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幾近戲侮的出手,使得朱蕾大為羞窘,一時臊紅了臉,慌不迭向後就退。只是對方俊俏少年身手非比等閒,不要說朱蕾一個不諸武功的荏弱女子,便是精於技擊的武林高手,在他手裡,也不易取勝。
眼前,隨著朱蕾的退後,對方俊俏少年身子如影隨形地依了上來。
俊俏少年,一隻探出的右手,其勢不偏,依然作勢向她胸前探來。
朱蕾驚叫一聲,再次後退,腳下絆著了一截樹根,撲通坐倒地上,如此倒意外地逃過了對方那一隻心存輕薄戲侮的右手。
卻在此驚慌一霎,耳聽得身側紅葉樹上刷拉一響,疾風揚蕩裡爆飛出一天紅葉。大片紅葉,顯然為某種猝發巨力所催使,一經離枝,頓時催化為數十點繁星一股腦直向著現場俊秀少年身上飛射過來。
俊秀少年其實在掌探朱蕾的一霎,即似已有所警覺,秀眉剔處,冷冷一笑,呼地已把長軀挪了開來。
旋身進掌——隨著他轉動的身子,一雙手掌已作勢向外封出。
一天紅葉,來得快,退得也快。即在對方少年掌力催使之下,一天飛蝗般四射而開。
卻在此同時,一人據樹狂笑道:「李七郎,你這個雌兒,尚敢對公主失禮麼?」
朱蕾身已倒地,危急一瞬裡來了救星。
笑聲落處,紅葉叢中,樹幹之上,現出了銀色錦衣、體態豐實的一個白臉胖子。
天半飛雲宮大羽。宮胖子及時的現身,一口道破了俊秀少年的真實姓名,使得眼前的邂逅,頓生無限波譎雲詭。
以李七郎之詭異深沉,亦不免吃了一驚。腳下輕滑,已抽身七尺開外。取勢偏鋒,抬頭向著樹上的宮天羽打量著:「你是哪個?」
說話的當兒,娟秀的臉上一下子現出幾許怒容。
「我麼?」宮天羽嘻嘻一笑,碩胖的軀體,偏是那般輕巧,猝然自樹幹上拔起的一瞬,直像是一枚氣球樣的輕飄。一起而落,天外飛猿般已落身近前。
李七郎細眉倏揚,卻把一雙明澈眼睛向著地上的朱蕾瞟了一眼,臉色頗是詭異不解。
但是,宮天羽的傑出輕功,已令他感到了威脅,下意識裡已把對方置之為一個勁敵。
宮胖子當然知道李七郎的非比等閒,卻依然不失滑稽,一聲朗笑道:「李七郎,你認栽了吧!老實告訴你吧!我已經跟了你快兩個時辰,你的那點鬼心思,我清楚得很,對你們萬花門來說,今年是最不吉利、栽跟頭的一年,快去告訴柳蝶衣說,叫他少造點孽。要不然,眼前就是他土崩瓦爛、自取滅亡時候,到時候天怒人怨一起來,就算他再能,三頭六臂也是照顧不來了!」
李七郎深邃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直向他逼視著:「謝謝你的好意。你又是誰呢?」
說話間,右手反攥,已緊緊握住了左肋間佩帶的長劍劍把。頓時,一片凌人劍氣,打劍鞘吞口處溢出。正面宮胖子猝當之下,連連眨動著眉毛,說了聲:「好傢伙……」一連向後退了三步。
「好煞氣……」宮胖子嘿嘿笑了一聲:「敢情老柳把他隨身傢伙都給了你,不才若眼不花,足下身上所佩帶的應是他當年仗以成名的那一口古劍風起雲湧了?」
李七郎眼神裡為之一驚。
「你到底是誰?」
「我姓宮!」宮胖子說,「宮天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李七郎卻不當他真的是個小人物。顯然這宮天羽三個字,對他並非陌生。
一絲驚異,顯現在他臉上:「久仰之至……」話聲方頓,一雙眸子連連向四方打量不已。那是因為,這個宮天羽的名字,常常與另外兩個人——秦太乙、方天星二人連在一起。
三個人各有一身了不起的能耐,大江南北,倏忽來去,專門幹那剪惡除凶,扶弱濟貧的俠義行為,卻是神出鬼沒,極為隱秘,是以知者不多。
