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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笛兒]飄洋過海來愛你(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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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6:49: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不是沒原則(四)
  
  左幽覺得兩腿踩在棉花堆裡,使出全身力氣,卻怎麼也挪不上前。她恨不得口氣跑上樓,可狂跳的心卻讓她沒辦法好好呼吸,她差不多癱軟在樓梯口,抓著樓梯扶手,一步一步往前邁步,她終於艱難地到達了家門口。
  
  隱隱地聽著門裡傳出念其興奮的笑聲,尖銳而又激動,是一個六歲男孩應有的人來瘋的表現,很多時候,他太像個小大人了,沒有孩童誚有的天真和活潑。突然,屋內又傳出一聲脆嫩的小女生的呼喊,左幽窒息了,淚控制不住地從臉頰滴落在衣襟上。腦中浮現出琪琪六歲時的模樣,嬌嬌的小公主,黑髮藍眸,如她一般清秀的面容,整天攀在她肩上撒著嬌,卻練琴時,總是在她懷中纏戀好一會才肯鬆手。沒有媽媽在身邊的日子,她過得好嗎?
  
  她抖索著掏出鑰匙,雙手冰涼,怎麼也對不上鎖孔,門忽然從裡面開了。一個纖麗的少女站在門邊,黑色的髮辮,白皙的臉龐,碧藍的眼眸,碎花的公主裙,神色悲痛卻又帶著惶恐地看著她。
  
  即使七年不見,從幼兒到少女,可在她眼中,仍是抱著她脖頸撒嬌的小天使。
  
  真的真的是大姑娘了,左幽雙唇顫抖,目不轉睛,大顆大顆的淚從眼角流下,她緩緩張開雙臂,「琪琪……」
  
  琪琪象被驚住,突地退後兩步,髮辮亂擺,「不,不……」同樣淚滿眼眶。
  
  「琪琪,是媽咪呀!」旁邊的邁森柔聲對女兒說。小念其則緊張得小臉都繃住了。
  
  「她不是媽咪,媽咪她說不離開琪琪的,她騙我,騙我!一走就很多年,我得了許多許多獎,她都沒有來看過我一眼。我不要媽咪。」琪琪捂著臉,放聲大哭。
  
  左幽搶上前,一把抱住纖細的身子,「琪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媽咪愛你非常愛,媽咪的心中每一刻都裝著琪琪。不是媽咪不去看琪琪,是媽咪有了念其,你看,」她拉下琪琪的雙手,又把念其拉過來,「念其好小,媽咪要照顧念其,而且中國到奧地利的機票也很貴,媽咪要賺到錢才能去看琪琪的。你是媽咪的小珍珠、小天使、小公主,媽咪……想你都快想瘋了。念其,就是思念琪琪,媽咪哪裡捨得丟下琪琪呢?」女兒的話扯痛了她的心,她控制不住,痛哭失聲。
  
  邁森緊閉雙眼,仰天,雙淚長流,這分離硬是自己造成的,他再一次有殺死自己的衝動。
  
  小手悄悄地塞進柔軟的掌心,不放手,永遠不放手。「那現在媽咪……再也不會丟下琪琪了,對不對?」
  
  左幽一怔,淚掛在睫毛上,慌亂得不知如何回答。
  
  「你還是不要我嗎?」琪琪說著,就要掙脫她的雙臂。
  
  「要,媽咪要,媽咪都要,媽咪再也不和琪琪分開。以後,媽咪不會錯過琪琪任何一場比賽。」她急不迭地承諾,根本不知道這句話讓身後俊美的男子驚喜得想高聲放歌,藍眸忽地蕩起柔波,緊握雙手,才忍住不去把她抱在懷中。
  
  「那念其呢?」念其看到媽咪很疼這位突然出現的小姐姐,心中稍稍有些失落。
  
  左幽拭去淚,側過頭,親親念其的粉腮,「念其是媽咪的守護神,媽咪一樣不能離開的。」
  
  「媽咪多疼弟弟七年,我七年都沒有媽咪,夜裡想到媽咪,就是想哭。」琪琪扁扁嘴,小聲嘀咕,依賴、不安、眷戀的表情,和一個已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一點不符。左幽知道她是在擔心再次搶劫媽咪,心中狠狠地一揪,她定了定神,酸楚的一笑,「可能是媽咪精力有限,在你們小的時候,媽咪只能全力疼一個寶貝。媽咪很公平,你們都獨佔了媽咪七年,是不是?」她一手抱一個坐在膝上,柔柔地笑著,覺得空洞的心被填得滿滿的。
  
  「媽咪,」琪琪到底大了,一點小彆扭,早就被重新看到媽咪的欣喜抹去了,她吻吻左幽,歪著頭,「以後,我幫你照顧念其,你是不是就能同時愛我們兩個了?」
  
  左幽含淚輕笑,「嗯,媽咪現在有能力照面你們兩個。」
  
  「我已經長大了,不要媽咪照顧,我可以照顧媽咪的。」念其突然插話。
  
  「哇,小男子漢,媽咪是女生,當然讓我來照顧了。」琪琪親暱地親親念其,很乖巧地站起身,怕媽咪吃不消兩個人的重量。
  
  「男生就是保護女生的。」念其不服氣,大聲反駁。
  
  「誰說的,你現在還不是被媽咪保護著?」琪琪牽著念其的小手,逗弄著他,念其急得小臉通紅,卻又無話可回。
  
  邁森眨眨眼,把脫眶的淚水眨落,他挑挑俊眉,蹲下身,深情地凝視著左幽,左右環抱著一兒一女,「媽咪是我們家裡的天使,我們每個人都被媽咪保護著,包括爹地都是,只要和媽咪一起,我們就會永遠快樂。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好嗎?」
  
  「好!」琪琪和念其齊聲高呼,琪琪更是掛在左幽的肩上,一刻都不鬆手,「媽咪,回家好不好?我會認真練琴,也會拿許多獎,但是我想回到家,就看到媽咪站在花園裡等著我。」
  
  「媽咪這個家不好嗎?」左幽有點哽咽,心酸酸的,不願迎視邁森的目光。
  
  「好呀!這裡是媽咪和念其臨時的家,奧地利才是我們真正的家,念其都六歲了,一次都沒回過家。媽咪,我們回家好嗎?」琪琪說。
  
  「我們還有一個家嗎?」念其好奇地問。
  
  琪琪拉住弟弟,重重點頭,「我們在奧地利的家很大很大,有花園,有琴室,後面有山,門前是林蔭大道,走一會就能看到多瑙河。」
  
  「臥室像我這樣嗎?」念其指著自己的臥室,把姐姐拉了進去。
  
  左幽慢慢站起,可能是蹲著太久,眼前突然金星直冒,身子一晃,一雙長臂托住了她的腰,溫柔地攬在懷中,「親愛的……」邁森輕輕磨蹭著她的髮心,溫熱的氣息一陣陣呼向她的頸間,動作有些笨拙地撫摸他已明顯生疏的身體,左幽本能地緊繃,身子僵硬著,呼吸都像停止了。
  
