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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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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3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手術成功

到了客棧,那掌櫃的看見他們,便上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訴起來,只說自己這小小客棧經營有多麼不易,那主僕三人住了兩天,竟然房錢都沒結就跑路了,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好像沒了夏清語幾人的房錢,就活不下去了似得。

陸雲逍定力一直不錯,然而在這客棧掌櫃竟然跟著他們到二樓還在哭訴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兩只腿都很癢癢,恨不能將這聒噪的傢夥給踹下樓梯才痛快。也就是在這惡向膽邊生的關頭,暮雲察覺出主子已經在忍耐的極限,忙從口袋裡掏出二兩銀子,扔給那掌櫃的道:“行了,你滾吧,再沒完沒了當心爺踹你下去。”

二兩銀子夠在這個客棧裡住上一個多月了,當下掌櫃的立刻眉開眼笑,點頭哈腰的下了樓梯,又吩咐小二上來伺候著幾位貴客。

夏清語主僕三人住的房間很小,小的讓陸雲逍這個恨她入骨的男人也禁不住心中惻然,暗道她從前在家都是錦衣玉食,最喜歡房間闊朗精緻,如今這麼小個地方,還不如素日裡沐浴的房間大,真不知她是怎麼忍過來的。

當然,這絲感慨也是轉瞬即逝,主僕三個在這房間裡轉了一圈,基本上就把所有東西看遍了。暮雲眉頭緊鎖,喃喃道:“這真是奇怪,若是有綁匪,奶奶和白蔻白薇不該連掙紮的痕跡都沒有,哪怕是叫兩聲呢,客棧這麼大,就算大家都睡著了,也不可能一個聽見的人都沒有吧?”

小二在後面插口道:“剛剛掌櫃的已經問遍了,沒人聽見喊叫,或許來找房裡這位娘子的是她的熟人,她只是有急事出去了,所以包袱什麼的也沒全帶走,也沒喊叫掙紮。”

陸雲逍沒理他,想了想來到門邊,輕輕抬起門栓細看,雖然昨夜米明已經非常小心,然而匕首撥動門栓的時候,還是留下了一些小小的痕跡,陸雲逍雖是貴公子,這些年為皇上辦事,也沒少天南地北的走,江湖經歷是十分豐富的,看到這些微小痕跡,他眼前便現出昨夜那夜行人慢慢撥開門栓進來的畫面,原本平靜的表情也不由陰沉起來。

“爺可是發現了什麼?”

朝雲暮雲一看見爺這模樣,心中便清楚了,連忙上前輕輕問了一句。陸雲逍卻沒有說什麼,直到三人走出客棧大門,他才對朝雲暮雲道:“帶著我的欽差印鑒,去尋當地官府捕頭,要他們在城內和城外撒下網來,密切注意她的行蹤,那門上有刀痕,她們並非自願出去,而是被人綁走的。是了,朝雲不是說這兩天她都在擺攤子行醫嗎?讓人格外注意些醫館藥鋪,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發生?留意舟山城內有沒有受傷得病的江湖人,如果真是擄走她們去治病,那這人的身份只怕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

朝雲答應一聲,領命而去。這裡暮雲看了陸雲逍一眼,他很清楚自家爺這些安排十分正確,他唯一不解的,是爺為什麼會把大奶奶的事放在心上呢?不是早就恩斷義絕了嗎?還是說,爺真覺得江老爺子的那病,只有大奶奶能瞧出來,所以他才會不惜動用欽差印鑒,也要尋找大奶奶的下落。

“和這些無關。”

仿佛是看出了暮雲的心思,陸雲逍淡淡說了一句,然後他負手望天,輕聲道:“當日她被休後,仍是救了老祖宗一命,我欠她一個情,今兒若是有機會能把這個情還了,那是最好不過。”

暮雲這才明白為什麼陸雲逍那樣痛恨夏清語,這一次卻態度大變對她如此關心,想到當日夏清語離開,爺在書房窗前站了一夜,喝的那一壺悶酒,暮雲不禁嘆了口氣:欠人情的日子不好過啊,尤其是爺這樣的身份,偏偏欠的還是最恨的那個人的人情,偏偏這人情還還不上。

默默退出房間,暮雲握了握拳頭,暗道這一次若是能把大奶奶救出來,那爺欠她的人情可就還上了,從此後爺心裡也不會再有這麼一塊石頭……等等……

暮雲輕快地腳步驀然停止,手攀著旁邊的廊柱怔怔出神,暗道若是這一次情還上了,那大奶奶幫爺來給江老爺子看病,爺到時候豈不是又要欠新的人情?那……那又要什麼時候才能還清?大奶奶總不會這麼倒楣天天被人綁架吧?

想到這裡,暮雲痛苦的揪了揪頭發,心想你說這事兒鬧得,人家別的夫妻反目,之後都是成仇,老死不相往來,甚至一輩子也不會再見對方一面。哪像我們爺和大奶奶,這藕斷絲連絲連藕斷的,一次次糾結牽絆著,這……這還越鬧牽絆越深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暮雲在廊下苦惱的時候,舟山城北位於明月山腳下的別院裡,正響起一陣潮水般的歡呼聲。

夏清語昨夜幾乎沒有睡覺,因此到天亮後,實在是支撐不住了,看著項廷芳雖然還在昏迷當中,但生命體征還算平穩,於是便和白蔻白薇到別室歪了一會兒。米明記得她的囑咐,只派了一個丫頭進去照看公子,這裡等她們一出門,就打開密室門把端兒放了出來。

“……我都懵了,真想不到,夏娘子看上去那麼文弱秀氣啊,結果小刀一劃,公子的肚皮就破了,那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這要不是我當時在密室裡把外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我非出去和她拼命不可。後來她就拿那個棉布,在公子那刀口裡蘸啊蘸的,我一開始不知道什麼意思,直到她都弄完了,我才想起來,原來是用那東西吸公子肚子裡的血呢……”

外室裡,端兒喝著茶水,唾沫橫飛的和眾人講述他在密室裡看到的一切,一直說到夏清語把那個東西拿了出來,然後縫合項廷芳的傷口,只聽得眾人目瞪口呆,暗想世上哪有這般不可思議的事?這……這還是人嗎?那位夏娘子該不會是狐妖變的吧?目的就是為了吸血,哦,也不對,那些蘸血棉布拿出來後都燒掉了……

眾人此時的心情都有點風中淩亂如魔似幻,金剛和米明只後悔當時自己太緊張,以至於腦子都不靈光了,如果他們也進了密室,是不是就也能看到全過程?當然,這並非是獵奇心理作祟,雖然兩人對夏清語的手段的確是有些好奇,但最重要的,是他們覺著當時自己在密室裡的話,可以監視夏清語的舉動,從而判斷她那些動作是不是存心對公子不利。

夏清語要是知道這兩個傢夥的想法,只怕要和他們拼命了:奶奶的姑娘我費了多大勁兒,才說服自己進行這個看上去驚世駭俗的手術,我冒了多大的危險啊?我一夜沒睡都快累成狗了,結果就得到你們這樣一個懷疑?不找你們拼命還留著呢?

不過此時她已經在別室裡開始呼豬頭,所以自然不知道這些傢夥們的想法。那邊眾人聽了端兒的講述,個個議論紛紛,也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內室丫頭驚喜的叫聲傳來:“公子,您醒了?”

這一聲聽在屋外的漢子僕婦耳朵裡,當真是如聆仙樂,眾人潮水般站起身,正想呼啦啦湧進屋裡查看公子的情況,忽然米明面色一變,伸手攔住道:“都不要進去,忘了夏娘子的囑咐嗎?讓華伯和我先進去,我們問問公子的情況,出來和你們說。”

“憑什麼你們先進去啊?華伯我沒意見,但你這傢夥還能比我更有資格先看公子嗎?說起來,我在公子身邊的時候可比你多得多。”金剛不滿意了,惡狠狠瞪著米明,那眼神很明顯:你丫的敢在這事兒上以權謀私,我和你拼了。

“你長得太高大,所以臟東西多。忘了夏娘子離開時是怎麼囑咐的?”米明冷哼一聲:和我鬥,門兒都沒有。

金剛沒想到這廝竟然連如此無恥的理由都搬出來了,一時間只覺著心裡這個委屈啊,咕噥著悲切道:“長這麼高大怪我嗎?我爹娘生我的時候也沒徵求我意見啊,早知今日,當初在娘肚子裡的時候就該少吃點兒,真是的……”

項廷芳的情況還不錯,米明看著他臉上的平靜表情,眼睛都濕潤了,喃喃道:“上天保佑,公子您……您此時覺著如何?”

“身上有些發虛,肚子還有些痛。”項廷芳微微一笑,見忠心耿耿的下屬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他連忙道:“不用擔心,已經不是先前那種疼得人汗流浹背的滋味兒了,這會兒的疼和那時候不一樣,想來夏娘子既然在我肚子上開了一刀,那這個就該是刀口的疼,那股要人死命的疼法兒倒是沒了,我想著,這大概就是腸癰被去掉了的關系。”

米明立刻轉憂為喜,顫聲道:“如此甚好,是了,夏娘子囑咐說,公子醒來就要喊她過來,還要給公子用藥,對,她還說實在疼得厲害,還能用針灸止止疼痛,我……我這就去叫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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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23: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隱禍

項廷芳搖頭道:“夏娘子一夜沒睡,我這會兒覺著還好,讓她好好歇歇吧,等她醒了,再來看我也是一樣的。喝藥的事,你們按照藥方子煎來我喝就是,既然都是人家安排好的,何苦為了這點小事還去動問?又不是屬算盤珠子的,得讓人家撥一撥才會動。”

米明想想的確是這個道理,於是答應了,便往外面來。眾人看他出來,聽說公子病癥確實好了,都紛紛念佛祈禱起來。獨有金剛湊到他面前,嘿嘿笑道:“這下好了,公子的病好了,我看會裡那些老傢夥還有什麼話說?哼!咱們這一路來遇到的事情,保不齊就有那些老棒子使得壞兒,之前因為公子的病,沒心思和他們算賬,如今總算是懸在我心裡這把刀放下了,那些老東西,看爺爺怎麼收拾他們。”

米明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從來都是這樣,馬後炮精神。既然公子痊癒,這些事情自然由他籌謀做主,你不過是當個打手罷了,在我面前擺出這麼個智珠在握的模樣作甚?如今我倒是擔心這夏娘子,她的前夫畢竟就是陸雲逍,你說如今她被咱們擄了來,會不會讓陸雲逍那邊生什麼疑心?”

金剛笑道:“這些日子咱們跟著夏娘子,看得清清楚楚,她何曾和陸雲逍那邊聯系過?就昨天因為公子病情加重,所以咱們沒顧上跟著她,難道就能聯系上?這世間哪有如此巧合的事?不過你說的沒錯,小心駛得萬年船。只是當時你擄人的時候,恰是入夜,街上還沒宵禁呢,那客棧後巷子來來回回總有馬車經過,怕的什麼?你不是說也沒人注意到你們嗎?”

米明沉聲道:“雖是這麼說,我還是覺著心裡不大安寧。罷了,就算那陸雲逍要找她,恐怕也要花兩天功夫,到時候只要公子見好,咱們便把她送回去,立刻撤回島上就是,如你說的,會裡那些老傢夥,也該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了,不然一個個都有些不像話。”

說到此處,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對金剛道:“對了,有一件事你得幫我記著,當時我帶夏娘子離開時,她還以為我是打劫的,說她們沒有多少錢,我那會兒答應過她,只要她能治好公子,我們要給她報酬的,俗語說,人無信不立,這事兒你和端兒說一聲,人家可是公子的救命恩人,何況日後恐無再見之期,你得讓端兒準備點豐厚報酬,我的意思是,除了金銀,這回咱們隨身帶的那些什麼珍珠寶石的,也可以給人家一些,你說呢?”

