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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1:05:33 |顯示全部樓層
第140章

  看到葛玲吐成這樣,眾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忍不住看向霍姝。

  霍姝依然抱著那盤紫薯山藥糕歡快地吃著,見葛玲吐成這樣也挺可憐的,就勸道:「玲表姐,你如今可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不管如何,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多少要吃點。」

  看葛玲瘦成這樣,霍姝實在不太明白。

  她以往也見過害喜嚴重的婦人,但那些婦人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不管如何都會努力地吃一些,連皇后害喜難受,也逼著自己吃,皇后五個月的身子,怎麼也沒葛玲這麼嚴重。

  葛玲吐了一回,此時身體都是軟的,懨懨地靠著丫鬟,聽到她的話,不由得就想起她先前的形容,實在不知道她是怎麼將紫薯山藥糕這點心與溜肥腸聯繫在一起,只要想到這道油膩膩的菜,她又忍不住想吐了。

  丫鬟見她臉色微變,趕緊端來一杯檸檬水給她漱口。

  葛玲折騰好一會兒,才感覺舒服許多,看霍姝的神色有些冷,聲音同時也虛軟無力,「姝表妹,我好心過來探望你,你能不能不說那些話?也別在我面前吃東西,我難受得緊……」

  霍姝看她一眼,又捏起一塊山藥糕,臉上露出一個非常假的抱歉表情,「玲表姐,我肚子餓,沒辦法,你知道我一向吃得多,現在有寶寶,吃得更多了。玲表姐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回去歇息罷。」

  葛玲聽到這話,下顎微微抽緊,頓了下,方才道:「姝表妹說得是,那我先走了。」

  說罷,她由丫鬟扶起來,不過似乎有些不太痛快,眉頭緊皺。

  伺候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出去。

  直到她離開,霍姝還是有點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剛才到底來這兒幹什麼的?

  艾草端著一杯溫開水給霍姝漱口,一邊說道:「奴婢剛才去廚房的時候,恰好見到也去廚房給葛表姑娘找些吃食的小丫頭,正好聽那小丫頭和靖安侯府裡的一個小丫頭聊天,說葛表姑娘自從有孕後,胃口就一直不太好,永平侯夫人和沈世子對葛表姑娘肚子裡的孩子十分重視,府裡無論是吃什麼都先緊著她,不過……」

  霍姝漱完口後,就問道:「不過什麼?」

  艾草笑了下,繼續道:「不過葛表姑娘卻覺得永平侯夫人和沈世子只重視她肚子裡的孩子,並不是重視她,為此她的心情一直不好,抑鬱難受,甚至和沈世子鬧過幾回,讓沈世子說選她還是選孩子。」

  鄔嬤嬤十分驚訝地道:「有這回事?這葛表姑娘看著挺通情達理的。」

  葛玲未出閣前,給人的印象都是安靜而從容的,從未刁難過下人,施施然而來,施施然而去,嫻靜安然,很多婦人對她的印象還算不錯。

  霍姝撐著臉想了想,說道:「玲表姐一向是個仙子似的人,沒想到嫁人後變化這麼大。」說著,搖了搖頭。

  以前在閨閣中的葛玲不食人間煙火,有父母寵著,無憂無慮,可以當她的仙子。

  不過女人嫁人後,可不像在家裡是個嬌客,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不僅要操持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瑣事,還要侍奉公婆伺候丈夫照顧姑舅,府裡的人情往來之事,忙忙碌碌便是一天。

  霍姝自己嫁了人,自然對此心有體會,明白葛玲表姐嫁人後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和她以前在雲州城時那未出閣前的生活截然不同,光是主持中饋,就與她閨閣前的生活完全相悖,如此,也不怨怪她不適應,甚至懷孕後,會由此來責問丈夫。

  完全相反的生活,並不如想像中那般美好,會感覺到落差也是正常的。

  葛玲走後不久,霍妙過來了。

  霍妙身上穿著白色的孝衣,瘦得厲害,襯得那雙眼睛格外的大,眼睛紅腫,眼下有著青黑色,顯然是很久沒有休息。因為太過瘦弱,她身上披著的孝衣也顯得空蕩蕩的,恍惚地走過來,看著著實可憐。

  霍妙走到門前,靜靜地看著霍姝半晌,嘶啞地道:「你現在滿意了吧?」

  霍姝神色未變,慢條斯理地站起來,說道:「九妹妹,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霍妙走進來,在一群丫鬟緊張的目光中,走到霍姝面前,距離她幾步時停下,諷刺地道:「祖母現在沒了,你高興了吧。」

  「我為什麼要高興?」霍姝反問道。

  霍妙怨憎地盯著她,嘶聲力竭地道:「要不是你回來,大伯母怎麼會敢對祖母下藥,要不是你想要幫八姐姐,大伯母怎麼會想將八姐姐嫁到江南……」

  未完的話被清脆的巴掌聲打斷。

  霍妙的臉被一巴掌扇到一旁,半張臉都麻了,腦袋也木木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霍姝收回手,冷冷地問道:「清醒了?」

  霍妙捂著麻腫的臉不說話。

  霍姝用帕子擦擦手,說道:「大伯母要怎麼做,我可管不著,而且我聽說大伯母初時只是給祖母下了點讓她身體虛弱的藥,後來就沒有再繼續,讓人將藥斷了,祖母只需要再養段日子,身體很快就會慢慢恢復過來。大伯母再恨祖母毀了八妹妹,也沒想過要了祖母的命,畢竟祖母也是大堂哥和四堂哥的嫡親祖母,為了他們,大伯母不會下手。讓祖母大病一場的是永郡王府摻和江南貪污案,被皇上厭棄的事情,祖母才會大受刺激病成那樣,後來大伯母不答應將八妹妹嫁去永郡王府,祖母氣得中風……」

  說罷,她問道:「可是這樣?」

  霍妙眼神閃爍,嘴裡嘗到血腥味,知道剛才霍姝那一巴掌,讓她弄傷到口腔。

  先前因為悲痛過度,加上霍姝在靈堂上的行為讓她氣得理智全失,就這麼跑過來,只想發洩心中因為失去祖母的怨和恨,只想也讓人知道她的痛和苦。

  可霍姝從來不是一個被人打不還手的人。

  「我知道你和祖母的感情好。」霍姝打完人後,倒沒有太過生氣,「所以這次我不計較,不過沒有下一次。」

  霍妙慢慢地低下頭,喃喃地道:「可是祖母沒了……」

  她慢慢地捂著臉哭起來,眼淚從指縫間流下來,一邊哭一邊說:「從小到大,祖母最疼我,就算她有再多的不好,但她卻是真心實意地疼我的。最疼我的人不在了,你讓我怎麼不怨不恨……」

  霍姝聽得不耐煩,扯開她的手,捏起她的下巴,迫得她抬頭面對自己,一字一句地說:「你敢將這話到大伯面前說嗎?你敢到父親面前說嗎?如果不敢,那就閉嘴!」

  霍妙抽噎了下,眼淚流得更凶了。

  霍姝皺眉,放開她,轉身坐到黑漆太師椅上,讓丫鬟打水給她淨手,然後離開。

  霍妙站在那兒,淚流滿面。

  ……

  霍姝的好心情被霍妙給攪沒了,也不想待在疊翠院,帶著丫鬟到花園裡的涼亭坐著歇息。

  陽春三月的天氣非常好,陽光明媚,鳥語花香,若非靖安侯府現在還在辦喪事,這樣的天氣,實在讓人心情也疏闊明朗。

  鄔嬤嬤和艾草等丫鬟站在她身邊,小心地看她。

  鄔嬤嬤擔心她氣壞身子,柔聲安慰道:「小姐不必理她,這九姑娘今兒是傷心過度,等她緩過勁兒來,指不定要為今日的衝動後悔呢。」

  霍妙是什麼性子的人,鄔嬤嬤接觸幾次就明白。

  這是一個十分識時務的人,雖被老夫人嬌寵著長大,但因為霍五老爺在教養子女上尚有些嚴厲,所以也明白幾分事理,並沒有被一味地養壞。所以她能明辯是非,知道什麼事可為什麼不可為,知道霍妍的事情老夫人做得太過,卻又因為老夫人疼愛她,沒辦法指責她,又理解靖安侯夫人要報復的心理。

  所以她沒辦法阻止靖安侯夫人,也沒有能力阻止,生怕靖安侯夫人在祖母生病後對付自己,只能默默地看著,不敢將這事捅出去,沒辦法在靖安侯夫人的眼線下阻止,心中煎熬無比。

  直到現在霍老夫人終於沒了,她又怨天怨地怨知情的人,可一但被人打醒,她又不敢將一切事情攤開來,擔心連累到自己。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自私又可憐的人罷了。

  霍姝摸了摸肚子,說道:「我不生氣,才不要為不相干的人生氣。」

  鄔嬤嬤等人聽到這話,方才露出笑容。

  主僕幾個在花園裡坐了會兒,曬著暖融融的春光,霍姝就要在這樣的氛圍中瞌上眼時,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就聽到小丫頭驚喜的聲音:「世子夫人,世子來了。」

  霍姝馬上清醒,睜眼看去,就見穿著羽林軍玄色制服的男人沿著一條鋪著鵝卵石的小道走來。他的步子邁得很快,彷彿須臾之間就來到他們面前。

  霍姝忙站起身,幾步就跳下涼亭的台階,在丫鬟的驚呼聲中,撲到那人懷裡。

  還有兩步她就撲過來,看得聶屹心中發緊,趕緊伸手過去摟住她,小心地將她擁進懷裡。

  「世謹!」霍姝摟著他的腰,抬頭看他,臉上露出燦爛明麗的笑容,「世謹,我有寶寶,你高興嗎?」

  聶屹還在後怕中,隨意地嗯了一聲。

  霍姝雙手吊在他脖子上,見他神色淡淡的,撅起嘴道:「你不高興?」

  聶屹看她這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原本是高興的,可是剛才你差點嚇到我,就不高興了。」

  霍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太高興了嘛,想和你分享這事情。你放心,我心裡有數,不會拿寶寶開玩笑的。對了,你現在不是在宮裡嗎?怎麼過來了?」

  聶屹也不想在這事情上責備她,看她一張笑臉沒有陰霾,快樂得比三月的陽春還要燦爛,忍不住低頭親吻她的臉,說道:「舅舅知道你有身子後,就讓我帶太醫過來尋你。」

  其實乾清宮裡的那位皇帝得知外甥媳婦有身子的經過後,擔心靖安侯府還在辦喪事,萬一被人衝撞了怎麼辦,於是就直接放外甥半天假,讓他去將他媳婦接回衛國公府,並且特地派了個太醫過來。

  所以,聶屹接著就出宮,並且帶上皇帝賜的太醫。

  霍姝抬頭,這才看清楚不遠處的太醫,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聶屹讓她坐到亭子裡,將太醫叫過來給她診脈,從太醫這兒得知沒事後,終於鬆了口氣。

  夫妻倆分享完就要當父母的喜悅後,聶屹就道:「我去給老夫人上支香,等會兒我們回去罷。」到底不想讓她在這兒待太久。

  霍姝很乖地點頭,朝他直笑。

  聶屹給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讓她在這裡坐著,等會他過來接她。

  「知道了,你去吧。」霍姝朝他點頭道。

  聶屹又叮囑兩聲,看起來有些囉嗦,在周圍的丫鬟婆子們帶笑的眼神下,方才轉身離開。

  出了花園,他的神色馬上沉下來,帶著小廝往靈堂而去。

  靈堂和霍姝先前離開時差不多,靖安侯府的孝子孝孫們依然在那裡哭靈,聶屹到來時,眾人根本沒反應過來,直到靖安侯夫人提醒一句,終於讓沉浸在悲痛中的眾人回過神來。

  聶屹走進靈堂,目光在眾人身上徐徐環視一眼。

  這一眼,讓一些人忍不住頭皮發麻,特別是靖安侯和霍茹等人,尹智兄弟也有些心驚肉跳,心裡擔心無比,然後又想到自己祖母是昌平大長公主,是皇帝的姑母,聶屹看在昌平大長公主的面子上,應該不會計較先前母親喝斥霍姝的行為吧?

  聶屹彷彿沒有看到那些人忐忑的神色,對靖安侯道:「我來給老夫人上支香。」

  靖安侯愣愣的應一聲,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聶屹怎麼這麼快就過來,直到管家將點好的香遞過來,靖安侯忙接過,將它遞給聶屹。

  聶屹上完香後,也不看其他人,對靖安侯道:「舅舅知道素素有身子,讓我帶個太醫過來給她瞧瞧,以免出什麼意外。」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變,特別是霍茹,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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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1:05:44 |顯示全部樓層
第141章

  霍姝等了兩刻鐘的時間,就見聶屹回來了。

  「素素,我們回家。」聶屹走過來,拉著她的手說,神色格外地溫和。

  霍姝先是看了一眼畢恭畢敬地跟隨他過來的靖安侯府的管家,朝他笑了笑,沒說什麼,和他一起離開氣氛壓抑悲傷的靖安侯府。

  不管什麼時候,喪禮都是一件壓抑而悲傷的事情。

  馬車駛出靖安侯府後,霍姝幾不可查地鬆了口氣,靠著車壁,不由覺得有些累。

  「累了?」聶屹問道,一邊小心地將她挪到自己懷裡,生怕她靠著車壁不舒服似的。

  他不知道其他的婦人懷孕時是怎麼樣的,卻聽說過很多婦人懷孕時是十分辛苦的,甚至不小心會導致流產,過程十分凶險,不由自主地小心幾分。

  霍姝打了個哈欠,說道:「是有點累。」

  哭靈是一件很磨人的事情,她跪了一段時間,跟著哭了會兒,沒想到差點折騰到肚子,現在肚子雖然沒有什麼異樣,還是讓她感覺到疲憊。

  聶屹低首在她額頭上親吻一會兒,柔聲道:「你先歇會兒,回到府後我再叫你。」

  霍姝也不推辭,打了個哈欠,就靠著他閉眼歇息。

  駕車的元武聽到裡頭沒有聲音,便控制速度,讓馬車走得更平穩一些。

  知道世子夫人有孕的消息,他們這些跟隨在世子身邊的下屬僕役自然是高興的,世子有後,這是所有忠僕都願意見到的事情。只是……

  想到先前世子在靈堂所做的事情,元武忍不住歎氣。

  自從世子成親後,他以為世子的性子已經改了很多,畢竟他與世子夫人相處時的樣子騙了不人,看著就像個正常的勳貴世家之子,與妻子琴瑟和鳴,恩愛非常。

  可現在才發現,他並沒有改變,骨子裡的那股狠勁依然存在,誰惹毛他,他仍是會千百倍地還回去,就算是皇帝的姑母,他也沒有給什麼情份。

  今天看他輕描淡寫間,就逼得那霍家兩位姑奶奶面色大變,就知道他對先前霍家兩位姑奶奶喝斥霍姝、甚至不准霍姝去歇息的事情依然十分在意。那霍家的兩位姑奶奶不要以為他們世子當眾讓她們沒臉已經是報復,後頭還有得等呢。

  想到這裡,元武忍不住歎氣。

  世子的性格並不好,甚至可以說骨子裡陰狠毒辣,平時再風光霽月,也掩飾不了他骨子裡的狠勁,惹到他的人,從來沒好下場。

  只希望世子看在世子夫人的面子上,別將人折騰得太狠,不然世子夫人在親戚面前更不好做人。

  霍姝原本只是瞇一下眼睛,沒想到很快就睡著。

  等她感覺身體懸空而起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見自己此時被人抱著,走在回凌雲院的路上。