萬花飄香對於這類人,是極為敏感的。柳蝶衣更曾深深告誡,把對方三人視同眼中之釘,著令屬下相機行事,只能智取,不可力敵。
是以李七郎乍聞宮天羽之名,不由自主地便聯想到了另外二人。
他生性極是要強自負,一霎間竟自動了剪除宮天羽的念頭。當然,先決條件卻是在對方只有一人的情況之下才宜施展。
「姓宮的!」李七郎眼睛裡交織著錯綜情緒,「飄香樓與你們並無怨仇,為什麼一直跟我們過不去?難道你們真的以為,以你們三個人的力量,就能勝得過我們?否則的話,又有何益呢!」
宮胖子哈地一笑:「李大妹子,你太抬愛了,我們哪裡敢?」
這句李大妹子,不啻是一支利劍,深深刺到了李七郎的心裡,一時再也壓制不住,隨著他腳下的一式邁進,掌中霞光一閃,那一口風起雲湧已脫鞘而出。
像是一條閃爍的蛇。
長劍在振腕出鞘的同時,李七郎高挑的人影,已自向著對方飛撲過去。
劍光人影,兩相混合。大片劍芒,有似一天銀雨,直向宮天羽當頭罩落下來。
宮天羽外表突梯滑稽,內心卻不敢稍有大意,實在是李七郎這個人過於厲害,故乃心存相激,俾能於對方盛怒中,出奇制勝。
即使這樣,卻也不容易。
宮天羽昔日仗以成名的乃是一口短劍,可是與對方的長劍風起雲湧比較之下,難免相形見絀,是以,他特別選用了師門中難得一用的冷門兵刃——四煞棒,一雙黑光珵亮,純鋼打製的短棒。
迎合著李七郎的一天劍雨,宮胖子的一雙四煞棒,扇面兒似的舞出了一天棒影,大肆迎拍直上。
叮……叮……銀鈴似的一串響聲裡,兩個人倏地分了開來。
宮胖子一聲怪笑道:「打!」
聲出人起,肥大的銀色外衣,有似白雲一片,當頭罩落直下,卻在這個勢子裡,手上的四煞棒,泰山壓頂般直向著李七郎頭上猛力揮落下來。
李七郎哼了一聲,銳利的目光,緊懾著對方的來勢,直到一雙棒影,眼看著已接觸到了頭頂的一霎,掌中劍驀地展出。
絲……銀光一線,直循著對方一雙棒影之間斬落下去,勢若電光石火,快到了極點。
宮天羽那麼猛烈的勢子,卻似難當對方的一劍——四煞棒不及落實,陡地凌空一個倒折,呼地旋身於丈許開外。
李七郎哪裡肯捨,嘴裡輕叱一聲,雙肩晃動,倏地欺身而上。
宮胖子胸有成竹,身子一連閃動,施展輕功中難得一見的六搖身法,一時人影翩躚,瞬息間已換了四個不同站處。緊接著他長笑一聲,倏地飛身直起,向著楓葉叢中落身下去。
李七郎恨極了這個人,雖然看出來他的心存詭異,似乎別有用心,卻是不容他存心賣弄。
宮胖子的伎倆更不止如此,即在他身陷樹叢的一霎,倏地回過身子,右手揮處,刷拉拉打出了一掌暗器——金錢鏢。
李七郎已是怒不可遏,宮胖子這一手不啻是火上添油,當下長劍揮動,運施本身真力,灌注劍身,形成了所謂的劍氣。就空一舞,已把來犯的一天金錢鏢悉數吸在劍身之上。
至此,他的怒火已達到極點,萬不容對方逃離眼下。「你想走麼?」話聲出口,人已飛身縱起,施展出飄香樓輕功絕技——一朵雲身法,呼然作響聲裡,已躡向宮胖子身後,直落向紅葉叢中。
李七郎武功劍技皆有可觀,心思亦稱靈敏,但終是少年氣盛,不若宮天羽之老謀深算,縝密精嚴。
眼前情勢,宮胖子分明存心誘敵,李七郎不是不知,卻在盛怒之下,難以自持。
這片楓樹紅叢,早經認定,沒有厲害埋伏,絕非偶然。
李七郎身子才一落下,陡然間覺出,四下裡枝葉岔集,更似有老籐糾葛,驀然間,就像罩上了一道緊身箍兒一般,大是轉動不易。
一驚之下,李七郎才知道不妙,敢情是上了對方的當,卻已是脫身不及。
一口利劍,恰於此時,自斜刺裡猛地刺了出來。劍上功力,顯然極強——隨著這人前探之勢,爆射出一道銀光,銀蛇吐信般直向李七郎前心扎來。
「看劍!」一叱之下,李七郎才知道換了對手。