  「嫁給我,親愛的!」他鬆開了她,輕輕解開胸前的鈕扣,從裡面掏出一根鏈子,鏈子上繫著左幽當年的結婚戒指。他拿下戒指,托在掌心,低著頭,「這戒指從你脫下那一天,就一直放在我身上。我沒有想過以後會把它再送給別人,就連琪琪也不行。她是你的,永遠是你的。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幽,我愛你,原諒我的愚蠢,那些也是因為我愛你愛得不知如何表達,我想你幸福,卻膽怯得不敢相信你的幸福,我也能給予。親愛的,我們結婚。」
  
  不知是太過震驚,還是有些暈眩,左幽竟然沒有推開他,神色恍惚地看著,沒有焦距,直到邁森舉起她的手指,為她戴戒指時,她才醒悟過來,「邁森,」她攔住他,「這個你還是先收著吧!」
  
  他受傷地一把環緊她的腰,「你剛剛不是明明答應琪琪回家的嗎?」
  
  「我是答應,也會去做。我想過了,可以隨琪琪、念其一起去奧地利,但不代表我們就必須復婚。我做的是譯書工作,在哪裡都一樣的,你如果想結婚,我想有更好的勝過我百倍的對象。我們不適合的。」她看著琪琪和念其坐在一起,手牽著手玩鬧著,嘴角也不由自主浮起溫柔、愉悅的笑意。
  
  「你還是不相信我?」邁森真的要抓狂了。
  
  她收回視線,淡淡一笑,「我相信你是一個好父親,你也相信我是一個好母親。可我們不是一對好夫妻,這個我們有前車之鑒,我們之間連起碼的默契都沒有。好了,不談這個,今天真的好開心,我們去吃西餐吧!我來請客!」
  
  「你愛上了別人,是嗎?」他的語氣一冷,環著她的手鬆開了。「念其的肖白爸爸?」
  
  左幽眼中掠過一絲失望,「邁森,愛誰是我的權利,他未婚,我未嫁,我們相愛不會建築在任何人的痛苦之上。你不要用那質問的口氣和我說話。」
  
  「我就很痛苦,我愛你,你去去愛別人。」他急得大吼出聲。兩個孩子驚恐地從房中跑出來,忐忑地看著他們。
  
  「幹嗎那麼大聲?」左幽忙一臉微笑,「爹地在和媽咪爭論吃中餐好還是西餐好,你們舉手表決。」
  
  邁森鐵青著臉,好一會才緩過來。
  
  「西餐!」琪琪說。念其看了她一眼,「吃中餐,西餐太貴,媽咪的錢還有別的用處。」
  
  屋中突地沉默下來,左幽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湧了出來,「沒關係,我們今天就吃西餐,媽媽以後再慢慢賺,今天是特別的日子,我們應該慶祝下。」
  
  「媽咪,你們很窮嗎?」
  
  琪琪自小衣食無憂,接觸的都是些高雅的藝術家,根本不知生活的艱辛,念其不同,和媽咪日日一起,養成了什麼都要節省的習慣。
  
  「不窮啊!但也不可以浪費。媽咪換身漂亮的衣服陪你們去吃西餐,等我哦!」她微笑走進書房,關實了門。
  
  「啊!」邁森突然大叫一聲,一拳狠狠地擊向牆壁,原先沒有癒合的傷口,又皮開肉綻。「爹地!」琪琪大驚地撲上前,握緊他的手,「你的手,你的手?」
  
  念其嚇得臉都白了。
  
  左幽聽到叫聲,衣衫只換了一半,只著一件吊帶衫就跑了出來,外衣都沒來得及穿。
  
  「上帝!」她微閉下眼,衝進洗手間拿出藥箱,把一臉青白的邁森按坐在椅中,蹲在他面前,拿出紗布和消毒水,替他擦拭著,邁森象不知疼,只是默然而又無助地看著她。
  
  「有氣對我吼呀,為什麼要和手過不去?鋼琴家的一雙手不知多珍貴了。」她突然停住,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在深夜遇到歹徒強暴,是邁森把她救下來的,當時一雙手也是紅腫一片。這雙手給她彈過琴,替她拭過淚、抱過她、給過她溫存,想起這些,左幽的心軟了、柔了,眼濕濕的。「以後不准再這樣了。」她嗔怪地抬眼瞪他。
  
  「爹地不要緊嗎?」琪琪小聲地問,感覺到父母之間有些異常。
  
  「當然不要緊,爹地是男人,一點點痛不可以呼呼的,媽咪親下就不疼了。媽咪,你親爹地。」念其在一邊說。
  
  六雙眼睛期待地看著她。
  
  左幽臉一紅,無奈抬高邁森裹著紗布的手,輕輕一吻,「好些了嗎?」
  
  邁森失神地盯著她佈滿紅暈的柔細臉頰,「你在意我好不好嗎?」
  
  左幽嫣然淺笑,沒有回答,站起身,收好藥箱,「是右手,一會我照顧你吃西餐吧!」
  
  她洗淨了手回到書房繼續換衣,一低頭,看到自己半敞的胸懷,血液瞬時倒灌,她幾乎半裸的身體,剛剛是不是全落入邁森的眼中?
  
  上帝,她輕抽一口涼氣,暈紅久久不褪。
  
  左幽穿的是那天新買的粉藍的棉麻褲裝,俐落的短髮,稍他了個淡妝,她本身氣質文靜,面容秀雅,這一下,更顯得出塵般的耐看,一雙兒女是漂亮、可愛,身後的邁森俊美非凡,有著成熟男人的沉著和穩妥,一家子走進西餐廳時,就餐的人和侍者全部一愣。
  
  「先生、女士這邊請!」領班先恢復過來,禮貌地上前領座,遞菜單時,還不忘先讚美一下小王子和小公主。
  
  琪琪為念其展開餐巾,很緦地關照念其一些應注意的禮節,左幽考慮邁森手受傷了,體貼地替他布好餐盤和刀叉。
  
  四周齊唰唰射來一道道羨慕的視線,有幾個人認出了邁森和琪琪驚異的抽氣聲讓左幽覺得後背如被芒刺。
  
  邁森和琪琪早已習慣別人的仰視,念其還小,不懂這些,只有左幽坐臥不安。
  
  像是察覺到她的心情,邁森那只受傷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膝上,緊緊地扣著,生怕她會逃似的,也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和她是什麼關係。
  
  左幽歎氣,琪琪像她又像邁森,念其則是邁森的縮小版,就差中文說明貼在臉上了,誰會看不出呢?想著,為自己的堅持突然產生了一點懷疑,邁森一步步追,她一點點的退,就怕和他扯上關係。怕就扯不上嗎?她苦笑,婚姻其實就那麼一回事,愛不愛都沒什麼,誰沒有誰都能過,可是看著琪琪和念其,她覺得真的有點無處可退了。
  
  兩雙驚惶不安的眼瞳一對著她,她就覺得沒轍,琪琪已經失去了六年,現在終於見到了,她再也狠不下心說不去想念,因為她有念其,都是自己生的孩子,怎麼能不想呢?她說去奧地利,卻不和邁森結婚。這句話,她是壯著膽說的,她心裡也沒底,同住一個屋簷下,她能守住自己心嗎?
  