  霍姝揉了下眼睛,搭著他的肩膀道:「先去上院,給祖母請安,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聶屹道:「祖母已經知道了,她先前就特地派人過來說,讓你好好歇息,等身體養好後再過去給她請安。」

  「我沒事啊……」

  霍姝想要讓他知道自己沒事,但聶屹沒理會,直到將她抱回房後,方才道:「靈堂陰氣重,孕婦待久了對身子不好,你這幾天就好好在家裡歇息,我陪你。」

  霍姝呆了下,見他如此慎重,倒也不好意思拒絕。

  得知她有身孕的消息後,凌雲院的下人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等霍姝回來時,小廚房已經做好她平時愛吃的飯菜端上來,生怕她餓著。

  先前吃那碟紫薯山藥糕已經消化完,霍姝現在也覺得肚子餓得不行,當下胃口大開,吃得十分香甜,三碗飯下肚,又喝了半盅湯,終於飽了。

  「飽了嗎?要不要再吃點?」聶屹關切地問道。

  「不用了,我飽了。」霍姝擺擺手,見他神色有些怪異,說道:「真的飽了,不騙你的。」

  聶屹先前問過太醫,知道一些婦人懷孕的事情,加上皇后懷孕後,他在宮裡當差,時不時地聽皇帝舅舅嘮叨過皇后懷孕後的情況,知道懷孕的婦人一人吃兩人補,見霍姝的食量和平時差不多,就怕她沒吃飽。

  鄔嬤嬤將切好的水果端上來中,忍不住道:「世子,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才一個月,現在吃得並不多,不用擔心。」

  聶屹聽到這話,知道自己反應過度,面上不由有些窘然。

  凌雲院的下人習慣他雷厲風行及冷峻的模樣,幾時看過他這樣子,不禁都有些好笑,忙低垂下臉,免得自己真的笑出聲。

  晚上歇息之前,聶屹又招來駐紮在衛國公府的太醫,讓他給霍姝請脈。

  太醫給霍姝請完脈,很肯定世子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沒什麼事,也不需要吃什麼安胎藥,是藥三分毒,能不吃就盡量不吃。

  聶屹終於放下提起的心。

  「我就說我很好嘛,我才不會拿寶寶開玩笑呢。」霍姝躺在床裡頭,側著身看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我今天感覺到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就不敢再跪,我的預感果然是不錯的,寶寶來得真是時候。」

  這孩子確實來得真是時間,若不然,需要給老夫人再守孝一年,屆時就算她不急,聶家的人也要急了。

  聶屹也側躺著,見她一臉歡喜,似乎從來很少在她臉上看到悲苦哀愁的神色,讓人只要看到她,就會打從心裡感覺到開心喜悅。看她高高興興地談論著他們未出世的孩子,讓他整顆心都發軟。

  「你是對的,若是不舒服,不要強忍著。」聶屹摸摸她溫暖歡快的臉。

  霍姝保證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我們的寶寶的,不想讓他出事。」說著,又笑嘻嘻地靠到他懷裡,問道:「世謹,你開心嗎?」

  「開心。」聶屹平靜地說道。

  霍姝雖然覺得他的聲音太過平靜,不過也沒有在意,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直到聶屹見夜色太深了,方才催著她閉眼睡覺。

  霍姝的睡意來得很快,不一會兒就發出平穩的呼吸聲。

  聶屹不敢像以前那樣摟著她睡覺,而是側著身體,一隻手環著她,盡量避開她的肚子,一隻手輕輕地放在她平坦的腹部上,實在想像不出這裡有個小生命。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他也想像不出自己有孩子後,能不能當一個合格盡職的父親。

  他從小沒有父親,對父親的印象停留在父親死時的模樣,後來更多的是舅舅對他的培育,只是舅舅雖然疼他,但舅舅同時也是一個日理萬機的皇帝,舅舅對他的培育及照顧,他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並不像普通人家的那些父親。

  所以,他實在不知道怎麼當一個父親。

  ……

  衛國公世子夫人有孕的消息在翌日就傳遍了京城,與衛國公府交好的人家都知道了。

  一般婦人要坐穩胎後才會廣而告之親朋好友,不過霍姝的情況特殊,因為是去給霍老夫人哭靈時診出來的,擔心世人誤會她不孝,以為她在親祖母喪禮上不守規矩,所以這消息自然是不必瞞了。

  得到消息後,虞老夫人忙收拾很多孕婦補身的東西讓兒媳婦帶過來,同時宮裡的皇后也讓人賞賜東西過來,還有懿寧長公主、榮親王府等都送東西過來。不過他們只讓人送東西過來,倒是沒有打擾到霍姝安胎。

  虞老夫人疼愛霍姝,懿寧長公主對霍姝肚子裡的孩子也十分看重,加上皇后也是個大方的,所以單是這三人送來的東西,就堆了半間廂房,霍姝覺得她就算一下子生個十個八個,也吃不完這麼多的補品。

  霍姝讓人將這些東西都收回,留一些暫時需要吃的。

  在府裡養胎幾天,皇帝派來的太醫每天都過來給她請平安脈,幾天下來,終於確認霍姝的身體沒什麼大礙,聶屹也終於放心,方才進宮當差。

  聶屹進宮當差後,安陽郡主帶了禮物過來看她。

  雖說霍姝現在還沒坐穩胎,不宜見客,但親近一些的人過來拜訪也沒什麼。

  安陽郡主一見面,就盯著霍姝的肚子瞧,見她肚子平平的,看不出懷孕的模樣,長長地鬆了口氣,說道:「看到你這樣子,真感覺不出你懷孕。」

  霍姝叫人給她上茶點,「等我的肚子大起來後,你可別嚇到才好。」說著,她又笑道:「你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下個月就是你和三表哥的婚禮,你現在不忙啊?王妃怎麼讓你過來的?」

  安陽郡主臉皮到底不夠厚,紅著臉說:「再忙也要過來看看你的,而且忙的那些……也不過是些為人媳婦的事情,母妃早就和我說過,我都聽膩了,況且婚禮的事宜,有下人去辦,我只要當個新娘子就行。」

  霍姝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確實,我成親前的幾天,還待在外祖母那兒呢,當新娘子的確實不怎麼忙,你也不用太緊張。」

  安陽郡主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既然知道她緊張,就不要老提這話啊。

  兩人說了會兒話,安陽郡主突然想到什麼,說道:「聽母妃說,昨兒昌平大長公主進宮尋皇上,要為其子求情,你可知道這事?」

  霍姝愣了下,「什麼事?」

  安陽郡主笑嘻嘻地說:「昌平大長公主的兒子不是你的姑父嗎?聽說他竟然在雙槐樹巷子裡養外室,也不知這事怎麼被你大姑母知道,你大姑母這些天原本因為靖安侯府的老夫人病逝傷心欲絕,沒想到丈夫還幹出這樣的事情,氣得當場暈厥過去,醒來後就開始鬧,帶人去將那外室住的地方砸了,還抓傷前來阻止她的人,恰好被御史看到,就直接將你大姑父參了,聽說他已經被皇上革職……」

  霍姝聽得愣愣的,她這些天都待在凌雲院裡安胎,有聶屹陪著,可謂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壓根兒就不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情。

  霍姝回京後,其實和兩個姑母的走動並不多,但聽說大姑母霍茹嫁到昌平大長公主府裡後,在府中極得婆婆和丈夫敬重,可以說是霍家的姑奶奶中嫁得最好的,那尹姑父據聞也是個和善人,敬重嫡妻,房裡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也只有兩個姨娘罷了。

  沒想到尹姑父竟然養外室,這消息可真是讓人吃驚。

  等安陽郡主離開後,霍姝坐了會兒,就問笠雅,「世子回來了嗎?」

  笠雅恭敬地道:「還未回來,夫人可是有事要尋世子?」

  霍姝先是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笠雅見她舉止奇怪,心頭也有些發懸,不敢輕忽大意。

  世子成親那會兒,她以為世子對世子夫人不過是少年慕艾之情,雖然對她恭敬,卻仍是自持著自己是凌雲院大丫鬟的身份,心裡隱隱有幾分優越感的。

  可後來,世子對世子夫人的態度,還有世子對她的警告,狠狠地將她打醒,讓她再也不敢對世子夫人有所不敬,收斂心裡的那份優越感,謹守本份,好好地伺候世子夫人。

  若非她反應快,及時擺正自己的位置,專心伺候世子夫人,世子只怕早就像剷除當初那些有異心的人一樣,毫不留情地將她捨棄,如今她只怕不知道在哪裡。

  吃過這個教訓後,笠雅不敢再起異心,對霍姝這位世子夫人也恭恭敬敬的,連帶對世子夫人的幾個陪嫁丫鬟也十分親切。

  所以,她對世子夫人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忽視。

  聶屹晚上回來時,就從笠雅那兒知道安陽郡主今兒來過的事情,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摟著霍姝坐在炕上,摸著她的肚子詢問她今兒的情況後,方才問道:「你有什麼話要問我?」

  霍姝歪著腦袋看他,眼睛骨碌碌地轉了下,笑道:「現在沒有了。」

  聶屹見她笑得開心,忍不住也勾唇微笑,在她唇角邊輕輕地蹭了蹭,也沒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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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在凌雲院歇息幾天,霍姝就恢復去上院給老衛國公夫妻請安的習慣。

  自從得知她懷孕後,老衛國公夫妻心裡自是非常高興的,只是當知道她在靖安侯府發生的事情後,都生怕她肚子裡的孩子有什麼意外,硬是讓她在凌雲院裡好生歇息,將身體休養好再說,讓人送了很多補品之類的東西過來。

  見到霍姝過來請安,聶老夫人忙叫人端來錦杌讓她坐下,嘴裡叨念道:「怎麼不在屋子裡多歇息?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定要說出來啊,你如今身子可不一樣了,須得小心些。」

  霍姝笑道:「知道了,祖母放心吧,我省得的,而且還有凌雲院的丫鬟嬤嬤看著,我會小心的。」說罷,又關心地問候兩老的身體情況。

  聶老夫人現在看霍姝哪兒都滿意,面上笑盈盈的,逢著這喜事,彷彿連精神都好了許多。

  她巴不得霍姝這胎就能懷個男孩,屆時長房有後,也算是對得起長子的在天之靈。所以對於這有身孕的長孫媳婦,聶老夫人十分寬容喜愛,恨不得將霍姝供起來。

  二太太和三太太也帶著幾個姑娘過來請安,看到聶老夫人高興地拉著霍姝說話的模樣,二太太含蓄地笑著,三太太心裡微微有些泛酸,就知道在老夫人心中,最重要的還是長房,二房三房雖也是嫡出,到底和襲爵的長房有些不同。

  想到這裡,三太太就忍不住歎息,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如此鑽營,那二老爺想將聶思送到五皇子那兒當側妃,不也是如此嗎?到底捨不得那權勢富貴。

  聶慈姐妹幾個則圍在霍姝身邊,好奇地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最後還是聶老夫人擔心孫女們吵到霍姝,說道:「你們可不能鬧你們嫂子,這婦人懷了身子後,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你們可得小心一些。」

  聶慧聶慈聶悠姐妹三個朝著老夫人甜甜地笑道:「祖母放心,我們省得。」

  聶思安靜地坐在角落裡,一雙眼睛幽幽地看著霍姝,並沒有湊過去。

  在聶老夫人這兒坐了會兒,霍姝就被她催著離開,讓她回凌雲院好生歇息,在未坐穩胎之前,讓她不要亂跑。

  霍姝被聶老夫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加上有太醫每天來請脈,十分健康,覺得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並不需要如此小心。

  不過看眾人關心,霍姝也不好拂了他們的關心,便笑著起身離開。

  養胎的日子非常安穩,外界的一切事情皆與她無關,霍姝安安心心地待在凌雲院裡,每天吃吃喝喝,沒事在院子裡轉轉,或者叫聶慧姐妹幾個過來說說話,晚上纏著聶屹,讓他和她說一些外面的事情打發時間。

  這日,聶慧姐妹幾個又過來了,聶思也在。

  聶思雖然是衛國公府的大姑娘,但因為她是庶出的原因,在聶慧等三個嫡出的姑娘面前身份就有些微妙,不過聶二老爺對她十分寵愛,這寵愛甚至一度超過嫡女,又讓她姐妹面前多了幾分底氣。

  聶思在府裡一向獨來獨往,與三個姐妹們的關係並不親近,也不太愛往霍姝這兒湊,所以今兒看到她,霍姝還是挺驚訝的。

  只是聶思雖然來了,卻依然是一副安安靜靜的模樣,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聶慧姐妹今兒拿著針線過來,姐妹幾個正為未出世的侄子做些小衣物,湊在一起陪霍姝說話聊天,算是給她解悶。姐妹幾個都是有分寸的,而且有嬤嬤提醒,也不會在這裡坐太長時間,省得打擾霍姝安胎。

  陪霍姝坐了會兒,她們就告辭離開。

  霍姝讓人送她們出凌雲院,順便將今早外祖母讓人送來的櫻桃給各院都分一些。

  剛讓人將櫻桃送過去,就有丫鬟進來稟報,「夫人,大姑娘來了。」

  霍姝有些意外,「她不是剛走了,難不成有什麼東西落這兒?」

  眾丫鬟搖頭,也不知道她怎麼剛走又來了。她們都知道府裡的大姑娘喜歡獨來獨往,與姐妹們都不甚親近,甚至少來霍姝這兒,今兒難得見她過來,心裡也挺稀奇的。

  「夫人要見她嗎?」笠雅問道。

  霍姝喝完鮮搾的櫻桃果汁,擦擦嘴,說道:「讓她進來吧,都來到這裡,也不好推出門。」

  守門的婆子得了令,便讓她進來。

  聶思進來後,給霍姝請安,忍不住看了眼周圍的丫鬟,咬著唇,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霍姝彷彿看不出她的為難一樣,笑瞇瞇地請她坐下,說道:「思妹妹剛離開又過來,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落這兒了?」

  聶思輕聲道:「不是,我有話想和大嫂說,不知可否讓周圍的人退下?」

  艾草等丫鬟頓時有些不悅,不說霍姝現在懷孕是非常時期,身邊離不得人,就說這大姑娘,平時一副清高冷淡的模樣,從來不與世子夫人走動,只維持著個面子情,這會兒提出這要求,也不嫌過份。

  霍姝看她半晌,對周圍的丫鬟道:「你們下去吧。」

  艾草等人雖然有些擔心,但也不好違背她的話,退到外面的廊廡下候著,要是有什麼事情,能第一時間趕過來。

  等人都退下去,霍姝看著聶思,等著她說話。

  聶思垂下頭,嘴唇嚅動,突然朝她跪下。

  霍姝被她的舉動弄得呆了下,忙道:「思妹妹,有什麼話好好說,何必跪來跪去的?」

  聶思逕自跪著,說道:「大嫂,求你幫幫我吧,只有你能幫我了,要是你不幫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我、我死了也不甘願……」

  說罷,她的眼眶變紅,眼淚滾了出來。

  霍姝被她的舉動弄得十分無奈,「思妹妹,你莫要如此,先起來好好說話,這幫不幫的,你都沒說清楚,我怎麼好答應你?先起來罷。」

  聶思沒起身,流著淚道:「大嫂,你應該知道,我、我心儀五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對我也有幾分情誼,他原是想納我作側妃,可是……」她咬著唇,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霍姝聽到這話,神色便淡了幾分。

