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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醉劍][混世三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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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6 16:16:0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楔子

     夜半三更,長阪坡。

     一束束的火炬將黑夜燒了個通紅,高崗上,荀彧將白羽扇頻頻揮動,像是要為高崗下的戰鬥助威吶喊。

     長阪橋那頭的劉備正像過街老鼠般竄逃著,一位銀盔銀甲、白袍披肩的將領,正靠著手上精鋼長槍橫行在曹軍當中。

     白袍將領身後是一條騰龍環繞,穿梭在雲霧之間的游龍,長槍箭矢被龍尾掃開、被龍爪撥落。他手上的青釭劍一勾一畫,盤龍槍一收一放,就像閻王在判定生死、討要性命一般。

     「曹狗!要命的都給我讓路!」

     白袍將領在曹軍中化作一點血色上下跳動,猶如一團燃燒的火苗。

  可惜火苗再熾烈,也不可能化成熊熊大火。

  曹操皺了皺眉,大聲命令:「傳令中軍,立即投入戰鬥,讓前軍不惜一切代價困住趙雲,其餘部隊迅速向前軍靠攏!」

  趙雲,劉備手下一員勇冠三軍的虎將。曹操的眉頭皺得更深更緊了。

  在許昌,他放過了劉備;在白馬,他沒留住關羽,在今天,曹操總算領悟了一個道理。

  留不住人——就留命!

  荀彧表情不變,手上羽扇一招,把後頭的夏侯淵叫了過來。

  夏侯淵深吸一口氣,拉滿了弓弦,他背後的「本命蒼鷹」跟著他拉弦的動作一同伸展雙翅,銳利的鷹隼直視,搭弓的箭瞄上了趙雲的人頭。

  蒼鷹清亮的鳴叫聲,隨著夏侯淵高漲的內勁漸漸上揚。夏侯淵的絕技——「蒼鷹吼!」

  「嗡」的一聲,一道迅影疾閃而過。

   狼牙箭像被插上了雙翅,蒼鷹每振翅一次,飛箭就更迅捷一分,每嘶吼一聲,就更猛烈一分。

  趙雲頭顱猛然往後一仰,雙手無力的揮舞著,整個人被夏侯淵的鋸齒狼牙箭射飛而起。

  趙雲剛被狼牙箭射落馬,身邊就竄上了十多個持戟拿槍的兵丁。

  趙雲肩頭淌血,銀甲護肩被刺出了老大一個窟窿,他咬牙砍斷箭尾,半截箭簇就這麼插在肩頭,亮晃亮晃的,叫人看著心寒。

  「趙雲這廝穿的是符甲土崑崙,對防範弓箭特別有效用。」劉曄道。

  官渡一戰,劉曄製作的風火輪投石車出盡鋒頭,他便以器械匠師的身份隨侍在曹操身邊。

  此時劉曄背後浮起了一對偌大的眼珠子,這是他的本命相——識器神眼,可以看透世間諸般珍寶。

  趙雲雖然落馬被圍,身手依舊利落,只聽他張口暴喝,手上青釭劍暗芒吞吐,劍光繞著他身周環了一圈,幾聲輕響,周圍幾支槍頭就這麼悠悠然的拋飛半空,竟是叫他一劍劈斷!

   一群曹兵倒吸冷氣,驚駭地勒住了腳步。

   別看這些人用的只是木頭槍桿、草編繩頭,製作的時候可都是要過油的,雖然不如鋼鐵堅實、韌性卻更強。何況這批長槍質地都是百里挑一的,如今竟被一劍削斷……

  到底是趙雲劍好還是功夫棒,一時間竟是沒人敢再上前試試。

   比這群兵丁更吃驚的,是後頭的曹將宴明。

  「操!明明老子拿的三尖刀比他的還要大支,怎麼人家用起來像凶器,老子用起來像瓷器?」宴明目瞪口呆。

  不過,趙雲也是表面光鮮罷了,他的本命雲龍相越來越薄弱,雲龍勁已不像先前那般充盈無虞。舉手投足間,力不從心的情形是越來越明顯,若再不能突出重圍,別說懷裡的少主劉禪小命難保,他這百來斤肉,也得一併交代在長阪坡下。

  宴明大吼一聲,胯下黑鬃馬邁開四蹄便上。

  看準趙雲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宴明以力破巧,招招都在跟趙雲拚力氣。

  宴明是個粗人,卻不是個蠢人,「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他三歲時候就懂了。

  宴明右手本命黑牛相若隱若現,他功力不夠精深,無法像夏侯淵或趙雲讓本命相完全表露在外,只能運蠻牛勁於雙手,借用黑牛的蠻力傷人。

  趙雲手裡青釭劍寒芒吞吐,劍刃揮處閃過一抹湛然亮光,好像實質的銀線在空中久久不散。這銀線,將宴明三尖刀的攻擊切割得七零八落。

   隨著那銀線亮光生出來的,還有深徹骨髓的寒意,正一波波湧出,隨空氣飄散……

  「不好,趙雲要用雲龍現了,趕緊讓宴明退下!」

  荀彧搖扇指點,他身後浮出個書生相。這傢伙的本命相正是三眼判官,可以看穿武將一切絕技,料敵於機先。

  傳令兵腳步飛快,又怎快得過趙雲手上長劍?

  「吭啷」一聲,三尖刀斷作兩截,螺旋飛出。趙雲沒有讓宴明的手指再次握上腰間的佩刀,他一劍結果了宴明的性命。

  「宴明!」呼號出聲的是曹洪。

  宴明不僅是曹洪麾下部將,更是他的手足同袍。今天追擊劉備那群殘兵敗將,本該是建功立業的時候,誰知道竟然會在這長阪坡下失了性命、魂斷他鄉?

  「你這畜牲!拿命來償啊!」

   揮舞著大刀的曹洪,身邊化出了五六道身影,個個手持大刀,跟曹洪都是一個模樣,這就是他貪狼本相的絕技——狼影散顧。

  趙雲這傢伙,該千刀萬剮而死!

  曹洪身子一貓,彈簧似的躍上半空,大刀就要迎頭劈下。周圍四五道跟他相同的身影也是同樣動作,重重疊迭叫人真假難分。

  趙雲看得眼花撩亂,腳下步子斜踏,幾次都沒踏出這刀影覆蓋範圍,眼看就要命喪刀下……

   一道驚雷突地打落!

  雷鳴風吼的巨響,明明是落在遠處,卻像打在每個人耳邊一樣。

  亂世英雄,就要生在天地間了……








 

《 本帖最後由 aztec065 於 2010-8-29 11: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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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6 16:16: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落難和尚亂世降

  「你個大熊貓,別人搞穿越,老子也搞穿越,怎麼別人就能搞得風生水起、妻妾成群,我就要搞到洗碗擦盤、清桌跑堂?這還有沒有天理!這還有沒有王法!」

  說話的是個胖子。

  他頂個大光頭、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地抖著,身上的僧衣沾滿油漬,圓滾滾的身子正窩在客棧後頭的水井邊洗著碗盤。

  胖子一邊罵罵咧咧,手上的工作卻沒停歇,洗完一地碗盤,又拿了斧子到柴房劈柴。仔細看去,不管洗碗還是劈柴,胖子似乎都按著某種節奏在吐納呼吸著。

  別說是後院打雜,就連在前堂端茶遞水、跑堂擦桌的時候,胖子都是一口氣不敢吐盡,努力的讓體內的氣機保持流轉。

  若是有功力高深的武者到此,就會發現這胖子是在練功,無時無刻的練功。

  胖子便是一個多月前,那道聲勢驚人的天雷帶來亂世三國的黎聰,黎胖子。

  雖然被叫胖子,黎聰卻不是那種多捏兩下就會流油的死肥,他是壯,孔武有力、力能舉鼎的那種精壯。

  胖子降臨亂世的時候穿的是一身僧衣,但這家伙卻不是個正經和尚。

  胖子家有祖產,老爹有權、老娘有錢,他一生下來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照理說,胖子一生該是使婢喚奴、吃穿不盡的命,會落魄到穿上這身破爛僧衣,里頭可是有故事的。

     胖子二十歲那年,老奶奶突然急病發作,一條老命懸乎其懸。胖子雖然沒有半點良心,可孝心還是有的,他入廟立誓。

  「若菩薩娘娘真叫奶奶性命得救,我胖子便吃齋念佛三年,做那光頭大和尚去!」

  其實胖子當初沒想過真去作和尚,他想,反正剃個光頭吃幾天齋,意思就算到了。

  誰想他奶奶還真從鬼門關上給拉了回來,發誓當和尚的事情又給他父母知道了——為了怕胖子還願不夠徹底,胖子爹娘攀關系講親戚,把胖子送進了最負盛名的河北嵩山少林寺。

  胖子平日里就是個連跌破皮都會昏倒的貨色,到了少林寺整天又是打雜又得煮飯,累個半死卻只能吃菜葉豆腐,過不了多久,胖子就常跑到外頭打牙祭。

  不過胖子偷吃不知道要擦嘴,這事很快就讓戒律堂長老發現,被打個皮開肉綻的胖子只能繃緊嫩皮,發誓不會再犯。

  只是,哪有貓兒不偷腥的?

  那天胖子忍耐不住,趁著雨天夜黑出來透口氣、順道祭祭五髒廟,沒想到現世報來得快,胖子剛點了串開胃辣口的椒鹽羊肉,就被道碗口粗的雷柱打個正著。

  幾百斤肉沒給燒個爛熟,卻叫他來到了漢末亂世。

  等胖子從昏厥里醒來,看到身在窮山惡水時,人就矇了。連是不是還在地球都不清楚,他只知道,這不是少林地頭,更有可能不是二十一世紀——

     看到土丘下那座古城前的石門,匾額刻著“江夏”,再看到一旁推車進城的莊稼漢時,胖子就猜到了。

     穿越小說胖子看得多,他是滿心期待。

  既然來了,怎麼也要在這兒露露臉,顯露他一身虎膽、上等威風。穿越文,哪本不是一首唐詩騙一個美人?美人們還個個都水靈到不行,比後宮還後宮……

     胖子給滿腦子淫念弄得口水亂流,當下就往江夏城走去。

  「不知道這朝代更換到了哪個年頭?」

  正好胖子那口椒鹽羊肉還沒入嘴,只要進城找到了客棧,吃飯問事兩不誤!

     忘了身上鈔票可不通用,囊中如洗的胖子吃完生平第一頓霸王餐以後,如願地做起了客棧雜役還債來著。於是,胖子便開始了他在客棧洗碗跑堂的日子。

     這一待,就是一個多月。

     也許胖子天生就是適合這種靠嘴巴做生意的活,他在當小二的日子里,不但從江湖俠客嘴里套得不少消息,更從闊氣富商手上拿得不少賞銀。

     他知道這世道在亂,卻不知道已經亂成了這樣。

  江夏城眼下還是劉琦的地盤,但自從一個月前,皇叔劉備帶著新野百姓乘船來投以後,這里就開始傳著奸雄曹操將至的消息。

     早年在徐州屠殺立下的惡名,讓每個聽到“曹操”的百姓,都是陰著臉快步走開。

  「曹操挾持著天子號令群雄,比起倚天劍屠龍刀都要好用。加上他北征袁紹,如今又並得徐州、佔據彭城,這天下要姓曹,似乎就是明後天的事情……」民眾A。

  「眼下諸葛孔明已經到了柴桑,與孫權手下一干文武共謀退曹大計。聽說就連孫權手下也不怎麼看好這仗,還是諸葛亮舌戰群雄、智激周瑜,這才說得孫權合作,共拒曹操于長江之上……」民眾B。

  胖子拼拼湊湊地把聽來的消息湊出了個大概,原來這會他是到了東漢末年,劉琦固守的江夏城了。

     胖子掐指算算時間……再不久就是赤壁大戰?

     想必城門口招兵買馬的榜子,是劉備找人給貼上的。

     那招兵的榜子,胖子去看過。

     他在少林寺的兩年並沒有白待,看在他爹娘捐錢蓋廟的分上,幫他剃頭的師父曾經傳過他兩手,一個強身健體的吐納術,一手砍柴切菜的刀法。

  「吐納術,講得是強身健體……」

  出家人不打誑語,既然是強身健體,就絕對不會再有其它效用。這不是九陽功易筋經,練不出什麼花花腸子。你拿這吐納術用來消除手酸腿軟、活絡筋骨頂用,若是用來臨陣殺敵、出戰砍人,怕是一口氣喘不過來,就準備洗干淨脖子讓人送去投胎報到。

     至于刀法倒是有些名堂,叫做“慈悲刀法”,聽說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中的一項。

     既然號稱絕技,自然有它絕的地方。

     刀法名叫“慈悲”,若是打打殺殺、砍肉見骨的,怎能算得慈悲?于是這刀法雖有千般變化、萬般巧妙,總的來說,卻只得兩招。一叫“砍柴”、一叫“切菜”,端的是無痛無害、慈悲的很,也算得一絕。

  胖子每次光著膀子拿著柴刀,心頭就是一陣苦悶。

     想靠這手武藝稱霸天下,名揚三國?

     辦不到是應該,辦得到就雞掰,喔,不,是奇怪了。

     胖子還記得貼榜招兵的第一天,他就挑上了關平。

     他心里的主意是,先拿關平這小嘍囉來揚揚名聲,讓劉備那廝知道胖子不但上馬能作大將,下馬更能寫文章,這種文武兼備的人才,沒有八人大轎,是請他不動的。

     胖子的意淫,在上場後幾秒內就被打了個粉碎。

  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敗下陣來的,他只記得當時灰溜溜地給攆出場。

     經過這陣,胖子算是看清楚了。

     雖然讓一道驚雷送了過來,可這雷既沒有幫胖子洗髓伐毛、脫胎換骨,也沒幫他打通任督二脈、平添一甲子功力,就是長相身材都沒讓他多佔上幾分便宜。

     他在少林寺打雜煮飯,到了三國亂世,一樣的打雜煮飯。

     人家搞穿越,胖子也搞穿越,怎麼人家就能搞到什麼洞天福地,變美變帥變天才不說,等神功大成以後,居然還能左腳點右腳背、右腳點左腳背,一直點到外層空間去。

     這等輕功都用得出來,這人還能叫做人嗎?

  別人到異界,做個廚師都能做到天下無敵,挖個礦石都能挖到舉世無雙。胖子這幾百斤肉,以前是廉價,現在則是賤價,差人家差得是遠去了。

     如果說胖子有什麼條件,是能讓他在這亂世繼續生存下去的,恐怕只有他那嘴跨時代的馬屁經跟一顆黑到不行的心肝了。

     一個多月洗碗跑堂的日子過去以後,胖子總算明白,幾首唐詩闖天下的鬼話只能說給鬼聽,想用他這身王八之氣玩轉三國,只能在夢里說說,意淫夢話不能當飯吃,他得趕緊想點實際的。

     其實胖子也是小瞧了自己。

     他身材壯實,加上練過兩年吐納術,以漢朝對武者品級的高低區分,“悍卒”、“猛士”、“虎衛”、“龍將”、“天人”五個品級來說,胖子好歹也有悍卒級位的實力,尋常士兵跟莊稼漢,他一打三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不過小覷也不錯,否則胖子在這個月裡,也不會玩死命練功的。

     幾天前,莽漢張飛恰巧到客棧里打酒喝。

     胖子借著打酒的機會,又是大獻殷勤、又是賣弄風騷,把他這一身幾百斤肉說得是天上有地下無。說他是如何傾慕劉備的仁義、如何仰慕孔明的風采、如何愛慕張飛的武勇,他一身本事就想求個出身,到劉備手下當差。

     張飛把胖子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的看個仔細。一看完,大腦袋波浪鼓般搖著。

  「你連本命相都無法顯露,喚不出本命獸,上戰場以後跟武將捉對廝殺,就只有被宰的命。若真要做,就只能從個小兵做起,這不必介紹,城門那俺二哥新收的義子關平正在收人,你酒打完了就去吧。」

  「至于做文官,這俺不熟,不過你若自認有諸葛軍師那身本事,可以去衙門口找俺大哥說去。」

  張飛幾句話就把胖子堵上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胖子正是不想從小兵做起。

     說到底,胖子能贏過這些三國名將的,不過就是多念過兩遍三國志、多玩過幾次三國演義,若真要明刀明槍地上陣廝殺,怎樣都不可能是這群變態妖怪的對手。

     胖子挑張飛下手,正是覷準了這家伙的呆。

     憑他一張舌燦蓮花嘴、一條三寸不爛舌,怎麼也能把張飛說動了才是。到時候藉由張飛上達天聽,就算劉備不信他那些連篇鬼話也能留個印象,為日後找條出路。

     可沒想張飛人是笨,卻是油鹽不進,幾句話就把胖子堵上了。

     想到劉備自從有了諸葛亮以後,對人才的渴求已經不若往日,就連龐統都只去當個小小縣令,胖子若真去了,要靠什麼博得劉備青睞?

     胖子明知不可行,心卻不肯死。

  「好不容易能跟張飛搭上話,好歹也得套些有用的玩意兒出來!」

  軍中秘事是套不出來的,若是套出來了,胖子恐怕還會遭殃。聽張飛話里提到“本命獸”,他當下就起了興趣。

     打酒的手緩了緩,胖子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張飛拉著家常,聊的都是本命獸的事。

  「這叫做本命獸的玩意兒,在這年代竟然是人生來就有的,只要練有高深功夫、習得精妙術法,但凡練到精深處,就有可能露出本命相。」

  「本命相多半是些飛禽猛獸,外型生猛兼且活潑好用。像夏侯淵的本命蒼鷹,就帶有天賦鷹隼的玄妙技能,可以幫助他施展鷹眼神射、百發百中的功夫。」

  「而趙雲的本命雲龍,就帶有蒼山雲霧的能力,讓趙雲一招一式都帶著襲人嚴寒,功力稍差的跟他過上兩招,手腳立刻就會給凍得動彈不得!」

  「這本命獸雖然是生來就帶著,卻會受日後走文習武不同的學習過程、而有不同的變化……」

     那日剛好張飛就在長阪橋上,順手拿起長阪坡的例子就講了起來。

  「功夫練得越深,本命相就越完整。老子給你說說本命獸的三個境界,‘初悟’、‘入微’、‘神識’。這初悟境界就像宴明的莽牛相,由于功夫不到,莽牛身型只能淺淺浮現,蘊力于手來發招,少了莽牛天生皮厚命硬的打不死能力。」

  「等到了入微,本命相的顯露就會相當清晰。一般本命相浮現後,都會給武將帶上幾種能力的增強,像是腕力、視力、爆發力……」

     胖子聽得入神,手上打酒動作一停,張飛就犯嘀咕。胖子連聲應好,手上動作也就沒停下。

  「在初悟階段,每次只能選擇增強一種能力,到了入微,就可以一並增強了。至于最後一個神識境界,老子也才剛到……

  在這境界時,本命獸就有辦法脫體而出,成為攻擊護體的手段,像趙雲最後那式雲龍現,隱隱就有突破到以本命獸攻擊的神識境界。」

     張飛講得來勁,拉著胖子到了後院,現出他黑虎本命的模樣,使了招“虎鬚怒張”。胖子拿那把破柴刀試了一試,真格是刀槍不入。

  「奴才會了。」——看著看著,胖子腦袋里突然就冒出個聲音,像在他耳旁說話一樣。

     誰是奴才?會了什麼?胖子左顧右盼,不知道哪來的聲音。莫非是張飛?

     張飛若是奴才,誰敢做他主子!

     胖子撓頭抓癢、不知所以的模樣,看得張飛摸不著頭腦,不過胖子半天說不出個大概,張飛也不理他,胖子一打完酒,張飛拿著酒壺就離開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後院,胖子地腦袋瓜直轉。

   值此亂世,功夫不但是保命的本錢,更是出頭的手段。要是沒有親戚血緣的關系、師徒兄弟的交情,真能得人傳授的武功,不過就是一頭把塊豆腐撞碎的街頭賣藝伎倆,好看,不好用。

     想找人拜師學武,很難。

     何況本命獸雖說是與生俱來、人人皆有,可胖子不是生在這朝代,難保他不會成為第一個例外。若練武練到最後,真發現他是那個例外,豈不是竹簍子打水、白費工夫?

     只能說,胖子想光宗耀祖、出人頭地,在這漢末動亂的年代,難度不亞于叫孫干去單挑贏過孫策。

     胖子這時還是個和尚,就是因為客棧主人潛心向佛,他尚且有吃有住。

     若還了俗,這佛家跟胖子就算脫了關系,到時候客棧主人要趕他走,他又得到哪討生活去?

     胖子眼下是落難和尚想還俗,難啊!

  客棧人一向不多,這日卻來了個貴客,身上不知道是什麼質料的綾羅綢緞,看起來就是一派貴氣。他走幾步路就要喘氣,胖子十分肯定這是個身子骨被掏空的紈褲子弟。

  貴客臉色倉皇的進了客棧,拉著胖子就打聽起消息。

  「小二,有沒有看過兩個漢子?人是一高一矮,矮的那位作乞丐打扮,高的那位則是貌似忠良?」

  胖子聽公子話里焦急,再看他身上除了那件高檔衣裳,似乎紈褲子弟該有的錢袋懷扇是一樣都沒有,就知道這家伙是給偷兒光顧,現在正在大海裡撈針。

  客棧不是官府,本來胖子也不打算管這事的,可當他瞥到那公子哥腰間的一塊令牌時,胖子就決定出手了。

  令牌上大大的“劉”字,跟那天來打酒的張飛是一個模樣。

  帶著柄破柴刀,胖子給那位公子哥上了碗茶,就叫他安心等候。

  憑胖子這身板,想為難張飛關羽是沒有可能,但要是連這些騙子乞丐都打不贏,胖子這個月的苦練就真的是練到狗肚子里去了。

  胖子在城里繞了幾圈,跟那些混混探過口風,在一條小巷里,堵到了剛做完案的兩個小賊。只聽勁風呼嘯,胖子連句開場話都沒說,趁兩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凌空就是一躍。

  「一個百來斤的肉球也能跳這麼高?」

  兩個漢子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還在想這廝是哪來耍猴戲的,胖子身在半空就是筋斗一翻,兩腳伸直一踢。

  兩個家伙半點懸念也沒有,平沙落雁般直飛出去,直從巷口跌到了幾丈外的巷尾。

  將兩個騙子由頭到腳一身賊贓給扒個干淨,胖子卻躲到了客棧後的柴房里,一臉樂乎。

  到了三國以後,胖子經歷過一連串的失敗打擊,表面上是蠻不在乎,心里其實一口窩囊氣是憋著的。

  他不是沒想過回去,但怎麼回去是個大問題——不是不敢冒險,是不敢冒這麼大的險。

  真給雷劈了以後,就算又能僥幸不死,也未必能如願回去。萬一又跑到什麼貓貓狗狗的年代,恐怕連店小二都當不起了。

  可是不想好死,不代表胖子想這樣苟活著。

  雖然在張飛那踫了個大釘子,可沒關系,反正國父十次革命都沒成功、櫻木到最後喜歡的也只是一顆籃球、柯南到今天依然是個沒上過小蘭的處男,這點落魄失意算不得打擊,胖子挺得過去。

  胖子掏弄著搶來的賊贓,想看看里頭是不是有些什麼武功秘籍、藏寶地圖,或是靈丹妙藥,可惜幾下翻弄後,只在一堆狗皮膏藥里找到了個臂環。

  臂環是青銅制的,上頭既沒瓖金也不戴銀,就刻了九顆貓頭,其中幾顆似乎長了銹斑,顏色比其它幾顆來得暗沉。來回看了幾次,沒看出個究竟,胖子也想不出這有什麼地方值得公子哥這般著急,放下臂環又往賊贓里搜去。

  他的運氣不算好,除了那貓頭臂環外,就沒再看到什麼古怪玩意。

  首次出擊,就只換得這樣的收獲?胖子一手捂著腦門,一手有節有奏地敲著指頭,腦袋瓜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晌後,他拿起那袋銀錠,帶上寶劍臂環,就往前堂那走去。

  「胖……公子,你的意思是,你用把破柴刀,就解決了拿這柄劍的人?」

  「貌似跟你說的一般無二,你沒少聽,我沒多講。」

  胖子怕公子哥不清楚自己出過大力,所以整件事情講得是清清楚楚、仔仔細細,連根毛都沒漏。他講得精彩,公子哥卻有點心不在焉,胖子瞧著古怪,正想問幾句,只見那公子哥像下定決心似的,彎腰又是一拜。

  「公子定要助我一臂之力,我在此先給您磕頭了!」

  他娘的,這家伙前帳未結,就想再賒後帳?半點好處都沒看到……胖子苦著臉,也不好撕破臉,只好乖乖聽公子哥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原來這公子哥在江夏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但有名聲,手下也有幾分實力,本來在江夏也是個要風得風的主。只是一個月前,公子哥來了位朋友。

  這友人早先跟公子哥也是相敬如賓,可自從那友人的手下漸漸到齊,對公子哥的態度就逐漸改變了。不但常登門討要錢財糧食,頤指氣使,最近還派人盯著公子哥的一舉一動。

  公子哥知道惡客欺主,不想就此坐以待斃,所以帶著家中寶物就想出來招攬些俠士作幫手。他聽胖子拿把破柴刀就能打贏對手,自然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不請他還請誰吶?

