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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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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冷劍烈女[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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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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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4:40 |只看該作者
  金蒲孤笑著不作聲,問李青霞借了一付紙書,走到一旁寫了幾行字,然後寫好信封交給李青霞道:「麻煩總鏢頭派個人送到靈隱寺去!」

  李青霞接了過來,見信封上寫著「浮雲上人親啟」不禁微感驚異道:

  「靈隱寺中好像沒有這麼一個人……」

  金蒲孤笑笑道;

  「總鏢頭只管送去好了,而且要叫送信的人盡快將浮雲上人帶到駱家去!」

  李青霞將信未信地走了。

  呂子奇卻不以為然地道:

  「以大俠的穿揚神射,再加上老朽的十二金錢嫖,想來已足夠應付了,而且我們此去並不一定會跟他們打起來……」

  金蒲孤慎重地搖搖頭道:

  「黃姑娘的武功比我高明多了,假如她失陷在駱仲和的兒子手中,足見他們的武功不可輕視,我覺得還是先準備一下的好!」

  呂子奇不作聲。

  李青霞已從外面交代定畢回來道:「妾身這就帶大俠前去!」

  金蒲孤點點頭將那張黃龍大弓的弦緊了一緊,又小心地檢視一下壺中的長箭,由於他這番隆重的態度,使得目子奇也跟著緊張起來,摸摸袋中的金錢嫖,三個人才走出鏢局,向錢塘門外而去!

  旁依小河是一所氣像宏偉的大宅院,門口蹲著一對巨大的石獅子,門樓下站著幾個衣帽鮮明的僕人!

  三人剛走到門口,一個僕人就拱手問道:「來者可是金蒲孤大俠?」

  金蒲孤傲然地道:「不錯!金某被人提姓道名稱呼的機會還不多,貴管家可真是禮貌周到,想來這都是貴居停訓練有素之故!」

  那僕人的臉上紅了一紅,但仍是拱拱手道:

  「小可言語失周,請大俠原諒,這兩位是……」

  金蒲孤微怒道:「李總鏢頭是杭州第一號人物,責管家難道會不認識!」

  那僕人毫無表情地道:

  「小可自然識得李總鏢頭,可是家主人只吩咐接待大俠一人……」

  李青霞倒是不怎麼樣。

  呂子奇忍耐不住,怒聲叫道:「老夫呂子奇,來自關外長白山……」

  那僕人笑了一笑道:

  「呂老先生大名四海俱聞,不用老先生報名小可也知道,可是家主人與老先生素無淵源,因此未加邀請,小可也不敢擅專!」

  呂子奇怒意更深,可是他僅冷笑一聲道:「假如老夫想作個不速之客呢?」

  那僕人用手一指道:

  「門戶敞開,老先生儘管闖好了,不過萬一有什麼得罪之處,請老生多加原諒,莫怪小可未曾預告!」

  呂子奇瞼色一變,冷冷地道:「老夫倒想看看府上有什麼方法能阻止老夫入內!」

  說完大踏向門中走去,那僕人負手退過一邊,呂子奇才跨出五六步,兩旁突然閃過兩個僕人,四手齊發,向他的雙臂搭去,口中還較笑道;

  「老先生請小心,地下太滑,仔細別閃了腰!」

  呂子奇自然早已作了防備,雙臂一振,運動反彈出去,想將那兩人震開的,可是不知怎的,他腳下的石塊忽然旋轉起來,整整地掉了一個方向,呂子奇沒有想到這一著,連忙把注意力放到雙腳上以求穩定身形!

  可是這一來他卻疏忽了上面,雙條胳臂竟被人緊緊地抓住了,凌空抬起來送到門外放下!

  先前那個僕人微微一笑道:

  「呂老先生這是何苦?您一世名英得來不易,折在我們這些無知的下人身上,豈不是太不上算!」

  呂子奇滿臉通紅,憤然回身叫道:

  「老夫就是把命擱在此地,也非要闖進這道大門……」

  說著再度衝了進去,這次他的戒意更深,連腳下也留了神,輕輕一點,便自移動方位。可是他衝進十幾步後,不僅腳下未見異動,那些僕人也沒有出手阻攔,倒把他怔住了!

  那僕人又笑笑道:

  「老先生的話說得太嚴重了,小可們不敢逼出人命,只好放老先生進來了,老先生既然已進了大門,扳回了您的英名,還請賞小可們一個薄面,自己出去吧!」

  呂子奇氣得銀髯逆豎,厲聲大叫道:

  「進門容易出門難,老夫偏不走,看你們有什麼手段把老夫弄出去!」

  那僕人臉色一沉道:

  「呂老生,小可們已經容忍再三,您若是再要不知進退,小可們也要得罪了!」

  說完又沉聲對旁邊的僕人道:「把呂老先生請出去!」

  有兩個僕人飛身前撲,動作奇速,可是他們進到一半,就像泥塑木雕般地停住了,原來呂子奇受過一次折辱,知道這些僕人個個身手非凡,不等他們近身,就發出兩枚錢鏢,制住他們的穴道。

  呂子奇用手一抬,收回了錢鏢,那兩個人的穴道猶未解開,仍是呆立如前,呂子奇才冷笑了一聲道:

  「老夫的十二枚金錢鏢,向來都是逢到絕頂高手時才出手使用,今天用來對付你們,實在太屈辱了它!」

  說完攤開手掌,擲落一把銅屑。

  那僕人怔了一怔方道:

  「呂老生金錢鏢絕技固已蜚聲字內,想不到掌上功夫也願如此精絕,一握碎金,這份火候實在令人敬佩,小可自揣冒昧,頗想領教一下!」

  說完在袖中掏出一根細長的金屬鏈條,先用手一抖,變成一根長約五六尺的軟鞭,指向那兩個受制的僕人!

  叭叭兩聲,那兩人的背上各挨了一下,雖然各栽了一個跟頭,卻已將穴道拍開,忍痛退到一邊!

  呂子奇卻為之一怔,他錢鏢打穴是取那兩人的前心將台穴,閉住他們的氣血運行,才制住他們的行動!

  即使要解開他們的穴道,也應該受制的地方著手,可是那僕人的軟鞭卻是攀在他們的背上,硬是用內力震開他們的穴脈,看來這個駱仲和的確是不簡單,他門下的傭僕都具有如此身手,他本人還了得嗎?

  而且那手持軟鞭的僕人運鞭的手法輕鬆自如,恐怕還不好應付,心中雖如此想,口中卻不肯示弱,哈哈一笑道:「來吧!老夫把你們都收拾下來,再找你們主人說話!」

  那僕人手持軟鞭朝天一抖,振得筆直,然後也冷冷一笑道:

  「小可蒙家主人傳授得幾手破招式,原為防備穿壁躍牆的小毛賊之用,自然難與老先生金錢鏢神技相抗,可是小可責任在身,也不能不管聽由老先生入內,只好請老生手下留情了!」

  口中說得客氣,手下卻不含糊,鞭光閃耀,舞得風雨不透,先將自己全身罩住,然後向呂子奇撲過去。

  呂子奇倒是難了,他除了掌中錢鏢外,從不攜帶武器,這僕人軟鞭舞得一點空隙都沒有,錢鏢一時無法攻進去,自己赤手空拳,不知將如何與之相搏。

  以自己在江湖上的身份而言,別說是被他的鞭子打中了,就是被地逼得離開了所站的地方,也是一件丟人的事,可是照目前情勢看來,除了退避之外,簡直就沒有別的路可走,只得運氣於臂,想利用功力破架開對方的鞭勢,然後再回他一鏢!

  主意是打定了,把握卻不大,照這傢伙一鞭震穴的程度看來,自己的肉臂是否能擋得住他的一鞭還成問題!

  江湖人重名甚於性命,寧可丟命不能丟人,事情擠到這個程度,他也只好咬牙一拼了!

  那僕人鞭舞雖急,進勢卻慢,那自然是為了忌憚他錢鏢的原故,可是十幾丈的距離,要拉近也是很快的事!

  兩個人的間隔只剩丈許,再除去五尺來長的鞭身,相距實際只有半丈,呂子奇已可感覺到迫人勁風,心中更感駭然,別說是用手去格架軟鞭了,以以這股勁風,也推擠得他幾乎站不住腳!

  正當他咬緊牙關,想反迎上去時,耳邊窮聞一聲厲叱,接著眼前白光一閃,又是一陣叮鐺的脆響!

  然後他看見金蒲孤手中持著一柄寒光映眼的短刀,臉上一片怒色,那僕人手中的軟板只剩下尺來長一節,地下卻做著三四寸長的斷鞭,總數有十幾段之多!

  不用說,一定是金蒲孤突然出手,解了他的困,而且他的那柄短刀也正是得白崇明島的無雙利器——修羅刀。

  那僕人征了一怔才道:「金大俠!你這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沉聲道:

  「呂老先生與總鏢頭都是應我的邀請,陪伴我前來,你居然敢如此無禮,分明是在心想考驗我金某一番,你們想怎麼樣,都衝著我金某來好了!」

  那僕人遲疑地道:「可是家主人吩咐只接待大俠一人,並未請大俠邀人作伴!」

  金蒲孤怒道:

  「混帳!我並不是上門作客的!要不是為了那姓黃的姑娘,我還不來呢,你們主人是什麼東西,居然敢限制我不得邀人作伴……」

  那僕人見金蒲孤生氣了,倒是不敢違拗,可是他也不敢作主帶三人進去,只是躬身道:

  「既是大俠如此說,待小可進去向主人請示一聲……」

  金蒲孤沉聲道:

  「不必去請示了,我們這就進去,你們主人想見面最好不想,不見也不行,假如你們還想攔阻,金某就一路打進去!」

  那僕人十分為難,遲疑良久才道:

  「小可們怎敢攔阻大俠,小可這就為大俠帶路,不過見到主人,還請大俠對邀人之事,作一明白交代,以免小可犯罪……」

  金蒲孤冷笑一聲:

  「你放心好了,金某並不怕你們的主人,總不至於把責任推到你的頭上!」

  那僕人一任金蒲孤冷嘲熱諷,始終不敢回嘴,低著頭一聲不響在前面別路,金蒲孤招呼呂李二人並肩前行。

  呂子奇十分慚愧,也十分感激,低聲向金蒲孤道:

  「幸得大俠及時援手,否則老朽真不知將如何了局……」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老先生太客氣了,其實老先生是存心太過慈善,要是施展滿天花雨的手法,何至受這種小人的骯髒氣!」

  呂子奇輕歎道:

  「老朽那手法也許可以管用,可是老朽習技之時,曾立下重誓,非遇上十惡不赦之徒,絕不輕易使用,是以昨日與大俠輕技時,老朽不敢啟用,若是今日用來對付這一個名不見經傳的……」

  金蒲孤笑笑道:

  「老先生的想法太方正了,人最重要的一點是使自己活下去,試問老先生今日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中,那一點虛名要之何用?」

  呂子奇低頭不作聲,他無法說金蒲孤的理由不對,但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只好不開口了!

  金蒲孤又遭:

  「在下知道此言不入耳,可是我希望老先生等一下見到駱仲和時,千萬別再固執了,尤其是別再堅持什麼不殺人的信誓,我不殺人則為人殺,死固無所懼,可是我們輕易一死,放任劉素客那種人流毒天下,豈不是適得其反……」

  李青霞怔怔道:

  「大俠今天一定要與駱仲和衝突嗎?據妾身觀察他對大俠並無惡意……」

  金蒲孤笑笑道;

  「這很難說,假如話談得不投機,衝突可就無法避免,我們心中不能不作個準備!」

  說著已經穿過一片庭院,來到一所客舍前面,那僕人搶著先進去了,三人遂在門口稍停!

  片刻之後只見裡面傳出一陣叱責道:

  「混帳!我只是叫你們別放不相干的人進來,金大俠邀來的客人怎麼可以得罪呢!該死簡直是該死,你給我跪在此地,等金大俠前來發落……」

  語聲之後,門中出來一個白淨面皮,微胖的中年人,留著短短的鬍子,神態卓異不凡。

  李青霞連忙低聲道:「這就是錢塘王……」

  駱仰和已經聽見了,微微一笑道:

  「那不過是敝人哄騙無知俗人的遊戲,李夫人怎可認真……」

  金蒲孤卻笑了一聲道:「看府上的氣派,龍宮府第比之亦不見遜色。」

  駱仲和臉上紅了一紅道:「下人無知,冒犯大俠,敝人代請恕罪,祈大俠海涵……」

  金蒲孤淡淡地道:「貴管家得罪的不是在下,台端應該問呂老先生請罪才是!」

  駱仲和似乎並不願意,又卻不過金蒲孤的面子,才勉強地一拱手向呂子奇道:

  「呂老先生乃武林人傑,舉世同飲,家人有眼無珠,才致冒犯虎駕!」

  呂子奇自然也看出他的言不由衷,遂也冷冷地回了一禮道:

  「貴管家身手不凡,老朽此來本為取其辱,怎敢當得主人如此廖贊,設若主人對老朽有半點看得上眼之處,貴管家也不會拿老朽不當人了!」

  話講得很明顯,明明白白地指出門口的僕人那傲慢與輕視,根本就是主人的授意,駱仲和微一變色,但隨即恢復正常,若無其事地一笑道:

  「敝人已經表示過歉意,呂老先生一定要不諒解.在下也沒有辦法,好在那個混帳還跪在客廳裡,聽由老先生發落如何!」

  說著伸手邀請他們入內,這是一間很寬敞的大廳,巨柱粗可合抱,白石鋪地總在六十風方丈大小!

  不過正中用紫檀木雕的高屏隔出了一間起坐之處,看不見四周是什麼樣子,然而設備之豪華,僅劉素客的萬象別府與崇明散人的水晶宮可堪比擬!

  呂子奇與李青霞自然免不了流露出詫色,金蒲孤卻因為見多了,淡然一無表示,粗略地看了一眼後,卻向那跪在屏風角落裡的僕人望去,駱仲和見這室中的佈置未能引起金蒲孤的注意,似乎微感失望,故意輕笑一聲道:

  「蝸居簡陋,實非待客之所,可是寒舍再也找不出更好的地方了,請三位委曲一下吧!」

  李青霞不禁脫口讚道:

  「駱先生太謙虛了,就是真的龍宮水府,也未能及得上先生這裡……」

  駱仰和高興地大笑道:

  「那裡!那裡!敝人不過是喜歡收藏一些小巧的玩意兒,其實想起來太以無謂,這些東西饑不能食,寒不能衣,僅供耳目賞玩而已,世人卻有擲千金以求之者,說來是真傻,可是敝人祖上數代僅出這些傻人,縮農節食,苦心經營,積存下這些無用的廢物,金大俠一定會認為很可笑……」

  金蒲孤聽他語中之意,卻是在誇耀自己財富,心中對他大起反感,覺得他涵養上實在太庸俗,因此對這人武功雖高亦不感興趣地道:

  「在下對於鑒賞珍玩的知識很淺薄,故而對於此事無由置啄!」

  駱仲和對於金蒲孤冷淡的態度依然一無所覺,興沖沖地從案架上取下一個小玉佛道:

  「這尊玉佛是唐代的製品,唐太宗虔心佛學,曾遣玄奘法師求經於西土,據雲這是宮內的供佛,先祖以萬金購得,可能這上面還留有李世民的手法呢,睹物而思古……」

  金蒲孤實在聽不下他的刺刺饒舌,乃冷冷地道:

  「一尊唐代古代佛即價值萬金,若是年代更久遠的珍玩,豈不是要以億兆論價了嗎?」

  駱仰和眼光一亮道:「自然!自然!有些東西簡直是無價寶……」

  金蒲孤冷笑著解下自己的箭囊,送到他的身前:「駱先生請為在下這箭囊估估價看!」

  駱仲和接過箭囊,翻弄了一遍,蹙蹙眉道:

  「金大俠這箭囊式典古雅,信非現代之物,不過器以人傳,假如不是麼歷史上有名的人物,其身價就差得多了!」

  金蒲孤翻過囊底,指著一行小字道:

  「這囊主人曾經留了一行字,不知道駱先生曾否聽過這個名字!」

  駱伸和吟出上面的字句:

  「大漢自皇高祖斬蛇起義,滅秦伐楚並六國而有天下,四傳至此,未見一將如李廣者,神射無雙,時值率師征躬胡,特賜比囊,期以莫負朕望,箭揚大漢聲威……」

  念完了他忽地色動,幾乎要跳起來叫道:

  「這是漢武手澤,大俠從何處來的!」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說來微不足道,在下曾在一個名叫劉素客的家中作客數日,順手牽羊而來。」

  駱仲和連連搖頭歎道:

  「真是稀世奇珍。那娃劉的人家一定很富有吧……」

  金蒲孤微笑道:

  「也不算得很富,馬馬虎虎過得去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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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5: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金蒲孤笑笑道:

  「照先生所說,這是無價之寶,在下也無法說出價值,以在下而言,財富並無作用,也不想賣掉它,先生一定要喜歡它的話,在下可以無條件奉送!」

  駱仲和喜動顏色道:「那真太感謝了。」

  金蒲孤卻神色一正道:

  「可是在下目前找不到代用品,只好請先生等待一段時間……」

  駱仲和皺眉道:「可是大俠把它用破了之後,囊底字跡磨失,它就半文不值了!」

  金蒲孤道:「至少先生知道它的歷史!」

  駱仲和道:「可是人家不知道!」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在下只道先生是對前古遺物有特殊的癖好,原來只是對它的價值感興趣!」

  駱仲和這才看出金蒲孤是故意拿他在開玩笑,竟然將箭囊擲回給他道:

  「金大俠對敝人的看法誤會了,箭囊雖極珍貴,但敝人還未必動心,請大俠收回去吧!」

  金蒲孤泰然將箭囊別在腰問道:

  「在下也知道府上富堪摘國,不會看上這一具破箭囊的!」

  駱仲和臉色變了一變,居然忍住沒有發作,金蒲孤知道自己給了他一個小教訓,至少他不會再以財富來驕人了,才笑笑道:「在下與令嬡在西湖上曾經發生一點小誤會!」

  駱仲和擺手道:「那件是小事情不足為道!」

  金蒲孤笑笑又道:「在下箭誅人屠潘元甲時,承先生賜柬告示行蹤,特致謝忱……」

  駱仲和微怔道:「原來大俠已經知道了!」

  金蒲孤笑道:

  「此事一直惑然不解,直到聽李總鏢頭說起先生之行事,在下才恍然而覺。」

  駱仲和這才淡然地道:

  「這也不算什麼,剪除潘元甲,原該敝人去為之,說起來敝人還應該謝謝大俠才對!」

  金蒲孤見所有該交代的場面話都已說過了,遂將話轉入正題問道:

  「審一位黃姑娘不知可在府上?」

  駱仲和笑道:

  「那位黃姑娘的水性當真是舉世罕遇,小兒不過跟她開介小玩笑,她竟在水底將小兒一路追逐到此,途中連一口氣都不換……」

  金蒲孤關心的不是這些,連忙再問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駱仲和笑道:

  「黃姑娘天真未鑿,小兒也稚氣未脫,他們先前雖是各不相讓,此刻卻打出了交情,與小兒同在後花園中玩耍

  金蒲孤將信將疑地道:「我現在可以去看看她嗎?」

  駱仲和一笑地道:

  「自然是可以,不過他們此刻遊興甚濃,我們何必去打擾他們呢,反正人在寒舍,絕對丟不了,大俠儘管放心好了!」

  給這他這麼一說,金蒲孤倒是不好意思去追問了,而且他見駱仲和的神色間並沒有什麼兇惡之意,想來黃鶯與他兒子並沒有什麼衝突,以黃鶯的心性而言,遇上一個年歲相近的同伴,玩得很投機,倒是件很自然的事!

  因此他也暗悔自己太過小心,把事情想得很嚴重,還把浮雲上人也拖來相助,實在是不必要,萬一浮雲上人不明舊理,糊里糊塗地闖上門來,豈不是反為不美!

  可是他又想到浮雲上人是個得道的高僧,行事一定不會過於莽撞,自然也不會引出意外的枝節……

  他在心中沉吟,駱仲和也在想著心思,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李青霞與呂子奇更沒有話說了,四人都默不作聲,空氣現在很沉寂,突地屏後人影一閃,探出一個少女的身子,正是金蒲孤在西湖船上見到的那人,也是駱仲和的女兒駱洛仙,她以焦灼的話氣造:「爹!您怎麼還不把話說說明白,這是很重要的事……」

  駱仲和將臉一沉怒道:「你出來幹什麼?一個大閨女如此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駱洛仙受到斥責之後乾脆走了出來道:

  「爹!您不急,我可等不及,要不我自己來說!」

  駱仲仰和一拍桌子怒罵道:

  「混帳!你再如此不顧廉恥,我寧可殺了你,也不能叫你敗壞門風……」

  駱洛仙呆了一呆了道:「我們有什麼門風……」

  駱仲和這下是真的生氣了,兩眼中冒出火花,駱洛仙悻悻然地退了回去,金蒲孤卻莫名其妙地道:「駱先生令嬡究竟有什麼事?」

  駱仲和頓了一頓7「道: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不過是素仰大俠箭技超群,想請大俠露兩手給我們開開眼界……」

  金蒲孤一怔道:「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先生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呢?」

  駱仲和紅著臉訕笑道:

  「敝人不過是惱怒她沒有規矩,大俠剛坐下來,茶還沒有喝兩……」

  駱洛仙忍不住又從屏後轉出來道:

  「爹!您別假斯文了,更別賣弄您的傢俬了,金大俠見的世面很多,我們家這點排場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笑,而且我知道您還不放心,想考驗金大俠,我看這是多餘的……」

  駱仲和怒聲道:「賤婢!你是在作死了……」

  駱洛仙強項地道:「我只是告訴您我的決心,不管金大快是否能通過您的考驗……」

  駱仲和氣得臉色鐵青,一隻手已經舉起來了,駱洛仙卻毫不在乎地道:

  「考就考吧!我相信金大俠也不會被您考倒的,我早就算準了……」

  駱仲和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駱洛仙大概是怕他父親真的發作揍人,連忙回頭大叫道:「駱強!駱勇!準備射場,通知駱信和駱義……」

  屏後有人應了一聲,立刻是一陣響動,金蒲孤等人所落坐的客廳自動問旁邊移去,片刻之後,約莫移出七八丈,才嘎然而止,同時四面的屏風也自動地沉入地下,眼前現出一所寬長的內堂!

  金蒲孤見這所內堂空無一物,寬約二十丈,長有六十丈左右,正是從外面看見全屋的大小!

  他這才明白此地原本是作為練武所用,地下裝著機關,開動機關可以將客廳移過來,升起屏風,以作款客之用,而那四周的高屏,正是將客廳間隔出來,遮住前後左右的空地。

  靠著內堂的一邊牆前,站著十幾名黑衣的勁裝大漢,每個人都背著一把長弓與一壺竹箭!

  從弓箭的長度看來,這些人的臂力都很強,至少也在三百石以上,才能開引那高興人齊的強弓!