  聶思見她的神色變了,心裡不由得有些慌張,忙道:「大嫂,求你幫幫我吧,除了你,我不知道誰能幫我。祖父不答應這事情,將我爹罵了一頓,讓我爹另外給我尋門親事,可我、我十歲就認識五皇子,我……」

  霍姝被她哭得有些頭疼,說道:「既然祖父不答應,你就收回這心,別再亂想,讓二叔給你挑一門好事親便是。」

  「我不要!」聶思哭著道,一臉哀求,「大嫂,你能不能求大哥幫幫我?只要大哥願意幫我,祖父一定會同意的,祖父最聽大哥的話……」

  「那是不可能的!」霍姝直接道:「既然世謹先前覺得不可行,思妹妹還是收了這心罷。」說著,她伸手過來強行將跪著的聶思扯起來,將她按坐到一旁的錦杌上,沒讓她再跪。

  接著,霍姝又叫外面候著的丫鬟打來水,讓她們給聶思淨臉,便讓人將她送回二房,根本不給她再開口說話的機會。

  丫鬟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見霍姝臉色不渝,大姑娘明顯還哭過,都不敢吭聲。

  晚上,聶屹回來後,霍姝將這事同他說了。

  她的神色有些不好,單是看聶思求到她這兒來的態度,就讓她有些不高興。

  聶屹聽罷,神色未變,拉著她的手道:「莫要生氣,小心氣壞身子。」

  霍姝抿了抿嘴,說道:「我沒生氣。」頓了下,她又道:「五皇子真是用心險惡,如此欺騙個小姑娘,要是他是真的心儀她還好,可他偏偏只是為拉籠衛國公府,這種手段就下作了。」

  霍姝心裡明白,這世家聯姻,看的還是家族利益,就算是皇子的婚事也是一樣,她還沒有真的以為兩個男女之間只要兩情相悅,就應該在一起,像她和聶屹算是幸運的,比這世間很多男女都要幸運,可不代表她不懂其中的道理。

  五皇子本身想要拉籠衛國公府也沒錯,可他不應該私底下這麼欺騙一個小姑娘,特別是明知道這姑娘的家族不想將她送到皇子身邊當妾的時候,他還使出這種手段,就是下作了。

  聶屹輕輕地給她拍撫著背,柔聲道:「莫氣莫氣,五皇子這是心急了,才會做這種事情。五皇子的親事,舅舅已經有了人選,五皇子妃聽說是鎮安府傅家的姑娘,傅家雖然曾出過兩朝閣老,但如今已經式微,比不得太祖時期,五皇子會焦急也是應該的。」

  妻族不給力,五皇子只好在側妃人選上作功夫,也不想想要是他納的側妃的身份比正妃還要高,以後五皇子妃嫁過去後,該如何自處?

  五皇子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只想給自己多添些籌碼,就算不能幫上同胞兄長三皇子,也要給自己多一些保障。

  五皇子從來都是一個對自己能狠得下心來的人,和三皇子剛好相反。

  「這事交給我,你不用理會。」聶屹親吻她白晰細膩的臉蛋兒,柔聲安撫。

  霍姝深吸了口氣,沒說什麼。

  過了兩日,霍姝就聽說聶思病了,聶老夫人讓人將她送到鄉下的莊子裡休養,至於在哪個地方休養,則沒人知道。

  霍姝去給聶老夫人請安時,見聶二老爺夫妻的模樣十分憔悴,特別是聶二老爺,眼裡佈滿血絲,滿是不甘和無力。

  聶慧惴惴不安地坐在姐妹中,聶慈和聶悠姐妹倆陪著她。

  「修齊若是太累的話,就不必過來請安,回去休息吧。」聶老夫人對二兒子說道。

  聶二老爺看了老夫人一眼,失魂落魄地離開。

  目送他離開後,聶老夫人忍不住歎了口氣,對同樣憔悴的二太太道:「修齊若是太過份的話,你也不必事事順著他,直接告訴國公爺,讓國公爺治他。」

  二太太喏喏地應著,神色有些不安。

  看到她這樣子,聶老夫人性子再軟和,也忍不住想歎氣,讓眾人各自散了。

  ……

  將聶思送走後,也算是向五皇子表明衛國公府的態度,五皇子沒辦法再聯繫聶思,自然莫可奈何,只能鬱悶地轉移目標。

  聶屹卻記了五皇子一筆,在宮裡遇到五皇子時,聶屹道:「聽說五殿下的親事定在八月份,臣在這裡先恭喜五殿下。」

  五皇子臉皮有些僵硬,覺得他不安好心,此時卻不敢和他撕破臉皮,僵硬地道:「謝謝世謹表哥,改天有空的話,我請世謹表哥一起去喝杯酒。」

  「不用,臣不好酒。」聶屹淡淡地拒絕。

  五皇子又僵硬地說了幾句,便和他告辭,轉過身時,一臉陰沉,眼裡儘是陰鷙。

  五皇子出宮後,去三皇子府裡尋三皇子,卻不想在花園裡看到被丫鬟們簇擁著的高筠,心裡頭不禁有些厭惡。

  「五弟來了,是來找三皇子的?他不在!」高筠穿著一襲金絲孔雀翎大袖宮裝,梳著飛天髻,插點翠祥雲鑲金串珠鳳尾簪,螓首高抬,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五皇子看她這模樣,再聽她直呼丈夫為三皇子,心裡的惡感更盛,實在無法喜歡這女人,覺得兄長娶她委屈了。

  他忍下心裡的厭惡,問道:「不知三皇兄去何處?」

  「我哪裡知道?」高筠不在意地說,「不是在衙門,就是出京去了,或者……」高筠意味深長地說:「去給那姓伍的賤人聯繫什麼人吧。」

  五皇子臉色微變,冷下臉道:「三嫂莫要胡說八道,要是被有人心聽到,連你這三皇子妃也討不得好。」

  夫妻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高若是三皇子不好,高筠這三皇子妃也討不了好。

  五皇子拂袖而去。

  高筠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以為她會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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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轉眼就到四月,也到了榮親王府的安陽郡主出嫁的日子。

  安陽郡主的添妝日那天,霍姝挺著肚子過去了。

  霍姝如今懷孕才兩個月,每天好吃好睡不說,甚至沒有一點孕婦害喜的症狀,連肚子還是平平的,看不出點異樣,穿上針線房的繡娘特地做的寬鬆的衣物,肚子蓋得嚴嚴實實,更看不出什麼。

  若非太醫很肯定她那脈相是滑脈,都讓人以為她其實沒懷上,就和以往差不多。

  霍姝也是自我感覺良好,所以到安陽郡主添妝的日子,她就想去給她添妝。在霍姝的再三要求下,並且有太醫保證,聶屹才答應讓她去榮親王府,不過他親自將她送過去。

  安陽郡主穿著一襲淡紫蘭花刺繡領子粉紅對襟褙子坐在房裡,眉如新月,雙目盈盈,一臉羞澀地聽著外面的動靜,看到霍姝竟然特地過來給她添妝,心裡十分感動。

  「你還沒坐穩胎呢,怎麼過來了?沒有不舒服吧?」安陽郡主一邊讓人趕緊給她搬椅子,一邊問道,就擔心她有個什麼。

  霍姝卻是不在意,笑道:「你別緊張,我啥事都沒有,身子好著呢,況且這出門就是馬車和轎子,都不用自己走,能有什麼事。對了,明兒你出嫁,我就不過來了,我直接去將軍府陪外祖母,屆時再去新房看你。」

  安陽郡主羞得滿臉通紅,嘴角動了下,忍不住道:「素素,我……我有些緊張,你當時出嫁前,也是這樣嗎?」

  霍姝想了下,老實道:「沒有,我一點也不緊張,甚至巴不得天快點亮,最好直接上花轎,馬上就能見到世謹。」想到那時候自己巴不得快點嫁出去好離開靖安侯府這個所謂的家時的心情,霍姝也忍不住失笑。

  她只要想到以後成親,能天天看到聶屹,就巴不得快快嫁過去,哪有什麼不捨?

  安陽郡主:「……」

  安陽郡主覺得自己是傻的,竟然問她這種問題,畢竟霍姝和自己的情況不同嘛。不過可以想像,當時霍姝身邊伺候的那些丫鬟嬤嬤看到她這模樣有多崩潰,自己這種情況才叫正常。

  想到這裡,安陽郡主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開來。

  她認識霍姝這麼久,還沒見過她為了什麼事情緊張過,平時一副笑盈盈的模樣,不知道有多討喜,和她說話的人,心情都好許多。

  笑完後,安陽郡主該緊張還是緊張,等到來添妝的客人都離開後,她坐在自己的閨房裡,有些不捨地看著這個居住了十幾年的地方,忍不住歎了口氣。

  雖然她對於嫁人一事也是滿心歡喜,甚至期盼著以後和虞從信在一起後的日子。

  可真的嫁人了,要離開這個家,心裡仍是不捨的。

  晚膳時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榮親王今天特別地沉默,榮親王世子周焜也和父親一樣,只有榮親王妃依然冷靜自持,和平時差不多,不過看她難得打破食不言的規矩,一邊和閨女絮絮叨叨一邊給她夾菜添飯的事情中可以看出,她其實也不捨的。

  安陽郡主見她母妃難得失態的一面,心裡傷感之餘,很捧場地將母妃給她夾的菜都吃光,就像個聽話的乖女兒。

  榮親王見狀,忙拿公筷給女兒添菜。

  安陽郡主繼續捧場地吃了,連弟弟給她夾的也吃了。

  還是榮親王妃看不過眼,阻止傻閨女的行為:「行了,小心撐壞肚子,明兒沒辦法出門。」

  「不出門才好,閨女咱不嫁了……」榮親王嘀咕道,到底不敢再投餵女兒。

  榮親王妃當沒聽到他的話,一家子用過膳後,坐在一起喝茶說話,都是榮親王夫妻對女兒諸多叮囑,周焜坐在一旁插不上話。

  安陽郡主乖乖巧巧地聆聽父母的教導。

  天色晚了,安陽郡主方才辭別父母,回自己的院子裡洗漱準備歇息。

  誰知正在躺下,就聽說她母妃來了,跟在母妃身邊的丫鬟手裡捧著一個雕牡丹花的金絲暗紋楠木匣子。

  「母妃,怎麼了,還有事?」安陽郡主忙坐起身。

  榮親王妃見她從床上爬起來,坐到床邊,伸手為她理了理頭髮,說道:「這是給你壓箱底的東西。」

  安陽郡主以為母親又給她添些自己的私房銀子,忙不迭地推拒道:「娘,如果是添妝的,那就不必了,我的嫁妝已經夠豐富,您私底下還給那麼多,嫁個公主都沒這麼多,小心讓御史知道要參父王。」

  「誰敢參?本王妃給自己閨女的添妝還給不起?」榮親王妃先是一臉不悅,然後伸手輕輕地擰了下閨女的鼻尖,笑道:「這是女兒家出嫁時壓箱底的東西,不是添妝銀子。你明兒就要出嫁,我得和你說說明晚洞房之事……」

  等榮親王妃說完後,安陽郡主已經羞得恨不得躲進被窩裡,看那所謂的壓箱底的東西十分不自在。

  榮親王妃笑道:「羞什麼?這是人生大事,夫妻間感情好,自是免不了的,可能會疼一些,不過忍忍就過了,以後你自會知曉其中滋味。」

  榮親王妃對虞從信這女婿那是越看越滿意的,特別是開年後,虞從信從一個五品的營衛升為從四品的營長,看皇上的態度,對他十分看重,以後指不定會讓他接手五軍營,前途無量。

  榮親王妃希望女兒與他以後好好過日子,這段時間也少不得教教閨女一些夫妻相處之道,不過看閨女依然一副懵懂懶散的模樣,榮親王妃又有些無可奈何。

  傻人有傻福,虞從信指不定就是喜歡她閨女這般性子,扭正了反而不美。

  等榮親王妃離開後,安陽郡主暴紅著臉,忍不住將那壓箱底的匣子打開來看一眼,比母妃所說的更深刻細緻的圖畫讓她備受刺激,忙不迭地將它合上,讓丫鬟將它放到箱籠最下面,然後拿鎖鎖起來,彷彿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似的。

  雖然十分緊張,但安陽郡主仍是發揮她平時的睡功,很快就睡著。

  翌日,天濛濛亮,安陽郡主就被人叫醒。

  洗漱穿戴整齊後,就去給父母請安,陪他們用過早膳,說了會兒話,直到賓客上門,她才被丫鬟們簇擁著回房,開始上妝打扮。

  榮親王府漸漸地熱鬧起來。

  到了吉時,炮竹聲辟哩叭啦地響著,虞從信穿著大紅色的新郎官服飾,坐在黑色的駿馬上,在一群迎親老爺的陪伴下,過來迎接他的新娘子。

  ……

  今日是榮親王嫁女的日子,半個京城都陷入熱鬧喧天的氣氛中,迎親隊伍繞著半個皇城而行,隔著宮牆,彷彿都能聽到那熱鬧的嗩吶彈唱聲。

  四公主在御花園中慢慢地走著,看向遠處暮春炙人的艷陽,像是自言自語地道:「今天是榮親王府的安陽郡主出閣的日子罷?」

  身邊的宮人聽到這話,頭皮有些發麻,一名宮人硬著頭皮答道:「回公主,是的。」

  四公主聽到這話,冷眼朝那答話的宮女瞪過去,「多嘴!」

  旁邊的宮人忙將那答話的宮女拖下去掌嘴。

  四公主無視後頭啪啪啪的巴掌聲及痛苦的嗚咽聲,在御花園裡慢慢地逛著,直到見到穿著皇子吉服的五皇子朝這兒走來。

  「四妹妹!」五皇子朝四公主微笑問候,「四妹妹今兒看著精神好了許多。」

  四公主淡笑道:「五皇兄怎麼在這裡?聽說今兒是安陽出嫁的日子,我以為皇兄們應該都去榮親王府討喜酒喝了。」

  五皇子笑道:「喜酒是喝了,不過也只是喝那麼一杯罷。聽說那虞從信在五軍營表現極為優秀,連父皇都看好他,前途無量,安陽算是嫁了個良人,倒是四妹妹年紀比安陽大一些,還未說親。」

  說罷,他的神色有些惆悵。

  四公主心裡冷笑,面上卻是一副感動,「多謝五哥關心,只是妹妹脖子這傷……」說著,她伸手掩著脖子,一臉黯然神傷。

  五皇子見狀,少不得寬慰幾句,見她臉上的笑容勉強,也不好再說,只道:「你放心,父皇定會為你作主的,這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相信四妹妹的好事很快就到了。」

  四公主低垂下頭,眼裡一片冷漠。

  五皇子又安慰幾句,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方才離開。

  等他離開後,四公主才抬起頭,臉上一片漠然,嗤笑一聲。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這宮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道理,這位五皇兄比所有兄弟的心思都要深,明著安慰她,實則卻在挑拔,讓她想起虞從信是她先看上的男人,現在被安陽郡主搶了,好激起她的憤怒。