  一籮筐的話講完,胖子只聽到一個重點,就是這位紈褲子弟想拿些寶貝雇用自己這百來斤肉,看是要去做打手還是護院,總之是要去幫他出口氣去。

  胖子端起茶碗喝了口涼茶,心中暗暗盤算。

  這買賣……似乎可以做呀!

  雖然不知道有些什麼寶貝,但這公子哥既然在江夏有頭有臉,出手應該不會寒酸……胖子細細衡量,怎麼看都覺得這事有賺無賠。

  這年頭大戶人家經歷過黃巾之亂還能屹立不搖的,通常都有點本事,最少家傳武學是不會缺的,胖子這身板不算是明珠,自然不怕暗投。

  反正是人家要請他,不是他硬要上的,到時候什麼傳家之寶、家傳武學都給吃乾抹淨後,胖子幫得上忙自然會順手幫,幫不上忙他也沒答應過人家什麼,不用往死里扛去。

  胖子左思右想,考慮過後,便打算答應。

  不過這家伙的處境怎麼聽了有幾分耳熟?

  胖子又端起茶碗,邊喝邊問︰「這位公子,這事……胖子就這麼應了。不過,說了這麼多,胖子還不知道公子的大名呢?」

  「本人乃江夏太守,劉琦。」

  “噗”的一聲,胖子嘴里那茶噴得可是大口——等他跟劉備槓上之後,吐的恐怕就是血了。

     劉琦其實挺無奈。

     當初在荊州的時候,劉琦被小弟劉琮排擠,他父親身邊有蔡夫人吹耳邊風,蔡瑁等人捧劉琮,劉琦是勢單力薄、命危旦夕。

     當時劉備來投靠,手下能人眾多,必會叫荊州大族忌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于是劉琦極力拉攏劉備,同時交好劉備諸多手下——尤其是諸葛亮。

     劉琦幾次示好,暗示諸葛亮“小廟容不住大菩薩”——劉備當時羽翼未豐,地盤又只有新野那丁點地,說他是小廟不算過分,有幾次說得急了,難聽話可沒少說兩句。

  諸葛亮也許是聽劉琦說的煩了,一次在閣樓書房上又給劉琦堵到,索性就幫他籌謀策畫了番︰「與其成天在荊州跟這些世家大族打哈哈拉下線,不如自領一地,只要有了兵權,任誰都無法輕慢欺侮你去……」

  「確實好計!」

  當時機會正好,江夏既無大將固守、孫權又無意佔領,正是休養生息、發展人馬的好時機,劉琦幾番考慮,覺得諸葛亮沒敷衍他,就連關羽來借兵,都不曾懷疑。

  劉琦心中甚至想著,劉備這次兵敗新野,此後無依無靠,他只要能將這群人吸收到手下,勢力就能大增,爾後有兵有將,他也能建立一番不輸父親劉表的功業!

  可惜,事情卻不如意想中順利。

     劉備來了,卻不是投靠來的。把兵權借給關羽,是大權旁落;讓劉備進駐江夏,是引狼入室!

     諸葛亮騙他騙的好慘吶……

     ——劉琦苦惱,胖子也在苦惱。

     胖子最後答應了。盡管這事很有難度,但大好機會擺在眼前,很少有人不動心的。

     劉表這麼大家子,劉琦身為長子,家里有些什麼法寶武功的,實在不足為奇。胖子窮怕了,劉琦情況如此窘迫,他這一下雪中送炭,興許能得些好處也說不定?

     胖子待在尋常武師住的偏廳廂房里,板凳還沒坐熱,就有人打門拜訪來了。來人正是一腳把胖子的三國夢踢個支離破碎的關平。

  諸葛亮臨走有交代,“要有勢力,就得先有地盤!”

     招兵買馬是個問題、後勤補給也是個問題,他們不可能打一輩子游擊。等赤壁之戰後,荊州一定得先拿下,江夏一地,可以做他們的根據地。

    「……所以打壓劉琦,得要不遺余力!」

     諸葛亮讓縻竺去收買人心、讓關平用武力恐嚇,只要壓住了劉琦,這江夏就是劉備說了算。所以劉琦的手下不是叫人收買、就是讓人打殘……

     劉琦是不得已才會親自去找援手。不然他家里就連管帳的師爺都已經叫劉備給盯上了。

     胖子會來這兒,對江夏此刻的權勢紛爭也是了然於胸的,他也能猜到劉備的手段不外乎就是大棒加甜棗——

     只是他沒想到,先來的會是大棒……

《 本帖最後由 aztec065 於 2010-8-16 16:3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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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本命現身逞威風

  關平沒記得黎胖是誰。

     當然了,每天光敗在他手下的家伙不算零頭也有百來個,這群鄉下人練了些莊稼招式,就說是鐵拳無敵;拿了柄破爛柴刀,就自稱是金刀大俠。這事關平看得多,不稀奇了。

     今天會到這來,是聽門房的說,「劉琦又新收了位高手。」

     關平最近跟那些三腳貓功夫過招越打越窩火,是以一聽到有高手,就趕在縻竺收買人心前,急匆匆的跑來了。

     胖子一看到關平,話是有多軟說多軟,就差沒把話攤開來說——

  「小弟這就投效劉備將軍,在劉琦身邊做個金牌臥底!如日後有違此誓,看是千刀萬剮還是萬剮千刀,任憑處置,不過您老大今天就法外開恩,別來找我麻煩了……」

     可關平也不管胖子話里說得有多明白、姿態擺得有多柔軟,反正他拉著胖子就往演武堂那竄去。

     胖子看這事是妓女遇上了嫖客,簡直是不幹不行。想來沒點本事,就是要投靠倒貼,也要看人家收不收。他這念頭一起,干脆就選了把趁手大刀,擺開架式等候著,心里一股賊火就這麼燒了開。

  「操!把老子當軟柿子,想捏就捏的?你不讓老子安生、老子也不讓你好過!」

     關平用的是長柄馬刀,跟他義父的青龍偃月刀同樣式,不過重量輕些,也沒有北斗七星橫掛刀面。只見關平手一伸、抱拳過禮,兩人分站大廳兩頭,就待出手。

     一個月前,胖子連關平一招都沒接下。

  平心而論,胖子沒窩囊到一招就被解決的地步。他當時輸得那般淒慘,也是因為太過輕敵,現在小心應對,過上幾招也是不成問題。何況那慈悲刀法雖說只有兩招,可好歹也是少林七十二絕技,有名聲在的。

     關平雙手握上馬刀,端了個前擋的架式,說不出的凝重威武。

     胖子來到三國後,還是第一次這樣正式跟人對殺搏斗,氣息不禁有些凌亂。他強壓心頭紛擾不安,一口大氣才剛緩過來,忽地一聲驚天動地的暴喝就在半空中炸開。

     一道刀風猶如蒼龍嘶吼破雲關,筆直向著胖子頭頂,直劈而下!

     胖子才剛反應過來,已是避無可避,惟有咬緊牙關奮力格擋。

     就聽當的一聲巨響,金鐵交鳴的余音在胖子耳鼓來回震蕩,他胸中氣血翻滾、只覺得內髒都給糾纏擠壓作一團,一口甜血就要吐出來。就在他整個人頭昏眼花的時候,一陣刀風竟然又向前胸急襲而來。

  「操!這還叫切磋武藝?根本是要人性命!有朝一日老子練得神功,不把你擺足十八個姿勢,老子就不姓黎!」

     胖子心頭直罵娘,剛想舉刀去擋,只覺得雙手如火燒般劇痛、再也握不住兵器,這才發現滿手鮮血。

     方才那一擊,已叫胖子虎口爆裂。

     此時命懸一線,胖子趕緊將身子一扭、使出了鐵板橋要躲,剛彎下身,就覺胸前一涼,已被劃出一道血痕。

     胖子這一受傷,腦子反倒機靈了起來。他索性就地打滾、滾出了關平刀氣範圍,大刀橫掃千軍,攔住了關平追擊的腳步。

     關平見胖子還能反擊,更是見獵心喜,從雙手持刀改作單手拖刀,就要使出他義父教的拖刀訣。

  從方才兩招看來,胖子知道兩人差距太大,若是再任由關平出手,恐怕明年今天就是胖子忌日。他雙手握上刀柄,不顧虎口傷勢,咬緊牙關撲身就上,慈悲刀法的砍柴切菜兩招八式變化,源源不絕地使出。

     關平沒料到胖子居然還有余力反撲,拖刀訣砍了個空,只把胖子後頭一張太師椅砍了個粉碎。胖子不敢多看,要是真中了招,可就是名符其實的“肝腦塗地”,連腸子都會被整串拖出來納涼。

     在少林寺打雜兩年,胖子的吐納功夫是有一天沒一天的練,但慈悲刀法卻甚是純熟。畢竟砍柴切菜是他每天必備功課,偷懶不得。

     只是,這砍柴切菜也是門大學問。

     用刀身拍出調味香料的誘人原味、用刀背打斷腌漬菜葉的綿密縴維、用刀尖切斷時令蔬菜的堅韌根睫、用刀鋒畫開細嫩豆腐的癱軟緊密,這功夫,連胖子都覺得堪稱學問。

     胖子手上大刀是特地選過的,跟他平日切菜用的牛耳尖刀是有幾分神似,不過稍微重些、算得稱手。他一近關平身前,幾朵刀花連綿舞開。

     關平看胖子招式古怪,一時間抓不得準,竟叫胖子佔得上風。

     胖子切菜刀用盡,連著用的就是砍柴刀。關平才剛把馬刀拿短,準備跟黎胖近身廝殺,胖子刀招突變、從刁鑽犀利變化作大開大闔,關平一柄馬刀握得短了、使不上力,竟然被硬生生砍退數步。

     胖子狀若瘋虎,一刀勝似一刀,連日苦練的吐納呼吸起了大用。

     關平此時沒了速度上的優勢,距離又拉不開,只能以穩打快,長馬刀使出關羽青龍武技“蟠龍鎖關”,守得是密不通風,更時而可見一刀擋數刀的情況。

   雙刀交擊之聲不絕于耳,若是眼力稍差之人,就只能見到關平獨自舞刀的景象,胖子前縱後跳,身影竟是肉眼難見。奇妙的是,看似獨舞于風中的長馬刀卻一直有火光迸射。

     關平雖然屢屢吃虧,心中卻為胖子叫好。

  「這人果然有幾分本事!」

     比起這幾天,那些連關平一刀都敵不過的庸手,胖子要好上幾十倍。只可惜胖子還算不得高手,品級頂多是在悍卒上下,只是刀招精妙,一時讓人難以捉摸。

    以漢代武者的品級來分,悍卒、猛士、虎衛、龍將、天人,胖子不過是悍卒級別的人物,關平卻是早登虎衛。近年來在關羽的調教下,更隱約有到達龍將級別的趨勢。

     用膝蓋想也知道關平解決黎胖,是鐵板定釘的事,問題不過是時間早晚。

     幾刀過後,關平摸清胖子老底,擋過一式砍柴刀,對著胖子吼了句︰「來而不往非禮也,胖子!這就讓你看看我最近本命初至入微練得的招式!赤足炎駒斬!」

     只見關平身後浮現一渾身火紅的馬駒,足踏赤火,面目猙獰。

     關羽一脈都是青龍本命,不過關平是義子,跟關羽沒有血緣關系,因此本命非青龍而是赤驥。也因為如此,關羽的武技關平學來總有幾分滯礙,是以時至今日,武藝仍未達到龍將級別。

     不過,不管是龍將還是虎衛,就算關平只用相當于猛士的功力出手,胖子這次都是十死無生。

     胖子心里哭爹喊娘,這赤足炎駒斬熱火朝天、滾燙的火焰灼烤,烘得他全身熱氣蒸騰,泉湧的汗水剛出體表立即給蒸乾了。

  在這明亮流動的火紅里,膨脹的空氣讓視野為之變形。胖子想奪門而逃,兩腳卻給關平氣勢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正當千鈞一發之際,胖子腦袋里又突然冒出個聲音,像在他耳旁說話一樣,說著“奴才會了”。

     這話耳熟啊,張飛用本命相施展技能的時候,胖子依稀也是聽到這聲音?他急病亂投醫,叫不出聲,就在心里大喊︰「我的老祖宗,會了就用呀!看是虎鬚怒張還是赤足炎駒斬都好,只要能救小弟性命,以後別說是奴才,就是只看門狗,小弟都幫你做!」

     「虎鬚怒張!」

     這聲音剛在胖子耳邊響起,一道暖流就從胖子胸腔向四肢流淌。越流越熱,等流到了四肢,已經像熔炎火燒般的痛楚。

     胖子第一次聽見自己骨頭的呻吟聲,皮膚下的血肉不斷擠壓,擠壓到身體每一個部位間的空隙都沒有了。

     只是胖子內里痛苦,外表卻一點也看不出來。他裸露在粗布衣外頭的肌肉逐漸布上精潤的光澤,體內的痛楚漸漸轉為亢奮,隨著每一塊骨骼、每一塊肌肉、每一滴血生出的力量流淌全身。

     胖子拋開大刀,雙手猶若橫江鐵鎖,交叉著高高舉起,就要以血肉之軀,阻擋關平石破天驚的一擊。

     關平赤足炎駒斬剛出手,心里就後悔了。

     對劉琦的手下,打殘打廢的不少,可就沒人是被打死的。雖說切磋武藝難免誤傷,可是傷到要命就有些過分了。

     刀劍無眼、但人是有的,沒有深仇大恨,何必咄咄逼人、取人性命?

     這一想,關平刀勢趕忙收回幾分,等看到胖子棄刀準備徒手檔格,這刀他是怎麼也砍不下去了,只是剛要收刀復招之際,竟聽胖子一聲大吼︰「來吧!老子今天就要領教關爺高招!」

  胖子這一吼,不過是想壯壯膽識,反正關平橫豎都會給他一刀,不如先說點狠話、充充場面。他要是知道關平本來有收刀的打算,卻是讓他這一叫給叫沒的,恐怕他會立馬找棵大樹上吊了。

     聽胖子猖狂,關平不再收刀,只是勢子緩上幾分,用上五成力一砍。噹的一聲大響,關平手上長馬刀差點給反震得脫手,整個人倒退三步才穩住了身子。

     關平吃驚地看著胖子絲毫無損的雙臂,訝異的神情寫滿整張大臉。

  「這招怎麼跟三叔的虎鬚怒張有幾分神似?」

     胖子還沒來得及欣喜于逃出生天,他只覺眼前一黑,就這麼昏了過去……

     眼前一片黑暗。

     胖子剛想抬手,撕心裂肺的痛楚便鋪天蓋地襲來。因為沒有視覺上的刺激,所以感官刺激被放大了好幾倍。

     剛才對上關平,就算渾身是傷胖子都沒不吭一聲,但現在卻痛得眼淚直流,慘叫不已。

  「主子,您透支過度了,先別動吶。」又是這把自稱奴才的聲音,聽不出來是陰是陽、是男是女,總是輕輕柔柔地在他耳邊繞著。

  「兄弟,你是哪位?胖子人窮命賤,收不得奴才。若是不嫌棄,出來跟胖子灑黃紙斬雞頭,咱們做把兄弟?」

  胖子不知道這神出鬼沒的家伙是誰,不過這家伙的本事絕對不小,光看方才擋住關平那刀就能瞧出端倪,自己體內的變化,九成是他搞的鬼。胖子仔細回味,也覺得擋住關平一刀的招式,似乎就是張飛用過的虎鬚怒張。

  就算胖子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也沒這能耐把這招學個十足十。張飛是黑虎本命附體,才有條件施展這種金剛不壞的招式,別說胖子是現學現賣,即便張飛是手把手親自來教,恐怕胖子真學個十年八載,沒有黑虎本命也用不出來。

     莫非他本命獸就是黑虎?

  「主子,您可別折煞奴才了。您這招虎鬚怒張使得可以,只是招式需要內力輔助,主子若是身子完好,一身內力用這招可以發揮三成威力,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癥。

  但主子當時已是強弩之末,又要強行出招,內力透支之後就會出現虛脫失神的現象。幸虧這三成威力的虎鬚怒張已足夠擋下關平那廝,不然這種情況下再有外傷,恐怕主子好了也是半殘。」

  「慢點慢點,你的話三句有一句是胖子搞不懂的。不說別的,你到底是誰?怎麼這黑漆抹烏的,你卻跟在自己家一樣?這又是哪兒?」

  「主子莫慌,這里是主子您的識海,奴才會住在這兒,自然是您的本命獸了。」

     怎麼老子不過跟關平打上一架,就能搞到本命獸覺醒?不是說要功夫到了精深處,才有這本事讓本命獸出來透口氣的嗎?胖子暗道,這事可得問清楚點。

  「好了,你也不必一口一個奴才,咱們一條船上,以後胖子有好處自然少不了你……你先給胖子說說,我的本命是黑虎還是黑龍?這麼生猛,連張飛的招數都用得出來?」

  「主子,奴才無能。既不是虎也不是龍,奴才是個人。」

     胖子雖然說話客氣,但他的本命獸整一個就是奴才性子,怎麼也轉不過來。胖子想了想,也不再糾正他,奴才就奴才,反正他自己把自己當奴才,老子不把他當奴才就好。

  「那你是什麼模樣,可以出來讓胖子見個面嗎?還有,不是說本命獸要武功修煉到精深處才會顯現,而且招式得跟武功配合才行的嗎?」

  「主子別急,奴才給您慢慢說來。奴才的狀態,在初悟、入微、神識里,已經到了入微境界。原因奴才倒是不知,興許是主子有過奇遇……這本命獸的境界在一般人來說,都是隨著武功境界的增強而上升的,但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主子九成就是特例了。」

     胖子怎麼想,都覺得這應該是帶他來三國那道驚世天雷給的好處,他忍不住樂得直笑。

     老子也不是一無是處,指不定自己的三國發家夢,就要從這裡做起了。

  「好了,那你長得是圓是扁?什麼模樣?又有些什麼技能?都給胖子說說,咱們好參詳參詳,既然胖子的本命獸提早領悟,就不能白白浪費了!」

  「主子,這就是奴才的模樣。」

     胖子眼前一亮,就看一張滿面揉彩的大花臉突然現身。

     在京劇里,“旦”是正面的女性人物,可分為老旦、青衣、花旦、武旦和刀馬旦等。老旦就是老女人;青衣說的是堅貞端莊的女子;花旦就是花樣少女;武旦能舞刀弄劍;刀馬旦則是英勇機智、能文能武的女性。

  「刀馬旦?」胖子脫口問道。

  「主子英明,正是刀馬旦,奴才名叫伶玉。至于奴才有哪些能耐……既然是戲子,自然會演戲了,所以任何招式只要給奴才看過了,奴才就能學個十足像。奴才先前說‘奴才會了’,就表示已經學會了虎鬚怒張跟赤足炎駒斬的招式。」

  胖子聽得喜上眉梢。這比金庸大師筆下的王語嫣還好用吶!

  「好!好!好!戲子你的確是沒話說的好,胖子有你這位本命獸,以後就算找不到武功秘籍,拜不了強人做師父也不必愁了!不過你這花臉妝啥時可以卸下?胖子我想瞧瞧你的真面目吶!」

     胖子這話一說完,伶玉便耍出了川劇里一秒變臉的把戲,一張秀麗臉蛋瞬間出現在胖子面前半尺。

     溫婉柔情、乖巧可人,伶玉秀唇吐出的香氣,散發著一種被歲月歷練過的成熟,她優雅的氣質跟自信的容貌,跟滿嘴的“奴才”、“主子”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

     胖子看著她這模樣,口水直咽。伶玉見胖子一臉呆樣,不禁掩嘴微笑︰「主子,有一點可要切記,奴才演戲是需要歇息的,每種招式用過一次就得歇過一會才能再用。以時間來講,同個招式每隔兩個時辰才能再次使用,這點您可千萬記得了。」

  「不要緊,人無兩好、事無兩全,胖子沒這麼貪心。不過,以後我若是不進來,怎麼找你聊天問話?」

     一個時辰前胖子還是窮途潦倒,跟現在坐擁金山的情況相比可差遠了。何況就算伶玉半點能耐都沒有,光這副長相,也夠胖子心滿意足了。

  「主子莫急,奴才時刻都在。只是主子若想問話,眼下來說,還得在主子您習練內功的時候才能呼喚奴才。主子以後武功若能再精進幾分,奴才自然沾光,日後才有可能在平常時候出來陪著主
子。」

     這貼身護駕,比二十四小時保全都周到,胖子聽她把話都講完了,賊眼就直盯伶玉那張花臉瞧著,嘴上不停淫笑。

「哈!老子這下也是有產階級了,以後誰敢張口就說要把老子打趴下這樣的大話,老子一定讓它變成大笑話!他娘的,關平你最好洗干淨屁股給老子等著,老子要不把你剁成十八塊餵狗,明天就出家念佛吃齋去!」

     胖子至今都沒還俗,也不見他吃過齋念過佛,這誓敢情是發給人家遵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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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程咬金的三板斧

  胖子一睜開眼,就看到香兒在旁邊打盹。

     香兒是劉琦的貼身丫環,長長的柳葉眉、杏花眼、一束馬尾垂在後頭,巴掌大的小臉,清秀的臉龐透著一股子水靈勁。

     胖子練的是少林寺功夫,做的是少林寺和尚,但少林寺規矩卻是不用守的——他一看小妮子晶瑩剔透的牽絲口水,差點滴到自己手上,看著看著,突然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個笑話。

     胖子吐了口唾沫在手上,偷偷往香兒手臂上就是一彈。然後他眼楮趕緊閉上,眯著眼偷瞧。

     香兒手背一濕,人就驚醒了,她看到自己手背嘴角的濕濡,小臉蛋立刻撲上腮紅。她舉起手背,看胖子人還昏迷著,左瞧右瞧找不著地方擦拭,小腦袋想了想,一口就將那唾液吸了回去。

     胖子看在眼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差點岔氣。他咳了兩聲,憋得滿臉通紅,還得裝作剛醒過來的模樣,端的是難過無比。

     香兒一看到胖子醒轉,臉上就綻開笑容,拍手說道︰「太好了,公子總算醒了!香兒這就去叫主子過來,他可著急的呢!」

     躺在床上,胖子手上跟胸前的傷痕已經仔細包紮過,濃濃藥味撲鼻而來。他想下床拿水喝,剛在圓桌前坐下,劉琦已興沖沖進門。

  「文達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這一昏迷就是三天,我給你找過幾個大夫,他們都說你只是需要靜養,卻不敢保證你能否醒來,可把我嚇的……」

  文達是胖子自取的表字,不過他跟人介紹的時候,都要大伙叫他胖子就好,這樣反而親切。何況絕對不會有人用“胖子”當表字,他這也算獨家,不會跟人搞混。

     不過劉琦這番噓寒問暖讓胖子渾身不自在。胖子正奇怪這家伙怎麼會突然大獻殷勤,就聽劉琦提到了那天他和關平一戰的事。

  「……這事已經在外頭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文達初來乍到,不好意思跟關平爭勝,所以才假作平手;也有人說你兵器不趁手,才會輸掉一招半式……

  總而言之,大伙對能跟關平戰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多有揣測——褒揚的多、貶損的少——關平跟他義父都是一個脾氣,常冷言冷語惹人討厭,所以一有機會,大伙還不死命地往里頭加油添醋,指這罵那的……」

     胖子剛聽到這,就對劉琦如此殷勤恍然大悟。

     劉琦手下一些硬底子將領都叫關平教訓過,而且“切磋”完武藝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胖子還是第一個全身完好出來的,這功夫自然是有質量、掛保證。

     劉琦先前將胖子請回來,還打算找人來試試他。不過胖子既然能跟關平戰得不相上下,這金子就是十成十的足色了。劉琦想到他差點眼睜睜地把人才送給劉備,怎麼可能不著急?