“這事兒讓端兒操心去,我這麼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男子漢,難道要為這麼點金銀珠寶去算計?”金剛冷哼一聲,昂首離開,氣得米明在後面咬牙跺腳,喃喃罵道:“呸!你是男子漢大丈夫,瞧不上這些銅臭味兒,你怎麼不說沒有這些銅臭,你連飯都吃不上一碗呢?明明每頓吃一鍋,是我們好幾個人的量,不是咱們公子有錢,誰養得起你?這會兒還有臉說這種無賴話。”

話音未落,米明忽然就覺得心中有一股怪異的感覺生了出來,轉頭一看,就見一個青衣小廝已經走到了院門處,轉眼間就消失在門外。這本是極平常的場景,雖然項廷芳生病,但別院並未因此而封閉,僕人們出去辦差都是尋常的,不過米明卻是摸著下巴,眼中全是警惕和深思,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陰冷一笑,淡淡自語道:“呵呵,急著報信嗎?去吧去吧,一定要給那個老傢夥一個大大的驚喜啊,如此才不枉我養了你這只老鼠這麼些年。”

“季爺,從別院那邊傳來的消息,盟主已經徹底痊癒,今天早上燒都退了,如今您在這裡很危險,一旦被盟主知道,他不會放過您的,還是早做退路為好。”

季爺蒼老滿是皺紋的臉上肌肉顫抖了兩下,慢慢放下手中核桃,淡淡道:“果然是小兔崽子命不該絕嗎?多少得了腸癰的人最後都免不了暴斃的下場,當日服侍我的老袁,那也是個外家功夫頂尖兒的,結果一夜之間就沒了命,那會兒欒聖手可還活著,是他親自幫老袁看的病,都說沒救了,果然第二天早上就斷了氣。如今,這世上竟然出現會治腸癰的大夫來了?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他媽的說出去誰信啊?”

那一直在前方躬著身體稟報的下屬小聲道:“據探聽來的消息,這位元元夏娘子乃是太醫院前任院正的女兒,兩個月前才被壽寧侯府的世子爺給休掉,哪裡想到她竟然會來江南?”

“院正的女兒又怎麼了?她老子都因為用錯藥被殺了頭,她難道還能強得過她老子?當日先帝在位時,最寵愛的如妃娘娘不就是暴斃而亡,事後傳出的消息也說是腸癰,那時候姓夏的不也是院正嗎?他要是會治,能冒著殺頭危險看如妃娘娘死?如今他女兒倒會了,這算什麼?青出於藍勝於藍?屁!”

下屬不敢再說,暗道不管您老人家服不服,盟主的確是得了腸癰無疑,那些大夫都斷定他活不過兩天,可如今,人家好端端的痊癒了,若是為了裝病釣咱們上鉤,這病也該拖幾天才是,哪裡有這麼快就康復的?

心中想著,嘴上卻不敢說,耳聽得長老還在那裡喃喃咒罵,他忽然想起另一個消息,連忙上前一步小聲道:“對了,那個陸雲逍此時就在舟山,從衙門內線裡傳來的消息,如今他正在找那個夏娘子。”

陸雲逍三個字總算讓季爺冷靜了下來,他沉默了一會兒,方咬牙道:“陸雲逍這個人精明的厲害,莫非他是嗅到了什麼味兒?奇怪,以那個小兔崽子的才智,不該讓他抓住馬腳啊,還是說?他們當初病急亂投醫,這事兒做的不周密,所以才會讓陸雲逍察覺?”

下屬連忙道:“聽說只是讓尋找那個女人,並未提及其他任何事,想來不該是盟主那邊暴露了身份才是。”

季爺冷笑一聲道:“既然不是暴露了身份,怎麼還這樣興師動眾?愛老婆嗎?不對啊,那女人不是都被他休了嗎?又說是因為那女人害了他的骨肉,他對那個女人恨之入骨,既如此,怎麼又會大費周折的找她?”

下屬一臉苦逼表情,暗道您老人家問我我問誰去?我只負責收集消息,又不是您的智囊。

“太他媽亂了,都是那個女人鬧得。”

季爺大概也覺著這當中千頭萬緒不好整理,眼睛一瞪,伸出肥厚手掌一拍桌子,那堅硬的紅木八仙桌上立刻出現了一道恐怖的裂縫,然後他站起身來,咬牙道:“你說的沒錯,不管怎麼樣,小兔崽子死不了了,他死不了,我們這幾個老傢夥的麻煩就大了,我這就去杭州,然後走水路回島上。不過,在此之前,我得看著那個女人死了,才能放心,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下屬嚇了一跳,連忙道:“季爺,那女人不過是個大夫,能有什麼作用?咱們用不著殺她來引起盟主的怒火吧?”

“怎麼沒有作用?她不是那小兔崽子的救命恩人嗎?就沖這一點,便該殺。更何況,那邊還有陸雲逍不懷好意,他大概是想借著這根藤摸到一顆大瓜,雖然我很盼著那小兔崽子死,但是我不想看見他死在官府手中,尤其是不想看到他死在陸雲逍這條皇帝豢養的忠心耿耿的狗手中,陸狗的官服上染了多少我們會中子弟的血?現在還想用我們的血換來青雲路?想都不要想。我看啊,那小兔崽子恐怕也急著回島,在此之前,他一定會讓那個女人離開,讓人盯緊了,只要對方離開別院,立刻動手殺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季爺的眼中猛然迸射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精光,那下屬看的心膽俱寒,連忙答應一聲,轉身下去安排這件事了。

夏清語絲毫不知道自己就因為救了項廷芳,便面臨著一場殺身之禍。她這會兒只顧著看桌上那些據說是給自己的報酬,樂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項公子,雖然……我確實是救了你,那個……動手術的過程也的確是很累很辛苦。但其實,你能痊癒這完全可以說是個奇跡,都是你自己的功勞,如果是普通人,這樣胡來也早就死了,所以……所以我的作用其實不算很大,這……這酬金是不是有點兒太豐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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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23: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豐厚報酬

說這話的時候,夏清語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桌對面坐著的項廷芳身上,而是死死盯著桌上那三個盒子,心裡不停叫著“發財了發財了”。一邊又思索起來,暗道:就算只給我留一個盒子,也發財了,泥馬我到底要哪個盒子好呢?這些金葉子,怎麼著也有個二三百片的吧?看這肥厚的葉片,流暢的線條,加一起最起碼有一百兩,那可就是一千兩銀子啊我的媽。唔,相形之下,這盒銀元寶大概只有二百兩,但是裡面這幾只鐲子可不是凡品,那對翡翠的也就罷了,這兩對,項公子說是頂級的和田羊脂玉,記得我當初在現代時看中的那個羊脂玉鐲子,潔白的就像一朵雲,要價是五十萬,這兩對看著成色明顯比那只好,那得值多少錢?好吧好吧,這倆也就算了,這盒珍珠啊,泥馬這才是真正值錢的東西吧?那六粒拇指般大的渾圓珍珠,就是只在小說裡才能看到的東珠嗎?這一串珍珠項鏈雖然個頭小些,可是好圓潤啊,色澤也好,還有那幾十顆各色散珠,比我在網站上看到的那些頂級珍珠還要好,奇怪,他們怎麼知道我最喜歡珍珠的?可是這玩意兒雖然很美,換錢還是有些麻煩的,啊,怎麼辦?好難取捨……

她在心裡嚎叫著,項廷芳就在對面笑瞇瞇看著她,這位公子雖然年輕,然而從小便是走南闖北見識廣博,貪心的女人他不知見了多少,向來十分厭惡,以至於對世間女子都沒有多少好感。誰想今日看見夏清語,看見她也露出了那些貪婪嘴臉,嘴上還不舍的客氣著,他卻沒了素日的厭惡,而只覺得可愛。這令項廷芳很是不解,他知道這份兒心情並非因為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是因為什麼呢?因為她這份貪婪之下的坦誠和當日她冒著萬險挺身救治自己的善良嗎?

項廷芳想不出原因,他也不用去多想,他只要知道自己很喜歡夏清語就行了。於是他用扇子將那三個大盒子向桌對面推了推,微微笑道:“我馬上就要動身離開了,此次一別,不知是否還有再會之期。與我的性命相比,這區區財物又算得了什麼呢?還望夏娘子莫要推辭,不然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可要令我終身遺憾了。”

“哦,是嗎?”

聽項廷芳這樣說,夏清語終於深吸一口氣,把三個盒子都扒拉了過來,笑得眉眼彎彎,脆聲道:“項公子是何等英雄?若讓您因我之過而終身遺憾,就連我也是不忍心的,既如此,我就犧牲一下自己的良心,成全了您吧。”

“咳咳咳……”

萬萬沒想到夏清語會是這個反應,項廷芳一下子便嗆得咳了起來,咳嗽聲牽動了刀口,那種鈍痛湧上,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嘴角邊的笑意,慢慢的,這笑意化作笑聲,最後他乾脆不管刀口疼痛,縱聲大笑起來。

白蔻白薇扭過頭去,臉上一片紅潮。米明和金剛張大嘴瞪大眼睛,顯然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夏清語臉色也是訕訕的,佯怒道:“那……我剛才都說不用這麼豐厚嘛,你非要給,甚至連什麼終身遺憾都拽出來了,那我沒辦法,只好收下,結果……結果你又來取笑我貪財,咱們不帶這樣兒的啊。”

“對對對,不帶這樣兒的,我……我不是取笑,我只是覺得……夏娘子很可愛。可惜了,我的身份……唉!不然我真想認你做個妹妹,天天帶在身邊,想來人生也會開心不少。”

夏清語翻了個白眼:“這樣就能讓人生開心不少嗎?多簡單,你帶兩個說相聲的在身邊,鬱悶的時候就讓他們給你說相聲,保準更開心。”

項廷芳又忍不住想笑,偏偏又怕刀口疼,連忙按住了,站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即將啟程,這兩日麻煩娘子照顧,當日米明行事也十分魯莽,這份救命恩情,在下銘記在心,將來但凡娘子有需要,我……會中兄弟即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他說完,果然便帶著米明金剛等人瀟灑離去。於是夏清語也滿足的和白蔻白薇背了此次行醫的報酬離開別院,一邊還咕噥著:“真是,明明就是一錘子買賣,還非說大話,什麼會中兄弟赴湯蹈火,真要有這個心,你倒是告訴我你那會是什麼會啊,難道要我自己猜?我可只知道天地會,還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產物。”

“奶奶咕噥什麼呢?這一次雖然十分驚險,但總算是賺了這麼多錢,難道還不知足?”白薇緊了緊背上包裹,笑瞇瞇地問。

“嗯,沒什麼,我在想回去後咱們是不是可以換家客棧了。”夏清語一揮手,話音落,就聽白蔻在身旁歡快道:“就算不能換客棧,也要讓老闆多給兩顆蠟燭,大不了,大不了每天咱們多給他一文錢。”

白薇忍不住就搖頭微笑起來,曾幾何時,白蔻在侯府中,是賞下人都隨手抓一把錢的,如今卻為了夜裡多點一會兒蠟燭,而一文錢一文錢的斤斤計較。

不過,這樣的日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她就覺著如今的生活比在侯府中好得多,她們不用看著太太二奶奶和管家娘子們的臉色過活,雖然辛苦些,但是這種自由的滋味兒,真的是很美好啊。

“那三個女人只是手無縛雞之力,我想派你們幾個去已經足夠了。盟主既然急著回島上,他身邊的幾個高手應該都會隨行,所以不用害怕,就算是有人護送,也不會是什麼好手,更何況剛剛傳來的消息,那三個女人就是孤身離開了別院,連馬車都沒用,身邊也沒有任何人隨行,這也正常,畢竟盟主那邊大概也沒有想到會有人要殺她們。”