  她確實噁心安陽郡主,明明不過是個郡主,卻因為有個好父親,才敢搶走她看上的男人。不過那又如何?她厭惡安陽郡主,可不代表她想給人當炮灰,被人拿著作伐子。

  四公主沉著臉,沒了逛御花園的興致,沉著臉回寢宮。

  ……

  霍姝陪在外祖母身邊,面前放著切好的果盤,一邊吃一邊對外祖母道:「外祖母,三表哥去迎親了嗎?吉時是什麼時候?」

  今兒是孫子的大喜日子,虞老夫人穿得十分精神,時不時地關注著外面的情況,聽到外孫女的話,便答了,轉頭看她嘴裡忙個不停,忍不住好笑道:「你也別吃那麼多,小心撐壞肚子。」

  「沒吃多少,只有一點,我等會兒還能再吃三碗飯!」霍姝笑嘻嘻地道。

  虞老夫人搖搖頭,到底捨不得餓著她,讓小廚房去給她整些好吃的。

  虞老夫人是孀居,雖是嫡親的孫子的婚禮,卻不好出面,霍姝心疼她,今兒特地過來陪她的,聽到外祖母的吩咐,一張臉蛋笑得喜俏極了。

  小廚房將做好的膳食端上來,霍姝撒嬌道:「外祖母,時間還早,您陪我一起吃吧。」

  虞老夫人拗不過她的要求,只好陪她一起吃,倒沒再關注外面的情況。

  等她們一起用完膳,就聽到外面的炮竹聲響起,穿著焦紅色比甲的丫鬟進來笑盈盈地說新娘子的花轎到了。

  霍姝又等會兒,直到新娘子被送進新房,新郎官被人叫去敬酒後,她扶著丫鬟的手起身,對外祖母道:「外祖母,我去幫您瞧瞧您的孫媳婦。」

  虞老夫人被她的話弄得哭笑不得,自己想去看新娘子就直說,嘴裡忙說道:「小心一些啊,別被人衝撞到肚子。」

  霍姝笑瞇瞇地應一聲,就帶著跑過來尋她的虞倩一起去看新娘子。

  大戶人家娶親,沒有鬧洞房的風俗,新娘子迎進門的當天,一般只有男方家的全福人能見到新娘子,其他人是見不到的。不過霍姝和安陽郡主交情好,這會兒安陽郡主又成了自己嫡親的表嫂,去見一見也沒什麼。

  霍姝帶著虞倩過去時,就見新房外守著虞家的丫鬟,還有幾個是榮親王府的陪嫁丫鬟。

  見到霍姝和虞倩過來,丫鬟們紛紛上前行禮。

  霍姝沒進去,問道:「郡主還好吧?廚房可是準備吃食送過去?」

  安陽郡主陪嫁的丫鬟忙答道:「郡主一切都好,已經送過吃食進去,多謝世子夫人關心。」

  霍姝見沒什麼不妥的,就隔著房門,問了一句,得知安陽郡主一切都好,便和虞倩離開。

  安陽郡主坐在新床上,聽著外面霍姝的聲音,原本緊張的情緒很快平復下來,雖然有些遺憾現在見不到她,不過想到明天認親時,就能見了,便也沒再遺憾。想到先前小廚房送過來的都是她平時愛吃的東西,安陽郡主忍不住抿嘴笑起來。

  不知坐了多久,安陽郡主有些昏昏欲睡時,就聽到外面響起丫鬟叫「三少爺」的聲音,猛地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忍不住朝門口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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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虞從信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無論是作為親人還是作為朋友。

  安陽郡主也一直這麼以為。

  她第一次見到虞從信時,是在兩年前的上元節。那時候街上兩邊的花燈亮如白晝,她和霍姝從馬車裡出來,就看到立在街邊迤邐向遠方的花燈下的男子,俊雅,溫和,細緻,宛若哪個百年書香世家出行的公子,氣度從容,帶著滿身書卷氣款款而來。

  他一點也不像將門世家的公子,身上沒有一點武將的粗獷,溫雅秀氣。

  當時的虞從信就像個好兄長,陪著一群弟妹在街上賞花燈,神色溫和,言語溫柔,細心地照顧一群弟妹,與他儒雅的外表一樣,讓人第一眼就生起好感。

  之後的日子裡,安陽郡主好幾次都遇到他,不過因男女有別,所以彼此只是遠遠地打聲招呼,或是客氣有禮地避開,並沒有怎麼接觸。

  真正的接觸是在去年的秋獵,因為猴群襲擊,他出手救她,然後她朝他道謝。

  那時候,他看起來仍是很可靠,彷彿只要有他在,再糟糕的事情,都能解決,是一個讓人打從心裡會信服的可靠之人。

  或許當時連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因為有他在,所以場面很快控制住,她竟然一點也沒有受到驚嚇,忍不住下意識地追隨著他的身影,看他游刃有餘地遊走在一群勳貴子弟中。他的身份並非最高貴,也不是一個長得最好看的男人,可依然能在人群中,讓人能第一眼就注意到的人。

  也因為如此,四公主會在人群中相中他。

  可她沒想到,父母竟然想將她嫁給他,而他竟然也……心儀她。

  這超乎她的想像,甚至她有些迷茫,不知道他為何會心儀自己。

  他這樣的男人,不會想要靠妻族往上爬,他並不需要娶一個身份高貴的妻子幫助自己,憑他的本事,他自然可以走得更遠,妻族的力量於他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所以,她實在不明白他為何會心儀自己。

  他們定親後,雖然為了避嫌,沒辦法再見面,但彼此之間的交流卻更多了。

  他會托人給她送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能逗得她開懷大笑,會將自己的一些讀書心得寫下來送給她,會將偶有所得寫下的詩句等送過來,偶爾會說一些自己遇到的奇事……一點一滴,讓她越發的瞭解這個男人。

  或許原本只是因為他的表白而有些喜歡,後來的一點一滴的接觸,讓她對他的感情漸漸地加深。

  這對於一個養在深閨裡的姑娘來說,這樣的接觸十分難得。

  她真的慢慢地喜歡上他這個人,還有他的溫柔。

  可是她沒想到,平時那麼溫和儒雅的男人,在床上會這麼兇猛,將她弄得那麼痛,又那麼有力,她躺在他身下,顯得她如此嬌小如此可憐。

  如同經歷了一場狂風暴雨,她可憐兮兮地承受著,宛若一朵被風雨摧折的嬌花,經歷過雨露澆灌,終於妖嬈綻放,柔媚多情。

  可疼痛之餘,他又會溫柔地輕哄她,讓她感覺到他的疼惜。

  直到最後,她的意識都有些朦朧,聽著他在她耳邊低低啞啞地叫著「繡繡」,身下的動作溫柔又不失力道,讓她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喘息聲,又似泣音,遠比昨晚母妃說的還要可怕,讓她幾欲崩潰。

  她最後只能摟著他,被他抱在懷裡,彼此之間不分你們。

  安陽郡主縮在鋪著大紅喜被的婚床上,感覺渾身都酸酸軟軟的,眼睛睏得都睜不開。不過疲倦之餘,她仍能感覺到坐在床邊的男人,他那雙帶笑的溫潤的眼睛此時深沉如許,用讓她心頭發慌的眼神看著自己。

  一如先前。

  「繡繡。」她聽到他叫她的小名兒,忍不住抓著身下的床單,更縮起身子。

  虞從信忍不住有些好笑,手裡拿著一塊絞好的巾帕,撐著身體湊在她耳邊道:「我給你擦擦身子,等會再睡可好?」

  安陽郡主此時已經快要睜不開眼睛,聽到他的話,掙扎著要起來,就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探過來,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她的身體很快就落到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裡,陌生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讓她的腦袋有些眩暈。

  然後她感覺到對方正溫柔地給她擦身體,這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地道:「我、我自己來……」

  虞從信好笑地看著她眼睛都睏得睜不開的樣子,柔聲道:「你睡吧,我來就行。」說罷,忍不住心中的憐惜喜愛,在她紅潤秀氣的臉蛋上輕輕地親吻。

  安陽郡主生平第一次被一個異性這般伺候,羞得腳趾頭都蜷縮起來。

  雖然先前洞房時,他們已經做過最親密的事情,可現在仍是感覺到很不好意思,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那地方。

  不過虞從信確實是個很溫柔的人,溫柔得讓女人沒辦法拒絕,如今她是他的妻子,他將攜手一生的人,對她自然是滿心的憐愛呵護,連她撒嬌愛睏的模樣,都覺得無比的可愛。

  所以這會兒,他並不介意伺候她,讓她能睡得舒服一些。

  做完這一切後,虞從信回到床上,果然看到床上的人隨意裹著被單,就這麼睡著了。

  ……

  安陽郡主一覺睡到天亮,小嘴微微張著,呼吸綿長。

  直到被人叫醒,她還糊里糊塗的,像小動物一樣團著身體,被人抱起來,呆呆地看著扶抱著她的男人。

  「繡繡,該起了,等會兒要去給長輩敬茶。」虞從信抱著她,柔聲說道。

  安陽郡主睏乏地眨了下眼睛,這才注意到,自己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被他像抱孩子一樣抱著,屬於他身上的清雅的味道撲鼻而來,夾雜著渾厚的男性氣息,讓她不由得有些臉紅,這才想起,他們昨天成親了。

  成親的第一天,她似乎並沒有影響,洞房後就直接睡死過去。

  安陽郡主的心再大,此時也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仍是很睏,但她沒再賴床,忙不迭地爬起來,問道:「什麼時辰了?你怎麼不叫我起來?」一邊說,一邊探手要拿衣服,然後發現自己身上只繫了條鴛鴦戲水的水紅色肚兜,一條手臂光溜溜的,忙不迭地又縮回他懷裡,用被子摀住身子。

  虞從信彷彿沒有看到她的窘迫,溫和地道:「不用急,時間還早,慢慢來。」一邊說著,一邊探手將衣服拿過來,將她摟在懷裡,幫她穿衣服。

  安陽郡主的腦袋還有點懵,乖乖地伸手,等發現他竟然幫她穿衣服,而且還沒有穿錯,她忍不住抬頭看他的臉,在帳內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臉宛若暖玉一般,膚色白晰,眉眼清雅安然,讓人心裡不由得也跟著感覺到一種安寧。

  「你……」

  「怎麼了?」虞從信微笑看她。

  安陽郡主有些尷尬地摸摸臉,小聲地問,「你怎麼懂得女子的服飾怎麼穿?」

  虞從信拉著她起身,安陽郡主看了一眼,發現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穿戴整齊,不過因為先前抱她的動作,讓他身上的衣服多了些皺褶。

  他為她將落到頰邊的黑髮抿到耳後,說道:「聽家裡的姐妹討論過幾次,多看兩眼就會了。」

  安陽郡主聽到這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

  原來是她誤會了。

  虞從信摸摸她的臉,笑道:「我們虞家的兒郎,只忠於妻子,不會有通房妾侍,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只是規矩,就算無子,我們也不會納妾的。」

  安陽郡主忍不住驚訝地看著他。

  她的眼睛又圓又大,瞪起來就像一雙貓兒眼,透著稚氣的可愛。虞從信低首在她臉上親吻,扶梳著她披散的頭髮,說道:「說這些尚言過早。」

  安陽郡主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等她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完畢,坐到餐桌前,看著旁邊為她端來一碗血燕窩粥的男人,心裡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嫁了一個世間難尋的有情郎罷。

  千金難買有情郎。

  夫妻倆用過早膳後,就去榮安居給長輩們敬茶請安。

  虞家的人大多數居住在平南城,這次虞從信成親,除了虞二老爺夫妻和幾個堂兄弟外,趕過來的沒有多少人,他們有自己的職責,走不開。

  所以今兒安陽郡主需要敬茶的長輩並沒有多少個,其他的都是平輩或晚輩。

  虞家雖然是個大家族,但彼此之間十分和睦,沒有其他府裡亂七八糟的情況,和睦得讓安陽郡主都有些不可思議。看到這些人釋放的善意,安陽郡主也忍不住回以善意,心裡終於明白為什麼母妃願意將她嫁過來,並不計較虞從信的身份。

  霍姝昨日過來吃喜宴,並沒有離開,就在虞老夫人的榮安居裡住了一晚,今兒認親時也在,給安陽郡主認親的見面禮非常豐厚。

  安陽郡主見到她很開心,心裡的那些忐忑消去不少。

  虞家在京城中的親戚並不多,認親完後,時間還早,虞二夫人和虞五夫人親自去招待今兒上門的親戚,虞老夫人則催著孫子帶他媳婦回房去歇息。

  安陽郡主見長輩們這麼體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未出閣時,因身份高貴,又有父母寵著,就算我行我素,也沒人敢說她,最多在暗地裡嘀咕兩句,但她現在嫁人了,看到虞家人的善意,她也不好意思像以前那麼我行我素。

  虞從信朝虞老夫人笑著應一聲,又對母親和五嬸道了一聲辛苦,神色自若地帶著新婚妻子回房裡休息。

  安陽郡主被丫鬟伺候著換上一身寬鬆的衣服,坐在新床上,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新婚的相公。

  「累了吧,你先歇息,等到晚膳時,我再叫你。」虞從信溫聲道。

  安陽郡主看他臉上溫柔的神色,忍不住道:「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懶的……」

  然後她就見這男人臉上露出有些奇異的神色,接著就被他摟著一起躺在床上,接著聽到他湊在她耳邊說:「你就算懶點也沒關係,我不懶就行了。」

  安陽郡主先是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直到後來她泛懶時,被他折騰得見到床就怕,突然覺得人還是不要那麼懶的好。

  可惜等她明白時,她都沒辦法拒絕他了。

  ……

  霍姝在虞家待到下午,直到聶屹從宮裡出來,直接過來接她,方才和虞家的人告辭。

  這次因為三表哥的親事,虞家很多人從平南城過來,霍姝許久不見這些親人,免不了一番契闊,可惜她已經嫁人,又因為她現在有孕,所以能和他們相聚的時光並不多,不由有些依依不捨。

  聶屹見狀,便道:「以後有空就過來。」

  虞家的女眷們聽到這話,都忍不住用帕子捂嘴笑起來,覺得這位表姑爺真如傳聞中那般疼妻子。以他這樣的身份,實在是難得,更難得的是,霍姝懷孕後,聽說他房裡依然是乾乾淨淨的,不像其他府裡的爺們那樣,要給其他的丫鬟開臉。

  總之,這些關心霍姝的虞家的女眷對聶屹這位表姑爺都是滿意的。

  霍姝與外祖母告別後,就和聶屹一起坐馬車離開將軍府。

  「累嗎?」聶屹摟著她,一隻溫暖的大手暖暖地覆在她的腹部上。

  霍姝笑道:「不累啊,我這兩天只是陪外祖母,有什麼累的?」

  聶屹第一次當父親,第一次照顧懷孕的妻子,所知道的除了從書上看來的,其他的都是問太醫院裡的太醫或者是當了很多回父親的皇帝陛下,所以他總免不了關心過度,就生怕她餓著累著之類的。

  兩人正湊著頭低語時,突然馬車頓了下。

  「出什麼事了?」聶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外面當車伕的元武看著前面的攔車的人,有些無語,低聲說道:「世子,是泰寧長公主府的大公子高崇。」

  聶屹忍不住皺眉,這時,就聽到一陣馬蹄聲,接著是高崇的聲音響起,「霍七姑娘,你在裡面嗎?我有話和你說。」

  聶屹的臉色瞬間就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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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1:06: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145章

  元武看著不遠處帶著幾個侍衛來攔馬車的高崇,忍不住歎氣,心裡覺得,這位一定以為世子今日還在宮裡當差吧,不然不會這麼蠢地跑過來攔衛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的馬車。

  高崇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攔別人的妻子的馬車,還直呼其「姑娘」,不管他此舉為的是什麼,都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覺得此人居心不良。

  高崇從馬背上翻身下來,信步走到衛國公府的馬車前不遠處,距離馬車旁邊那些隨行護衛的侍衛有一段距離。

  雖然他敢來攔馬車,但到底不敢走得太近,生怕衛國公府的侍衛不給面子,直接一劍捅來,高崇還是很惜命的,沒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他清了清喉嚨,正要開口時,卻見馬車的車廂門被一隻手推開,當看到聶屹從馬車裡下來,高崇吃驚地瞪大眼睛。

  聶屹冷眼掃過去,見他一臉「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愚蠢表情,神色更冷,俊美的面容宛若蒙上一層寒霜,說道:「高崇,你來尋我的世子夫人可有要事?」

  高崇瞬間憋紅臉。

  見他不說話,聶屹冷漠地道:「還有,請稱呼她為世子夫人或聶夫人,省得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故意要敗壞她的名聲。」

  高崇臉色有些難看,「我不是……」

  聶屹隨意地看他一眼,轉身就欲要回馬車。

  高崇被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態度刺激到,有什麼比你嫉妒怨恨一個人時,那人卻從未將你放在眼裡更讓人難受?