     胖子現在可是水漲船高——不過沒有實力幫襯,漲得越高,只會摔得越重。他現在心里只想著兩件事,一是內功、一是偷師。

     雖然戲子伶玉可以學盡天下招式,但沒有內力施展,不過是個空殼子。

     該從內功先下手,還是先去找人切磋切磋,好從中偷師?胖子想得入神,連劉琦在他耳畔幾句「文達?文達?」的叫喊,都沒讓他回過神來。

  胖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讓劉琦誤以為胖子是在為先前被冷落的難堪生氣,劉琦一心要拉攏胖子,好把他當槍使,自然不想跟他在這難堪過往上頭打轉。

     動著心思,劉琦就想轉個話題好繼續談下去。想了一會,突然想到懷中寶貝,劉琦那嘴臉跟宮里太監要跟皇上進讒言一樣,獻寶似地將懷中九命貓環拿到手里擺弄︰「文達,你受驚了,這事是我沒個小心,對你不住。這臂環你拿去看看,想來能幫你壓壓驚。」

     胖子知道劉琦想示好,可惜他對這志大才疏的勢利眼卻沒半點好感。

     若劉琦真有心,只要打好基礎、布好眼線,劉備也不是鐵蛋一顆、無縫可鑽,趁虛而入的機會仍舊是有的。可這人成天就想挑自己最弱的那項去跟劉備叫板,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明明有窗戶可以爬,卻死要把大門給撞開……

     胖子不禁搖頭嘆氣。

  「你死不要緊,可拖著大家一起死,腦子浸水才跟著你混!」——不過這些話胖子說在心里,反正劉琦是死是活都不干他事。

     胖子打定主意,既然劉琦要討好他,就給他個機會。照原來的計劃,先把這劉家祖宗十八代的武功寶物都給挖干淨,等胖子焦土過境之後,是死是活就各安天命。

     這環節一想通,胖子那副看似誠懇、實則淫蕩的嘴臉立刻搬上了台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先投其所好,再把他連祖宗牌位都給挖出來,寸草不留。

  「多謝主子關心,不過這玩意胖子看得眼生,不知道是什麼寶貝,承蒙主子厚賜,胖子卻不識貨,真是丟臉的很。」

  胖子一句話里套了五六個心眼。他前一句主子先讓劉琦安心,後一句厚賜又把劉琦堵上,萬一劉琦真拿個五四三的地攤貨色來當賞賜,聽到胖子這樣講,為了臉皮也不得不把真寶貝給拿出來。胖子對這種佔便宜的事是熟門熟路了。

  「這話好說,文達不用擔心,我來給你解釋,不知道文達聽說過道力沒有?道力,便是學府里面,那些儒生修煉儒功或道術積聚的一種能力。

  文人修出來的道力跟武人習練內功得到的內力差異甚多。內力能讓人活力充沛、練到深處又能外發傷人,可道力卻沒有這些好處……」

     道力?聽起來就像西方世界的法力……胖子知道這些事跟本命獸一樣,都是路人皆知的見聞,偏偏他是一竅不通。既然劉琦想賣弄,他也趁機聽個耳熟。

  「古時道力修煉到了極點,也只能作為本命相使用技能時的媒介跟耗損,其它時候,道力都是無用的。不過自從水鏡先生在水月山莊教授奇門遁甲、招雷引電、呼風喚雨以後,道力就成為了一項熱門學問,讀書人也因此廣為增加。

     水鏡先生在水月山莊里教授的法術,都得用道力作為基礎來施展。而且他更發現,原來這墨家流傳下來的符甲,就是要靠道力來驅動的。」

     嘩!連奇門遁甲都出來了?看來光靠一個本命獸,想在三國里橫行無阻,還早八百年去了……胖子想到這里,心頭頗不是滋味,趕忙又問︰「這符甲又是什麼玩意兒?」

  「文達別急,我手上這九命貓環就是一個符甲。符甲是戰國時候墨家巨子墨翟制作的甲冑,是墨翟幫他一百零八個弟子做的一道保命符。

     一般時候,符甲跟平常護具沒有不同,但符甲一經道力催發,就會出現許多特殊的能力。像趙雲身上那件土昆侖,只要一催發,對弓箭弩矢的防御就特別有效。那還是我當初送給諸葛亮的大禮,誰知孔明這廝不安好心,竟然這樣對我……唉!

  而我這件九命貓環,更是墨翟珍藏給大弟子禽滑厘的作品,珍貴的很。這貓環只要一催發,就會產生一名替身幫自己擋過災禍,這貓環上頭有九顆貓頭,就是取自貓有九命不死的意思。”

     胖子兩眼就瞪得老大。

     操!這根本是玩游戲開外掛加金手指了,隨便一個道力高深的文人戴上,不就成了比克大魔王,砍斷了還能再生的?胖子不等劉琦繼續開口,一句話就給堵上︰「這……這寶物實在太過貴重,但更能顯出主子的慷慨大度,胖子……胖子……這就謝過主子厚賜。」

    胖子本來也想講點客氣場面話,可是怕劉琦會真舍不得,萬一他真把東西給收回去,胖子只好選擇殺人奪寶,然後亡命走天涯了。

     貌似胖子完全沒考慮到,他這小身板是半分道力都沒有,空有寶物在手,也只是看得到用不到的。

  「文達跟我不必客氣,你怎麼就不擔心沒有道力,這臂環戴了也是白戴?」

  「主子的心意最重要,胖子絕不會白戴!」胖子趕忙把話堵上。

     要是劉琦真敢把貓環給討回去,胖子恐怕立馬要去唆使劉備把這家伙一刀給喀喳了。

  「文達別擔心,我話沒說完,其實這墨翟的學生,也不是個個都有道力。就像這禽滑厘,雖說是他大弟子,但長年在外奔走、墨家儒功修為甚淺,墨翟既然特地幫他準備了貓環符甲,自然會考慮到了這點。墨翟在制作符甲時,就多上了道功夫。

  像九命貓環這樣的符甲,能夠預先儲存道力在上頭,危急的時候,只要戴環者心念一動,就能使出替身技能,說來可是相當方便。」

     胖子聽得眼冒精光。

  劉琦這廝腦袋三流、口才卻是一流。什麼時候該停、什麼時候要講,拿捏得極其準確,說得胖子一顆心被他弄得直癢癢。

  「可惜事無兩全,這類型的符甲雖能儲存道力藉以發動技能,可一旦道力用盡,這符甲也就報銷了。文達你看這貓環,九個貓頭里有六個已經黯淡無光,正是道力消耗的象征,也就是說這貓環的替身能力,還剩下三次可用。想到這里,就叫人不得不惋惜……」

     惋不惋惜都不干胖子的事。胖子從剛才就喜孜孜地輕撫臂環,但劉琦死不放手,看來這家伙在諸葛亮那吃過一次虧,也怕胖子會來一招“拿你錢財,是你應該”,到時候想哭都沒眼淚。

     胖子眼珠滴溜溜轉著,他知道劉琦的心思,光是講漂亮話恐怕沒法滿足他,一口涼茶剛喝完,胖子就想到個陰險法子。

     他撫手掩耳,整個人貼到劉琦身旁,悄聲跟他說著如此這般的伎倆。

     劉琦先是眉頭深鎖、臉泛愁容,不過聽到後來是越聽越來勁,不僅眉頭舒開了、到最後連嘴角都闔不上了。

     只見劉琦大手往胖子肩頭一拍,大聲讚“好”,又跟胖子約定了幾件瑣事,沒一會就匆匆離開了廂房,只是臨走前把貓環也拿走了。

     等劉琦人都走得不見蹤影,胖子心頭還想著怎麼把貓環騙到手里。

     胖子人陰險、招數更下流,兩面討好這種事胖子是家學淵源——反正他打定主意,在劉琦這就做劉備的臥底、在劉備那就做劉琦的內奸,就算對不起天地良心,對得起自己一片黑心就夠了。

  「反正劉琦在這江夏城也是跑不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胖子索性將碗中涼茶喝乾,回到床上繼續打坐吐納,練他的少林內功去了。

     劉備大營就安駐城外,胖子是三天兩頭就往那跑。

     他跟關平也算熟稔,最近他還把先前一腳被關平給踢下擂台的糗事說了,逗得同營的周倉是連聲大笑,同時也對胖子進步之神速感到好奇。

     胖子跟關平在演武堂比武的精彩過程,讓周倉聽得手癢難耐。胖子這人武藝三流、人品二流、口才一流,明明他是僥幸得手、憑著招式詭異才一時佔得上風,卻講成是“奇招盡出,殺得關平是措手不及”,又把張飛的虎鬚怒張改名叫“螃蟹雙螯”。

  「這招雖然初具雛形,卻已能擋住關平赤足炎駒雷霆萬鈞一擊!」

     胖子講得眉飛色舞,關平在一旁卻是怎麼聽怎麼別扭。

     關平屢屢想反駁,可胖子既沒少說也沒多講,好像真有這麼回事。他當時是給胖子壓得一時回不了手,赤足炎駒斬雖然只用上幾分力,也的確沒傷到胖子半根寒毛。

     只是關平總覺得這事沒像胖子說的這麼多花花腸子。

     不否認,周倉就當關平默認。他越聽越手癢,巴不得立馬跟胖子過上幾手。胖子看目的達到,當然不會放過偷師的機會,他跟周倉相約,就在大營校場比畫了起來。

     由于胖子使用虎鬚怒張跟赤足炎駒這些技能的時候,不像張飛關平背後會浮現本命相,所以旁人也看不出他用的是本命技能還是武功招式。

     慈悲刀法耗用的內力少、可殺傷力不強,頂多是畫破血皮罷了。關平沒跟他硬扛所以不知道,若是拼著硬挨幾刀,關平絕對能把胖子殺得屁滾尿流,連赤足炎駒都不必用上。

  反觀赤足炎駒跟虎鬚怒張,雖然威力強大,可用的內力少了看不出威力、用的內力多了簡直是在要胖子性命。

     兩難之下,胖子只好折衷處理,按內力的耗用,自創了三式陰險武功,還美稱為“程咬金的三板斧”——雖然三道板斧一過胖子就等著山窮水盡,不過這三招的確夠陰險,比起單用慈悲刀法是強上許多。

     周倉就是在這三道板斧上吃了大虧。

     胖子一起手就是砍柴刀,大開大闔的刀招很對周倉脾胃。他們用的都是大刀,幾次對劈下來擦出不少火花。

     周倉看胖子一招四式來去變化,幾輪下來已經摸個爛熟,卻沒看到那刁鑽犀利的切菜刀法。他一式潛龍升天就把胖子大刀嗑開︰「跟爺對陣你都敢留力?再藏,老子就要你出糗!」

     胖子使出一成威力的虎鬚怒張,鐵臂擋開了周倉大刀後,順勢近身就用上了切菜刀。周倉吃驚于他鐵布衫功夫,沒留心,胸前就給畫出幾道淺淺血痕。

     胖子雖然有三道板斧,但不像程咬金是招招致命,第三道板斧才是殺招,其它都是誘敵欺敵的把戲——經此一番,周倉果然上當,他暗自心道︰「這胖子確實是個悍卒級別的武者,悍勇有余但內勁不足、刀招精妙卻砍人不痛。」

     關平看到這,在一旁也是搖頭嘆息。

     胖子是有點腦袋,可惜空有腦不長力氣也是不行,關平當初是沒看出來,不然也不必為了躲胖子那幾下給壓得透不過氣。

     就在兩人都以為胖子這就準備玩完時,胖子突地躍退三步,身子一貓彈簧似地撲來,大刀高舉頭頂,喊著︰「周爺小心了!吃我一刀試試!」

  又是砍柴刀?

     周倉想胖子已是山窮水盡,再這麼打下去也是無趣,他橫刀一擋,打算擋過這刀,趁胖子來不及回刀之際,解決這場比武。

     只是胖子的三板斧這才要到高潮。

     這三板斧就跟胖子的人一樣下流,先用砍柴刀當引子,接著用切菜刀誘敵,讓周倉以為真被胖子砍到也不痛不癢,接著再用七成內力,一口氣劈出七成威力的赤足炎駒斬!

     就算周倉夠聰明,也來不及反應。

     大刀臨身,周倉立刻就發現苗頭不對,可惜為時已晚。別說周倉那柄大刀被劈作兩截,他碗口粗的脖頸還被胖子的銳利刀鋒給架上。

     關平下巴“咚”一聲掉到地上。

     他剛才還在想萬一胖子輸得太難看,恐怕以後的日子他都要給周倉取笑……誰知道眼楮一花,周倉竟然就敗下陣來?

     「這胖子,不簡單……」

     亂世生存就是這樣,拳頭大的講話才有分量。胖子贏過周倉一陣後,關羽的左鋒營從此營門大開。

     周倉每隔幾天就會找胖子對練。胖子沒忘記來此目的,硬是纏著周倉讓他施展了一次本命獸的技能“窮寇莫追”。這窮寇莫追類似獅子吼,大吼一聲能震懾心神、破敵氣勢,是周倉在做黃巾賊時,給官兵追得太煩而練出來的招式。

  胖子幾天對練下來,從兩人身上是得益甚多,雖然他無法套出什麼內功心法,不過拳腳功夫是越來越熟練,可惜內力成長緩慢。

  「胖子,你身手已臻猛士級別,差的就是一口內氣配合而已。」關平如是云。

     另外,胖子在劉琦身上也下了不少工夫,可最近才知道劉家也是酸儒世家,練的是儒功道術,就是把功訣道典騙到手,他練了也起不了大用。

     無奈之下,胖子只好成天往軍營里鑽,跟周倉那廝練上幾手。

     這一日,胖子來到江夏附近的房山。這房山山勢險峻、奇岩陡峭,這一帶的獵戶說,就連身手最為敏捷的猴子,都有失足摔死的情況發生。

     胖子今天來這,可不是來找罪受的。

     原來前日他聽周倉提過,這後山有個很大的瀑布,水勢洶湧湍急,周倉當初落魄到做山賊的時候,也曾來過此處。胖子留心了瀑布位置,心中正是想效法楊過配大雕那套,藉瀑布湍急水勢刺激內力增長。

     胖子朝周倉描述的位置走了幾個時辰,遠遠的就聽到了轟隆隆的水聲。他看四下無人,脫去上衣長褲,便赤著精壯的身子往瀑布走去。

     站在瀑布底下,胖子雙掌上舉,承受瀑布降落所造成的巨大沖擊,體內的少林吐納術極速運轉,在瀑布壓迫下,果真比平常快上幾倍。運轉內力時,身體對瀑布的壓力會出現反抗的力道,反抗的力道越大壓力也越大,幾天下來,內力果然成長神速。

     亂世里,靠拳頭說話,只要有機會成長,胖子是咬斷牙都會和血吞的。

  一連十天,他每天五更不到就入山,常常練到日落西山才回城歇息。這十來天工夫,他天天往窮山野嶺里鑽,連劉備的大營都沒怎麼去。

     最近幾天,胖子總感覺氣機充斥丹田,隱隱有成為氣流的現象。這日他刻意收縮內勁,讓氣機凝聚成球,難以宣洩。沒有內力護體,四周的壓力隨即成倍增加。

     胖子只覺得身體的肌肉骨骼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痛,他想忍耐,腦子里卻不停浮現出這一生的種種過往,歇斯底里的恐懼立刻像野火一樣蔓延、充斥在腦海的每個角落,恐懼和痛苦交融在一起,在身體內左沖右突。

     胖子本來是想置死地而後生,誰知卻是弄巧成拙,整張臉正扭曲變形著,像要滴出苦水似的。

  「莫非真是老子太貪心?沒經歷過楊過斷臂之苦,想來這怒濤中練功是錯了!」

     但胖子此時想走也脫不開身。就在他忍耐到了極限,腦子里萬念俱灰時,突然腦門像被人打了一錘,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神識進入了一種冥想神游的狀態。

     就跟當日在識海中一樣,外界的一切他都感覺不到了。

     全部的精神集中到了身體內部,他的感官變得無比清晰,血液從心髒中被壓迫出來,帶著能量滲透進每一個最細微的地方。

     那是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一股無比火熱卻絲毫不灼人的力量,從每一根骨骼、每一塊肌肉、每一滴血液中自然生出。

     隨著血液在體內不斷地循環,原本體內揮毫畢現的清晰感,被這股混沌強大的力量逐漸淹沒,所有的身體部位似乎都融成了一個整體。

     胖子閉著眼楮,卻看得見自己身體中已是一片金黃色的耀眼光芒,仿佛太陽就在自己的身體中。

  突然,胖子將氣流灌于雙臂,然後手指慢慢收起握成拳頭,抓起身旁大刀,一聲暴喝,雙腿微屈用力向上一縱,同時手中大刀向上擊出。

     一聲轟然巨響!

     在水花四濺、碎石亂飛之間,瀑布就好像被一刀劈開的木頭一樣分成兩道,而他人已沖上了山頂!

     他知道,他的少林吐納術已經練至大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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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6 17:28: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喝老子的洗腳水

  以胖子的個性,這時候該是大張旗鼓,顯擺張揚的時候了,可他此時心中卻沒有半分欣喜,而是感到深深的悲哀。

  「操!這吐納術,老子練到大成,內力也不過就比先前強上三分而已……這招赤足炎駒在內力大成前可以沖開瀑布,內力大成後還是只能沖開瀑布,半點長進都沒有!馬無夜草不肥,老子要是再不能從劉琦身上挖點寶出來,猴年馬月才能晉級到猛士階段!」

     其實練到大成的少林吐納,也沒像胖子說的這樣不堪。最少原先三成內力才能施展的虎鬚怒張,如今兩成內力就能使來。從這點看來,胖子的內力最少就要多上幾成。

     可悍卒跟猛士最大的分別就在內力的多寡,一般通曉武技的就能稱作悍卒、但要內力澎湃才能成為猛士。至于虎衛龍將,不僅要身負異稟、本命相浮現、內力更需要有質的轉變,像關平的炎陽氣勁會帶襲人熱力、周倉的螺旋氣勁則有穿刺效果。

     胖子估量許久,知道這吐納術已是練到極點,接下來再練,也不過是增加內力回復的速度,對量的增加已經沒有太大作用。

     對胖子來說,現階段內力跟他的性命簡直就是畫上等號的東西。若是內力充沛,別說程咬金的三板斧,就是四五六七八板斧都不是問題。

     求人不如求己,胖子把本命獸學來的能力發揮得淋灕盡致,結合刀法、或實或虛,也能創出不少招式。胖子先前光靠招式變化,跟周倉對陣十次就能贏三次。若再有內力支持,就算周倉是虎衛級別,胖子也能打得他滿地找牙。

     看來若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換門內功恐怕是唯一的路子了。

     胖子想通這點,換上了一旁備好的衣褲,滿身干爽地回到劉琦府里。本以為劉琦會是第一個找上門的,誰知道他前腳剛踏進偏廳,後腳跟上的居然是周倉這廝。

  胖子驚訝歸驚訝,還是讓香兒上茶備座。

     周倉等這妮子倒完茶,人卻是左顧右盼,心不在焉的模樣。胖子心里猜他是有話要說不好給旁人知道,便揮手讓香兒下去廚房拿些瓜果糕餅上來。

  「胖子,你是大忙人吶,三天兩頭不見人影,讓俺一頓好找。」香兒人影剛從前門消失,周倉便急不可耐地拉起家常。

  「怎麼?又手癢了,想找人切磋切磋?」

  「操!俺就是手癢死了也不找你!你不是下流招就是陰險步,跟你切磋都是在給你練手的,沒好處,俺可不幹。坦白跟你說,烏林那兒曹賊已經入城,大戰在即,咱們最近就在整軍待發。這軍營你可不能再來,不然給人當奸細抓了,俺可保你不住。」周倉啜了一口涼茶,咂巴咂巴地說著。

     胖子聽完這話,臉色卻是古古怪怪,斜著眼瞄向周倉,半邊眉毛翹得極其淫蕩︰「就這話,也值得周爺你三天兩頭的往胖子這跑?」

     周倉壓低了聲音,講一句停一句,仿佛怕讓人聽見了。

  「操!沒看出來胖子你挺機靈呀!好了,這鬼祟事俺也做不出來,坦白跟你說,最近你那劉琦主子身體不是很好,俺上頭找了些走方郎中來給他開過藥,這事你走遠點,別攪和進去。俺話就說這麼多,把俺當兄弟的,就聽勸別搗亂了。」好了,俺這就回大營整軍去,胖子你記得,今天你可沒瞧見俺,那小妮子由你搞定,俺可不管。”周倉這話說完,不理胖子的阻攔,人已奪門而出。

     胖子涼茶一盞接一盞的喝,琢磨半天,突然手上一抖,將茶水顫得滿身濕。

     周倉這番話哪里是把他當兄弟?根本是逼他表態來著!