  駱仲和朝駱洛仙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很開心!」

  駱洛仙輕笑一聲道:「我自然開心,因為這是我……」

  駱仲和用手一揮,阻止她說下去,沉著喉嚨道:

  「你別想得太美,事情未必會如意……」

  駱洛仙咬著嘴唇道:「那我不管……」

  她的話被駱仲和嚴厲的目光打斷了,才悻然退後,駱仲和勉強壓制住怒氣,朝金蒲孤一笑道:「金大俠!敝人訓練了十幾個家人,在射箭一道上頗有成就,想請大俠與他們一角射技……」

  金蒲孤淡淡地道:「對不起得很!在下習射只為了強身除暴,並不為了與人爭勝!」

  駱仲和談笑道:

  「金大俠神技舉世皆聞,自然看不起我們這些家人,這樣吧!敝人叫他們先練兩手,如蒙大俠還看得起,就指教他們一番如何……」

  說完也不徵求金蒲孤的同意,就朝那些大漢道:

  「駱強!金大俠是當世第一箭手,你們可不能丟人,假如能得到他一句指示,也不枉十年苦練!」

  那駱強是個中年漢子,他應聲而出,卸下長弓,朝金蒲抓一拱手道:

  「請大俠多包涵!」

  態度雖客氣語氣卻隱有不屑之意,好像金蒲孤的赫赫盛名,在他眼中並不當一會事!

  金蒲孤在人門之時,卻已見識到這一家的武功,即使是中門的傭僕,也不遜於當世一流高手!

  這幾個人的衣著又高一級,武功自然也更為可觀,可是人家要想在射技上與他一較高低,他實在不服氣!

  駱強打過招呼之後,什麼話都不說了,只是向牆的另一頭叫道:「升靶!」

  牆前可能另有機關,由人在內操作著,喝聲過後,緩緩升起一道水靶,據估計靶寬約二尺見方,中間的紅心只有拳頭大小,靶離他們立身之處,相距約四十丈,看上去只有指甲蓋大的一點!

  駱強抽出一枝箭搭在弦上傲然問道:「金大俠是否覺得太近了一點?」

  金蒲孤輕輕一笑道:

  「朝庭考試舉也不過是兩百步為準,差不多也是這個距離,三射破的,即為上選,可是我們江湖人論射,著重在心眼手法。與遠近無關!」

  駱仲和連忙斥責駱強道:

  「金大俠箭誅十六凶人,就翎金僕姑神箭下,取如探指捺蛾,你不過射一面死靶,還有什麼可誇耀的!」

  駱強輕哼一聲,箭弦微響,長矢劍空而出,恰恰中在紅心上,金蒲孤覺得他手法雖准,卻並無出奇之處!」

  駱強仍是不說話,繼續拍箭搭弦,一支支射出,射出七八支後,金蒲孤神色微微一動,也逐漸引起興趣!

  因為駱強後來射出去的箭,並沒有中在紅心上,後矢咬住前矢的尾部,連成一長串,居然不掉下來!

  每支箭都從一個洞中穿出去並不算太難,尋常的箭手中也可找出這種人才,可是要七八支箭連成一串,則除了手法准外,還需要深厚的內力與極巧的手法。

  這種手法自然難不倒金蒲孤,可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漢子的功夫到家,至少是他所見過的第一個高手!

  駱強連發十二支箭後,才止住手不射,駱仲和微笑道:「金大俠看他還過得去嗎?」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高明!高明!」

  駱強忍不住道:「金大俠一定還有高明的指教!」

  金蒲孤笑道:「那裡!那裡!這種鳳凰爭窩的射法我就做不到!因此也不敢置評!」

  呂子奇覺得很奇怪,連忙道:

  「大俠似乎太謙虛了,老朽雖未目睹過大俠神射,但是聽說大俠在青蓮山莊以迴風射法,一箭連取石廣琪與邵浣春兩耳,似乎比這一手奇妙多了!」

  金蒲孤笑笑道:

  「那是取巧的手法,這才是正宗功夫,在下一開始就走了旁門,對於這種正宗手法,自然只有甘拜下風了!」

  駱仲和怫然造:

  「敝人是誠心請教,所以才不憚見笑,命家人們獻怪丑以博一樂,大俠說出這沖話來,似乎太令人失望了!」

  駱洛仙也急了道:「金大俠!我不相信你連這一點也做不到……」

  金蒲孤笑道:

  「我是真做不到,因為我們江湖人爭鬥不同於兵家爭站,箭源供應不絕,我就是那十幾支箭,準備用一輩子的,像過樣一下子用掉了這麼多箭,我的確不敢嘗試……」

  駱強冷笑一聲道:

  「金大俠何不過去看看在下的箭後再作定論,在下那十二支箭保證絲毫無損……」

  金蒲孤一笑道:

  「不用看了,尊駕那十二支箭只有最後一支還是原來的樣子,其餘十一支的箭尾竹竿雖未破裂,竹孔卻被箭簇擠大了一點,用之殺人自無不可,用來再作一次同樣的表演似乎就不太趁手了,在下藏箭有限,不敢作如此浪費。」

  駱強臉上一紅,獨自強嘴道:「難得大俠的箭在用過之後,一點改變都沒有嗎?」

  金蒲孤笑笑道:

  「在下舉箭之初先練的就是這一點,尊駕如若不信,十年以後可以檢視一下我的箭……」

  駱強道:「何必等十年呢?今天大俠就可以給我們開開眼界!」

  金蒲孤搖頭道:「我現在還提不起興趣!」

  駱強與駱仲和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駱洛仙連忙道:

  「這種庸俗的手法自然提不起金大俠的興趣了,爹!這是我們自取其辱,您還是換個花樣吧!」

  駱仲和略作沉思才一揮手道:「駱強!你下去換駱勇上來!」

  駱強雖然如命退後,臉上獨自呈現著不平之色,金蒲孤視如未見,另一名黑衣漢子已出列躬身道:「主人有何指示?」

  駱仲和道:「駱強的手法只惹來一場恥笑,我們不能再用那種笨手法了!」

  駱強在旁邊道:「笑人的一定要自己有真才實學,光是口頭上輕薄算什麼英雄!」

  這些下人除了駱仲和外,好似對誰都不賣帳,連駱洛仙連連對他瞪眼他都不在乎!

  呂子奇忍不住道:「金大俠,您何不露一手讓他們也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金蒲孤談笑道:「呂老先生的火氣也太大了,跟這些下人嘔氣有什麼意思呢?」

  駱強怒聲道:

  「姓金的!我在駱家是下人,到了江湖上,還真沒把你們這種大俠放在眼中……」

  駱洛仙怒道:「駱強!你怎敢如此放肆!」

  駱強冷笑一聲道:

  「小姐!你不要對我端主人架子,我替駱家賣死力時,你還沒有出世呢!」

  駱洛仙又窘又羞,又氣又怒,沉下臉對駱仲和道:

  「爹!您看見了!您充排場,擺門風,家裡卻養著這種桀傲無上的下人,連個強盜窩都不如!」

  駱仲和的確十分生氣,可是他的生氣卻是對著駱洛仙而發,拍地一聲,摑了她一個大嘴巴,怒聲道:

  「混帳!他們留在我們駱家屈居下人,並不是為了找不到飯吃,沒有這些忠心耿耿的家人,你憑什麼在家裡享福當小姐,憑什麼在西湖上充神仙,連我對他們都十分客氣!而你……」

  駱洛仙挨打之後,睜著一雙大眼睛,似乎不相信父親會為了一個下人而打她,倒是駱強自己覺得不過意,略帶惶恐地道:

  「主人千萬不可為了小的而責難小姐,小的自己太跋扈了一點,不怪小姐生氣,可是小的實在不服這口氣,那姓金的能有多大實學……」

  金蒲孤只覺得這駱家主僕之間,關係似乎不太尋常,對於駱強的無禮口吻,並沒有怎樣放在心上,旁邊的呂子奇卻按捺不住,冷笑一聲道:

  「駱先生,看你這教訓女公子的態度,老朽覺得你頗像個守禮的君子,可是府上的下人居然當眾咆哮,難為你怎麼忍受得下的……」

  駱仲和臉上一紅,怒聲道:「呂老英雄,這是我的家務,不勞閣下費心!」

  呂子奇哼哼一笑道:

  「當然!當然!這是老朽多事!老朽在長白山只是一椽瓦捨,比不上府上這等氣派,老朽初來之時,對府上倒是頗為欽羨,現在想想還一點的好,至少老夫在心中不如意的時候,可以隨便罵罵山妻村兒出氣,而不必受這種悶氣!」

  駱仲和的臉上變了顏色道:

  「呂老英雄若是對我這幾個下人瞧不順眼,不妨代我管教一下!」

  駱強也冷笑道:

  「是啊!呂老頭兒,只要你能拿出本事教訓我一頓,我就跪下來給你陪罪!」

  呂子奇在大門口受的氣還沒有出,現在見這個傢伙又向他挑戰了,乃冷笑一聲道:

  「駱先生,看來貴管家似乎想考驗老朽一下……」

  駱仲和淡淡地道:「敝人治下無方,得罪了老英雄,老英雄儘管出手制裁他們好了!」

  呂子奇冷哼一聲道:

  「老朽怎敢說是教訓,只希望貴管家手下留情,能放過老朽一條賤命就感激不盡了!

  駱仲和笑笑道:

  「這一點老英雄言重了,老英雄進了寒舍,便是舍下的客人,待慢或則不免,但是絕對不會叫老英雄被抬著出門去!」

  呂子奇冷笑道:

  「那老朽太感激了,盛情款待,無以為報,老朽年邁力衰,別的地方盡不了力,只好替府上當個劈柴的粗工……」

  說完將手一揚,一枚錢鏢出手挾著一點金光向前飛去,唯聞錚錚連響,箭靶上一連串的長箭每一支都被攔腰削斷,散落在地上,然後那點光迴繞飛舞,將那些斷箭都反射回來,最後金光飛繞回到他手上時,居然是從木靶後面透心而過,錢眼上插著半支斷箭,正是駱強最先射在靶心上的那一支!

  他表演的這一手錢鏢絕技,無論是手法內勁,都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使得駱家人個個都色為之變,連金蒲孤也暗佩此老功夫卓絕,歎為觀止!

  呂子奇裝作若無其事地將斷箭聚為一束,捧在手中道:

  「人老了,力氣也不中用了,大柴劈不動,只好劈些小竹枝,麻煩貴管家送到廚房裡去作為引火柴吧!」

  駱強一言不發,接過斷箭,雙掌一拍,盡成碎粉,連純銅的箭簇都振碎了,狠狠地丟在地下,目中射出怒火!

  目子奇見他掌下碎鐵如粉,也暗驚他的功力深厚,口中仍不在乎地道:

  「貴管家不願意跑路,跟老朽說一聲好了,老朽自己也會送到廚房去,這一來豈不是把老朽一番辛苦都白費了!」

  駱強冷冷地道:

  「呂老頭!你這一手錢鏢絕技,的確是值得欽佩,可是你毀了我十二支長箭該如何賂法」」

  呂子奇故作訝異地道:

  「那些箭還能用嗎?老朽聽金大俠說它們不是成了廢物了嗎?金大俠是箭中的權威,射道中的祭酒,老朽想他的話總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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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強怒聲道:「那些箭不是不能再作為表演用了,可是用來殺人卻仍是有用的!」

  呂子奇呀了一聲道;

  「府上乃積善之家,又不是殺人越貨的強盜窩,要那些凶器做什麼……」

  駱強臉色一沉道:

  「老傢伙!你說對了,老子就是當強盜出身的,今天絕不放你出門……」

  這句話卻真正地激怒了駱仲和,厲聲叫道:

  「駱強!你也太不像話了,我已經給你保留了多少面子,你卻越來越不識體統,還不謝謝呂老英雄的教訓,滾到一邊去!」

  駱強神色一變,目中湧出反抗的意念,可是他接觸到駱仲和竣厲的目光後,身於微顫了一顫,連忙向旁邊望去,卻見駱勇與另外近十個大漢,每個人都對他示以怒目,他才無可奈何地打了一躬,勉強地道:「小子無狀,多蒙老英雄教訓,小子當永銘於心,刻骨難忘!」

  呂子奇聽他話中有話,也傲然一笑道;

  「不敢當,貴管家以後再要找老夫時,千萬先打個招呼,老夫雖然不怕死,卻不想死在背後的窩心箭上!」

  駱強的目中怒意更甚,可是他居然退了回去,一言不發。

  駱仲和這才一笑道:

  「久聞呂老十二金錢鏢為武林之絕,今日得睹身手,果然高明……」

  呂子奇淡淡地道:

  「老夫若果真是高明時,也不會叫府上那幾位大管家攔在大門口了!」

  駱仲和微一變色道:「那呂老就應該施展絕技,給他們一個厲害的!」

  呂子奇還沒有說話。

  金蒲孤已搶著道;

  「呂老掌中十二枚金錢鏢雖多殺手,卻無殺心,為了不顧殺傷無辜,才不肯輕易出手!」

  說完對駱仲和望了一限,目中頗多不滿之色,明白地告訴他那門上幾個僕人的不法行為!

  駱仲和卻故意避開他的目光,笑笑道;

  「駱勇,呂老英雄只憑一枚錢鏢,就表現了那麼多的作用,我倒要看看你一枝箭能玩出什麼花樣?」

  駱勇微怔道:「主人只准小的發一支箭?」

  駱仲和沉聲道:

  「一支箭還不夠?你沒聽金大俠說過他一輩子也只用那十幾支箭,這才是至理名言,行走江湖總不能另外派個人專門給你背著箱子,供應你用箭!」

  駱勇沉思片刻,才對箭靶的方向喝道:「放活靶!」

  牆邊升起一個木架,架上放著一圈黑黑的東西,由於距離較遠,看不清是什麼接著地下又伸出一把燒著的稻草,迎空搖了幾下,火熄去了,卻冒出一股濃煙!

  然後只見草圈移到木架下面,讓濃煙熏著那球黑黑的東西,片刻之後,遙遠傳來嗡嗡的聲音!

  駱勇輕叱一聲,長箭搖曳而出,然後是箭矢掠空之聲,呼嘯不絕,僅在濃煙中繞轉,直到等的一聲,好像是箭釘上了木靶。

  駱仲和才笑道:「把靶子送過來,看看你這次的成績如何!」

  駱勇飛步過去,抗著木靶過來,只見靶上斑斑點點,停著許多蜜蜂的屍體,箭桿出插在靶上,箭簇入木寸許,穿透了那圓黑黑之物,原來是一個蜜蜂窩!」

  金蒲孤這才知道他們飛靶的練法,那是利用濃煙將蜂窩中的蜜蜂趕出來,再利用一箭之威,將那些飛散的密蜂—一釘死在木靶上,看這蜂屍體約有七八十頭,駱勇居然能在一箭之下將他們全部射殺,的確是神乎其技了!

  呂子奇也不禁變色,李青霞更是驚奇得都合不攏嘴來!

  駱仲和似乎還不滿意地皺掙皺眉道:「到底還是不能夠純熟,怎麼箭也釘上去呢?」

  金蒲孤一笑道:「除惡務盡,先生還是不滿意,實在是作難射手了!」

  駱仲和臉色一變,金蒲孤含笑拔出長箭,破開蜂房,只見箭桿上帶著一頭巨峰的殘屍,正是蜂群中的後蜂!

  蜂后體軀過巨,是以無法飛出蜂巢,為了要殺死他,只有連窩一起射穿,駱仲和是故意裝作不知,用以暗示駱勇的手法神妙,誰知卻為金蒲孤一語道破,足見他對這一道並不陌生,是以駱仰和臉色才為之一變!

  駱洛仙卻興奮地道:「我說的吧!金大俠乃箭中之神,這些花樣怎能逃過他的法限!」

  駱仲和似乎不死心,仍是強笑地問道:「金大俠覺得尚可一看否?」

  金蒲孤搖頭道:「盡美矣!未盡善也!」

  駱勇原是一臉得色,聞言也是一怔道:「大俠能指示一番嗎?」

  金蒲孤道:

  「這些蜂屍有的破腹,有的穿胸,有的碎頭,不能在一個部位上,似乎功力還不夠爐火純青,然蓋世已無敵手矣!」

  駱勇臉上一紅道:「大俠所說極是,想來大俠一定更為高明了!」

  金蒲孤搖搖頭道:「我做不到!」

  駱勇似信不信地道:「大俠見微知著,忽然又說出這種活,似乎太叫人懷疑了!」

  駱仲和也道:

  「金大俠光是挑剔人家的錯處,自己卻只說不練,假如不是謙虛?便是瞧不起人了?」

  金蒲孤忽而神色一正道:

  「箭為凶器,卻基於人道,為了練功,將這些無辜的小生命加以慘殺,似非俠者所應為,在下做不到的就是這一點!」

  駱勇先是一怔,繼而冷笑道:

  「這麼說來,古人創造弓箭,只是為了用來射木靶子的了!」

  駱強又走過來道:

  「那裡!金大俠以俠自居,他覺得用蜜蜂作靶子太小了,非要射人才過癮!」

  駱仰和笑笑道:

  「你們都是胡說八道,孔子曾詐道,讓過戈不射宿,因為他們沒抵抗能力,也沒有躲避的機會,金大俠箭誅十六凶人,一來是因為他們有取死之道,二來是因為那十六人武功都很高,所以才引起他的興趣,看來今天要領略金大俠的神射是太難了,除非我們能找出一個夠份量的凶人……」

  金蒲孤聽他們冷嘲熱諷不禁也激起了怒意,想了一下道:

  「駱先生!府上還有沒第二個蜂窩!」

  駱仲和笑道:

  「為了想一睹大俠神技,會下什麼都準備了雙份,可是這樣一來,不是又傷了大俠的仁心嗎?」

  金蒲孤冷笑道:

  「仁殘之別,要在一樁同樣的事情上才分得出來,先生且慢風涼話,等在下射出箭後,自然就知道了!」

  駱仲和怔了一怔,隨即招呼道:「放飛靶!」

  牆前木架上雙搭好一個蜂巢,金蒲孤不等舉火,就抽出一支長箭射了過去,箭羽振空,首先發出嗡嗡之聲,與群蜂飛翔之聲,完全一樣,片刻之後,嗡嗡之聲大作,想是巢中的蜂群被箭引了出來!

  片刻之後那枝長箭又繞了一圈飛了回來,金蒲孤歸箭入囊,淡淡地道:

  「各位可以過去看看了!」

  每個人都朝他望了一眼,似乎不相信他那輕而易舉的一箭能有什麼驚人的表現,雖然他的迴風射法,使長箭又回到原來出發的地方,這種手法很新奇,但光靠一新奇是無法令人滿足的!

  金蒲孤見沒有人動身,乃冷笑一聲道:

  「各位似乎對在下太信任,居然連成果都不加以檢查了嗎?」

  蜂嗡之聲如足見他們還是在那兒飛翔,那金蒲孤這一箭究竟表現了一點什麼呢?

  駱仲和忍不住道:「金大俠,請恕我們眼拙,大俠這一次射箭的靶究竟是什麼?」駱強冷笑道:

  「金大俠是俠義中人,講究仁者之射,那一箭自然是向那一窩蜂子打個招呼,又飛回來了!」

  金蒲孤望了他一眼,笑笑道:「台端的眼力真好,居然看得那麼清楚!」

  駱強冷笑道:「我不但看見那群蜂子接受了金大俠的訪問,而且還備下盛筵,邀請金大俠前去飽餐一頓呢!他的語氣十分尖刻,話中的含意更是極盡挖苦之能事,連駱仲和聽了都感到不好意思,輕聲斥責道:駱強,你的話似乎太多了。」

  駱強一昂頭道:

  「早知道只憑一手迴風射法,就可以大享盛名,我們又何苦化那麼多時間去苦練射技!」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府上究竟是禮義之家,不但這位貴管家有如此多禮,連飼養的野蜂都受了感化,在下不過是使用長箭打了個招呼,他們卻客氣得具帖回拜……」

  駱強怒叫道:

  「姓金的!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大爹們是要看看你箭上的真功夫,不是聽你說鬼話!」

  金蒲抓哼聽冷笑道:

  「你剛才說得那麼活靈活現,我還以為你真的看清楚了呢,原來你只是信口打哈哈……」

  駱強怒氣更盛,正待發作,駱仲和都聽出金蒲孤話中有話,用手一攏道:

  「金大俠神射妙技,不是我們這些肉眼凡胎所能識其奧妙的,大家還是過去看個仔細吧!」

  說著首先走了過去,其餘人也將信將疑地跟後面,走到木架前面,只見那些野蜂都散落在水架四周,有的還在蜂巢上,薄翅不住地煽動,嗡嗡作響,就是不飛起來。

  駱強冷笑道:「原來金大俠仁者之射,只是震得他們無法飛行而已!」

  金蒲孤一笑道:「這群野蜂有意思,你看他們的回貼上口氣多麼謙虛……」

  說著用手指著牆上的一地小字:

  「有眼無珠者敬謝下坊,俟片翼重生之期,當專誠回叩!」

  眾人大吃一驚,驚奇的不是這行字的語氣,也不是書法,而是這行字的本身,它們是用一片的蜂翼連綴而成的!

  難怪那些蜂群光是振翅而無法飛翔,原來他們的兩片翼都只剩下一片了!

  金蒲孤笑著又遭:

  「這一群野蜂的數目也出配得恰到好處,若是少了一頭,則無以成字,少不得要在措辭上是重新斟酌了……」

  駱仲和長歎一聲,合手對金蒲孤作了一洪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呂子奇尤其與當,一來是對金蒲孤射技的敬佩,二來是金蒲孤表露的這一手絕技,使他們出了一口被奚落的惡氣,乃鼓掌大笑道:

  「這真正是仁者之射,不傷一條性命,展示無雙絕技……」

  駱洛仙尤為興奮,笑逐顏開地道;

  「爹!您還有什麼可說的,金大俠這一手連您也做不到吧!」

  駱勇恭身致禮道:「金大俠妙手神射,小可們萬難企及,敬承賜教,傾心無已……」

  駱強卻神色一變過:「我不相信一枝箭能做到這樣!」

  駱勇大不以為然造:「強哥!金大俠只用了一枝箭!」

  駱強哼了一聲道:「一枝箭可以玩很多花樣,比如說這個樣子……」

  說完用手一揮,將蜂巢掣飛起來,撞在牆上,那許多野蜂都被掌動擦人粉壁,排列成一個『騙』宇!

  這傢伙的內功相當精純,舉手之間,可以將柔軟的蜂身嵌入硬牆,證明他已有飛花卻敵,摘葉傷人的程度!

  金蒲孤也變色道:「閣下以為我是在射技以外,還用了別的功夫?」

  駱強冷笑道:「這個倒不敢說,因為大俠除了箭之外,並未施展別的功夫,可是大俠特別的工夫加在箭上,似乎失去了射的本意!」

  駱勇連忙道:

  「強哥!你不能這麼說,全大俠能將功夫加在箭上運用入化,仍是值得我們傾服的!」

  駱強冷笑道:「那只能說他的內功精純,並不足證明他的射技高明?」

  金蒲孤臉色一沉道:「閣下以為要如何才能證明?」

  駱強冷冷地道:

  「很簡單!你叫這些蜂子自己說出他們的翅膀確是被你的箭簇射下來的!」

  金蒲孤冷笑道:

  「閣下這分明是強人所難了,即使他們能開口說話,也被閣下的掌力震死,有心無力了!」

  駱強哈哈一笑,用掌在牆上一拍,那些蜂群又被震彈出來,聚在木架上,蠕蠕爬動,沒有一頭是死的!