  心也許早就失落了,而她還不知。
  
  「親愛的?」邁森看到她把一塊牛排切得快成碎末了,拍拍她的腿。
  
  「哦,走神了。」她把牛排推給他,又給他倒了點香檳。
  
  「媽咪不專心。」琪琪有些同情的看著父親,抿了抿唇。
  
  邁森端起酒杯,對著左幽,「親愛的,為了我們的團聚,乾杯!」
  
  左幽無力地傾傾嘴角,碰了碰杯,淺抿了一口。
  
  「親愛的,像這樣永遠一起,不好嗎?」邁森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放低聲量,「答應我,好不好?不管你是同情、施捨,還是為了孩子,不愛我也好沒什麼,嫁給我吧!」
  
  「別在都在看呢,孩子們也在。」左幽真是羞窘得恨不能鑽到桌下。
  
  「你沒有答應我之前,我的心都在煎熬著。不必愛那些,你說好就可以了。」邁森不鬆手,眸光越來越深沉。
  
  「我考慮,好不好?」左幽被逼無奈,只得說。
  
  邁森優雅地勾起嘴角,騰身吻吻她的臉頰,「嗯,我等著,親愛的。」
  
  左幽的臉突地又紅了。
  
  寓所太小,根本無法住下四個人,邁森想說大家一起住酒店,可又怕傷著左幽的自尊心,只得他帶念其回酒店,琪琪留下和媽咪睡。
  
  考慮女兒正在長身體,左幽臨睡前還為琪琪做了點奧地利風味的夜宵。托腮坐在桌邊,疼愛地看著琪琪甜美的吃相,她醉了。
  
  「媽咪,你的奧地利菜好地道,比爹地的中餐好多了。我想媽咪時,就嚷著要吃中餐,勞娜不會做。爹地就親自下廚,他連煮咖啡都不會,把廚房弄得一塌糊塗,有次還燙了手,一個星期都不能碰琴。」琪琪可能是想到當時的情形,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走之後,我許多事都是爹地幫著做,我說媽咪不是這樣的,他就會發好一陣呆,坐著那兒半天都不動。」
  
  「爹地很疼你是吧?」左幽喃喃地問。
  
  琪琪點點頭,怯怯地抓住左幽的手,「不要再和爹地生氣了,媽咪!爹地常和我說媽咪,你們第一次杜口裹足的故事,媽咪暈倒在他懷中,他一抱著,就知道這是琪琪的媽咪了。媽咪的笑,媽咪的哭,媽咪的愛。」
  
  「媽咪不是和爹地生氣,」左幽撫摸著女兒的柔髮,苦澀一笑,「我們之間有差距,可是我們……」
  
  「沒有的,媽咪,媽咪有張放大的照片擱在鋼琴上,爹地彈琴的時候,彈著彈著,就哭了。媽咪,你知道嗎,莉迪亞老師和達琳娜阿姨都搶著疼我,對我好,想做我的新媽咪,可是爹地都沒有答應,他說琪琪媽咪是無人能取代的。」
  
  左幽呆住了。
  
  夜深更重,身邊的琪琪緊緊依在左幽的懷中,環住她的腰,睡熟了也是一驚一驚的,不時還冒出一句:「媽咪,不要走!」左幽輕拍著女兒的後背,淚如雨下。
  
  好好像真的真的撐不住了。就這樣臣服嗎?她又有點不甘。可是又要怎麼走下去呢?她茫然了。
  
  結婚登記起床,左幽在廚房裡做早餐,琪琪像個小尾巴似的追著她,時不時偷親一下,母女倆笑成一團。陽光從大大的窗戶折射進屋內,左幽眼神一窒,冰涼的心有了一種異樣的跳躍。
  
  「媽咪,我想去看看外婆,好不好?」早餐桌上,琪琪突然問。左幽放下手中的杯子,豁然一震,「好呀,外婆一直也嚷著說要見見小公主,正好,她也沒見過念其,一起去吧!」
  
  「爹地也去,是不是?」琪琪嬌聲問。
  
  左幽抿嘴一笑,掏出手機,往家中撥電話。電話居然是左靜接的,「幽,你快回來,媽媽快不行了,一直說要見你,你在哪裡啊,我怎麼也聯繫不上你。快呀,快呀!」左靜在電話那端拚命哭喊。
  
  左幽的臉唰地白了,手機從手中滑落,整個人呆如木雕一般,身子一個勁的哆嗦。
  
  「媽咪,怎麼了?」琪琪驚得直眨眼,聽到門鈴響,忙去開門,邁森和念其走了進來。
  
  「親愛的,你怎麼了?」邁森一進門就發覺了異常。
  
  左幽撲進邁森懷中,渾身發抖,「媽……媽,她快不行了。」她抱著他,倚靠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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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6:50: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不是沒原則(五)
  
  平時也是個冷靜、自製的人,在聽到媽媽快要撒手人世的時候,左幽一下全沒了主張,只會抹眼淚,眼紅紅的,嘟著嘴像個小孩子,慌的在屋裡轉圈,一會兒翻翻抽屜,一會兒找錢包,像沒頭的蒼蠅似的。
  
  邁森看了她一會,閉了閉眼,上前抱著她按在懷裡輕撫,一邊鎮定地讓琪琪幫念其和媽咪找幾件換洗的衣衫。
  
  念其見母親這樣,小嘴抿得緊緊的,跟在姐姐後面,一聲不吭,很乖巧地指點自己和媽咪的衣服在哪裡。
  
  四個人打了車,直奔上海北站。幸好念其會說中方,又懂德方。一路上交流,全靠脆脆的意境童音在張羅。剛好有一列快車去天津,臥鋪還有得賣。邁森攬緊左幽,一手提行李,琪琪牽著念其,在一路旅客好奇的目光注視下,上了火車。
  
  車緩緩駛離上海站邁森才長長地吁了口氣,感覺到後面的衣衫全濕透了。兩個孩子默默地看著媽咪,神情很嚴肅。邁森讓列車員給孩子送點水和吃的,叮囑琪琪照顧弟弟,這才坐在左幽的身邊,疼惜地把她擁在懷中安慰。
  
  左幽想到當年為了避開與姚旭的見面,二年多沒有回家,後來隨邁森去德國,一走就是七年。離婚後,只在天津小住了兩日,就匆匆去了上海。不想讓媽媽擔心,躲了七年,甚至連有了念其都沒敢對媽媽講,前前後後算起來,她有十六年沒有在父母身邊盡孝,現在媽媽快要走了,若不是琪琪說要去看外婆,就連媽媽最後一面,她都有可能見不到,越想越自責,淚止不住,嘩嘩地流個不停。
  
  「親愛的,不要難過,我們傍晚就能到天津了。」邁森輕拍她的後背。掏出手絹,心疼地為她拭淚。
  
  左幽抬頭著他,嘴扁了扁,這一刻,一點也逞強不起來,不敢矯情,不敢矜持,心神大亂,孩子也顧不上,只能全心地倚賴邁森。
  
  看著邁森擰緊的眉頭、關愛的眼神,兩個孩子被照顧得好好的,感到有人依賴是多麼的幸福啊!她實質上也就是個小女人,渴望有人呵護,躲在他翼後,不管什麼風雨,都不害怕。一起生活過的七年,他真的把她寵壞了。她花了多少時間才好不容易適應了一個人過。
  
  可是這雙肩,她又能依靠多久呢?這雙肩,可是她永遠可依的一雙肩?
  