  劉備暗中派人給劉琦治病,這藥十成十是吃不得的,可胖子知道,劉琦不知道。

     胖子若是真對這事不聞不問,也許日後還有機會投效劉備;但他若雞婆多事,想作那牆頭草,恐怕一出劉琦大宅,胖子在這江夏城,再無立足之地。

     這話絕不是一個莽漢會說出來的!胖子豐富的想像力,甚至可以描繪出周倉背後那不見面目的藏鏡人,是如何吩咐周倉來演這出戲的。

     這出謀畫策之人實在陰險至極……胖子手指頭在桌上有節有奏的敲著。

  「他娘地!真是賊偷遇上賊祖宗,這兩面三刀的粗糙把戲,放在劉琦這足不出戶、幾近半聾的主子身上可以,若放在劉備身上,只有自討苦吃的分。」

     胖子將涼茶一口喝盡。

  「不過若只有這點本事,想騎到老子頭上,恐怕還嫌嫩了點。」

     危機就是轉機。

     若他在這江夏城繼續待下去,就算最後能投效劉備,怕也只是被當作第二個魏延一樣的人物對待。不如轟轟烈烈大幹一場,反正他內力初初大成,學得周倉本命技能的事又沒讓關平等人知道。有這兩道保命符在手,就算關平再來,胖子也有機會逃出生天。

  「只要能從劉琦那騙得足夠報酬,這樁就不算賠本生意了!」

  「主子,文達有事求見。」雖然是日上三竿,劉琦依舊是在他房里打盹,不知是性子疲懶,還是真像周倉說的“病了”。

  「文達快進來,小心別讓人瞧見了。」劉琦壓低聲音將門開了個縫,正在門里對胖子招手。

     胖子一進房里就先說道︰「主子,大事不妙!這內奸的事已經叫劉備得知,現在我們是命在旦夕、危如累卵,片刻都有刀斧臨身的可能!」

     劉琦心一驚,手中茶碗跌落,撞了個支離破碎︰「文達,那我們該如何是好?這……這……這事怎麼會弄到這般田地!慢著,劉備貴為皇叔,對人一向宅心仁厚,即便知悉了,也不會真對我們下毒手才是,別慌!我們可不能自亂陣腳!」

     這家伙直到今天還在白日做夢?胖子想笑卻不敢笑。

     在亂世里生存,哪個不是人吃人?仁義,是做給百姓看的,劉琦多活一日,對劉備只是有害無益,就算他沒想反抗,劉備都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只怕未必……主子近日可有染病?」

  「未有病征,不過我自小體弱,尋常時候就得服藥安身,這藥已經……慢著……文達意思是……」劉琦一臉慘白。

     看來他還不是太鈍,畢竟也是劉表長子,想他在荊州跟小弟劉琮爭權奪勢,對這些手段可沒少聽說過。

     這胖子雖然是去劉備軍營做內奸,可傳回來的通常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消息,劉琦最近才開始有些不耐煩,這幾天又屢屢找不著人,誰知胖子今天一來,竟是帶來如此駭人驚聞,壓得劉琦喘不過氣來。

     劉琦心頭慌張,幾句話結結巴巴講不清楚,胖子知他是六神無主,掩手附在他耳旁,輕聲細語地說話。

     只看劉琦慌亂目光逐漸轉為堅毅,他微微點頭,便將懷中貓環掏出、給胖子套上︰「文達助我良多,這一去生死一懸,劉琦非不知報答的小人,這貓環也許有助文達一臂之力的地方。文達此去,千萬小心!」

  胖子方才虛言以對,就是要騙得手上的好處。他對貓環符甲可是掛念多日,劉備這次本是想讓胖子兩頭落空,誰知竟是成全了他。

      只要貓環一到手,胖子自然有多遠走多遠,就算劉備惱他,也拿他沒輒,胖子心中大樂。

  「劉備呀劉備,任你其奸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

     胖子不打算從正門離開。

     這通報劉琦的事,恐怕早在胖子一腳踏進劉琦房中,已經叫劉備給知道了。想來追殺胖子的人手,這時就算不在門口堵著也是在路上候著。胖子又不是腦袋裝屎,怎麼會往屎坑里跳?

     他一臉淫笑地走回偏廳。

  「不知道在外頭等著的,會是關平還是周倉那廝?到時候老子窮寇莫追一放,恐怕他們不是臉色發青就是嘴唇泛白,資敵以糧的滋味可不好受吶!」

     誰知胖子一腳踏入庭院,臉立馬垮了下來,淫笑變成了苦笑。

     大葉黃金甲,鸚哥綠頭巾,青綠交錯的戰袍。

     丹鳳眼,臥蠶眉,一臉棗紅,黝黑發亮的美髯。

     八十二斤重的冷艷鋸在主人的手中威風凜凜、正氣澎湃,于肅殺威嚴的氣氛中流露一股祥和。

     千古帝君,武聖關雲長!

  胖子沒想到劉備如斯大膽、更沒想到自己這小身板如斯值錢!

     先別說劉備居然敢在劉琦家里殺人,都說戰況緊急了,怎麼關羽這大將不去坐鎮前線,竟然跑來逮他這小魚小蝦?他胖子不過是塵世里一個迷途小書僮,哪有這麼重要!

     胖子五味雜陳,滿肚子苦水不知何處訴去。

  「汝可知罪?」關羽的聲音很低沉,跟胖子的心情是一個模樣。

     胖子想走。但,走的了嗎?他從方才踏進院落腳就抖個不停。關羽青龍刀上騰騰殺氣,壓得他一口大氣不敢喘。

  「既已知罪……」

     關羽單手持刀,青龍偃月刀如迅雷般襲來,正是關平用過的拖刀訣。

  「當誅不赦!」

     胖子手剛握上腰間佩刀,突然對劉備派關羽來此的原因,徹底明白了。

     斬華雄,一刀。殺顏良,一刀。關羽過五關斬六將,無人是這一刀之敵,若說到殺人,還有什麼是比這一刀更快的。

     胖子無法體會秒殺的快感,卻能理解這些人一句話沒說,就讓關羽攔腰劈中,一刀兩斷的苦楚。

     這就是關羽的魂兵——青龍偃月刀的能力。

     速殺!

  被攔腰斬斷的胖子,已是肢離破碎、血肉模糊、紅白之物潑灑一地,可關羽臥蠶眉依舊緊皺,突地轉身抬刀,對著一處草叢發聲。

  「賊子想走?」

     真是險死還生,要是胖子沒從劉琦那騙來貓環,恐怕這時已是魂歸九天。不過死過一次,不代表不會死第二次。胖子從關羽氣勢下逃脫,人是清醒幾分,他知道再不還擊,別說有九命貓環,就是有萬命貓環,今天都要給關羽一鍋端去。

  「奶奶個熊!這賊廝來來去去都是四個字,端的是惜字如金,怎麼跟張飛那廝差這麼多。廝殺搏命,講的是一個“勇”字,悍不畏死才有活路!胖子索性放開膽子,否則畏首畏尾,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他抽出佩刀,手腳不再發抖,深吸一口大氣。

  「還想掙扎!」

     胖子耳際傳來一聲長嘯,關羽青袍翻飛,腳下如踏青煙,隨風擺動的烏黑長髯猶如索命枷繩,就在胖子跟他目光交錯的時候,關羽突然停住了腳步,像是忘了將下一腳踩出去似的,踩在胖子身前兩丈的位置。

     黎胖不敢大意,手汗浸濕了捆在刀柄上的麻繩。

     雖說他把關羽當作尋常角色對待,也不敢太過造次。以靜制動,有九命貓環跟虎鬚怒張在手,若能伺機反擊,說不得也有幾分機會才是。

  「鬼神亂舞!」

     時間的齒輪,仿佛又突然咬合了。

  關羽手里青龍刀畫出異樣燦爛——這一招不過是尋常招式,不帶硝煙,卻有著令人膽寒的殺氣。青龍刀帶起的銀光,就像滿天流星,鋪天蓋地而來。

  「操!原來是發招前兆,老子沒長眼是老子的錯,伶玉你可要多扛著點呀!」

     胖子不敢留手,暗運虎鬚怒張,一手砍柴刀法就跟關羽交錯劈開。

     他相信,關羽打心底是沒把他當個人物對待,光看關羽出手至今仍未用上本命相就能察覺一二。

     既然如此,關羽也許還不知胖子三道板斧的能耐?

     才擋過關羽一輪快刀,胖子身上已是傷痕累累。他不敢將虎鬚怒張全力發動,就怕激起關羽性子,會用上狠招來戰。

     這也是誤打誤著,若關羽看他一招過後,竟然毫毛無損,恐怕爭勝之心一起,胖子吃不完就要兜著走。現在這樣反倒最好。關羽看胖子武藝不俗,愛才惜才之心就活絡了起來,出手不再招招奪命。

     關羽肅殺之氣一斂,胖子手腳更加靈活,慈悲刀法刁鑽凌厲,看得關羽目放毫光。

     胖子第一道板斧已經施開,他一式砍柴刀被關羽格開,就準備用上赤足炎駒斬。誰想關羽不照他心中劇本演出,神情忽地轉為莊嚴肅穆。

     又是發招前兆!
 
     就看關羽兩手先後握在青龍刀長柄上,倏地移至丹田處直豎、以刀正心後,眼神變得利如刀劍,雙腳踏起奇異步法,發出似無節奏,但又依循著某一規律的足音,擂鼓般直敲進人心里,叫人心生寒意。

  青龍刀氣有去無回竄過胖子身畔,尋覓他一身空隙死角。胖子知道避無可避,若再退讓,恐怕他這條小命跟貓環剩下的兩次道力就得在此一並賠去。

     千道寒光,驀地從黎胖懷中激射四方、刀芒迸射,大有橫掃千軍之勢。這正是赤足炎駒斬跟慈悲切菜刀合並施為的刀招。九虛一實,切菜刀不過是誘敵作用,深藏其中的赤足炎駒斬才是真正殺著。

     一時間,整個院落俱籠罩在胖子火紅刀芒下。

     關羽依舊踏著奇異步伐,在胖子出刀之際猛然縮地成寸,直撲胖子身前,他龐大的身軀恰恰閃過諸多刀光間的狹小縫隙。

     胖子一看青龍刀就要劈落,手上大刀猛然變招,他全力振臂,由下而上直砍向關羽咽喉,勢若雷霆,快如電閃。

     關羽欣喜神情溢于言表。

     胖子雖然不是對手,但奇招異式如潮水般泉湧而出。他內心招募胖子的想法是越燃越熾,雙手一前一後握緊刀柄,向著胖子來攻的雷霆一刀橫擋而去。

     胖子一身內力都灌注在此刀上,赤足炎駒斬全面施開,只余下施展窮寇莫追的些許氣力,他看關羽果然橫刀來擋、心頭大喜。

  「老子這一刀就要連本帶利都討回來!」

     待炎駒斬近身,關羽察覺不對時,已然不及!

     關羽青龍本命來不及浮現,只好靠內力硬頂。兩股巨力踫撞下,胖子紋風不動,卻是關羽登登退了兩步。就看關羽一臉難以置信,胖子是得勢不饒人,翻身又上、嘴上喊道︰「賊廝鳥,想要爺的小命,先給爺納命來呀!」

  他弓身一跳,大刀威勢凜凜就向著關羽脖頸砍去。

     關羽雖退不亂,他心知是輕敵惹的禍,可聽到胖子狂妄叫囂,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仍舊氣得生煙,渾身青龍環繞,本命青龍絕技“青龍斬”破風而至。

     胖子在他橫刀來斬時,已是蓄勢待發,就在青龍刀嘶吼咆哮時,他張嘴一吼。

  「你上當了!」

     這一吼里,胖子再無保留,全身內力一放,施展出“窮寇莫追”!

     關羽仿佛被個大錘狠狠砸中,腦中若火燒一般疼痛難當。他強忍痛楚,心中怒火更熾,青龍刀光芒迸發、一刀砍向胖子腰際。

     他這刀一砍、就知道大事不妙。

     胖子輕飄飄的沒點反抗,被關羽攔腰斬斷,青龍斬像是畫過一道水面,勁力似泥牛入海。

     關羽蓄積多時的刀氣沒得宣洩,一口氣反噬了回來。

  「哈!小心駛得萬年船,關羽你這船是沉定了。老子走了、不必送啊!」胖子的“窮寇莫追”發揮效用,又藉助貓環替身,人已經走得老遠才回頭大喊。

     關羽受刀氣反噬,又聽胖子言詞戲謔,當下一口甜血上喉。

     一個即將步入天人境界的武者,居然給個小卒玩到吐血?他心中悲憤難填,大吼一聲。

  「氣煞吾也!」

  園中涼亭一刀粉碎,化作漫天煙塵,可人已是走得不見蹤影。

     關羽,終究是讓胖子給走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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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兵困赤壁華容道

  「操!老子果然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有天兵天將、滿天神佛庇佑,殺不得的!不然讓關羽去殺個悍卒級別的武人試試,還不跟剖西瓜一樣容易,呸!」

     胖子一口唾沫吐在手上,摩拳擦掌後嫦嫮嫢,將眼前烤山豬撕下一條腿來、啃得滿嘴流油。

     胖子離開江夏城後,就上了房山躲藏,這兒他來過十多次、山路熟得很。雖然山上溫馴點的動物都已叫獵戶饑民吞下肚了,剩下的全是不好招惹的貨色,不過胖子連關羽都敢打,打條山豬還不成問題。

     胖子腰間佩刀已經被關羽那招青龍斬一併送去作了廢鐵,連懷里錢袋都沒帶上,對於能逃出生天已是萬幸,胖子哪里還敢回頭收拾家當?

     他此刻一身孑然,心中暗暗打算,這幾日先到房山上避避風頭,順便消化從關羽那偷學來的青龍斬,一切等傷養好了再計較。

     這天他吃過山豬肉,將剩下肉塊風干成干肉條後,把內里襯衣當作布巾,將肉塊一併裹作了包袱。

     幾天下來,胖子算是琢磨清楚了。

  「等赤壁開戰,曹操敗走華容道之際,前去護駕!」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只要胖子把這事辦成,有了護駕大功,他下半輩子也不必愁了。只要跟著曹操,指不定日後還能封個胖子侯來當當。

  離開房山後,胖子便向著赤壁而去。

     若以周倉來訪的時間看,曹操兵駐烏林已有多日。依照史書記載,曹操由漢陽入烏林後,不足半月就被火燒赤壁……

     護駕機會,稍縱即逝!

     胖子不敢大意,他打算先到赤壁、找船渡江,順便看看現在的情況,是在諸葛亮草船借箭,還是在苦肉計黃蓋挨打再說。

     一路走來,路上不是運糧的就是赴援的,半個黎民百姓都沒瞧見,胖子一個人這麼大刺刺走路上,顯得格外扎眼。

     沒多時,果然就被路過的糧隊抓來盤問。

     唬弄劉備不行,胖子唬弄幾個沒念過書的家伙還是很有辦法的,他不但騙來幾張大餅、更求得糧隊掌旗的應準,一同帶他往赤壁去了。

     自從少林吐納的內功大成後,胖子整個人的氣質已是改變良多。

     加上與關羽一戰後,眼界又高上幾階,就是隨便一站,那不動如山的氣魄,只要不是睜眼瞎子,任誰都看得出來。

     雖說胖子刻意掩住鋒芒、換上市井無賴的模樣,但一路走到赤壁,還是讓運糧官多少看出了端倪。

  不過運糧官只當胖子是落魄士族的子弟,沒想到什麼奸細內鬼之類的人物,所以一心就要招攬他,這也是拜胖子一臉憨厚的模樣所賜,想當初劉琦之所以深信於他,恐怕那張老實臉也是起上幾分作用的。

     運糧官不顧胖子阻攔,一到赤壁,便將胖子的大名報到了軍司馬那。

     原本軍司馬讓胖子耍幾招拳腳看看,胖子還想推辭不會,可他轉念一想,現在兵荒馬亂的,他到哪找船渡江去?就是真有船,他偷偷摸摸渡江、要是被抓到了,不是亂箭伺候就是亂刀砍死……沒死在關羽手上,卻死在不知名的小兵手里,豈不冤枉?

     不如讓東吳水軍相送一程?

     想通這關節,胖子索性跟那糧官借把了大刀舞開架式,他不過運勁揮了幾刀、就將士兵們練槍用的木樁子砍成數段。

     軍司馬看得眉開眼笑、直呼「胖子是個人才」,又問︰「會不會用槍?」

     黎胖刀藝精湛,對槍卻是一竅不通。軍司馬略一思量,就將胖子畫到了甘寧麾下。

     一般來說,槍是陸上作戰的兵器,踩得實地,重心穩妥,刺出去的槍才有力道。

     但刀的分量沒有槍來得重,單靠手腕臂力出力就足夠揮舞,所以東吳船上的水兵多半是用刀的。

     甘寧是錦帆賊出身,手上橫江鐵鎖能使得虎嘯風生,可這種奇門兵器,不是人人都用得來的,所以他一干手下用的都是大刀。

     在甘寧投靠孫權以後,孫權為了表示信賴,親選壯士加入封其為親衛營。

  親衛營,可以說是除周泰的解煩軍外,孫權手下最強大的一支兵力,而甘寧為報知遇之恩、也是竭盡所能。

     這親衛營每戰必先,往往是死傷最為慘重的一支部隊。所以軍司馬的上頭交代,只要有擅長刀法熟習水性的,就先往親衛營送。

     身份核實?

     即便真有奸細,以親衛營的汰換率來看,等他們爬到能探聽機密的位置,早就葬身大江,餵魚餵蝦去了。

     於是胖子領了大刀,拿著新領好的皮甲令牌,就讓軍司馬帶去親衛營報到去了。

     親衛營跟其它部隊不同,這里不像其它隊伍有官階分級,他們在戰場上基本上就是敢死隊,是跟敵軍以命換命,鼓舞士氣用的。

     這樣的兵在戰場上,只要記得往前沖、不斷地往前沖就行了。整個親衛營五百人就聽甘寧一人指揮,反正只有一種命令——“往前沖”,甘寧不過是起個帶頭作用。也因此,這親衛營除了甘寧一個將,其它都是兵。

     胖子剛來親衛營,板凳都沒坐熱就聽號角長鳴聲不絕于耳。他看到大伙急匆匆地跑去,扯了個樣貌看來頗斯文的漢子一問,才知這是準備出征的號角聲。

     「娘的!老子一口軍糧都還沒吃到嘴里,就要去幫人拼命?」

     胖子把皮甲一套、緊了緊袍口衣袖,跟著大伙肩貼肩往那衛營校場站去。

     親衛營沒什麼規矩,卻從來沒人是因為犯下外頭那些框框條條的規矩而受罰。

  人性就是這樣,明白條列出來的紀律才會有人賤到想去反抗。若是一切自主,大伙反而覺得那無趣,都是刀頭舔血過日的人,更不會計較這些。

     所以他們紀律好得很,甘寧響號一吹,沒半炷香人就來齊了,還是按行對列,一個個大氣不吭地站著。

     一如以往,甘寧只有從上頭獲得了死命令才會召集下屬,這種聚會上只有一個人可以發言,這不是上級跟下屬的戰術討論,而是無庸置疑、不可更動的命令。

     胖子站在後頭,只聽到了幾項命令,接著大伙就和他們集合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地散去,立刻磨刀備戰。

     胖子只知道一件事。

     “今夜二更,夜襲!”

     夜襲誰?怎麼夜襲?這些胖子都不清楚,他只能跟著周圍伙伴生火煮飯。

     對這樣的事,大伙似乎熟悉得很,沒過一會,就有人跑來幫著檢查刀利不利、皮甲有沒有缺損、長靴合不合腳。

     胖子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只要擔心上陣的時候得砍幾顆人頭就好。

     日落西山,周圍了然無聲,胖子腦里還是犯著點迷糊,直到一個老兵拿了片荷葉給他。

     這一小片荷葉是用來包炒米用的,親衛營的作戰都很拼命,若是戰況好的時候,往往幾次追擊沖鋒就是一整天,乾糧必須自備,炒過的米用荷葉包裹可以久放,胖子學著老兵包好了米、貼身收著。

     老兵自顧自地說話,聲音壓得很低,不像是說給胖子聽的,不過說的都是胖子該知道的戰場存活訣竅。這些要訣都是老兵們口述給新兵知道的,如果過了今天,老兵陣亡了,就由新兵繼續傳下去。

  親衛營的死亡率高,沒辦法像其它部隊可以定期操練,他們只要學會如何在戰斗中活下來就夠了。其它事情,只要記得一項——

     緊緊跟著跑在最前頭的甘寧大將就好。

     「如果甘寧死了怎麼辦?」胖子很不識相地問了這句話。

    老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口濃痰差點吐在胖子腳上︰「操!像你這樣的新兵死上十次,大將的寒毛都不會掉上半根!自己小心點!」

     胖子以前只經歷過江湖斗毆的場子,這種軍陣之戰他是第一次嘗試。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在大伙入帳歇息的時候,胖子依舊精神亢奮。

     摸著懷里的炒米,胖子索性坐起身繼續練那爛熟至極的少林吐納。

     滴水可以穿石,內力加的再少都是加,胖子在得到其它內功法門前,恐怕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喂!起來了!」

     直到有人將胖子推醒,他這才睜開了眼。

     天色漆黑一片。

     胖子穿上皮甲,收好了荷葉包,大刀一別,隨著親衛營列著隊伍上船,這船是專載人用的,一條船上坐滿了足有百來人,胖子撿了靠船尾的位置席地而坐。

  他不想引人注目,反正時候到了,他偷偷摸摸地走,也許會順手殺上一兩個曹兵,作為這把大刀的工錢跟船資。

     周圍跟胖子一樣席地而坐的人越來越多,沒多久,船艙下已經黑鴉鴉的擠滿了人,可卻一點都不氣悶。胖子四下搜索,想看看氣室暗門是藏在哪兒。

     就在船開動的時候,上頭又下來了個光著膀子的大漢。

     甘寧。

     擺擺手要大伙噤聲,甘寧自己則壓低了聲音說話,不過這聲音不論遠近,似乎都能聽的清清楚楚,這分功力胖子自嘆不如。

     「兄弟們,剿滅曹賊就看今朝了!為了今日一戰,黃蓋將軍忍受皮肉之痛,委屈了堂堂將軍顏面,在眾人面前被周都督羞辱,就是為了假意投曹,為了讓吾等兒郎減少犧牲!」

     甘寧的聲音跟他的人一樣粗獷,帶點沙啞的嗓音,說起話來也是極富煽動力。

     「黃蓋將軍的船半個時辰前已經開去,上頭除了他,還有滿船乾燥的引火之物,想來黃蓋將軍要做什麼,大伙聽到這,應該都清楚了。他這一去,可沒想著回來……」

     甘寧頓了頓,這個中斷極為恰當地讓眾人集中了精神,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這事,本來該是俺去的。」

     一聽到這,底下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雖然想開口說話,但沒有甘寧應準,誰也不敢先開口。

  「嘿!若是俺去,怎能不顯顯俺親衛營威風?這當頭第一刀若不是俺親衛營砍的,以後兄弟們面前怎麼抬頭講話!俺不是在家讀書寫文章的料子,既然來給孫爺當兵殺人,這俺本行,若作不好,豈不讓人笑話!」

     胖子聽老兵們說過甘寧。

     甘寧平常總是吊兒啷當、玩世不恭的模樣,可一到作戰,以往干水賊時的那股狠勁立刻表露無疑。胖子是沒看過甘寧平常的模樣,不過現在看來,確實有幾分舍我其誰、唯我獨尊的味道在。

