了道:「呂老!讓她去吧!她能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呂子奇獨自不解,黃鶯卻用手捧著胸口,哇地一聲,將不久前所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接著李青霞,方心勝與那名叫毛三的夥計也一個個臉色慘白,作狀欲嘔,金蒲孤自己也覺得心中很難過,連忙拾起地上的鐵傘連連丟到門外,然後叫道:

  「李總鏢頭,趕快準備蒜派與明礬,遲了可來不及了……」

  室中充滿了大蒜的臭味,地下一片狼藉,儘是嘔吐出來的綠色汁液,每一個人都吐得軟弱無力,臉色蒼白!

  只有金蒲孤一個人還撐得住,他先將每一個人吐出來的穢物檢查了一遍,然後再叫每人吃下幾枚生雞蛋,最後輕點了幾個人的睡穴,吩咐鏢局中的人將他們移回各自的房中安歇,他自己則肩荷長弓,袋子長箭,領著一個店夥計出門而去。

  經過這一陣喧鬧,天色早已大亮,邵浣春的鐵傘還睡在街心,街的兩頭,二十丈外,都有人守著阻止其他的行人走近。

  金蒲孤找了一個油布套,將鐵傘嚴密封裹包紮妥善,教那名店夥計抗在肩上,一併向西子湖行去!

  蘇堤垂楊白堤柳,兩處楊柳最可人,尤其是在清晨,湖上水霧輕籠,樹間輕鳴舞鶯,傷佛是一個惺忪睡起的少婦,披著一身輕紗,含著神秘的笑面與昨夜輕柔的微倦。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在煙霧籠照的柳樹下,雙手背負,站著一個身儒衫極的中年人。

  由於是面水背路,金蒲孤無法看清他的面貌,可是他確信這人就是他要找的人,所以遙隔丈許,他就站住了腳步,抽出一枝長箭,連同那油布包袱,叫店伙送過去!

  店伙雖不明就裡,仍是遵命而行,當他走到那人後面兩尺之處,那人地猛地回身喝道:

  「幹什麼?」

  店伙怔了一怔,把長箭與油市包裹遞過去道:「奉金大俠之命,將此二物敬交先生!」

  那人遲疑片刻,連忙用眼向四周搜索,可是金蒲孤已躲到一棵大樹背後,他看不見人影,乃伸手接過箭包,低聲問道:「姓金的在那裡?」

  店伙早已受過囑咐,故意裝出一付愁容道:

  「金大俠昨夜受了人家暗算,嘔吐不止,現在尚在鏢局中休息。」

  那人哈哈一笑,將油包擲入湖心,拍著那枝長箭得意萬分地道:

  「姓金的聰明一世,倒底還是著了劉素老的算計……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店伙想一想道:「大概是一個時辰以前吧!」

  那人呆了一呆,隨即道: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姓金的,叫他好好休息,千萬別亂動其氣,一會兒我就去看他……」

  店伙卻道:「金大俠說不必了!」

  那人似乎一怔道:「難道他不想活下去了?」

  店伙道:「金大俠說區區一點銷魂瘴煙,他還可受得起,不致干喪命,他已經服過蒜泥與明礬水……」

  那人哈哈一笑道:

  「難怪那姓石的丫頭事成之後,不敢前來告訴我,原來她把解方也洩露出來了,劉素老早就知道她靠不住,所以只告訴她一個臨時解方,你去對姓金的說,這個方子只能使他所中的毒不加惡化而已,要想解毒,仍須我身邊的解藥不可……」

  一言甫畢,金蒲孤突然由樹後閃身出來,長箭搭弦,冷冷地道:

  「白獲!把解藥拿出來!」

  那人臉色一變,望著金蒲孤,現出不相信的神色。

  金蒲孤逼前一步道:

  「白獲!你不要猜疑,劉素客算計再精,仍是害不到我姓金的!你乖乖的把解藥拿出來!」

  白獲一動都不動,只是抬了一下眉毛道:「假如你沒有中毒,還要解藥做什麼?」

  金蒲孤正容道:「為了救幾個無辜的人,劉素客心黑手辣,他為了害我,不惜將一些毫無關係的人也牽連在內,我雖然能逃過他的毒手,卻不能讓那些人為我而受害,因此我要你把解藥拿出來!」

  白獲頓了一頓才道:

  「姓金的!你想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劉素老的銷魂瘴毒中人即死,除了他的獨門解藥外任何方子都無法解救……」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原來你不相信我未曾中毒!」

  白獲點頭道:

  「不錯!除非你也知道解法,否則絕對無法倖免,假如你知道解法,就不須要問我要解藥了!」

  金蒲孤莊容道:「白獲!劉素客可曾告訴你中了銷魂瘴毒後會有什麼現象嗎?」

  白獲道:「自然說過了……」

  金蒲孤突然將手一鬆,長箭脫弦而出,白獲神色大變,連忙運功凝氣,舞動雙手,想與他的長箭相抗。

  但是他的耳際只聽得箭聲掠空,就是摸不清長箭在什麼方向,僵持片刻,突覺手上一鬆。

  金蒲孤先前交給他的那枝長箭好似被一股巨力所引,脫出了他的掌握,在愕然中只見金蒲孤將手一抬,在空中收回兩校長箭一起放回箭袋中。

  然後才笑著向他道:

  「銷魂瘴毒中後僅蒜泥和明凡水服之可暫解,然切忌妄動真氣,否則藥性深入內腑,無藥可救,假如我真的中了毒,就無法再放箭了,現在你還認為我中了毒嗎?」

  白獲怔然不知所以,良久才道:「姓金的!你究竟用什麼方法避過瘴毒的?」

  金蒲孤笑笑道:「等你把解藥取出來後,我再告訴你!現在你究竟作何打算?」

  白獲仍是躊躇不決。

  白蒲孤卻憤然道:

  「白獲!你放明白一點,解藥在你身上,我只要一箭射透你的心窩,照樣可以得到解藥,你可別逼我那樣做!」

  白獲卻毫無所懼地道:

  「我以為你不敢那樣做,你師父在傳授你金僕姑神射時,曾經告戒過你……」

  金蒲孤一笑道;

  「不錯!我受箭之初。確曾宣誓過,非十惡不赦之徒,絕不用箭去殺死他,可是你替劉素客那等惡人為虎之悵,已有取死之道……」

  白荻獲臉色又變,終於在囊中取出一個小瓶子丟了過來,金蒲孤接住在手,技開瓶塞,倒出一把綠色小九,用手一搓,將外面的綠色外皮援落,又用嘴一吹,將接下的綠色碎屑吹散,才掂起兩粒放人口中嚼碎吞下。

  白荻一直看著他的動作,流露出不解之狀,金蒲孤將藥丸又灌回瓶中,交給那個店伙道:「拿回去,每個人喂兩粒,別糟蹋了,剩下來的交給黃姑娘收好!」

  那店伙奉命逕自走了。

  白獲才惑然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白獲想了一下才道:

  「我初遇劉素客,也是受了銷魂瘴毒之故,不過那是我們自己中的毒,劉素客熱心,替我們配了解藥……」

  金蒲孤笑笑道:

  「假如你們不把外面的綠色藥衣吃下去,劉素客就無法將你們支使如奴役了……」

  白獲惑然不解。

  金蒲孤笑著在箭筒內取出一個小紙條,遞給他道;

  「這是劉素客的大女兒劉日英寫給我的,你一看就明白了!」

  白獲接了過來,只見上面一行字跡,寫著:

  「君神武,家父必欲得君為用,余策不詳,君當自行為患,唯一事可預為君言,家父曾搜得一離奇毒氣,曰銷魂瘴,無色無味,中人無救,君其慎之!」

  此物僅蒜泥白礬可暫解,君如感心頭作嘔,即為中毒之象,可急覓斯二物服之,然後聚氣於丹田,可暫時壓製毒性,以不礙行動,徐伺家父以解藥來救,解藥之配方妾不得而知,唯外層綠色之藥屑系迷心之劑,服之則永唯家父之命是從矣,君中毒後,可偽為不支,解藥入口後,可暗用內力,將藥丸外衣溶化,暗藏舌底,於無人處吐出……」

  金蒲孤等他看完了,才將字條收回,白獲怔怔地道:

  「這麼說來,你剛才還是中了毒……」

  金蒲孤點點頭道:

  「不錯!幸而不是劉素客自己來,否則他一定不肯把解藥給我的,劉日英教我壓製毒性的方法不能持久,我裝做無事的樣子也許可以騙過你,卻不能瞞過他……」

  白荻又是一呆道:「你怎麼知道劉素客不會自己前來呢?」

  金蒲孤一笑道:「劉素客自己也摸不準我在那裡!」

  白荻連忙道:「胡說!他用飛鴿傳書通知我說你一定會在此……」

  金蒲孤搖頭道:

  「不!我差不多與他同時離崇明島,他算準我的去向只有兩個地方,一個是在此,一個是從原路回到申江,而且他認為我回申江的可能性較大,所以自己留在那裡佈署對付我的方法,你們這邊只是作萬一的準備……」

  白荻呆了良久,才恨恨地道:

  「姓金的,算你命長,不過我相信劉素客總有一天會制住你的!」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劉素客假如要想殺死我,倒是比較簡單一點,要想制服我,卻是干難萬難……」

  白荻瞪著眼道:「這是怎麼說?」

  金蒲孤笑道;

  「他已經使我中了銷魂瘴的毒,假如不是你送藥來此,我最多再支持個一兩天,總不免一死,可是他太聰明了,又叫你送了含有迷神藥衣的解藥來,偏偏我又預知他的計劃,服了他的解藥,卻沒有如他所想的迷失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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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3:44 |只看該作者
  白荻大叫道:

  「這是你的運氣好,也怪他生了個不爭氣的女兒,下次就不會再這麼便宜了!」

  金蒲孤一笑道:「不會再有下次了,我已經安排好一個剷除他的計劃……」

  白荻冷笑道

  「你永遠別想殺死劉素客,他早已明白你將要用什麼方法對付他,所以他在沒有控制你之前,絕不會正面與你相見!」

  金蒲孤笑道:

  「我不能接近他,另有別人可以接近他,那個人可以利用他不知不覺之間突然出手!」

  白荻不信道:「能夠接近他的人,都是他的親信,對他忠心不二,怎麼會對付他呢?」

  金蒲孤神色一嚴道:「有的!有一個人雖然是他的親信,卻有著必須殺死他的原因!」

  白荻怔怔地道:「是誰?」

  金蒲孤肅容道:「是你!」

  白荻啞然失笑道:「我!這更不可能了!」

  金蒲孤正色道:

  「你服了劉素客的迷神藥,自然不會背叛他的,可是你兩個女兒慘死在他手中的事實,也許可以使你清醒一下!」

  白荻臉色大變問道:「我的女兒怎麼樣了?」

  金蒲孤輕輕一歎道:「她們在崇明島的水晶宮中被劉素客殺死了,死得很慘……」

  白獲大叫道:「我不信,劉素客對她們比對自己的女兒還要看重!」

  金蒲冷冷地道:

  「劉素客那個人除了利用之外,毫無人性可言,他看重你的女兒,只是為了利用她們,假如為了更大的利用價值,他自然也可以殺死她們!」

  白荻大叫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金蒲孤道:

  「劉素客為了要騙取崇明散人的修羅刀,叫你的兩個女兒跟他下棋,崇明散人自命棋藝舞無敵,卻輸在你女兒手中……」

  白荻傲然道:「我與竺青二人是奕中神仙……」

  剛說到這兒,卻已為金蒲孤打斷了道:「你別忘了劉素客的棋藝比你們還高明!」

  白荻果然紅著臉不響了,不僅劉素客的棋道比他們高明,就是金蒲孤也比他們強過一籌!

  金蒲孤笑了一笑,已經明白他的心事。

  「我根本不懂得下棋,只是偶而能想出一兩手妙著,可是劉素客比你們高明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白欲不耐煩地道:「別廢話了!快說我的女兒怎麼樣了,她們……」

  金蒲孤故意一歎道:

  「這就是劉素客狡猾之處,他自己棋術很精,卻裝作完全不會,叫你的兩個兒與崇明散人對奕,崇明散人的奕術頗精,並不在你們之下,你的女兒在劉素客暗中指點下,每人都勝了他二局,因為事前代定以修羅刀為注……」

  白荻忙道:「那她們贏得修羅刀了?」

  金蒲孤點頭道:

  「不錯!可是崇明散人自負為天下第一棋手,輸給兩個女孩子怎肯甘心,劉素客為了討好崇明散人,乃殺死了你的女兒,使得崇明散人保有天下第一棋手之譽,而劉素客自己卻獲得了修羅刀!」

  白荻獲臉色慘變吼道:「你說的是真話嗎?」

  金蒲孤淡淡地道:

  「假如你去問劉素客,他自然另有一番說詞,但看你相信誰的話了!」

  白荻一言不發,回頭就走。

  金蒲孤卻叫住他道:「白荻!我告訴你這些話的意思並不是叫你去送死!」

  白荻點點頭道:

  「我知道!自己懂得如處理的,不到絕對有把握的時候,我絕不輕易出手!」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這一點我倒是可以放心,你們學棋的人最講究不動聲色,不過我要提醒你,劉素客也是個棋中高手,也許你心意未動,他已經發覺了!」

  白荻慘笑一下道:

  「你放心好了,劉素客給我服下的迷神散到現在還是有效的,只要我不想起女兒被殺死之事神情並無異狀,因此我見到劉素客時,只當做完全不知情,他一定會把我女兒的事告訴我,那個時候剛好觸發我心中的恨意……」

  金蒲孤笑著道:

  「對了!那時候即使有所表現,劉素客也會以為你是心痛愛女之死,不加防備,你出其不意,碎然施展,一定可以得手!」

  白荻點點頭走了。

  金蒲孤才懷著一臉得意的神色,慢慢地踱向杭州城而來,剛走到鏢局門口,黃鶯與呂子奇已迎了出來,後面跟著李青霞與方心勝。

  呂子奇首先一拱手道:

  「金大俠!老朽自慚昏庸,致為奸人所患,多有得罪!老朽此刻即去尋妨那逆徒與邵浣春,不將此二人碎屍千段,老朽誓不為人!」

  金蒲孤笑笑道:

  「令徒石慧雖然行為不當,可是她最後鏢阻邵浣春張開鐵傘,使得大家受毒較輕,臨走時又留下解方,可見她的心地還不算太壞,倒是那邵浣春不容輕恕,他本來也是個俠義中人,怎會一下子會變得如此混帳,居然做出這等不齒的行逕來!」

  李青霞輕輕一歎道:

  「這也很難說,鐵傘先生在武林中的地位身份俱相當崇高,大俠當來削下他一隻耳朵,使他的聲譽一落千丈,為了報復,他只好不擇手段了!」

  金蒲孤微怒道:

  「總鏢頭,石廣琪與邵浣春二人與我的仇怨在那天開壽筵時,我已公開地揭露過,十年辛苦,兩條人命,我只取他們一隻耳朵作抵,是否算得過份?」

  李青霞連忙道:

  「妾身只是分析邵浣春所以倒行逆施的原因,並不是對大俠有所非議,大俠心胸磊落,行事及義,早為舉世同飲,即以石廣琪而論,他的死與大俠毫無關係,可是大俠以一耳為報,足見俠義胸懷……」

  金蒲孤的臉色才轉了過來。

  黃鶯也道:

  「金大哥,剛才李總鏢頭將你的事情說給我聽了,我也覺得你沒有錯,死掉的石廣琪也沒有錯,那個姓石的女孩子更沒有錯!」

  呂子奇哦了一聲道:「那麼錯在誰呢?」

  黃鶯笑笑道:

  「石廣琪傷害金大哥的父母出於丈義,金大哥替父母報仇,都是合情合理的行為,由是而推,石慧的報復也不能算過份,錯的是那個姓邵的老頭兒與呂老先生!」

  呂子奇連忙道:「姑娘可以說得詳細一點嗎?」

  黃鶯道:

  「為人子者痛於父母之死,可以不論是非,您呂老爺子若是個明白是非的人,不就應該幫著您的弟子來找金大哥的麻煩!」

  一句話把呂子奇說得低下頭來,秦傀難當。

  黃營笑笑又道:

  「其實我相信呂老先生這次來找金大哥,並不是真想替石廣琪報仇,只不過因為金大哥的名氣太大,蓋下了你十二金錢鏢的鋒芒,所以才找個理由來與金大哥較量較量,呂老先生,我說得對不對?」

  這個道理在場的人早已明白了,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被胸無城府的黃鶯一語點穿,弄得呂子奇更為難堪,羞紅了臉,半晌抬不起頭來!