透過那叢叢環身枝蔓,猝然發覺到對方持劍敵人,是一個面孔清懼,兩頰飛星的乾瘦老人。
這一劍功力內斂,萬非等閒。
李七郎哦了一聲,於枝蔓糾葛之間,奮身一個打滾,其勢不謂不快,只是較諸對方老人的出手,終是慢了一步。
哧……一縷寒光閃處,直打李七郎左肋邊滑了過去,一時間皮開肉裂,留下了三寸來長,半寸來深的血口。
一霎間,怒血翻湧,染紅了他半邊胸衣。這一劍原取勢於李七郎的前心要害,終是他功力精湛,在常人萬難兼顧之際,躲過了要命的一擊。
好狡猾的老頭兒。一招得手,勢若飛鴻,呼地旋身而起,落向斜刺裡丈許開外,躲過了李七郎拚命揮出的一劍。
李七郎踉蹌掙出,未及站穩了,人影乍閃,宮胖子已自身後呼地撲身過來。
「小子,你納命來吧!」
四煞棒取勢撥風盤打,泰山壓頂般摟頭直下,雙雙直向李七郎頭頂落下。
李七郎身手何等了得!但是眼前已中劍負傷,功力已不能盡力發揮。
宮天羽的一雙四煞棒,堪稱勁猛力足。
隨著李七郎的一式倒仰,反身橫劍——噹啷啷!火星迸濺裡,硬生生架住了宮胖子落下的一雙短棒。宮胖子看準了對方長劍雖是極為鋒利,卻也難以削斷自己的雙棒,是以四煞棒貫足了內力,一擊之下,火星四射,李七郎吃他巨力一擊,只覺著右臂齊根發麻,右手虎口幾乎為之破裂,長劍差一點脫手而落。
一嚇之下,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知道厲害,哪裡還敢有所逗留?情急之下,一式天外飛虹,把身子挪出了七尺開外。
「你好……」左手乍翻,哧!飛出了一口柳葉飛刀。
一縷寒光直取宮天羽咽喉,用作緩兵之謀,腳下力踹,呼地拔身直起,躥上了就近的一棵大樹。
卻是那個乾瘦的老頭兒,偏偏放他不過。
「李七郎,你跑不了啦!」閃爍著大片紅光的楓葉叢裡,瘦老人掠起來的身子,真像是燕子樣的輕快,起落之間,已來到了李七郎立身的樹幹。
劍出,人落。儼然武林中極難一現的身劍合一身法。
哧!一片劍光渲染裡,直向李七郎身上飛捲過來。
老頭兒堪稱是使劍的一個行家,所謂的北秦南崔,固然誇張了些,只是以此說明了崔、秦二人的劍上功夫,卻不容置疑。
瘦老人——秦太乙,顯然是劍不輕出。
這一劍較諸前此的一劍穿心,更具有十分功力,長劍卷處,矯若游龍,一時之間,李七郎全身上下俱在其凌厲劍勢之中。
李七郎那等精湛身手,這一霎,在對方一雙併世高手聯手相逼之下,竟自受了重創,成了驚弓之鳥。
眼前秦太乙的一劍,尤其厲害,李七郎長劍僥倖沒有被宮天羽震落,卻是萬不能迎架對方更具實力的一劍。
急切之間,一個反身倒仰,雙腳在樹幹上用力一踹,用金鯉倒穿波的式子,哧地倒躥了丈許開外。
秦老頭卻硬是放他不過。鼻子裡冷哼一聲,遊蜂戲蕊般地沾了過來,其勢之快,如影附形。
李七郎腳下未及落實,秦太乙璀璨長劍,第二次刺了過來。
叮!火星四濺裡,格架於李七郎的回身一轉,只是吃虧在腕力的不足,已不能像平常一樣使力招架。這一劍儘管招法姿勢,俱稱上選,卻因腕脈乏力,難當對方的真力內聚。
李七郎手下一軟,對方長劍飛蛇出水也似的已打他右肩劃過。
較諸前次,有異曲同工之妙。
哧!皮開肉裂。再一次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血口,怒血乍湧,頓時染紅了他右面肩頭。卻於這一霎,呼!疾風襲處,宮胖子奇快的身形,打斜刺裡飛躥過來。
其勢之快,迅若飛鴻。
四煞棒,有似鐵臂一雙,噗地點中李七郎兩肋之間。
雙方乍然一觸,李七郎即似觸了電般地打了個哆嗦,修長的身子呼地拔起來七八尺高下,一徑歪斜著,墜落下去。卻是身勢未已,一口鮮血已自忍不住噴了出來。