  他指著蜂群道:

  「他們都還活著,我早想到大俠會利用這個藉口推托,所以特別留下活口以供對證!」

  金蒲孤見這人不僅武功奇高,心計也相當之工,乃冷冷地道;

  「在下自承無法使得他們開口,因此也無法說出在下的手法未曾玩花樣,不過閣下若是照樣能表演一下,在下就自甘認輸……」

  呂子奇也道:「不錯!貴管家掌法已臻化境,用到箭上一定更為高明……」

  駱強一瞪眼道:「我學的是規規矩矩的射法,不會玩這些滑頭花樣!」

  駱仰和覺得他簡直在無理取鬧,乃瞪眼叱道:

  「駱強!輸了就認輸,不要這樣無賴……」

  駱強冷笑道:

  「認輸可以,可是服氣卻難,尤其是輸在這種手法上,不如乾脆比比內力……」

  金蒲孤忽而一笑道:

  「在下一向就沒有學過規矩矩的射法,高明當前,在下倒想領教一下!」

  駱仲和忙道:

  「金大俠,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一向就是這個死不認輸的脾氣,所以才取名叫強!」

  金蒲孤笑道:

  「不然!強必有強的理由,貴管家所持之輸,並無不當之處,至少在下無以自明,這樣吧,我們再來一次!」

  說完用手掂起兩頭野蜂,捺進牆上駱強先前震出的洞裡,只留蜂尾在外,然後對駱強道:「我們再射一次,各取一蜂寫的,不過在下加一條小小的規定,就是不能傷害這蜂的性命!貴管家意下如何!」

  駱強遲疑片刻才道:「可以!但不知要在多遠的距離,用幾枝箭!」

  金蒲孤道;

  「距離隨便,貴管家要用幾枝箭也悉聽尊意,不過在下習慣於一箭定的……」

  駱強道:「我不會在箭上玩花招,兩箭一射,若是你認為不合格,我只好認輸了!」

  金蒲孤笑道:

  「行!行!我們的箭不同,在下是因為敝箭製作不易,不敢多作浪費,並不要求人家也必須如此!」

  駱強大聲道:

  「好!這個箭場全長六十丈,雖然我還可以再射得遠一點,將地形即以此為度,你卻不必受這個規定,六十丈以內,隨你自己取距離!」

  金蒲孤笑道:

  「六十丈雖然遠了一點,在下還勉強可以巴結,因此也不必接受優待,以免台端又有說詞!」

  駱強哼了一聲,大踏步跑回去,走到空廳的另一頭。

  金蒲孤也跟著過去,口中知道:

  「列位不必跟過來了,就留在此地作個評判,以免往返費事2」

  駱強已經抽出兩技長箭,一起搭在弦上道:「是分開先後,還是同時出手!」

  金蒲孤道:「台瑞先開始吧!在下只用一枝箭,說不定還要沾沾光呢!」

  駱強冷笑道:

  「因為你加了一條規定,必須留下那蜂子的性命,才逼得我用兩枝箭,可是我這第二枝箭絕不會叫你佔到便宜的!」

  金蒲孤一笑道:「那樣最好!在下雖存取巧之心,萬一無巧可取,也只有認命了!」

  駱強冷笑一聲,將手放鬆,兩枝箭雖然同時離弦,走到一半時,卻分出先後,首尾相卸,插上粉牆!

  那頭檢驗靶的請人看了一眼,呂子奇已叫道:

  「好手法!一箭震峰出穴,一箭中了斷翅……」

  他是在給金蒲抓打個招呼,叫他斟酌情形以生應付之策,因為那野蜂身子全部埋入穴中,只留一個尾部在外,要想利用箭簇射中它已是很難,再想不傷他性命,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駱強的手法十分巧妙,利用第一箭的震力將他震出穴外,第二箭射中他的長翅,心眼手法俱臻上乘!

  金蒲孤的回逸風射法,自然可以連續兩次觸壁,可是依樣學步縱然一般無二,如法施為究竟已落下乘!

  駱強得意地笑道:

  「金大俠!你的那頭野蜂還是原封不動地留在那兒,但看你如何施為了!」

  金庸孤笑笑道:「有一句話我不好意開口,不過貴管家心裡一定是明白的!」

  駱強一瞪眼道:「什麼話?」

  金蒲孤笑道:

  「貴管家的第一箭不但將自己的蜂子震出了穴,在下那頭蜂子一翅已殘,另外的一蝶翅膀恐怕也不連在身上了吧!」

  駱強臉色一紅,他想不到金蒲孤如此精明,居然連他暗中所施的手法都猜透了,片刻之後才訕然笑道:

  「全大俠神射無雙,當然不會跟我用同一的手法,所以我預先替大俠將蜂翅震去,好在那峰子身上除了兩枚長翅外,還有許多可取之處,例如背上的短翅,頭前的觸鬚,胸下的蜂足,都不是致命的部位……」

  金蒲孤一笑道:「多謝台端想得周到,只是那些部位比長翅難取多了……」

  駱強訕然遭:「大俠擅迴風射法,一箭可連取數次,一射不中,盡可接二連三地嘗試,在蜂子身外打個轉,總有一次可以命中的!」

  金蒲孤冷冷地道:

  「台端越來越狠了,居然將我的招數都掀了底,你一箭中的,我若是多用一次手法,不用比也落了下風……」

  駱強心中暗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地道:「難道大俠也想一箭中的嗎?」

  金蒲孤道:「既然這是一次規規矩矩的較射,我自然要按照規矩,不使迴風花招……」

  這邊的談話對面聽得清清楚楚,駱仲和正想斥責駱強的手法太卑鄙,聽見金蒲孤的話後,又將話嚥了下去!

  呂子奇與李青霞心中暗急,認為金蒲孤簡直在開自己的玩笑。

  駱洛仙尤為著急道:「這不公平,各人所學的手法不同,駱強專攻急射……」

  駱強知大笑道;

  「小姐不必著急,金大俠是成名的射手,人家自然有辦法,否則怎能在江湖上享此盛名!」

  金蒲孤淡淡一笑,抽出一枝金僕姑長箭,瞄都不瞄,信手搭在弦上射出,錚的一聲,釘在粉牆上。

  諸人連忙過去檢視了一下,卻沒有人作聲。

  駱強趕緊過去問道:「怎麼樣?」

  呂子奇歎道:「六十丈外取峰作鶴,能夠命中已經是了不起的手法了,何必還講究什麼仁者之射呢……」

  駱強看了一下大笑道:「金大俠果然仁心俠懷,連一頭殘翅野蜂都不捨得傷害,箭簇離蜂身只有毫米之差……」

  駱洛仙撅起了嘴,以帶哭的聲音道:「金大俠!你輸得太冤枉了!」

  金蒲孤知若無其事地搖了過來,拔起長箭道:「果然是差了一點……」

  呂子奇獨自替他掩飾道:「金大俠以迴風箭法見長,初試射急直箭,自然無法取準,不過這毫米之差,已經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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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5:46 |只看該作者
  駱仲和心中自然覺得很高興,可是口中也為金蒲孤稍留餘地,笑了一下道:

  「金大俠是想稍微擦傷一點蜂尾,而這蜂尾又在不停在扭動,取準自是不易,大俠上場大勝,這一場小負,算起來不過是扯平而已!」

  駱洛仙道:「爹!你還要比下去?」

  駱仰和笑道:「自然了!現在只是個平手,既然比,總要走出個高下來……」

  駱洛仙急道:「那下一場應該由金大俠出題目了!」

  駱強冷笑道:「這一場的題目好像不是我們出的!」

  金蒲孤突地一笑道:

  「駱先生法眼定評,在下自然沒有話說,不過在下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駱仲和一笑道:「大俠有何指教?」

  金蒲孤道:「先生這一場判在下落負,不知以何根據?」

  駱仲和一怔道:「難道大俠還不認輸嗎?」

  金蒲孤含笑指著駱強道:

  「正如貴管家所言,輸要輸得服氣!因此在下必須問個明白!」

  駱強大叫道:

  「姓金的,辦法是你自己定的,你為什麼不服氣,雖然你這一方面手法不熟……」

  金蒲孤道:「手法熟不熟是另一個問題,我既然提出來,自然不反悔,可是你憑那一點獲勝呢?」

  駱強叫道:「我射中了!」

  金蒲孤笑道:「你只射中翅膀,距離蜂身也有毫米之差的距離……」

  駱仲和也不禁沉下臉來道:「你們的距離中是一樣,可是蜂翅究竟長在蜂身上……」

  金蒲孤含笑舉起那枝長箭道:

  「這蜂刺是不是長在蜂身上的,假如先生說一個不是,在下甘心認輸!」

  那閃亮的箭族上沾著兩三分長的一枚黑色細刺,先前大家沒注意,經他展示之後,一個個都呆如木雞!

  駱洛仙首先叫起來道:「金大俠;你怎麼不早說呢!害得我直替你著急……」

  金蒲孤微笑道:「在下與府上較射,小姐竟站在敝方,倒使在下感激不盡!」

  駱洛仙滿臉飛紅,低頭不語。

  駱仲和卻頗不是滋味地強笑道:

  「金大俠真愛開玩笑,勝券在握,卻故意拿我們尋開心!」

  駱強的臉色也是一變,繼而冷笑道:「認曉得這一枚蜂刻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金蒲孤的臉色也是一沉道:

  「我早想到你會有此一說,所以才預留一著,現在我提出確切的證據給我看看!」

  說完先取下駱強釘翅的那頭野蜂,拔下他尾部的長刺,然後再取下自己的那頭野蜂,在尾部拔出分許長的斷刺,最後用自己箭上的蜂刺拼湊在斷刺上,兩枚蜂刺都約莫在三分左右,長短相同。

  金蒲孤這才一笑道:

  「即使我想事先準備,也不會這麼湊巧吧,我故意留下這分許斷刺不取,就是為了叫你無法再找別的理由挑剔

  駱強惱羞成怒,大叫道:「姓金的!算你贏了!」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那倒不敢當,大家都射中了目標,最多可以評個平手,卻不能硬說我輸……」

  駱仲和臉色一沉道:

  「金大俠!優劣已見,勝負分明,駱家雖不在武林立足,這不至於賴皮到那種程度,大俠連勝兩場,志得意滿,何必還在口齒上不留人餘地呢?」

  呂子奇也感到十分奇怪,金蒲孤並不是個驕狂的人,何以此刻的態度一反常態呢?可是金蒲孤僅淡淡一笑道:在下生性孤傲,更為了師門窗譽,遇爭不顧落人後!」

  駱洛仙連忙道:「你已經勝了……」

  金蒲孤笑笑道:「可是今天我也不想勝!」

  駱洛仙臉色一變道:「為什麼?」

  金蒲孤朝駱仲和看了一眼道:

  「在下進入府上之後,即有一個預感,這個勝場的後果並不好受!」

  駱洛仙怔了一怔道:「這……這是怎麼說?」

  金蒲孤笑笑道:

  「在下若是勝了,對小姐來說也許頗為高興,對令尊來說,卻增加了他的不少困難!」

  駱洛仙莫名其妙地向略仲和道:「爹!他的話您懂嗎?」

  駱仰和臉色微變地道:「我不懂!」

  金蒲孤輕輕一笑道:

  「駱先生與今媛之間作了什麼的約定,在下都猜到了。你們怎會不懂?」

  駱洛仙臉一紅,低聲地問道:金大俠!你真的猜到了?

  金蒲孤微笑道:

  「不錯!我不但猜到了,而且絕對正確,只是令尊對這件事另有打算!」

  駱洛仙怔了一怔,才遲遲疑疑地道:「爹!您……」」

  駱仲和連忙道:「胡說!我怎麼會呢,我若是不同意,根本不會讓他進門……」

  金蒲孤微笑道:

  「進門之後,駱先生與在下經過一番談話,才發現我們的志趣大有差異,至少不會是先生理想的東床之選?」

  此言一出,眾人都為之一震,呂子奇與李青霞則是震驚干金蒲孤何以會說出這種冒昧的話,駱氏父女與他們門下的一批家人則各有不同的表情。

  空氣一時變得十分緊張,良久之後,駱仲和才訕然一笑道:

  「金大俠的話太玄了,敝人簡直聽不懂……」

  「金大俠果然不愧為人中英傑,在這短短會晤之間,居然將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高明!高明……」

  駱洛仙急了道:「爹!您答應我的事可不能後悔!」

  金蒲孤微笑道:

  「駱小姐!令尊大人要留住你作為收攏人心的之用呢,他的這些下人都是為了想得到你,才肯出死力替他到處去擄掠財物,搜集奇珍異寶……」

  駱仲和臉色大變喝道:「你胡說……」

  金蒲孤含笑用手朝原先落坐的客廳一指道:

  「府上的那些珍玩有那一件來路是正大光明的!」

  這幾句話使得大家都為之一怔。

  李青霞連忙道:「金大俠!駱先生是杭城世家……」

  金蒲孤笑笑道:

  「大盜大操茅斛,駱先生的手下不會在附近做案的,所以才能在此地冒充世家,這許多事恐怕連他的兒女都蒙在鼓裡,你又怎會知道……」

  駱仲和的眼中冒出精光,臉上充滿殺機!

  對看那幅殺氣騰騰的表情,金蒲孤不禁一呆,他出道江湖以來,還沒有見過這麼猙獰的表情,因此心中戒意立生,準備他出手施擊了,誰知駱仲和哈哈一笑,厲容收得一乾二淨道:「駱家世居杭城百餘年,這份家業也不是在我手中建起來的,金大俠這番話,說出來有誰相信?李青霞連忙道:是啊!駱先生這所府第在百餘年前就是這個樣子。金大俠可能是弄錯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錯不錯各人自己心裡明白,不過在下這樣講是有著相當的證據……」

  駱仲和連忙道:「什麼證據?你說!你說……」

  金蒲孤一笑道:

  「在下這才於客廳中曾見紅木架上放著一雙玉壁,不知可是史書上所傳的和氏壁……」

  駱仲和神色微動過:

  「金大俠說對古玩是外行,原來只是謙虛之詞,居然還能認出這雙價值連城的白壁!」

  金蒲孤笑道:

  「在下對古玩的確是外行,不過對於這雙玉壁都不太陌生,因為先父母寄居在維吾兩人的部落中時,曾經救治過酋長的性命,那酋長就以此一對玉壁為贈,先父母遁居荒漠,要此奇珍無用,乃婉言拒絕了,先父母死後,那酋長感念舊恩,又將此一對玉壁著人送天山,原是為轉贈給在下的,誰知走到半路上,都被一個漢人搶走了,而且還將那個送壁的人殺死,這事一直是個疑案,那個送壁的人是被一枝長箭射傷的,他當時並未身死,一直等到說出劫壁者的形貌後才告死去……」

  駱仲和臉色微變道:「金大俠難道認為是敝人……」

  金蒲孤笑笑道:

  「在下並未懷疑先生,而且那人所述動壁者的形貌,與先生大不相同,倒是與被在下殺死的人屠潘元甲有點相像!」

  駱仲和一笑道:「這就是了!潘元甲……」

  金蒲孤笑問道:「駱先生莫非準備說是從播元甲手中將玉壁收賺來的!」

  駱仰和還來不及說話。

  駱洛仙已叫起來道:「爹!那對玉壁不是駱強從外面買回來的嗎?」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小姐這一說就更接近事實了,小姐也許沒有見過潘元甲,但是這位駱大管家倒是與播元甲的體形外貌差不多……」

  駱強大叫道:「姓金的!你不要血口噴人,那對玉壁是老子從潘元甲手中買來的!」

  金蒲孤一笑道:「潘元甲是綠林目寇,他既然出手劫奪玉壁,自然知道他們的價值幾許,請問貴管家出了多大的價錢才在他手中買到這對玉壁?」

  駱強一時無法回答。

  金蒲孤又道:

  「潘元甲雖是個殺人越貨的大盜,可是他的活動範圍僅在大江南北,絕不會遠征到沙漠去,而且潘元甲殺人的凶器是一柄大砍刀,而出手搶奪玉壁的人則是使的強弓長箭……」

  駱強吃吃地道:「安知不是他故意嫁禍……」

  金蒲孤大笑道:

  「台端越說馬腳越漏,潘元甲外號稱為人屠,自然敢作敢為,犯不著冒名行動,再說台端在江湖上從未露臉,他就是有意嫁禍,也栽不到閣下身上去!」

  駱平惱羞成怒,厲聲大叫道:

  「老大!你難道眼看著這小子在這兒張牙舞爪,信口雌黃嗎?」

  呂子奇本來也覺得金蒲孤說話太沒有分寸,聽見駱強的話後,倒是深信此事不虛了,乃冷笑一聲道:「貴管家把主人稱呼為老大,的確是有點強盜口吻……」

  駱仲和的臉色一變。

  駱洛仙已失聲叫道:「爹!那麼這是真的了……」

  駱仲和怒聲道:「什麼真的假的,難道你也相信我會做強盜?」

  駱洛仙叫道:

  「您自己不做強盜,駱強他們卻無以自明,每次他們從外面帶回許多值錢的東西,您都說是化錢買的,我就感到懷疑,我們家中並沒有開著金山銀礦,又沒有財產生利,那裡來的這麼多財富……」

  駱仲和怒喝道:

  「畜生!我為你們積下數世享用不盡的家產,而你反而懷疑我是強盜!」

  駱洛仙叫道:「不做強盜,這些財產是那裡來的?」

  駱仲和被她問住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金蒲孤笑嘻嘻地道;

  「是啊!府上不事生產,不圖營利而金玉滿堂,珍實盈庫,只怕先生不容易找個理由向令嬡解釋!」

  駱仲和怒哼一聲道:「洛仙!假如你還想嫁給這個傢伙,就叫他別再說這種話!」

  駱洛仙怔了一怔,金蒲孤卻傲然一笑道:「府上這般清高門弟,在下高攀不上!」

  駱洛仙臉色一變叫道:

  「爹!您坑死人了,我現在連見人都抬不起頭來,還講什麼其他的話……」

  駱仲和冷笑一聲道:「那很好!這是你自己顧意放棄的,可別再說我逼你,姓金的認為我們是盜泉之家不屑於要你,我還真不願意你嫁給他呢?

  駱強連忙道:「小姐!你不必難過,天下財富並不屬於哪一個人,唯能者有之,我們這種人家,何必還要去經營求利呢?伸手取來,比什麼都簡單!這娃金的有什麼好,以你這種人品,還怕嫁不到更好的人……」

  駱洛仙怒瞪了他一眼,然後冷冷地道:「那更好的人是你嗎?」

  駱強怔了一怔,才幹笑一聲道:「那倒不一定,我們這十八個人與主人雖是主僕稱呼,實際上卻與兄弟差不多,我們放棄了自己的姓氏,追隨主人效力,固然是感念主人授技的恩德,但也未嘗不是為著小姐……」

  駱勇連忙在旁插嘴道;

  「別把我算進去,我對小姐毫無不敬之心,我追隨主人,完全是為著感念恩德……」

  駱強瞪了他一眼道:

  「除開你,我們還有十七個人呢?你是老大從九死一生中把你救出來的,我們都不像你那樣虧了欠那麼大的恩情,這幾年我們對老大的報效也夠多了,自然有權利作那個要求!」

  駱洛仙移目向駱仲和望了一望道:

  「爹!您是否答應他們要拿我作為他們效力的報酬嗎?」

  駱仲和沉思片刻,才低聲道:

  「我雖然說過那種話,可是並不影響我對你的承諾,金大俠的射技雖比他們高明,可是人家看不起我們……」

  駱洛汕大叫道:

  「人家為什麼看不起我們?我們有什麼叫人家看得起的地方?就憑那些偷盜而來的財富……」

  駱仲和頗為難堪地道:

  「洛仙!你不要這麼說,對你的終身我一直很注意,所以有許多事我一直不讓你知道,金大俠如果能接受我的條件!我仍是不反對……」

  金蒲孤一笑道:「金某還沒有當強盜女婿的福氣!」

  駱仲和臉色一變說:

  「金大俠!你不過是能拉幾膀強弓,射幾支破箭,武功之道,並不在於一點專長,我手下這十八個人,那一個都可以穩勝過你……」

  金蒲孤冷笑道:

  「在下對武功懂得很少,可是在下知道學武的目的,絕不是在於損人利已……」

  駱仲和又是一沉臉色道;

  「這些好聽的話我不是不會說,你那些微末伎倆我還沒有著在眼裡,洛仙!你在這十七人中任意選擇一個……」

  駱洛仙大叫道:「做什麼?我才不嫁給他們呢?」

  駱仰和沉聲道:「出嫁的事還不急,我不是叫你自己選丈夫!」

  駱仙一怔道:「那要我挑人做什麼?」

  駱仰和冷冷地道:

  「挑個人出來把這姓金的殺了,你才知道我們駱家的武功,在當今是站在什麼地位?」

  駱洛仙也沉著臉道:「為什麼要殺了金大俠?」

  駱仲和大笑道:

  「那樣你才知道我們駱家是天下無敵的,你也不必在別處去找終身的依托了!」

  呂子奇與李青霞都緊張起來了,只有金蒲孤神色不動,眼睛盯在驗洛仙身上,看她作何表示!

  駱洛仙朝那十八人看了一遍,除了駱勇之外,其餘十七人也都十分緊張,希望能被她選中!