  金蒲孤怕黃鶯再說下去,使得呂子奇更下不了台,連忙道:

  「這些話都不必提了,目前我們最重要的是要對付劉素客,此人不除,武林中永無寧日!」

  呂子奇也趁此機會圓場道:

  「正是!老朽直到昨夜才聽聞劉素客之名,這傢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

  金蒲孤一歎道:

  「說來各位也許不相信,劉素客一手掀起江湖滔天巨波,劫持十大門派的掌門人作為奴役,卻是個完全不會武功的文人……」

  這番話自然使大家為驚奇不止。

  金蒲孤因為說話來太長,將大家一起邀到鏢局中坐定,才把他與劉素客一番交鋒的經過詳加敘述!

  包括黃鏢在內,一個個都聽得如癡如醉,咋舌驚歎,最後呂子奇長歎一聲道:

  「若非金大俠說出來,換了第二個人,就是告訴我,老朽也無法相信世上有這等人物!」

  金蒲孤一歎道:

  「我與劉素客交鋒這麼久,也不敢相信他是存在的,可是的的確確有這個人……」

  呂子奇沉思片刻才道:「金大俠的意思是要用武功來對他?」

  金蒲孤點點頭道:「不錯!這是他唯一的弱點,捨此而外,他可說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精!」

  呂子奇搖頭道:「老朽的看法與大俠略有出入,此人絕非武功所能制服!」

  金蒲孤異道:「呂老有何善策?」

  呂子奇歎道:

  「老朽說不出根本的方策,但是老朽認為用武功去對付他是絕無可能的!」

  金蒲孤頗感興趣地問道:「呂老的見解也許比在下高明,但不知有何根據?」

  呂子奇道:

  「老朽不敢說比大俠高明,只是癡長歲月,略多閱聞,敬以一得之愚為大俠參考,劉素客能將天下武林高手羅為奴役,而這些人中任何一個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制他於死命,可見他對於武功根本沒放在心上!」

  金蒲孤道:「那是他們心神受制,無力對他出手!」

  呂子奇道:

  「關鍵就在此地,武功殺人,必須在力之所能及的距離內,劉素客絕不會接近一個他不能控制的人,所以直到今日,大俠始終不能與他正面相見!」

  金蒲孤道:「不錯!當他與我見面的時候,必定是無法殺他的時候……」

  呂子奇微笑道:「大俠能想通這個道理,就得另謀對付他的方法了!」

  金蒲孤龐然一歎道:「我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了!」

  呂子奇道:「老朽所居的長白山上有一種雪龜,其肉味異常鮮美,可是其殼特堅,人們捕到之後,任憑火燒水,總是無法得到它的肉,因為它的鱗甲也十分堅厚,只要他縮在殼中不出來,弄死他也是枉然,因此能夠嘗到他的肉味的,只有長白山上的雪鷹!」

  金蒲孤奇道:「人都沒有辦法,鷹又是怎麼得到的呢?」

  呂子奇道:「雪鷹抓到他後,飛到幾百丈高,然後找準一塊山石摔下來……」

  黃駕連忙問道:「這樣就行了?」

  呂子奇笑道:

  「一次自然不行,可是連續十幾次,再堅硬的龜亮也經不住撞擊,因為那雪龜體軀龐大,重逾百斤,再加上幾百丈的高度,撞擊的力量自然非凡,連續撞擊下去,堅殼終於摔破了!」

  黃鶯道:「這個方法很簡單!為什人就想不到呢?」

  呂子奇笑道:

  「百斤重量,千丈高度,合起來就是十萬斤的撞力,人力中無法達到這個程度,因此只好眼看著雪鷹大快朵頤!老朽提出這個譬喻,金大俠是否能得到一點啟發呢?」

  金蒲孤沉思片刻道:「呂老的意思是攻其短不如攻其堅……」

  呂子奇笑道:

  「對極了,劉素客只有一個缺點,因此他對於這個缺點一定保護最周密,大俠勝了他好幾場,沒有一場是利用武功取勝的……」

  金蒲孤蹩額道:「呂老之言極是,不過劉素客的能耐極廣,我只是仗著一點心思,不為他所乘而已,要想針對他的奇技異能而打擊他,實在沒有這份本事!」

  呂子奇也輕歎道:

  「老朽不過是謹抒管見,以為大俠作取捨之用,至於如何才能克敵鋤奸,老朽也無善策!」

  大家都陷入沉思中,默然不語,只有黃鶯笑嘻嘻地道;

  「金大哥,好在劉素客一時不還會來找你,慢慢再想對付他的法子好了,你答應陪我游西湖的,今天的天氣這樣好,我們別光坐著大好時光都虛擲了……」

  金蒲孤輕歎道:

  「劉素客是算定我多半生葬在崇明島的海底,昨夜遣邵院春等人前來騷撓,不過是一個試探而已,現在他知道我尚在人間,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黃鶯一笑道:

  「至少他今天不會找你,我們樂得輕鬆一下,反正你在這兒悶坐著,也不可能想出什麼主意!」

  金蒲孤想想也對。

  劉素客算計人的方法防不勝防,根本無法預知,每一次都是臨機應變而對付過去的,現在又何必把他放在心上呢?於是笑笑道:「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黃鶯笑看道:

  「你後來送來的解藥靈極了,我不但精神恢復,而且好像比以前還要來得著實!」

  李青霞也道:

  「劉素客的解藥中一定還有著提神固元的補劑,妾身等也覺得精神倍增於往昔,二位若是有興,妾身顧作嚮導,恭陪二位作競日快游……」

  金蒲孤還沒有作表示。

  黃鶯搶著道:

  「不必了,總鏢頭在此地聲望很高,跟我們在一起,反而容易引起人家的注意,玩起來就沒有意思,倒不如讓我跟金大哥清清靜靜地玩一天!」

  金蒲孤朝她望了一眼,心中微微一動,口中卻道:「這樣也好!」

  由於金蒲孤的表示,李青霞自是不便堅持作陪,只好捧出幾錠白銀,作為他們玩樂所需。

  金蒲孤也不客氣,收起銀兩,告別諸人,與黃鶯出門而去。

  走到湖畔。

  金蒲孤微笑道:「西子湖上勝跡頗多,我們先到什麼地方去?」

  黃鶯眨著眼睛想了一下道:

  「聽說有個靈隱寺,是瘋僧濟真和尚的剃度處,我想到那裡去觀光一番。」

  金蒲孤笑道:「真師遊戲人間,不過是小說家的胡謅,那裡真有此人!」

  黃鶯笑笑道:「不管有沒有這個人,靈隱寺在此他是不會錯的,去看看以何妨?」

  金蒲孤也不反對,遂向路人問清靈隱寺的所在,一逗向前走去。

  靈隱寺是一所大高廟,雖因真僧道濟而聞,卻並不因那些神話的妝點而變更它在嚴的色彩!

  廟中的香火很盛,進香的善良信女都攜帶了糕餅瓜果等素食,一面酬謝神佛,一面祈求福祉!

  黃鶯進山門之後,對於宏傳的佛像僅作了匆匆的一瞥,兩隻眼睛骨溜溜地盡在那寺僧身上打轉。

  金蒲孤一言不發,陪著她寺前後轉了一遍。

  黃鶯才嘟著嘴道:「一點也不好玩!」

  金蒲孤笑了一下,回到客殿中掏也一塊銀子,約摸有二十兩重,遞給客僧道:

  「匆促拜山,未及備得香煙,有煩大師父代為置辦一份供品,讓我們在佛前一表虔心!」

  二十兩銀子足可維持一個中等家庭一年的生計,這等大的出手使得知客僧肅然生敬,連忙將他們請到客舍落坐,小沙彌端茶送水,忙得不亦樂乎!