之前向季爺報告的男人面無表情看著面前六個下屬,他看到他們的膽怯神色,知道盟主和他身邊那幾個高手對這些普通下屬意味著什麼,但他真沒覺得這些人有什麼必要害怕。雖然他們就是普通的會中子弟,並沒有什麼高明功夫,但不是還有自己嗎?雖然自己也沒什麼高明功夫,但對付那麼手無縛雞之力的三個女人,不就跟殺雞似得嗎?盟主又不知道季爺來到了舟山,還要殺那三個女人。

果然,六個下屬聽見這番話,面上蒼白的神情退去了不少,於是男子開始分派:“陳二狗,付紅,江倉,你們三個就站在巷子頭,只要看見她們,立刻悄無聲息的拖進來,江宇,你就在門邊,聽見動靜立刻開門……”

在歹徒們分散在巷子裡約莫一個時辰後,舟山知府衙門外也有了動靜。

鐵捕頭畏懼的看著旁邊不遠處那名氣度不凡的俊逸貴公子,小心吞了幾口唾沫,對身旁兩個拜把子兄弟悄聲道:“兩位弟弟,咱們這就出發吧,記著,到了那座別院後,行動一定要小心更小心,決不能打草驚蛇,務必要保證那三個女子不能出半點兒差錯,只要這件事做成了,就是大功一件。”

“可是大哥啊,萬一遇見硬茬子怎麼辦?就咱們這三個人,頂用嗎?大哥的武功沒說的,但我們的武功您不是不知道,也就是稀鬆平常而已。”

一個捕快苦著臉,卻被鐵捕頭用手狠狠拍了一下,聽他惡狠狠道:“聽我的沒錯兒,放心,不會讓你們去送死。”媽的當年威震天下的武狀元和我們同行,你們怕個屁啊。不知道江湖上的高手聽見這主兒都皺眉頭嗎?當年天地會盟的那幾個分舵是怎麼沒的?裡面可也是高手雲集,對上人家不也照樣玩完?

聽見結拜大哥說的如此篤定,兩個捕快心中大定,雞啄米一樣點著頭,跟著鐵捕頭來到陸雲逍和朝雲暮雲身後,看著鐵捕頭恭恭敬敬請示,兩人心中都十分震驚,暗道我的乖乖,這位主兒到底是誰啊?就是知府老爺,也沒見大哥這麼畢恭畢敬過啊。

一行人離開知府衙門,向舟山城北而去,這個消息迅速就被送到了江府中。

桑綠枝在屋裡靜靜喝著茶,一面聽阿醜用簡潔的語言將陸雲逍等人的行蹤介紹了一遍,然後她放下茶杯,揮手道:“你出去吧。”

阿醜轉身而去,這裡桑綠枝便皺起眉頭,喃喃道:“他來了舟山後,一直隱匿著身份,如今竟然會為了那個女人不惜暴露嗎?哼!不是說恩斷義絕恨之入骨嗎?那為什麼又要這樣做?”

桂花連忙湊過來道:“姑娘,男女間的事兒誰能說得清呢?也許那位小侯爺休了發妻後,又覺著心裡不忍,所以聽見這信兒便過去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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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23: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英雄救美

桑綠枝瞪了她一眼,咬牙道:“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說完又來回踱了幾步,鄭重道:“你說,從枝兒那裡得來的消息會準確嗎?萬一他不是去救那個女人,我在這裡還費疑猜,可不是瞎耽誤工夫?”

桂花忙道:“枝兒說是她親耳聽到的,奴婢量著她沒有那個膽子騙姑娘,而且這事兒咱們也是查過的,原本那位大奶奶可不就是在菜市場外擺的攤子?她如今都三天沒去了,這不是和枝兒的話對上了嗎?”

桑綠枝點點頭,眉頭鎖得更緊,輕聲道:“我就是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還要去救那個女人?”

這話只是自言自語,桑綠枝並沒有指望能聽到答案,卻不料旁邊桂花介面道:“或許,小侯爺是因為老太爺的病,所以想請那位大奶奶試一試?畢竟老太爺這病都一個多月了,眼瞅著再治不好,恐怕就有生命之危了。這個時候兒,若是請那位大奶奶治好他老人家的病,還怕江家對小侯爺不感恩戴德?江家畢竟是地方豪族,到時小侯爺得他們相幫,在江南行事也會方便得多。”

“果然有道理。”

桑綠枝豁然站起身,但是很快便又坐下來,冷笑道:“江老爺子的病,請遍了江南的名醫都沒有用,憑什麼那個女人就能成?小侯爺真是糊塗。”

桂花凝重道:“姑娘莫要掉以輕心,當初在那村子裡,周家的那個產婦,產婆子不是也說死定了嗎?孩子那麼大,把兩邊都撕開了,這事兒平時咱們在府裡也聽說過,哪有能活下來的?偏偏就讓她救活了,如此看來,可知那大奶奶是有些手段的。”

桑綠枝面色一變,但很快便又微微一笑,搖頭道:“放心,老爺子和那周家婦人不一樣,他得的是疑心病,莫要說夏清語,就是大羅金仙來也沒辦法。阿彌陀佛,但願那個驕奢跋扈無惡不作的女人早點讓人殺了,不然的話,若她真敢登江家的門,我必然要她好看。”

桂花聽見自家姑娘這惡毒的詛咒,身上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她心裡對夏清語倒有些同情,然而她只是一個小小婢女,即便對夏清語等抱著同情,又能有什麼用呢?

儼然已經成為好幾方重點關注對象的女主角此時毫無大禍臨頭然後被英雄救美的自覺,從項廷芳那座別院出來,夏清語拒絕了對方用馬車相送的好意,主僕三人沿著道路往南走,一邊注意著路邊有沒有新鮮草藥,若遇見了,就採集了包在包袱裡,如此一來,尋常一個時辰的路,她們走了兩個時辰還沒走到一半,背上的包袱倒是都滿了,卻渾不知那等在巷子中準備伏擊的歹徒都快等的翻白眼了。

被派到巷子口的三個人這個恨啊,紛紛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讓他們等的頭頂冒煙的主僕三人,一邊惡狠狠想著讓老子們這樣好等,只要等到了,倒不如先在你們身上快活一下,然後再要了你們性命,這種事情尋常的很,想來王哥也不會不答應。

正想著,就見從北邊路拐彎處上,果然出現了三個女子的身影,就是王哥給他們看的那畫像上三人,眼見那三個娘們兒說說笑笑的走過來,三個歹徒大為興奮,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絲毫沒注意從南邊岔路口拐出來的幾個人,這正是受災的時候,平常百姓哪敢多管閑事?真要有人敢管這個閑事,他們也不介意多宰幾個人練練刀法。

眼看夏清語三人走到了小巷邊,接著猛然就停住了身形,江倉等人只以為她們是發現了自己,於是一擁而上,一人一個就將那三個呆頭鵝般的女人給拖進了巷子,下一刻,守在門口接應的江宇打開木門,那三個弱女子就被他們給推到了院子裡。

陸雲逍也沒想到拐過岔路便能遇見夏清語三人,以至於從來都是處變不驚的小侯爺竟驚訝的停下了腳步,暗道莫非這三個女人竟然想辦法逃了出來?下一刻,他看到夏清語抬頭發現了他們然後愣住,再然後……沒有然後了,那三個女人瞬間就消失在了巷子中,速度非常快,如果不是他親眼看著,他絕對會以為剛才是自己眼花了。

不過三人當時是斜著身子進的那條巷中巷,別說陸雲逍,就算是個普通人,也知道這三人是被拖進去的。於是陸雲逍略一愣怔後,便緊走幾步來到小巷中,左右看看後,他一腳踢開了小巷中唯一的院門。

就在這一刻,夏清語終於明白什麼叫“無巧不成書”了,明白藝術為什麼總說是來源于生活卻高於生活了。泥馬這要不是小說,能有這麼湊巧到了極點的事兒嗎?而如果這是小說,她很想對小說作者豎一個中指,不過考慮到救兵旋即就破門而入,並沒有讓她們受到任何威脅和折磨,她又想感激涕零的抱著作者大腿喊親媽了。(梨花:哼!知道我是親媽就好。)

這一場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快的讓夏清語許久都沒想到應該怎麼來形容。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嗎?那絕對不合適啊,陸雲逍那威風,根本不是老虎可以比的好伐?除非是長了翅膀的白虎還差不多。而這些渣滓,那更不是老虎了,說他們是老鼠,估計老鼠都不會同意,耗子群裡也很少有被貓一下子就抓住的孬種好伐?

反正,總之就是一面倒的形勢,再然後綁匪們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朝雲那個滑頭都興高采烈的參戰踢了兩腳,暮雲也就攤上一個對手,鐵捕頭和他兩個兄弟只因為輕功不佳,趕過來的時候湯都沒喝著,這場戰鬥就結束了。

這算是英雄救美嗎?夏清語揉著被歹徒們拽得生疼的胳膊,心想多麼美好的戲碼啊,可是我能不能要求換個英雄來救我?項公子就不錯啊,雖然他還沒有完全痊癒,但是他那些手下隨便來兩個就能對付這些渣滓吧?可老天你偏偏安排這個渣男來救我,這……這算怎麼回事兒?還能不能愉快的以渣男稱呼他了?會糾結的好嗎?

“爺,這是從那個首領身上搜出來的東西。”暮雲將一塊腰牌雙手遞給陸雲逍,神情凝重。

陸雲逍接過來,只看了一眼,眉頭便微微挑起,喃喃自語道:“天地會盟的人?他們怎麼會和三個女人過不去?若說是搶劫,那也不至於吧?”

他說到這裡,猛然轉向夏清語,森然道:“把你們擄去的人叫什麼名字?是讓你給誰治病?”

夏清語不自禁的就為項廷芳擔心起來,卻也知道此時不能有半絲隱瞞,只好老老實實把實情都說了出來。卻見陸雲逍的目光明亮若啟明星,但看向她的眼神又像是恨不能一掌把她拍死。”

“鐵捕頭,這幾個人是天地會盟的反賊,你帶回去務必好好審問。”陸雲逍看向鐵捕頭,卻見那哥仨已經驚喜的傻掉了,張大著嘴巴也說不出話來。

天地會盟的反賊啊,媽的一抓就是六個啊,這……這樣的大功勞,即便是小侯爺吃肉他們跟著喝湯,也足夠撐死他們了,說不定還可以調進杭州或姑蘇做捕頭呢,而且聽小侯爺那意思,他並不想要這份兒功勞,這怎能不令哥仨喜出望外?只覺著是天上砸下了一個大餡餅,還是純肉餡兒的。

“帶回府衙要看好了,可不能讓他們自殺。”能幹的暮雲已經把七個人串成了一串粽子,繩子就遞給鐵捕頭,先前他在那個首領的嘴裡找到了一枚毒丸,那幾個蝦米身上卻沒有這種東西,可見在會中的地位不會很高。

鐵捕頭已經只剩點頭的份兒了,猶豫著看了一眼夏清語,但隨即他就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暗道平白得了這樣一份兒大功勞還不知足?你還想從小侯爺動了心思的女人身上撈功?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並不知道陸雲逍和夏清語的事情,只覺著一個尋常行醫的女子被綁架,小侯爺怎麼會暴露身份動用官府力量暗中尋找?那自然是關心著急唄。有這樣的證據,也難怪他就把事兒給想歪了。因此牽著那一串粽子迅速退出了這個院子,把舞臺留給那一對身為主角的怨男怨女。

“今天的事,多謝你救了我。”

不管心中再怎麼不服氣,該謝的就要謝。夏清語認為自己是講道理的,所以,既然陸雲逍救了她,這救命之恩是必須謝的。

“不用了,你在京城侯府中救了老太君,侯府也欠你一次人情,這一次後,恩情兩相抵消,從此後,我們就是互不相欠。”陸雲逍冷淡的說完,目光看了夏清語一眼,見她目光有些黯然,他略一尋思,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很顯然,這女人誤會了那個男人。只是,年輕權重又聰慧不凡的天地會盟主,怎可能使出暗殺恩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呢?不過小侯爺並不準備讓夏清語解開這個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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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23: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互不相欠

其實項廷芳用的是假名字,陸雲逍也是從夏清語的講述中猜出了對方的身份,不過他也不打算把這些告訴對方:有什麼必要呢?她就算是四方行醫,也不過是個普通女人,以後也不會和這些反賊再有交集,即便有交集,讓她帶著恨意總比什麼狗屁的醫者仁心好,那是反賊,人人得而誅之的好嗎?如果不是看在她這次情有可原,就沖著她敢給反賊治病,這一條就是死罪了。

“好,互不相欠了。”夏清語很快就回過神來,微笑看著陸雲逍:“那請問小侯爺,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這個女人……

陸雲逍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眉尖微微蹙了一下:她就這樣平靜下來了?是想通了還是接受了?真的是做了大夫之後,一顆心就仁義成傻子了?又或者,她只是不想在自己面前示弱?察覺到自己正在猜測夏清語的心思,陸雲逍心中有點恨自己不爭的憤怒,但他很快就平靜下來,淡淡道:“你是大夫對嗎?”