     「……可惜俺人微位卑,曹賊看俺不上,只有委屈了黃老將軍。黃老將軍吩咐了,火船一撞,在上頭是九死一生,他要俺多砍幾顆曹家狗賊的頭,好在他靈前祭奠——

     俺答應他了,三千顆!兄弟們,聽清楚了,三千顆人頭!自己數數自己該砍幾顆,沒砍完前可不準倒下,更不準用自己的人頭充數!」

     甘寧話一說完,人已經走出船艙。

     「他娘的,誰說武官不會說話?老子還不是給甘寧說得小心肝撲通撲通地狂跳?」

     胖子沒忘記他要投靠曹操的初衷,可心底也承認,方才這番話已經講得他開始動搖了。

     「操!老子何必在這婆婆媽媽?曹操又沒有派八人大轎來請,難道我就非去不可?等下見一步走一步,別叫人亂拳打死老師傅才是道理吶。」

     胖子摩拳擦掌在船艙里候著,外頭嘈雜聲漸漸傳來,似乎黃蓋已經得手。他沒有眼福一窺外頭景象,只好憑空想像。

     船上控槳船夫則是看得目眩神迷,手中槳葉差點把持不住。

  此時的赤壁上空,孔明本命技能“天地決策”借來的東風,將東吳大旗吹得獵獵作響,一時間狂風呼號、飛沙走石。

     空中千只身上冒著火的烏鴉帶著火尾滿天飛舞,落在曹軍大船後傾刻化為團團烈火,漫延極其迅速,這正是魯肅的本命天火,跟韓當的本命飛鴉合力施展的技能“神火飛鴉”。

     船夫按照上頭指示,不管江上烈火燒得如何猛烈,槳葉就是控制的朝著岸上直撲而去。

     江中船只已是甕中魚蝦、蒸煮隨意,他們是要來抓曹操這只大螃蟹來的。

     胖子猶自吐氣調息,準備上陣廝殺,就聽上頭船艙門咿呀拉開,船夫“登——岸——”的聲音拉得老長。

     胖子一出船艙就聞到漫天的硝煙味。

     長江上船只或是破碎沉沒,或是傾倒翻覆,曹軍士兵正承受著東吳水軍的無情打擊。東吳船只已經載滿水兵,沒有空間受降收俘,曹軍的士兵即便舉手稱降都難逃一死。

     「大伙跟著前頭衣口戴花錦巾的,咱們走,快!」

     甘寧如雷聲般大吼,喚醒了猶自震驚于江上殺戮畫面的胖子。

     親衛營雖然沒有其它偏將,可只要能在戰場上多活幾次的人物,甘寧都會送這些人一條花錦巾,若是跟丟甘寧,跟著這些人也是一樣。

     胖子邁開大步就往前奔去。

  盡管沒練過輕身功夫,但他不論內力武功都較身旁士兵們高上數籌,很快地就追上了最前頭的十來人,他沒注意周圍,一心就想知道甘寧是要去哪兒,不知不覺人已經到了甘寧身邊。

     「兄弟!你是第一次上陣是吧!」

     胖子聽到身旁有人搭話,他也沒看是誰︰「是呀!老大哥,你怎知道?不過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追這麼深,甘將軍就不怕曹軍斷後人馬會埋伏嗎?」

     「你問別人也許問不出個究竟,不過俺知道。咱們這次去的是華容道,是劉備手下孔明軍師的建議。」

     這聲音怎地這麼耳熟?胖子轉頭一看,竟然就是手持鐵鎖、肩系錦巾的甘寧。他直到這時才知道,他跟甘寧的目的地竟都是華容道。可一聽這事是諸葛亮交代的,胖子心里沒由來就突了幾下,總覺得中間有些貓膩。

     胖子正琢磨著,旁邊甘寧繼續說道︰「至于俺知道你是第一次上陣這事,就要說到你身上這件皮甲了。」

     胖子滿臉疑問,突然靈光一閃,似乎是想到了其中關節,恍然答道︰“這皮甲不會是以前……”

     「挺機靈呀!親衛營死傷汰換的快,沒有番號跟編制,那軍司馬想了個妙計,在皮甲上刻了號,每次打完仗回去,清點皮甲料號就知道哪位兄弟陣亡,他們會重新制作補上……你這件刻著‘丙七’的皮甲,上回穿著的兄弟,就是幫俺挨刀死的——好漢子!」

     甘寧想到前事,心頭一陣唏噓。

     「媽個巴子,敢情這是個死人號碼,而且還是幫你死的?幸好這件是重新制作,不然要老子穿個晦氣玩意,老子不跟你急才怪。」胖子一想到這中間的故事,又見到甘寧看這皮甲的惋惜眼神,整個人就不自在。

     先前孔明那事,他就這麼給忘了。

  整支隊伍急行了半個多時辰,胖子便開始佩服後頭的老兵。

     看這群人喘氣的模樣,絕不像練過內功,可他們這種全憑一口氣在跑的家伙,居然能連跑半個多時辰,雖然個個都喘得跟條牛似的,可就沒半個掉隊拉下。

     甘寧手一擺手,“吁”的長聲傳來,這是地頭到了的意思。大伙屏氣凝神,緩緩抽出腰間佩刀。

     胖子定睹一看,這山林底下是條小徑,到處都是坑坑洞洞,別說騎馬,連步行都有困難,一旁的林間土路則是虯根錯雜,是藏身伏擊的好地點。

     險地,小徑,加上適合埋伏的要道,想來此地就是華容道了。

     正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他們剛到不久,華容道上就傳來達達馬蹄聲,這小路策馬難行,遠遠的他們就看到一群人牽馬趕路。

     胖子左瞧右瞧,想知道哪個是曹操那廝。

     甘寧響指一打,留下了兩百多名士兵作為預備隊,準備最後一舉決定戰局。

     曹軍步伐甚快,轉眼間與藏身處距離已不過三十來丈,甘寧鐵鎖一擰,就對著後頭呼喝。

     「不留活口!殺!」
 
     親衛營騰騰殺氣立即洶湧勃發,怎知曹軍竟視若無睹,只有馬兒因為不久前在赤壁受火燒刺激,聽到東吳兵大吼大叫,不禁嘶嘶吐著鼻氣。

  慌而不亂?看的胖子心中直打鼓︰“娘呀!這是做賊的遇上土匪了,別是出來打雁卻讓雁給啄了吧!”

     曹軍部隊前兩名領軍將領擺手大喝,一聲令下,兩百多名曹兵即刻擺出陣式,一點也不像是正在倉卒逃逸的潰兵。

     「將軍,看來不太對勁……」胖子眉頭一皺,心里不安的感覺是越來越濃厚,他又想到了當天周倉演的那出戲。

     那背後藏鏡人的影子,似乎正隱隱籠罩著華容小道。

     「來將通名,俺是東吳鋒將,甘寧甘興霸!」

     甘寧知道胖子的意思,他看對方不慌不亂,沒有初經大敗的沮喪頹唐,也知道其中有鬼,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所幸這里一隊曹兵不過兩百來人,就是硬踫硬他們也能咬碎牙和血吞了。

     「河北高覽!」

     「河北張郃!」

     「特為索命而來!甘興霸受死!」

     兩人放聲一吼,四處山林旌旗並起,看來留在山上的兩百來預備隊,恐怕也叫人包了餃子。

     胖子初臨戰陣,又是遭逢異變,人反而冷靜了下來,他仔細向著張郃高覽兩人望去。

     張郃五官極為端正,只是表情木然,使原本俊朗的面容缺少了一絲生氣,這種少年老成的形象雖少了幾分親近,卻多了一分從骨子里透出的威嚴。他手上火紅纓槍、紅穗飄飄,身後兩步距離,緊緊跟著的,正是同為河北四庭柱的高覽。

  兩人棄馬邁開步子,向著甘寧奔來,身後曹兵長槍在手,也是步步進逼,要將這伙人殺絕殺盡。

     甘寧他們還沒交上手,山上已經傳來廝殺吼叫的聲音,胖子心知肚明,甘寧讓人給算計了。

     極有可能,就是諸葛亮那殺人不用刀的家伙!

     「或戰或走,請將軍速速下令!」甘寧或許是心頭生疑,想得入神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下令,胖子在一旁出言提醒。

     「戰!兄弟們,並肩子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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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7 10:10: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解煩白耳虎豹騎

  簡單說,胖子打算投靠的對象,已經從曹操變成了孫權,他緊緊跟在甘寧後頭。

     這時若再說那些投靠曹操的傻話,只會讓人笑掉大牙——曹營里臨陣投敵的下場,許攸就是活生生的血例。許攸讓許褚一刀砍死的時候,連幫他說句話的人都沒有,曹操更要屬下將許攸草草埋葬了事。

     胖子知道,若這圈套真是孔明設下,只怕後頭尚有索命暗著,孫權手下這支親衛團今天恐怕不只是折些兵馬能夠了事的。

     只是他跟甘寧已是同一條繩上的蜢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只要能保得甘寧平安,甘寧自然也能讓他無事。

     「來呀!你們一塊上,俺可沒時間浪費,還要去取曹賊項上人頭!」

     甘寧渾身上下都是破綻,但不可一世的威風模樣,卻讓人不敢小覷。

     胖子看不出雙方深淺,甘寧卻是清楚的。張郃是龍將武者,高覽是虎衛級別,甘寧自己則將入天人境界。三人兵器交擊,只一下,已經將高下分得清楚明白。

     被一鎖鏈震退得張郃全神凝備,每一步踩下去皆穩健無比,槍上紅穗在勁氣催動上更在隱隱跳動。他身後高覽臉色一陣潮紅,手中長斧漸漸隱于張合身後,蓄勢待發。

     甘寧鐵鎖擰轉,或作長鞭、或為短棍,與張郃紅纓槍正面交鋒。

     只看對招之間,甘寧猶有余力應付後頭高覽來襲的斧樾,就知道這兩人不會對他造成麻煩。甘寧戰得痛快,胖子看得心驚。

  既然這兩位不是對手,諸葛亮後頭絕對還藏有殺招!

     胖子只要一想到關羽,頭皮就不禁發麻。關羽手上那柄青龍刀,可是盞茶時間就要了他兩條性命的。

     孔明截殺甘寧的緣由?胖子轉念就能想到七八個。

     赤壁戰後,三國鼎立若是在兩強一弱的情況下誕生,那弱者必然是兩強爭奪的肉食。只有兩弱一強,弱者連手抗敵,才有狹縫求生的可能。

     胖子想到了身在江夏的劉琦。

     就算劉備放過劉琦,劉琦也過不了孔明這關——為了那位大耳主子,孔明確實是竭盡心力,連盟友都不肯放過。

     長嘆一聲,胖子追回心思,將目光投回了戰場。

     場中戰火正熾,胖子忽左忽右,手中大刀不停斬殺著曹兵。他一式砍柴刀帶上內勁也是虎虎生風。只是慈悲刀法出招間往往避開要害,胖子一來二去,被他砍中的曹兵都是有傷無死。

     所幸胖子內勁驚人,一刀下去都是深可見骨,那些無法再戰的傷兵,滿臉痛苦哀嚎的模樣反而更叫人膽寒。士兵們寧可一死也不願受此折磨,一時間,圍在胖子身邊的曹兵竟是越來越少。

     胖子大刀舞得飛快,心思卻全在甘寧身上。

     甘寧鐵鎖如蛟龍翻騰,似有千變萬化,就連最樸實簡單的一甩都蓄滿了剛猛勁力。他的武藝已經遠遠超過胖子的認知程度,只是胖子注意的,並不是甘寧招式上的變化。

  又是一個照面過後,張郃左護肩被甘寧鐵鎖挑落,一蓬血珠在空中飛起、宛如一道淒美弧線,張郃寒聲道︰「再殺!」

     寒光閃閃,只見張郃咬破舌尖,強提精神,眼楮死盯住槍尖一縷紅芒,身後一條赤煉蛇逐漸浮現。赤煉蛇頭紅信吞吐,蛇身纏繞張合全身。

     那赤煉蛇渾身火紅鱗片閃動,似有若無的燃焰閃現,溫度怕是高的嚇人,可沒過多久,周遭溫度卻是不升反降,陰冷氛圍一時籠罩諸人。

     後頭高覽也現出了本命澤鳧原型——澤鳧,就是雁鴨,短頸扁喙,下顎有力,扁喙一啄就能入骨三分。高覽跟張郃多年征戰,這藏身張郃背後,行荊軻刺秦、一擊致命的法子已是默契十足。

     「好!想不到曹狗軍中也有如此人物!只是光憑如此……能拿我奈何!」甘寧看著赤煉毒蛇,神色凝重,嘴角卻泛起了一絲欣賞笑容。

    他身後分水蛟龍帶著陰風呼號,悶雷咆哮現世,一股叫人頭皮發麻的凜冽懼意從甘寧身上勃發而出,壓得眾人心頭惴惴。

     「不拿你奈何,拿你性命就好!看我破軍槍!」

     就在甘寧心思全放在身前兩人時,撕天裂地的殺氣急速向他身後襲來。胖子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只看得見一道精光,隱約化作長槍模樣。

  「來了!」胖子心中吶喊。

     孔明的殺著來了!

     就是站在幾丈之外,都能感受到無匹殺氣從那人身上每一個毛孔裡流了出來,無盡殺氣就像一柄獵獵銀槍,為了獵得甘寧的性命,為了結束水賊的一生。

     甘寧臨難變招,原本要攻向張郃的一招,不得不由攻轉守。

     惱怒有人攪局,甘寧臉上狂態大作,越是危險的局面,甘寧胸中賊寇悍勇的本色就越濃厚。

     「龍鎖雲關!」

     甘寧舞開鐵鎖,蛟龍如破深淵,盤旋在他身前丈許,鐵鎖飛舞竄動,陣陣風吼雷鳴將那柄長槍擋在一丈之外。

     那人露出「真面目」。

     墨色靴、黑底袍、蒙面罩頂,就連他手上原本該明亮耀眼的長槍槍頭,都叫不知名的染料塗黑了。

     黑衣男子一擊不中,甘寧背後兩人看機不可失,長槍斧樾連袂而來。

     甘寧沒有多余的華麗招式,外表平平無奇的回身擋招,在鎖鏈交擊的一刻才發揮出招式深層的萬千變化,高覽一退,黑衣男子便加入戰局,一時你來我往,毫無旁人插手余地。

     胖子看甘寧越戰越勇,想出手相助卻無從插手,伶玉在他心里一句句的“奴才會了”卻是讓胖子越聽越無奈。

  「老子又不用鎖鏈,學會這種技能頂個屁用?」

     胖子的本命獸雖然能盡學天下技能,但刀招就是刀招,劍式就是劍式,這點卻是沒得商量。他拿著刀,就連方才那招用槍使的“破軍槍”都耍不出來,更別說是甘寧的“龍鎖雲關”了。

     甘寧性情豪邁,非是久守之人。他見纏斗許久,擔心親衛營兄弟安危,已漸不耐煩,忽地左腳用力一使勁,單足竟沉入石地,橫江鎖一轉,斜劈而上。

     張郃雙手以槍擋招,不料甘寧力大勢沉,張郃硬扛不下,雙手一震,順勢被拋向天空。就在張郃身體升至最高點時,他背後紅芒大作,雙手握槍往下疾刺。

    「靈蛇吐信!」

     甘寧頓時覺得迎面而來的風勢大盛,只覺眼前張郃槍影伴隨著月光斜照,竟似無止無盡。

     靈蛇吐信,若被咬上一口,恐怕就是要命!

     甘寧不敢大意,連忙氣貫鎖鏈,閉目以心代眼,感應對方虛實。

     就在槍風撲面之際,甘寧忽地睜眼,鎖鏈當頭一劈,就這麼劈在千虛一實的紅纓槍上。

     張郃本命技能被破,正當甘寧橫江鎖就要纏上張郃脖頸時,一條人影宛若狸貓疾撲,只聽咻的一聲,竟然就竄到了甘寧身旁。

  橫江鐵鎖易放難收,甘寧來不及回守,被那人影手中短匕首一刺沒入腰間。

     「找死!」甘寧虎臂向著人影揮去,只是腰間一痛慢上了幾分。那人嘴上一念「狸步」,人又像狸貓般輕靈跳躍,恰恰閃過甘寧回擊。

     「他被徐夫人匕刺中,已是強弩之末,並肩子上!」

     胖子總算知道這兩家伙是誰了。

     劉備義子劉封、汝南黃巾劉闢。

     胖子曾聽周倉說過,劉封擅使長槍,本命相不是飛禽走獸,而是條爛銀槍;至于劉闢本命狸貓,狸步技能也是一絕。

     劉闢手上匕首不像一般匕首作短劍狀,卻像牛耳尖刀,稍作橢圓而頭尖,劍身比一般匕首薄、容易貼身而藏。劉闢隱忍多時,沒跟劉封一同出手,也是想讓甘寧以為危機已過,會松懈下來。

     徐夫人匕,是戰國燕太子丹以百金買得趙國徐夫人親制匕首,並要工匠加毒淬煉,真格是見血封喉。荊軻刺秦失敗後,徐夫人匕被收藏在秦宮之中,後來讓劉闢先人得了,被當作傳家之寶。

     匕首上的毒性雖然猛烈,但時日久遠,毒性漸弱,劉闢雖然重新餵以毒藥,卻已無法像初次上藥一般強烈。

     甘寧想逼出毒血,誰知這毒入骨蝕髓,他一口真氣提不上來,登時頭昏眼花站立不住。

  張合二人覷得機會,雖然不曉得眼前這兩個黑衣蒙面的漢子是聽誰差遣,但在索命甘寧一事上,只要有志一同,便是友非敵。

     張郃二人同聲大喊︰「雁飛!」、「蛇騰!」

     這一招里隱含一股燥熱之風,甘寧隱約感覺到體內水分像是逐絲被抽去,頓覺口干舌燥,氣血翻騰,他欲橫鎖來擋,一雙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此時周圍戰事已經漸次結束,親衛營不過剩下五十多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看甘寧屢遭險境,一顆心有半顆都是放在他身上,看到甘寧被匕首插中,再看到張郃槍斧合擊,甘寧就要命喪于此,眾人張口就喊,竟是異口同聲。

     「將軍!」

     「老子不是將軍!曹賊!吃老子一記青龍斬!」

     青龍紛飛作舞,像是要沖破蒼穹雲關。刀身雲繚霧繞,為了騰龍,聚集了雲霧。滾滾雷聲夾著風吼呼嘯——

     不過,這是青龍斬在關羽手上用來的樣子,胖子的青龍斬只有威力相仿,其它異相卻是半分沒有。

     戲子只會演戲,不會搭舞台做道具,光轉化內力模擬出招已經夠胖子忙的了。其它部分只好讓胖子嘴上喊喊、過過乾癮。

     這一刀砍去,三成威力的青龍斬已經耗掉胖子五成內力。雖說只有三成威力,不過本命獸技能的強弱跟本命獸有關。

  青龍翻飛雲間,怎麼也比赤煉毒蛇和一只雁鴨強上幾分!

     轟的一聲,強招相踫,胖子五髒六腑像是要移位了一樣,心里暗暗罵道︰「操!不必這樣玩我吧?每次上場都是在拼老命,老子是還有幾口血可以吐啊?」

     劉封二人沒想到竟有小兵能橫插一手,本來軍師交代讓曹軍將領親手殺這甘寧以嫁禍,但若實在不行便親自下手。

     萬萬不能讓甘寧逃脫!

     長槍破風聲響,徐夫人匕如毒蛇盤繞其上,又是合擊招式。胖子早料到他們會前後夾擊,也不意外,一回身就大吼︰「吃爺一記窮寇莫追!」

     如果方才那記“青龍斬”可以解釋成同名不同招,那這招“窮寇莫追”簡直是要讓劉封二人連擲杯的心都有了︰「怎地這小兵竟是會周倉的招式?」

    窮寇莫追無法鎖定對象,不只是四人一陣昏眩,就連甘寧都要把持不住,他鐵鎖落地,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支地撐持,怎麼也不肯讓膝蓋落地。

     「你到底是誰?」劉闢張口問道。

     胖子其實可以不必喊出招式名的,他不是貪圖威風,而是知道這兩招一喊,劉封二人心起狐疑,合圍陣勢就會露出破綻。

  正是等那破綻出現!

     「你猜!」胖子一手抓上甘寧虎臂,順勢一提,便將他像件披風一樣背在背上。

     張郃二人卻不著急,背著一個重傷之人,即便沒有那兩位黑衣漢子,這家伙除非是背插雙翅,否則怎麼也無法逃脫了。

     胖子自然沒有翅膀這種東西,可是他有的,也跟翅膀差不多了。

     只見胖子“狸步”一放,輕盈腳步凌空而踏,身形有若鬼魅。劉闢一看心中就直呼糟糕,嘴上大叫︰「攔下他!」

     劉闢是四人裡輕功最好的,他看胖子這步法速度,知道若攔他不住,恐怕只剩下自己能追上胖子。劉闢好的只有輕功,何況一個拿匕首的正面硬拼個拿大刀的,他不嫌命長,這種傻事他是不做的。

     「不必!宰掉甘寧,快!」

     胖子為了騰出雙手用刀,只用條腰帶把甘寧系在背上,他防得到明槍、卻擋不住暗箭。

     劉闢把匕首當作飛刀使,一刀刺進了甘寧背心。

     胖子不敢回頭,扛著滿嘴吐血的甘寧就往山林間竄去。

     「哼!若是這樣甘寧都能活下來,老子就給他脫鞋洗腳作奴才!」

  劉闢這話講得大聲,和劉封對視一笑,不顧身後東吳親衛營仇視的目光,他與劉封兩人刻意往南郡曹仁方向離去,不讓人看出端倪破綻。

     親衛營五十多人喪失主將,個個心灰意冷。有人舉刀自盡,有人與敵共亡,又隔了小半個時辰,整個親衛營除了胖子已無生還之人。

     也許,還可以算上胖子背上的甘寧。

     雖然是出氣多入氣少,不過甘寧體內毒素已經給壓了下來,胖子跑沒多遠,他就醒轉了。

     甘寧沒死!

     胖子知道,也許有天他會帶著甘寧回去找劉闢叫他端盆水來洗洗腳,不過不會是今天。

     就在方才他一把抓住甘寧,背到背上時,已經將九命貓環扣上甘寧虎臂,這劉闢飛刀再準,射中的都是濫貓一條。

     「唉,丙七!沒想到俺這次還是讓你給救了……」

    胖子整個人差點就給根粗木藤絆倒,他知道甘寧粗魯性子,也不跟他客氣,嘴上罵罵咧咧︰「操!老子出生入死,到頭來就換一個‘丙七’?信不信老子立馬帶你回去給人砍死!甘將軍,老子姓黎,黎聰黎文達,親切的叫聲胖子就好!」

     「好了,是俺不對,胖子你慢點走,俺如果沒記錯,都督他們赤壁大破曹軍後,就會駐軍沔陽,咱們不要跑太遠了。」

  胖子在甘寧指點下,向著沔陽而去。

     「對了,胖子你功夫不錯呀,是怎麼練的?」

     「對了,胖子你後來有一招什麼莫追的,聲音大的很,這招不錯呀!」

     「對了,胖子你在我暈倒以後,是怎麼把我拉出來的,他們四個可不簡單……」

     「對了,胖子你想我們親衛營這次幾乎滅營,以後該何去何從吶?」

    甘寧一路上“胖子”、“胖子”個沒完,胖子心里不耐煩,回頭就想叫甘寧閉嘴,一回頭卻看甘寧臉色發青,嘴角溢血,正兀自強撐著,卻又不想讓胖子擔心,所以才頻頻出聲發問。

     這人幾個時辰前還是那樣意氣風發,如今卻是這副景況!