  想想母親,再想想自己,左幽哭哭停停,停停哭哭,一張臉都哭腫了。
  
  邁森不知安慰她什麼,只是緊緊地抱著她,讓她知道他會陪著她的。左幽哭累了,倒在他懷中睡著了。邁森撫摸著淚痕斑斑的小臉,心疼地直歎氣。
  
  到天津站時,已經是華燈初上。
  
  這個城市的夜色就是燈,就是喧囂和各路人馬,街面上的車水馬龍自不必說,霓虹燈也頗具感召力。站在街頭,很容易讓人產生茫然失錯的恍惚感。
  
  左幽跳下車,不問方向地就急急往前衝,邁森拉住她。「親愛的,媽媽現在有可能是在醫院,不會在家裡,我們去醫院。」
  
  左幽一閉眼,定定神,掏出手機給左靜打電話。
  
  「天,你坐火箭過來的嗎?從奧地利到天津就幾個小時?」左靜吃驚地大叫。
  
  「媽媽怎麼樣了,你們現在哪裡?」
  
  「剛剛醒來了一會,在天津第一醫院,媽媽得的是腦癌,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左靜的聲音越說越低。
  
  左幽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拉著邁森的手只說得出「第一醫院」四個字,然後又是直掉淚。
  
  邁森歎了口氣,讓琪琪攔車,四個人上了的士,念其對師傅說去第一醫院。
  
  車開了一會,左幽象想到了什麼,突然坐正,看了看孩子,湊近邁森耳邊,低低地說:「邁森,拜託你一件事。」
  
  邁森訝異地挑眉。
  
  「媽媽不知道我們離過婚,也不知這些年我一直在國內,待會在媽媽面前,可不可以裝著對我好一點,就當我們沒離過婚。我不想讓她以為我不幸福……」她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邁森長歎一聲,溫柔地抱緊她,毫不猶豫地說:「親愛的,我們本來就沒離婚,我們只是分離,我對你的愛沒有改變過,無需要假裝,我愛你。」他吻吻她濕濕的臉腮,「你哭了多久啦,眼睛腫得都成一條縫了,唉!」
  
  他這幾噓寒問暖,突地就讓左幽的心暖了起來,人在最無助的時候,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會讓人感動萬分。她沒提讓邁森來天津,他主動過來,讓她的心已不是一點點的動搖了。
  
  「謝謝!」她哽咽地低下頭,差不多感激涕零了,暗自慶幸邁森剛好在上海,不然謊就更難圓了。
  
  一家四口進病房的時候,左媽媽半躺在病床上,頭髮花白,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沒有焦距,臉瘦得只有巴掌大了。一輩子老實巴交,以媽媽為天的爸爸坐在床尾,驚惶得像個小孩子,昱昱已經長得很高了,站在外婆身邊,小心地喂外婆喝著水。
  
  「媽媽!」左幽抑制住抽泣,故作輕快地喊道,把在醫院外面買的果籃放下。
  
  「是幽?」媽媽直起身,兩隻手在空中亂舞著,左幽咬著唇忙接住媽媽的手,「媽媽,是我!我回來了。」
  
  「從奧地利回來的?」媽媽驚喜地撫摸著左幽的臉。「那我的外孫女也來了嗎?」
  
  「來了,邁森也來了,還有……念其,你的小外孫也來了。」左幽的淚一顆顆落在媽媽的手臂上。
  
  「真的?真的?」媽媽突然兩肩一耷拉,神情一黯,「你生了小外孫也不告訴我一聲,連張照片也沒寄過,可是媽媽現在……再也看不到他們的樣子了。」
  
  左幽心酸地一堵,話都說不出來。
  
  「外婆,這樣看!」念其跑過來,抓住外婆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我是念其,姐姐,來!」他又把外婆的手貼著琪琪的臉,向邁森招招手,「這是爸爸,外婆,你摸摸看。」
  
  左媽媽噙淚一個個細細摸過,「哇,都是高鼻樑,一定象邁森。邁森,」她握住邁森的手,「你們是我唯一的欣慰,一雙兒女,夫妻和美,真好!」
  
  左幽再也控制不住,捂著嘴別頭,淚瘋狂地跑出眼眶。邁森輕輕走到她身後,扶著她的肩。
  
  「媽媽!」昱昱一直在邊上好奇地看著琪琪和念其,忽然怯怯地對著門外冒出一聲,左靜抱著水壺從外面走了進來。
  
  現在大概再沒有人把左幽與左靜分不清了,左靜丰韻了許多,眉宇間流露出市井婦人的庸俗,衣著也不講究,燙了個滿頭卷,看上去象左幽的同胞姐姐。
  
  她掃了左幽一家,淡淡地點了個頭。「來啦?」
  
  「嗯,靜,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左幽真誠地說。
  
  左靜沒有表情地傾傾嘴角,「我沒你命好,可以在國外一呆幾年,好像自己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靜!」左爸爸不滿地打斷左靜。
  
  「對不起,確實是我不好!現在這裡交給我吧,你去休息下。」左幽過意不去的看左靜,她的臉色看上去很憔悴,眼裡都是血絲,一定好幾夜沒睡了。「你老公和孩子呢?」
  
  「在北京,不能一家子都請假。」左靜白了左幽一眼,滿含牢騷似的。
  
  「嗯!」左幽低下頭,左靜冰冷的語氣讓她有些心寒。
  
  「昱昱,爸爸,幽來了,我們就都先回去吧!大家都擠在這病房裡,夠悶熱的。你們也該洗洗、換換衣衫了。」
  
  「我想陪外婆。」昱昱不肯走。
  
  「你明天要上學,晚上再來看外婆。」左靜板起了臉。
  
  「靜,帶幽一家先去吃個飯,我這個樣子,唉,要不然在家裡燒一桌都好呀。邁森都沒來過天津呢!」可能是講太多話,左媽媽臉色倦倦的,左爸爸慌忙上去扶她躺下。
  
  「媽媽,現在是晚上十點了,誰還沒吃飯?」左靜冷冰冰地說。
  
  「哦,這麼晚了,那靜帶幽回家休息,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很累的。我在醫院裡有護士有醫生,沒事的。」
  
  「媽媽,沒事,今夜我陪你,讓靜和爸爸休息下。」左幽握住媽媽的手,臉貼住媽媽的肩,心疼地撫摸著媽媽瘦削的面頰。
  
  媽媽含笑閉上眼,伸在被子外的手緊緊地握著她的。
  
  左靜帶著爸爸和昱昱回家了。邁森看看左幽,拍拍兩個孩子,拎著行李也出去了。
  
  病房裡慢慢地靜了下來。
  
  左幽給媽媽擦了身子,洗了臉,換了身乾淨的睡衣,媽媽唸唸叨叨地說著她和靜兒時的事,然後睡著了。
  
  她撐著腮,怔瑕地看著媽媽,細數著媽媽額頭的皺紋。看著看著,淚就下來了。如果人生可以重來,她決定不遠嫁,隨便挑個差不多的人就嫁了,離媽媽近一點,可以經常回來來看看媽媽。琪琪和她分別了七年,她都像失去了一半生命,想想自己,硬生生從媽媽身邊走開了十六年,是多麼的殘忍啊!
  