  當即腦子一熱,高崇忍不住道:「聶世謹,你怎麼會在這裡?」

  聶屹沒理會他,逕自上馬車。

  高崇突然衝過去,就被馬車旁邊的侍衛擋下,侍衛的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雪白的劍刃出鞘,嚇得高崇旁邊的侍衛趕緊上去,將高崇拖回來。

  若是這位爺傷著了,他們這些人也討不得好。

  高崇朝著馬車叫道:「聶世謹,你有種就下來,像你這種卑鄙無恥的人,老子才不怕你,你橫刀奪……」

  「蠢貨!」

  聶屹的聲音隔著馬車車簾響起,高崇氣得眼睛都發紅,再次衝上來時,被元武飛快地一腳踹過去,將他踹了個四腳朝天,狼狽不已。

  馬車最後緩緩離開,高崇被一干侍衛死死按著,只能憤恨地瞪著那離開的馬車。

  等馬車終於不見蹤影,高崇一腳朝旁邊的一個抓著他的侍衛踹去,「死奴才,放開我!」

  侍衛趕緊鬆開手,垂下頭。

  高崇心情不爽,破口大罵,「是誰說今日聶世謹還在宮裡當差,明日才出宮的?是哪個蠢貨說的?」他大聲咆哮,一雙眼睛陰鷙地瞪著面前的侍衛。

  幾個侍衛左右看了看,異口同聲地道:「是主子你自己說的。」

  高崇被噎得眼睛發紅,忍不住又朝幾個侍衛一人踹一腳,那些侍衛不敢反抗,乖乖地受了這一腳,讓他出氣。

  高崇出完氣後,沉著臉回想先前的事情,一口氣堵在心坎間發不出來。

  「走,回府。」

  他陰著臉回公主府,一路上想著到底透露給他消息的那個王八蛋是哪個宮的,改日進宮給外祖母請安時,非將他的皮扒了不可。

  高崇回到公主府後,就見府裡的氣氛有些沉悶,問了人才知道,父母今日又吵架了,泰寧長公主一怒之下,砸了房裡的東西,直接進宮尋太后哭訴。而駙馬高勤則出門去尋友人喝酒,按照以往的經驗,只怕沒個三五天都不會回來。

  高崇聽後,微微皺眉,就不當回事。

  自從妹妹高筠嫁人後,原本感情就不和睦的父母開始有了爭吵,吵得多了,子女們也習慣這種事情。

  高崇懶得再待在家裡,甩袖去了賬房,讓人支一千兩銀子,說道:「走,咱們去聚芳樓會會上次那小娘子。」頓了下,他又道:「那小娘子的眼睛和衛國公世子夫人挺像的,可惜臉長得太醜,沒一點像。」

  侍衛們聽到這話,忙低下頭當沒聽到。

  用一個青樓妓子來比作衛國公世子夫人,可見少爺還在生氣。這話若是讓衛國公世子知道,少不得要發怒,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事情來。

  過了幾日,高崇與人在聚芳樓爭一個青樓妓子,不慎將人打死。

  第二天,御史就將高崇彈劾了。

  泰寧長公主得知這事情,忙進宮尋太后作主,哭道:「崇兒的性子我瞭解,他雖然不學無術,卻斷斷不會殺人的,定是被人算計。母后,您一定要為崇兒作主,要是崇兒出什麼事,女兒也不想活了……」

  說罷,她掩面哭泣。

  太后神色難看,若非這是自己女兒,非得一巴掌扇過去不可。

  她怒道:「你現在還有臉來哭,早先幹什麼去了?要不是你成天只顧著和駙馬吵架,盯著三皇子妃,疏忽崇兒,沒有好好管教他,他會做出這種事情嗎?崇兒為一個妓子殺人之事已經確認是屬實,皇上就算想偏坦他,也要看那些御史答不答應。」

  說到這裡,太后沉下臉。

  她只是繼母,與皇帝的感情並不和睦,甚至在先帝時期,還有幾分齟齬,若非大夏以孝治天下,她方才能以繼后的身份入主仁壽宮,被尊為太后,只怕皇上根本就不願意封她為太后,像其他先帝的嬪妃一樣,將她趕去皇陵給先帝守墓。

  皇上對她這繼母都不在意,會在意一個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的外甥嗎?若是被御史逼得緊了,以皇上對高崇的不在意,只怕最後會隨便處置,到時哭就來不及。

  「那些豎子,他們豈敢!」泰寧長公主怒道。

  「他們就是豎子,也是臣子,是御史,你以為他們不敢?」太后沉聲道。

  泰寧長公主頓了下,又忍不住掩面哭起來,哀求道:「母后,您一定要救救崇兒,崇兒現在還年輕,他只是一時衝動,並不是有意要殺人。」

  太后歎道:「哀家知道,崇兒雖然被寵壞,卻幹不出殺人放火的勾當,只是這次罪證確鑿,端得看皇上怎麼處置。罷了,哀家這次就去求他一回。」說到這裡,太后心裡頭也有些發苦。

  上次因為外孫女高筠和三皇子的婚事,她已經求過皇上一回,當時皇上的神色實在不好看,卻因為她鼓動宗室的幾個老郡王進宮說情,才讓他妥協,應允三皇子和高筠的親事。

  這次外孫的事情,估計不會那麼容易。

  泰寧長公主聽到這話,卻極為高興,覺得只要母后肯出力,兒子定然會無事。

  太后看她高高興興地離開後,忍不住歎氣,兒女都是債,若非權勢迷人眼,她當年何苦要打壓還是太子的皇帝,一心跟著先帝捧著七皇子。

  她是繼后,只養活一個公主,先帝又露出廢太子的意思,想立麗貴妃所出的七皇子為太子,她當時也以為太子是要被廢的,為了自己和女兒的未來,便跟著支持七皇子,哪知七皇子最後失敗,太子成功登基,反而是自己當時支持七皇子的行為將皇上得罪透。

  朝堂上的御史為高崇殺人一事吵吵鬧鬧幾天,終於有結果出來,皇上下旨將高崇送去邊境天水軍中,讓他將功贖罪。

  御史也知道高崇是太后的外孫,泰寧長公主是個不好相與的,高崇殺人一事,按大夏律法本應該償命,但被他殺的那人也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在京中禍害的良家女子不知其數,法不外乎人情,高崇也不算太惡,能有這成果已經不錯,倒是沒再計較,於是高崇的未來就這麼定下。

  可泰寧長公主得知皇上的旨意後,依然哭得不能自抑,在太后那兒碰壁後,就拐道去三皇子府裡尋女兒。

  高筠看著自己染上鳳仙花的指甲,漫不經心地道:「母親莫哭了,哥哥能保住一命已經不錯,要是父皇以為你對這結果不滿意,重新判大哥流放到哪個犄角旮旯可就不好了。」

  泰寧長公主哭聲一頓,惱怒地看著她道:「筠兒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和崇兒可是雙胞胎,你怎麼就不關心你的哥哥?你如今富貴了,卻不管自己的兄長,哪有這般道理?」

  高筠聽到這話,臉色變了變,「那母親要我如何做?」

  「不如讓三皇子出面去求皇上……」泰寧長公主六神無主,只能如此提議。

  高筠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掩住嘴笑得前仰後合,笑完後,方道:「娘,你真是……」

  高筠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評價自己母親好,或許以前自己也像母親這般的衝動天真,自以為是,直到後來跌得狠,她才知道,這個世界不是誰都圍著自己轉的。

  母親有當太后的外祖母寵著,所以她依然如此天真,自以為是。

  而她自己,則像籌碼一樣被嫁進三皇子府,沒有人再庇護她,終於讓她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短處。

  「那母親就去求吧。」高筠淡淡地說。

  泰寧長公主看著女兒,眼裡多了幾分失望,說道:「筠兒,你變了。」說罷,便起身離開,直接去尋三皇子。

  高筠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可不是變了,從她被人斷了念想,被逼著嫁給三皇子,從她被人羞辱連一個低賤的侍妾都比不上,她就變了。

  高筠呆坐良久,方對身邊的丫鬟道:「你讓人查清楚哥哥去西北的路線,屆時使些銀子,讓人好好照顧他,別讓他累著餓著。」

  丫鬟欲言又止,終究忍不住歎了口氣。

  三皇子今日難得在府裡,正和妾侍伍氏在書房裡說話,得知泰寧長公主過來,便讓伍氏下去。

  泰寧長公主滿心為兒子的命運焦慮,沒有注意到那出門的女人是三皇子府裡最得寵的姨娘伍氏,直接向三皇子說明來意。

  三皇子聽完她的請求後,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姑母,不是我不幫,父皇已經下旨,君無戲言,這事情已經沒辦法改。如果您擔心的話,不如我打聽清楚崇表弟去西北的路線,讓人照顧好他。」

  泰寧長公主聽到這話,真的絕望了,知道兒子這次去西北是去定了。

  ……

  霍姝聽說高崇殺人被流放到西北邊境天水軍中將功贖罪後,不禁有些驚訝。

  高崇在聚芳樓與人爭奪一名青樓女子殺人一事,最近在京城中鬧得轟轟烈烈,彷彿有人嫌事情不夠大似的,拿這事車轆轤來回地說,讓人不禁懷疑這次的事情是不是有人特地針對泰寧長公主的陰謀。

  泰寧長公主因為有太后撐腰,行事素來霸道,得罪人的不知其數。

  聽聞她現在的駙馬高勤曾經是她從一個貴女那兒搶來的,當時高勤已經與娘家的表妹定親,泰寧長公主相中高勤,便設法讓他們解除婚約,將高勤召為駙馬。

  泰寧長公主行事之囂張,得罪的人不少,不過皇家公主囂張的不在少數,泰寧長公主也不是最囂張的,卻不想倒楣地被人如此算計。

  霍姝心裡隱約有種預感,覺得這事情可能和聶屹有關。

  等聶屹休沐從宮裡出來時,霍姝就問他,「高崇的事情,你有沒有插手?」

  聶屹端著茶,淡淡地說道:「推了一把。」

  霍姝沒有懷疑他的話,既然他只是推了一把,那幕後應該還有算計的人,想了想,問道:「是大皇子?」

  聶屹笑了下,伸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臉,說道:「大皇子憎惡泰寧長公主,恨不得她傷痛欲絕,特地設計這一齣戲,不過三皇子是知情人。」

  霍姝有些吃驚,按她的分析,大皇子與三皇子之間素來不睦,兩位皇子在朝堂上各有支持者,彼此互不相讓,大皇子居長,三皇子有賢王之才,都有各自的優勢,在皇后沒有懷孕之前,這兩位皇子是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要重創三皇子的母族,削弱三皇子的力量,這也是情有可緣。

  但三皇子竟然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內兄出事不提醒,就有些涼薄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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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1:06: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146章

  霍姝忍不住好奇,「大皇子為何憎惡長公主?他們之間可是有什麼過節?」

  聶屹靠著一個彈墨大迎枕,見她此時精神還好,便將她摟到懷裡,一邊輕撫著她披散的長髮,一邊緩緩地道:「其實事情也簡單,當初泰寧長公主不小心打殺大皇子心愛的女人,大皇子氣恨她囂張跋扈,卻因太后的原因,不能為那女人報仇,只能將這仇恨放在心裡……」

  大皇子是皇長子,母妃雖早逝,卻是出身高門的貴女,母族的力量比其他皇子並不差。他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可以說,在皇后沒有嫡子的情況下,他是當之無愧的皇位第一繼承人,皇上就算要考慮立太子,也越不過他。

  這樣的地位,造成大皇子性子頗為自傲,除了皇帝外,能入他眼的人並不多。

  所以,泰寧長公主竟然敢當眾打殺了他心愛的女人,此舉可以說是刺激到大皇子,讓他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挑戰。

  當時大皇子還沒成親,極為寵愛一個宮女,那宮女是內務府特地調教出來給皇子教導人事的,大皇子十分愛惜她,甚至計劃著等娶皇子妃後,就帶她出宮,給她一個名份。

  那宮女得大皇子的寵愛,不免有幾分張狂,有次在宮裡遇到泰寧長公主後,多嘴地刺了泰寧長公主一句,泰寧長公主當場直接將她打殺了。

  打殺完後,泰寧長公主根本記不得自己曾做過這麼一件事情,也沒將一個宮女的死活放在心上,該如何就如何。

  大皇子難得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可泰寧長公主卻將她打殺,甚至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讓原本對那宮女幾分的感情瞬間變成十分,成為他心頭最愛的女人,傷心不已。

  他既憎惡泰寧長公主的囂張,又難受於心愛的女子的死亡,竟然因為太后不能為她報仇,不知不覺間,便將泰寧長公主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厭惡所有與泰寧長公主有關的人和事。

  所以這次,他算計高崇,也是想讓泰寧長公主傷心,並且此舉也可以打擊到三皇子。

  誰讓三皇子竟然娶了泰寧長公主的女兒高筠,同樣被大皇子不喜。

  霍姝聽罷,覺得這就是一筆爛賬,從這件事情中也可以看出大皇子的心性如何。

  所以,這次高崇的事情,可以說完全是被他母親連累,從高崇出現在聚芳樓起,他就進入大皇子讓人為他設計的圈套,目的就是毀了他。

  聶屹輕輕地拍撫著她的背,神色有幾分黯沉。

  大皇子和三皇子要如何,他並不在意,隨他們去鬥,可他們不應該做的事晴是將霍姝扯進來。

  那引得高崇與人爭奪的青樓女子有一雙和霍姝十分相似的眼睛,也是這雙眼睛,才會讓高崇踏進陷阱裡。若非有心,怎麼會特地挑這麼一個女人?