李七郎就地一滾,踉蹌著掙扎站起,長劍一指宮天羽:「你好……」話聲未已,第二口鮮血又自噴了出來,腿上一軟,撲通!坐倒地上。
秦太乙一聲長笑:「李七郎,你的死期到了!」
紅葉三顫,人若飛鷹。一劍如電,直向李七郎穿心而至。
宮天羽更不稍緩,燕子般的一式起落,自斜刺裡飛身而前。
李七郎連噴兩口濁血,身勢疲弱已極,面臨著秦太乙的穿心一劍,已是萬難招架,劍勢璀璨裡,腳下一個踉蹌,撞向身後大樹。
枝幹崔巍、紅葉低覆。奼紫嫣紅裡,一個人鬼魅也似的閃身而出。
那麼樣的快捷輕飄。身勢乍現,出手如電。
這一手真有裁雲縫月之妙,劍光一燦,唏哩哩劍氣四溢裡,已為他拿住了直奔李七郎穿心而來的劍鋒。
雷霆萬鈞,冰雪一片。
好妙的手!
其勢更不只此……隨著這人另一隻手掌的翻起,迎空而擊,掌風疾勁。頗似有聚雷奔放之妙。
宮天羽那般疾烈的來勢,竟然受阻於眼前的一擊,平空一式倒翻,呼地折身於八尺開外。唏哩哩長劍顫抖裡,秦老頭被對方拿著的劍身,彎成了一把弓的形狀,簡直就像隨時要折斷的樣子。
如此一來,秦太乙投鼠忌器,心疼長劍,反倒不敢猝然再加諸真力了。
不用說,來人這般身手,大大使人震驚。
透過秦、宮驚詫的四隻眼睛,打量著眼前突如其來的這個人,一瞥之下,兩個人更驚詫了。
這個人實在很不起眼。
一件月白色的長衣,膝肘處都已磨破了,瘦高瘦高的那種個頭,架著瘦白木訥的一顆頭顱,卻是兩鬢飛星,大部分的頭髮都白了。即使伸出來的那一隻手,也不起眼,瘦骨嶙峋,活像一隻雞爪子。就是這隻雞爪子也似的手指,緊緊拿捏著秦太乙顫如秋水也似的長劍劍尖。
其實,事實上他僅僅只用了兩根手指。
秦太乙、宮天羽震驚於來人的完全陌生,不免形諸於面,來人那一雙帶有三分呆滯的死魚眼,卻也不曾放過他們。
驀地,這人喝叱一聲,右手向外一送,硬生生把秦太乙的身子向後逼退。
秦太乙身勢一轉,借勢轉式,極其輕靈的已游身三尺開外。借助於一轉之力,已把對方巨大的手上力道化解乾淨。
他所以施展出如此神妙的迂迴身法,自然在於防範對方這個神秘人物對自己的出手突襲,卻是,這個假設顯然錯了。
事實上,對方這個人對他並無出手的打算。
隨著奉太乙、宮天羽的雙雙跳出戰局,使得眼前強烈情勢,頓時大為減低。
這個人卻仍然瞪著一雙死魚眼,呆滯地向二人看著。看了一刻,才忽似明白過來,身子一轉,來到李七郎身邊,伸手把他攬了起來。
李七郎看來極是虛弱,卻是在對方瘦子攙扶之下,強自點了一下頭,現出苦笑。
「二先……生……你怎麼來了?」對於他來說,無異較秦、宮二人更為奇怪——那就是已遭柳先生終生幽禁的二先生,竟然逃出了飄香樓?太令人難以想像了。然而,卻是這個逃出來的本門怪人救了自己的命。若非是他的及時出現,李七郎無論如何也難逃宮、秦二人的聯手相加,怕是早已命喪黃泉。是以,對於這位柳二先生的突如其來,真正感戴莫名。
二先生睜著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在他身上一轉,左手忽起,一連在他身上點了幾處穴道,止住了傷處的流血,隨即屈身就地,作勢把他背了起來。
李七郎一隻手緊緊攀著對方的肩頭,另一隻手力持長劍,卻也余勇可賈。
看來二先生無意戀戰,那樣子像是要走了。
秦太乙、宮天羽卻是不依。
刷!像是燕子樣的輕飄,雙雙已落身眼前。其勢正擋在二先生身前左右。
「二……先生?」
這個名字太奇怪了,也太陌生了,簡直不見經傳,聞所未聞。
說話的當兒,秦太乙長劍壓腕,深邃的目光,瞬也不瞬直向對方逼視著。