“這個……還需要問嗎?”夏清語沒料到陸雲逍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下意識的就有些好奇:“還是說,你想證實一下?我以為你其實不需要這樣做,回京城侯府,老太君應該願意為我作證。”

“我已經說過,你曾經救過家祖母一命,所以我們兩不相欠。”

陸雲逍沉聲道,而夏清語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是兩相抵消,互不相欠,那說明陸雲逍完全承認了她的醫術,只是:“既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問那種廢話呢?”

越來越可惡了。

陸雲逍心中恨恨的想,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一絲異樣,淡淡道:“既然是大夫,請問上門看診的診金如何收取?”

這男人真是瘋了吧?做什麼?經濟財產調查?他想用自己背上這三個盒子,治自己一個哄抬物價的罪?哪怕這所謂的物價是醫術。

但旋即夏清語就把這個可笑的猜測給否定了,然後她迅速醒悟過來,笑瞇瞇道:“上門看診啊,不知道小侯爺想讓我去給誰看病呢?”

“江府的老爺子,如果你願意,現在就可以去。”

見她猜了出來,陸雲逍也不繞彎子,直接說出了目的。

“沒有問題。”夏清語爽快答應,江府啊,舟山的江府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就連她這個剛剛來了幾天的外鄉人都知道那是個豪族,可知其豪富到了什麼程度。陸雲逍既然肯落下面子請自己上門診治,說明那位老爺子的病不好治,不然他身邊那位桑姑娘難道是吃幹飯的嗎?而且舟山也是有不少名醫的,難道大家都束手無策?這麼說來,自己若能把那老爺子的病治好了,那診金想必是不會低到哪裡去的。

所以,有什麼必要和錢過不去呢?她和陸雲逍又不是有什麼殺父殺母之仇,頂多是性情不和離婚而已,雖然在古代是她這個女方吃虧,但在這種有錢可賺的關頭,沒必要把那點小虧記在心上。

如此的樂天痛快,別說白蔻白薇朝雲暮雲,就是陸雲逍,也不由得愣了一愣,心中泛起一股有些奇異的感覺:這個女人,性子是真的變了不少啊。

不過他很快把這點心思拋下,平靜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在江府等你,你回客棧先收拾一下吧。”

“不用不用,現在就可以去。”夏清語賺錢心切,更何況身上這三個盒子她可不敢放在客棧裡,想當日雖然被綁後離開的匆忙,她還是把那七百八十兩銀票揣在身上呢。

陸雲逍看了她一眼,既然對方如此積極,他似乎也不需要非得讓人家沐浴更衣打擊那份兒積極性,於是他微微點頭:“好,那就走吧。”

“公子,屬下奉命在夏娘子身後暗中保護她們的安全,果然,在七十裡鋪外的巷子,有人要對她們下手。但是隨即陸雲逍便帶人趕到,沒用屬下出手相救,只是,對夏娘子下手的人也被抓了去。”

距離舟山城五十裡外的一座小山莊裡,米明滿面風塵的趕回來,向坐在椅中的方悠然稟報。

方悠然自然就是項廷芳,聽了下屬的話,他的眼睛微微瞇起來,森然道:“知道是誰下的手嗎?”

“好像……是季長老的手下。”

米明小心看著方悠然,知道那老傢夥做的狗屁倒灶的事兒已經徹底激怒了盟主。

“果然是我的好叔叔,從我做了盟主那天起就一直想要我的命,如今眼見要不成我的命了,就乾脆連我的救命恩人也要殺。好叔叔,當真是好叔叔,好狠毒的叔叔啊。”

方悠然冷森一笑,頓時廳中所有人都垂下頭去,如果夏清語在這裡,只怕要拍手歡呼了:原來清俊優雅的項公子還有這樣霸氣側漏的時候呢。

“盟主,要不要……給季長老一個警告?”

米明低聲說出建議,卻見方悠然手裡握著茶杯,淡淡道:“警告?不需要了,我已經忍了這麼多年,這麼多年裡,他們幹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兒,早已經不配再得到我善意的警告了。”

話音落,那雙桃花眼猛然一瞇,語氣越發森冷,對米明沉聲道:“你和金剛親自去辦這件事,我那好叔叔一直執迷不悟,那就不用他悟下去了,卸八塊太殘忍,就卸成四塊吧,送去其他四位叔叔府上,希望他們不要總把他們這個侄子當成小孩兒糊弄。”

米明和金剛心中同時一凜,端兒在一旁肅然道:“公子,這……會不會太激烈?萬一激起其他四位長老的憤怒,要和您魚死網破……”

不等說完,便聽方悠然悠悠道:“魚死網破?他們還有那個能力嗎?如今的他們,最多不過是我身上那個腸癰罷了。這一次險死還生,夏娘子教會我一個道理,腸癰這種東西,就要及時割除,哪怕疼一陣子,也比日後要命強。事到如今,想來他們也已經忍耐到了盡頭,既然遲早要刀劍相見,不如我先發制人。”

他說到這裡,不免自嘲一笑,看著茶杯裡的茶水靜靜道:“幾位叔叔不是說我越來越不聽話了嗎?既如此,我何妨就做個忤逆的侄子呢。”

這一番話讓米明和金剛明白了方悠然的決心,兩人不由更加不解,米明沉聲道:“公子,若是您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又何必用季長老去給其他四位長老警告呢?這不是等於給他們準備的時間嗎?他們準備越充分,對咱們就越不利啊。”

方悠然淡笑道:“按我說的去做。”說完便不再解釋。

米明金剛無奈,只好退下,這裡方悠然來到窗前,推開窗子,暗自默思道:誰說我要給他們充分的準備?看見那些肉塊兒,他們難道會不調查?到時候查到原因,他們必然以為我只是宣洩憤怒。既然借此給他們警告,就說明我暫時不想動手,如此他們的確會好好準備,但情緒上也一定會鬆懈。而我在島上的準備早已從前年開始,只要回到島上,便立刻展開清剿,到那時,我是厚積薄發,他們是措手不及,還怕他們不伏誅?

暗暗盤算了一番,方悠然對自己的推斷還算滿意,於是轉過身來,問端兒道:“安然別院的人都撤出來了嗎?”

“是的公子,夏娘子一離開,他們就都撤出來了。”端兒恭聲回答,方悠然點點頭,嘆氣道:“不管怎麼樣,夏娘子始終是和陸雲逍有些關系,穩妥起見,自然還是撤出的好。”

說到這裡,他細長的劍眉微微皺起,喃喃道:“夏娘子遇險,竟然是陸雲逍救了她,奇怪,這對夫妻不是已經反目成仇了嗎?那怎麼還會有這樣藕斷絲連的事?”

話音落,不由得自嘲一笑,搖頭道:“方悠然啊方悠然,當此關頭,你還有心思去考慮這些?無論他們如何,和你有什麼關系呢?”

“姑娘,姑娘,那個女人真的來了,小侯爺親自帶她上門,此時正在前廳奉茶呢,聽說是神醫娘子,江老爺還親自迎出去了。”

幽靜院落裡,幾個女孩兒正在一起看一幅針線,彼此誇贊之時,就聽見院門外一陣腳步聲響,接著桂花提著裙裾沖了進來,看見女孩兒們都在,方察覺到自己失態,頓時便停了腳步,吶吶說不出話來。

“哪個女人啊?”

江府幾個女孩兒不約而同看向桑綠枝,目光中全都是好奇和揶揄之色。

桑綠枝心中一凜,面上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淡然道:“還能有誰?就是京城裡被壽寧侯府世子休棄的那個跋扈女人唄,去年她父親因為給太上皇用錯藥,治死了太上皇,一家人處死的處死流放的流放,她卻劣性不改,害了小侯爺妾侍的腹中骨肉,被休棄出門,結果行動還不知收斂,仗著她那父親曾經做過太醫院院正的名聲,自詡為神醫娘子,沿途給人治些頭痛腦熱的病,聊以糊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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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2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登門診病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無恥的女人?”

江府三姑娘驚叫一聲,聽說是小侯爺曾經的妻子,她便義憤填膺了,其他女孩兒也都紛紛出言譴責,桂花在一旁侍立,心想姑娘,您都不拍著良心說話啊,什麼叫給人治些頭痛腦熱的病?在那小山村裡,人家可是救了一個必死的產婦好嗎?

不過這話她當然不敢說出來,忽聽院門口又是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來:“喲,說什麼呢?這樣熱鬧?”

“二姐姐。”

幾個女孩兒紛紛迎了上去,來的女子乃是江府的二姑娘,也是江海和原配發妻唯一的女兒,從小便如掌上明珠般寵愛著,然而因為其母乃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所以教育出的這女孩兒秀美溫柔,知書達理,全不是她那幾個膚淺的妹妹可比,如今十五歲了,從過年起,家中大小事務都是她在打理著,只是有一條,她早已到了議親的年紀,但江海一心要給這最得意的女兒挑一門仕宦貴族的好親事,以至於如今也是待字閨中,即便如此,江夫人和這位二姑娘卻是十分清醒,陸雲逍來江府住了這麼些日子,還沒看見過這位姑娘呢。

“二姐姐來了。”

女孩兒們到得近前,三姑娘用團扇掩著櫻桃小嘴,嬉笑道:“二姐姐如今可是大忙人,怎麼倒有閑空兒來瞧妹妹們了?”

二姑娘笑道:“我因為去回母親一件事情,回完了經過這裡,想著從桑妹妹來後,還沒和她說幾句話,所以便進來看看,如何?妹妹在這裡住的慣不慣?丫頭婆子們服侍的可還用心嗎?”

桑綠枝知道這位二姑娘是不凡的,心中雖有點瞧不起對方是商宦女兒,面上卻足夠熱情,因謙遜了幾句,聽這二姑娘問她們剛才說什麼,她就把夏清語的事情說了一遍。

二姑娘的眼睛立刻便亮起來,笑道:“是嗎?竟然還有這樣的人?老太爺這些日子著實讓那病折磨的不輕,我今天早上去請安,喂了老人家小半碗粥,就不肯吃了,原本他是多富態的一個老人家,這才兩個月,瘦了一大半,再這樣下去怎麼了得?既然有了這個神醫娘子,叫她來試試,也許就能治好呢?”