  凌晨一點。
  
  左幽覺得口乾,起身想倒點水,一掉頭,看到邁森坐在身後,一驚,「念其和琪琪呢?」她顧了悲痛,把他們三個都給忘了,這裡是陌生的天津呀,心中不禁重責。
  
  「我帶他們去吃了飯,然後送到酒店,洗了澡,現在已經睡下了。這裡有點麵包,是帶給你的。」邁森壓低音量,把包著的麵包遞給她,「還給你帶了杯咖啡,有點涼了。」
  
  「你怎麼過來的?」左幽低聲問。
  
  「打車呀,念其給我寫了這個。」邁森掏出一張酒店的便箋,上面有念期稚嫩的筆跡:天津第一醫院X號樓XXX病房。「我把這這個給司機先生看,他就送我來了。」
  
  「你怎麼不睡會呢?」她一怔,走過去,坐到他身邊,頭擱在他肩上,好累。媽媽一病,家好像散了,爸爸需要人照顧,左靜不知為何,仍是冷言冷語,她感到一種無奈的疲倦感,心裡再也沒一個溫暖的所在了。靠著邁森溫暖的身子,心才覺著有點熱度。
  
  「我放不下你。你都二餐沒吃了,又要陪媽媽。我過來給你作伴。琪琪經常外出演奏,一個人常住酒店,你不要擔心,她會照顧好念其的。」邁森心疼地替她揉搓著肩膀。
  
  她歎息地拿過他的手,解開手上的紗布,傷處紅腫得有些發炎,她慌了,請值班護士過來處理了下。重新包紮好後,她輕輕按著傷處,心濕濕的,沉沉的。「以後心裡有什麼,對我吼出來,不要再做這些傻事。」
  
  「我不做傻事,你會在意我嗎?」邁森問。
  
  左幽仰起小臉,深究地看著他,似乎想在他臉上找答案。「邁森,你來中國好多日了,樂園和學院沒事嗎?」
  
  「不管他們。我在等你,親愛的,沒有時間限制,你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家,哪怕四個人擠在你的小公寓,睡地鋪也行。」
  
  「呵,你是高貴、優雅的鋼琴家,能睡地鋪嗎?」她雙手環抱住他結實的腰部,臉頰深深埋入他的胸前,汲取他身上令她安心的力量——她不要再獨立支撐什麼了,他會陪著她、保護她吧?
  
  「我是左幽的丈夫,彈鋼琴只是我的工作。我們在神面前曾發誓,要同甘苦,共患難的。」他彎身輕觸她的額頭。
  
  左幽苦笑看看床上的母親,幸好媽媽聽不懂德語,不然真露餡了。「不管怎麼樣,邁森,很……開心你在我身邊,在這個時刻。」
  
  「以後,不管是什麼時刻,我都會在你身邊。」他捧起她的臉,凝視了很久,深呼吸,俯下了頭,輕柔地攫住她的嘴、她的唇,侵入她的氣息,一點點地探索,深情地吮吸。左幽輕歎一聲,閉上眼,迎向邁森覆蓋下來的唇……
  
  這是多久熟悉的感覺,一點都不生疏,就像沒有分離過,每一寸的感官知覺,都被他灸人的熱氣包圍著。世界彷彿只有他和她的吻,左幽如溺水者攀著浮木般貼在他身上。
  
  時隔七年,他們之間終於有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深吻。冰山一角開始崩塌。
  
  床上的左媽媽嘴角浮出一絲寬慰的笑意,手指緩緩地伸開,掛在了床邊。
  
  那一夜,左媽媽在睡夢中,永遠地離開了他們。
  
  天氣太暖,左媽媽的遺體直接送到殯儀館,三日後火化。
  
  左幽的嗓子早已哭啞了,看著媽媽被推進焚化爐時,她一滴淚都哭不出,只是痛楚地看著,手腳冰涼。
  
  左幽第一次看到左靜的老公,很魁梧的一個男人,粗獷高壯,性情有點木訥,看著邁森拘謹得只會笑。左靜生了個女兒,臉上有左靜的痕跡,追著琪琪喊姐姐。
  
  姚旭也來了。左媽媽一直非常疼他,就連他和左靜離婚,都說姚旭好,是左靜對不住他。他完全謝了頂,看上去比實際年歲老太多。他摟著昱昱,默默地流淚。
  
  邁森牽著兩個孩子,在哪裡都是注目的焦點。三個人對左媽媽感情不是太深,心中的痛不像左幽那樣。但看到左幽痛不欲生,媽咪一哭,兩個孩子就跟著掉淚,邁森的心也像被揪著似的。
  
  姐妹倆坐在殯儀館外等骨灰出來,其他人都打發先回去了。
  
  「以後,你再也不會回國了吧!」左靜盯著自己的手,問。
  
  「不,我會經常回來的。爸爸在呀,如果爸爸願意跟我出國,我想帶他走。」
  
  左靜象聽到什麼有趣的事,譏笑地傾傾嘴角,「你不會是想讓爸爸早死吧!他這麼大年紀,不會說一句德文,背井離鄉的,悶也悶瘋了。算了,爸爸我來養,你記住寄撫養費就好了。我想辦法調回天津,昱昱熟悉這裡,爸爸的朋友和親戚也在這裡。」
  
  「靜,那你老公同意嗎?」
  
  「會同意的,暫時調不過來,就早晚跑,天津和北京很近的。唉!看到姚旭了嗎?」左靜長歎了一聲。
  
  「嗯,他老得好快。」左幽點點頭。
  
  左靜忽然轉過身,盯著左幽,咬了咬唇,「如果當年他不和我結婚,他一定不會是這樣子的。」說著,左靜的眼中滑出兩行淚。「你怎麼就那麼傻呢,傻到把他給了我。」
  
  左幽苦笑,「你愛他呀!暗戀了他那麼多年,後來又是那種事,我不給行嗎?」
  
  「那是我故意的,是我冒充你,沒給他看清的機會,就……」
  
  「這就是命吧!偶然也是必然,無法反抗的。」左幽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不想沉浸於往事。
  