  等他們坐定了,知客僧仍不在一旁頂禮作陪,金蒲孤喝了半杯茶,然後不經意地問道:

  「噴寺有多少位法師!」

  知客僧合什答道:「除了管雜務的香火道人外,受戒弟子共有一百二十三名!」

  金蒲孤又問道:「這一百多位法師大和尚都認識嗎?」

  知客僧含笑道:「小僧自然知道,施主莫非是有相識的?」

  金蒲孤笑向黃駕道:

  「你究竟要找誰!現在可以問問清楚,免得一個人放在心裡著急……」

  黃鶯臉色一變,但立刻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金大哥你怎麼知道要找人的?」

  金蒲孤笑笑道:

  「西子湖勝跡無數,你卻偏們對此地特感興趣,要不是為了找人,我實在想不出別的原因了!」

  黃鶯臉上一紅,低著頭道:

  「我要找一名叫浮雲的老和尚,他也許不在此地,但是他告訴我說在這裡一定可以問到他的行蹤……」

  知客僧神色也為之一怔道:「女菩薩與浮雲上人有何淵源?」

  黃鶯連忙道:「那你不用問了!只要告訴我他現在是否在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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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4: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那老僧突又變得異常慈詳,撫著黃鶯的頭髮笑道:

  「起來!起來,大千世界,軟紅十丈,才能煉出百韌蓮花身,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比崇明島如何?」

  黃鶯眨著明星一般的亮眼笑道:

  「我覺得很有意思,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刺激,尤其是我遇上了一個人……」

  那老僧眼光斜掠金蒲孤,輕輕頷首道:

  「嗯!不錯俗世翩翩佳公子!人品氣度都不凡……」

  黃鶯急忙道:「師父!我說的不是金大哥!」

  老僧輕輕一笑道:「一樣!一樣……」

  黃鶯不高興地道:

  「師父!您老是這樣胡說人道的,我有說正經話,我也有很多話要告訴您!」

  老僧仍是不注意地道:

  「師父的話也很正經,你雖為別人而來,歸根結底,卻仍是為了他,對不對?否則我想你不會這麼早就來找師父。」

  黃鶯的眼珠又亮了一亮,低著頭道:「請師父成全!」

  老僧哈哈大笑道:

  「當然!當然,你我相見是緣,你我相識是孽,你給我帶來的是劫,緣已證,孽已深,劫不可不了!現在給我介紹下你的這位金大哥!」

  金蒲孤一直冷靜地在旁邊等待著,見老僧說到他身上了,才一拱手道:

  「弟子金蒲孤,請問上人可是浮雲法師。」

  老僧合什還禮道:「不敢!不敢!」

  黃鶯卻搶著道:

  「師父!金大哥的本事大極了,他把爺爺從崇明島趕跑了,爺爺水決宮殿,想把我們埋葬在海底下,結果仍是被我們逃了出來……」

  她說得又急又忙,而且漫無頭緒,可是那老僧浮雲居然不動聲色,只是擺擺手道;

  「慢來!慢來,我這幾天老是覺得心神不寧,預感到會出事,卻不想會發生這麼大的事!這位金施主能把你爺爺從崇明島上趕走,倒真是件不簡單的事,你把經過的情形說一遍……」

  黃鶯口若懸殊,將劉素客等人進入崇明島開始,一直說到金蒲孤如何利用晶壁鑿匣,得怪魚之助,逃離海底,以及昨夕一夜驚魂……

  浮雲上人閉目靜聽,一直等她說完了,才輕輕一歎道;

  「我知道天下將有一場大劫亂,而且我一直也作了應劫的準備,卻沒有想到災難不是應在你爺爺身上,那一切的準備都是白費了!」

  黃鶯一怔道:「師父!您說些什麼!」

  浮雲上人搖搖頭道:

  「這些話告訴你也沒有用,因為你懂得太少了,現在你不要打岔,讓我與金施主好好地商討一下,有關今後的方策!」

  黃鶯這一次變得很乖,竟然坐在一邊一聲不響,浮雲上人雙目中精光突出,在金蒲孤的臉上飛快地揀了一遍,然後收斂光芒,輕輕一歎道:

  「老衲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一人之資質報骨能如施主之奇者,善骨而種於惡本,壽微卻橫現天紋,佛魔集於一身……」

  金蒲孤的眉頭輕輕一跡道:「請上人指示迷津!」

  浮雲上人謙虛地笑笑道:「老僧僅方外一無用之朽物而已,施主卻為人中麟鳳……」

  黃鶯卻忍不住叫起來道:

  「師父!您別鬧客氣,掉虛文,聽金大哥說那個叫劉素客的傢伙擅長惑心之術,找知您在這一方面成就很深,所以我才帶金大哥前來求教以便對付他,您怎麼可以推三阻四呢?」

  金蒲孤也笑笑道:

  「上人的確太客氣了,單就上人所授黃鶯百囀神功上看來,已見上人神功的修養,劉素客的惑心迷術不過是邪魔外道,以上人的神門正宗功夫去對付他,正是以正克邪……」

  浮雲上人用真眼輕輕一瞟,隱含責怪之意,黃鶯連忙辨解道:

  「師父!我從來沒有洩露過您的行蹤,一直到這廟裡,我還是不敢公開出頭找您,至於金大哥如何能測破我的心意,我到現在還不明白……」

  浮雲上人輕輕一歎道:

  「癡兒!癡兒!你的心裡如同一張白紙,有一點什麼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怎能瞞過金施主這等聰明人!」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上人這就錯了,黃姑娘正因為天真未鑿,她的一舉一動都使人極易相信,在下初見她的百囀神功,聽說她是無師自通,竟然毫不生疑……」

  黃鶯一怔道:「那你是什麼時候才知道我說謊!」

  金蒲孤笑笑道:

  「在我們航海時,由於你的技術太熟練了,我才起了狐疑,那絕不可能是無師自通的!」

  黃鶯仍是不信道:「我在當時不是對你解釋過那是我從書上看來的知識嗎?」

  浮雲上人輕輕一笑道:

  「傻孩子,書本上只有學問,卻沒有技能,你這個謊扯得實在不高明!」

  黃鶯才噘著嘴不響了。

  浮雲上人又朝金蒲孤道:

  「崇明散人生性偏激,老袖傳授此女武功之事,不敢令之知聞,實為恐她受乃祖之毒手,並無存心隱瞞施主之意!」

  金蒲孤輕輕一笑道:「在下並不是多事,卻有一點不明之處,尚析上人指教……」

  浮雲上人連忙一飄眼睛道:「老袖已經知道施主要問的是什麼,只是此刻未便奉告!」

  金蒲孤原是想問浮雲上人何以要背著崇明散人傳授黃鶯的武功與行船的技能,見浮雲上人如此表示,知道他是避忌黃鶯,想來其中一定有曲折的隱情,遂不再追問,黃鶯卻不以為然地道:「師父!金大哥還沒有開口,您怎麼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

  浮雲上人微笑道:「我相信金施主已經明白我的意思,而我也確實明白他的意思!」

  黃鶯眨眨眼睛向金蒲孤道:「金大哥!是嗎?」

  金蒲孤點點頭道:

  「大致差不多,有許多事用不著明說,當兩個人的思想一致時,不開口也能互相明白對方的意思,這一點暫時不談了,現在我想請問上人一聲,剛才上人說什麼劫難與應劫的準備究竟是指何而言?」

  浮雲上人輕歎一聲道;

  「老衲曾經見過崇明散人一面,深知此人必不會安於隱談,遲早都會踐履人世,以他的心性而言,勢必引起天下的劫難,老衲的武功雖然略勝過他一籌,但是要想制止他的橫行,仍嫌力有不足,因此埋首此間,靜修無相禪功,以為他出世為害之時的準確,誰知世上竟有一個劉素客,照施主的敘述看來,這個劉素客當更為難纏,現在這兩人合在一起,老袖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去對付了!」

  黃鶯連忙道:「師父!您別把劉素客想得多了不起,金大俠跟他過好幾次智,每一次都佔了上風,不過因為他擅長惑心迷神之術,用尋常的手段不容易取勝,您只要把破除惑心術的方法教給金大哥……」

  浮雲上人一歎道:「惑心術源自西方術士,與怫法並存於世,一正一邪,互為消長,佛法雖高,迄未能將魔道消滅,可見它的厲害,我雖然懂得一點皮毛,以程度而言,恐怕比那劉素客差多了……」

  黃鶯不信道:「您又沒見過劉素客,怎麼知道會不如他呢?」

  浮雲上人正色道:

  「我本是學佛的,正因為兼及魔道,所以才弄得無法大成,更因為我習過武功,分心旁務,成就更差,劉素客能摒棄武學,專攻此道,不問而知比我高明,假如用我的這點微未伎倆去與劉素客相抗,豈不是移杯水澆車薪,反而會為其所制!」

  金蒲孤微怔道:

  「在下並不想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他,只是希望能學得一些破解他的方法!」

  浮雲上人搖頭道:

  「施主這個想法錯了,感心術並無解法!即使是劉素客自己也無法將他所施的法術解除!」

  金蒲孤愕然遭:「照這樣說來,那些受他蠱惑的人永遠都無法恢復清醒了!」

  浮雲上人點點頭道:「可以這樣說,但也未必盡然!」

  金蒲抓不解道:「上人此言作何解?」

  浮雲上人道:

  「此中玄奧頗不易解說,老衲試舉一例,以劉素客之術,施之於三尺童子則有何效?