江老太爺素日裡最寵愛這個二孫女兒,只說比自己幾個孫子還要強,可惜生為了女孩兒,不然必有大作為。因此素日裡這二姑娘也是最孝順老太爺的,只是落在幾個女孩兒眼裡,嫉恨之下,自然就覺著她是假裝孝順,此時聽見這話,四姑娘便撇撇嘴,淡淡道:“二姐姐剛剛還沒聽明白嗎?那就是個蒙事兒的,你指望她治好老太爺?桑姑娘都不行,整個江南的名醫都不行,她哪裡有這個本事?”

二姑娘笑道:“俗語說的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是神醫娘子,想來是有些手段的……”不等說完,便聽桑綠枝冷笑道:“神醫娘子?不過是幾個村夫村婦沒有見識,讓她治好了一點小病,就奉若神明了。”

二姑娘妙目微微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村夫村婦們的話未必可信,不過小侯爺的話也不值得信麼?若說她真的是徒有虛名,以小侯爺和她的關系,又怎會請她前來?別人的眼光我還真不敢信,不過既是小侯爺帶她上門來,大概是有希望的。”

說到這裡,目光在眾位姐妹的身上掠了一圈,微微笑道:“妹妹們這些日子的話題整日裡也不離小侯爺,把他當做神明一樣看待,怎麼?這個時候兒倒肯不信他了?”

一語未完,幾個女孩兒臉都紅了,忙紛紛解釋,二姑娘也沒和她們多說,又說了幾句閑話,忽見一個小丫頭跑進來,興奮說道:“那個神醫娘子往後院來了,要給老太爺瞧病呢。”

女孩兒們一聽,連忙站起身來,都說道:“既如此,咱們須得去看看這位神醫娘子的本事。”說完嘻嘻哈哈出了院子,只餘下二姑娘和她貼身的丫頭。那貼身丫頭滿懷希望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果然就見主子微微一笑道:“如今我也對這個神醫娘子好奇起來了,她竟然還是小侯爺休掉的發妻,偏偏小侯爺竟把她找了來,從沒聽說過到這一步,夫妻兩個還不反目成仇的,我料著那位小侯爺也不是聽父母話到被逼休妻也能遵命的人物,既是休了,必是他自己的主意,那他們兩個如今怎麼還藕斷絲連的呢?”

話音落,就把面色一整,鄭重道:“不管如何,咱們也去看看,若是真能治好爺爺,我也要好好謝謝她。”

彼時江府中聽說小侯爺特地請了一位神醫娘子來給老太爺看病,那些丫頭僕婦們哪有不好奇的?也有是真心敬愛老太爺為他擔心的,當下呼啦啦來了一院子,雖靜立各處,不敢高聲喧嘩議論,然而那目光卻全都集中在剛剛進院門的陸雲逍和夏清語身上。

江海看著這原本清凈的院子裡此時差一點就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了,不由氣得嘴角直抽抽,表面上卻不得不陪笑道:“下人們都久仰神醫娘子的大名,那個……咳咳,一個個不懂規矩,娘子莫要見笑,回頭我收拾她們。”

夏清語也扯著嘴角僵硬的回了個笑容,然後把隱怒目光投在陸雲逍身上,暗道你丫個缺德的,為了讓我給那位老爺子治病,就胡吹大氣,媽的誰是神醫娘子啊?你也不怕牛皮吹破了下不來臺。還有江老爺,您別說久仰成不?聽著身上起雞皮疙瘩,我來舟山才六天時間,其中還有將近四天是被人綁去了治病,你久仰個錘子啊。

心中腹誹著,便來到了老太爺的臥房,只見一位滿頭白發,臉上皺紋都能夾死蚊子的老頭兒有氣無力躺在床上,看上去不像是病了兩個月,倒像是病了二十年似得,只把夏清語嚇了一跳,暗道剛剛江老爺和我說老爺子大概是疑心病,只是什麼樣的疑心病能把人折騰成這樣?不是才兩個月嗎?就算是重度抑鬱癥,也不至於就到這麼個地步啊。

丫頭僕婦門只能在院子裡聽著消息,然而老太爺身邊服侍的人和兒媳子侄孫男娣女之類的,那自然是可以進屋現場觀看的,好在屋子夠大,二十幾個人站在這裡,竟一點兒也不顯得擁擠。

但這場面讓夏清語覺得有點壓力山大,兩世為人,還真是沒經歷過這樣的大陣仗,因輕咳一聲,穩了穩神,便來到江老太爺面前,老爺子治了兩個月的病,也是熟門熟路,麻溜兒把胳膊伸過來,一邊還嘆氣道:“何苦費事?我知道我這病是不能好的了,倒是趕緊給我準備棺材壽衣要緊。”

夏清語暗道老爺子啊,您要真的看這麼開,胳膊伸這麼快幹什麼?單看這麻利勁兒,就算你臉上褶子再多,閻王爺還不一定收呢。

這些話自然只能在心裡腹誹,夏清語接著伸出手去在江老太爺腕上摸了摸脈,她的確是非常認真,直把了一盞茶工夫,只惹得幾個女孩兒嘴角邊都泛起冷笑了,那三姑娘看了一眼在夏清語身旁沉默站立的陸雲逍,越發覺得心中嫉恨難當,因便小聲道:“看來桑姐姐果然說的沒錯兒,不過是蒙了幾個村夫村婦罷了,真遇上那要緊病癥,哪裡能看得出來什麼?”

二姑娘看了她一眼,沉聲道:“這叫慎重,你亂說什麼?若讓人家聽見,你還要不要這張臉皮了?再亂說話,當心被爹爹聽見罰你。”

三姑娘撇撇嘴,十分不服氣,卻又不敢反駁,因賭氣咕噥道:“好,這是慎重,我倒要聽聽,她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這時夏清語已經收了手,站起身對江海道:“老太爺這病也尋常,無非是肝火旺盛,食欲不振,待我開張方子調劑調劑……”

不等說完,便見江海連連搖手道:“不中用不中用,這些病癥,其他大夫也都看出來了,只是老爺子心病不除,哪裡吃得下飯?不中用。”

夏清語微笑道:“既是心病,我倒想聽一聽。難怪呢,我說這病癥尋常得緊,怎麼會遍請名醫也治不好,先前聽江老爺也說是心病,我便有些好奇,如今看來,果然這病根兒不在身上,既如此,倒要聽一聽才能再想辦法了。”

江老太爺無力的看了她一眼,喃喃道:“有什麼辦法?有辦法還等到如今呢?我知道我是不中用了,肚子裡那些蟲子,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又長大了,我這些日子越發吃不下飯,肯定就是它們在胃裡折騰的。”

“蟲子?老太爺你怎麼知道肚子裡有蟲子?”

夏清語聽見江老太爺的話,頓時驚訝不已,暗道我去啊,這老太爺竟然知道寄生蟲?難道是嘔吐或者糞便裡有蛔蟲被他看見了?不對啊,如果是蛔蟲癥,那份兒疼他老人家能受得了?江老爺之前也不可能不說啊,而且蛔蟲癥應該和飲食方面沒有太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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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24: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打賭

“啊?你……你也知道我肚子裡有蟲子?”

蒼天可鑒,夏清語只是太過驚奇,所以才會隨口問一句,哪裡想到江老太爺卻激動了,竟一把抓住她的手:“果真是女神醫,我說我肚子裡有蟲子,他們都不信,說若是有蟲子,疼法不對,廢話,我又不是那種長長的蟲子,疼法怎麼能一樣?”說到這裡,老爺子忽然又冷靜下來,盯著夏清語道:“莫非娘子也和那些庸醫一樣,認為我這肚裡是那長蟲子?那你可是錯了。”

夏清語尷尬笑了笑,暗道我要是承認,必定也會被這老爺子歸為庸醫之流,只是,難道您老人家說的不是蛔蟲?那是什麼蟲子啊?難不成是絳蟲?喲,看見那麼大個兒的蟲子,沒嚇死算您老膽大,那可是最長能長好幾米的傢夥啊;鉤蟲的話,您老看不見吧?

夏清語在這裡暗自思量,那江老太爺卻也把她當做之前那些大夫了,失望的重重躺下去,看著房頂不說話。

“究竟這病是怎麼起來的?還請老太爺明白說一遍吧。”陸雲逍在一旁終於看不下去了,心想你們都不說話,打啞謎呢這是?

江海看了父親一眼,見老爺子瞪著眼睛不言語,無奈之下,只好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先前在客廳之所以不說,倒不是存著考驗夏清語醫術的意思,而是盼望著對方能有和其他大夫不一樣的診斷,誰想,結果還是讓他失望了。

因見老爺子不高興,江海只好引著陸雲逍和夏清語出來到了花廳,命下人們奉上茶水點心後,方將這病的緣由敘述了一遍。

原來兩個月前,並不喜歡出門的江老太爺偶然動了遊興,前往外地遊玩兒,在元洲的清風山上看見了一座大廟,於是就在廟裡住了幾日,哪裡知道下山時不知是眼花還是怎的,就覺山林中似乎是有老虎,老太爺和兩個家丁嚇得不敢在山道上走,連忙躲進密林裡,就此迷了路,入夜時不得不露宿荒野,彼時老太爺口渴難耐,一個家丁看見一汪山泉,便用水囊裝了山泉水,三人都喝了。不料第二天早上起來,老太爺去洗臉的時候,才發現那山泉水雖然清澈,可是裡面竟然生長著一種和玉米蟲差不多大小的蟲子,雖然不至於滿滿當當,但為數也不少,老爺子心裡一下子就犯了疑,覺著自己是把這蟲子給喝進胃口裡去了,這可是活生生的蟲子,都沒嚼碎,那到了胃裡,有了人的食物渣子,還不歡快的成長起來呢。

也就是從那一次,雖然老爺子後來遇見樵夫,出了林子,但回來後就一病不起,非要說那些蟲子在自己胃口裡吃東西長個兒,還生小蟲子。讓大夫們想辦法幫他把蟲子弄出來,不然只說這病好不了了,任誰勸說也不肯聽。有那聰明的大夫,知道老爺子這是疑心病,於是便弄了補身體的藥,只說喝了蟲子便出來了,結果誰知老爺子這麼精明,喝了藥非得看自己的屎尿,發現裡面沒蟲子,把那大夫大罵一頓趕走了。

江家人無奈,只好把那一起喝了山泉水的兩個家丁找來,給老爺子現身說法,只說這倆人也是吃了滿肚蟲子,人家都沒事兒,您老怎麼就能有事兒呢?

這一現身說法當即就把老爺子弄火大了,舉著拐棍兒給了子侄們一人一棍子,顫巍巍吼著說我多大歲數?他倆小子多大歲數?那蟲子打不過他們,打我一個老頭子還不是小菜一碟?再說了,他們那身份,從小兒有口吃的就不錯,蟲子都能當補身體的補藥吃了,我能和人家比嗎?我出身大富之家,從小就是山珍海味喂大的,講究的就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我那胃口能和人家比嗎?

江海說到這裡,夏清語差點兒沒把茶水噴出來,就連一向從容平靜的陸雲逍,也忍不住搖頭失笑。江海苦著臉道:“您二位還笑呢,不知道當時我爹把我們揍得那個慘,老實說,要不叫那一次,我還真不敢肯定那些蟲子都死了,可是你們說,那些蟲子要真活著在他胃口裡折騰,他還有那勁兒舉棍子打人嗎?問題就是,我們說那蟲子早都死了沒有用,老爺子認準了,就說那蟲子還在他身體裡打滾呢,小侯爺您說,這還能怎麼辦?”