  可是駱洛仙良久不作表示。

  駱強忍不住了道:

  「小姐!你快決定一個人呀!這個姓金的不過是箭射得好一點,我們比射箭也許不如他,但也不會被他射中,而且我們都有把握能殺死他,你不必替我們擔心!」

  駱洛仙突然冷笑一聲道;

  「我會替你們擔心?我替你們可憐,更替你們惋惜,惋惜人們空學了一身本事!」

  說完回頭就走。

  駱強大急道:「小姐!你怎麼不指定人就走了?」

  駱洛仙連頭都不回,邊走邊道;

  「你們認為冠上這個姓氏很光榮,我卻感到無限的羞恥,你們有興趣當強盜就留在這個強盜窩裡吧,我寧可出去討飯也不再吃這裡的一粒米了,而且你們記住,從今後我也不姓駱了……」

  駱仲和臉色一變,舉掌就朝她背後擊去。

  駱勇連忙伸掌相抬,二人掌力隔著尺許遙空互撞,砰的一聲,四壁都隨著震動,足見他們二人內功之精純。

  駱仰和怒聲道:「駱勇!你敢管我的事!」

  駱勇被撞退了兩步,低著頭道:

  「小的不敢,可是主人也不必對小姐生這麼大的氣……」

  駱強居然幫著他道:

  「是的!老大,您不該一直瞞著小姐,讓她自己發覺了,自然免不了要不習慣,我相信小姐很快就會想通了,勇弟!你跟著小姐,好好地勸勸她,別讓她走太遠……」

  駱仲和大叫道:「她只要敢走出大門一步,你就割下她的頭來見我!」

  駱強笑笑道:

  「不必!不必!只要我們割下姓金的腦袋,我擔保她就會死心塌地了!」

  駱洛仙已經走出廳門去。

  駱勇遲疑著獨未舉步。

  駱強摧促道:

  「勇弟!你還不快去,小姐若是走失了,大伙就唯你是問,她不過看這姓金的人長得年青,臉蛋兒英俊一點,等我們把他這張漂亮臉蛋兒打爛了,她自然明白只有武功才是真正靠得住的!」

  駱勇終於跟在驗洛他的身後追去。

  駱勇轉過身對著金蒲孤獰笑道;

  「姓金的!你是自己抹脖子呢?還是由老子替你把腦袋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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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6: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金蒲孤心中在盤算著應付之策,表面仍上異常地平靜道:

  「主人是存心要將我殺死在此地了!」

  駱仲和冷笑道:

  「這是你自己找的,天大富貴送到你手上你不要,反而拆穿我的行藏……」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主人這樣說法,好像是我今天非死不可了!」

  駱強立刻道:

  「殺你這種毛頭小子比踩死一隻螞蟻還簡單,小子!你不是自負神射無雙嗎?現在不妨多用你的金僕站長箭,看看是能保全你的狗命!」

  金蒲孤淡淡地道:

  「你們既然敢如此目中無人,自然是認為天下無人能敵那你們為什麼不明目張膽,暢開手來幹呢?」

  駱仰和哈哈一笑道:

  「我在西湖上故托神仙,就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引來一些所謂江湖高手的幾年以來,只有李總鏢頭一個人略示身手,江湖人要不是死絕了,便是知道厲害,不敢前來送死……」

  金蒲孤也哈哈大笑道:

  「冒充神靈,嚇唬無知愚民,那是江湖上的下三濫玩意見,真正的高人才懶得來管你們的閒帳呢?李總鏢頭若不是剛好湊巧住在此地,恐伯也不會有興趣伸手……」

  駱仲和神色一沉道:

  「假如把你金大俠的腦袋掛在大門口,再加上那一囊金僕姑鷲翎長箭,大概可以吸引不少的觀眾吧!」

  金蒲孤笑笑還沒有作聲。

  呂子奇已搶著道:

  「金大俠的腦袋只怕不好取,你們若能將老朽的六陽首級掛高竿,就足夠稱字號了!」

  駱強冷笑一聲道:

  「你老得只剩一把骨頭,腦袋割下來就被風吹乾了,人家還以為我們是賣狗肉的鋪子呢,還是那姓金的,他的一隻耳朵,掛出去才是不二標誌!」

  這傢伙的言詞十分尖刻。

  呂子奇的一部雪髯聞名江湖,他故意指出來說成山羊鬍子,更以賣狗頭暗寓掛羊頭之識嘲。

  呂子奇如何忍耐得住,暴喝一聲,探手就是兩枚錢鏢,駱強看都不看不一眼的伸手輕輕一撈,即將錢鏢握在掌中,故意用手一捏,錢鏢化為一片碎屑,從指縫中漏下來!然後冷冷一笑道:

  「呂老頭兒,聽說你以十二枚金錢鏢在江湖上打出一點臭名氣,怎麼這次出來,老眼昏花,把麥餅帶在身邊當作金錢鏢了呢!」

  呂子奇神色一變,他明知這傢伙內功卓絕,錢鏢出手時,用了好幾種手法,怎能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接了去,而且還把兩枚風磨銅的錢鏢握得粉碎!

  這證明了對方不但內力深厚驚人,在接暗器的手法上也有獨到之處,所以才能把他用在錢鏢上的勁力一起化解,使他們不等發揮作用,即告消失!

  當時臉上不動聲色,又對將其餘十枚錢鏢一起扣在掌中,故意向門口走去道:「你說得不錯,老夫在進門的進候,由於眼力不濟,在門檻上絆了一下,當時沒注意,也許把真正的錢嫖失落在那兒了……」

  駱強一時弄不清他的用意,厲聲道:「老傢伙,你別找機會想溜!」

  呂子奇哈哈一笑道:「這地方無異銅牆鐵壁,老夫就是想溜,只怕也溜不出去!」

  駱強叫道:「你既然曉得,何必還耍花樣呢?」

  呂子奇已經走出十幾步了,驀然回頭一揚道:

  「老夫是怕距離太近,一下子把你打個前心穿後背,所以才走遠一點,叫你好提防一二……」

  駱強臉色微變,連忙趕了上來,先前他所以能那樣順利接住錢鏢,正是站了距離近的光,因為這種成名的暗器,手法上變化甚多,距離越遠越有力量!

  正如人與馬匹賽跑一樣,任何是什麼千里名駒,剛起步時,人一定比他跑得快,距離長了,馬力真正發揮開來,才見優劣之分。

  呂子奇首次出手,就是吃了這個虧。二人距離不到一丈,錢鏢出手即至,許多變化都未及施展!

  駱強不擅長距離發暗器,他的急箭射法是距離越短,對方越難躲避,所以沒提防到這一點。

  呂子奇自動提後,他才警覺過來,雖然他自信有相當把握,可是呂子奇一嫖連削他十二枝長箭的手法的確高明,使他不得不暗作戒備,尤其是現在,他怎肯置自己於不利之地位!

  呂子奇見他追了上來,當距離只有六七步時,突然回身,用手一攤,露出掌中錢鏢道:

  「你不要著急,老夫還沒有發鏢呢!」

  駱強覺得自己過於緊張,未免有點不好意思,訕然笑道;

  「你那爛銅片,大爺才不放在心上呢!我只是怕你跑掉了!」

  呂子奇冷笑一聲道:

  「老夫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多少大風浪都經過了,豈會被你這種無名小卒嚇跑了!」

  駱怒聲道:「少廢話!你再不出手,大爺就要開始收拾你了!」

  呂子奇錚錚兩聲,又彈出兩枚錢嫖,分制他的左右兩耳道:

  「老夫跟金大俠學的仁者之射,這兩鏢不想傷你性命,只取你的一對耳朵!」

  駱強伸手又是一撈,其准無比,將兩枚錢鏢都撈在手中大笑道;

  「老傢伙!你還有高明一點的打法嗎?」

  呂子奇笑笑道:「高明一點的打法只怕你受不了!」

  二人的距離只有丈許,駱強心中大定,在這種距離下,他自信任何手法都傷不了自己,乃冷笑道:「老傢伙!現在可不是要嘴皮子的時候!」

  呂子奇又舉起手來,比了一下,忽然道:

  「咦!你的耳朵呢!老夫說好要你的耳朵做目標的,你把他們收了起來,叫老夫何從下手!」

  駱強征了一怔,舉手往耳上摸去,不摸還好,一摸之下,他驟覺奇痛澈心,手上一片潮濕,兩隻耳朵已不知會向,呂子奇笑著憑空一招,接下兩點黃光道:

  「別著急,尊耳在這裡,你把他們安上去,以便老夫對準出手!」

  說著將那兩點黃光擲了過來,駱強不知是什麼東西,連忙用手扣落了下來,墜地無聲,赫然竟是一對人耳!

  呂子奇又歎道:

  「唉!你怎麼這樣不懂事,剛割下來的耳朵,趁著熱血安上去,最多只留下一道痕疤,你把他們拍落地下,血涼肉死,再也裝不上去,你只好終生都帶著破相了……」

  駱強呆住了,簡直不明白這老兒是用什麼手法,在什麼時候,割下自己的耳朵,血淋淋的肉耳就在目前腳下,他依然無法相信這是屬於自己的!

  只有金蒲孤懂得目子奇所用的是最深奧的無影手法,那兩枚錢在他未回頭前已經出手了,而且是利用迴風手法,由旁邊飛出,再從駱強的身後直切過來!

  當他第二次正面出手時,只是為了吸引對方的注意!

  駱強雖知道對方錢鏢絕技非比等閒,但是也知道只要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不僅就不怕對方在手法上玩花樣。所以他見到呂子奇出手道,倒是相當重視,殊不知道呂子奇積多年的經驗,在暗無聲息中打出了兩枚迴風錢鏢,更將時間是也拿捏到了一絲不差!

  駱強全神貫注去接鏢時,那兩枚利鏢適時攻到,以極快的速度,割下雙耳,而且還令對方絕無知覺!

  駱仲和手下十二名勇士中,只有駱勇一人懂得迴風手法,再有就是他自己深知個中三昧。

  因此駱強失去雙耳,還不知道是怎麼會事,不過人已經丟了,惱羞成怒之下,轉把臉對著金蒲孤叫道:

  「姓金的!你是天下成名的人物,難道你的盛名,只是靠一些暗算的手段得來的嗎?」

  他始終不相信呂子奇能削下他的雙耳,以為一定是金蒲孤在暗中使鬼,而且他看過金蒲孤的射技,更認定只有金帝孤才能在不知覺間取下自己的雙耳!

  金蒲孤也不否認,淡淡一笑道:「呂老!在下這個忙幫得還不錯吧!」

  目於奇不禁一怔,心想明明是自己的錢鏢得了手,為什麼金蒲孤硬要搶過去,難道他是怕對方反臉尋仇,要替自己擔負責任嗎?這一想心中雖是感激,卻也感到有點不高興,傲然一笑道:「金大俠盛情固然可感,可是老朽自己作的,自己還當得起!」

  金蒲孤笑笑道:

  「呂老錢鏢絕技名揚天下,在下怎敢掠美,只是在下的一套絕妙法門,被呂老學了去,呂老不能不承認是在下之功!」

  呂子奇更為生氣道:

  「老朽的迴風手法也許不如大俠高明,但是老朽尚不至偷學大俠的手法……」

  金蒲孤大笑道;

  「呂老誤會了,在下並未說呂老偷習了在下的手法,我們一個用箭,一個用鏢,手法各異,學了也沒有用!」

  呂子奇一怔道:「那大俠所言幫忙是指何而言?」

  金蒲孤笑笑道;

  「在下於青蓮山莊上,好容易想到一妙著,叫做春風無語過驢耳,自以為獨步人間,誰知道才用一次,就被呂老學了去!」

  呂子奇聽了才知道金蒲孤是故意在打趣駱強,不禁也哈哈大笑起來,駱仲和身為主人,尤覺面上無光,不禁沉聲道:

  「金大俠,下人無知固為不當,可是閣下口齒似乎也太刻了一點吧!」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貴管家把金某看得太高,又把呂老英雄看得太低,喻之為驢,似乎還太客氣了一點,在下記得有一句俗語,叫什麼……」

  呂子奇飛快地接口道:「狗眼看人低!」

  金蒲孤大笑道:

  「不錯!不錯!不過打狗也得看主人面,呂老這一手似乎叫主人太下不了台了……」

  駱強滿眼射出怒火,大吼一聲,衝上去就找金蒲孤拚命,倒是駱伸和一腿突伸,將他絆了一跤。

  駱強爬了起來,大聲叫道:「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

  駱仲和怒喝一聲道:

  「混蛋,你出的醜還不夠,駱家的人都給你丟盡了,還不乖乖地滾到一邊去。」

  這時不僅駱強臉上現出了桀傲不馴之色,連同他同伴的十名大漢也都流露來不滿之色,覺得駱仲和的態度太偏向外人了,駱仲和不動聲色,依然沉著臉道:

  「你們學了幾天射技,自以為了不起,今天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吧!金大俠與呂老英雄都是一代名家,好容易有個機會,還不好好地把那套十方騎射向他們二位討教一下!」

  那些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聲呼嘯,電閃似的向四周閃開,組成一個半圓形,將他們包圍起來!

  背後是一堵厚牆,前面是十一名好手,每個人都是長弓掛滿,長箭扣弦,金蒲孤細察環境,心知十分險惡,表面上卻從容地道;

  「主人太客氣了,貴管家個個射技高明,我們怎敢說指教二字!」

  駱仲和已經退出老遠,哈哈一笑道;

  「好說!好說!名家難再遇,今天錯過機會,以後只怕再也請不到二位了!」

  金蒲孤沉聲不語,片刻才道:

  「李總鏢頭!你鏢局裡事情太忙,不必在這兒陪我們了,請先回去吧!」

  李青霞早已嚇得面無人色,聞言知道金蒲孤不想把她牽連在內,可是她仍搖搖頭道:

  「不,妾身當與大俠等同進退!」

  駱仲和在遠處笑道:

  「李總鏢頭會以一縹見賜,想來在暗器上也有獨到之心得!一直無緣拜識,今日難得湊在一處,就請一併賜教了!」

  金蒲孤看了他一眼,輕輕歎道:

  「也好!反正我們今日若是無法生離此地,主人也不會讓李總鏢頭將此事宣揚出去,大家還是湊在一起硬頂吧!」

  話剛說完駱仲和已經喝道:「開始!」

  立刻箭聲颼颼,金蒲孤以最快的手法,搭弓射出一枝長箭,箭尾帶著激厲的呼嘯,在半空中將對方的長箭格落了七八支,可是駱強那一枝急箭取勁最強,竟然破空裂桿,將那枝金僕姑長箭射為兩截!

  呂子奇也彈出一枚嫖,撞歪了另兩技長箭,總算躲過了第一關,可是對方已搭上第二支箭了!

  金蒲孤見駱強那一枝箭居然射斷了自己的金僕姑長箭,心頭不禁一驚,連忙抽出兩支金僕姑架在弓上。

  雙方幾乎是同時發動的,一時但聞箭聲破空,呼嘯不絕,金蒲孤那兩枝箭分作兩個不同的用途,一支撞落對方的來箭,另一支卻向著那十一人飛去!

  鈴掙的箭撞聲方落,忽然傳連續的蹦蹦之聲,那是金蒲孤看出情勢危殆,採取了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

  他第二支箭所射的目標是那十一人的弓弦,蹦蹦連響,正是那十一把強弓斷弦發出的聲音!

  那些人的弓弦已斷,無法再行放箭,一進怔在當場,駱仰和神色微變,冷笑道:

  「金大俠果真好手法,敝人看得手癢,也有一點不成器的玩意想討教一番!」

  說完將手一揚,射出七八點黑星,勁疾如風,直奔三人而來,呂子奇見狀大驚,忙將手中的錢鏢全數發出,每一點金光迎著一點黑星,繞空飛舞,兩個人的手法都相當精奇,盤旋片刻,結果一起落在地上。

  大家才發現駱仰和發出的黑星竟是一支支的透骨鋼釘,每一支鋼釘都穿在錢鏢的中央方孔中。

  現在只剩下金蒲孤手中的一柄長弓了,他搭上一支金僕姑長箭,沉聲道:

  「打探良久,金某想告退了!」

  駱仲和冷冷一笑道:「全大俠何必這麼早就走呢?敝人還想繼續討教呢!」

  金蒲孤怒聲道:

  「駱先生!金某不想傷人,可是你再如此糾纏不清,金某這一箭少不得要以你為目標了!」

  駱仲和哈哈大笑道:

  「妙極了!駱某手中這一把透骨鋼釬也正找個人試試看,我們互換一招吧!」

  語畢將手一揚,金蒲孤深恐落後,忙控弦發矢,誰知剛一用力,箭沒有出手,弓弦已拍的一聲,斷為兩截!

  駱仲和又是一聲大笑道:

  「金大俠果然是仁者之射,知道我那一手放的是空招,居然也自斷弓弦,這份心胸實在值得敞人欽仰!」

  金蒲孤大驚失色,顧不得他的挪揄,連忙舉起手中的弓弦一看,只是斷處都泛著烏黑的顏色,好像被燒焦了一般,不禁長歎一聲,目中隱含淚光:

  「你用什麼東西毀了我的弓弦?」

  駱仲和哈哈大笑道:

  「金大俠射技無雙,敞人的確想不出什麼對付的方法,結果大俠射斷他們的弓弦,才觸發敝人的靈機……」

  金蒲孤的神情已由悲哀轉為憤怒,厲聲大叫道:

  「廢話少說,你究竟用什麼方法毀了我的弓弦!」

  他這柄長弓確非常物,鐵木作胎,蛟筋作弦,的確是無器可克,一旦被毀,不僅使他痛心,更使他不甘心。

  所以他處在這生死關頭,什麼都不想,一心只想弄出個究竟,駱仲和險惻側地一笑道:

  「敝人知道大俠這把弓必非凡品,尋常手法,定然毀不了它,因此動了一點腦筋,用出了我精心制練的獨門透骨釘,而且我也知道大俠的暗器手法十分高明,所以不敢明白出手,只是讓釘身在大俠的弦上輕輕地沾了一下!」

  金蒲孤征了一怔叫道:「輕輕一沾就毀了我的蛟弦?」

  駱仲和哼聲道;

  「你的蟻索固然名貴,我那支透骨針也不是輕易可得的,我費了幾年年功夫,才煉成九枝,完全用來與你的弓弦作抵了,若不是呂老雄的金錢嫖湊在裡面作個暗頭,我這筆交易可真吃虧太大……」

  金蒲孤聽了又是一怔,連忙向地下望去只見目子奇的錢鏢與那八支鋼釘都化成了一灘黑水!

  連風磨銅的錢嫖都能蝕化無形,可見那釘上的劇毒之烈,可是金蒲孤驚心的倒不是這一點!

  那駱仲和和九支毒釘出手,原是要殺死他們三人的,若非呂子奇錢嫖功夫到家,無論是誰,挨上其中一支毒釘,恐怕早已屍骨無存了,可是他又有一點不解,駱仰和的暗器手法如此高明,毒釘又比錢嫖多上一支,照理說也可以穩殺死這邊一個人,而且這三個人中,自然是以自己最有被殺的資格,何以駱仲和僅取弓而舍人呢?

  金蒲孤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稍微想一下,立刻就明白了,因此他故作不經意地將斷弦取了下來道二

  「駱先生這一手不愧高明,只可惜妄用了一番心計,仍是得不償失,我不過斷了一根弓弦,你卻把最有利的工具全部用完了!」

  駱仲和微怔道:「難道你還另有一根蛟筋不成!」

  金蒲孤淺笑道:

  「蛟筋固然難得,可是我殺死一條蛟龍後,剔骨取筋,當不止這麼一點!」

  駱仲和果然臉色一變,隨即強逢自鎮定道:「即使你重新配上一條蛟索,我也不在乎!」

  金蒲孤冷笑道:

  「這倒不見得吧!假如你對我的金僕姑長箭無所忌憚,那你最後的一支毒釘不會用來對付我的弓弦了,你一定是怕我中釘之後,利用毒性未發作之前,拚命射出一箭,來個同歸於盡……」

  駱仲和呆了一呆厲聲獰笑道:

  「不錯!姓金的!你的確聰明,雖然我不相信你那一箭真能傷得了我,可是我做事一向慎重,絕不作無謂的冒險,所以我寧可先斷弓弦,使你沒有反抗的餘地!」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金某既然以射技為擅,總不會只配帶一根弓弦吧!」

  駱促和臉色一變道:「難道你身上還帶著另一根弓弦!」

  金蒲孤也大笑道:

  「當然了,我不但帶著另一根弓弦,而且馬上可以安上去,這次我看你還有什麼方法來破壞它,駱仲和你等著挨箭吧!」

  說完伸手人懷,作取物之狀,駱仲和神色大變,厲聲大叫道:「各位弟兄!上!」

  他首先衝了過來。

  駱強等十一人也飛身逼近,意圖阻止金蒲孤取出弓弦,誰知全蒲孤的手從懷中猛然一翻,灑出一片銀光,立聞連聲慘呼,血水四濺!

  原來他利用這個機會,取了修羅刀,仗著銳利無匹的刀鋒,掃向衝上來的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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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6:26 |只看該作者
  駱仰和最為狡猾,他發動最快,到得卻最遲,突覺寒光泛肌,連忙抽身退後,駱強也是一樣心思,一看情勢不對,只衝到一半即已停止上前,金蒲孤刀光乍現,身前已倒下六具血淋淋的屍體,都是攔腰斬成兩截,另有三個人卻被斬斷一臂,痛得滿地亂滾,只有駱仲和駱強與另一個出手較遲的漢子,倖免於難,金蒲孤一擺手中修羅刀厲聲道:「今日之事,可怨不得我辣手!」

  駱仲和朝他手中的短刀看了一眼,突然叫道:「駱強!駱義快退出去!」

  駱強退得最快,搶在第一個退到牆邊,駱仲和只差一步趕到他的旁邊,只有那叫駱義的漢子獨自怔立當場,攏著雙手叫道:「使不得!還有我們自己人在這兒呢!」

  駱仰和大叫道:「不管了!今天我絕不放這小子出門!」

  語聲方落,已與駱強退入一所暗門,金蒲孤見狀知道他們又要施展什麼陰謀,連忙追了過去,可是他才奔出數步,眼前忽地一暗,四邊的門窗都閉死了!