  想到這裡,聶屹心裡頭對大皇子之流也多了幾分厭憎。

  ……

  高崇很快就被送去西北。

  隨著他的離開,天氣開始變熱,京城中眾多目光開始聚集在皇宮中。

  皇后快要臨盆了。

  這個消息不知道怎麼傳出去,使得原本平靜的京城突然緊張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鳳翔宮,緊張地等待著結果。

  霍姝懷孕三個月後,算是坐穩胎,不過她依然是好吃好喝好睡,沒有表現出什麼孕婦特有的情況,除了依然吃得比較多外。

  鄔嬤嬤等人也在感慨,恐怕沒有哪個孕婦像他們家小姐這般懷得舒服了。

  霍姝心裡也很關心宮裡的皇后,只是自從她懷孕後,她就沒再進宮,也不知道皇后現在怎麼樣。

  霍姝只好去問聶屹。

  聶屹最近十分忙碌,除了依然是三天兩頭在宮裡值勤外,每次休沐時都是很晚才回來,早出晚歸。霍姝能看到他眼底的青色,可見他許久沒有好好休息,特別是臨近皇后臨盆,聶屹變得越發的忙碌。

  「皇后很好,你不用擔心。」聶屹雖然累,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朝她笑道:「再過段時間,皇后應該就要生了。」

  霍姝想了想,問道:「你最近在忙什麼?是不是因為皇后要臨盆,有人不安份?」

  聶屹不意外她的敏銳,大手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腦勺,將自己的唇印在她依然白晰細嫩的臉上,輕輕地烙下一吻,說道:「是有些人心急了,不想讓皇后肚子裡的孩子平安生出來。」說罷,他的唇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耳語的聲音道:「方太醫確認過,皇后這胎可能是個皇子。」

  霍姝驚訝了下,瞬間就明白這消息可能被誰透露出去,怨不得那些人要急,所以最近他才會這麼累。

  她有些心疼他,說道:「你好好休息,別熬壞身子。」

  聶屹笑著看她,神色溫和纏綣,深沉的鳳目裡蘊著溫暖的芒色,突然轉移話題,「皇上前幾天在校場考核宗室子弟,永郡王世子因為御前失儀,被皇上斥責。」

  霍姝奇道:「他怎麼會御前失儀?」

  去年江南貪污案一事,因為永郡王府與三皇子私底下的聯繫,為了幫助三皇子,也在這事情插一腳,使得皇帝對永郡王府頗為惱怒,直接擼了永郡王手中的兵權不說,連永郡王世子身上的官職也一併擼去。

  慶豐帝是個掌控慾極強的帝王,太子之位這麼多年一直懸而未立,可見他心中的主意極正,最忌恨臣子和皇子們攪和在一起。永郡王府所做的事情,恰好招了皇帝的忌諱,所以才會被折騰得這麼慘。

  永郡王府若是想重新起復,贏得皇上的寵信,少不得要討好皇帝的歡心,永郡王世子應該知道這個理,斷斷不會在這種時候御前失儀,霍姝不由得有些好奇。

  聶屹輕輕捏著她的耳珠,笑道:「這事也不奇怪,自從靖安侯府的老夫人去後,靖安侯夫人親自去永郡王府一趟,將這門親事退了,明言就算將霍八嫁給平頭百姓,也不會嫁進永郡王府……」

  霍姝聽到這裡,心裡有些難過。

  靖安侯府裡,她喜歡的人不多,她是真心喜歡霍妍這個八妹妹的,可八妹妹卻因為親祖母和同胞的親姐姐,被害成這樣。

  大伯母這次是直接和永郡王府撕破臉,所以才會這麼打永郡王府的臉。她親自去永郡王府退親,可見已經無所顧忌,就是不知道大伯父是怎麼同意她退親的。

  永郡王夫妻都知道當初在霍婷的喪禮上,永郡王世子周煁和霍妍之間有了肌膚之親,這門親事是霍老夫人在世時定下的,霍妍除了嫁到永郡王府,還能嫁給誰?

  可原本以為板上釘釘的親事,這一朝之間就沒了,如何不讓他們震驚。

  永郡王府如今比不得以前,這門親事就顯得尤其重要,永郡王夫妻都不想退掉它。

  當時靖安侯夫人去退親時,對永郡王府不客氣地奚落一通,奚落的對象自然是永郡王世子,怨恨他毀了小女兒的一生。永郡王世子對這位岳母是十分敬重的,被岳母這般奚落,對他的打擊有些大,這段日子都恍恍惚惚的,精神不濟,所以才會不小心就御前失儀。

  「等你祖母的孝期過後,霍八應該會回來,到時候你可以去看看她。」聶屹摸摸她的腦袋,安慰道。

  霍姝朝他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累了吧,好好休息,別熬壞身體。」

  回到熟悉的地方,特別是她的氣息已經讓他熟悉,聶屹不必時時警惕,很快就閉眼睡過去。

  時間還早,霍姝白天時睡了一個下午,有些睡不著,見他安然入睡,就悄然起身,打算在外頭坐會兒。

  坐在廊下的艾草和鄔嬤嬤見她出來,忙起身迎過去。

  「小姐還沒休息?」鄔嬤嬤一邊問,一邊看著通往內室的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隔扇。

  「白天睡太多了,現在還不睏。」霍姝拉著她們坐下,很有精神地道:「你們剛才在聊什麼?」

  鄔嬤嬤笑道:「隨便聊聊,剛好聊到笠雅姑娘的親事。」說罷,抿嘴一笑,說道:「笠雅姑娘比世子年長一歲,如今已經二十,小姐有空的話,不若問問她心裡有什麼想法,總不好耽擱她的終身大事。」

  笠雅是凌雲院的大丫鬟,雖然她現在對霍姝十分恭敬,伺候得也用心,不過鄔嬤嬤等人可沒忘記霍姝剛嫁進來時,她隱隱露出幾分凌雲院第一人的架勢,後來可能是被世子敲打過,變得無比的恭敬,伺候得也十分用心。

  看在她這一年用心伺候的份上,鄔嬤嬤也不是個壞心腸的,覺得倒是可以給她一個妥善的安排。

  只是,笠雅到底不是霍姝的丫鬟,世子又是個男人,成天忙著外面的事情,對內宅的事情皆不上心,若是主母不提,這丫鬟就算蹉跎了年紀,也不敢提自己的終身大事。

  霍姝聽罷,無所謂地道:「這事就交給嬤嬤吧,不管她是想留還是走,都不會虧待她,要是她想嫁人,凌雲院就備份嫁妝。」

  好歹是凌雲院的大丫鬟,霍姝也不想虧待她,省得寒了下人的心。

  鄔嬤嬤笑著應一聲是,又看了一眼室內,終究忍不住心中的擔憂,同霍姝咬耳朵,「小姐,你如今懷著身子,不宜同房,仔細著一些,若是不方便,可以讓世子睡到書房……」

  霍姝聽罷,有些不開心地道:「為什麼不能同房?我們什麼都沒幹!」

  聶屹最近總是很忙,她好多天都沒能見到他,難得他晚上回來,還不能同房,讓他睡到書房,那她不就更沒機會見他了?絕對不幹!

  鄔嬤嬤見她一臉憤憤的,忍不住歎息,不過好在那句「我們什麼都沒幹」到底讓她放心許多,她也不想這夫妻倆生份了,只是擔心小夫妻倆第一次有孩子,不知輕重,萬一傷著肚子裡的孩子就不好了。

  霍姝因為鄔嬤嬤的提示,心裡十分不開心,也沒了聊天的心情,直接回去睡覺。

  躺在床上,她將自己拱進聶屹懷裡,在他下巴親吻一會兒,才滿足地抱著他。

  聶屹收緊手,一隻手穿過她的腦袋,讓她枕著,笑著回吻她,帶著睡意的聲音有些沙啞地問:「怎麼了,不開心啊?」

  霍姝嗯了一聲,有些委屈地道:「嬤嬤讓我們分開睡,說有孩子不能同房,明明我們什麼都沒幹!」

  黑暗中,聶屹的神色有些……微妙,明白她的意思後,不禁啞然,整顆心因為她的話而甜甜軟軟的,充滿歡喜與柔情。

  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笑道:「不用分開睡,我會小心的。」說著,大手輕輕地撫著她終於有些凸起的小腹。

  霍姝這才開心起來,湊過去親他。

  翌日,聶屹天未亮就起來,洗漱後準備進宮。

  霍姝迷迷糊糊地跟著他起身,眼睛還沒有睜開,就聽到他說:「我最近會一直在宮裡,直到皇后平安產下皇子再出宮,你自己一個人在府裡,小心一些,近段時間莫要出門。」

  霍姝打了個哈欠,說道:「你放心,我在家裡等你。」

  聶屹喜歡她的乖巧聽話,知道她一但作出保證,從來不會讓人擔心,這麼好的姑娘,實在讓他喜歡到骨子裡。

  他又親吻她一會兒,方才離開。

  聶屹果然如他說所的,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出宮。

  霍姝擔心他在宮裡歇息不好,時不時地讓元武捎些東西進宮給他,雖然知道皇上那麼疼他,定然不會虧待他,但霍姝仍是心疼他,知道他的警覺性太高,在不熟悉的地方,很難入眠,所以總會親自做些用的東西去給他。

  時間很快就過去,四月底時,宮裡傳來消息,江皇后平安誕下九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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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九皇子的洗三禮過後,聶屹才從宮裡回來。

  霍姝得知他今兒會回府,就忙指揮下人準備好洗漱的水和他平時愛吃的膳食,想到他在宮裡待那麼多天,可能沒有怎麼休息好,又忙讓人提前熬好一些補身的湯水之類的。

  聶屹回到府後,先去給老衛國公夫妻請安,接著又隨同老衛國公一起去他的書房,祖孫倆說了會兒話,方才回凌雲院。

  霍姝迎過去,先是打量他片刻,發現他眼底的青色及疲憊,忍不住心疼,拉著他就虛寒問暖。

  聶屹冷峻的神色不覺溫軟下來,溫和地看著她,知道她的擔心,微笑著傾聽她的絮叨,面上並無不耐,直到她說得差不多,他牽著她的手回房,問道:「這段時間還好吧?孩子可有鬧你?」

  霍姝笑嘻嘻地說:「沒有呢,他可乖啦,以後一定是個聽話的乖孩子。」

  旁邊的丫鬟嬤嬤們聽到她的話,都忍不住抿嘴笑著,這孩子確實乖,從懷孕到現在,霍姝壓根兒就沒有任何不適,懷孕就像吃飯一樣簡單,連定時過來請平安脈的太醫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覺得沒哪個婦人懷孕像她的氣色這麼好的。

  聶屹洗漱後,換上一身寬鬆的石青色湖綢素面直裰,面如冠玉,氣質皎潔,清清淡淡地坐在那兒,整個世界都為之黯然,彷彿只餘這人這景。

  霍姝笑瞇瞇地看著他,這麼多天沒見,雙眼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鄔嬤嬤和艾草等丫鬟見她這模樣,都有點不忍睹目。

  簡單地用過膳,夫妻倆便坐在臨窗前的炕上歇息說話。

  「皇后娘娘和小皇子怎麼樣?都平安無事嗎?」霍姝好奇地問。

  聶屹頷首,「母子平安,小皇子出生時身體有些弱,不過仔細養著,待長大一些就無礙的。」

  江皇后生產是大事,在皇后發動那日,慶豐帝幾乎將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叫過去守在鳳翔宮裡,所以江皇后生產時還算順利。只是江皇后到底年紀大了,這胎懷得不易,雖然懷孕時身子養得好,可小皇子生出來後仍是有些體弱,幸好太醫診斷過後,說無大礙,以後仔細養著就行。

  霍姝聽罷,鬆了口氣,高興地說:「那真是太好啦。」

  說完這事,霍姝見他一雙鳳目柔柔地看著自己,不知為何有些臉紅,摸摸自己的臉,說道:「你做甚如此看我?」

  聶屹執起她的手置於自己的手掌心間,說道:「皇后娘娘這次生產雖然順利,不過中途卻有幾分凶險,幸好及時將有問題的接生嬤嬤處置了……」想到當時鳳翔宮傳來的消息,還有舅舅鐵青的臉色,聶屹就有些驚怕。

  雖然江皇后已經很小心,但依然沒想到早就備好的接生嬤嬤中竟然有不懷好意的,當時若非聶屹盯得嚴實,反覆檢查,只怕皇后沒辦法順利地生下小皇子,甚至有性命之憂。

  他以前就聽人說,婦人懷孕如同在鬼門關走一遭,卻從未這麼直觀地感覺到其中的凶險。

  皇后這次生產,確實讓他有些驚怕,生怕霍姝以後也像江皇后那樣。

  「你以後也要好好的。」他拉著她的手,抿著嘴,認真地道。

  霍姝眨了下眼睛,一手輕輕拍著自己的肚子,見他神色有幾分僵硬,忙放開來,笑道:「你放心吧,孩子乖著呢,到時候他一定不折騰我的。」說到這裡,她紅著臉,說道:「其實二嬸和三嬸見過我後,都羨慕我這胎懷得好呢,和玲表姐相比,我真的沒什麼。」

  聶屹微微地笑著,鳳目漸漸地有些暗沉。

  和他說了會兒話,霍姝就催他去歇息,生怕慢一點,他沒能好好休息。

  聶屹笑著應一聲,拉著她一起回內室,讓她陪著一起睡。

  聶屹在宮裡整整待了十來天,這次休沐,便得了三天的假期,是皇帝親自批准的。

  霍姝見他這三天都不出門,在家裡陪著自己,自然非常高興。夫妻倆每天膩在一起,時間多了,霍姝終於有空和他說凌雲院的那些年紀大的丫鬟的安排。

  「我讓鄔嬤嬤去問過笠雅,她想留下來,想留在凌雲院做個管事,不知咱們府裡可有合適她人,有的話,將她的終身大事辦了吧。」霍姝說道。

  聶屹對這種事情並不在行,他雖然已經解決自己的終身大事,卻並不管其他人的。

  不過看在笠雅是個識趣又忠心的份上,就叫來元武,讓他去安排這事。

  元武接到主子的命令時,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丫鬟的終身大事,關他一個大男人什麼事?不過後來聽世子夫人說讓他幫忙留意,看看有沒有適合笠雅的人選後,方才明白世子的意思。

  不是讓他當媒婆就好。

  很快元武就打聽好一個合適的人選,是外院管事的兒子。那管事是聶屹的手下,十分能幹,得知世子夫人欲為凌雲院的大丫鬟笠雅挑夫婿,覺得這機會難得,雖然自己兒子比笠雅還小一歲,但仍是厚著臉皮過來求娶。

  笠雅知道這事情後,羞得滿臉通紅,不過她也知道那管事兒子,覺得他是個能幹的,性情也不錯,便紅著臉應允這樁親事。

  ……

  小皇子滿月後,京城的天氣也熱了。

  今年宮裡添了位小皇子,而且還是皇后所出,慶豐帝十分重視,因小皇子還小,就決定夏天就在宮裡過,沒有去西山行宮避暑。

  霍姝是孕婦,比平時更怕熱,天氣熱得她有些難受,正琢磨著是不是要去西山那邊的別莊避暑時,宮裡的皇后娘娘突然召她進宮。

  霍姝如今懷孕已滿四個月,肚子看起來仍是小小的,身子健康,沒什麼大礙,平時也可以出行。

  不過聶屹仍是不放心,親自將她送到宮裡,打算等她從鳳翔宮出來,再送她回去。

  霍姝也沒笑他過於小心,依依不捨地和他道別後,就被鳳翔宮裡的大宮女季荷請進鳳翔宮。

  自從年初一進宮拜年後,霍姝已經有將近五個月沒有進宮,這會兒來到鳳翔宮,發現鳳翔宮變得有些不一樣,很多原本精緻富貴的擺設都撒換下去,換上一些精緻簡約的,使得整個宮殿變得溫馨雅致。