陸雲逍皺眉道:“這倒的確難辦,現在看來,如果真有那麼些蟲子在胃口裡翻騰,老爺子也不是現在這個光景,只是有數的,杯弓蛇影啊,這疑心病一旦起來,最難去除的。”

江海攤手道:“可不是?先前桑侄女兒給老爺子也看過,倒也想出個法子糊弄他,開了兩張健脾消食的藥,說是吃了這藥,那蟲子就在胃口裡被藥化了,平心而論,這倒也是沒辦法中的好辦法了,奈何老爺子先前讓我們糊弄過,這一次說什麼也不信,只說能將那蟲子化了的藥,豈不是就能把他的胃口也給化了?這樣藥除非是劇毒,他倒寧可絕食而死,也不肯服毒自盡,把桑侄女兒說的都不好意思了,您說,這……這老爺子……唉!簡直拿他沒辦法了。”

話音落,就聽外面小丫頭道:“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桑姑娘來了。”

江海面色一沉,看著幾個魚貫走進來的女孩子不悅道:“誰讓你們過來的?還知不知道一點兒規矩了?太太今年沒怎麼管事兒,縱的你們越發連禮數都不知道了是不是?”

幾個女孩兒看上去並不害怕這父親,三姑娘笑嘻嘻道:“爹爹別這樣說,女兒們也沒有別的意思,這不是聽說夏娘子被人稱為神醫娘子嗎?所以我們過來聽聽,不知道她有沒有好辦法。”

夏清語能夠察覺到女孩兒們笑臉上那抹隱藏的敵意,她覺著莫名其妙,暗道我招你們惹你們了?不過看到眾人視線都有意無意的落在陸雲逍身上,她心裡便明白了,不由暗自好笑,心想真是豈有此理,你們喜歡渣男,那就上趕著去追啊,我都讓他休了,還看我不順眼是怎麼回事?

正想著,便聽桑綠枝悠悠道:“小侯爺說夏娘子是神醫娘子,想來醫術定然超群,不然哪裡擔得起這神醫二字?既如此,想必您對老太爺的病也是胸有成竹吧?但不知您有什麼樣的手段能夠去掉老爺子的疑心,說出來,也讓我們長長見識。”

夏清語眉頭微微挑起,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成熟的現代女性,不應該和這些只會撚酸吃醋的懷春少女一般見識。然而此時看著桑綠枝那輕蔑的眼神,聽著對方口裡故意擠兌自己的神醫二字,她就覺得有點不舒服。既然那個女人讓自己不舒服,她也就不想讓對方舒服了。

對江老太爺這個疑心病,夏清語剛才聽到敘述的時候,腦海中就有一道靈光劃過,只是還沒有時間具體思索梳理,但她已經有了點信心,覺著這病自己或許能治,因此她微微一笑,淡然道:“疑心病的治法也不很難,只要去除老爺子的疑心,讓他相信胃口裡沒有蟲子了,那不就結了?”

桑綠枝冷笑道:“說起來輕巧,這個道理誰不知道?問題就是怎麼去除老爺子的疑心,您這話,說了不是等於沒說一樣嗎?”

夏清語淡淡一笑道:“當然不一樣,我或許會有辦法去除老爺子的疑心。”

“什麼辦法?”桑綠枝面色嚴肅,雙眼緊盯夏清語,暗道我不信,那麼多大夫都束手無策,甚至連江南蘭國手都沒有辦法,你就能有辦法了?

果然,就見夏清語微微一笑:“暫時還沒想出來,但我知道,我一定會有辦法。”她說完,便看向江海,輕聲但堅定道:“府上這份兒診費,我賺定了。”

“娘子只要能治好家父的病,在下情願奉上千金。”見夏清語說的篤定,江海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絲希望,這時候不拿錢砸下去,更待何時。

果然,“奉上千金”這四個字讓夏清語的熱血一下子就沸騰了,正要問清楚這千金是指一千兩銀子還是指一千兩金子,就聽三姑娘冷笑道:“大話誰不會說?你只說一定會有辦法,又沒說什麼時候才能有辦法,難道老太爺還要一直等下去不成?您沒看他已經瘦了許多?再撐幾天還不知是什麼光景呢。”

江海一聽:對啊,自己只顧著高興了,萬一是眼前這位娘子為了臉面,說大話怎麼辦?日後她自然可以想辦法拖過去,我們老爺子可拖不得啊。

剛想到這裡,便聽夏清語悠悠道:“我自然不會如此無恥,三日為限,三日內,我負責治好老太爺的病,如何?”一邊說話,她就看著點心盤子裡的炸元宵,心中已經有個主意慢慢成形。

“好,就以三日為限,咱們來打個賭如何?”

三姑娘最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聽見夏清語的話,心中不由暗自好笑,暗道你敢說大話,那是因為不瞭解我家老太爺的性情,多少個大夫,最開始也是成竹在胸,以為有辦法糊弄過去,最後還不都是鎩羽而歸?你不過一介女流,何德何能與那些妙手回春的大夫相比?結果焉能例外?

“好,就以三日為限來打賭,但不知姑娘要賭什麼。”

夏清語聽見這個提議,眼睛刷一下亮了起來,暗道嘿嘿!合著奶奶我這幾日鴻運當頭財星高照,一個兩個都搶著給我送錢呢。

三姑娘看了看姐妹們,低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大聲道:“好,我們姐妹就和你賭了,聽說你在街上擺攤子,可見沒什麼錢,別的東西給你也是糟蹋,就拿銀子來賭吧,我們出五十兩銀子,你若三日內能想出辦法,這五十兩銀子便歸你,若是想不出辦法,以後就莫要再厚顏無恥的稱自己為什麼神醫娘子了。”

“混賬,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江海勃然大怒,三姑娘於是低下頭去,好像不敢再說,卻也沒有收回剛才的話。

陸雲逍面色一沉,為了讓夏清語來給江家那個狐貍老太爺看病,他才打出神醫娘子的名頭,其實從始至終,夏清語都沒有這樣不謙虛過,這三姑娘說的話,不是要打那個棄婦的臉,而是要打他的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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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24: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胸有成竹

這樣想著,陸雲逍的目光便有意無意在夏清語臉上瞄了一眼,卻見對方仍是從容微笑,只是眼中目光更加明亮,於是小侯爺心裡不由得嘆了口氣,暗道從前只覺著她性子可惡,沒想到如今她竟能斂神靜氣至此,倒越發顯得這幾個女孩兒如同跳樑小丑一般了。

其實夏清語那份兒從容也只是表面功夫而已,她現在真是高興激動啊,這幾個長在深閨的驕傲**兒也太好強了,五十兩銀子啊,紅樓夢裡的姑娘小姐們一個月也不過是二兩銀子的月錢,這大概是她們幾個加起來好幾年的積蓄了吧?別的東西,嘿嘿,什麼東西能比銀子更實惠?好,這個賭硬是要得。

因好不容易把這份兒興奮激動給壓了下去,夏清語輕輕一笑,轉頭看著江海道:“府上姑娘們真是乾脆爽利,我很喜歡,既然姑娘們這麼說,倒不好拂了她們的意思,索性便陪她們玩玩吧,江老爺意下如何?”

江海苦笑道:“娘子真是宅心仁厚,明明是小女胡鬧可惡,您竟還如此寬宏。”

夏清語笑道:“便是這樣才有趣兒,既如此,我現在就回客棧,三日之內,當登門為老太爺除病。”她說完,便站起身來,似有意似無意的看了桑綠枝一眼。

果然,見她已經起身,桑綠枝也不想再矜持下去了,淡然道:“既然娘子有這個雅興,我也來賭一把好了。我出一百兩銀子,若是三日內你能治好老太爺的病,這錢自然歸你;若是治不好,希望娘子即刻離開江南,而且終生也不許再踏入京城一步,如何,你敢賭嗎?”

這一次夏清語沉默了許久,方勉強一笑道:“這麼嚴重?桑姑娘你也太狠了吧?”

桑綠枝垂下眼簾,淡然道:“怎麼?你不敢賭?”

夏清語又考慮了一會兒,點頭道:“我反正也沒有想過再回京城,既如此,那就賭了吧,大不了輸了後便離開江南唄。”

江海在一旁急得直跺腳,連連道:“侄女兒你怎麼也跟著燕兒她們胡鬧?”一面又給夏清語賠不是,卻見她微微一笑,似是渾不在意的樣子,告辭而去。

人是陸雲逍請過來的,如今離開江府,他自然也是要相送的。江海留下來教訓私自做主的女兒們,因此從二門到角門的路上,便只有兩個主子和四個僕人悠然而行。

“江老太爺這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陸雲逍負手看著天上悠悠白雲,忽然問了一句。

夏清語疑惑看他:“為什麼這樣問?這是疑心病,誰敢妄斷真假?”

陸雲逍沉默了一會兒,方輕聲道:“我想知道,因為這個對於我的一些判斷很有用。”

夏清語心裡隱隱有些明白,這大概和對方來江南的事有關,本來嘛,她就覺得皇帝會把這傢夥派到江南來很奇怪,果然是暗中還負有其他使命。

因想了想,便笑道:“我已經和那幾位姑娘打了賭,雖說神醫娘子這個頭銜是你給我加的,我自己從來都沒想過。但我還想在江南紮根發展呢,一點兒也不想離開。所以,無論老爺子的病是真是假,我都會讓他藥到病除。”

“你真有這個把握?”陸雲逍豁然抬頭:“可不要吹牛。”

“吹牛的從來都是你,我從不說大話。”夏清語冷哼一聲:明明是這個傢夥胡吹大氣,現在竟然要把這口黑鍋扣在自己頭上,渣男你還要臉嗎?

“如果你能讓那老狐貍藥到病除,我再給你一千金。”陸雲逍緊盯著夏清語,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已經到了門口,他沒有必要送人到門外。

“這些人怎麼就愛打啞謎呢?”夏清羽悲憤了,並且她不想再進行無謂的猜測,看著陸雲逍的身影大聲道:“喂!一千金到底是一千兩金子還是一千兩銀子啊?”

高大挺拔悠然而行的身影微微一停頓,似乎有一個幅度很小的踉蹌,不過拜主人的定力所賜,這個踉蹌不至於被人發覺,不然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離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就鉆進錢眼裡去了嗎?終究還是個可恨的女人。”陸雲逍握著拳頭喃喃自語,沒有回答夏清語的話。

“奶奶,一千金當然是一千兩銀子,您有什麼問題,可以問奴婢和白蔻,不然的話,再有幾次,爺就猜出您的來歷了。”白薇氣得肝疼,心想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貪財的主子,一千兩黃金?她怎麼盡想美事兒呢?