  耳中只聽得駱義大叫道:「主人!你不能這樣對我們!」

  金蒲孤順著聲音摸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他們要用什麼方法?」

  駱義用手一掙,居然把金蒲孤摔出老遠,足見他勁力之深。

  金蒲孤連忙道:「這種人還值得你們為他效忠嗎?」

  暗中寂靜無聲,片刻後聽得駱義一歎道:

  「主人!你對我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了,金大俠!你手中那柄短刀鋒到什麼程度?」

  金蒲孤聽他口氣已有鬆動之意,連忙道:

  「這是天下最利之器,無堅不克,無所不摧!」

  駱義道:「金大俠!你肯把它交給我嗎?」

  呂子奇連忙道:「金大俠!這可不能大意……」

  金蒲孤笑了一聲道:

  「在這暗無天日的密室中,再利的武器也不足以防身,不如交給他算了!」

  說著將刀送了出去。

  駱義伸手接過了短刀然後道:

  「這室中四面都裝著機關,只要踏錯一步,立刻萬箭俱發,因此請各位站在原地不動,待我去破壞機關弦後,再帶各位出去!」

  只聽見蠢蠢的腳步聲,好像是他已摸著離去了。

  呂子奇道:「這屋子中黑得很,老夫帶著火……」

  說完伸手入懷,想掏出火折子來,誰知暗中有人在他腳下一絆,將他摔了一跤,他不禁怒叫道:「是誰暗中施襲老夫?」

  身旁一聲冷笑道:「我倘居心施襲,就不會只絆你一跤了事,此地切忌火光……」

  聽口音好像是斷臂的漢子之一。

  呂子奇叫道:「為什麼?難道火光會招來什麼禍害不戍?」

  身旁又冷笑道:

  「你的鼻子除非是堵住了,才會問出這種傻話!你自己不想活,可別連累別人!」

  呂子奇怔了一怔,連忙用力嗅了一下,只感到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似花似酒,乃詫異問道:「這是什麼氣味?我問起來好像……」

  旁邊道:

  「這四周的木板是松木泡過烈酒製成的,遇火即烯,地下的地板是松脂溶在烈酒中會凝而成,一點火星可以使周圍立成火海!」

  呂子奇不信道:「剛才用蜂巢作為靶時,也曾用火熏烤蜂群出巢,何以未見燃燒!」

  旁邊冷笑道:「只有那一聲塊地方是磚石砌成的,主人使這屋子密不透光,就是想引你們引火自焚的!」

  呂子奇用力再嗅了一下,發覺那股香味果然就是這兩仲氣味的混合,不禁暗自慶幸,假如不是這幾個人也跟自己被困在一起,恐怕早已燒成一圈焦炭了!」

  金蒲孤忽地問道:「這屋子還有什麼花樣?」

  旁邊的漢子想了一下才道:「老鼠!」

  金庸孤微異道:「老鼠也能算是機關嗎?」

  那漢子道:

  「老鼠雖不能殺人,可是這屋子靠牆處有兩個鼠穴,在外面用老鼠身上灑了油,點著火燒進來,就可以使屋中變成一片火海!」

  金蒲孤失聲道:「這主意也真絕,有什麼方法可以防止嗎?那鼠穴在那裡?」

  那漢子冷冷地道:「等你想法子去堵已經太遲了,我們三個人都用身子堵住鼠穴……」

  金蒲孤頓了一頓才道:「外面開始放老鼠了沒有?」

  那漢子道:「還沒有,不過快了!」

  室中又開始恢復靜寂,片刻之後,遠處傳來叮咚之聲,大概是駱義在用力削機管的總弦,那漢子連忙問道:「義哥,得手了沒有?」

  駱義回答道:

  「我只找到了兩根主弦,那第三根主弦是主人自己安裝的,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

  那大漢道:「快一點!我覺得火鼠已經開始進穴了!」

  剛說到這裡,忽然左右發出兩聲慘叫,駱義及問道:「是怎麼回事?」

  另一個漢子的聲音道:

  「義哥!是蛇!主人把青竹絲放在最先進來,大概是想到我們會用身子堵住入口的!」

  駱義驚叫道:「主人的手段太惡毒了!」

  這是另外兩個漢子已無法言語了,呂子奇射旁的那個漢子也輕哼了一聲,呂子奇忙道:

  「你是不是也被蛇咬中了,青竹絲的毒很強,你趕快把被咬的部位挖掉!」

  那漢子顫著聲音道:「我身子一離開,火鼠立刻就衝了進來,你們還想活嗎?」

  目子奇彎下腰摸索到他的腳邊道:「我來代替你!」

  那漢子哼聲道:「滾開!誰要你來代替!」

  呂子奇在暗中被他踴躍踢了一腳,身子滾出老遠,翻身站了起來怒道:

  「老夫是好心想救你的命!」

  那漢子也怒道:

  「老子們拚命堵住鼠穴,並不是為了你們這三個狗賊,若不是駱義哥在裡面,老子寧可跟你們一起葬身火窟!」

  呂子奇不響了,叮然之聲又起。

  駱義歡聲道:

  「我已經破壞第三根主弦了,駱信、駱忠、駱仁,你們再支持一下,我馬上就可以割破牆壁……」

  那三個漢子寂無回音。

  金蒲孤輕歎一聲道;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都是最毒不過的東西,他們恐怕已經沒有救了!」

  駱義呆了一呆,久久沒有說話,然後只聽見刀鋒劃在牆上的嘶嘶聲響,接著砰然一聲巨響,牆上開了一個大洞,透進天光,金蒲孤呂子奇與李青霞二人連忙撲奔過去,駱義已先他們從洞中竄了出去。

  等他們三人穿到洞外,只見駱義手握修羅刀,正想住心口戮去,金蒲孤動作最快,撲上去握住他的胳臂道:「你這是幹嗎?」

  駱義慘然道:「我的三個弟兄為了我慘死蛇口之下,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金蒲孤正色道:

  「他們為你犧牲,是因為你先為了他們而自陷危境,你這樣一死,算對得起他們嗎?」

  駱義大聲道:「那要怎麼樣才對得起他們!」

  金蒲孤放開了手道:「他們雖是死在蛇口之下,但毒蛇並不是真正殺死他們的兇手!」

  駱義怒道:

  「那你才是殺死他們的兇手,假如你不削斷他們的手,他們何至於失陷在暗室之中……」

  金蒲孤淡淡地道:「你要這樣想也未嘗不可,刀在你手裡,你殺了我替他們報仇吧!」

  駱義對他瞪了一眼,終於長歎一聲,把刀子擲在地下,返身又朝洞門裡奔去,金蒲孤一把攔住他道:「你可是進去想把他們的屍體搬出來?」

  駱義怒道。「不錯,這件事你也要管?」

  金蒲抓造:

  「我可以不管,可是我提醒你一句,火鼠已在穴中,你移開屍身,火鼠立刻進入屋中,你來得及逃出來嗎?」

  駱義征了一怔才咬牙道:「逃不了來就陪他們死在一起,我總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金蒲孤笑笑道:

  「那你不如拾起刀來割下自己的腦袋痛快一點,早知道你死意如此之堅,我剛才就不會阻止你自殺了,真想不到你們這十二個人是這樣糊塗,難怪駱仲和不拿你們當人看待!」

  呂子奇在旁道;

  「金大俠這話可錯了,他們這批人中並非個個是糊塗蛋、比如說那個駱強就聰明得……」

  很輕描淡寫數語,卻有著意想不到的效用,駱義神情先是一呆,然後掉轉拔步飛奔而去!

  金蒲孤手中拿著那張斷了弦的弓,望著駱義背影,呆呆地不作一聲,呂子奇拾起修羅刀交給他道:「金大俠今天真險,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個強盜窩吧!」

  金蒲孤搖搖頭道:「不!我不能走!」

  呂子奇一怔道:「不走?難道大俠還想去找他們拚命!」

  金蒲孤咬咬牙道:「黃姑娘還留在這裡,我一定要找到她,跟她一起離開,我不能把她丟下去不管!」

  呂子奇想了一下道:「也好!老朽……」

  金蒲孤連忙道:

  「呂老與李總鏢頭都不必去了,呂老的錢鏢已失,光憑武功,恐怕難以抵敵!」

  呂子奇怫然道:「老朽武功雖不濟,這把老骨頭還可以一拼,大俠何以視老朽如廢物!」

  金蒲孤道:

  「呂老不可誤會,在下有更要的事需借重大駕,劉素客未除,又跑出這麼一個駱仲和,天下形將大亂,只有呂老對這兩個人最清楚的,因此在下希望呂老珍重此身,迅速聯絡天下武林同道,以謀對付之策,以呂老的聲望,始可取得大家的相信!」

  呂子奇道:「金大俠如登高一呼,響應者必更多!」

  金蒲孤搖搖頭道:

  「不然,第一因為在下年紀太輕,第二,在下於青蓮山莊對付石廣琪的手段路過偏激,已經引起不少人的反感,絕不如呂老之呼召有力……」。

  呂子奇沉思片刻才道:

  「老朽失去了錢鏢,跟著大俠也幫不了什麼忙,既是這把老骨頭還有別的用處,只好是苟且偷生了……」

  金蒲孤又沉重地把手中斷弓與袋中剩餘的金僕姑長箭一併給他道:

  「這兩樣東西也請呂老保管一下,希望我能留下活命來取回他們……」

  呂子奇大惑不解地道:「金大俠不帶弓箭去?」

  金蒲孤苦笑一聲道:

  「是的!我自從學成武功以來,弓箭從未離身,今天恐怕是我第一次改用其他武器!」

  呂子奇望望他手中的修羅刀道:

  「大俠這柄短刀雖然鋒利無匹,可是只能近身取敵,萬不如金僕站長箭遠近由心,大俠為何捨長取短呢?」

  金蒲孤長歎道:

  「弓弦已斷,我帶著反而累贅,又不顧意他們落入敵人之手,才交給呂老帶走,否則我怎麼會棄而不用呢?」

  呂子奇一驚道:「大俠不是說另外還有一根弓弦嗎?」

  金蒲孤點頭道:

  「不錯!可是那根弓弦留在家師所居天山絕頂的玄冰谷中,取用不及……」

  呂子奇訝然失聲道:

  「原來金大俠並沒有弓弦帶在身邊,這等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不多準備一根呢?」

  金蒲孤歎息道:

  「我那蛟索弓弦,自信無物能毀,所以才托大了一點,誰知駱仲和竟有辦法弄斷它,可見凡是恃驕必敗,我總算得到一個教訓了,弓弦尚有備份,弓靶卻是舉世獨一之珍物,請呂老干萬小心保存……」

  呂子奇為難地道:

  「這個老朽倒是有點不敢擔保了,這駱家上下無一不是絕頂高手,假如他們攔在門口,老朽錢鏢盡失,恐怕還應付不了呢?」

  金蒲孤微笑道:

  「駱仲和最畏懼的還是我這一把強弓,他並不知道我弓弦己失,見呂老把弓帶走,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怎麼還會攔阻呢?」

  目子奇想想倒也有理,遂將弓箭接過道:

  「那大俠方才伸手入懷取弦又是什麼意思呢?」

  金蒲孤笑道:

  「我若不是那樣做作,怎會引得他們如此緊張,若是不把他們一齊吸引過來,又怎能一刀攻破他們合圈的局勢?」

  呂子奇默然片刻才拱拱手道:

  「大俠心智實非老朽所能料測,因此老朽也不敢腆顏再為大俠作助拳之請,只有拼將一條老命,替大俠保全弓箭了!」

  金蒲孤拱拱手道:「多謝多謝,二位請吧!」

  呂子奇拱揖還禮後,移步向門外走去,李青霞卻呆立不動,金蒲孤催促道:

  「李總鏢頭為什麼不走呢?」

  李青霞遲疑片刻千道:「妾身實在不放心大俠單身涉險,妾身能力雖有限,在必要時多少還能替大俠擋一下!」

  金蒲孤急了道:

  「總鏢頭這不是開自己的玩笑嗎?駱仲和的武功如何,總鏢頭比我還清楚!」

  李青霞道:

  「妾身自然知道敵勢太強,可是駱仲和絕不會單獨與大俠交手,妾身對他不足,對付他的那些下人也許還有點用……」

  金蒲孤實在怕她死纏下去,想了一下道:

  「總鏢頭盛情在下十分感激,可是總鏢頭還有一個更好幫助在下的辦法,我們在啟程來此前,曾經請貴局派人代邀靈隱的浮雲上人來此相助……」

  李青霞道:「不錯!我派毛三去請的,怎麼還不來!」

  金蒲孤道:

  「一定是毛三沒有找到浮雲上人,總鏢頭回去之後,請發動全局人員四出找尋,一定要找到浮雲上人,叫他趕快來此,駱仲和就不足為俱矣……」

  李青霞不信道:「那浮雲上人真有這麼高的武功嗎?」

  金蒲孤道:「他是黃姑娘的師尊,黃姑娘的武功已經比我高得多,他自然更高明了!」

  李青霞連忙道:

  「這麼說來妾身倒是要趕快行動了,不過大俠也千萬小心,見到駱仲和後,最好僅量設法拖延時間,以待浮雲上人到來!」

  金蒲孤笑笑道:

  「螞蟻尚且貪生,在下雖然不怕死,可還不想死得這麼早,自然會力求自保的!」

  李青霞望了他一眼,才急急地走了,金蒲孤目送他們兩人的背影在門口消失,果然不見有人阻擋,才輕歎了一口氣,繞過巨廳,向後面走去!又穿過一片庭院,但見一抹粉牆反,但見一抹粉牆前後隔了開來!

  牆後是幾棵較為精緻的小樓,矗立於花木亭池之間,心知這一定是駱仲和等人的居室,逐小心翼翼地跨進洞門,搜索駱仲和的蹤跡。

  圈中花木扶疏,有幾個使女打扮的女孩子正在花畦中剪枝植苗,一派寧靜平和之狀,根本不像是發生什麼事的樣子,他見了心中不禁大疑,不明白駱仲和在搗什麼鬼!

  沉吟片刻,他才舉步向花畦走去,來到那堆女孩子跟前數尺處,一個女孩子抬頭看見了他,立刻叱呼道:「喂!你是什麼人?怎麼亂闖到後園來了!」

  金蒲孤冷靜地觀察了她們一下,卻始終看不出有什麼異狀,乃沉聲道:

  「少裝糊塗了,快叫駱仲和出來!」

  那使女怔了一怔才道:「原來你是找主人的!你走錯地方了,主人不住在這裡!」

  金蒲孤冷笑道:「他不住在這裡又在那裡?」

  那使女怔怔地打量他一番,才流露出懷疑的神色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連主人住在那裡都不知道,你是怎麼進門的?」

  金蒲孤大聲道:「我是打進門的!你少裝模做樣了,快叫駱仲和出來!」

  那使女臉色微微一動,似乎不相信地道:「你是打進來的?你跟主人有仇?」

  金蒲孤禁不住怒道:

  「少說廢話了,快叫駱仲和把人好好地送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那使女卻訝然地道:「你可曾和十二金剛交過手?」

  金蒲孤怒叫道:「什麼十二金剛……」

  那使女笑了一下道:「十二金剛就是主人手下的十二個勇士,叫做強勇信義忠仁……」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糊塗……」

  那使女道:「自然是真不知道,此他是內宅禁地,連主人都不准輕易前來!」

  金蒲孤一怔道:「此地住的是誰?」

  那使女笑笑道:

  「你就不用問了,你先講是否與十二金剛交過手?你是怎麼走到此地來的?」

  金蒲孤道。

  「十二金剛除了勇義三人外,全部身死在外面大客廳中,我繞過客廳就一直來到此地……」

  那使女激動造:「你跟主人也交過手了?」

  金蒲孤大叫道:「還沒有!他躲起來了!」

  那使女頓了一頓才道:「那九大金剛是被你殺死的?」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可以這麼說……」

  那使女哦了一聲道:

  「你能殺死主人手下九大金剛,可見武功一定不錯,不過你找錯地方了……」

  金蒲孤沉聲道:

  「你少說廢話,我繞過客廳,只有這一條路,駱仲和不在此地還在那兒?」

  那使女神色一正道:

  「我不跟你開玩笑,主人住在西北角上,他一定是見你武功高強,所以才變換路徑,把你引到此地來,想叫季姑對付你,你別上了主人的當,趁著秀站還沒有進來,趕快退出去吧,牆外是五行迷蹤方陣,你順著西北方向走,即使碰到阻礙也不要管它,就可以找到主人了……」金蒲孤微怔道:「季姑是誰?」

  那使女道:

  「你不用問,季姑雖然不願意管主人的閒事,可也不原意陌生人闖進她的居所,你來得還算運氣,剛好碰上季站打坐入定的時候,否則季姑雖然不一定會幫著主人對付你,至少也要給你一點苦頭吃吃!」

  金蒲孤想了一下,忽然冷笑道:

  「你以為用這番鬼話就可以把我騙走了?告訴駱仲和別再耍花樣了,他若是不敢見我,就乖乖地把黃姑娘送出來

  那使女急道:「我跟你說的是好話,你別不識好歹,自己找麻煩,吵醒了季姑……」

  金蒲孤大叫道:

  「我不管什麼季姑季娘,我只知道這裡是駱仲和的強盜窩,他再躲著不敢出頭,我就闖進去抓他出來……」

  那使女臉色一變道:

  「你這樣大呼小叫,真是在找死了,告訴你主人不在這裡,你照我說的方法一定可以找到他,若是吵鬧了季姑,不僅你吃苦,牽連得我們也跟著倒霉!你快走吧!出門照西北方向走……」

  金蒲孤還想叫鬧,那小樓中突然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問道:

  「阿芳!是誰在那兒大叫大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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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6:52 |只看該作者
  那使女的名字大概就叫做阿芳,只見她臉色一變,連忙道:「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說著還連連對金蒲孤做手勢,叫他快點離開,可是小樓中已傳出一個竣厲地聲音道:

  「不相干的人會闖到這裡來!阿芳!你少搗鬼,把他吊起來!」

  那使女阿芳應了一聲,回頭對金蒲孤道:

  我早叫你離開,你偏不聽現在可怪不得我了,說著一抖手,在抽中取出一根絲繩道:

  「你乖乖地把手伸出來,讓我吊在樹上,等季姑出來了,也許不為難你,就會把你放了!」

  金蒲孤怒道:「胡說!我不找麻煩就算好的了!」

  那使女阿芳臉色一變道:

  「你還要強項,可真是自己找死了,連主人到這裡也不敢大聲說話……」

  說著絲繩一抖,繩頭那個圓圈就直向金蒲孤頭上套來,勢子又快又急,金蒲孤還不及有所動作,已經被套個正著,剛好束住雙臂,那阿芳冷笑一聲道:

  「別看你能殺死九大金剛,他們連門都不敢跨進一步

  金蒲孤用力擴張兩臂,想從繩套中脫出來,誰知那絲繩異常堅韌,他越是用力,繩索也收得越緊!

  阿芳用手輕輕一拉,金蒲孤身不由主地倒了下來,然後才笑道:

  「你還是老實一點,這捆仙索越掙越緊,你再要掙扎可是自討苦吃!」

  說著走過來,想將他四肢捆住,以便懸吊在樹枝上,誰知她的手才觸及金蒲孤的身子,金蒲孤已一個挺身跳了起來,身上的繩套也割斷了,原來他被套住的時候,修羅刀是平貼在身上的,所以無法用力!

  阿芳將他拖倒下來的時候,繩索仍在她的控制中,等她與金蒲孤縮短了距離,絲索剩餘出來,有了仲縮的餘地,金蒲孤利用這瞬息的機會,將繩套撐大了一點,反過刀鋒,修羅刀的利刃迎著繩套,立刻迎刃而斷!

  阿芳見金蒲孤竟然能割斷繩套,倒是怔了一怔,連忙一欺身形,探指向他的胸前點去,金蒲孤一揮修羅刀叫道:「走開!因為你是個女子,我才不願意傷你……」

  阿芳的手法極速,堪堪已將點中,忽覺寒芒泛肌,連忙縮手退後,指尖已被刀刃削破了一小塊皮肉!

  金蒲孤又攏開短刀叫道:「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快說駱仲和在那裡?」

  阿芳望著自己的傷指發征,另外三四使女卻神色大變。每個人都放下手中的工具,抖出袖中的絲索,將金蒲孤包圍了起來,金蒲孤大叫道:「你們當真不。怕死?」

  另一個使女冷冷地道: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到此地來撒野,還不乖乖地放下凶器束手自縛!」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駱仲和真夠不要臉的,自己躲著不敢出頭,卻叫你們女子出來送死……」

  那四名使女都激怒了,同聲發出清叱,四根絲索帶著一片白光向他頭上罩下來,金蒲孤這次已有了準備,不等繩索體,即已舞動修羅刀,但聞颯颯風響銳利的刀鋒將那些白光創成截截的斷索!

  阿芳見狀驚叫道:「季姑,這個人手裡有一把短刀,把我們的捆仙素都割斷了!」

  小樓中傳出一聲怒叱道:「沒有用的蠢才,滾開!」

  那些使女連忙退後,遂見小樓的窗子裡射出一道灰影,急疾如風,直向金蒲孤撲來,金蒲孤只看見那是一個來模糊的人影,因為速度太快了,連來人是什麼樣子都無法看清,心中微吃一驚,連忙退了幾步。

  可是那條人影並不放鬆,仍是追撲過來,金蒲孤沒有辦法,為了自衛計,顧不得放心誤傷人命了!

  修羅刀一攏,封准那人影劈去,刀光才露,手腕驀地一緊,好像被無數細針刺了一下,又麻又痛。

  可是他仍咬著牙將修羅刀握得更緊,以免為人奪去,這時對方的身形也定了下來,卻是一個全身道裝的女子,年紀最多不會超過三十,容貌清麗而冷漠!

  她的頭髮很長,長得足可垂到地上,可是她並沒有把那長長的頭髮梳好,一半被散在身後,另一半卻握在她手中,發尖緊握在金蒲孤的手腕上,使他感到又痛又麻的就是這半股長髮!

  那女子瞪了他一眼才冷冷地道:「把刀放下來!」

  金蒲孤覺得纏住在脫間的長髮壓力漸增,好像硬逼他放棄手中的武器,乃厲聲道:

  「你快把頭髮鬆開,不然我就要割斷它了!」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你有本事倒不妨試試看I」

  金蒲孤盯了她一眼,驀地一咬牙,欺身朝前撲去,手中的修羅刀運向她的肩頭刺去,那女子一鬆手,放開掌握中的發把,將頭一側,纏在金蒲孤腕上的髮梢卻沒有放鬆,牽得他身子一個踉蹌,刀子自然刺偏了!

  那女子又是一聲冷笑,將頭連連擾動,牽得金蒲孤東倒西歪,根本無法控制身形,心中又驚又怒。

  怒的是這女子將自己視同玩具一般,驚的是這女子居然能將內力連用到頭髮上,那纏在手腕上的髮梢固然無法擺脫,而她搖動頭部時的勁力尤其深厚,自己盡了最大的努力也無法立定身形!

  那女子牽著金蒲孤前後撞跌了一陣,髮梢的壓力更形加強,像是無數細韌的鋼絲,深嵌進他的肉裡,幾乎將他的手腕都要割斷下來,他只好咬著牙苦撐著,不叫手中的刀掉下來,那女子見金蒲孤如此頑強,只好頭頸旋轉起來!

  金蒲孤控制不住身形,雙腿懸空提起連著那股長髮,繞著她的身上打轉!十幾圈後,頭腦已微有些暈眩之感!

  不過他心裡是明白的,這個女子把內力用足在頭髮上仍是無法近使他丟棄手中的短刀,所以才利用這個方法,一來是想把他轉昏,二來是利用他身子的重量來加深腕間的壓力。

  越轉越急,腕間的痛感也愈深,金蒲孤心中忽地一驚,他想起自己有個不能流血的怪病,再僵持下去,不必等手腕被切斷了,只要有一根髮絲勒破了皮肉,自己立將流盡血液而死!

  看來只有放手棄刀一條路了,可是他實在不甘心如此失敗在一個女子手中,又轉了幾圈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伸出另外一隻手探進懷中,取出另一柄修羅刀,對準長髮上割去!

  刀鋒割過髮絲,立有一種斷裂的感覺,那女子也發覺了,立刻將頭朝上一摔,金蒲孤的身子就像是一塊石子般地向天空她去,直等拋力到連頂點,又開始向下墜落。

  他的頭已轉得極度是旋,根本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因此在下墜時也無力提氣挺身,畢直落了下來!