  「幽,知道嗎,我好羨慕你。雖然我搶了姚旭,最終也沒得到他,這是我的悲哀,可是你卻嫁了個良人。」左靜調侃地說。
  
  左幽一愣,「羨慕?不,你才讓我羨慕呢!我喜歡姚旭十一年,他都沒向我求婚。可是你和他一起後,二個月,你們就結婚了。說不在意很假,呵,那時真的太妒忌你了。」
  
  「姚旭也傻,為了一夜,背負了一生的痛苦。呵,我是個壞女人吧!可是,真的很愛他,不顧一切的想搶過來。愛情能搶一時,不能搶一世的。他娶了別人。」左靜落莫地一笑,神情很茫然,「我也嫁給了別人,幽,如果能回到當初,我不會那麼做的。嫁愛自己的人,比嫁給自己所愛的人幸福。」
  
  「誰知道呢?」
  
  「邁森很愛你,是不是?」
  
  左幽含笑不答。殯儀館的火化工在裡面喊著家屬領取骨灰。姐妹倆站了起來。
  
  左爸爸被嫁到鄉下的姑姑帶去散心了,暑假快要開始,昱昱隨左靜回北京了。曾經熱鬧的家寂靜得讓人心酸。
  
  左幽不敢再在天津呆下去,越呆越難過,她準備回上海,邁森思索了下,說很久沒去夢想琴院看看了,想過去巡查下。
  
  左幽說她帶孩子們回上海,讓邁森一個人過去。「不行,爹地不會說中文,會跑丟的。」念其首先不同意。
  
  「媽咪,爹地說北京是和你初次相遇的城市,我想去看看。琴院裡還有媽咪的琴房,你們就在那裡結婚的,對不對?」琪琪眨著一雙美麗的眼眸,問。
  
  「親愛的,去北京散散心吧,你需要好好休息,現在這樣子是不能工作的。幽,我們一家一起呀!」邁森說。
  
  看著六道期待的視線,她不敢掃大家的興,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有點打鼓,回到北京,好像一切就失去了她的掌控。她有點害怕,卻有著莫名的解脫和等待。
  
  邁森藍蛑微微地蕩起浪潮,夢想琴院,就是實現夢想的地方。
  
  緣份在哪裡開始,一定也會在哪裡繼續。
  
  「親愛的,我們走吧!」他輕貼下左幽的唇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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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6:50: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不是沒有原則(六)
  
  出租車一駛進琴想琴院的大門,左幽看到漢斯從練琴室外的小徑上走過來,就明白來北京不是邁森一時的想法,而是預先有了安排,心中一時就有點悶悶的,剛失去了母親,就更覺得自己更像孤獨無依、被人欺負似的。
  
  「夫人,好久不見。」漢斯胖得像個聖誕老公公,樂呵呵地向左幽伸出手。
  
  左幽禮貌地握住他,笑容很淡,「叫我幽就好了,漢斯先生這幾年看來過得非常開心。」
  
  「呵,是呀自從我和琪琪小姐簽約之後,我的事業就更如日中天了。琪琪公主!」他張開雙臂,琪琪笑著撲進他的懷中,漢斯目光注意到念其的存在,「哦那就是小王子啦,聽邁森興奮的口氣,我感到我的事業又快登上一個巔峰了。哦,邁森,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帶王子和公主遊覽下北京城?」
  
  念其激動的小臉漲得通紅。
  
  「當然可以。」邁森溫和地一笑,向念其招招手,「念其,這位是漢斯先生。念其到奧地利後,去什麼學校唸書、參加什麼比賽、到哪裡演出,漢斯先生都會幫你安排的。他是爹地和姐姐的經紀人,以後也會是念其的經紀人。念其要乖乖聽漢斯先生的話,好嗎?」
  
  念其習慣地看看媽咪,左幽把臉扭向一邊,念其有些無助地低下頭,沒有作聲。
  
  「哈,原來小王子還不信任我,那我今天真的要好好表現了。走吧,我的王子與公主,先讓老漢斯帶你們去吃頓大餐。」漢斯一手牽一個,對邁森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走向停在大門前的車。
  
  「爹地、媽咪再見!」兩個孩子轉過頭來揮手,左幽勉為其難地擠出一絲笑容。
  
  正是黃昏時分,暑熱散去,涼風習習,琴院裡飄散著濃郁的花香與樹木的青澀之氣。林蔭道的歐式路燈已經亮了,白天班的學生正準備放學,三三兩兩散佈在校園裡說笑著,不一會,夜晚班的學生就該過來上課了。
  
  「親愛的,我們去小樓洗漱一下,然後出去吃晚餐吧。不知以前我們經常去有演出的那家餐館還開不開了?」邁森輕攬住左幽的肩,輕柔地說道。
  
  左幽兩眼發直看著前方,不說話。
  
  邁森俯下頭,看了左幽一眼,「怎麼了?」
  
  「邁森,漢斯先生是來中國為念其辦理出國手續的嗎?」左幽輕聲問。
  
  邁森小心翼翼地吐了口氣,點了點頭,「嗯!我打電話讓他過來處理念其的事,還有你在國內的一些翻譯合同的解約,這些事我們都不太撤擅長,他是道中高手,辦起來很快的。親愛的,我想帶你早點回家。」
  
  「你是不是也想過我們就從北京出發,連上海都不要回了?」左幽笑著問,清眸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邁森愣了一下,「如果你想回上海,我可以陪你過去。其實那邊的事漢斯會處理好的。親愛的,你需要好好休息。回奧地利後,我們去度個假吧!」
  
  左幽臉上的笑再也撐不下去了,她漠然推開邁森的手臂,與他隔開幾步的距離,「邁森,你決定這一切時有和我商量一下嗎?就像當年你說要離婚時,沒有一點跡象,突然就開了口,而且很堅決。現在,你說要帶我走,帶念其走,也是這樣。我說過我會考慮,你連給我考慮的時間都沒有,又下了決定。呵,憑什麼要解除我的合約,讓我又成一隻米蟲,必須緊緊依俯著你才能生存,這樣我就被你牢牢掌控住了,是不是?對於你仍愛我,我要不要感激涕零,還裝什麼嬌情,是不是應該欣喜若狂地撲向你?我有什麼資格發表意見呢?」
  
  「親愛的,你誤會了。」邁森上前要抱她,她打開他的手,又退了幾步。「誤會你什麼?離婚也是你,復婚也是你,我就真是木偶嗎?線等著你來拉。邁森,真的,真的好失望。你尊重我一下,好嗎?我是獨立的人,不是人人都需要愛情才能活下去,對不起,我……」
  