  金蒲孤想想道:「惑心之術,所惑在心,童子有心竅未開,大概不會有什麼用!」

  浮雲上人笑笑道:

  「這就是了,諸孽皆由心造,無本無方,則百術不能加害!施主與劉素客鬥智時,能夠脫過他迷神術的蠱惑,也是根據這個道理!」

  金蒲孤恍然道:

  「如此則那些受惑的人要從他的禁桎中警覺過來,只有靠他們自己了!」

  浮雲上人點點頭道:

  「不錯!他們的神智受惑,外人無法為之助,只有等他們自己突然醒覺過來!」

  金蒲孤不安地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浮雲上人笑笑道:

  「這個老衲就不知道了,要視各人的情況而定,惑心術是誘導人的思想理智朝他所向住的事情而深入,所以才能使人受迷而不自覺,假如一旦誘導錯誤,反而投之以他最厭惡的事情,那人的內心立生抗力,頓悟前非,就自然而然的覺醒了!」

  黃鶯忍不住叫起來道:

  「對了!那劉素客也會對我施行過惑心術,結果他說錯了話,我才不受其惑……」

  金蒲孤長歎一聲道:「照這樣看來那些人的醒覺機會太渺茫了,劉素客對你的瞭解不深,以一般的親情來打動你,才便他的法術失了靈,那些人跟他相處日久,心中的好惡都流露無遺,他再也不會犯錯誤了!」

  浮雲上人沉思片刻才道:

  「人心是個很微妙約東西,它所包藏的事物連它的主人都無法全明白,劉素客又怎能一概而知呢,惑心術的魔力具有時效的,當一個人的慾望滿足到某一個程度時,必會產生厭倦之感,因而產生新的慾望,因此,施術的人必須順著他新的慾望再度施惑,也許就在這轉變之間,他會用錯方法!」

  金蒲孤廢然道:「這畢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浮雲上人道:「不錯!可是我們除了希望與等待之外,別無他策可行!」

  金蒲孤沉思片刻,忽然造:

  「我不相信,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只要這惑心術有弱點,我們就可以針對它的弱點而攻之,上人!這種法術學起來困難嗎?」。

  浮雲上人略異地答道:「那要視一個人的智力而定!」

  金蒲孤連忙道:「以在下的智力而言,大概要多久才可以學會!」

  浮雲上人想想道:

  「假如僅僅學會使用,只要四五天就行了,可要想學成,則非人智所能及者,因這是一種永無止境的玄秘功夫……」

  金蒲孤笑道:「我只要學一點最簡單的方法就夠了,不知上人可肯傳授!」

  浮雲上人一怔道:「施主要學它幹什麼?」

  金蒲孤笑道:「我遇上受惑的人時,專門把他往最痛恨的事情上誘導,這樣不是可以使他清醒了嗎?」

  浮雲上人不禁動容失聲道:「施主這一個想法太奇特了,老衲從所未聞……」

  金蒲孤微笑道:「不知此法是否可行?」

  浮雲上人道:

  「這個從無人試驗過,老衲也不敢預料,不過就算事出可行,也有許多阻礙,第一,施主怎知那人心中最痛恨的事是什麼?」

  金蒲孤道:

  「別的人不清楚,但家師與耿不取兩位老人家的心情在下是十分明了的,我這個方法自然是先從他們身上著手,其他的人等我瞭解清楚後,再行對症施術!」

  浮雲上人深思良久才莊重地道:

  「老衲對於所知的一點伎倆當不吝傳授,可是有一層顧慮卻不能不為施主說清楚,施主習得此種方法後,就無法再抵抗劉素客的法術了,因為道行高低有別,不入此門,對此道的感受力較淺,既入此門,則是各較所長,施主受道日淺,萬難與劉素客多年火候抗衡,故而施主必須斟酌利害……」

  金蒲孤毅然道:「我決定捨身一試!」

  浮雲上人默然片刻才道:「施主既然已作決定,老衲自當盡所知傾囊相告!」

  金蒲孤拱手道:「多謝上人!」

  浮雲上人擺擺手道:「施主不必客氣,劫難當頭,大家都受為天下安寧盡一分力,老衲正愁獨力難支,幸得施主這等英才為助,老衲也感到欣慰莫名……」

  金蒲孤又道:「不過此事必須覓一秘密所在行之,因為劉素客對在下存戒意,設若他得知在下亦曾習得此術,先發制人,豈不是倒持太阿,反授之以柄了!」

  浮雲上人笑笑道:

  「這個倒無須擔心,老袖此刻所居的靜室最為安全,而且授術的時間無須太久,每日最多一個時辰就夠了……」

  金蒲孤道:

  「那上人何必要分作五六天呢?在一天之內,完全教授完畢,豈不更好,在下雖不敢自詡天才,但尚有過目成誦,經耳不遺之聰……」

  浮雲上人笑著搖手道:

  「這是急不來的,五六天的時間已經太短了,因為操習此種立功,最耗精神,一個時辰的練習,最少要十個時辰的休息才可復原,老袖因見施主體力超越常人,才將期限縮到最低限度,換了普通人,破上一兩年的歲月,也不見得能學會!」

  金蒲孤雖然不相信,可是他對惑心術之道一無所知,自是不便作於求,只得問道:

  「那在下何時開始受教?」

  浮雲上人想想道:

  「老袖今日略作準備,搜集應用物件,明日清晨日出之前,老衲在寺前恭候……」

  黃鶯等他們說定了才笑著道:

  「師父!那今天您可得陪我游游西湖,您一直誇說西湖風景多好……」

  浮雲上人搖頭道:

  「我沒有空,還是請金施主陪你去吧!為了要教金施主惑心術,我還得去籌羅應用的物件!」

  黃鶯扯著他的衣袖不依道:

  「不行!師父您說過要帶我游西湖的,您還說西湖之佳不在人知之處,金大哥也沒有來過,自然找不到那些好玩的地方!」

  浮雲上人輕輕一歎道:

  「癡兒!你怎麼連事情的輕重都分不出來,目前我實在是沒有空,好在你已經離開了崇明島,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急在一時呢?金施主!趁得今日有暇,你先去玩玩吧,從明天開始,一連五六天,你將經歷到世上最艱苦的事!」

  黃鶯翻眼不信道:「不過一個時辰而已,就是做苦工也不見得能把人累死!」

  浮雲上人笑笑道:「口說無以致信,非身經膺受,方知吾言不虛!」

  金蒲孤見他說得如此隆重,逐不再多作打擾,拜手告辭,浮雲上人也不多作挽留,告訴他明天一定要在日出前到連山門外,只送到客殿門外,就轉身到寺後去了!」

  金蒲孤與黃鶯並肩走出靈隱寺後。

  黃駕忍不住道:「金大哥!你沒有想到我有一個師父吧!」

  金蒲孤笑笑道:「我早想到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師父是怎麼樣一個人而已!」

  黃鶯睜大了眼睛表示不信。

  金蒲孤又笑道:

  「你在山上第一次用修羅刀砍我,顯示的功力太高,後來我見到你爺爺之後,發覺他的武功在某些方面還不如你,因此我知道你的武功一定還另有高人傳授……」

  黃鶯立刻道:「你胡說,你又沒有跟爺爺正式交手,怎麼知道他的武功如何?」

  金蒲孤笑笑道:

  「假如你爺爺能你像一樣,只要一柄修羅刀在手,就足以將我殺死,何必還要費那麼大的事,毀棄了辛苦造成的水晶宮來取我的性命呢!」

  黃鶯呆了一呆道:「你的想像力真強……」

  金蒲孤笑笑又道:

  「還有你說你爺爺生平只遇到一個對手,可是我追問那個對手是誰時,你又故意扯到別處去了,我那時就想到那個人可能就是你的師父,同時你有一兩次失口叫出師父兩個字,雖然你用別的話作解釋,怎麼騙得過我呢?我奇怪的是你深居在崇明島上,浮雲上人怎麼會找到你的!」

  黃鶯沉思良久才道:

  「師父跟我爺爺早就認識了,有一次他上島來,不知為了什麼事,跟爺爺吵了起來,兩個人動手,爺爺打不過他,最後拿出修羅刀,才把師父趕走了,那時我才十幾歲吧,爺爺本來對我很好,自從跟他打過架後,突然對我凶起來了,又過了一陣,爺爺為了一點小事,將我痛打了一頓,我正在山上啼器,師父就來了,他說我爺爺是個很凶很凶的壞人

  金蒲孤忍不住道:「你相信他的話嗎?」

  黃鶯道;

  「我起初並不相信,接著他告訴我說我的爸媽都是被爺爺殺死的,我拿這個去問爺爺,爺爺倒是承認了,可是又打了我一頓,對我更凶了,從那個時候我才開始恨爺爺了,也開始跟師父學武功……」

  金蒲孤又問道:「你爺爺不知道嗎?」

  黃篙想想道:

  「好像是不知道,師父每次都是從山上來的,那也是你們上來的地方,來了只教我一點功夫,又匆匆地走了,師父除了教我武功外,還教我駕船的技巧,說是當我發現爺爺有殺死我的意圖時,就趕快用他教我的刀法自保,然後搶一隻小船,到杭州靈隱寺去找他!」

  金蒲孤見她不說下去了,乃追問道:「就是這樣嗎?」

  黃鶯道:

  「就是這樣了,師父平常每年都要來上六七次,每次都是秘密地來,又秘密地去,直到三年前,他又公開地來找過一次爺爺,兩人又吵了起來、」

  金蒲孤忙道:「他們吵些什麼?」

  黃鶯搖頭道:

  「這倒不清楚,他們談話時,把我趕得遠遠的不讓我聽見,而且自然那次吵架後,師父是帶著眼淚離開的,一去就再也沒有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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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4:25 |只看該作者
  金蒲孤不再問了,知道浮去上人與崇明散人之間,必然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否則以他一個出家人為什麼要離間人家祖孫的親情呢?

  黃駕卻似完全不解憂愁,先前為了到靈隱寺去尋找她的師父,無心欣賞湖景,現在因為心事已了,當一片湖光映入她的眼簾時,她歡呼一聲,似乎是像飛一般地奔過去,不管有多少人在旁邊,她已脫下了腳上的鞋子襪子,把一雙白玉似的天足,浸在水裡。

  遊人都似被她的舉動震得怔住了,只有金蒲孤知道她是天真未鑿,對於世俗的禮防從無觀念!因此忙笑著道:「黃姑娘!快把鞋襪穿起來吧,你要把人家嚇壞了!」

  黃鶯跳著臉上的酒渦笑道:

  「這些人真奇怪,難道他們沒見過腳嗎?怎麼僅盯著我的腳死看呢?」

  金蒲孤對她的不解事,也真是莫可奈何,只得哄著她道:

  「你把鞋襪穿好我再告訴你!」

  黃鶯搖頭道:

  「不!我喜歡被水泡著,這種清涼的感覺使我懷念起崇明島上浮海戲波的滋味!」

  金蒲孤不禁有點生氣地道:

  「你既然那麼喜歡水,何不乾脆脫了衣服,跳到湖裡去痛快玩一下!」

  黃鶯不知道他是在說氣話,從地上一躍而起叫道:

  「我早就想這樣子玩,只是怕你不答應……」

  說著就要解除身上的衣服。

  金蒲孤大急道:「不!不行!不能脫衣服……」

  黃鶯嫣然一笑道:「不脫也行!」

  說完連著衣服,像一條魚似的跳進湖中,水面只濺起了一點零星的水花,隨即蹤影不見!

  金蒲孤又窘又急,對這個淘氣的小姑娘,不知是什麼感覺,但是人已經下水了,他也無可奈何,只好雇了一隻小船,迎著湖面微微掀起的漣漪,準備她玩夠了可以上來,同時也決定等她上來後,要好好地罰她一下!

  那一絲波紋似的漣漪向前推展極速,足證這個女孩子的水性極佳,她在水底下潛泳的速度極快,舟子划著船,卻一直追不上,金蒲孤沒有辦法,只好自己搶過雙漿,盡力劃去,才算勉強追個首尾相接!

  一直行出里許,黃鶯仍無上來換氣的跡象,金蒲孤又不禁有點擔心,正當他停手沉思時,身後突然傳出一陣輕笑聲,他回過頭去,迎面潑來一片水花,黃鶯的身子又像魚一般地在水面下消失!

  金蒲孤一頭一臉都是水淋淋的,他也真正的生氣了,朝著水中大叫道:

  「黃鶯!你再不上來,我就要不客氣了,等我抓到你,一定要重重地打你幾下!」

  回答他的是一陣陣驟雨似的水花,連那個坐在船尾的舟子也淋得混身是水,金蒲孤怒不可遏,故意坐在船上,閉起眼睛,裝作不理會。

  過了一陣,他隱約感覺有一個人爬上船來,還是閉目不動聲色一直等那人掩近他身邊時,他才驟然發動,一把抓住那水淋淋的衣服,立刻將她翻了過來,按著自己的膝蓋上,舉起手掌,結結實實的在她的臀上打了兩掌!

  由於黃鶯還是個孩子,他也利用懲罰頑童的方法來對付他,挨打的人一聲不響,倒是金蒲孤自己怔住了!

  因為這個人不是黃鶯!雖然也是一個女子,身材卻比黃鶯高出許多,而且黃鶯是赤著腳下水的,這個女子卻穿著箭靴,身上也穿著緊身水靠!

  當初他匆促之間,沒有看清是誰,胡亂地打下去,這一發現,立刻怔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個女子從他的膝上翻落下來,回過身子,滿臉怒色,兩隻眼睛直瞪瞪地盯著他,金蒲孤才發現她也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圓圓的臉,長而彎的眉毛,夠得上是個美人胎子,識是神氣凶得有點怕人!

  金蒲孤一直怔在那兒,在怒火一般的眼神下煎熬著,半天之後,他實在忍不住了,裝模做樣地咳嗽了一聲,陪個笑臉道:「請問小姐是……」

  划船的舟子也嚇呆了,連忙道:「這是……」

  那女子不等他說下去,隨即厲聲喝道:「混蛋!誰要你開口,給我滾下湖去!」

  聲音很嬌嫩,神態卻極為威嚴,那舟子似乎非常畏懼這個女孩子,一點都不敢違拗連忙乖乖的跳下湖去!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那舟子剛浮上水面,想往岸邊游去時,忽然手足舞蹈,像是底下有人拖住了他一般,連一聲都沒有叫出來,隨即咕咯咯地冒出一陣氣泡,沒入水中不見了!

  金蒲孤以為是黃鶯還在水下淘氣頑皮,連忙大叫道;

  「黃鶯!你還不快上來,瞧你闖了多大的禍……」

  由於目前的情況太尷尬了,他不得而已,只希望黃鶯上來解解困,可是他連叫了好幾聲,不僅不見黃鶯上來或是應聲,連那舟子也似被湖波所吞噬了,半天不見動靜。

  金蒲孤不禁有點慌了,此刻他著急的不是如何應付眼前的這個女子,而是湖底的兩個人,尤其是黃鶯,半天不見動靜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呢?