  江皇后身上穿著天水碧絲繡宮裝,額頭上勒著秋香色鑲白玉髓的額帕,臉盤兒圓了一圈,氣質端莊中多了幾分柔和,笑盈盈的模樣讓人極為親切。

  初為人母,江皇后變得十分的溫和。

  看到霍姝,她忙笑著招呼她過來,自有宮人給她搬來錦杌,桌上擺著孕婦適合喝的果汁,果盤、點心等都不少,都是霍姝愛吃的,可見江皇后對她的喜愛。

  「娘娘,恭喜您,您和小皇子都好嗎?」霍姝笑盈盈地問道。

  江皇后抿嘴笑道:「我們都好,你怎麼樣了?」說著,就看她的肚子,不過那肚子被寬大的衣物掩住了,看不出什麼。

  「我很好,他們都說我懷孕就像吃飯一樣,什麼感覺都沒有。」霍姝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江皇后看到她這模樣,忍不住失笑。

  兩人說了會兒話,就聽到裡頭傳來嬰兒的哭聲,接著不久,奶嬤嬤就抱著吃飽奶的小皇子出來。

  江皇后熟練地接過兒子,對眼巴巴地看過來的霍姝道:「來,素素,看看小皇子,多虧你,他才能平平安安出世。」

  江皇后說得簡單隨意,不過旁邊的宮人卻聽出江皇后話裡的意思,若是小皇子以後能平平安安成長,順利登上那位子,衛國公世子夫人的功勞可大了,有這番情誼,能保證衛國公府再富貴個幾十年。

  霍姝笑嘻嘻地湊過去,看到皇后懷裡小皇子,臉蛋兒小小的,膚色還有點紅,正睜著眼睛無意識地瞪著前方。霍姝看了看,雖然皇后想讓她抱一下,但她終究不敢伸手去抱,說道:「娘娘,小皇子好小,我可不敢抱。」

  江皇后笑了笑,也沒介意,她以前看到那些宮妃的孩子,覺得小小軟軟的,也不敢抱,和她現在差不多。

  霍姝陪皇后聊天,又看完小皇子,終於明白皇后今兒召她進宮的用意,特地讓她見見小皇子。江皇后一直記得去年秋獵霍姝護著她的行為,也因為有霍姝,這孩子才沒有在當時意外流掉,覺得孩子能生出來,都是托霍姝的福,自然願意讓小皇子與她親近。

  在鳳翔宮坐了一個時辰,霍姝終於滿足地離開。

  回程的路上,霍姝和聶屹道:「小皇子看著好小,我都不敢抱,以後我們的孩子也會這麼小嗎?」

  聶屹看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裡面滿是歡喜,說道:「應該吧,聽說剛出生的孩子都是很小的。」

  霍姝以前貪玩不愛學習,成天野得像個男孩子,壓根兒就沒有見過剛出生的孩子,見的都是能跑能跳的那種,所以她還真不知道剛出生的孩子是什麼模樣的,今兒見到小皇子後,看到小皇子小小的模樣,心裡也忍不住開始期盼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

  過完端午,天氣越發的熱了。

  聶屹生怕她熱得受不住,就想讓她和府裡的姐妹們一起去西山的莊子避暑,不過霍姝見他沒去,也沒答應去,要留在京城裡,大不了就讓人在房裡多放個冰盆子。

  正這麼決定時,哪知過了五月,聶屹卻要出門。

  霍姝正捏著一塊蜜瓜吃,聽到他的話,手中的蜜瓜掉了,「你說什麼?你要出門?」

  聶屹見她這模樣,心裡有些愧疚,低聲道:「是的,這次……非去不可。」

  霍姝心裡有些不開心,臉上也悶悶不樂的,她抿著嘴,過一會兒,才問道:「你去哪裡?是像去年七月時去益州那樣嗎?」

  去年夏天因為江南貪污案一事,皇上放他一個多月的假期,後來霍姝陰差陽錯之下跟著他一起跑了趟益州,直到那時候才知道他私底下做的事情有多凶險。

  聶屹先是嗯一聲,接著又道:「也不全是……」

  想了想,聶屹將她拉到屋子裡鋪著涼簟的紫檁木萬字不斷頭圍欄的羅漢床坐下,方才仔細地將事情和她說了。

  「還記得幾年前,我們在西北時見的那次嗎?」聶屹撫著她紅潤的臉蛋問道。

  哪能不記得,那次是霍姝第一次見到他,頓時驚為天人,覺得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印象之深刻,讓她惦記好一陣子。也因為如此,所以那時候的事情十分深刻,讓她覺得能回味一生,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相見。

  聶屹微微地笑著,心道那次可不是他們第一次相見,雖然想說,不過看到她的肚子,便將這話嚥下,以後他們有得是時間嘮嗑曾經的事情,現在並不急。

  「當時,我奉舅舅的命令去西北查西北馬場死馬一案,順便探查忠義王留下的寶藏圖下落。」

  霍姝吃了一驚,忠義王的寶藏圖?

  「忠義王就是先帝時期的七皇子,這事你應該知道,當年先帝非常疼愛忠義王,甚至想要廢太子改立他,後來先帝病重,太子重新掌權,先帝無奈,自知太子登基是遲早的事情,屆時少不得要清算。先帝為了保護忠義王,私底下讓人轉移一筆國庫的銀子給忠義王,後來舅舅登基時,曾一度因為國庫的銀子不足,差點連邊境的軍餉都發不起……」

  由此可知,慶豐帝對先帝和忠義王有多惱怒,先帝是皇父,他沒辦法,但對忠義王他就沒那麼客氣。若非先帝死前為保忠義王折騰這麼一齣,慶豐帝早就弄死忠義王,還能讓他的後人現在平平安安地待在藩地嗎?

  可惜忠義王已於十多年前就病逝,直到他死時,他都沒透露那筆被先帝轉移給他的銀子在哪裡。

  後來皇帝聽說忠義王為了保自己後代的安危,將當初那筆銀子所藏之地繪成一張寶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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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這些年,經由聶屹私底下的探查追蹤,已經將那份被忠義王特地藏起來的藏寶圖收集完四分之三,還餘一部分沒有收集完,在忠義王殘餘舊部的手中。

  前陣子,好不容易有這殘餘藏寶圖的下落,聶屹得到消息後,進宮稟明皇帝,就想親自走一趟,將這份藏寶圖弄回來,得到銀子充盈國庫。

  聽完事情的經過,霍姝知道聶屹這次確實非去不可。

  只是,她依然有些悶悶不樂,不過這種悶悶不樂發現他眼底的擔心後,霍姝忙不迭地收斂起來,壓在心底。

  她知道他每次奉旨出京,所做之事定是十分凶險,容不得他分心,若是他因為惦記著她不開心,使得他出什麼事情,那是她所不願意見到的。

  當下霍姝就道:「既是如此,你去罷,不過路上要小心,我等你回來。」

  聶屹忍不住探究地看她,剛才還悶悶不樂的,這會兒怎麼一副通情達理的模樣?難不成她以為他是去幹大事的,十分體諒,所以也沒有不捨?這麼一想,輪到聶屹有些悶悶不樂了。

  霍姝知道他要出門,忙指揮下人去給他收拾行李。

  「不用,讓元武去就行,他有經驗,你別忙。」聶屹叫住她,將她摟到懷裡,夫妻倆繼續坐在羅漢床上說話。

  「我這次不知道會去多久,你在府裡待著,若是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元武去辦,他懂的……」聶屹仔細叮囑。

  霍姝打斷他,「元武不跟你去?」見他點頭,霍姝搖頭道:「讓元武跟你去吧,他人較細心,有他跟著你,我心裡也放心。而且我在府裡,哪裡有什麼事?就算有事情,我也會直接找祖父,你不用擔心啦。」

  霍姝好說歹說,又般出老衛國公,終於讓聶屹勉強答應帶上元武。

  接著,聶屹又叮囑她好好養身體,小心肚子,難得囉囉嗦嗦的,霍姝都笑瞇瞇地聽著。

  聶屹是在兩天後,悄無聲息地離京的。

  他離開京城的事情十分隱秘,除了皇帝外,也就老衛國公和霍姝知道,其他人還以為他人在京裡,等發現他許久不露臉時,卻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霍姝低調地在府裡繼續過孕婦的生活,沒事時就跑去上院陪聶老夫人說話。

  聶老夫人是在聶屹離開一個月後,才知道孫子不在京城的事情。

  當時聶老夫人歎了口氣,神色間有些落寞,對霍姝道:「世謹不在,你那邊有什麼需要的,儘管來尋我。好孩子,委屈你了。」

  霍姝聽到這話,明白聶老夫人應該也知道聶屹為皇帝做的事情,可能並不清楚做的是什麼,卻知道是奉皇命出京辦事。

  霍姝被聶老夫人安慰一通後,就回凌雲院了。

  聶老夫人卻仍是有些不開心,待晚上老衛國公回來,就和他嘮叨這事情,十分心疼孫子,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但他身上的傷……還記得他六歲時,差點被狼咬死嗎?」說著,聶老夫人的眼淚就掉下來,嘴裡發出嗚咽的聲音。

  老衛國公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並不說話。

  聶老夫人低聲抽泣著,當年長子救駕身亡時,她心裡是怨恨的,她怨那些皇子為了那位子,害死她最優秀的長子,也怨恨皇帝,若非長子為了救他,怎麼會死?可她心裡再怨恨,卻知道自己不能讓人知道她是怨皇上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兒子救駕身亡,也是一種榮耀。

  可她寧願不要這種榮耀,只想長子好好地活著。

  後來,懿寧長公主在長子死後不久,就做出那樣的事情,縱使知道她是傷心過度,將許駙馬當成兒子才會做出這種事,但她依然沒辦法原諒她,這些年也一直怨恨她。

  可她同時也怨恨自己,若非一直沉浸在長子死亡的傷痛裡,丈夫為了照顧她,也不會因此忽略了長孫,害得皇上看不過去,將孫子抱進宮裡教養,將他和他們這些親人隔絕。皇上將她的孫子抱走,她怨恨皇上,卻又不得不承認,皇上給予孫子極大的榮寵,才能讓孫子長成這般模樣。

  長孫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被人關心過。

  懿寧長公主作為母親,一心沉浸在丈夫死去的悲痛中,甚至因此將許駙馬當成丈夫的替身,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兒子,將他丟在鄉下。

  而他們這些親人,也因為聶修彥的死,同樣悲痛,沒時間去顧及他,以為懿寧長公主作為母親,會將他照顧好的。哪知道這個以為,就這麼疏忽了他。

  這輩子,她自覺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長孫,可偏偏等他回到衛國公府時,他已經長大,不再需要親人的關心庇護。可她卻知道,他仍是被他們傷害了。

  每次看到他對誰都是不冷不熱的,聶老夫人心裡就難受得厲害。

  直到老妻哭累躺下,老衛國公方才歎了口氣,讓下人好生照顧,起身離開。

  他又如何不知道孫子為皇上做的事情危險呢?只是他沒辦法阻止,從他沒辦法阻止皇上將孫子抱到皇宮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沒辦法阻止。

  這衛國公府能在京城中屹立不倒,並非先人的遺澤,而是他的長孫用自己的努力去維護的,方才得衛國公府這般榮寵不衰。

  只希望皇后的小皇子能平平安安地長大,將來才能保孫子得以善終。

  ……

  炎熱的夏天很快就過去。

  秋天到來之時,霍姝的肚子已經大起來,不過對她彷彿依然沒什麼影響,依然是好吃好喝,每天該睡就睡,該運動就運動。

  已經成親的安陽郡主時不時地過來探望她,每次看到她的肚子又變大一些,都是一臉驚奇。

  「太醫有說你這胎是男還是女嗎?」安陽郡主好奇地詢問道。

  霍姝正吃著珍珠桂圓燉官燕,邊吃邊道:「不知道,太醫沒說。」

  「太醫怎麼會沒說?難不成太醫沒辦法確認?」

  「我不讓他說的。」霍姝聳聳肩膀,「肚子裡的娃娃不管是男是女已經成定數,生下來就知道,所以我沒讓他說。」

  安陽郡主聽了,不禁失語,覺得她這心放得真寬,要是她自己,可能會忍不住詢問,心裡好有個數。

  安陽郡主見她吃個不停,忍不住道:「你別吃了行不行,看你的臉都圓一圈,小心聶表哥回來看到你,都認不出你來。」

  想到前幾天回去和虞老夫人說霍姝又胖了多少,虞老夫人那擔心的模樣,安陽郡主也擔心她吃得太多對身體不好。

  「我餓嘛。」霍姝抹了抹嘴,理直氣壯地說:「我現在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不吃的話,就會餓到肚子裡的娃娃,你以後就會知道啦。」

  安陽郡主聽到這話,忍不住嘴角微抽,然後歎氣道:「反正我現在是沒懷上的,以後等我懷上再說吧。」所以,她是不知道霍姝為什麼能將自己吃得這麼圓,雖然圓潤的美人也依然是美人。

  霍姝見狀,馬上關心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表哥不讓你現在生?」她以已度人,以為三表哥也學聶屹的做法。

  「胡說什麼啊!」安陽郡主被她的話弄得臉都紅了,吭哧了下,方才悲憤地道:「我還寧願我懷上,以後就能天天懶在床上了,而不是……」

  霍姝眨了下眼睛,一臉恍然,「我知道了,是不是……」

  「不是!」安陽郡主摀住她的嘴,省得聽到什麼讓她臉紅到爆炸的話。

  霍姝被她捂著嘴也不惱,笑嘻嘻地看著她,不用想就知道怎麼回事。她三表哥自小就是個聰明的,安陽郡主身上的缺點在他看來,壓根兒就不是數,想要治她的懶毛病十分簡單,現在安陽郡主時不時地上門來看她,勤快成這樣,可見三表哥做得挺成功的。

  安陽郡主最後氣咻咻地走了。

  不過等過了中秋,她又匆匆忙忙地過府來,見面就道:「素素,中秋宮宴,三皇子妃竟然和大皇子妃吵起來,讓大皇子和三皇子都被皇伯父責罰。」

  霍姝聽了,挺稀奇的,「又吵什麼?難不成又為了那位黃側妃?」

  霍姝自從看過高筠刁難大皇子府裡的黃側妃後,就覺得高筠這脾氣真大,不過好像這一年她收斂不少。

  安陽郡主搖頭,「我也是聽母妃說的,不知道她們兩個怎麼吵起來,然後三皇子妃將大皇子妃推下水,皇伯父因為這事,十分生氣,認為大皇子和三皇子教妻不嚴,將兩人都罰了,罰在府裡閉門思過幾日。」

  聽到這裡,霍姝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她想不到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忍不住問道:「繡繡,你怎麼看?」

  安陽郡主歎了口氣,說道:「總之,你的身子重了,最近最好不要出門。」

  霍姝哦一聲,她本來也不想出門。

  安陽郡主和她說完這事後,過了幾日,霍姝就聽說朝會裡,皇上突然給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派了差事,將他們安排到六部中的刑部、戶部、兵部中做事,五皇子就是在戶部。

  霍姝對五皇子的感覺很差勁,五皇子現在已經娶皇子妃,因為聶思被送到鄉下,五皇子也不敢再對衛國公府出手,也不知道他又相中哪府的貴女,想要納之為側妃,好為自己提升籌碼。

  霍姝敏銳地感覺到皇帝的安排和前陣子兩位皇子被罰在家閉門思過有關,怎麼感覺,皇上如此安排,好像特地讓幾個皇子鬥起來似的。

  可惜因為聶屹不在,霍姝就算想也沒個人一起商量討論,只好放在心裡頭,等聶屹回來就和他說說這些事情。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聶屹還沒回來,霍姝覺得她越來越想他了。

  自從他們成親以後,聶屹都在京城中,就算去年出去一個多月,她也跟著他一起。這次是他們成親之後分開最久的一次,霍姝每天睡覺時,都要擔心他此行順不順利,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的事情,他現在在哪裡,有沒有休息好……

  不過雖然想得多,但她依然好吃好喝,沒有變瘦,反而像安陽郡主說的那樣,臉都圓了一圈。

  鄔嬤嬤也擔心她這麼吃下去,萬一補到孩子身上,屆時孩子太大不好生,豈不受罪?