“也對啊,明明知道那個混蛋有多渣,我竟然還傻得去問他。”夏清語撓撓頭,向白蔻白薇憨憨一笑,然後一揮手:“走了,回客棧研究藥方去,這銀子我賺定了。”

“奶奶,您真的有把握讓江老太爺藥到病除嗎?”坐在客棧裡,白薇有些擔心的看著夏清語:“其實,老爺子那個疑心病讓許多大夫都束手無策,就算是奶奶治不了,也沒人會說您什麼。但如今您和那幾位姑娘打了賭,一旦治不好老爺子,她們必定要向外面傳話,奶奶還想立足江南,這可對您大大不利啊。”

夏清語看了白薇一眼,不解道:“為什麼你這麼有信心我就治不了老爺子的病?之所以敢打賭,當然是因為我胸有成竹了。”

“可是,您從回來起,也沒做什麼啊,就找了那麼幾個人說話,就能給江老爺子治病?”白蔻白薇不解,夏清語找來小二和街上一個來城裡賣去年冬存糧的農夫時,說話聲音很小,她們當時正在屋裡收拾東西,沒聽清,這會兒看自家奶奶坐悠閑自在,不由得就有些擔心。

“誰說我只找了他們?不是還去問了那個當時服侍老爺子喝山泉水的小廝嗎?”夏清語不悅,這麼重要的線索,兩個丫頭都能給忽略了,明顯是不具備柯南和灰原哀的潛質,不過他們是做大夫,似乎也用不著具備那麼誇張的推理才華。

“那又有什麼用?”果然,白薇一點兒都不明白自家奶奶的運籌帷幄,夏清語本來想給她解釋,但看見小丫頭那急紅了的臉蛋兒,忽然促狹心起,嘿嘿笑道:“天機不可洩露,山人自有妙計。”

白蔻白薇腦袋一起杵在了桌子上,喃喃道:“您也不怕把我們給急死。”

夏清語得意的搖頭晃腦不說話,白薇靜靜看著她,面上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輕聲道:“奶奶,奴婢真是佩服您,剛剛經歷了那樣一場事,您竟然就能平心靜氣,還能找到給江老太爺治病的法子,您……您的心難道真是鐵石做的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撼動您一絲一毫。”

“此話怎講?”夏清語驚訝,看著白薇的神情嚴肅,心頭一片茫然:“你是說被你們爺英雄救美的事兒?那算什麼?不是救下來了嗎?何必還去多想,更何況,我覺著這種事情應該也不會再發生了。”

“可是,難道您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您……您可是救了項公子的命啊,他……他竟會如此忘恩負義,行下這般歹毒之事……”白薇回憶起那時的恐怖情景,眼淚都含在眼圈裡,面上一片悲憤。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夏清語微微一笑,然後正色道:“所以我就說了,陸雲逍那個渣男,實在不是個好東西,他明明知道那些人不會是項公子派過來殺我的,他卻偏偏不和我解釋清楚,想著讓我誤會,日後再見死不救,你說他多歹毒?不過本姑娘是那麼好騙的嗎?哼!這種事,當時或許惘然,其實仔細想一想,就很容易明白過來。傻丫頭,你也不想想,項公子若要殺咱們滅口,何必要在路上等待,那別院裡都是他的人,殺了咱們,可說是神不知鬼不覺,結果非要等在路上殺,像他那樣聰明的人,難道不知道路上變數多?他怎麼會做出這樣愚蠢的事?”

從被陸雲逍救下到現在,這股憤怒怨恨一直在白薇的心底深處,如毒蛇般咬噬著她,讓她對人性一片絕望。因此時聽見夏清語這樣說,那股憤怒怨恨倏然就無影無蹤了,而旁邊的白蔻更是驚喜的大叫起來:“奶奶說的是真的?要殺咱們的不是項公子?”

“肯定不是了,他要殺咱們,在別院就悄悄兒殺了,用不著等到路上。”夏清語微笑著,暗道項公子人緣不錯啊,瞧瞧這倆丫頭之前那如喪考妣的樣兒,也別說她們,我那會兒沒想明白的時候,心裡不也是一片悲涼嗎?

白蔻白薇歡欣鼓舞,但旋即白薇又神色凝重道:“可如果不是項公子,那會是誰要殺咱們呢?奶奶和我們來這裡還不足十日,沒有結下任何仇家,更別說什麼生死之仇。”

夏清語嘆了口氣,搖頭道:“雖然我不明白事情的具體經過,不過從陸雲逍的態度上,也能看出那些人必定是朝廷追捕通緝的對象。項公子很有威嚴,我猜測著,或許他就是在那個組織裡做什麼大頭目,而那樣的組織,最容易出現的就是人心不穩各自站隊,咱們救了他,也許是惹得別人不高興了,所以就要來出口氣,卻沒料到讓陸雲逍那廝遇上了,也是他們活該倒楣,撞在那煞神的手裡。”

一番話說得白蔻白薇都忍不住笑起來,搖頭道:“爺若是知道奶奶叫他煞神,不知道該有多氣,人家好歹救了您呢。”

夏清語冷哼道:“叫他煞神算是好的,好歹還有點兒王霸之氣呢,其實我最想叫他瘟神,真是,陰魂不散的,走到哪裡都能遇見他,你們說,他不會在舟山呆很長時間吧?”

“應該不會。”白薇沉吟著道:“賑災隊伍已經到了杭州,我想,爺大概很快就會過去主持事務了,只是不知他在江府有什麼打算,估計江老爺子的病一好,他就該動身了。”

夏清語高興道:“那敢情好,他去杭州的話,咱們就先在舟山呆著,等什麼時候他回京城了,咱們再挪窩去杭州。”

白蔻失笑道:“看奶奶您這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兒,別忘了爺剛剛才給您介紹了一個大買賣,若是給尋常人家看診,哪裡有這麼豐厚的診金啊?”

“嗯,你說得對。”夏清語想了想,嚴肅點頭道:“所以說,就算是渣男,其實也還是有些用處的。”

一天時間一晃而過,這一天裡,桑綠枝也派阿醜來打聽過情況,可只從小二那裡知道夏清語買了一大團蠟泥,幾張錫紙,其他什麼也沒打探出來,為此桑綠枝著實沖著阿醜發了一通脾氣,然而身處江府之中,她卻也不敢太過任性妄為,只有用從前那些名醫的敗績來安慰自己。

而事實上,桑綠枝和三姑娘等人根本沒等到三天,因為在第二天的下午,夏清語就胸有成竹的登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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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藥到病除

“這……這就是姑娘給家父做的藥丸?”

江老太爺的臥房裡,江海和妻妾以及幾個兒女子侄齊聚一堂,這是關系到老爺子生死健康的大事,何況夏清語這個大夫也是女人,因此時也都忘了避嫌疑,也正因為有這許多女眷,所以陸雲逍並沒有過來。

眾人看著那盒子裡大概二十多粒拇指肚大小的藥丸,總覺得難以置信,而江老爺子也抬起身看了一眼,滿懷希望問道:“這些藥,我吃了就能把那些蟲子給弄出去?到時候你怎麼證明?”

“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證明。”夏清語微微一笑,對江老太爺道:“好容易做出來的,您老快服下去吧,服下去就藥到病除了。”

“夏娘子,你這些不會是毒藥吧?到時候兒老頭子我吃下去就死了,那會兒你自然也說藥到病除了,人都死了還有什麼病?”

江老爺子慎重的問題讓夏清語額頭上排滿了黑線,暗道老爺子您不會也是穿越前輩吧?這麼無厘頭的想法您都能想出來?沒看過周星馳電影的一般沒有這功力啊。

這回不等夏清語開口,她身旁的白薇就微笑著說道:“老爺子您別開玩笑了,若是用這麼喪盡天良的法子,我們還出的去江府嗎?我們奶奶風華正茂醫術超群,可不會讓這種事壞了自己的名聲前程。”

“唔,說的也是。”

江老爺子也算豪邁,又或者是從來沒有大夫敢在他面前這樣有信心的說一定藥到病除,抑或他自己也知道,再這麼一直疑心下去,自己不活活餓死也得焦慮死,於是他拿出年輕時候談買賣那種堅決果斷的勇氣,抓起幾粒藥吞了進去,接著又抓了兩把,就把那些藥丸全部吞入腹中。

“要怎麼能證明你的藥對老太爺有效?”

三姑娘有些陰沉的聲音響起,她沒想到夏清語竟會這麼快就把藥配了出來,如果真的讓她把老太爺治好,自己和姐妹們就要輸出去五十兩銀子,那可是五十兩啊,她們幾個人存了兩年多才存下來的,難道真的全都要輸出去?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真的治好了老太爺,似乎,五十兩銀子也算不得什麼,最多大家一起去求爹爹,拼著被他罵一頓,再把這錢弄回來就是,為了祖父的病,他都寧願奉上千金了,區區五十兩銀子又算得了什麼?

夏清語這會兒正為江老爺子那“氣吞山河”的吃藥氣勢震驚呢,暗道乖乖,那藥丸雖不算十分大,可也不小吧,就……就這麼三口就吞了?敢情老太爺是蛤蟆嘴呢。因一時間沒聽見三姑娘的話,直到對方又說了一遍,她才回過神來,微笑道:“三姑娘急什麼?是否藥到病除,在今天傍晚的時候大概就要見分曉了。”

江家人仍是半信半疑,卻也沒說什麼,人家說得清楚,傍晚時就能見分曉,於是江夫人便請了夏清語出來到花廳說話,一面等著。

江夫人不愧是當家主母,雖然只是一介商家女子,然而見聞卻也廣博,夏清語和她說的投機,中間二姑娘過來回了兩次話,然後便坐在旁邊一邊喝茶一邊靜聽,夏清語直覺這位姑娘對自己沒有敵意,於是看她就要比那幾個女孩兒順眼的多。

幾個女孩兒這時也是坐立不安,桑綠枝更不用提,一雙眼睛偶爾從夏清語面上掠過,心中便生出無數怨恨,暗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不是你在侯府裡鬧得不像話,小侯爺會休掉你?如今都被休了,還不要臉的陰魂不散跟著我們,想重拾舊日情意麼?我呸!

雖然努力做出了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夏清語那是什麼人?桑綠枝掩飾的又不是很好,所以這番心思很容易就被看了出來。

夏清語真的很想建議這女人去看看心理醫生,只可惜這個時代的醫學中並沒有這樣的分類:泥馬這是什麼?妄想癥啊這是,再發展發展,都要成鐘情妄想了。什麼是鐘情妄想?就是喜歡了一個人,就覺得人家也是喜歡自己,還喜歡的要死要活,這就是鐘情妄想。像是陸雲逍那麼驕傲混蛋的渣男,如果知道有個女人想像他喜歡自己喜歡的要死要活,不知道會不會親自把那女人掐死。

腦補出這樣一幅畫面,夏清語覺得心情好了很多,甚至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就在這時,她聽見三姑娘有些急躁道:“太陽都快下山了,怎麼老太爺那邊還沒傳出消息?”說完又看著夏清語,咄咄逼人道:“你臨出來的時候,和小雨說了什麼?是不是你要串通她欺騙老爺子?”小雨是服侍老爺子的大丫頭,江老爺子性情孤僻,發妻和兩個妾侍相繼去世後,他屋裡就沒再添人,只有四個大丫頭和幾個小丫頭服侍著。

夏清語笑道:“我這是第一次到舟山,來了還不到十日,前天是第一次進江府,你們府裡的大丫頭就會被我買通?更何況,老爺子那是疑心病,不讓他親眼看著蟲子出來,他能消除疑心嗎?從前那幾個大夫,莫說是和老太爺的丫頭,便是和江老爺一個陣線,想著讓老爺子釋疑,不也沒成功嗎?”

三姑娘無話可說,也就在這個時候兒,便聽見門外腳步聲響,接著小雨匆匆走進來,先向江夫人和夏清語行禮,然後便抬頭激動道:“夏娘子,我們老太爺請您過去說話,天啊,您真是神了,怎麼……怎麼竟然真的能……”

能什麼她沒有說,一向沉穩的大丫頭此時臉蛋兒通紅,顯然已經是激動到了極點,所以說話也有點語無倫次。而江夫人等看見她這個模樣,心裡便明白果然是夏清語的藥有用,一時間大家不由得都十分驚奇,暗道這怎麼可能呢?那些藥除了看上去光燦燦的,也沒有甚麼出奇處,難道……那真的是仙丹不成?

一時間大家都忍不住好奇,三姑娘等人更是不服,雖然已經從小雨的表現裡知道了結果,然而不親耳聽到祖父說這句話,她們自然就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桑綠枝面色蒼白,緊咬著嫣紅唇瓣,也跟著眾人來到江老太爺屋裡,就見老太爺顫巍巍站在床前,一看見夏清語過來,便丟了拐棍兒,跪下涕淚橫流道:“神醫娘子活命大恩,老朽無以為報……”

夏清語萬萬沒料到老頭兒能整出這麼大陣仗來,連忙上前連拉帶拽的將老爺子拖起,惶恐道:“這不過是我醫者本分,哪裡敢當老太爺如此大禮?這不是折我的壽嗎?”