  那女子跑前數步,伸出兩手,輕輕地捧住他的身子,又輕輕地將他放在地上,這個舉止使得那些使女們都呆住了,阿芳低聲上前道。

  「季姑!這傢伙對你如此冒犯待婢子殺了他!」

  那女子冷冷地一搖頭道:「暫時不忙!」

  阿勞征然適:

  「季姑!你一向自尊自貴,連男人看你一眼都列為忌章,這個男子居然割斷你的發……」

  那女子笑了一下道:

  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我不想馬上殺死他,你們想普天之下,有誰能傷我一根毫髮?」

  阿芳莫名其妙地道:「婢子實在不懂……」

  那女子臉色又轉為冷竣道:「不懂就少問!」

  阿芳噘起嘴來走到一旁,詫異地望著她,那女子對金蒲孤端詳了片刻。又從他手中取下一柄修羅刀來玩弄了一陣然後發出一聲輕歎,伸手攏起自己的長髮,用那柄修羅刀齊則處割斷了下來!」

  阿芳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道:

  「季姑!你怎麼把頭髮割斷了?你練了多年的柔髮神功,眼看著就要成功了……」

  那女子歎息一聲道:「柔髮神功已經被他破去了,留下那三千煩惱絲又有何用J」

  阿芳極為惋惜地道:

  「就是不用它們來練功,你也不必要割斷呀,這麼長的頭髮,要多久才能長成……」

  那女子寒著臉道:

  「從今我再也不留長髮了,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失敗,我不能容許那敗績留在身上!」

  阿芳道:「你並不是失敗在功力上,這傢伙的刀……」

  那女子怒聲道:「不管是什麼!反正失敗是事實!」

  說著盤腿坐在金蒲孤身邊,收拾起割下的長髮,緩緩地編結成一條辮子,那幾個使女都不解地望著她的動作!

  金蒲孤漸漸地清醒過來,睜目見自己平臥在地上,正想挺身跳起來,那女子一振手腕喝道:「躺著!」

  鐵指帶著長長的指甲,直對他的胸口抓來,大概是想閉住他的將台穴,金蒲孤本能地一側身於,避開了她的手指,卻不想對方的動作快的出奇,穴道雖然未劃點中,那銳利的指甲卻別過他的肩頭,割破了他的衣服,割破了他肩上一塊浮皮!

  金蒲孤低頭一看,破處已有滲的鮮血湧出,不禁心頭一涼,眼前突感一片黑暗,他生命已到了盡頭!

  這要命的血水症,只要皮膚上有一點破損之處,他的血就會不停地流,一直到流乾為止!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能為他止血,那是他的師父的摯友耿不取,可是耿不取現在不在這兒,他完了!

  金蒲孤無懼一死,他知道不管自己多小心,要想不弄破皮膚是很困難的事,何況自己又學會了武功介入了多事的江湖,雖然他隨時都在準備一死,然而死在此時比地以及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之下,卻是他難以瞑目的!

  想到這兒。一向堅強的他也忍不住流下了幾滴無可奈何的英雄虎淚,那女子見他忽然流淚了,倒是一怔道:

  「你這人也是的,我只是叫你靜靜地躺一下,並不想要你的命,否則我趁你昏迷的時候就可以殺你了,你幹嗎要躲呢!而且我只誤傷了你一點皮,怎麼你就痛成這個樣子,連眼淚都掉下來了……」

  金蒲孤瞪了她一眼,連話都懶得多說,閉上雙目,只想等待一個靜靜的死亡。

  那女子見得不到他的回話,也自有點生氣,但她見到金蒲孤肩上殷紅血跡時,又驚叫起來道:

  「啊呀!我只輕輕地碰了你一下,你怎麼傷得這樣厲害,看你這麼雄壯的身材,比我們女人還要驕弱呢!你別動我給你止血……」

  說著溫柔地用手按他的傷口,金蒲孤一肚子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了,厲聲大喝道:「滾開!」

  飛起一腳,正好踢在那女子的小腹上,由於雙方的距離很近,那女子也想不到他會釋然發動一時不及防備,被踢個正著,身子平空朝後跌去,爬起來時,臉色已轉為鐵青,厲聲道:「混帳東西,你真不想活了!」

  金蒲孤由於用力之故,血流更速,可是他咬緊嘴唇,一聲不響,那女子站了片刻,大概金蒲孤那一腳踢得很重,使她痛得直皺眉頭,阿芳等女見狀大驚,有四個人搶過來扶她,阿芳卻怒聲道:

  「季姑,這個傢伙簡直像條瘋狗,你好心替他治傷,他卻對你暗施偷襲,待婢子結果了他給你出氣……」

  說著走過去伸掌待劈,那女子厲聲喝止擅:「住手!誰要你多管閒事!」

  阿芳征然道:「季姑……」

  那女子寒著臉道:

  「我活到這麼大,還沒有一個男人敢多看我一眼,這匹夫不但割斷了我的頭髮,還踢了我一腳,我不能叫他這麼容易死去!」

  說著走了過來,提腳就對金蒲孤身上踢去,金蒲孤已十分虛弱,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雖然那一腳並不太重,卻也將他踢得翻了幾個身,肩頭的鮮血噴灑在草上,形成一條殷紅的血泉!

  那女子還想踢第二下,見狀又有點不忍,戚著雙眉道:

  「奇怪1這傢伙的血怎麼流個不住的……」

  阿芳見金蒲孤的臉色變為蒼白,不禁也有點不忍道:

  「季姑你剛才一定傷得他很重,所以他才對你那樣無禮,我看還是放了他算了!」

  那女子立刻搖頭道:「不行!我絕不饒地!」

  阿芳輕歎道:

  「那就痛痛快快地給他一刀,季姑!你的心一向很軟,何必去折磨一個受傷的人呢……」

  那女子想了一下道:「你先把他的血脈閉住!」

  阿芳立刻上前,連點了全蒲孤身上的幾處大穴,將他的血脈完全閉塞住了,可是金蒲孤肩頭的流血並未停止,只是流勢較緩,她也奇怪來叫道:

  「季站這個人的血脈閉不住,還是在流呢!」

  那女子一怔道:「那有這會事?」

  阿芳道:「是真的,不相信你自己來看!」

  那女子走過來看了一下皺眉道:

  「這倒是我從來沒見過的事,阿芳!你把他帶到我房裡去!」

  阿芳彎腰抱起金蒲孤,金蒲孤知覺未失,卻因為穴道受制,根本無法動作,連開口講話的能為也沒有了,心中只是想著:「反正我不久就要死了,隨便你們怎麼折磨我好了……」

  阿芳抱著金蒲孤,那女子轉身向小樓走去,行未數步,卻聽得後面一聲急叫:

  「站住!你們把金大哥怎麼樣了!」金蒲孤聽出是黃鶯的聲音,勉強睜眼睛一看,只見黃鶯與浮雲上人匆匆地趕了過來!

  那女子好像也認識浮雲上人,證了一怔才道:「大師怎麼會到舍間來的?」

  黃鶯三步趕作兩步地過來,伸手就要從阿芳手裡將金蒲孤搶過來,阿芳自然不肯放手,可是黃鶯的動作極其快速,雙手一揚,腿掌齊發,首先在阿芳的背下拍了兩掌,巧妙地接過金蒲孤,底下一腿將阿芳踢出老遠!

  那女子臉色一變,搶過來就要對黃駕動手,浮雲上人已攔在她們中間合什道:

  「女菩薩手下留情!」

  那女子的手掌已經舉起待發,被浮雲上人一攔,才悻然放下手掌道:

  「大師是否也想插手管我的事?」

  浮雲上人仍是合什平靜地道:

  「老袖與府上向無瓜葛,今日因為得到通知說小徒與令侄發生了一點誤會,被令侄擄到此間……」

  那女子立刻冷冷地道:「家兄的事與我毫無關係s」

  浮雲上人道;

  「老納知道,所以老袖與女菩薩雖有數面之緣,卻不敢前來驚動女菩薩,不過這個年青人是小徒的朋友,他也是為了救小徒才吵鬧到府上,老袖不知道他如何得罪了女菩薩,但望女菩薩看在老衲的薄面上……」

  那女子尚未答話,黃駕卻叫起來道:「不行!師父!你看金大哥被她們傷成這個樣子,我非要殺了她們,替金大哥報仇不可……」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

  「大師收得一個好待弟,看來我就是想息事寧人,令徒也不見得肯罷休……」

  黃鶯也叫道:「自然不肯罷休,你們傷了金大哥……」

  浮雲上人沉聲斥責她道:

  「鶯兒不許胡說,駱仙子是為師的方外之交,她為人十分慈和,一定是與金大俠起了誤會,才誤傷了金大俠……」

  黃蓉怒叫道:「誤傷!您看金大都快死了……」

  浮雲上人看了金蒲孤一眼道:「不知女菩薩傷了他什麼地方,以至於如此嚴重!」

  金蒲孤的傷勢實在並不嚴重,只是他怎有血水症之事,無人知曉,才致血流不止,然而那女子也不願多作解釋,冷冷地道:「他冒犯了我,我自然不能饒他!」

  浮雲上人眉頭微皺道;

  「金大俠為人十分正直,即使對女菩薩有所冒犯,一定是為了令兄之故,駕兒!你看看金大俠身上傷在哪裡?」

  黃鶯正待檢查傷勢,阿芳已痛苦地爬起來道:

  「季姑只割破了他肩上一塊浮皮,他卻踢了季姑一腳……」

  浮雲上人聽說金蒲孤並無大傷,連忙道:

  「既是如此,就請女菩薩高抬貴手,將人交給老衲帶走算了!」

  黃鶯又叫道:「師父!一塊浮傷會流這麼多的血,您別聽她的鬼話!」

  那女子也怒道:「笑話!我殺了他又能怎麼樣!」

  黃鶯怒叫道:「那我就要你們抵命!」

  浮雲上人又斥責她道:

  「鶯兒!你再這樣的鬧我就不管了,駱仙子是何等人物,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黃鶯這才低下頭道:

  「只要我回去發現金身上有第二處傷,我就要她們的好看。」

  那女子卻冷笑一聲道;

  「你不必回去再發現了,我告訴你他身上第二處在那裡,免得你多費手腳!」

  黃鶯連忙道:「在那裡?」

  那女子冷冷地道:「在預子上!」

  黃鶯臉色大變,連忙扳起金蒲孤的頭前後察看看,那女子卻寒著臉道:

  「現在還沒有,不過他在離開我這所院子以前,頸上一定會增加個碗大的疤口……」

  浮雲上人這才知道她是說氣話,連忙陪笑道:

  「女菩薩何必與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呢!小徒出言無狀,老衲令她向女菩薩陪不是……」

  說著又打了一躬,那女子卻偏過頭表示不領情;

  「好說!好說!大師學究天人,多難神功舉世無匹,今徒自然也是神仙一流人物,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找她的麻煩!」

  浮雲上人感到有點難堪,但還是陪笑道:

  「女菩薩智慧如海,何苦要與一個小孩子過不去!」

  那女子哼哼冷笑道:

  「我沒有那麼好的心情去跟一個小孩子生氣,再說著在她是大師高徒的份上,別說罵我幾句,就是打我兩個嘴巴,我也只好認了!」

  浮雲上人知道她是怪黃駕出手打了阿芳,但幸喜她已有轉圜之意,連忙合什道:

  「謝謝女菩薩,種種得罪處處,老袖異日當現率小徒前來負荊請罪,鶯兒!快走吧!」

  黃鶯雖然覺得師父的態度過於軟弱,但是她心切金蒲孤受傷,巴不得早點離開首金蒲孤療治,遂抱著金蒲孤低頭向外走去,可是她才走了幾步,眼前人影一瓢,那女子又攔在前面,浮雲上人一怔道:「女菩薩……」

  那女子冷冷笑道:「那有這麼容易就走了!」

  浮雲上人急道:「老衲不是已經話過不是了嗎?」

  那女子冷笑道:「關於令徒的事,我絕對不計較,可是你們不能把人帶走!」

  浮雲上人急道:「女菩薩這是何苦呢!」

  那女子沉下臉道:

  「口頭上的冒犯我可以原諒,可是那傢伙用利器割斷了我的頭髮,還踢了我一腳,若是不割下他的腦袋,我今後何以為人!」

  浮雲上人一怔,不知如何是好,黃鶯卻怒道;

  「你們全家沒一個好人,你的侄子把我騙到此地來,利用機關困住我,要不是我師父趕來救我,差一點就送了命,你又打傷了金大哥……」

  那女子冷冷地道:

  「打傷他算什麼,我非要殺了他不可,你把他留下來,我就放你們走路,否則……」

  黃鶯雙目一瞪道:

  「否則怎麼樣?」

  那女子道:

  「否則你們也別想活著離開!」

  黃鶯氣得就想拚命,可是手中又抱著金蒲孤,無法騰出手來,大聲叫道:

  浮雲上人沉著臉過來道:

  「畜生!馮你這點本事就想跟駱仙子交手……」

  那女子冷冷一笑道;

  「看來大師是有意賜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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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浮雲上人輕輕一歎道:

  「老衲與女菩薩雖僅數面之交,對女菩薩卻十分心敬,因而雖知今兄素行不規,也看在女菩薩份上未予追究……」

  那女子冷笑道;

  「你就是殺了家兄,我也不會怪你,可是今天你若是想從我的地方把人帶走,除非你勝過我!」

  浮雲上人默思片刻,心知一戰難免,乃輕歎道:

  「老納無意生事,女菩薩執意相逼,老衲只得……」

  那女子見浮雲上人已有戰意,倒是不敢怠慢,握過那條由割下的長髮編成的發鞭,道:

  「我想以這條發鞭一領大師的多羅神功……」

  浮雲上人望望那條發辨,神色微動適:

  「女菩薩柔髮神功老衲已是不敵,斷髮為鞭,由手中使出,威力更強,想老衲如何能敵……」

  那女子笑笑道:

  「大師太客氣了,多羅神功較之佛門金剛不壞身法更具威力,早些日子大師吝於明教,今天難得有個機會,大師可千萬要手下客情!」

  說著用手一抖,那條髮辮在空中拍的一聲,如霹靂乍驚,震得四野俱動,黃鶯抱著金蒲,身不由主地退了好幾步,心中暗驚她功力之深,但見浮雲上人仍是寂立不動,不禁急叫道:「師父您要打就快一點,金大哥的血還在流,不能耽誤下去……」

  浮雲上人就原地地盤膝坐下來正容道:「癡兒,少說話!乖乖地等在一邊……」

  黃駕見懷中的金蒲孤氣息更形微弱,不禁哭著道:

  「你們慢慢地較量吧,我可要走了!」

  說著正想舉步,浮雲上人已急叫道:「站住!」

  那女子的動作更快,拍地一揮發鞭,黃鶯身子剛動,驟覺一股巨動由前面傳來,將她連推後了十幾步。

  浮雲上人見她並未受到傷害,才放下心來,那女子卻冷笑道:

  「第一次我只是給你一點警告,在我們勝負未定之前,你若是再想逃走,可別怪我不客氣!」

  浮雲上人輕輕一歎道:

  「癡兒,你別再管什麼金大哥了,今天我們能全身而退,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語畢閉目而坐,靜待一搏,那女子凝神聚氣,連在握鞭的手上,輕聲道:

  「我這雷霆三掣,若是大師能抗受住不動一下身形,我就甘心服輸,聽憑你們把人帶走,否則我也不會對大師怎麼樣,只是得把人留下來!」

  浮雲上人閉目如故,啟唇輕聲道:「多謝女菩薩,老衲當盡力而為之!」

  那女子輕叱一聲,發鞭揮出,卻毫無聲息,一直到鞭梢降臨浮雲上人的頭頂上,才聽見悶雷似的輕輕一響!

  浮雲上人全身的袈裟都被一種無形的勁氣充實起來,像是一個吹足了氣的皮囊,與鞭上的勁力兩下一撞,即將發鞭彈了開去,可是他身子四周的青草卻為兩股強力所激起的勁氣震得粉陣!

  那女子收回發鞭一笑道:

  「大師好功夫,這雷霆第一掣我只用了五成功力,下一鞭將加到八成了!」

  浮雲上人徐徐睜開雙目輕歎道:

  「女菩薩!老衲有句不中聽的話想先聲明一下,今日之搏,在女菩薩僅為意氣之爭,在老袖卻為苟延殘喘之奮鬥,因此請女菩薩三思而行,雷鞭二掣,雖未必能定勝負,想女菩薩心中多少也有個數目,實在不須要以性命作孤注之一擲……」

  那女子淡淡一笑道:「你可是怕反震之力會傷了我!」

  浮雲上人搖頭道:

  「老抽不敢存此奢望,但是老袖與女菩薩數度晤談,想來女菩薩已盡知老衲虛實,老拍這多羅神功發揮至十二成時,老袖自己也無法控制……」

  那女子臉色一沉道:

  「我也不想與大師作性命之博,可是今日之情勢已到了非拼不可的程度,大師也知道我的情形我活到這麼大,除了自己的父親外,任何人都沒有碰我過一下,那個臭男人居然踢我一腳,假如不殺死他,叫我如何活下去!」

  浮雲上人默然無語,黃鶯卻叫道:

  「你胡說八道,你要是嫁了人,難道也不許你的丈夫碰你,難道你也要殺了你的丈夫不成!」

  浮雲上人連忙喝道:「鶯兒!別胡說……」

  那女子卻抖手發出了第二鞭,威勢更厲,浮雲上人由於開口說話,防備較疏,差一點被她的勁力所乘,強自震懾心神,鼓氣硬抗過這一鞭,身子已幌了一幌,而他身邊的土地卻因這一震之故,陷下尺許。

  那女子臉色鐵青,厲聲道:

  「大師!除非你今天勝過我,否則你這個徒弟也別想活著離去!」

  浮雲上人輕歎一聲道;

  「癡兒!我不知對你說了多少次,叫你對不懂的事少開口,駱仙子冰清玉潔,你怎麼可以用這種話去侮辱她……」

  黃鶯不服氣地道:

  「她是個女人,遲早都要嫁丈夫的,我的話有什麼不對,除非她學的您的樣子,把頭髮剃光了當和尚去……」

  那女子一沉臉色,刷地發出第三鞭,這次她是運足了勁力,長鞭自動地抖散,每一根髮絲都像是一根鋼針,向浮雲上人的身上刺來,浮雲上人也漲紅了臉,將全身的衣服澎漲起來,拚命抵抗發針的刺入。

  兩個人都用足了力,拚命地對付擰著,有時是浮雲上人的勁氣較強,將發針擠彎成了弓形,有時則似那個女子佔了上風,發針進了他的袈裟,不過這麼劣僅是利那間事,很快地雙方都將弱點加強了,刺進去的發針又被擠了出來,擠彎的髮絲也立刻振直了!

  雙方已由較力轉入了比氣的狀態,這是性命之爭,卻也不是片刻間能夠解決的,除非是浮雲上人擠擠斷了她的發鞭,或者是她刺透了浮雲上人的肌膚!

  黃鶯先時還被二人的緊張的局勢吸引住了,忘情地凝視戰況,過了一陣之後,她忽然想起杯中的金蒲孤傷勢輕重,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當她用手摸摸金蒲孤的心口時,突地臉色大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道:「師父!您別再打了,金大哥已經死了!」

  二人都是一驚,不約而同地收回了勁力……

  雙方都是一頭汗水,卻同時趕到她的身邊,黃鶯仍是號掏大哭道:

  「金大哥的心都不跳了!」

  浮雲上人連也將頭湊在金蒲孤的胸口聽了一下,才抬頭來道:

  「心還在跳,不過已相當微弱,氣若游絲!命在頃刻,女菩薩你究竟是用什麼手法傷了他!」

  那女子似乎不信地道:「我只割破了他肩頭一塊浮皮,難道這就殺了他嗎?」

  黃鶯滿臉淚痕,將金蒲孤朝她手中一塞叫道:「自然是你殺了他,我要你償命!」

  那女子身不由主地接住了金蒲孤,黃鶯一探手,從懷中摸出了修羅刀,正想撲過去,浮雲上人卻握住她的手臂道:「鶯兒!別胡鬧,我相信駱仙子必不會騙人!」

  那女子抱著金蒲孤,雙腿一躍,像飛鳥似的拔了起來,竄進她所居的小樓,黃鶯從浮雲上人的手中掙脫出來,挺著修羅刀也追了過來,浮雲上人恐怕她受到傷害,也趕忙追了上去,阿芳與幾個侍女也都飛身上樓!

  那女子已將金蒲孤放在一張雲床上,一隻手試探金蒲孤的脈息,另一隻手卻掀開他的眼皮,看他的瞳孔!

  黃騖似乎呆住了,沒有撲去拚命。

  那女子看了一下沉聲道:

  「他身上別無病狀,只是流盡了血液,趁著體尚微溫,還有一個救他的方法!」

  黃鶯忙道:「什麼方法?」

  那女子一言不發,突然舉起金蒲抓的右手,咬破了他的中指尖,然後又很快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不等血液流出,她已將兩枚咬破的手指在傷處緊貼在一起,同時急聲道:

  「阿芳!把他的肩頭的傷口用手按住,不管受到多大的重力都不許放手!」

  阿芳臉上泛起難色,訥訥地道:

  「季姑!你這樣做是否恰當?那個人已經快死了,再說你好容易……」

  那女子沉下臉微怒道:「阿芳!我只叫你用手做事,並沒有叫人用嘴說話!」

  阿勞不敢多說了,莊重地探手按住金蒲孤肩上傷處,那女子隨即閉上雙目,狀如入定,一言不發!

  黃騖幾次想衝上前,看看他們究竟在搗什麼鬼,都被浮雲上人拉住了,而且還頻頻以目示意,叫如不得妄動!

  片刻之後,金蒲孤白皙的臉上開始有了血色,而那女子的臉卻越來越蒼白,阿芳的臉色卻十分凝重,按在金蒲孤肩上的那隻手不住地顫動,一半是由於心情的緊張,另一半也是為了用力的原故!