  手機的突然鳴叫打斷了她的話。她轉身接電話,邁森僵硬地站在她身後。
  
  「幽,許久都聯繫不上你,還好嗎?」霄白關心地問。
  
  左幽喉嚨一哽,「嗯,還好。你還在上海?」
  
  「不,我現在北京,容妍陪她老公到北京參加一個兩岸商會,我過來看看她。你在哪裡?」
  
  「我也在北京。」
  
  霄白驚喜地說,「真的,那晚上過來一起吃個飯,容妍剛剛還問你呢。我兒子在不在?」
  
  「他不在身邊。」
  
  「哇,沒了一次顯擺的機會,呵,你在哪裡,我來接你。」
  
  左幽回過頭看邁森一眼,說了地址。
  
  他聽不懂她說什麼,但看她的神情,他總識別她要離開。「誰的電話?」聲音幹幹硬硬的。
  
  「我朋友,我要出去吃個晚飯。」左幽音調也不好聽。
  
  「我陪你一起去。」
  
  左幽傾傾嘴角,「怎麼介紹你呢?鋼琴家邁森?還是我的前夫邁森?」
  
  「不准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邁森惱了,臉色開始發青。
  
  天漸漸黑了,已是暮色茫茫。
  
  「不准?」她笑,譏諷的笑。
  
  「最最在意我幸福不幸福的媽媽已經不在了,我現在什麼樣都不要去考慮別人了。我有權利過我想過的生活。我想過了,不管是琪琪還是念其,我都不讓他們出國了,成不了音樂家也沒什麼,就做一個普通的翻譯有什麼不好?你少自作主張的替我們決定什麼,我不會再退讓了,也讓你嘗嘗被一個人拋棄的孤獨滋味。」她強悍地扔下重話,掉頭就走。
  
  一半是無情,一半是賭氣。硬撐著不回頭看他。
  
  他看到她在琴院外上了一輛吉普車,那個叫霄白的男人溫柔地替她繫上安全帶,她對他隨和地笑著,像有著許多他無法猜透的默契。
  
  邁森緊咬著唇,緊握著拳,血液沸騰,眼中燃燒著怒火,心痛如割,恨不得衝上去撕了那個男人,可是他有什麼權利呢?
  
  以為在天津幾日,他們所有的癥結冰消瓦解,他才急急地把漢斯召來,這也錯了?
  
  漢斯懂他的心思,把琪琪和念其帶走,他們今晚會住灑店,特地給他們留下獨處的空間。他想給幽一個浪漫的晚餐,然後用柔情蜜意誘惑她戒指,再度過一個曠離七年後應該非常纏綿的夜晚。
  
  一切還沒開始,他就跌得鼻青臉腫。
  
  她難道真的愛上了那個男人,愛到不顧及他的感受,也不問琪琪和念其了,比愛裴凌帆還要深嗎?
  
  他欲哭無淚,神情灰冷,整個人都像要崩潰了。
  
  那家餐館還在,風鈴一響,忙碌穿梭的服務生熱情地轉身招呼,邁森坐上吧檯的高腳椅。「一杯威士忌。」他不知道她在哪裡,也不知道怎麼辦,好像只有酒可以告訴他答案。
  
  「邁森?」酒剛啜了半杯,他聽到身後有人喊。「這麼巧?」他愕然地看著裴凌帆在另一張桌子上對他揮手。
  
  「一起坐吧!」裴凌帆站起身,向酒保揮手,酒保把邁森的酒杯端到裴凌帆的桌上。
  
  「晚上喝這麼烈的酒?」裴凌帆訝異地問。
  
  邁森聳了聳肩,自顧一口一口抿著酒,神情很沮喪。「回國探親嗎?」
  
  「嗯,我被派遣到匈牙利大使館工作了,交接前回國辦些手續。你來演出嗎?沒看到有報道呀。別喝酒了,來杯咖啡,好嗎?」
  
  「謝謝,我還是喝點酒。」邁森冷漠地拒絕。
  
  裴凌帆淡淡一笑,環視著餐館,「在上海的時候,幽幽說這家餐館的咖啡不錯、西餐也做得很地道,還有人吹薩克斯。今天怎麼沒見到演出的人呀?」
  
  「她說的?」邁森擰起眉。
  
  「你還沒有與幽幽見過面嗎?」
  
  邁森放下酒杯,閉了閉眼,「在維也納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並沒有和幽在一起?」
  
  裴凌帆輕笑,神情從容,「情場如賭場,誰願意先亮出自己的底牌?你既然已經放開了她,機會也就從我手中漏走,我憑什麼要幫你?」
  
  「那你贏了嗎?」
  
  「沒有。」裴凌帆落莫地歎了口氣,很坦白地說,「機會對於我們來講是一樣的,稍縱即逝。幽幽骨子裡非常傲氣的,她渴望有一份百分百完完全全屬於她的愛,一點瑕疵都不能有,更別談退而求其次了。我因為責任錯過了她,一錯便是一生。即使我現在自由了,機會也不會再屬於我。我和她都努力過想在一起,可是那種感覺已經不存在了。愛不會為誰而停留的,也沒有什麼愛可以從頭來起。」
  
  「她現在愛上了別人。」他略顯氣憤地說。
  
  裴凌帆瞪大眼,然後笑了,深究地看著邁森。「聽說你當初離婚是為了成全我和幽幽,真的嗎?」
  
  邁森一言不發仰頭喝乾了杯中的酒,招手讓酒保續杯。裴凌帆攔住,讓酒保來一杯咖啡。
  
  「說實話,我非常佩服你這樣的大度,大愛無邊,你比我更愛幽幽。」裴凌帆真摯地說,「我在奧地利和一些音樂圈的朋友聊,他們說你這幾年過得像修士一樣,對幽一直無法忘情。邁森,有句話現在講,不知晚不晚?」
  
  邁森緩緩抬起頭,看向裴凌帆。
  
  裴凌帆挪諭地傾傾嘴角,「算我自私吧,我一直想和幽在一起,就是現在我都還有這樣的期待,我愛她,很愛,這份愛強烈得我顧不上別的,想盡一切辦法要和她在一起。呵,可是,幽卻不愛我了。七年前,我從德國追到奧地利,我和幽求婚,要她離婚跟我走。你知道她說什麼嗎?」
  
  邁森突然屏住了呼吸,他記得那個秋天,他從匈牙利趕回家,要和他的妻子過一個浪漫的夜晚,卻看到裴凌帆與左幽相擁痛哭。
  
  「她說我們的愛在我結婚的時候就結束了,在奧地利的七年內,她死去的心因為她的丈夫而重新復甦了,她深深地愛上她的丈夫,渴望能一輩子和她牽手直到閉上眼的那一天。她眼中流露中的情意是我不曾看到過的,不管我怎麼懇求、怎麼承諾,她都搖頭,說如果離開了她的丈夫,她就沒有方向了。所以,我不得不祝福她。」
  