  便開始有規律地讓她節食,每天的運動量也不少。

  霍姝沒辦法,只好聽鄔嬤嬤的話,只是不管再怎麼聽話,肚子依然像吹皮球一樣地膨脹起來,每次去上院給老夫人請安,都是丫鬟們揣扶著去的,不敢鬆手,隨行的還有幾個聶老夫人特地派過來的力氣大的婆子,將她圍得密密實實的。

  聶老夫人每次看到孫媳婦漸漸變大的肚子,都笑得合不攏嘴,但看到霍姝懷孕後,不僅沒有變醜,反而膚色明亮,氣色紅潤,心裡就直打鼓,覺得霍姝這胎估計是個女孩子。私底下,聶老夫人也特地詢問過幾個有經驗的僕婦,從她們那裡得到一樣的答案,孫媳婦這胎,只怕就是個女孩兒。

  聶老夫人希望長房有後,得知這事後,確實十分失望。不過雖然失望,卻沒有在霍姝面前表現出來,就生怕讓她多想,自我安慰一番,或許來個先開花後結果,也是吉利的。

  這麼自我安慰,聶老夫人讓人將她照顧得妥妥當當的。

  京城開始下雪的時候,霍姝又開始叨念如今不知道在哪裡的聶屹。

  不過這人就是經不得叨念的,就在她一邊聽著外面的雪聲一邊吃熱騰騰的火鍋,開始叨念聶屹時,笠雅突然從外面走進來,臉上紅撲撲的,興奮地道,「夫人,世子回來了。」

  霍姝擔心好幾個月,乍然聽到這消息時,就將手中的筷子一扔,倏地站起來。

  「夫人,小心啊!」周圍的丫鬟婆子們紛紛驚呼。

  霍姝飛快地起身,就要去迎接時,突然感覺腿間有些濕濕熱熱的,忍不住低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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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1:07: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149章

  聶屹迎著風雪風塵僕僕地回來,剛進府裡,按規矩,先去給老衛國公夫妻請安,請安完後,就直接回凌雲院。

  誰知剛出上院的垂花門,就見凌雲院的丫鬟築雅匆匆忙忙地過來。

  元武見狀,忙上前去攔住她,問道:「築雅,怎麼了?」

  此時天空中下著雪,築雅急著過來,出門時卻忘記打傘,被風雪迷了眼,以至於沒看清眼前的人,等看清楚後,不禁大喜,忙道:「奴婢正要去稟報老夫人,世子夫人要生了。」說完後,才憶起必須要稟報世子一聲,又道:「世子,鄔嬤嬤說,世子夫人要發動了。」

  聶屹神色大變,壓根兒沒聽完丫鬟的話,就攏著身上的玄色貂毛斗蓬,迎著風雪大步往凌雲院而去。

  築雅傻眼一會兒,感覺臉皮被冷冽的風雪凍得有些發僵,呆立會兒,才記起自己的任務,忙跑進上院,去給聶老夫人稟報這消息。

  不一會兒,整個衛國公府的下人都知道世子夫人準備要生了。

  聶老夫人剛才還欣慰孫子平平安安回來,懸著幾個月的心終於放下。

  正準備去歇息時,哪知就得到凌雲院的消息,瞬間就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

  安嬤嬤見她竟然要換上衣服趕去凌雲院,忙勸道:「老夫人,您不必緊張,世子夫人那邊早就準備好接生嬤嬤,太醫也在府裡候著,不會有事的。外面風雪太大,您就不用過去,省得世子夫人知道,還要擔心您。」

  老夫人身子不好,這樣的天氣一般是連門都不出的,若是真跑過去,指不定世子夫人還沒生,老夫人身子就倒下,豈不是給人添亂嗎?

  不過安嬤嬤並沒有說得這麼直白,語氣十分委婉,知道老夫人是個能聽得住人勸的。

  聶老夫人剛才只是太緊張霍姝肚子裡的孩子,心頭一急,就想親自過去盯著。現在被安嬤嬤提醒,也知道自己不適合過去,忙對一旁的丫鬟道:「快去通知二太太過去。」

  等丫鬟匆忙出去,聶老夫人就坐在暖炕上,聽著外面呼呼的風雪聲,歎氣道:「素素第一次生孩子,身邊又沒個長輩幫襯,真擔心她……」

  說到這裡,不免想到懿寧長公主,心裡越發的難受。

  若是當年懿寧長公主能為兒子守住,沒做出那樣的事情,就算最後她仍是要改嫁,衛國公府也不會攔著,畢竟誰敢讓皇室的公主守寡。可惜發生那樣的事情,使得兩府如今都不好走動,省得彼此見後反而尷尬傷心。

  現下長孫媳婦要生孩子,懿寧長公主作為婆婆,原本應該過去鎮著照顧的,可這會兒哪裡能去請她過來?

  安嬤嬤只得安慰道:「老夫人不必擔心,奴婢看世子夫人這胎懷相極好,她是個有福氣的,您就等著抱曾孫罷。」

  聶老夫人臉上多了些笑容,不過想到霍姝懷孕時的模樣,又忍不住歎氣。

  若真是個大胖曾孫,長房有後,那該多好。

  ……

  二太太接到霍姝發動的消息,也顧不得用晚膳,匆匆忙忙地換上衣服,披上一件青蓮絨的灰鼠斗篷,讓丫鬟撐著傘,就坐上青帷小油車趕往凌雲院。

  風雪迷眼,二太太下車後,努力一會兒,才看清楚路,往凌雲院的正房而去。

  一個月前,鄔嬤嬤就已經帶著人著手準備好產房,在霍姝發動時,就讓人將她扶到產房,去將府裡準備好的接生嬤嬤叫過來。

  二太太到來時,就見凌雲院的下人忙而不亂,並未因為主子突然發動而亂了陣腳。

  二太太一邊走一邊向凌雲院的丫鬟問:「世子夫人怎麼樣?」

  那來迎接的小丫鬟有些惶恐地道:「奴婢不知道,沒聽到裡有什麼聲音。」婦人生孩子都會叫的,可裡頭沒傳出世子夫人的痛呼聲,丫鬟也是懵的。

  二太太沒再問,進了屋子,就見聶屹也在,不由得有些吃驚。

  聶屹突然回來,這消息還沒傳出去,所以除了上院和凌雲院外,府裡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來他已經回來。

  這會兒,聶屹正站在通往產房的黑漆葵紋隔扇前,臉色有些焦躁,時不時地拍下門,朝裡頭叫道:「素素,你怎麼樣?你別害怕,我在這裡陪著你。」

  這時,屋子打開,就見鄔嬤嬤走出來,匆忙地對聶屹道:「世子放心,夫人現在沒事。」然後又吩咐丫鬟去打熱水來。

  聶屹抬腳就想進去,被鄔嬤嬤及時攔住,「世子,您一個大男人,可不能進產房,不吉利的。」

  「胡說八道!」聶屹沉下臉,「有什麼不吉利的?世子夫人在裡頭生孩子,她是本世子的妻子,本世子如何進不得?」

  鄔嬤嬤被他的話弄得哭笑不得,雖然心裡感動世子的行為,可真不能讓他進去,哪有女人生孩子,男人跟著進去的?他進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會添亂。

  當下鄔嬤嬤使勁兒地攔著,就是不讓他進去。

  聶屹的耐心很快就要被磨完,正準備讓人將這攔道的老嬤嬤拉開時,二太太見狀不對,趕緊過來勸道:「世謹,你還是別進去了,萬一你媳婦見到你,太過激動可不好。」

  周圍的丫鬟聽到這話,臉色不禁有些怪異,連鄔嬤嬤的臉色都有點古怪。

  他們世子夫人可不就是因為世子回來,太過激動,突然就發動了嗎?

  聶屹的步子瞬間遲疑幾分,深吸口氣,又朝裡頭喚道:「素素,你怎麼樣?」

  過了會兒,才聽到霍姝的聲音,「我沒事,就是有點痛……」可能是聽到下人傳的話,她又添了一句,「你不要進來,我現在很醜,不給你看。」

  眾人:「……」

  聶屹哪會嫌她醜,她就算變醜了,也是因為他的原因,他壓根兒就不嫌棄。但也擔心自己冒然進去,萬一刺激到她怎麼辦?

  聶屹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鄔嬤嬤見狀,趕緊將門重新關起來。

  二太太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想笑,接著忍不住感歎這小夫妻倆的感情好,平時看聶屹,穩重自持,對誰都是不冷不熱的,從未看過他變臉,哪知道今兒他卻因為妻子生產,變得手足無措,看起來十分狼狽。

  聶屹今日剛趕回京,回到京城後,就直接進宮向皇上覆命,因為急著回府,所以也沒有在宮裡打理自己,就直接出宮。此時他身上衣服皺巴巴的,看著有好些天沒換的樣子,頭髮有些亂,先前沾到身上的雪已經融化,順著髮絲滴落,怎麼看怎麼狼狽。

  二太太擔心他還想闖進產房,屆時豈不是給人添亂,便想支開他,勸道:「世謹你放心吧,素素這胎懷相好,定會平平安安的。倒是你,剛回來,不如先去洗漱一下,換下身上的濕衣服,免得生病了,素素知道要擔心。」

  聶屹此時一心撲在產房裡,有些心不在蔫的,聽到二太太的話,低頭看了一眼腳上那雙沾滿泥漬的靴子,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去洗漱。

  笠雅忙去叫人準備洗漱的熱水。

  幸好因為霍姝的臨盆日子將近,為了預防萬一,凌雲院的小廚房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備著熱水,所以丫鬟們很快就將洗漱的水準備好。

  聶屹朝裡頭道:「素素,我先去洗漱,換身衣服就過來陪你。」

  說完,他就將耳朵往隔扇湊了湊,隱隱約約地聽到裡頭傳來霍姝的聲音,方才蹙著眉下去洗漱。

  聶屹擔心霍姝,洗漱的速度很快,不過因為牽扯到腰間一處新傷,動作滯了會兒,看了一眼又浸出血漬的傷,正要叫元武送藥過來掩住身上的血腥味時,突然就聽到外面傳來丫鬟的聲音,說世子夫人生了之類的。

  聶屹瞬間就忘記身上的傷,抓起一旁的衣服胡亂地套上去,就披著一頭濕髮出去,攔住一個丫鬟問道:「孩子生了?」

  丫鬟被他嚇了一跳,看到他的模樣,有些臉紅,忙道:「回世子,產房那邊傳來消息,說夫人生了。」

  聶屹瞬間有些傻眼,問道:「這麼快?」

  丫鬟也覺得很快,世子夫人發動到現在,才一個時辰,這生孩子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她現在有點暈暈乎乎的,所以沒辦法回答他。

  聶屹也沒再問,匆匆忙忙地朝產房跑去。

  守在產房外的二太太原本以為霍姝這是第一胎,可能會耗到大半夜才生,哪知道這天色才黑,裡頭就傳出嬰兒的哭聲,直接傻了。

  這才一個時辰,就生出來,速度快成這樣,真的正常麼?哪個婦人第一次生孩子,像這麼快的?而且她守在這兒,都沒聽到裡頭傳來什麼痛呼聲,實在是太不真實。

  周圍的丫鬟和嬤嬤們也是一副暈暈乎乎的模樣。

  二太太按了按額頭,讓自己定定神,忙關切地朝裡頭問道:「世子夫人和孩子還好嗎?孩子是男是女?」

  過了會兒,就見鄔嬤嬤將產房的門打開,笑得一臉菊花道:「世子夫人和小少爺都好。」

  小少爺,那就是個男孩了。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長房終於有後了。

  二太太心裡也高興,還沒開口,又聽到裡頭傳來的聲音,「九斤二兩。」

  「什麼?」二太太驚呼一聲。

  聶屹恰好攏著頭髮進來,聽到二太太的驚呼聲,還以為有什麼不好的,心頭一緊,問道:「二嬸,怎麼了?素素還好吧?」

  二太太臉上還是吃驚的神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聶屹耐心告罄,見產房的門開著,抬腳就進去,鄔嬤嬤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剛進去,就聞到屋子裡飄蕩著的血腥味,聶屹目光一掃,就掃到裡面的床,正要往那走去,屋子裡的人已經發現他,紛紛驚叫起來。

  「世子怎麼進來了?」

  聶屹沒管她們,來到床前,就見霍姝躺在那兒,臉上都是汗,不過精神還好,看到他時,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彷彿在問,他怎麼進來了?

  聶屹沒說話,伸手拉過她的手腕,就給她把脈。

  霍姝好幾個月沒見到他,這會兒見他的行為,眉眼鼻子嘴巴都在笑,問道:「你怎麼進來了?對了,嬤嬤,將寶寶抱過來。」

  接生嬤嬤已經幫孩子清理乾淨,裹上襁褓,笑容滿面地道:「恭喜世子,恭喜世子夫人,小少爺九斤二兩,奴婢給那麼多婦人接生,還沒見過這麼有福氣的孩子。」

  聶屹給霍姝把完脈,知道她只是產後有些虛脫,沒什麼事後,一顆心終於鬆下來。

  等聽到接生嬤嬤的話,不由得愣了下。

  孩子九斤二兩是什麼概念?

  二太太跟著鄔嬤嬤進來,湊過去一看,忍不住吸了口氣,這孩子可真是壯實的,九斤二兩,霍姝是怎麼生出來的?不對,這麼胖的孩子,她怎麼能用一個時辰就生出來,而且生出來後,整個人的精神還那麼好。

  二太太忍不住看向床上正探著頭想看兒子的產婦,覺得他們家的世子夫人可真是神奇。

  聶屹怕她太辛苦,就小心地托著她起身,讓接生嬤嬤將孩子抱過來。

  霍姝終於看到在她肚子裡待了近十個月的小傢伙,看到那張肉乎乎的臉時,瞪大了眼睛,然後一臉慶幸地對鄔嬤嬤道:「幸虧嬤嬤讓我節食,不然寶寶生下來豈不就是個大胖墩?他這麼胖,五官都看不清楚,一點也不像我和世謹。」

  接生嬤嬤聽到這話,不禁有些好笑,她也是第一次給人接生這麼順利,而且孩子還這麼壯實,可真是有福氣的。

  聶屹和她一起看著襁褓裡已經閉上眼睛的孩子,那張肉乎乎的小臉,確實看不出像誰,不過膚色粉嫩嫩的,雖然有些紅,卻並不怎麼皺,可比小皇子剛出生那會兒好看多了,可見霍姝懷他時,將他養得極好。

  剛出生的胖孩子被人看過一回後,鄔嬤嬤就將孩子抱下去給奶娘餵奶。

  二太太叮囑霍姝好生歇息後,見這裡沒什麼事了,也跟著離開,準備去上院給老夫人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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