  那女子等他連叫了幾聲後,才冷笑一聲道:

  「你喊破了喉嚨也沒有用,她早已不在附近了!」

  金蒲孤一驚道:「她上那兒去了?」

  那女子沉著聲音道:「等我們把事情解決了再告訴你不遲,反正她死不了!」

  金蒲孤又是一怔,知道這女孩子一定頗有來歷,雖然不曉得黃鶯在水下發生了什麼事,但定然與這女孩子有關,而且很可能與她在水下發生了衝突而被她制住了,因此倒暫時不再替黃鶯擔心了,怔怔地道:「還有一個人呢?」

  那女子寒著臉道:「你是問那個划船的?那跟你沒有關係!」

  金蒲孤微溫道:「人命如天,怎說沒有關係……」

  那女子也怒聲道:「是我叫他跳下去的,跟你有什麼關係?淹死了有我負責!」

  金蒲孤見她簡直不講理,不禁怒道:

  「你怎可拿人命當作兒戲,等人淹死了,你就是為他償命又有什麼好處?」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你對別人的生死倒是很關心!」

  金蒲孤連忙道:

  「這是應該的,那個人跳下去還沒有多久,假如他不會水,現在施救還來得及……」

  那女子哼了一聲道:

  「他的生死你可以暫時不管,最好還是留神你自己,只要你能活下去,他也死不了!」

  金蒲孤先是一怔道,繼而想明白了,這個女子雖不知是那路的人物,但看她在水中突然現身,水性與武功一定都不錯,再看那舟子對她如此懼威,則她在西湖上一定很有名望……

  不管怎麼樣,對方還是一個大姑娘,被自己在臀上打了兩巴掌,自然是很難堪的事,而偏偏又被那個舟子看見了,為了避免張揚出去,她才叫他跳下水去,而水中一定也還有著別人在那裡等著……」

  想到這裡,他再也不替那舟子擔心了,乃拱拱手道:

  「剛才非常冒昧,由於在下一時粗心,以為是我的同伴……」

  那女子非常開心,連忙問道:「她是你的同伴?她姓什麼?叫什麼?今年多大了?」

  金蒲孤道:「她姓黃名鶯,今年大概是十八九歲吧!」

  那女子又想了一下道:

  「黃鶯!十八九歲,世上像她那般的人不多,怎麼以前沒有聽說過呢?」

  金蒲孤聽她如此一說,越發肯定她是武林中人,心中倒是一定,俱屬武林同道,多少總還好說話一點,乃笑笑道:「她住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最近才出來……」

  那女子點點頭道:

  「這就差不多,你連她的歲數都弄不清楚,可見不是你的妹妹,照年齡看,也不可能是你的女兒!她是你的什麼人呢?你的侄女兒,外甥女兒?」

  金蒲孤道:「什麼人都不是,我們只是同伴,也可以稱是朋友。」

  那女子一呆道:「朋友?不是你的老婆?」

  金蒲孤不樂地道:「自然不是,你怎麼想到這上面去了;她還是個小孩子!」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十八九歲的大姑娘還是個小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金蒲孤道:「在下雖然比她大不了幾歲……」

  那女子搶著道:「你剛才把我當作她了!」

  金蒲孤點頭道:

  「是的!所以才會做出那種冒昧的舉動,因為她年紀雖然不小,由於很少與世人接觸,童心未泯,有時不免淘氣天真,我才跟她開個小玩笑……」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

  「你們非親非故,年齡相差不到十歲,除非是你自己的老婆,否則你對任何一個女子都不能用那種方法開玩笑,要不然你就是個好色的淫徒……」

  金蒲孤被她說得滿臉通紅,心中雖然十分生氣,但是因為屈在己方,兀自發作不得,只好低頭無語!

  那女子卻不放鬆地緊逼著他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

  金蒲孤忍住性子道:「在下無話可說!」

  那女子的臉色才和緩一點,笑笑道:「那你是自己認錯了!」

  金蒲孤慨然道:「在下一開始就已自承錯誤!」

  那女子微笑道:

  「你能勇於認過,猶不失為一條光明磊落的漢子,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金蒲孤道:「在下金蒲孤!」

  那女子微微一震道:

  「使用金僕站長箭,殘除十六凶人,青蓮山莊中逼死石廣琪的金蒲孤大俠!」

  金蒲孤微有赧色道:「在下正是,姑娘既知踐名,想必也天武林中中……」那女子連忙道:

  「不!我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曾在江湖走動過,說出名姓來,你也不會知道的!」

  金蒲孤微異道:「姑娘既不是武林中人,怎麼對江湖事故如此清楚呢?」

  那女子笑笑道:「那是為了好玩,這此閒話暫時可以不提,我先問你,你心中可有娶那個姓黃的女子的打算!」

  金蒲孤覺得這個女子的閒事實在管得太多了,不禁怫然地道:「姑娘問這作什?」

  那女子臉色微微一紅道:

  「聽你已往的行事,我覺得你猶不失為一個方正君子,困此我才有此一問,因為你能對那女子採取這種猥瑣的行動,一定是你們的愛情已經到了論婚娶的階段!」。

  金蒲孤曬然失笑道:

  「這是從何說起呢?我與黃姑娘見面不過才三四天!那裡談得上這些呢!」

  那女子怒道:「你對於一個剛認識的女子就如此隨便!」

  金蒲孤笑道:

  「姑娘假如與黃姑娘談過話,就知道在下對她如此並不能算為猥瑣,因為她十足是個天真未脫的小孩子,她視我如兄長,我也當她是個小妹妹,姑娘可能看到她以水中用水潑我的情形,一個懂事的女孩子,怎會做出那等幼稚的行動……」

  那女子呆了一果才低聲道:

  「可是你打的是我,我可不是小孩子,也沒有對你做出幼稚的行動!」

  金蒲孤連忙道:「我沒有想到姑娘會上船來的……」

  那女子道:

  「我是見到那個姓黃的女子,水性很好,武功根底也不差,才跟她開個玩笑,一面叫我弟弟在水中將她引開,一面想上來問問,誰知你……」

  金蒲孤紅著臉道;

  「在下自悔孟浪,可是在下並非有意如此,我心中只當是黃姑娘……」

  那女子道:「就這樣算了?」

  金蒲孤道:「姑娘還要我怎麼樣呢?」

  那女子頓了一頓,忽然又問道:「你現在落腳何處,到杭州來做什麼?」

  金蒲孤道:「在下來此遊歷,在四海鏢局落腳!」

  那女子一皺眉頭道;

  「四海鏢局,那種下流地方我父親是不肯去的,只有麻煩你到我家裡去了!」

  金蒲孤連忙道:「令尊是那一位高人!在下當去拜訪!」

  那女子忽地一笑道;

  「你去向四海鏢局的人就知道了,還有,那個姓黃的姑娘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一定是被我弟弟邀請回家玩去了。」

  金蒲孤微異道:

  「不可能吧!黃姑娘一身水淋淋的,怎能到府上作客,而且她一定會來告訴我一聲!」

  那女子微笑道:

  「我弟弟要想請一個人回家時,大概很少有人能拒絕,而且我就是準備來通知你的……」

  全蒲孤一驚道:「姑娘是說黃姑娘被令弟……」

  那女子笑笑道:「我弟弟一定會開口邀請,假如那位黃姑娘不答應,他可能會動手強邀,反正人在我家是絕對錯不了的,你要再見到黃姑娘,非得上我家去不可,我先回去向父親知會一聲以便接待,再見了!」

  說著走到船頭,準備跳下去。

  金蒲孤還待動問,那女子忽又回頭一笑道:

  「你來的時候,最好帶著你的弓箭,我父親說你的神射無雙,很想見識一下,難道你到此地來了,他一定會請教一番的!」

  說完一頭栽向湖心,入水的姿勢異常巧妙,連水花都不濺起半點,即從水面上消失了!

  金蒲孤怔了半天,才自己划動雙漿,將船靠了岸,一個人匆匆地趕回四海鏢局去,進門之後一問夥計,才知道方心勝出門去了,他只好又去找李青霞,她正與呂子奇兩人在室中密談,見到他之後。

  李青霞首先起立含笑道:「金大俠這麼早就回來了,玩得還愉快嗎?黃姑娘呢?」

  金蒲孤莊重地道:「李總鏢頭,這杭城還有什麼武林高手?」

  李青霞愕然道:「沒有呀!大俠遇見誰了,是不是劉素客派來的?」

  金蒲孤搖頭道:「這家人與劉素客無關,而且是世居杭城,總鏢頭應該知道的!」

  李青霞一怔道:

  「大俠可能是遇上了錢塘王了,不過今天並不是錢塘出巡的日子……」。

  金蒲孤詫道:「錢塘王是誰?」

  李青霞低聲道:「這個,……大俠不要問,大俠究竟是碰上誰了?」

  金蒲孤乃將今天在湖上的經過說了一遍,只是隱略起他們上靈隱寺的訪問浮雲上人的一節!