江老太爺滿面激動之色,只一個勁兒說著感謝的話。夏清語看著他的表情,暗道這看上去不像是裝病,難道老頭兒真的就是因為疑心,把自己弄成了這模樣?嘖嘖,好歹也是縱橫商場一輩子的傳奇人物,竟然也會栽在小小的疑心病手上?可見杯弓蛇影之說,並非胡謅啊。

正感嘆著,那邊江老太爺早又說了許多感謝的話,又問夏清語要什麼,於是夏清語立刻想起了江海那豐厚的診金,臉上露出了真心愉快的笑容道:“已經有了不菲的診金,不敢再貪心,該我拿的,我便拿,不該我拿的,我若貪求,會遭天譴的。”

江老太爺越發肅然起敬,暗道一個被休棄了在世間漂泊的女子,能有這份兒清醒認識,殊為不易。正想著,便見一個孫女兒湊過來,不解道:“老太爺,您……您怎麼就斷定她那個藥有用?孫女兒實在是不明白,還請老太爺給孫女兒解惑。”

老太爺不知道是想起什麼,臉上竟露出一些尷尬之色,她身旁那四個大丫頭也扭過了頭去。過了一會兒,三姑娘見沒人說答案,她心裡不服啊,於是又問了一遍,這一下可是捅了馬蜂窩,就見江老太爺站起身惱怒道:“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不然先前早讓那些蒙古大夫和你爹蒙蔽了去。哼!那會兒蟲子在我肚子裡我知道,如今它們不在我肚子裡了,我自然也知道,問什麼問?難道我說的話你也要懷疑?”

江老太爺沒病的時候兒,在家那絕對是說一不二的老霸王,此時王霸之氣散發,登時嚇得眾人不敢再說話,就連桑綠枝本來想問,如今卻也不好開口了。

“聽說老太爺的病好了?”

陸雲逍負手站在窗前,看著已經只剩下半張臉的紅艷夕陽,在聽到朝雲肯定的回答後,他淡淡問道:“知不知道是吃的什麼藥?”

“不知道,奴才在老太爺院子裡打聽了一下,沒打聽到,聽說三姑娘問了,倒惹得老太爺發了一通脾氣,只說他自己知道,究竟是怎麼知道的卻不肯說。”

陸雲逍點點頭,沒說什麼,過了許久,他才微微一笑,搖頭道:“有點意思,她倒是慣會在老人家身上用手段,當日兩針救了祖母,如今又用一把藥丸就救了江老太爺,身負這樣高明的醫術,在府裡竟是忍了五年,唉!真不知該說是迂腐還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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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2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原來如此(藥的秘密揭開)

朝雲心想既是迂腐又是愚蠢唄。反正在爺心裡,大奶奶就沒有一丁點兒好處。

正在心裡腹誹著,就見陸雲逍轉過身來,淡然道:“既是治好了老太爺的病,那便算是這江府的大恩人,今夜只怕要排宴慶祝……”

不等說完,便聽朝雲小聲道:“爺,大奶奶沒留在這裡吃飯,老太爺要請她,可她說還有事情急著回去,囑咐了老爺子一些飲食方面的注意事宜之後就走了。”

陸雲逍身子一僵,瞪了朝雲一眼:“你怎麼不早說?”

“奴才以為爺不在意。”朝雲陪笑著道,一邊在心裡咕噥,暗道爺啊,從我一進來,您就站在窗前扮演著孤獨冷漠的貴公子,接著問了這麼幾句話,又沒問過大奶奶走沒走,我哪敢打擾了您的思路啊?這會兒卻怨我不早說了。

陸雲逍沉默不語,屋中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正當朝雲都被壓抑的有些惴惴不安,偷眼覷著主子面色時,就見陸雲逍一甩袖子,冷哼道:“爺本來就不在意。”

說完他便從身子僵硬的朝雲身邊走過,沉聲道:“既然老太爺的身體康復了,我作為客人,明日自然是要去探視一番的,所以明天上午你去街上選幾樣禮物。”

“是。”朝雲答應了一聲,見陸雲逍出了門,這才松了口氣,琢磨著明日到底該買什麼禮物去了。

“奶奶,這是江家的診金,整整一千兩銀票;這是江家姑娘們輸給您的銀子,原本都是散碎的,奴婢去銀莊換了兩錠元寶,反正咱們現在還有錢用,這錢雖比不得一千兩銀子,卻也該存起來,將來奶奶要在江南開醫館藥鋪,本錢可也不能少了……”

夏清語從江府回來,便是急著數銀子,此時看著眼前一溜擺開的三個匣子和那張一千兩銀票還有兩錠大銀元寶,不由笑得見牙不見眼,聽著白薇的解釋,便連連點頭道:“你說的沒錯,現在不過是幾千兩銀子的身家,聽說那蘇州杭州的地價貴比黃金,要置辦一個鋪子談何容易?我原本想著咱們大概要先過幾年遊醫的日子,才能慢慢存錢租個小鋪子,哪裡想到從出了京城,便是鴻運當頭,竟有了這許多意外之財,如今看來,別的不敢說,買個鋪子下來應該還是夠用的。”

白蔻在一旁笑道:“自然是夠用的,奶奶別忘了,還有爺的一千兩銀子沒送過來呢。”

“沒錯沒錯,雖然那個男人很渣,不過料想他也不會因為一千兩銀子賴賬。”夏清語滿意的拿出一顆東珠把玩著,忽聽白薇好奇道:“奶奶,我還是想不明白,那些藥丸,就是昨兒您讓我們包上錫紙的藥丸吧?它……它究竟有什麼作用?奴婢們只知道您要了些蠟油來,只是這也能做藥嗎?還是治這樣疑難的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

夏清語得意笑道:“你說的沒錯,就是蠟油和幾十隻蟲子罷了,這不能治病,卻能治疑心病。”說到這裡,見兩個丫頭都跑到自己面前坐著,瞪大眼睛等著聽下文,她便咳嗽了一聲,小聲道:“這事兒我只告訴你們,不許傳出去啊。其實,我們都知道,老太爺肚子裡根本沒蟲子,除了寄生蟲,什麼蟲子到了胃裡,也都變成蛋白質了。但是老爺子不信,那怎麼辦?就只能以毒攻毒了唄。”

“奶奶,什麼叫蛋白質?”白蔻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問道。

“不懂就不用問了。”夏清語揮揮手:“反正,就是知道了老爺子這疑心病的原因後,我就想著,老頭兒堅持認為他肚子裡有蟲子,那麼如果不能讓他眼見著蟲子被弄出來,你說什麼老人家都不會信的。恰好之後我們去花廳,她們家下人上了盤炸元宵的點心,我就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什麼主意?”聽到關鍵處,白蔻白薇神情都緊張起來,就見夏清語得意一笑,慢慢道:“元宵有餡兒,那我們何不做點藥丸?就以蟲子為餡兒,讓老太爺吃了,想個法兒不讓它在胃裡化掉,等排出來的時候把藥丸掰開,老太爺看見藥丸裡的蟲子,自然就以為是他肚子裡的蟲子被收走了。”(注:這是小時候在一本故事書上看到的小故事,不過那裡得病的主角是唐太宗,今天被我用在此處,其實現在想來,未必合理,望各位看官不要細究。)

白蔻白薇萬萬沒想到竟會是這麼個方法,細細想來,這當真稱得上是匪夷所思了,一時間不由都是目瞪口呆,好半晌,白薇才吃吃道:“那……那姑娘何必做了那麼多藥丸?您做個幾粒不就行了嗎?”

夏清語笑道:“我問過那兩個小廝,當時山泉水裡的蟲子不算少,而且藥丸裡也必須得有幾粒裡面是沒有蟲子的,這才能讓老太爺相信肚中蟲子被藥丸吸取幹凈,沒有後顧之憂了嘛。”

白蔻白薇再次無語,過了許久,白薇才低頭微笑道:“奴婢真是服了奶奶,這樣的辦法您都能想得出來,而且如此周到,沒有一點兒漏洞。”

夏清語得意道:“那當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嘿嘿,那老爺子人人都稱他是老狐貍,但是陸雲逍不知道為什麼,又一定要在他的這個病上用心,我這個法兒,叫他不管真有病假有病,都藥到病除。話說回來,你們不知道,我當時心中也有些緊張呢,萬一那老爺子精明太過,竟要掰開藥丸事先檢查一番,你說我可不是白忙活了?幸好,幸好他還沒精明到這個地步。”

白蔻白薇都笑到:“若是精明到這份兒上,那就不是人,合該是妖精了。話說回來,奶奶您也是,竟瞞的我們這樣緊,讓我們懸了一天的心,我說那藥丸您都不肯讓我們動手,還把我們支使出去,就為了吊我們胃口?”

夏清語笑道:“也不是全為了吊著你們胃口,我想讓你們鍛煉一下,開動開動腦筋嘛。”

話音未落,就聽白薇白蔻異口同聲道:“這樣腦筋誰能動得了?罷了罷了,我們還是安心做笨蛋吧。”

主僕幾個正說笑著,忽然就聽敲門聲響,卻沒有說話聲音,這顯然不是小二了。而她們在此地並沒有認識的人,因白蔻白薇就緊張起來,想起那天被綁架,之後又差點兒被暗殺的事。兩個丫頭面面相覷,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聽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是我,奶奶在嗎?”

“是暮雲?”

白蔻白薇又彼此對看了一眼,都覺得有些驚訝,連忙起身開門,就見暮雲走進來,給夏清語行禮,一邊笑道:“大奶奶,我們爺讓奴才送銀票過來,說是當日他答應給您的一千兩。”

“好。”

夏清語笑瞇瞇點頭,論理她現在和陸雲逍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暮雲叫她大奶奶有點兒不合適,不過她穿越後,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延續舊日稱呼是正常,因此也就沒說什麼“我已經不是你們奶奶了”之類的話,聽上去就透著那麼一股傷感和頹廢,讓人不爽。

暮雲原本以為夏清語會趁機問幾句陸雲逍的情況,卻不料這位大奶奶乾脆俐落一個“好”字兒,便沒有下文了,既如此,他總不能主動報告,那也太給爺丟人了吧?回去非挨訓不可。因磨蹭了一小會兒,和白蔻白薇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白蔻白薇來到窗前,看著暮雲並沒有往江府走,而是不知怎麼的便消失了,白薇沉默了一會兒,方嘆了口氣道:“今兒去江府的時候,奴婢一打眼,就覺著好像看見他了,那時候還以為是我自己眼花,如今想來,這分明是暮雲奉了爺的命令,在暗中保護奶奶。唉!爺其實真是個好人。”

夏清語這才知道暮雲原來是在附近保護自己,不過她心裡沒什麼感動,聳聳肩道:“你們爺盼著我去給江老爺子治病呢,哪裡肯讓我出事?如今病治好了,也沒有什麼賊子前來,估摸著明兒暮雲就撤回去了。你們多想什麼?他再怎麼是好人,也改變不了有眼無珠識人不明的錯誤,所以還是渣男一枚。”

白蔻白薇原本想著陸雲逍既派了暮雲過來,不知是不是擔心奶奶安危,既如此,也許爺對奶奶的態度,不似從前那般厭惡,還多了一份牽掛,那是不是說明奶奶還有重回侯府的機會?結果聽夏清語這麼一說,才反應過來,暗道是啊,我們還盼望什麼呢?爺對奶奶的恨哪有那麼容易消除?奶奶對爺的不屑恐怕也是深入到了骨子裡,這樣兩個人,相見爭如不見,我們倒在這裡瞎操的什麼心?

果然,第二日暮雲便被陸雲逍叫回去了,只因為他已經收到消息,說是天地會盟的那位長老季爺已經死了,屍體還被卸了好幾塊運回島上。想起方悠然年紀輕輕,行事卻是如此果斷狠辣,陸雲逍恨不得將對方大卸八塊,心中卻也不得不佩服,暗自嘆息天地會盟有了這麼個人,只怕又要更難對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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