     胖子一句話哽在喉嚨吐不出來,他只能用拳頭捶著不中用的雙腿,然後繼續發狂飛奔。

     這漢子,不能死在這里!

     如果要死,胖子寧可背他回去華容道讓那些士兵們砍死!

     「甘興霸!是條漢子的就給老子撐下去!親衛營五百多個兄弟的仇等你去報!黃蓋將軍的奠堂大墓等你去拜!你若是這樣倒下去,老子追到黃泉路上也不放過你!」

  為了延續甘寧的生命,胖子的聲音像是從靈魂深處吶喊出……

     該死的終歸要死,該活的終究會活。

     在劉闢沒有給甘寧端水洗腳前,也許甘寧還不該死。在甘寧魂牽一線之際,胖子趕到了沔陽。

     甘寧的確是天賦異稟,毒傷、內傷,加上延誤醫治,一番折騰下來,他竟然只躺了三天時間,之後就能帶著胖子滿城亂竄。

     「明明都是一樣米養大的,怎麼就有人長大了當妖怪、有人長大了作乞丐?」胖子每次看到甘寧傷口淌著血水吃肉喝酒,半點感覺都沒有的模樣,心頭就大呼。

     甘寧養傷的時候,周瑜來看過他,胖子那時候被叫去打酒了沒見到。

     甘寧把他心中疑惑都給周瑜講了,當甘寧說到曹軍對伏擊時機的掌握簡直恰到好處時,周瑜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念著︰「諸……葛……亮!你欺人太甚!我江東子弟大好頭顱,一定要你劉備麾下連本帶利地還來!」

     既然連周瑜都肯定了,甘寧知道這事再無兩說,他接著跟周瑜提親衛營的事。周瑜的意思是想讓甘寧再起爐灶。

     親衛營是東吳自解煩軍以下的第一武力,平日征戰出力甚多,光是名頭就有鼓舞人心的作用,是少不得的。

     甘寧點頭答應,不過他也提出了交換條件。

     ——讓胖子進解煩軍。

  解煩軍、白耳兵、虎豹騎,分別是三家主公手下最精銳的人馬,不過職司不同。

     虎豹騎是曹操手下,人數最多,他們參加戰場廝殺,在戰況膠著時具有決定戰場勝負的能耐。

     白耳兵是劉備手下,這些人武藝非凡,都是從江湖人里拔擢上來的,多是擔任大將親衛,負責將領文官的安危。

     解煩軍是孫權手下,人數最少,這些人見不得光,平日里干的都是暗中下毒、背後捅刀的髒活,除了做密探,還得做刺客。

     胖子進解煩軍,這事不是甘寧自己想的,是胖子交代的。

     自從知道了解煩軍的存在,又知道了解煩軍的工作後,胖子三天兩頭就纏著甘寧要他介紹自己進去。

     胖子的打算很簡單,既然要在孫權手下混口飯吃,怎麼也要找分順心意的事做——胖子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耍陰招、使絆子可以,但說到領軍作戰、排兵列陣就不行了。

     帶兵打仗要講天分,不是每個搞穿越的都是文武全才,他不想誤人誤己,在亂世里,這會掉腦袋的。

     周瑜探望之後,隔天甘寧就帶著胖子找周泰去了。

     解煩軍的軍階由上而下,分別是大統領、統領、參謀、小帥、燕子這五個階級,大統領自然是孫權,管事的則是統領周泰。

     胖子救過甘寧,如果不算私人恩情,以功勞算也是大功一件,胖子沒從最底下的燕子做起,而是直接干上了小帥。

  「幼平,俺給你帶了個好苗子來,你可要好生對待,不然俺隨時都會把他要回來!」

     周泰跟甘寧以前都是強盜出身,雖是同行,但地盤不同不會眼紅。後來兩人都在孫權底下干事,反而因為相同出身交上了朋友,對彼此的賊性子都挺了解的,平常最愛拌嘴抬槓。

     「得了,胖子在我這可不會吃虧,你想要人,去大營門口招去!」

    胖子雖說一心想往解煩軍里鑽,可是跟甘寧相處多日,又是出生入死的伙伴,說沒感情就不是個人了。他跟甘寧分手在即,想說些話,又不知怎麼開口。

     「胖子,這里頭是俺江東軍軍情重地,你這一進去,咱兄弟倆可就後會無期了……俺嘴笨不會說話,你……好好保重身子!」甘寧話一說完,轉頭就走。

     進了解煩軍後,人就不能像以前般自由。胖子想到跟甘寧並肩作戰的情景,又想到這人算是他來三國以後第一個真心結交的兄弟,不禁紅了眼眶,一句話帶著濃濃鼻音。

     「兄弟……你也保重!」

    甘寧停住步子,肩頭抖動,只是他終究是沒回頭,邁開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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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7 10:24: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學得華陀百步戲

  胖子身旁的周泰身形雄偉如山,比起胖子還要高出小半個頭,深黑的長發披散兩肩,似乎是統領象征的鋼箍緊環額上,雙目深邃似海,不可測度,整個人自有一股威懾眾生的逼人氣勢,活像是冥府內的魔神來到人間。

     周泰領著胖子進了解煩軍營地。

     這里的規矩跟親衛營不同,連扎營模式都是兩種風情。

     解煩軍里營帳是一個接一個密密麻麻的,胖子看了都眼花。

     周泰看他不解,笑著領他到一處營帳,翻開帳簾跟他說道︰「來,幫你介紹我們解煩軍參謀。你接下來的訓練跟任務分派都由他一手操辦……子敬兄,人我帶來了,他就是都督提過的胖子,黎聰,黎文達。」

     解煩軍參謀——魯肅,魯子敬。

    這營帳里是間書房模樣,書櫥上幾個蠟像人物或站或坐,似乎在演著對手戲,胖子環目看去。沒有沉重的木桌,沒有滿壁的書櫥,沒有濃厚到讓人覺得是負擔的書卷氣,只有輕桌長凳上擺著的石硯紙鎮勾勒出淡淡書香。

     輕桌後頭是一條修長儒雅的身影,斯文俊逸的魯肅,看起來正經且一絲不苟。

     胖子琢磨著,這孫權手下似乎都是些美男子,即便是五大三粗的甘寧也不例外,甘寧虎臉稜角分明,粗獷豪邁,自有一番味道。

  「文達,你這邊坐,我來給你講講解煩軍的事務。」魯肅揮手讓周泰出去,拉著胖子就開始解說。魯肅似乎很忙,沒什麼多余時間浪費在軍務以外的地方。

     「你立功在前、入解煩軍在後,本來不該讓你升這小帥職位的,不過都督跟甘將軍一力擔保,我就從善如流了。只是你沒做過燕子、也沒受過訓練,我把幾個重點跟你說說,有問題隨時提問,我們時間不多。」

     胖子聽魯肅話里有幾分著急,想是軍務繁忙,連忙點頭答應。

     赤壁大戰結束,曹軍初敗,是趁機擴大戰果、搶佔地盤的好機會。孫權盡管是繼承“江東猛虎”的名號,卻不想一輩子都窩在江東,雖然將軍務大事全權交代周瑜,還是希望周瑜能積極點進攻的。

     「軍里最下層執行情報收集的密探叫做燕子,再上一層的小帥負責暗殺任務,接著是參謀,專司統籌情報、分派任務的工作,再往上則是統領周泰將軍以及大統領孫權主公。

     解煩軍最重要的目的是負責消息的傳遞跟收集,密探訓練不容易,暗殺行動如果失敗,一次就會損失不少人手。所以暗殺這種事解煩軍並不常做,不過文達的本事聽幾位將軍說過,你又坐上小帥位置,想來不會讓你這身功夫埋沒了。」

     胖子笑容里帶著幾分牽強,他不想多做解釋,省得越描越黑。

     反正真要暗殺,太過困難的任務他自己會判斷。只要有幾次失敗,想必魯肅也能知道他的能耐在哪兒。

     「至于暗號組織,文達你能掌管支配的人手,還有月俸、配給、裝備這些東西,都寫在這簿子里,你在這看完,記熟了再出去,我在此就不浪費口舌了,現在就給你說說你接下來的任務。」

  「這麼快!」胖子才聽沒兩句話,就要叫人差遣使喚,心里不知是什麼滋味。

     怎麼不管到哪兒都是這樣,連口軍糧都不讓人先吃吃的?

     「文達不必擔心,這任務不難,不過時間緊迫,我手下人馬都派去幫都督察探消息了,抽不開身。文達你能者多勞。就多擔待點。」

     胖子不敢吭聲,心中卻罵道︰「媽個羔子,能者多勞這話,不是老子上輩子用來坑人的步數嗎?這是風水輪流轉吶?」

     不過寄人籬下,由人宰割,胖子怎麼樣也不能說個“不”字。魯肅三言兩語地把話交代完,胖子就讓魯肅送出了大帳。

     胖子這次的任務,是護送軍中要員前往漢陽。

     神醫華陀游歷天下,最近恰好經過漢陽,正在城里的醫館行醫救治。

     孫權幾次想請華陀到軍中幫忙,都給他推掉了,如今軍中有人急需診治,華陀不來,只好親自前去求醫,就由胖子一路護送。

     胖子換上了領來的小帥衣裝,鐵護肩、鐵環臂、錦衣武斗衫,背後披的水藍色披風,正湛藍湛藍的抖著光。

     他一到大營,準備帶那“軍中要員”出發時,就看到了甘寧。

     「甘興霸!你在這作啥子?」

  「嘩!這位小帥,你沒聽你家參謀說清楚啊?護送軍中要員前去就醫,俺不是這軍里的嗎?俺還稱不上要員嗎?俺難道不用就醫嗎?」

     敢情胖子是給耍了一把,想必這事甘寧早就知道,當初在解煩軍大營門口,講那些“此生後會無期”的屁話,不過是要騙胖子流下幾滴馬尿的。

     「操!你那時候肩頭一抖一抖,不是在哭,是在笑!你個王八羔子,老子不掐死你,老子就不姓黎!」

     打打鬧鬧的兩人,很快的就出了大營,兩人雙馬向著漢陽馳去。

     甘寧要醫的是當初強行壓下的毒傷。徐夫人匕首毒性猛烈,甘寧雖然能用內力逼毒,但骨子里的毒性除不乾淨,最近在校場只要練上幾招,余毒就會搞得他嘴唇發紫、臉色發白。

     甘寧說得淒慘,胖子在旁邊幸災樂禍。

     「娘的,老子還以為你真是個妖怪了,想當初你雖然有九命貓環護著,可還是給張郃刺上幾槍的,那徐夫人匕更是在你肚子里插了幾個來回。這都沒事,就真不讓人活了。」

     胖子提起前事,甘寧才想到,當初胖子帶著一個身材魁武的壯漢,被那四人圍住,就算功夫已經到了天人境界,也不可能毫發無傷的逃脫。

     甘寧好奇心又起,扯著胖子就要他解釋。

  胖子把手上的九命貓環取下,把這符甲的能耐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可是怕甘寧心中有疙瘩,沒跟他說這貓環上的道力已經被耗光,現在不過是個擺設。

    兩個人扯東拉西,打馬從沔陽大營出發的時候,日頭還正大著,到了漢陽,日頭已化在霞雲之中,亮得閃眼,落日餘輝照得原本單調乏味的草原,泛起一片金光燦燦。

     到了醫館,他們沒找著華陀,打聽之下,才知道華陀白天在醫館給人治病,入夜以後卻不住這兒,而是在城里一戶李姓的大戶人家府上待著,聽說那李家大兒子,是華陀的入室弟子,華陀都是趁著晚上教徒授藝。

     他們倆問清楚李家大宅的位置,便打馬找去。

     漢陽城雖然鄰近長江,但江水長年渾濁,喝了容易得病,所以城里最早都是挖井取水來用,因此這里的人家以井為中心,然後參差交錯地立在彎彎曲曲的道路上。

     這小路一多,人就容易迷路走失,胖子又問了好幾戶人家,直到天色全黑,才找到了李家的大門。

     打門以後,胖子跟門房說明來意,就被領到了後院。

     華陀醫者父母心,雖然夜里是教徒授藝的時間,可只要有人來求醫,多晚他都會去,李家人知道他脾氣,雖然不喜歡這些入夜以後才來求診的病患,卻也不敢怠慢。

     李家後院是院落深廣,一般來說,這里是大戶人家給老太太或是不得寵的小妾住的地方,有點冷宮的味道。後院的門牆特別高厚,就是不想這些失寵的女人出牆偷漢子。

     不過為了給這些不受關懷的女子一點補償,這種地方通常會蓋得格外雅致,小橋流水、亭台竹林是樣樣不缺,所以一般也會拿來招呼貴客。華陀就是住在後院的一棟小樓里頭。

  門房的幫胖子傳話上去,沒多時,胖子二人就讓個青衣小廝帶進了樓里。

     門內門外簡直是兩個世界,僅僅一牆之隔,漢陽城悶熱黏膩的熱氣就給擋在了門外。小樓里一塵不染的明亮,給人清爽雅致的舒適感受,廳里的一景一物,就如同居家擺設,給人說不盡的輕松自在。

     胖子他們坐在前廳候著,小廝才剛給他們上完茶,後頭就傳來個聲音︰「你們是在哪位主公麾下做事的?」

     這聲音沉穩有力,出自一個鬚髮斑白的老人嘴里,正是神醫華陀。

     華陀厭惡戰爭,否則也不會視孫權屢次征召如無物,胖子兩人是特地換下戎裝,穿著便衣過來的,誰知道還是讓華陀一眼看穿。

     胖子心里正想著怎麼開口,華陀卻搶了話頭繼續說道︰「唉,老夫老矣,這些打打殺殺的也不想多管,今天你被曹軍砍傷來找老夫,明天曹軍被你殺敗也來找老夫,救了一個就不能不救第二個……這人,老夫會救。」

     胖子聽得喜上眉梢,這老兒果然是慈悲心腸。

     想史書上記載,日後他雖然是給曹操綁去醫治腦疾,對曹操這殺人魔頭卻也是盡心盡力,的確當得“仁心”二字。

     胖子剛要開口稱謝,只是華陀臉上突然勾起了頑童似的微笑,擺手攔住了他︰「慢!現在稱謝言之過早,老夫不喜殺伐,所以一般人求診,老夫只收診金跟藥方子錢。但對你們這些武人,老夫卻有兩個要求,如能完成,老夫才會答應救他。」

  胖子跟甘寧四目交視,不知這老頭玩的是什麼把戲,可是命操在人家手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聽話也沒輒。

     甘寧扯開嗓子,張口回道︰「神醫請說,只要俺能做到的,絕不會有半句推辭。」

     華陀一聽就笑開了臉,說到︰「老夫的要求不是對你,而是對他。」

     胖子看華陀手一指,剛好點在他鼻頭上,不回話也不行︰「小子黎文達,先生但講就是,甘大哥的意思就是小子的意思,您不用擔心。」

     華陀聽他信誓旦旦,語氣懇切,臉上笑意更濃︰「不必急著做擔保,老夫這兩件事可不好解決。第一件事,就是要你交出手上貓環,給老夫弟子作出師禮。」

     胖子還沒作反應,甘寧就已經叫出聲了︰「這不行!」

     墨子當年制作符甲,前後不過做了一百零八具,日子久遠,能流傳至今的不過十有其一。

     胖子手上的符甲當得稀世珍寶的美名,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有這樣一件寶貝,等于是一道保命符,甘寧自己就給這貓環救過,知道這東西的價值。

     可胖子就像拿出什麼不值錢的東西一樣,華陀剛說完,胖子已經把貓環放在桌上。

     甘寧一雙虎目瞪得老大,連華陀都有幾分驚訝,他拿起貓環就說︰「老夫看過不少人,卻很少看過像你這樣的信人。你可知道在你們之前,有過不少武人來跟老夫求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夏侯兄弟,老夫跟他們索討隨身兵器和傳家刀譜,他們不是討價還價就是翻臉走人,沒想到你一個不知名的小子,竟然有這等氣魄?」

     甘寧看著胖子一臉不在乎的模樣,虎目不禁打紅。

     胖子心頭暗樂︰「這次報得一箭之仇了!」

     要是甘寧知道那貓環已經是廢物擺設,不知會不會對自己流下的幾滴馬尿感到不值。

     「好!老夫這第二件事,就是要呂曠呂翔這兩賊子交出老夫醫經!」

     呂家兄弟原本是在曹仁手下做事的。

     赤壁戰前,呂曠染上熱病,和弟弟呂翔來求華陀醫治。當華陀要求他們交出呂家雲刀刀譜時,兩人不肯,幾番爭執後不歡而散。

     本來這事到此就該結束,誰知道呂家兄弟不甘心求醫不成,連夜摸入小樓,把華陀一生心血所著的醫經給偷走,還把小樓里一干貴重藥材都偷去。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華陀雖然心疼醫經,卻沒有到懷恨的地步,只是這兩兄弟心狠手辣,離開前被華陀弟子發現,竟將他砍成重傷,華陀因之忿然,要他二人為此付出代價。

     「老夫雖是郎中,對病患一視同仁,但治與不治還是老夫說了算。文達你是信人,這貓環老夫就給我那可憐弟子作防身用,你大哥留下由老夫先醫治,至于呂家兄弟跟老夫的醫經,就等你消息了。」

  胖子點頭稱謝。

     由于入夜已深,當晚就在小樓住下。當天夜里,華陀幫甘寧把脈看診後,讓李家下人準備了個大木桶。桶里塞滿了藥草,注入滾燙熱水後、蒸出了一室藥味。

     接著華陀把李家大兒子叫了進來,就在眾人面前施起針術。他在甘寧胸腹璇璣、羶中、鳩尾、中脕等要穴上各進一針,金針上灌注著柔和純厚的真氣。

     華陀手法利落,下針準確,甘寧瞪直了眼,看著他周身大穴上的金針,只覺得五髒六腑像是活了一般,竟在歡欣雀躍著。

     胖子定楮看去,卻發現華陀手上隱隱浮現青光,似乎是本命獸技能。他沒想到一個走方郎中竟然也有這等修為,想問又不知該不該問,正猶疑間,心中一句“奴才會了”竟然又傳了出來。

     ——華陀的“回春手”,已是胖子囊中之物。

     「眼為人之神,從興霸眼白泛黃的情形看來,內腑中毒已深,一般的藥物是無濟于事。只有利用真氣導引將藥力引入體內,先把將毒性活絡了,才有辦法醫治……」

     華陀這話剛說完,就把甘寧壓到的木桶里浸泡。

     胖子看得中間諸多學問,也是仔細聆聽,琢磨著回春手的妙用。

  不知覺間,已是夜入三更,眾人留下甘寧繼續浸泡,分頭回房睡了。

     隔日一早,胖子就要來找華陀告辭,準備回沔陽復命,同時跟魯肅商量呂家兄弟的事情,只是在房中卻沒找到華陀,他本以為老頭子睡的少,說不定是早早去那醫館開業去了,誰知一出小樓,就看到老人家正耍著虎拳在那舞得虎虎生風。

     「文達,起來了?」華陀見他定楮來瞧,便停下手來招呼胖子。

     「先生的五禽戲功夫,相當熟練吶。」

     胖子知道華陀是創這五禽戲之人,雖說少林功夫蓋天下,不過胖子練的是里頭最次最次的本事,這五禽戲是醫家內功絕學,說來確實是勝他的少林吐納術數籌不止。

     「五禽戲?這名字特別吶,與老夫修煉的內功的確名實相符,承蒙文達貴言,老夫這百步汗戲就此改名了。」

     華陀嘴上邊念著“五禽戲”邊舞弄,胖子卻是一臉大汗——“五禽戲”的名字是唐朝以後的醫家叫出來的,在此前都是叫作“百步汗戲”。

     胖子不想再多逗留,省得又弄出什麼古怪,拱手正要告辭,就聽華陀說了︰「文達,老夫這五禽戲蒙你賜名,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可願隨老夫習這五禽戲功夫?」

     這是瞌睡了遇上枕頭吶!