宮胖子自然也意識到眼前這個人的非比尋常,借助於腳下的趨前一步,四煞棒緊收內肋,卻是功力內聚,準備著隨時的出手一擊。
「唔……」二先生頻頻嚥著喉結,樣子頗似緊張滑稽,「你們兩個……人閃開……」
對於二先生其人的反常,李七郎自然了然胸次。這個人的行為乖異,不合常情,簡直說他不清,別看他眼前對自己的行為,極似仗義援手。轉眼之間,病勢一發,說不定立刻翻臉無情,六親不認,轉而白刀相加,卻又站在敵人的一面。
是以,眼前最急切之事,莫過借助於他的一時清醒,闖出敵人聯手加害之圍。為此,李七郎雖是力有不逮,卻不得不強自打點,借助於自己的聰明頭腦,取代二先生此一面的不足。
「簡……崑崙……他在哪裡?」莫名莫妙,他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聽在宮、秦二人耳中,不啻為之一愣。
「簡崑崙?」秦太乙哈哈一笑,「你認識簡崑崙?」
二先生連連點頭說:「認識……認識……他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你們看見他了麼?」
宮天羽哈哈一笑:「這麼說,我們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二先生傻乎乎地翻著白眼珠,一時之間,像是有些想不通。
李七郎卻為此大吃了一驚,立時附在二先生耳邊,輕聲道:「你可千萬別上他們的當……快帶我走……我知道簡崑崙在哪裡,我帶你去……」
二先生神情頓時為之一振,喜道:「真的?」身勢一聳,箭矢也似的,已躍身丈許開外。
秦太乙怒叱一聲,腳下一滑,舉劍就扎。
二先生身勢一轉,駢指如飛,叮一聲,流光四顫裡,已把對方長劍點開一邊。
宮天羽卻在這時飛身而前,四煞棒撥風盤打,雙雙直向他頭上落下。
但是二先生功力大非尋常,多年來幽禁飛紅小築,自研出一套招式手法,出手怪異,大別於當今武林各派。
迎著宮天羽的一擊,二先生身子一個急扭,雖是背著一人,亦如同蛇鰻般的滑溜,衣帶輕飄,已搖身丈許之外,險險乎躲開了宮天羽雷霆萬鈞的出手一擊。
這番身法,非只是秦、宮二人吃驚,即使是李七郎亦大感詫異。
昔日在萬花飄香,一直當他是個白癡,即使意識到他的身手非凡,卻往往在對方神智失常這個大前提之下,不予重視,真正是絲毫未曾寄以關懷,卻是想不到一朝顯示身手,功力竟是如此了得,即使較諸柳蝶衣也相去不遠,很可能雙方在伯仲之間。這樣重要的一個人,萬花飄香竟然一直不予重視,甚而視同犯人一樣把他深深幽禁,說起來不能不是一種浪費——人才的浪費。自然,李七郎匆匆悟想上下,完全基於他眼前對自己的嘉惠,卻沒有設想到他一朝用事之後的反面價值,負數的影響。而身為一幫之主的柳蝶衣,卻是面面俱到,深深理解到自己這位胞弟的危險性,才致會有此一番常人萬難理解的處置。
只是,百密難免一疏,他仍然逃出樊籠,重入江湖,往後的發展,海闊天空,實在難以料想,結局又將如何?
可歎的是,以二先生如此身手,縱身江湖,為善者天下利,為害者天下禍,誰又能予以約束、制伏?
柳蝶衣或許是惟一可以制伏他的人,卻是如今病勢不輕,他會為了自己這個胡鬧任性,甚而有嚴重精神問題的弟弟出來嗎?
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因為捨他之外,似乎還想不到誰又有足以制伏二先生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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