  又過了片刻,那女子虛弱地張開眼睛道:

  「大師!我真氣已衰,已有力不從心之感,大師能助一臂之力嗎?」

  浮雲上人立刻道:

  「女菩薩本吾佛捨身飼虎之慈悲精神,老衲敢不盡心成全!但不如何以為助!」

  那女子道:「用手抵我後心,徐徐施力!」

  浮雲上人飛速上前,一手抵住她的後心,另一手卻輕拍在她的兩肩之處,那女子身子一軟倚在浮雲上人的臂彎中,睜目急叫道:「大師這是做什麼?」

  浮雲上人一面捺住金蒲孤指上的破孔,一面歎息道:

  「女菩薩救人心切,竟忘顧己身之安危,老袖實不忍坐視,此子得女菩薩一半之血液為潤,生命諒無危險,老衲身藏有生血膏元之藥,可於短時間內助之自生新血,女菩薩不必耗損過巨……」

  那女子輕輕一歎道:

  「大師但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人患有一種稀世之絕症,血漿稀薄似水,一旦血管破損,創口無法自凝,勢必流盡鮮血而死,我雖然傳給他一半的血液,仍不足適應地體內之需,大師萬勿延誤!」

  浮雲上人正色道:

  「一個人的血量有限,女菩薩如傾而注,雖然救活了他,女菩薩自己又怎麼辦呢?」

  那女子閉目較歎道:

  「我不去想這個問題,此人身具異稟,骨相情奇,將來必大有作為,假如我能救了他,是雖死猶生,大師快解開我穴道,如前言而作,以免功虧一賞,使得我們兩個人都耽誤了

  浮雲上人還是猶疑未決,黃鶯已約略有點明白,連忙道:

  「既是金大哥得到人血就不會死,何必要你一個人犧牲性命來救他呢,我們也可以輸給他一點呀!」

  那女子望了她一眼道;

  「以血易血,豈是人人可為,假如輸血者功力不足,反而損已而無功……」

  黃駕連忙道:「我的功力夠嗎?」

  那女子又道:「恐怕不足,而且我的血質與你也未必相合,他已經受了我一半的血液,換了第二種性質不同的血,徒然促其死亡而已!」

  黃駕一愕道:「一樣的血,還有什麼不同的?」

  那女子若笑一聲道:

  「通常的人血約分三種形質,只要找對了血性,大致可以通用,唯獨我的血質又與常人不同,其色向微碧,謂之素女血,千百人中,難得其二……」

  浮雲上人神色微動道:「這素女血有何種特異之性?」

  那女子低聲道:

  「素女血僅見於女身,生具此血者,性端而志凝,無天葵之更調,淡男女之情慾……」

  黃鶯忙又問道:「什麼叫天葵?」

  浮雲上人輕聲斥責道:「鶯兒!不懂的事情少問?」

  黃鶯偏著頭道:

  「我的血裡面也帶著一點綠色,跟常人有點不一樣,爺爺替我把過脈,說我是什麼天陰脈!」

  那女子神色一動,連忙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黃鶯想想道:「十九歲了!」

  那女子又問道:「你每月可有月紅?」

  黃鶯鼓起眼睛問道:「什麼叫月紅?」

  浮雲上人道:

  「女菩薩,這丫頭不知人事,所以發身較遲,可能還沒有接觸到那些麻煩!」

  那女子卻搖搖頭道:

  「不然!我看她身腰胸臀發育的俱與成人無異,天蔡不應遲遲未至,阿芳!你問問她看!」

  阿芳點手將黃鶯叫到身邊,附在她的耳邊,連問了幾個問題,黃駕起先是連連點頭,只對最後一個問題卻將頭搖得像個手鼓似的,阿芳欣色動叫道:「季姑!她與你是一樣的!」

  那女子猶自不個,阿勞急了道:是真的,她的腋毛與陰……都長全了,卻至今未見月紅……」

  那女子對黃鶯又凝視片刻才道:「我不相信,也許她是為救人心切,隨口亂說……」

  黃鶯也叫道:「我為了救活金大哥,連性命都可以犧牲,總不會害他,你不信我就脫下衣服來給你看!」

  說著動手就要解衣,浮雲上人連忙拍開那女子的穴道,莊容對黃又道:

  「鶯兒!我先出去一下,假如你的血性的確能用,你可得乖乖的聽人的話,不許鬧彆扭!」黃鶯點頭道:

  「我曉得,只要能救金大哥,我什麼都可以做,不過金大哥要是活不了,我可不能甘休非,要她們償命不可!」

  浮雲上人歎息著搖搖頭,連罵了幾句癡兒,就匆勿地走了!那女子這才對黃駕道;

  「把衣服脫下來!」

  黃騖不猶豫地將全身衣衫脫下,那女子前後地審視良久,才莊容地道:

  「這件事情關係著你金大哥的生死,你必須誠實地回答我一句話,你倒底有沒有月紅?」

  黃鶯瞪著眼表示不懂,阿芳提醒她道:

  「就是我剛才問你最後的一個問題,你搖頭的……」

  「你是說我每個月有沒有流血,沒有!沒有!好好地怎麼會流血呢?」

  那女子輕歎一聲道:

  「我不知你是真的素女,還是因為太傻而五竊末開,不過這娃金的若是死了,你可不能怨我,那是你自己害死他的?」

  黃鶯倒是有點緊張起來道:「我先割破皮,讓血流出來給你看看行不行?」

  那女搖頭道:

  「不行!輸血救人,全靠那一股先天的靈氣,血流而氣洩,雖然能救他,也會毀卻他以前的武基礎,那還不如由他死了好!」

  黃鶯茫然地道:「那我該怎麼做呢?」

  那女子道:「剛才我怎麼做的,你還是照樣做!」

  黃鶯連忙學她的樣,咬破自己的手指,與金蒲抓的傷指相抵,而且運足了勁力,想將自己的血液從指尖壓到金蒲抓的身上,可是只擠出了一部份,她已感到有力竭之象,幸好那女子在後面抵住了她的背心!

  她才覺得其氣加強。血液源源而出,又過了一會兒,她只覺得頭上起了一種暈眩之感,心知是失血過多之象,可是她為了金蒲孤,仍是咬牙苦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腦中暈眩之感越來越厲害,連眼皮都撐不開了,朦朧中只覺得有人拍了她一掌歎道:「癡心的女孩子啊!你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她彷彿聽得是那女子的聲音,以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她再度醒來,卻見金蒲孤好端端地站在她的身前,旁邊是她的師父與那個女子!

  她一時忘情,跳了起來,旁邊是她的師父與那個女子!

  「金大哥!你終於被救活了!」

  金蒲孤臉滿是感激之情,握住她的手臂道:

  「黃……黃姑娘!謝謝你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表示我的感激!」

  黃鶯興奮地道:

  「沒什麼!只要能救活你,我死了也是甘心的,金大哥!你全好了嗎?」

  金蒲孤還沒有答話,那女子卻冷冷地道:

  「自然好了!而且他再不會受血水症的威協了,小姑娘!我感到你很奇怪,你與我一樣是素女血性的人,怎麼對男女之情會看得如此之重呢?」

  金蒲孤連忙道:「駱仙子!你不要這麼說,她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那女子冷冷一笑道:

  「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居然育為一個男人獻出自己的性命……」

  黃鶯臉上一紅,她心中原不知什麼男女之情,可是那女子的話卻使她感到一種從所未有的羞恥之感,忍不住反唇相諷道:

  「你還不是一樣的,假如不是我師父阻止你,你差一點也為救金大哥而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我捨身救金大哥是為了我認識他,而他到此地來涉險也是為了救我,你呢?你與金大哥陌不相識,你為了什麼?」

  浮雲上人連忙喝道:「鴛兒!不許胡說!」

  黃鶯不服氣地道:「什麼?難道我說錯了?難道她救金大哥不是為了男女之情?」

  金蒲孤也急了,連忙用手掩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說下去,同時對那女子以歉疚的聲音道:

  「駱仙子!黃姑娘不懂事,你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那女子神色一變,差一點就要發作了,但她終於忍了下來,淡淡地道;

  「家兄得罪各位之處,與我毫無關係,你們若是不肯放過他,儘管去找他算帳好了,可我可要不客氣了,阿芳!送客!」

  說完轉過身子,背向而立,金蒲孤看出氣不對,連忙道:

  「是的,我們走吧!仙子全命之德在下異日當親詣致謝……」

  那女子連頭都不回,冷冷地道:

  「聽著!我救你是因為你的傷因我而起,我沒有救你,是這個姓黃的小姑娘救你的,你不必領我的情,更不必再到這兒來!」

  金蒲孤知道此刻不宜多說,連忙拖著黃鶯,與浮雲上人一同告辭,下樓而去,才走出十幾步,忽然那個侍女阿芳又追了上來叫道:「喂!姓金的!你等一下!」

  金蒲孤止步回身道:「大姊有何賜教?」

  阿芳遂出兩柄修羅刀與一綹長髮道:

  「這刀是你們的,季姑叫我送還你們,季站說這刀很好!她留下一把!不過她不想白要你們的東西,這把頭髮是季站上割下來的!季姑苦心修練柔髮神功多年,將這長髮練得如百煉精鋼一般的柔韌,主人毀壞了你的弓弦,你可以用這發接上去,保證比你原來的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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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7:38 |只看該作者
  金蒲孤接過刀發,阿芳又道:

  「你真是個禍害精,害得季姑損失了一半的功力,她怕主人又來騷撓,連這個靜修的養心園都呆不去了!」

  說完也不等金蒲孤回話,轉身就走了,同時那棟小樓上也冒起一蓬清煙,吐出突突的火苗!

  金蒲孤知道她們在舉火焚樓,決心離去了,不禁有點征然,黃鶯卻撇撇嘴道:

  「這個女人真怪,要不是她救了金大哥的性命,又治好了你的絕症,我一定要跟她打上一架,金大哥!你的弓弦真斷了?這頭髮能管用嗎?」

  金蒲孤輕輕一歎道:「回去再說吧!」

  黃鶯不依道:「不能回去再說,假如這頭髮不管用,她換去了一柄修羅刀,那就太不上算了,趁他們還沒有走遠,我們趕快去討回來!」

  浮雲上人一沉臉道:「傻孩子!少胡說八道,快走吧!」

  黃鶯道:「走?我們不去找那個駱仲和算帳了?」

  浮雲上人道:「他們都跑光了,我找誰算帳去?」

  黃鶯鼓起嘴道:

  「那不行!那個混帳傢伙害得我好苦,我一定要找到他,狠狠地揍他一頓出出氣!」

  浮雲上人鼓起怒目瞪著她,她才不響了。

  金蒲孤卻問道:「駱仲和真的走了?」

  浮雲上人點頭道;

  「本錯!我來的時候,剛好碰上駱仲和叫他的兒子。趕快一起去追他的女兒!我本來想攔住他問問你在那裡的,可是我聽見鶯兒在萬花迷陣中大呼小叫,心知此陣十分厲害,若不趕快救她出來,誤觸到陣中的毒花,勢將有性命之虞……」

  黃鶯又怒聲道:

  「那混帳真不是東西,在西湖的水下偷偷地打了我一拳,我追著他一直來到這裡,才把他追上了,比了一陣拳腳,他打不過我,引著我在花園裡亂轉,不知怎麼就找不到他了,轉來轉去都是花,要不是師父來救我出去,我真想拔出修羅刀,把那些花都砍了!」

  浮雲上人沉聲道:「那樣你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黃鶯不信道:「那有這麼厲害!」

  浮雲上人一歎道:

  「癡兒!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萬花迷陣中遍植毒花,只要不小心研斷了一株,沾上汁水,立刻就會為毒汁所蝕,屍骨無存……」

  金蒲孤微愕道:「大師對這裡的情形很熟悉?」

  浮雲上人點頭道:

  「去年錢塘王出巡之日,老衲剛好在這裡,老衲自然不相信什麼神仙顯靈之說,暗中加以偵查,才發現是駱仲和搗的鬼,老衲當時不動聲色,晚上出來探視時,又碰上他的妹妹駱季芳……」

  黃鶯連忙道:「是不是那個女的?」

  浮雲上人點點頭,然後接著道:

  「駱季芳的武功比她哥哥高多了,可是她也不滿乃兄所為,念在誼手足,不忍加以干涉,可是她的養心園卻列為禁地,連駱仲和也不准隨便進入!老袖與駱季芳切磋了一下武功,彼此不分勝負,因而化敵為友,同時在她的要求下,也沒有去找駱仲和的晦氣!」

  金蒲孤又道:「大師可知駱仲是個大盜嗎?」

  浮雲上人一愕道:「這倒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武功也不錯,門下蓄有十二武士,而且人除了每年一度的錢塘王出巡時,在湖上裝神扮鬼,平時深居簡出……」

  金蒲孤道:

  「他自己不出去做案,多半是派遣門下十二武士外出搜羅奇珍異玩,以廣資財……」

  浮雲上人搖頭歎道:「難怪駱季芳對乃兄頗為不齒,而且也不願多談了……」

  金蒲孤想想又道:

  「這駱仲和也怪,他既然不願意暴露形跡,為什麼又要裝錢塘王在西湖上招搖呢?」

  浮雲上人道:

  「這個我倒知道,他裝神弄鬼是出於駱季芳的主意,不過駱季芳對於此舉的用意卻守口如瓶,不肯透露,老衲在此也是為了隱居,不願多惹是非,而且駱家此舉並未害到什麼人,老袖遂不加過問了……」

  金蒲孤長歎一聲道:

  「怎麼我到的地方,盡遇見這些怪人怪事,一個劉素客已窮於應付,現在又出來一個駱仲和而且又結下了深仇,真不知將來如何了結!」

  浮雲上人微異道:

  「駱仲和武藝不惡,所以我聽說金大俠與他生了過節,忙不迭地趕了來,不知大俠又跟他發生了什麼衝突?」

  金蒲孤歎息著將今天的事說了一遍,浮雲上人這才怔怔地道:

  「原來他對大俠早就留上了意,我早先也覺得不解,駱仲和受了乃妹的節制,他敢明目張膽地為非作歹,即使是為了鶯兒,他也不會公然邀約大俠上門,想不到是他的女兒多出來的事,不過大俠今天也做得太過份了,大俠既然看透他的為人,不與他同流合污就算了,何必要當著大家拆穿他的行狀呢!而且他們下的十二武士,平時十分看重倚之為右手,一旦盡毀在大俠手中……」

  金蒲孤輕歎道:

  「我倒不是怕他尋仇,雖然我殺死了他門下的幾個武士,可是那駱勇與駱義都還明白事理不會把帳結到我頭上來的!」

  浮雲上人搖頭道:「假如他與劉素客結合一氣呢?」

  金蒲孤臉色微變,怔得一怔道:「這恐怕不至於吧!」

  浮雲上人道:

  「我也希望不會,可是這件事極有可能,尤其是駱仲和這次被你一鬧,再也無法安穩穩地做他的錢塘王了,仇你之心甚甚,被劉素客知道了,挑之以微詞,動之以重利,兩個人一拍即合!」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對!假如這兩個聯合起來一氣蠻幹,這下更不可收拾了,我一定要想法子予以阻止!」

  浮雲上人道:「計將安出!」

  金蒲孤道:

  「邵浣春暗算失利之後,一定盡快趕去告訴劉素客說我並沒有葬身在崇明島下,於是我計算中他大概也會很快來找我了,我必需迎上去以免他找到此地與駱仲和會合起來!」

  浮雲上人默思刻才道:「金大俠所以能令他們生畏者,全在手中一把強弓與發無不中的射技,刻下長弓已毀,此去將何卻敵?」

  金蒲孤道:「黃姑娘曾經送了我一柄修羅刀!」

  浮雲上人搖搖頭道:

  「修羅刀雖為天下無雙利器,但據老鈉所知,此刀並無多大用處,尤其是崇明散人也與劉素客在一起,這把刀在他面前如同廢物……」

  黃鶯立刻表示不信道:

  「師父!您不是說一刀在手,天下無敵嗎?怎麼又沒有用了呢?」

  浮雲上人道:「對別人也許有用,對你爺爺卻是一點用都沒有,你母親身擁十二柄修羅刀,還不是……」

  說著這兒,他忽然住口不講下去了,黃鶯正聽到緊要關頭,自然不肯罷休,連忙搶問道:「師父!我母親怎麼樣?她是怎麼被爺爺殺死的?」

  浮雲上人搖搖頭道:「那些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反正修羅刀不足恃,金大俠必須想法子從新覓取弓弦……」

  金蒲孤呆了片刻才道:「現在要返回天山去取弓弦是來不及了,唯一的希望是駱季芳的這幾根頭髮能管用……」

  浮雲上人點點頭道:

  「這倒是個辦法,駱季芳的一半武功修為全注於那柔髮之中,據我的想像,這幾根長髮不僅能用,或許比大俠原來的弓弦更為有力,不過老袖對於大俠東上迎掣劉素客之舉,倒是有點意見,第一!大俠不一定能碰得上他們,第二,駱仲和假如劉素客碰上了頭,對大俠反為有利……」

  金蒲孤臉色一動,浮雲上人接道:

  「依老衲之計,大俠如留在此地,以逸待勞的好,同時也利用這個機會,將老衲所知的一點惑心術心得,與大俠研究一番……」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

  「上人之言頓開茅塞,不過卻與愚見略有不同,既經上人提醒,迎掣之舉自然作罷,留在此地亦非上策,劉素客是個極工心計的人物,要想騙得他相信,這一點是不夠的,必須再做得像一點……」

  浮雲上人連忙:「要怎麼樣才能更像一點?」

  金蒲孤笑笑道:「我還是準備上天山去,等他來追我!」

  浮雲上人思索片刻才動容笑道:「高明!高明……」

  黃鶯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攀著浮雲上人的胳臂叫問道:

  「師父!你們究竟是在說什麼?」

  浮雲上人連忙道:「這可告訴你不得!」

  金蒲孤卻道:

  「不!我以為讓黃姑娘明白了也好,上人以前什麼事都不告訴她,所以才造成她全無心機,處處都容易受人之愚……」

  浮雲上人一歎道:

  「老袖實在是因為她過於天真,總想保留她一片童心,一免流入世俗……」

  金蒲孤正色道;

  「不然,黃姑娘的天資聰明,對事情的思考能力十分敏銳,就是因為沒有得更正確的指點,才無由展其所長,假如上人一直用這種方法雲教育她,可能會害了她,因為上人不能永遠跟著她,遲早她都要面對著其他的人,靠她自己的智慧去應付一切,假如她仍是一無所知,其結果縱不為奸人所誘,也必會變成一個怪人……」

  浮雲上人神色微變,似乎頗不滿意金蒲孤的話,金蒲孤笑笑又道:

  「上人似乎不相信在下所言!」

  浮雲上人頓了一頓道:

  「是的!老訥從小看著她長大,知道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丫頭,所以才不敢用世俗的方法去教育她,保存著她的一片赤子之心!」

  金蒲孤微笑道:

  「上人始終把她看成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不知道她已經成長了,心機暗萌,鋒芒早透,一味閉塞她的知識,反而容易把她引入邪路……」

  浮雲上人斷然地道:「老衲不信—」

  金蒲孤笑著道:「這一點我不想抬槓,讓事實來給上人一個滿意的答覆吧!現在我問她幾個問題,上人不妨聽聽她的答案,就知道她的知慧已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說著含笑對黃鶯道:

  「黃姑娘,你知道上人剛才說假如劉素客與駱仲和碰了頭,對我反而有利是什麼意思嗎?」

  黃鶯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所以才要問你們呀!」

  浮雲上人笑道:「如何!我說她是個傻丫頭吧!」

  全蒲孤卻笑著道:

  「那是她倚賴我們,不肯用心去思索,只要她肯用心一想,一定能猜個正著……」

  黃鶯果然思索片刻,突地叫起來道:

  「我明白了,劉素客等人所怕的就是金大哥的長箭,假如他見到駱仲和,得知金大哥長弓已毀,一定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浮雲上人神色微動,金蒲孤卻笑笑道:

  「不錯!你知道上人勸我以選待勞又是什麼用意呢?」

  黃駕笑著道:

  「這還不簡單,他們都想不到那個駱季芳給你留下了一把長髮,可以代替弓弦之用,等他們前來加害你時,正好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浮雲上人悚然動容,他萬沒想到黃騖居然會把他的心事說得一點不差,黃鶯繼續笑道:「不過這裡面還有個矛盾的地方,金大哥在斷弦之後,曾經騙他們說還帶著另一根弓弦,結果雖然是利用取弦的藉口,騙他們走近身還而施展修羅刀的威力,卻並不足證明身上沒有弓弦,劉素客也不人不作預防,那頭髮雖然能代替弓弦,卻無法給他們一個意料之外的威協了!」

  金蒲孤叫道:

  「完全對!所以我才要取道天山,裝著去取弦的樣子,騙他們追上來……」

  黃鶯笑道:「辦法雖好,卻未必有用!」

  這下連金蒲孤也怔住了,連忙問道:「怎麼沒有用?」;

  黃鶯道:

  「劉素客是個極端狡猾的人,他知道你上天山上去後,追是一定會追的,卻不會追上你……」

  浮雲上人反而弄糊塗了,莫名其妙地問道:「為什麼?」

  黃騖一笑道:

  「劉素客與駱仲和碰面最早也是明天的事,金大哥若是急於到天山取弓弦,就比他們提早了一天的路程,假如急急地趕路,他們很難追得及,假如被他們追上了,就顧得我們胸有成竹,存心在引誘他們上當,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懷疑,轉而利用別的陰謀來對付你了!」

  浮雲上人臉色一變,最後長歎一聲道:

  「金大俠!你的看法很對,老衲也不配再作她的師父,這個丫頭交給你了,以後由你去開導她吧!」

  金蒲孤笑笑道:「看樣子她比我還想得周到,我也不夠資格開導她……」

  黃鶯眨著眼睛道:

  「師父!金大哥,我是隨便說的,不知道對不對,你們怎麼不說話呀!」

  浮雲上人歎道:

  「還說什麼呢?我一直把你叫做傻丫頭,實際上我才是個老糊塗……」

  金蒲孤卻笑著道:

  「黃姑娘!你既然指出我所用的辦法不好,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黃鶯見金蒲孤居然會向她求教,不禁十分得意,轉著眼珠想了一下笑道: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大致上還是按照金大哥的辦法去行,只是另外再布下幾個疑兵之計,叫他們摸不清虛實,自然而然地投到我的陷阱裡來!」

  金蒲孤只是淡淡一笑,浮雲上人卻緊張地問道:「什麼疑兵之計?」

  黃鶯指手畫腳,說了一大堆的計劃,最後才補充道:

  「這一切只是引誘他們來上當,可是他們這一次一定會傾全力而來,光是靠金大哥一柄長弓未必能應付得了,假如師父能跟在我們後面,暗中策應,就萬無一失了!」

  浮雲上人沉思片刻才道:

  「我雖然已在佛前立戒不再涉足人間,插手世事,可是這一次的關係太大,尤其是你出的主意,我想不管也不行,不過只有一天的時間,你來得及準備嗎?」

  黃鶯笑道:

  「絕對來得及,明天一早,我們就開始行動,師父您也別再跟我們見面了,等我與金大哥動身後,您就在我們後面,不要太接近,也不要離得太遠,最重要是不能讓我爺爺發現您……」

  浮雲上人笑著道:

  「這一點勞你操心,師父雖然不如你聰明,但還不至於糊塗到一事不能能成……」

  黃鶯仍是笑著道:「整個事情的關鍵都在您身上,所以我才對您特別慎重關照……」

  浮雲上人一歎道:「真想不到我會要你來關照了!」

  說著神情極蕭條,回身慢慢走去,黃鶯怔了一怔才叫道:

  「師父!我不會說話您別生氣……」

  浮雲上人回頭又笑了道:

  「你不會說話是我的錯,把你看成個傻女孩,是我更大的錯誤,幸好我沒有一直錯下去,丫頭!你放心吧!師父不會誤事的!」

  說完他回過頭,加緊腳步,飛也似地去了,黃鶯還呆立在原地,金蒲孤卻笑道:

  「你師父對你很失望,因為你不是他想像那麼傻……」

  黃鶯怔怔地道:「我真不懂,難道他要我永遠都像一個小孩子……」

  金蒲孤笑道:

  「假如你一直留在崇明島上,我也願意你永遠像個小孩子,可是你離開了那個地方,來到廣大的人群中,你就必須變得聰明一點,我們也走吧!要實現你的計劃,我們也得爭取時間呢!」

  兩人穿出養心園,金蒲孤回頭望望那棟小樓,早已烈焰騰騰,化為一片火海了,金蒲孤倒是感慨萬端……

  走到他比箭的那所巨廈前,只見一些傭僕在裡面將一具具的屍體搬出來,見到金蒲孤後,臉上都呈現著凜懼的懷疑之色。金蒲孤也不理他們,一直向大門外走去!