     胖子還在苦惱少林吐納大成以後內力成長緩慢,每次與人廝殺都只能威風一炷香時間,沒想到這事這麼快就有得著落。

  「謝謝先生指導,若先生不棄,文達願拜先生為師!」胖子轉念一想,想到華陀弟子滿天下,就想搭上這條船,混個華大夫弟子的名頭來用用。

     「這倒不必,實話跟你說,其實老夫是拿你貓環,心中過意不去,所以才想以此作為交換。說這些是想跟你明買明賣,省得佔你太大便宜,拜師之事,不必再提。」

     聽華陀講完,胖子才知個中曲折。

     他本來想老實交代這貓環已是無用,可後來又想到,這李家是大戶人家,兒子又是獨一個,家里人讓他跟華陀學醫是有可能,但說到讓兒子跟華陀行醫天下,恐怕是千難萬難,胖子也不必為此多操這個心。

     他拱手一拜,就開始跟華陀學起了五禽戲。

     五禽戲選以虎猛、鹿敏、熊穩、猿智、鳥和的五種飛禽走獸的特征而創立,和胖子的少林吐納一樣,都不是坐功,不需要打坐修煉,而是外動內靜、動中求靜,利用不同頻率的呼吸吐納、不同的氣機運轉來滋長內力。

     按五禽戲的功法運轉,虎形強腎、鹿形益肝、熊形利脾、鳥形清肺、猿形順心,不同功法因為氣機導引不同、便有不同功效,除了能增長內力、還能強身健體,跟那少林吐納簡直是藝出同門。

     由于功法相似,都是以平和養生為目的,胖子學得飛快,不過一早上工夫,五種運功法子已經爛熟于心。

     胖子越練越是驚奇,這五禽戲不只是勝過少林吐納幾籌,最少也有幾十籌,無愧于醫家絕學的名頭。

  這五禽分屬心肝脾肺腎,也有金木水火土之意,五種功法相生相克,練到深處,就會像周倉說的,內力氣勁除了量的增加、還會有質的改變,出現生生不息的特性。

     看來胖子站上虎衛境界,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胖子知道他從華陀這獲得的好處太多,屈膝一拜就行了大禮,心里暗自給呂家兄弟判了死刑。

     沒辦法,貓環能看不能用,胖子心肝雖黑,也沒黑成這樣,總要做些事來報答華陀才是。

     胖子又將五禽戲練過一趟,直到華陀點頭稱善,他才去找甘寧道別,這才上路回了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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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7 10:43: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留下你的命跟錢

  「文達,一路辛苦了,先去梳洗後再來,我這還有其它任務要分派。」

     胖子一回解煩軍營就找魯肅復命。

     即便只憑他一人就能打贏呂翔兄弟,也得知道這兄弟倆是藏身何處才行。可這事不算軍務,胖子得把這事說得是有諸多好處、非做不可,說得魯肅動了心,才有可能借用解煩軍的力量幫他找人。

     看胖子動也不動,喉頭咕嘟幾聲像是有話要,魯肅笑道︰「文達還在為呂翔兄弟的事煩心?磨刀不誤砍柴功,文達下個任務就是跟此有關,你還是先去歇息,晚點探子回來,我再派人請你過來。」

     胖子見魯肅一口說破,心中對解煩軍本事又再高看幾分。既然這事有人擔待了,他自然不必多費心思,反正到時候出力有他一分,華陀的恩情就算是報了,胖子拱手稱謝,推開帳簾就練他的五禽戲去了。

     這段日子以來,只要一得空閑,胖子就在練功。

     練武本非一朝一夕、一蹴可幾的事情,如果沒有苦練,成天光想著靈丹妙藥高人灌頂,想到八十歲都打不贏一個小黃巾。胖子自認沒有虛竹的狗屎運,就算今天逍遙子的珍瓏棋盤擺在他面前,若是破不了棋局,也學不得神功。

     不過胖子起步慢、但起點高——戲子伶玉是一等一的厲害,若能勤奮不懈,有朝一日想跟張飛關羽比肩同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盡管真到那天,兩個家伙恐怕都已經作古了。

   五禽戲有三個境界,“意守丹田”、“剛柔並濟”、“形神合一”,不同境界對內功的回復跟成長有不同效用,境界越高,內力成長越快,在修煉的時候,只要能逐步領悟其中境界,五禽戲內功就能益加精深。

     胖子如今只在“意守丹田”的境界。

     從少林吐納、慈悲刀法到五禽戲,胖子練的都是柔功,對剛柔並濟的境界難以理解。只好一步步來,反正一口也吃不成胖子,五禽戲是醫家絕學,日起自然有功。

     調勻呼吸、意守丹田後,胖子照著華陀的方子開始打起了五禽戲。

     熊戲,沉穩之中寓有輕靈;虎戲,威武勇猛;猿戲,敏捷靈活;鹿戲,靜謐恬然;鳥戲,展翅凌雲。一趟拳練下來,胖子只覺得內勁充沛。他一直練到大營里炊煙裊裊,飄起飯香,才停下了手。

     「唉,老子以前那些日子都練到狗肚子里去了!這五禽戲練一天,可以抵上以前苦練五天,難怪那些武俠小說里,隨便一本破爛經書就能讓人爭破頭……果然是好的武功可以帶人上天堂啊。」

     胖子猶在感慨,帳外突起動靜——傳令來報,魯肅有事相請,順便要他過去一同用餐。

     換回小帥衣著,胖子擦干一身汗,就跟著傳令前去魯肅營帳。

     他一掀帳簾,就見里頭除了魯肅,竟然尚有人在,不僅有人在,還是個美人。

     「果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想不到魯肅這家伙這麼享受,小妮子挺有味道吶!」

  那妮子秀麗的瓜子臉上一副傾國容顏,搭上未染胭脂卻已白里透紅的肌膚,正是瓜子臉兒櫻桃唇、翦水瞳子巧鼻梁。非但如此,一雙飛揚劍眉更為其添數分英氣,她見胖子進來,對著胖子便是一笑。

     「娘呀!一笑傾城歡、再笑眾生盼!這種國色天香放眼天下,哪個男的不折腰稱臣?怎麼這也是解煩軍福利嗎?沒想到魯肅這家伙看起來不是隨便的人,隨便起來可不是人……老子一定要他說清楚、講明白、要是敢藏就抓去埋!」

     胖子心中不斷編排著該怎麼解決魯肅這藏私的家伙。

     「來來來,文達我幫你介紹。”魯肅舉起酒杯來敬,胖子一手接過,一對賊眼不停的往那姑娘瞧去……

     「這位就是我們東吳大都督——周瑜周公瑾。」

     胖子一口酒嗆得厲害,對著眼前的美男子周瑜,心里直罵娘︰「奶奶個熊,一個大男人長成這模樣,是讓不讓人活呀!」

     看到兩人都是暗暗忍笑,知道這把戲他們應該玩過不少次,胖子自己撓頭訕訕一笑,也就揭過這事了。

     這東吳陣營里的人馬,幾乎都是從父執輩就在孫家效力的,彼此熟稔得很,在朝堂上的爭執也多是對事不對人,有點像大家族的治理,是以平常時候,相處氛圍總是輕松的多,嚴肅的少。

     三人分頭落座,魯肅從書櫥上取下一塊羊皮卷軸,卷軸上有個小小的“相”字。卷軸攤開,是分以荊州為中心向外畫出幾百里地的荊州地圖。胖子邊喝酒邊聽魯肅說著。

  「文達,你來看這……」

     魯肅一句話沒講完,卻給周瑜揮手攔住︰「文達,你可知攤開這地圖的目的是什麼?」

     胖子一口酒喝盡,又自顧自地斟上酒。他不是沒聽到周瑜的問話,也不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胖子想的,是該不該回答。

     三國演義寫的清清楚楚,胖子就是不必看地圖,也知道東吳接下來想取南郡,只是此事若說出口,往後的日子胖子還能置身事外,成天去找甘寧喝酒聊天嗎?

     想到這,胖子到嘴的話就講不出口。

     可他要不講,甘寧取南郡恐怕就有麻煩……一個是為兄弟,一個是為自己,胖子一口酒喝盡,這才打定主意。

     「娘的,要是沒了兄弟,老子這口酒哪能喝得自在?」

     「發兵南郡,意取荊州。」胖子看著周瑜,語氣堅定。

     短短八字,卻讓魯肅滿面駭然。

     周瑜再問︰「如何取南郡?」

     胖子不慌不忙,取了桌邊一只毫毛筆、以酒代墨,就在地圖上畫了起來。

  「南郡不是久守之地,但與彝陵互為犄角、又若長蛇。都督若是兵發南郡,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攻南郡需兵分二路,彝陵險地由大將率領精兵奪取,曹仁聽得消息,必然回前往救援,都督半路伏擊,一戰可勝。」

     胖子一口氣不喘,這計謀說的四平八穩,是他參考史書上東吳跟劉備爭奪南郡的經過,把曹仁的後著都給堵上後,才做出的決定。

     魯肅一臉訝異,周瑜卻露出果不其然的模樣︰「好計!果然如興霸所言,文達非池中之物,子敬,你這次是看走眼了——既然如此,按照約定我可要借文達一用,你可不能再幫他推辭了。」

     胖子聽周瑜這話,就知道自己給人當了賭具。他心中老大不爽,酒杯一放,接著方才的話頭又說道︰「可惜空有好計,都督恐怕仍無法取下南郡。」

     胖子這話說完,就想等著看周瑜大怒的好戲。

     周瑜智謀高、心計深,可惜就是心眼小,在諸葛亮手下敗就敗了,每次都敗到吐血。要是那位被七擒七縱的孟獲也像他這樣,早吐成人干了。

     「文達是說劉備跟諸葛亮那廝?」

     只是出乎胖子意料,周瑜非但沒有拍桌大罵,竟然還講出了胖子待會要說的台詞。胖子跟周瑜兩人對視一眼、面露笑意,皆舉杯對飲,唯獨一旁的魯肅是霧里看花,張口要問,又不知從何問起。

     就見周瑜將地圖闔上,從書櫥上又拿下另外一卷軸子,上頭也寫了個字,不過是個“帥”字。

  「文達莫怪,這地圖是我軍機密,共分三種等級,相、仕、帥,等級越高,標注的越詳細。這是怕有內間混入解煩軍,是以小帥跟燕子看的都是相級地圖,上頭不會標記解煩軍在各地的勢力,子敬分派任務的時候,使用地圖也不怕會因此洩了機密。」

     胖子點頭示意,周瑜這是在示好來了,只是胖子知道,他越被看重任務就越重,不禁對剛才魯莽間鋒芒盡露感到懊惱︰「都督怎麼能肯定我不是內間呢?」

     胖子說得好笑,魯肅突然一臉防備。

     看到魯肅這模樣,周瑜搖頭道︰「若有哪家主公,手下多到能拿文達這等人才做內間,這天下我主孫權也不必爭了,直接跟公瑾回江東等著天下一統就行了。」

     周瑜一句話就讓氣氛又活絡了開,胖子斟上酒,也跟魯肅對了一杯,耳里繼續傳來周瑜聲音︰「好了,閑話休提,南郡之事我會再跟子敬商量,文達,我這有件事要你幫手。」

     胖子將身子貼近了地圖,看著周瑜指點江山。

     「沔陽到南郡一帶多是山林土丘,大軍行進不易,我們在沔陽駐軍多日,子敬手下探子都讓我派去探索過。曹仁不負盛名,果然在此地下了不少手腳,若探子消息無誤,這幾處山林就有不少曹兵駐扎。」

     周瑜拿過毫毛筆,也學著胖子用酒水浸濕,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圈︰「這三處分別由呂翔兄弟、牛金、曹純駐守,若留此遺患,恐怕我軍進擊時,糧草會出問題。所以我讓蔣欽周泰各領一軍前去驅趕。

     他們倆是水賊出身,卻也待過山頭,在山林里作戰不成問題。本來尚有一軍該是由甘寧率領,但他有傷在身,是以仍差一軍……」

  胖子眉頭都快擰成個麻花繩結了。

     風頭出得太過,麻煩馬上就來——胖子當初就因自認不是帶兵料子,才千方百計的要進解煩軍,誰知道該來的躲不掉……

     若是在一般軍隊,他要帶兵還得再升上幾級才行,沒想到在解煩軍里不到兩天時間,竟然咻的一聲就得領兵作戰去了。

     看胖子一臉為難,周瑜視如不見,繼續講他的計劃︰「由于怕曹軍去而復返,所以這三支人馬在驅趕敵軍後,必須就地進駐。不過文達無須擔心,領軍作戰的事我已經讓丁奉負責,你只是副手,協助丁奉對付呂翔兄弟。」

     胖子一臉釋然,臉上大起大落的表情精彩豐富,相當逗趣,讓周瑜二人看著好笑。

     這事交代完,胖子又問了幾處地形跟周圍勢力,魯肅從懷中拿了本冊子交給他,上頭詳細記述著呂翔兩人的兵力布置,胖子看沒有遺漏,便退出營帳找他的晚飯去了。

     「公瑾,你看文達如何?」

     「不錯,我原本屬意呂蒙,不過文達似乎更合適。我身體還撐得,再觀察一段日子不要緊,接受這三日之術的人選,我們得小心謹慎才是。」

     「是啊,‘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此術關系重大,就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就在帳內二人回頭討論起南郡之事時,胖子已經跟後勤的伙夫領了飯食,人就往丁奉的右翼營走去。

  東吳軍在沔陽城外下寨,前後共分五營。周瑜跟解煩軍居中,親衛營的營地在右,再過去就是右翼營駐地。

     南方少有騎兵,右翼營就是由武斗兵跟槍兵組成。胖子拿著魯肅給的令牌,在右翼營中找到了丁奉。

     丁奉正在和徐盛喝酒,兩人知道胖子就是救回甘寧的家伙,開了壇酒就請他坐下共飲。

     胖子喝了一會便托言歇息,他帶著醉意一晃三晃的離開,人剛回營帳里,又練起了五禽戲。

     苦練、苦練、再苦練!

     其實胖子的資質不算好,五禽戲是因為有少林吐納做基礎,他才會學得飛快。想當初光那兩招八式的慈悲刀法他就學了三個月,若真要說他有哪一點是勝過旁人的,恐怕就是不服輸的脾氣。

     如果不是這脾氣,當初胖子在客棧就不會日夜苦練,在劉琦手下就不會去找人比畫,在跟關羽對陣時已經魂喪刀下。

     其實,胖子把自己逼得很緊——同樣是娘生爹養,同樣是有手有腳,他不想輸給自己,更不想輸給別人。

     也許時常掛在嘴邊的,都是該怎樣偷懶又怎樣打混,可胖子心里是不服的。

     這天夜里,一直到他昏睡了,手里都還揮著猿臂鶴啄、作著熊抱虎撲。

     黃沙如土、人命若蟻,這就是亂世。

     想在亂世里打出一塊血凝的功名,只有苦練!

  狂風呼嘯,夜月冷清,這里是芎林土寨,是呂翔兄弟奉命進駐的一座土寨。

    這兩兄弟是猛士級別的武人,跟丁奉這虎衛差了足足一個階級。照理說,一個虎衛能解決三個猛士,可丁奉卻曾敗在這兩位連本命獸都未覺醒的猛士手下。

     呂翔兄弟,一持呂家雲刀,變化莫測,一用強弓及時雨,弦響奪命。

     平日里只會看到呂翔,看不到呂曠。不過眾人都知道,呂曠無時不在暗處持弓護衛,若是有人敢捋虎鬚,及時雨立即會奔雷趕電、穿喉索命而來。

     丁奉第一次對上呂家兄弟的時候,呂曠躲在暗處。只要丁奉佔得先機,或是覷得呂翔刀里破綻,後頭就會傳來弓響箭飛。而近身搏戰的呂翔,雲刀輕盈靈巧、無聲無息,接招變化毫無停滯,只要一不留神,雲刀便會趕在注意力的缺口上,無聲無息地奪走他那條小命。

     這正是丁奉拿不下他倆的原因,這兩人在一起,一加一遠大于二。

     丁奉平日是愛耍嘴皮,不過在這要命的事情上,還是會管好嘴巴的,于是他拉下了臉跟周瑜討要幫手,本來是想拉徐盛下水的,不過右翼營不能沒人帶領,所以胖子就來了。

     呂家兄弟在土寨里的人馬只有三百多人——曹軍新敗,三十萬大軍都葬身在滾滾長江水里,哪還有多餘兵力放在這種一攻就破的土寨里頭?于是偌大一個林子里,三百人被打散分作幾群固守林子里幾條小徑,監視著東吳軍的動靜。

  這是胖子進右翼營的第三天,他跟丁奉這時正趴在一座小土丘上。

     土丘下,呂翔正獨自一人巡視著芎林北面山頭,他的親衛都給派去南面巡視了——因為人手不足,也因為他太過自負。

     不過也是因為呂家兄弟自負山野林戰無人能敵,才會給胖子找到一個伏殺的機會。

     胖子跟丁奉率軍來此滅敵,已經有一天多的時間,胖子看完魯肅那本冊子,仔細思量呂翔軍的兵力布置後,才提出這個建議。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要拿下兩人,就是丁奉副將帶兵,都能料理那三百多個散兵游勇。

     丁奉是個標準的武人,他的帶兵哲學只有沖鋒再沖鋒,常因此被周瑜或徐盛敲腦袋。可不知怎麼回事,每回丁奉一到打仗,腦門子就發熱,任何拐彎抹角的伎倆都用不出來。所以胖子一提建議,馬上被丁奉視為至寶。

     看著土丘下的呂翔,丁奉附在胖子耳邊,叮嚀他多加小心︰「按著計劃安排,文達當誘餌,我來解決那個不知藏身何處的呂家大哥呂曠!」

     丁奉話一說完,胖子腳下就踏出狸步,身子如狸貓跳躍、提刀向呂翔奔去。

     擔任誘餌的工作,胖子是千百個不願意,可天殺的丁奉就沒聽出胖子話里的意思,還以為胖子是不想爭功,直叫胖子︰「頂上!回頭一定把胖子的大功勞給上頭說說!」

    胖子搞不過這家伙,想想呂氏兄弟不過是猛士級別,老子連在關羽手下都沒掉半根毛,怕他個雕?這才揮刀而上。

  呂翔只見一道人影疾奔,正要出聲詢問來人,就看見胖子持刀在手。

     呂翔一顆心提了起來、腰間雲刀也跟著出鞘。

     胖子不等呂翔凝足氣勢,悄然無聲地突進,一上手就是赤足炎駒斬,整個身影如脫弦箭竄飛。

     月下,一條紅色火焰疾飛而去,大刀揮舞間劃過之處,無不留下道道火星,氣勢驚人。

     遠處的丁奉滿臉贊嘆之色,卻看呂翔不等胖子欺近,右腿也沒見有什麼大動作,卻已閃電跨出一大步,不但避開胖子的攻勢,手里雲刀更畫出一抹寒光,角度異常刁鑽,要將來人殺個措手不及。

     不過眨眼之間,攻防已然互換。

     本命技能施放都會持續一小段時間,胖子趁著赤足炎駒斬功效未過,刀面附著赤驥烈炎之力,不守反攻。胖子知道論對敵經驗,他跟呂翔間尚有一段距離,因此更得利用每次本命獸技能來彌補差距。

     呂翔看來人以攻對攻,端的是不要命的打法,心中不願奉陪,右腳又是斜斜一跨。詭異步伐直叫人匪夷所思,卻又恰恰避過胖子雷霆一刀。

     胖子屢砍不中,刀上赤足炎駒火熱勁力一過,就換呂翔來攻。

     呂翔步若流雲,一式“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由下而上襲來。

  胖子施開狸步,才剛閃過雲刀來襲,耳邊突然響起了破空聲,不是一般弩矢清亮的箭鳴、而是與天際陰雷相仿的沉悶。

     呂曠的長弓及時雨,確實很會挑時間。

     胖子眉頭深鎖,他可不會聽聲辨位,要是丁奉不快點找出呂曠的藏身處,恐怕胖子就得給人家當活動箭靶練箭。沒有防備長弓的手段,胖子只能虎吼一聲,施展虎須怒張護住全身要害。只是胖子凝神戒備,就等呂曠一箭射來,可等到的卻是呂翔劈落雲刀。

     呂曠不過是空放一弦,就讓胖子神經緊繃、無法全神貫注。

     這手段不叫精妙,叫精彩!

     果然,呂翔嘴角掛著冷笑,趁著胖子凝神防箭的時候,雲刀挽出刀花斜勾,一時勾出漫天花影,層層迭迭地向著胖子籠罩而去。

     胖子在心中暗自叫苦。

     他出手至今,還沒在呂翔身上留下點傷痕,內力卻已用去三成,若再這樣下去,恐怕今天不是來殺人,是來給人殺的了。

     「操!再這樣下去,老子在丁奉面前說的大話,豈不成了大笑話!」

     胖子牙根一咬,便決定以命博命,以狠對狠。

  他仗著虎鬚怒張,直接撲上了呂翔斬落的刀芒,前胸後背分別硬挨了呂翔連環六刀。呂翔砍得虎口發麻,雲刀差點脫手,只覺得這六刀仿佛砍到了鐵石一般,刀尖劃過竟然還激起道道火花。

     六刀一過,胖子身上卻只被劃出幾道淺淺血痕。別說呂翔訝異不已,就是不遠處的呂曠、丁奉,也給胖子這股狠勁駭住了步子。

     胖子胸口起伏不停,大汗把他寬厚的背膀打個濕透。虎鬚怒張一用,保命手段就只剩下窮寇莫追。胖子瀕臨險境,內心卻益發鎮定,眼神里不動如山的堅毅氣魄直逼呂翔,輕蔑神色令呂翔瞠目欲狂。

     雲刀又起,呂翔張嘴狂吼一聲︰「老子就不信砍你不死!」

     呂翔跨步凌空飛劈,雲刀疾似流星,胖子連連左閃右躲。

     雲刀雖越加犀利,卻少了初時渡水穿雲的靈性,失卻靈氣只余下滿刀匠氣的雲刀,似乎已無法對胖子構成什麼威脅。

     呂翔兩眼如劍,薄唇緊抿,臉上冷如止水,呼吸似乎有些凌亂混濁。反觀胖子逐漸沉住大氣、步伐踩踏間都落在呂翔刀招的破綻處,只是給背後呂曠神箭威脅,遲遲無法反擊。

     就像初時丁奉心中的焦急一般,呂曠此時也急如熱鍋螞蟻,這氣勢消長、此起彼落得太快,只從兩人臉上表情,他已無法分辨到底是誰佔上風了。

     雲刀如霧似幻,變化無常,呂翔招招無聲,雲刀如幽靈般劈去,卻又給胖子每每從意想不到的角度閃過。
 
     這已是呂翔殺招第七次無功而返,他心里漸漸蒙上了一層恐懼,似乎這把雲刀在胖子眼里,根本沒有半點分量。

  呂翔心中逐漸填滿了無法置信的倉皇無措,跟他血濃于水的大哥呂曠感覺到了。

     呂曠面目猙獰,自箭囊中抽出三支箭矢。

     他的箭,自出山以來未曾讓兩兄弟失望過。只要弓弦響起、便是奪命在即!

     憑著暗里飛箭,兄弟兩不知讓多少高手鎩羽而歸,今天這箭,更要助他們奪取功績、摘下人頭!飛速搭上三箭,呂曠就要取胖子背上三大要害。

     胖子被背後傳來的陣陣殺氣驚得寒毛直豎,心中直把丁奉爹娘問候了遍。要是丁奉再這般拖拉,恐怕等會胖子不被射成個刺蝟頭,也會被射出個孔雀開屏了。

     只聽弦聲響起,胖子就準備懶驢打滾躲過這箭,沒想這弓仍舊只是空響——丁奉總算找到了呂曠藏身的樹叢,熟鐵棍攔下三支箭矢,當頭一棍,結果了呂曠這專門背後捅刀發箭的小人。

     聽到大哥淒慘嚎叫,呂翔才知兄弟倆已落入別人算計,腦袋里直發慌,手上雲刀已不成招式。胖子覷得破綻,就要盡吐心頭久積怨氣。

     兩兄弟沒能同月同日生,胖子卻要成全兩人,讓他們同月同日死!

     九實一虛的刀芒千道,逼得呂翔節節敗退,腳步踩在地面的落葉上簌簌作響。不多時,呂翔已叫胖子逼至山窮水盡。

  呂翔不願坐以待斃、鼓起余勇向著胖子殺去。只是可惜呂翔尚在猛士階段,本命獸連初悟境界都未達到,雲刀又揮舞不開,這時上前,不過自尋死路。

     胖子青龍斬攔腰襲去……

     當晚,丁奉右翼營帶來的人馬,已經進駐土寨,慶功飲宴。

     攻佔芎林土寨的第二天,丁奉找了一整個上午,才在林子深處找到了胖子。

     丁奉正想出聲叫他,卻看到胖子盤坐在地,身邊氣流隱隱化為氣旋,臉上精潤光澤益發明亮。丁奉看過這景象,他也經歷過,從悍卒突破到猛士階段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模樣。

     丁奉聽甘寧說過胖子的本事。

     「胖子初初站穩了悍卒階段,希望大伙多多照顧這位小兄弟!」半個月前,甘寧是這樣說的。誰想半個月後,胖子已經要站上猛士級別?