  李青霞變色道:

  「一點也不錯,大俠遇到的正是玄衣龍女,黃姑娘也一定被善才尤童誑去了!他們都是錢塘王的子女,真巧極了,怎會碰上他們呢?」

  金蒲孤狐疑更深,連忙問道:「總鏢頭所說的這錢塘王究竟是誰?」

  李青霞低聲道:

  「錢塘王是個很神秘的人物,杭城的人都把他當作湖中的龍神,只有妾身才約略知道他一點底細,他們一家人的水性都好得不能再好,西湖上每逢端午節都有賽龍船的盛會,每年的冠軍都被一隻無人駕駛的龍船所得!」

  呂子奇也詫然造:「無人駕駛的龍船會得冠軍!」

  李青霞笑笑道:

  「龍船上的確是空無一人,卻能行如飛,自是有人在水底托著船底前進……」

  金蒲孤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麼一會事!」

  李青霞道:

  「空舟自行,愚民無知,托以神話,好事者傳此舟系錢塘龍神所有,錢塘王之名因此而來,這件事在我們學過武功的眼中自然別有看法,妾身當年為了好奇,暗中作了一番調查,才發現其中的原委,原來這所謂錢塘王,實乃錢塘門外一家姓駱的富紳,他本身叫駱仲和,生有一子一女,女兒叫駱洛仙,就是大俠今日所遇的女子,兒叫駱仙童,比乃姊小兩歲,駱府乃錢塘世家,誰也不知道他們會武功,更不知道錢塘王就是他們……」

  金蒲孤道:「那總鏢頭所說錢塘王出巡又是怎麼一會事呢?」

  李青霞道:

  「錢塘王之現身還是近幾年的事,由於空舟顯靈之事發生後,一般愚民們都選定了錢塘江潮最大的一天,作為錢塘龍舫出巡日,到了那一天,西湖上必有一艘彩舫,雲煙索繞,仙樂飄聞,在湖上游了一周後,又冉冉而沒入水中,愚民們都頂香頂拜,求神祈福,為杭城一年一度的盛事,在錢塘王出巡之日,不僅可以見到駱仲和在舟中斟酒自飲,旁邊還有一名黑衣女郎侍飲,一個紅衣男童捧香,玄衣龍女與善才龍童之稱也由此而來,其實都是他的子女在作怪……」

  金蒲孤不信道:「難道沒有人識破他們的本相嗎?」

  李青霞道:

  「距離遠,煙霧繚繞中不容易看得清楚,而且駱家是大戶,很少與人來住,除幾個貼身的僕人外,報少有人見過他們,是以知者無多……」

  金輔孤道:「錢塘王出巡之日,沒有人前去靠近看著真相嗎?」

  李青霞道;

  「有的!這種顯靈大招搖了,自然有人不信,可是說也奇怪,所有的船隻,竟像釘死在水面上一般,不管多出多少力,始終不能移動分毫……」

  呂子奇道:

  「這何足為奇,派幾個人到水面下一看就詡道了,我相信一定有人在底下搗鬼!」

  李青霞道:

  「何嘗沒有人如此想呢,可是下水的人立刻被拋上岸來。口吐白沫人事不知,十幾次後,再也沒有人敢試了,我想駱家的人會水性的一定不少,他們在船上扭作神靈顯聖時,水底下另外還埋伏了別人……」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總鏢頭是怎樣發現的?」

  李青霞頓了一頓道:

  「我是在一次錢塘王出巡時,遙空發了一隻暗鏢,結果我看見的女兒偷偷用袖捲住了,我才知道他們武雖佳,倒底還是普通的凡人,於是我就在湖邊留心偵伺他們的蹤跡……」

  金蒲孤雖然急於想知道有關於錢塘王一家的詳細情形,但是他決心不再插嘴去打斷李青霞的敘述,因為他發這個年已徐娘的孀婦漸趨於興奮,她不但嘴裡在說話,眼角眉梢也在說話,尤其是自己提出一些問題,她的興奮也在增加,是什麼原因使得她如此呢?

  金蒲孤是個男人,雖然他很少與女人接觸,可是在劉素客的萬象別府中與他幾個美麗的女兒相處了一陣後,他本能地體會到那種微妙的情懷。

  李青霞在為金蒲孤的突然冷漠而略感失望,但是她依然很詳細地說上去:

  「西湖有一條小河是通往錢塘江的,我選擇了一個很隱險的地形躲了起來,果然過了不多久我看見他們水淋淋地從河裡上來,折入他們的後院……」

  金蒲孤這才問道:「他們的家就在河邊上?」

  李青霞點點頭,金蒲孤又表示不相信地道:

  「照這樣說來,他們是不願意讓人家知道的了,可是今天在湖上那個划船的似乎對那個女子很熟……」

  李青霞笑笑道:

  「駱仲和自己只是每年一度出現在西湖上,他的一兒一女卻偶而會在湖上尋人開心,一下子突然從水面冒出來,跳到人家的船上,那些舟子以為是神靈現身,借船使用,連忙跳下水去,而且下水的人,總是莫名其妙的地被送到遠遠的岸上,從來沒有人淹死過,因此大家也習以為常了……」

  金蒲孤笑笑道:「這家人也怪……」

  呂子奇卻忍不住問道:

  「杭城中住著這樣一家武林高人,總鏢頭也知道他們的底細,為什麼不告訴別人呢?」

  李青霞臉色一紅道:

  「就在我發現他們行跡的晚上,我正準備上床就寢,突然眼前一花,被人從背後拍了一掌,等我從昏迷中醒覺過來時,桌上插著一支鏢,正是我白天用以施暗襲的那一支,另外還留著一張字條,警告我少開口……」

  金蒲孤微笑道:「總鏢頭被他們嚇住了?」

  李青霞紅著臉道:

  「人家的武功比我高多了,我被人家一掌拍昏過去,連來人是誰都沒有看見,當然只好乖乖地聽人家的話了……」

  金蒲孤又問道:「以後總縹鏢沒有再跟他們接觸嗎?」

  李青霞仍是紅著臉道:

  「有的!以後四海鏢局碰上兩三次辣手的綠林道,被人劫去了鏢,可是不到半個月,失去的嫖又神秘地回到鏢局,劫鏢者也都被人殺死了……」

  金蒲孤頗感興趣地道:「是駱家人暗中幫的忙?」

  李青霞點點頭道:

  「不錯!歸回的失鏢上附著一個小小的金鑄人像,我相信這是他們作為我效金人緘口的報酬,這件事連先夫都不知道,可是他卻為此糊里糊塗而送了命,因為那幾個綠林人物的喪生,江湖上都以為是先夫的作為,四海鏢局的名氣因此大振,而先夫也就此遭了綠林之忌,而慘羅人屠潘元甲的毒手……」

  金蒲孤這時忽然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麼一會事?」

  呂子奇一怔道:「大俠想起什麼了?」」

  金蒲孤道:

  「在下昔年學藝以金僕站長箭盡屠十六凶人時,為了追索人屠潘元甲的蹤跡,曾經苦索數日而不得消息,後來得到一封匿名柬帖的指示才算找到了他,我一直在奇怪那投帖人是誰,現在才算得到了答案,我想一定是駱家人弄的手腳。」

  李青霞也愕然道:

  「大概是不錯的,妾身也正在奇怪駱家人既然肯幫助我們追回失鏢,何以先夫的慘死卻置之不理,原來他們是借重金大俠代行其事了!」。

  呂子奇笑笑道:「看來他們是早對金大俠注意上了,金大俠是否有意前去一訪?」

  金蒲孤道:

  「自然要去了,杭城中隱藏著這等高人,我應該去見識一下,何況黃姑娘還落在他們手中!」

  李青霞卻道:

  「駱仲和武功高不可測,金大俠在湖上開罪了他的女兒,此去以小心為上……」

  金蒲抓笑笑道:「那只是一個誤會,駱仲和若是個明情理的人,便不應該怪罪於我!」

  呂子奇道:「老朽也想陪金大俠前去見識一番!」

  金蒲孤想想道:「呂老先生肯去自是最好不過,可是在下還想邀一個人幫幫忙?」

  呂子奇怔然道:「大俠還有誰可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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