  由於養心園中的火光,引來了左近的居民,紛紛聚在門口看熱鬧,有的還七嘴八舌地詢問。

  園內幾個僕人張開手,盡量地攔阻他們入內,拒絕他們進去幫忙救火,金蒲孤與黃駕排開眾人走了出來,而且還幫他們解釋道:

  「沒什麼!不過是花園中的花房失火,馬上就可以救熄了,用不到各位幫忙!這一家人很怪,各位還是少沾惹為妙。」

  那些僕人聽見金蒲抓的話後,臉上都浮起了怒色,可是又不敢與他衝突,金蒲孤卻朝他們冷笑笑道:

  「告訴你們的主人,姓金的跟他的事還沒有完,早晚還是會來尋他的晦氣,叫他多提防著點……」

  說著拖了黃鶯,昂然闊步而去,等他們回到四海鏢局時,卻見李青霞與方心勝正在糾合鏢局中的夥計與鏢師們跨刀荷戈,見到他們二人進來,李青霞先驚喜萬分地迎上來叫道:

  「金大俠,黃姑娘,你們可回來了!」

  金蒲孤笑笑拱手道:

  「托福!托福!總鏢頭這是幹嗎?是不是局子裡接到一批鏢……」

  李青霞眼紅紅地道:

  「妾身離開駱家後,連忙趕到靈隱寺去找浮雲上人,那批禿驢真可恨,居然說沒有這人,妾身逼得沒辦法,只好糾集全局同人,準備殺上駱家,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救出大俠……」

  金蒲孤倒是十分感動,拱拱手道;

  「謝謝總鏢頭如此高義!其實駱家那些人個個武功非凡,你們去了也是白白送死,這是何苦來呢!」

  李青霞憤然道:

  「妾身自知此舉何異以卵擊石,但是為了報答大俠的恩情與顧全武林道義,不惜任何犧牲也要跟他們拼一下至少可以引起天下人的注意,將來自會有武林同道去找他們報仇的……」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

  「總鏢頭與各位的義氣在下十分感激,也由此證明人心不死,正義必有伸張之日,好在金某幸保殘生,各位也不必再去拚命了,呂老回來了沒有?」

  李青霞連忙道:

  「回來了,現在正在他的房裡,關上了門,不知道做些什麼?金大俠與黃姑娘是如何脫身的,那駱仲和怎麼樣了?」

  金蒲孤擺擺手道:「這個我們到呂老房中細談吧!」

  李青霞連忙叫方心勝通知大家解除武裝,自己卻領著他們走到呂子奇的房門口,敲叩那扇緊閉的房門。

  呂子奇在裡面沉聲問道:「是誰?」

  李青霞剛應了一聲,遂聽呂子奇道;

  「李總鏢頭,老夫現在有極重要的事待辦,請你等一下再來吧!」

  金蒲孤忍不住笑道:「呂老!什麼重要的事?是否需要我幫你一點忙?」

  呂子奇頓了一頓,連忙將門開了叫道:

  「金大俠!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咦!黃姑娘也回來了。」

  金蒲孤含笑進門道:

  「我留在那裡,原是為著要救出黃姑娘的,不達成使命,怎麼有臉回來!」

  呂子奇長歎一聲道:

  「大俠天縱之資,人間奇才,區區一駱仲和何足道,倒是老朽太過慮了!」

  金蒲孤笑道;

  「呂老又來謬讚了,我在駱家差一點就送了命,而且黃姑娘也不是我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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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9 23:57:58 |只看該作者
  呂子奇神色一愕正欲動問,金蒲孤卻見到桌上放著他的斷弦長弓,旁邊是一把匕首,一枝棗木棍,削得滿地都是木屑,卻已完成了一半,形狀與他的長弓差不多,顏色也極其相像,不禁微異道:「呂老這是做什麼?」

  呂子奇一歎道:「大俠以寶弓見托,老朽深知此物珍貴異常,唯恐力不能保,故而才想制一枝贗品,以免為他人所奪,有負重望!」

  金蒲孤笑笑道:「呂老製作之精雖可亂真,卻沒有想到這兩柄弓的本質差得太多了,一試立知真偽……」

  呂子奇道:

  「老朽自然想到這一點,可是老朽另外作了一個打算,深信沒有一個人能從老朽身邊奪走那柄假弓!」

  李青霞不解道:「呂老既有如此把握,何必還要另制一柄假弓呢?」

  呂子奇歎了一聲道:

  「總鏢頭請想一下,老朽所能不過是掌中十二枚錢鏢,刻下錢鏢已毀,老朽光是靠那幾手拳腳,憑什麼敢發此狂言?」

  李青霞一怔道:「妾身下正是為此不解!」

  呂子奇又歎了一口氣造:

  「老朽打算假弓製成之後,將真弓秘密放藏起來,再留下一封密函以交金大俠,告知藏弓之處,然後……」

  金蒲孤連忙道:「然後呂老準備帶著假弓,想一個最絕的辦法,來個人弓俱毀……」

  呂子奇長歎道:「是的!這是唯一能保全它的辦法!」

  金蒲孤道:

  「呂老的用心良苦,在下深為感激,可是此弓水火不侵,想要毀減它倒是很不容易!」

  呂子奇道:

  「老朽已然想這一點,在老朽所居長白山頂有一天池,深逾千丈,老朽準備抱弓自沉,對大俠來說,可以避去世人的顧忌,對老朽來說,埋骨故園,亦無憾事矣!不過老朽擔心的是此去長白,迢迢千里,能否安然回到故園殊為可慮!天幸大俠無歸來!」李青霞道:「是啊!呂老也不必那樣做了!」

  呂子卻正色道:「不!老朽之計劃仍無更改!」

  李青霞頗為不解地道:「呂老這樣做有什麼用呢?」

  呂子奇莊然道:

  「現然武林中出了這麼大的變故,天下安危所寄,皆在金大俠一身,老朽若是錢鏢在手,或許尚能盡一份棉薄,目前只有這樣一條老命堪為報效了……金大俠弓弦毀斷之事,不久定可傳遍天下,而金大俠得駱季芳柔髮為弦,卻無人知悉,老朽抱假弓自沉天池之後,劉素客與駱仲和對大俠必然疏於防範,金大俠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予以痛掣……」

  李青霞怔了一怔才道:「辦法雖然好,只是目老地犧牲太大了一點!」

  呂子奇哈哈一笑道:

  「假如老朽一死能換取天下安寧,群奸授首,則老朽這條命價值太大了,七十老翁,形將就木,風燭殘歲,還能比這更好的歸宿嗎?」

  李青霞默然無語,把眼睛看著金蒲孤,等他作何表示,誰知金蒲孤也是一言不發,只有黃鶯笑著道:「呂老先生!你真有這份存心,我就太高興了,因為你的想法剛好與我的計劃不謀而合,不過你的行程要改變一下,而且也不會要你送掉老命!」

  呂子奇也是一怔道:「黃姑娘有何良策?」

  黃騖笑笑道:「我要你帶著真弓上天山去!」

  呂子奇又是一驚,黃駕乃含笑將她的辦法說了一遍,呂李二人聽完後,都連連點頭表示高明,可是呂子奇又不太放心地道:

  「這樣不是太冒險了一點嗎?萬一他們放過了二位,專找老朽的麻煩,豈不是反而弄巧成拙!」

  黃駕笑道:

  「不會的!他們的注意一定全放在金大哥身上,絕不會想到你身上會帶著真弓,這就叫做虛而實之,實而虛之,不過你的時間一定要配合得好,在最重要的關頭,剛好可以把弓弦裝好送過來……」

  呂子奇道:

  「這個老朽絕不敢誤事,只是老朽仍感到責任太重,深恐有所失閃,金大俠還更有好的辦法嗎?」

  金蒲孤微笑道:

  「我有著無數良策,都比這個辦法好,因為這是一個最愚笨的決策……」

  黃鶯立刻瞪起眼睛道:

  「金大哥!你不是已經同意了嗎,怎麼現在又說我的辦法不好了!」

  金蒲孤仍是含笑道:「劉素客老謀深算,任何好的辦法都無法瞞過他,因此我還是決定採用最壞的辦法……」

  呂子奇也笑笑道:

  「金大俠智慧果然超人一等,同樣的話,從大俠口中說來卻另有一番見地!」

  金蒲孤笑笑道:

  「不管用什麼方法,目前最重要的一點是讓我試試弓,假如這柔髮不能代替弓弦,任何辦法都行不通了……」

  黃駕急忙道:「不錯!金大哥!你快試一下吧!」

  金蒲孤取過長弓,拍起十幾條髮絲,編成一股絃索,將弓身這下去,套上髮絲,拉了幾下,弦上發出『蓬蓬』的聲音,每個人都感到身子一震,黃鶯興奮地道:

  「能用!能用,這真是好極了!」

  金蒲孤臉上也泛起興奮之色,撫弓長歎道;

  「豈僅能用而已,它比我原來的弓弦還強多了!先前我還有兩種射法,都因為弦勁不足,無法使用,現在也可以派上用處了!」

  百子奇一怔道;

  「老朽數度領略大俠神射,以為天下之技,至此已為觀止矣,誰知還有更好的射法!」

  金蒲孤微笑道:「這兩種手法我雖然知道,卻一直沒有試驗過,今天我要利用一夜的時間,好好練習一下!」

  黃駕忙道:「好極了!你練給我們看看!」

  金蒲孤卻搖搖頭道:

  「不行!我這種手法還不夠熱練,有人在旁邊會使我分心,而且還恐怕會控制不住,誤傷到你們,今天你輸血救我,體力消耗很多,還是利用今夜的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呂老也請繼續從事偽弓的製造,這樣明天我們就可以開始上路了!」

  黃駕雖然不願意,可是她也明白練功的時候是不容打撓的,噘著嘴表示同意了,呂子奇與李青霞自然更沒有話說,大家又談了幾句話,就各自分散了。

  第二天正午,呂子奇背著那柄實弓,懷中揣著一根髮絲弓弦,首先向西面進發,他走了不久,金蒲孤與黃鶯各騎了一匹駿馬,李青霞也是一騎健足,由兩名鏢師移推著一輛鏢車,車上站著一個長形木箱,間關上道。

  鏢車上插著四海鏢局的旗號,使人一看就知道是走鏢的行列,可是總鏢頭親自出馬,更證明這是一車紅貨!

  可是那兩名推車的鏢師卻沒有吃力的樣子,鏢車推得飛快,證明那木箱的份量極輕,那木箱又特別長,證明其中的貨物很長,又長又輕又大的一批重鏢,路人都紛紛猜測它的內容,自然認識金蒲孤的人立刻會明白那是什麼?

  帶著兩個步行的人,自然無法走得快,可是他們也不想走快,鞭絲帽影,得得小馳,每天只趕個百來里路!

  李青霞不大走嫖,雖然身為總鏢頭,認識她的人卻沒有多少,倒是她帶的那兩名夥計,一個是毛三,另一個叫沖馬炮馬榮,在路上的熟人很多。

  由杭城至南疆,真是迢迢萬里,走了四天多,才趕到浙皖邊境,預計還有一天就可以抵達徽州府,他們撞上了另一家走鏢的行列,打著群雄鏢局的旗號!

  李青霞心中一動,連忙朝金蒲孤低聲道:

  「有點意思了,這家漂局是黃山林於洋開的,林子洋外號稱為鐵黎神,與鐵傘先生邵浣春是磕頭弟兄,由他們帶個訊倒是不錯!」

  金蒲孤未置可否,鏢伙毛三已經跟對面的趟子手打起招呼了:

  「孫頭兒!一向少會,上那兒得意!」那趟子手跟他頗有交情,立刻叫道:

  「毛三!我好容易找了這一趟差使,正想上杭州跟你賭幾手兒,誰知道你又出來了,地方遠嗎?」

  毛三聳聳肩道:「遠著呢!過年都不一能趕回來!」

  那趟子手一怔道:「你這小子別唬人,瞧你們的樣子也不像趕長路,你究竟上那兒?」

  沖天炮馬榮也例著嘴笑道:

  「這一趟是真遠,南疆南天山,所以才派了我沖天炮,希望能一傢伙沖了去!」

  那越手更為不信道:

  「那地方有什麼紅貨要保的,再說就憑你們兩塊料也夠資格走遠鏢?」

  毛三笑笑道:「這一筆生意不小,咱們總鏢頭親自出馬,而且貨物不太麻煩,所以只派咱倆哥兒們推車子……」

  那超子手瞟了李青霞一眼,讓他們放馬過去,才拖著三低聲聲問道:

  「是真的嗎?即使你們總鏢頭出馬,也不能這麼簡單,西邊路上不太平靜,而且那兒的綠林道上很難講話,更拉不上交情……」

  毛三一笑道:

  「這個你放心,咱們總鏢頭叫不去上字號,跟他一起走的那個年青人可了不起,你聽過金僕姑……」

  那趟子一驚道:「你是說箭誅十六凶人……」

  毛三點頭道:

  「不錯!金大俠剛好也在杭城,想回天山去看看,就跟我們會上了道,本來總鏢頭不想接這筆生意的,就因為有金大俠同行,才答應了下來,你想那一個不開眼的毛賊敢去惹金大俠的神箭……」

  那趟子手遲疑地道:「像你們這樣慢騰騰的,要多久才能趕到地頭!」

  毛三輕歎了一口氣道:

  「這有什麼法子呢?金大俠想一路玩過去,為了將就他,我們也只好慢慢走了,好在時間不急,而且金大位答應到了秦中的酒泉,就讓我們另換馬車趕路,所以我們只好挨了,不過這一趟生意沒有風險,分紅的人又少,回來後,我就可以成個小財主了……」

  那趟子手笑笑道:「恭喜你了,聽說酒泉的娘們都是吃人的,你可別把銀子叫她們吃光了,剩點回來咱們再賭一下,上次你還欠我五兩賭帳呢!」

  毛三笑道:

  「回來後一定加倍奉還,我可不再賭了,趁著這個機會娶個老婆,也好傳宗接代!」

  那趟子手輕輕打了他一鞭子笑道:

  「成!瞧你小子有多大志氣,我就等著喝你的喜酒了!」

  毛三見李青霞等已經走遠了,連忙道;

  「我可不能再耽誤了,得快點趕上去……還有!金大俠跟我們走在一塊兒的消息你何別告訴人家……」

  那趟子手又是一怔道:「為什麼?」

  毛三道:

  「人怕出名豬怕肥,金大俠的名氣太大了,他怕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才裝做我們鏢局裡的嫖頭,就是為著避免引人注目,你不瞧他的寶弓藏在我車子裡,要是走漏了風聲,他一氣之下跟我們分了伙,總嫖頭一定不敢往西走,不但誤了我的終身大事,連欠你的賭帳也沒了著落,拜託!拜託!」

  那趟子手大笑道:

  「滾吧!滾吧!看在你加倍還帳的份上,我也得幫你把嘴巴塞起來!」

  毛三、馬榮急忙推著車子走了!一直追上了李青霞,將方纔的情報告了一遍,李青霞一皺眉頭道:

  「你前面都說得很好,可是後來補的那兩句可不高明,要是他真的不肯張揚出去,豈不是白忙了一場!」

  毛三笑笑道:

  「總鏢頭儘管放心,那傢伙的毛病我是最清楚了,三杯酒落肚,連他母親當婊子的事兒都能抖出來,更別說是這麼大的新聞了,我敢擔保他現在就在向人家吹牛他的發現了,說不定還會故意張揚了去!」

  李青霞微笑道:「他為什麼要故意張揚出去呢?」

  毛三道:

  「西邊路上他們的熟人多一點,他是希望金大俠跟我們散了伙,您再退了這趟鏢,好讓他們接過去,他是個大功臣,分起紅利來自然少不了他的一份……」

  馬榮也點點頭道:

  「這倒是不錯!我知那傢伙是個見錢眼開的財迷,一趟長差的紅利少說點也能撈個百來兩銀子,他怎麼捨得為了十兩銀子而保守秘密呢?」

  金蒲孤笑了一笑,依然向前行去,走了不多遠,一匹急馬掠過他們的身邊,毛三瞧瞧馬上的人笑道:「我說的如何,林子洋這次沒有跟著鏢車出來,他們趕去報信了!」

  眾人相視一笑,繼續向前趕路,傍晚時分剛到連徽州城外,卻見一個中年入等候在城角下,見他們來了,立刻迎上來一拱手道:

  「李總鏢頭!是什麼風把你大駕吹來的?也不告訴兄弟一聲!」

  李青霞故作一怔道:「林總嫖頭,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那中年人笑笑道:

  「兄弟是閒著沒事出城來溜溜!老遠看到四海鏢局的旗號,因為人數不多,兄弟也沒有在意,不想李總鏢頭也來了,總鏢頭親自出馬,想來一定是接下了一筆大生意吧……」

  李青霞含笑不語,那中年人立刻笑道:

  「該死!該死!兄弟只顧寒暄,忘了同行中不問生意的規矩了,好在大家都是老朋友,總鏢頭不至見怪吧!總鏢頭難得到此,應該讓兄弟好好招待一番,以盡東主之誼!」

  李青霞搖搖頭道:

  「謝謝!我們住一夜,明天一清早就要趕路的,還是等回來再打擾吧!」

  那中年人立刻道:

  「這是什麼話,誼屬同行,要是總鏢頭連這點面子都不賞,叫我林子洋以後怎麼做人!」

  李青霞含笑道:

  「林總鏢頭言重了,照規矩應該妾身先去拜訪才對,可是這次敞局所接的生意,貨主也跟著來了那位黃小姐不願張揚,妾身也不敢多作打擾,總鏢頭的盛意只好心領了!」

  說著用手指指黃鶯一一鏢,林子洋對她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後注視著金蒲孤,裝著十分詫異的樣子道:「這位兄台臉熟得緊,好像在那兒見過似的!」

  金蒲孤卻冷冷地道:「在下一向少出門!」

  李青霞連忙道:

  「林總鏢頭,你可能看錯了,石廣琪老英雄的壽辰你沒有去,怎麼會見過金……」

  金蒲孤連忙道:「李總鏢頭,我們應進城找地方歇宿了,明一早還要趕路呢!」

  說完策馬逕自入城,黃鶯也跟著進去,李青霞也急忙彎彎腰道:

  「林總鏢頭!失禮!失禮,待妾身交鏢回程時,一定赴府拜訪,今天就不再打撓了!」

  林子洋攔著她的馬頭道:

  「李總嫖頭,你說那年青人是不是箭震天下的金蒲孤金大俠!」

  李青霞故意一怔道:「你怎麼認出來的?」

  林子洋笑道:

  「兄弟雖然沒有見過金大俠,可是對他的丰采,卻聽不少人談起過!是以覺得眼熟!」

  李青霞微微一笑道;

  「光是聽人家的傳說,總鏢頭就能把人認出來,果然不愧是老江湖!」

  林子洋又笑道:

  「那裡!那裡!非常人一定有非常的威儀!兄弟見那年青人氣度不凡,再聽李總像頭說起石老英雄的壽辰,他又只有一隻耳朵……」

  李青霞壓低聲音道;

  「林總嫖頭知道了就好,可千萬不能張揚出去,金大俠對於貴友邵浣春的誤會……」

  林子洋笑笑道:「邵二哥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他們當年的恩怨我也聽說了,我覺得金大俠的報復手段已經很寬大了,好容易這等武林絕頂人物在臨,兄弟一定要去拜識一下,李總鏢頭替兄弟引見一番如何?」

  李青霞搖頭道:

  「這等妾身不敢應命,金大俠此行十分隱秘,再三關照妾身不得洩露行藏!」

  林子洋笑笑道:

  「兄弟只想表連一下仰慕之情,同屬武林一派,想金大俠也不至拒人於千里之外,李總鏢頭不肯引見,兄弟只有毛遂自薦了……」

  說完回身追回身進城去,李青霞還在後面叫道:「林總縹頭,你別去碰釘子……」

  林子洋不理他,一直追下去,見金蒲孤已在一家店房門口下了馬,忙超前一拱道:

  「金大俠!在下林子祥!」

  金蒲孤仍是冷冷地道:

  「不用!在下有要事在身,今晚略事休息後,明天一早就要趕路,總鏢頭有事請便吧!」

  說完與黃鶯進入店內,林子洋在徽州府城中也是個響叮鐺的人物,遭受對方如此冷落,自然十分難堪,可是他居然忍住不發作,直等李青霞來到店門口才幹笑一聲道:

  「這位金大俠的脾氣真是十分古怪!」

  李青霞一臉懊喪之色道:

  「妾身已經說過金大俠不願洩露行藏,林總鏢頭不相信,這一打招呼,金大俠還以為妾身多嘴,連妾身都擔下不是了!」

  林子洋仍是笑道:

  「那真對不起,不過金大俠是兄弟自己認出來的,假如李總鏢頭因此招致誤會,兄弟可以去向金大俠說明一聲!」

  李青霞忙道:「不用了!妾身自己可以向他解釋!」

  林子洋又笑道:

  「李總鏢這次走鏢帶的人不多,假如需要人手幫忙,儘管通知兄弟一聲!」

  李青霞故作考慮地道:「以前倒是不必要,現在就很難說了,也許確實有借重之處!」

  林子洋好似目的已達,也不多作逗留,拱拱手道:

  「李總鑲頭堅持不願接受兄弟的招待,兄弟也不敢勉強,總鏢頭旅途辛苦,好好休息吧,兄弟告辭了!」

  說完直走了,李青霞進入店房,又叫毛三等將推車上的木箱抬進金蒲孤的房中,大家相視微笑……

  第二天一清早,曙色微透,金蒲孤等人已起身特發,卻見一名鏢局夥計提著一個食盒與一皮袋的酒送來道:

  「敝總鏢頭因為有事情未能前來送行,這一點酒萊是敝總鏢頭對金大俠的一點敬意,給各位帶著路上食用……」

  金蒲孤點點頭道:「好吧!拜上林總鏢頭,說我謝謝他!」

  說完又對李青霞道:「想不到會有這麼多麻煩,早知如此,這就一個人走了!」

  李青霞故作歉意道:

  「大俠一個人走也許輕鬆點,可是敝局這次責任重大,萬望借重大俠虎威……」

  金新孤擺擺手道:「算了,前途若是再有人麻煩我,我就顧不得許多了……」

  李青霞低頭不語,那名嫖伙識相,立刻作禮告別而去,眾人繼續上路,由於時間很早,直出了徽州府城,仍是很少遇到行人,李青霞這才微笑道:

  「我相信林子洋一定沒有死心,趕在前面去通別的人去了!」

  金蒲孤卻皺起眉頭道:

  「我倒不關心林子洋的事,假如邵浣春也用傳書通知劉素客,我想他們應該趕上來了,怎麼一點消息卻沒有呢?」

  黃鶯道:「也許劉素客還沒有跟駱仲和會面,不知道你弓弦被毀的事,為了提防你的神箭難敵,他們一定在想別的主意來對付你……」

  金蒲孤道:「駱仲和被我攪得天翻地覆,一定不肯放過我的,所以我敢斷定他們必會在路上前面……」

  黃鶯笑了一下道:「我倒是希望他們能早點碰頭,劉素客知道你的長弓失效,就不會用其他的陰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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