     再想到胖子昨晚的表現,丁奉不禁咋舌︰「跟甘寧那妖怪做兄弟的,果然也是個小妖怪……」

     截殺呂翔兄弟前,胖子就隱隱感覺內力有過滿而溢、無處宣洩的情況。昨夜一番大戰後,他在夜里又練了趟虎拳,隱約覺得將有突破,是以特地找了處幽靜竹林,練他的虎撲熊抱猴子跳。

     就見胖子獨自在竹林里,將五禽戲練過一趟又一趟,本來練到第三趟時,內力已經盡復,照以往經驗,接下來再練數趟,內力才會有些許成長,誰知這次卻不大相同。

  往日如涓涓細流的內息,這時卻像洶湧浪潮,正一波波的在體內經脈流竄,胖子每練一趟,浪潮般的內息就越加猛烈,直到他忍受不住、落地而坐。

     經脈拓張,痛苦難當,胖子渾身血液若有火燒焰灼,他知道這是關鍵時刻,只有咬牙閉目,任由冷汗打濕全身上下,堅持著盤坐在竹林深處,等待破繭而出的時刻。

     胖子感覺到他的五髒六腑都在改變著,他接連不斷的行功,正是期望能借機突破。

     內力的累積,是經年不斷努力的成果,藉由靈丹妙藥、高人灌頂這種輕易得來,不費功夫的力量,容易讓人產生一蹴可幾的錯覺,對往後的成長是有害無益。胖子需要更扎實的基礎打底。

     屈膝彎得越深,將來彈得越高。

     練功練功,練的就是那講不完道不盡的苦功。也因此,胖子更加珍惜每一個能夠突破自我的機會。他已經不想再去找什麼奇遇。

     成就,不是外力促成,而是靠不懈用功。

     外放的氣勁就像是有形的物體,慢慢的附著在周身,胖子就像個漩渦,牽引著周圍的氣勁急速地旋轉,然後才一點一滴的吸入經脈。

     胖子的經脈逐漸拓張,全身都透著泛紅的光芒,這氣勁洶湧澎湃、有若脫疆野馬,注進了胖子身上每一道大小經脈。

     丁奉來的時候,胖子剛到緊要關頭。

  一道道氣旋正往胖子身子里竄去,由內而外,再由外反內。等經脈擴張後,再將內息納入體內,正是突破至猛士境界的最後一關。

     「喝!」胖子一聲大吼,猛睜開眼。

     竹葉末梢的露水,正午烈日的光芒,丁奉臉上的胡渣,此時的他,看什麼都特別清楚。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猛士境界。

     丁奉知道,這位小老弟以後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 本帖最後由 aztec065 於 2010-8-17 10: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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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又是孔明諸葛亮

  苦練,機遇,還有險死還生的運氣,胖子深信,他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俎上肉。

     抓起身旁雲刀,胖子就從慈悲刀法開始舞起。

     刀勢越舞越快,緊接著自創的刀芒千丈,當帶上了青龍斬的雷鳴風吼、驚天咆哮時,胖子突然清楚感覺到青龍斬出招時,氣勁在體內運行的路線。

     耳畔傳來伶玉的吳儂軟語,聲音里帶著歡欣情緒︰「主子!奴才日後就能常侍身旁了,您已跨入猛士階段,奴才也隨著成長,日後若想問話,心中只要默念伶玉名姓,伶玉就會在旁服侍!」

     胖子心頭大喜,他想這妮子想的可久了,只是胖子早前境界不夠,伶玉只能在偷師技能的時候出來喊個聲,其他時候想找她聊上兩句,還得特地打坐練功。練功的時候聊天,效率就要差上幾分,胖子捨不得美人,但更捨不得時間,只好先忍著。

     聽到伶玉的聲音,胖子心中就是一陣激動,心中默喊︰「伶玉妹妹!好久沒看到你了,心里可是掛念的很,你快出來讓胖子哥好生瞧瞧!別也想胖子想的瘦了,我可捨不得吶!」

     這話噁心巴拉,讓人不禁懷疑胖子這麼辛勤練功,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不過胖子雖然嘴上這樣說,其實中間的意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要伶玉的能力增長,讓胖子在出招時能知悉氣勁運行的路線,他就不必再拘泥刀招劍式,就是用劍用槍,都能使出關羽的青龍斬,舞出劉封的破軍槍。

     若真能走到這地步,胖子就算是翻身了。

   只是這事急不得。功法改變,氣勁運行,胖子從練武至今,能耐多半是摸索出來的,對這事他經驗不夠,若是這樣改下去,恐怕效果不彰,不如先練練懷里偷來的雲刀刀譜。

     想到刀譜,胖子就樂得很。

     昨晚他在呂家兄弟身上搜到了醫經刀譜跟及時雨的弓術要訣。丁奉用的是鐵棍,這幾樣東西都看不上眼,就便宜了胖子。胖子讓手下將醫經送去了漢陽華陀那兒,至于雲刀跟刀譜自然是他囊中之物。

     雲刀變化莫測、精妙出奇,跟青龍斬的大開大闔、炎駒斬的悍勇無畏互為輔助,此後胖子就不必在苦哈哈度日,用著那砍不死人的慈悲刀法了。

     他欣喜的翻開書頁,正要開始學刀,背後就傳來丁奉的聲音︰「胖子,你是想練成神仙吶?老子要是再不把你叫住,恐怕就得陪你一起餓肚子了。」

     胖子聽他說的好笑,知道丁奉是守在這里多時,想來胖子能安全渡關突破,免不得也有丁奉幾分功勞,好處是不能少的︰「得了,胖子蒙丁大哥照看。等破了南郡,入城後再請大哥喝個痛快!」

     丁奉聽到有酒可喝,又不必自己掏錢,喜色是藏也藏不住︰「既然兄弟請……邀請,老子客氣就是矯情了,時間地點你說,老子一定賞臉。」

     胖子知道這刀是沒法邀請再練下去了,他收起刀譜就問︰“不過大哥來此除了討酒喝,還有何事要交代的?”

  丁奉給胖子這一提醒,總算想到了正事,也不管胖子話里有刺,接著話頭便道︰「確實有事。都督那兒來信說三處山寨皆破,要我們留下人馬看守。至于你我,即刻回營——信上就講這麼多,不過依老子猜測,大概是要進軍南郡了。」

     胖子聽到這,想到的不是南郡有曹仁固守,難以攻下。

     他想到的是屯兵油江口的劉備——更精確點說,是劉備身後的諸葛亮……

     丁奉帶著胖子回到大營時,周瑜跟魯肅也剛從油江口回來。他們一聽胖子回營了,趕忙把他叫到大帳里。大帳里除了魯肅周瑜,還有一個胖子不認識的武人,也是做小帥的衣著打扮。

     解煩軍里,一位統領、兩名參謀、三個小帥,下頭則有不少燕子。胖子只知道統領是周泰,參謀是魯肅張昭,至于小帥有誰,他倒不是很清楚。

     這小帥劍眉橫豎,目色剛毅,雖然披頭散發,卻不減其英武氣概。胖子向三人拱拱手,便讓周瑜叫到桌前︰「文達,我來幫你介紹,這位就是呂蒙呂子明。」

    胖子跟呂蒙拱手打過招呼,對這位呆頭呆腦的吳下阿蒙極有興趣,直想問他是如何習文練武的,怎麼能做到讓人說他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程度。

     「好了,兩位想結交以後多的是時間。快來看看……這是我軍此番布置,兩位肩負重任,千萬仔細聆聽,若有疑惑,但問無妨。」魯肅拉過兩人,將兵力布置圖攤在桌上。

     一旁周瑜手上拿的仍舊是毫毛筆,自從上次學胖子用過以後,這位都督似乎對這筆頗感順手,最近幾次都是以筆繪圖來講述軍情,不再像昔日都是嘴上說,要人憑空想象。

  周瑜取筆沾水,便開始對南郡攻城戰做起指點︰“這次我們兵分二路,派精兵大將取彝陵,由我親自率軍埋伏、襲擊南郡援兵,至于兩位,則趁南郡空虛時,趁機帶兵賺城,務必取下南郡。”

     胖子漠然不語。

     這跟他當初提出的計劃沒有兩樣,最重要的問題仍舊沒有解決。胖子臉上的疑問讓周瑜盡收眼底︰「文達是否擔心,我們會為劉備作嫁衣裳?」

     看周瑜胸有成竹,胖子心中就直叫糟糕。

     這人跟曹操一樣,每次對上諸葛亮都自以為萬無一失,必勝無疑,可每次都要人去擦他們的濫屁股,怎麼都學不乖。

     「都督既然有把握,文達就不多言了。」胖子欲擒故縱。

     周瑜既然開口問了,不可能就此作結,胖子懶得套話,直接把話頭堵上,看周瑜是說是不說。

     果然看周瑜跟魯肅對視一眼,就聽周瑜開口說道︰「這事本來就是要跟你們說的,不必介意。我與諸葛亮有約,想取南郡一地是各憑本事,只是約定攻城時分先後,由東吳先攻,若是攻取南郡不下,再輪到劉備軍。」

     跟史書上說的一般無二,胖子聽到這里,就知道周瑜是抱著“老子彈指之間就能拿下南郡,跟諸葛亮訂約,不過假做人情罷了”的要命心態,然後辛辛苦苦打跑曹仁,卻被諸葛亮不費一力的將南郡拿下。

  這還不是為劉備作嫁衣裳?胖子還想開口駁斥,就聽周瑜又說道︰「只是以諸葛亮的性格,若說他沒想趁勢奪城,恐怕太陽要打西邊出來。所以我讓你二人先他一步奪城。明晚一入夜,我們就提早動手,務必要他無法從中討得好去。」

     胖子對諸葛亮“有便宜不佔枉稱英雄好漢”的個性可是深有體會,他聽周瑜這樣說,知道周瑜對此也是千般提防、萬般小心,可心頭總有些不安,就像當日與甘寧同赴華容道,有種踏不著實地的感覺。

     周瑜看胖子臉色不善,知道拾缺補遺胖子是一把好手,便又問︰「文達擔心這樣安排不夠妥當?」

     胖子總覺得不妥,可是又想不出個究竟,于是便點頭同意了計策。

     魯肅從懷里掏出本小冊子,上頭正是南郡一地的兵力布置。胖子跟呂蒙同領一軍,由呂蒙帶領,胖子做副手,趁夜奪取北門,北門那里會有幾個燕子在曹軍作內應負責開門。

     胖子拿了冊子就要離開大帳,出帳前,他突然回身問了句︰「都督,這提早攻城之事有誰曉得?」

     周瑜知胖子話里意思,回道︰“只有我身邊可以信賴的人曉得。”

     這事最怕的,就是走漏風聲!

     出了大帳,呂蒙去挑兵選將,胖子則回營帳練武。

     胖子對對下層軍官跟士兵並不熟悉,選兵擇將自然是呂蒙工作。本來呂蒙是想拉他一塊去的,如果胖子不趁著這次機會多認識點人,下次需要帶人出任務的時候,恐怕就找不著人幫忙了。

     不過任憑呂蒙說破了嘴,還是沒說動胖子。

  胖子一回大帳,就開始練起了雲刀。

     有句話,他沒跟呂蒙說——“若是過不了明晚,哪里還有下次!”

     胖子對這次南郡夜襲仍舊不頂看好,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若真有意外,到時候能救一個是一個。

     第二天傍晚出發前,甘寧從漢陽趕了回來。

     他特地趕回來,就是要叮囑胖子一些戰場上得注意的地方。呂蒙曾經得甘寧傳授武藝,兩人也頗有私交,呂蒙受甘寧托付,當下便答應了會好好照顧胖子。

     甘寧一番交代後,給過胖子炒米水袋。大營里周瑜親率的大軍跟襲擊彝陵的精銳接連出發後,就輪到胖子的奇襲隊離開了。

     到了離南郡城不遠處,呂蒙便與胖子商量誰人負責城頭要地、誰人掌管城門開關。

     南郡城內藏兵塔,城門一處駐兵甚多,所幸多是輪流歇息,只要分派得宜,眾人一同下手,可能遭遇的抵抗就會減少。至于城頭則是恰恰相反,夜里城頭巡邏兵少,但都是精壯士兵固守,反而容易出現激戰。

     胖子一琢磨,想到這些手下都是由呂蒙挑選出來的,他使喚不慣,城門那動作必須迅速一致,才能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接手城門——這事難辦,不如只要幾名精銳協助,憑他的身手殺上城頭應該不是問題。

     于是胖子將打算跟呂蒙說明,帶了十多個精兵,就到了城下等著內應前來接應。

  分開前,胖子還跟呂蒙相約,若是他提早得手,會下城門來給呂蒙助拳。胖子這位小帥如今也是猛士級別的武人,怎麼也能顯顯威風才是。

     等到內應悄悄開啟城門,眾人才剛上到城頭,胖子心里就直叫娘。

     「莫非曹仁已經收到線報,知道我們要來?怎麼城頭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吶!」

     胖子心中淒苦,定楮一看卻是心生狐疑。

     城頭上幾十個人,個個都是黑衣蒙面,殺氣騰騰,幾個人手握的大刀上,還滴著嫣紅血液,怎麼看都不像是曹軍的站崗哨兵。

     一個手提流星錘的黑衣大漢,看到胖子這十多人上得城頭,他手一揮,幾十個黑衣人就由另外一頭往城門而去。胖子想問話卻不知從何問起,他這一愣神,黑衣大漢手上流星錘已奔雷疾電馳來。

     胖子抽出雲刀來戰,誰知黑衣大漢此舉不過是掩人耳目,胖子剛要叫大伙一塊兒上,背後就傳來聲聲哀嚎。

     胖子轉頭一看,看得心膽皆寒。

     隱身暗處的黑衣人不停竄出,挾著夜深天黑的優勢,眨眼間已將十多人殺個精光。

     「快下去幫手!此人由我解決,別誤了時辰!」就在胖子已經準備好要被亂刀砍死時,黑衣大漢忽然出聲。聽到這話,胖子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城頭這已然失手,若再失城門,這次任務就是完敗!

     只是胖子已管不了太多,連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小命難保,呂蒙那也只能聽天由命,只要尚有一絲機會、胖子怎麼也要博一博才是。

     「好大口氣,也不怕閃了舌頭!」胖子雲刀在手,狸步迅如鬼魅,一句話剛說完,身形已向著黑衣人撲去。

    黑衣人不退反進,晃動身形同樣猶如魅影,躲過胖子當胸劈落的一刀後,手中流星錘疾甩,便向著胖子面門砸去。看著呼嘯而來的流星錘,胖子有意試探黑衣人深淺,松柔內勁一提、反手劈出雲刀,迎向了黑衣人的流星錘。

     “噹!”

     兵器交錯,強烈的踫撞擦出奪目絢爛。

     胖子狸步技能效用將過,身體輕飄飄的倒飛出去後,單足點上城廓,膝蓋一屈便縱躍向前。只是一擊,胖子就清楚知道黑衣人這潭水恐怕是深不見底,只要有個行差踏錯,胖子就等著滅頂了。雲刀破風聲起,無匹刀鋒隱隱含吐刀芒,黑衣人見胖子一刀劈來,卻是不閃不避,手中流星錘首尾兩頭皆為取命利器,他一收一放、流星錘便砸向胖子心窩。

     雲刀刀長三尺三,流星錘鏈長三丈三——結果很容易預見。

     胖子果斷撤回雲刀,身子剛閃過流星錘,順勢一刀又劈向了黑衣人胸膛。

     兩人動作幾乎是一模一樣,黑衣人剛收回的流星錘又再次砸去。只是胖子這次對當胸砸來的流星錘棄之不理,手中雲刀畫破黑衣人胸膛,于此同時,黑衣人一錘也砸在了胖子胸口,就看胖子被這一錘擊中,身子立馬倒飛出去。

  「就這點本事?」胖子捂著胸口,嘴上不饒人,心里卻念叨︰「呂蒙你快來呀!老子狸步跟虎鬚怒張都用過了,你可是答應甘寧要好好照顧老子的,你要再不來,明年就得到老子墓前才有得照顧了呀!」

     黑衣人被黑布罩著看不出表情,只是冷聲冷語的說了句︰「彼此彼此。”心中卻是驚詫不已。這胖子中了他一錘後,竟然毫發無傷跟個沒事人似的。

     這流星錘雖不是黑衣人拿手兵器,但威力仍舊非同小可,怎知胖子人才剛落地,手上大刀一提,又是向著他撲來。

     這家伙竟悍勇如斯!

     雲刀漫天飛舞,刀影若有似無,一刀接著一刀、一刀更快一刀。

     流星錘無影無蹤,錘影如瑞雪紛飛,一錘接著一錘、一錘更快一錘。

     一時間不分上下。

     只是胖子雲刀初練,只成三式,片刻間刀式使盡,慈悲刀法就要重出江湖,誰想刀式變化間,竟讓黑衣人覷出破綻。這黑衣人不僅十八般兵器樣樣在行,拳腳功夫更是了得,只是顧忌身份漏洩,不敢用上本命獸的能力。

    就見黑衣人凌空翦水,大力一腳化出數道黑影,無一不中胖子腹部腰間,腳上傳來的強勁力道,就是踢碎石牆城廓都綽綽有余了。尤其胖子體內虎鬚怒張時效已過,這每一腳都足以讓他五髒移位。

     只是胖子哼都沒哼一聲,暴喝一聲,雲刀又朝著黑衣人胸前劈去。

  黑衣人閃避不及,揮起流星錘的鐵鏈條就要抵擋,沒想胖子這一刀重如泰山壓頂,力逾千斤,連刀帶鏈竟把鏈條狠狠的擊打在他胸膛上。

     黑衣人一聲慘叫,身子如斷線風箏似的飛了出去。

     「操!老子十成功力的青龍斬,要再斬你不死,老子就咬舌自……」

     胖子嘴角溢血、內傷嚴重,卻仍強撐著一口氣罵罵咧咧,只是他風涼話還沒講完,就看一幕驚人景象,直嚇得他把到嘴的話都吞了進去,還差點咬斷舌頭。

     黑衣人竟若無其事的起了身,扔開流星錘,自懷中掏出兩截短槍並在一起,是支丈二點鋼槍。他虎吼一聲,點鋼槍攜暴戾之氣而來,雷霆般的一擊,破空聲嗚嗚做響。

     胖子內腑傷勢嚴重,寸步難行,若不是偷用華陀的回春手療傷,恐怕這時連站都站不住。但他看黑衣人一槍襲來,卻是無驚無懼。

     自從步入猛士階段以後,胖子內力大增,出招間不再像從前那般無以為繼,雖然才用青龍斬,但他仍有後著。

     十成功力的赤足炎駒斬!

     刀槍交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這次退的,自然還是黑衣人——但黑衣人雖是退後,卻是借退後來卸掉刀勁。胖子則是一腳抵上城廓、卸力于牆,只是他傷上加傷,已是強弩之末,由牆頭傳來的反震之力,更叫他五髒溢血,連耳際都流出了血泡。

     刀招用盡,所有本命獸刀技,兩個時辰內也無法再次使用,胖子如今已是窮途末路。反觀黑衣人越戰越勇,一點喘息的空隙也不留給胖子,就如蟒蛇纏人,越纏越緊、不死不休。

     黑衣人一槍直奔胖子咽喉要害,不料胖子雲刀棄手就地一滾,避開了攻勢,黑衣人回身要刺,卻見胖子拿起了流星錘,將兩頭錘子給卸了下來,手持鎖鏈而立。

     「你會用鎖鏈?」

     黑衣人開口詢問時,胖子總算看到了呂蒙身影。他心頭一喜,知道城門那已經得手,任務沒有失敗。

     胖子這人小雞肚腸,情勢一好就想報仇,看呂蒙人才剛上城頭,胖子不想打草驚蛇,故弄玄虛的回道︰「想不到吧,給你次機會,想逃就趁現在!」

     「哼,你以為呂蒙過來前我收拾不了你?」

     胖子心中大驚,這人怎麼知道有人過來?

     不!這人怎麼知道過來的是呂蒙!

     「接我一槍——無影無痕!」

     銀亮槍尖猶如寒星閃爍,一抖一收,明著要眩人眼目,叫人難辨槍尖落點;繽鐵槍身更似明月貫空,或吞或吐,隱約藏破空之聲,令人心驚膽寒。似有漫天槍影,又似無影無痕,這招激起的槍風籠罩了胖子周身要害。

  胖子的確不會鎖鏈,但,甘寧會。

     「龍鎖雲關!」

     黑衣人心中震驚無以復加。胖子本命獸從頭至尾都未曾浮現,那麼,他手上用的就是單純的武功招式?

     單憑武功招式,雖然胖子戰的渾身是傷,但憑這分功力,恐怕是直逼龍將!

     若非胖子樣貌跟甘寧相差甚多,黑衣人連誤認的心都有了。解煩軍中何時又出了如此高手,怎麼竟未曾聽聞?

     黑衣人苦思不得其解。

     金鐵交鳴聲不絕于耳,黑衣人衡量著胖子是否仍有可戰之力,想到後頭追來的呂蒙,略一估量,便決定先行撤退。

     若在平時,區區一個呂蒙他自然不懼,可這會大戰過後,加上眼下還有一個奇招層出不窮的胖子,他一時間對敵我戰力拿不準,怕再不走可就遲了,是以槍招未使盡,眼珠子已經瞄向附近遁走路線。

     胖子本命獸技能連番施展,“龍鎖雲關”一用之下,內力幾乎耗盡。他好不容易捱到呂蒙前來,只要抓得黑衣人就是功勞一件。

     黑衣人如此身手,若說是叫不出名堂的小人物,胖子打死都不信!

  可如今黑衣人有意要走,胖子一身是傷攔他不住,呂蒙趕到恐怕也不及。眼看就要讓黑衣人走脫,胖子急中生智,鎖鏈一扔,剩余內力一凝。

     「窮寇莫追!」

     就在黑衣人收回槍勢轉身將走之際,胖子嘶聲一吼,黑衣人登時中招。

     沒料胖子還有這招,黑衣大漢心頭大叫不好,腦門陣陣暈眩,兩腳想動卻動不了。

     生死關鍵,不拿出真本事可是不行,黑衣人長嘆一聲,似乎是想到他接下來一招,就會洩漏了身份,為這功虧一簣感到惋惜。

     「這下還不手到擒來?」胖子正是一臉賊笑,卻見黑衣人身後隱隱浮現一顆豹子頭,後足一蹬,就是一招瞬步。

     風聲颼颼,胖子連人影都沒看到,這黑衣人已經不見蹤影。

     “奴才會了”——伶玉的這句話,胖子是第一次聽得心頭直淌血。

     「操!有沒有這麼快的?這樣都讓人給跑了,老子一地的血可都白流了,這得吃多少豬血糕才補的回來?」

     胖子嘴上雖然罵的凶,不過他沾呂蒙的光僥幸完成任務,又學了招殺人逃命皆適宜的瞬步,現在講這些廢話,不過是在無病呻吟,想佔點嘴上便宜。

     「呂大哥好快的身手吶!」胖子看呂蒙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想欺負他老實,說些諷刺戲弄的話。

  呂蒙匆促跑來,聽不懂胖子話里的意思,只喘著大氣說了句話,聽的胖子臉色大變︰「剛剛那是豹子陳到!白耳兵統領!文達你不但能從他手下逃脫,還能逼得他遁走,真是好手段!」

     呂蒙額手稱慶,胖子卻是心叫不好。

     劉備旗下白耳兵?孔明出手了!莫非這事消息走漏?

     呂蒙這廝現在還是傻小子一個,只知道沖鋒陷陣帶頭殺敵,只空長力氣沒長腦袋,這中間的古怪貓膩他竟然半分都沒看出來。

     胖子急著想問呂蒙,「下頭城門是如何得手」,「那些黑衣人是不是白耳精兵」,卻聽城門傳來轟隆一聲。

     呂蒙臉色大變、狂呼不好,城門下頭熊熊烈火燃起,就聽廝殺聲大作。

     跟胖子對視一眼,呂蒙對要走要留還沒商量出個究竟,呂蒙一干手下就已逃上了城頭。

     從城頭看下去,火光中一面大旗緩緩進城,上面繡著一個大大的“劉”字。

     劉備進城了!

     胖子只覺天搖地動,風雲色變。

     江山轉眼易手,胖子腦子里只不斷充斥著一個念頭。

     “有內奸!”

《 本帖最後由 aztec065 於 2010-8-17 12:4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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