  氣氛沉靜得像空氣一般,邁森目不轉晴的看著裴凌帆,神情先是驚喜、然後是惱怒、接著是無盡的悔恨,他突地重重一拳拍在桌上,兩隻咖啡杯「光當」震翻,掉在地上。
  
  餐館裡的人紛紛掉過頭,裴凌帆抱歉地對眾人笑笑。
  
  他真的真的是個劊子手,邁森真想給自己劈頭蓋臉幾個耳光。
  
  「邁森,作為一個丈夫你真的有點失敗,與幽生活了七年,你真的察覺不到她愛你嗎?幽幽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子,我一直都猜想,她可能在北京的時候就愛上你了,不然怎麼會突然和你成婚呢?人生有時候很容易被自己騙了,真愛的人是誰,可能在失去的時候才會知道。幽幽很內斂,不擅於表達,她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去愛,不一定會說出來。她如果有一點勉強,很早就會離開你的。她愛你,邁森,講這話讓我心中酸酸的,可是還是要點醒你一下。至於幽幽現在是不是愛上了別人,你好好想想吧」裴凌帆站起身,招手買單,「我不想當裴大度,我是被逼大度。邁森,好好珍惜,不是誰都像你這麼幸運,至少我非常非常羨慕你。」
  
  邁森震愕地看著凌裴帆離去的背影,久久,無語。
  
  「幽,臉色好差。」一路上,霄白不時轉頭看左幽。
  
  左幽把玩著十指,看起來好疲倦,像個空殼一樣精神恍惚。「我媽媽前幾天去世了,我在天津呆了幾天。」
  
  霄白溫和地一笑,「邁森陪著你的嗎?」
  
  「嗯!」她點頭,看著窗外的夜色。「媽媽走得算放心,她終於看到我很幸福的樣子。」她捂著嘴,硬咽地低下頭。
  
  霄白騰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歎了口氣。
  
  「邁森說要帶念其走,要解除我的翻譯書的合約,要把所有的東西都處理掉,不回上海了,直接從北京回奧地利去。」左幽小聲嘟噥。
  
  「呵,你讓他很緊張吧!把他逼急了,我還以為玩高雅音樂的人會有條有理,一成不亂的呢,原來遇到感情的事,一樣超笨。」霄白捉俠地勾起一抹微笑。
  
  「呃?」左幽不解地皺皺眉。
  
  「不要總折磨他了,差不多懲罰夠了就收手吧!好好和他談談,別孩子氣了。」霄白溫和地對她擠擠眼,車在一座廣式酒樓前停下,他下車把鑰匙扔給小弟,左幽從另一邊下來。
  
  「好了,別拉著臉。容妍難得來一趟,你們好好聊聊。幽,」霄白板過她的肩,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相信我,你最最痛苦的日子已經全部過去了。以後,你會過得非常非常幸福。」
  
  「你是算卦的?」她嗔怪地問。
  
  「不是,但比算卦的准。好了,今天是借給我的最後一晚,明天起,我連多看你一眼,都要顧忌別人的眼神了。」他輕攬住她的腰,走進酒樓。
  
  「又拿我說笑。」
  
  「說笑?才不是,我這心裡痛死了,我疼了六年的兒子要給別人搶走了,我想哭呀,就得淚流不下來。」他誇張地擠眼睛。
  
  左幽笑了,心情豁然開朗了許多。
  
  容妍和冠世傑已經到了,還有一位高大俊美帶著點玩世不恭,慵懶神情的男子。
  
  「我同學詹安尼!」冠世傑含笑為他們介紹,「是SAN醫藥集團上海分公司的總裁,這次開會碰上的,很意外,就一同拉過來了。」
  
  詹安尼優雅地傾身,向霄白伸出手,又微笑地對左幽點點頭。
  
  容妍七年幾乎沒什麼變化,冠世傑看著夫人,仍是無語表達著他對她的龐溺。左幽悄然打量霄白,發現他對容妍的愛已經沉定成一種親人般的關切了。
  
  「詹先生看上去好顯年輕。」霄白讓服務的小姐上菜,看了詹安尼一眼。
  
  詹安尼瞪大眼,不太明白的聳了聳肩。
  
  「呵,安尼是英籍華人,聽不懂中文。他屬於智商特高的,當年突然從英國到美國,插班到我們班上,是我們班最小的。別看年紀小,追女生可是我們班最有本事的。差不多一個眼神就可以搞定。」冠世傑說。
  
  「太誇張了。」容妍撇下嘴,她知道周似蕾曾經想和安尼好過,但安尼拒絕了,這個人本質上應該是很有分寸的一位男士。「安尼,現在結婚了嗎?」她用英語問。
  
  詹安尼壞壞地一笑,「女友太多,不敢厚此薄彼,我怕傷了她們的心,只好委屈點,不敢有結婚的念頭。」
  
  三個男人大笑。
  
  左幽看著詹安尼,不由想起冷以珊的老公大島浩,當初,浩好像也是很博愛似的,但遇到以珊,一下子就成了最專情的男人。「容妍,你知道以珊又懷孕了嗎?」她小聲對容妍說。
  
  「嗯,前幾天接到電話,說懷孕五個月了。大島浩一直想要一個象以珊的小女生,不知這次能不能如願。哈,我去年到日本去,哇,他們家那兩個小帥哥可不是一般的英俊,簡直是迷倒眾生啊!以珊顧著兩個兒子,手術都很少做了,心臟外科醫院的院長看到大島浩就拉臉,說他毀了一代名醫。」
  
  「是嗎?」左幽想像著那情景,忍俊不禁。
  
  「妍妍,你沒見過幽的一對兒女,是東西方的精華結晶,而且兩個都是音樂神童。一個主攻小提琴,一個主攻鋼琴。彈鋼琴那位可是我的兒子喲!」霄白插嘴。
  
  「那怎麼不帶過來?」容妍急急的問道。
  
  「和他們的經紀人去吃大餐了。呵,以後他們姐弟倆開專場音樂會時,一定邀請你們參加。」
  
  「嗯嗯!」容妍突然瞪著兩位俊美的男子,「聽我們談兒論女,你們不想結婚自己也生一個?告訴你們,有了兒女,那種幸福感,可是任何錢物和事業都無法相比的。對不對,世傑?」
  
  「是!」冠世傑嬌龐地一笑,愛憐地在桌上輕握住容妍的手。他以前就是一台工作機器,有了容妍後,他才感到什麼叫生活。
  
  「我沒有這樣的打算。」詹安尼攤手,停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我也沒有你們這樣的幸運。」
  
  「大情聖講這麼悲觀的話?」容妍先瞪眼,左幽也有些訝異,不知為何,感到詹安尼有些悲傷。
  
  霄白沉默地閉了閉眼。
  
  詹安尼含笑不語。小姐推門進來,一盤盤清淡又宜口的菜端了上來。
  
  兩個女人嘀嘀咕咕說媽媽經,三個男人喝酒談談經濟,時間一晃就到了十點。容妍和冠世傑回酒店,詹安尼說他要去B大見一個人。霄白送左幽回琴院。
  
  霄白喝了點酒,感覺車內有點悶,開了車窗吹吹風。「霄白,你現在對容妍完完全全釋懷了嗎?」左幽有些不捨地問。
  
  「呵,不釋懷也得釋懷,都是人家的老婆。幽,其實呢,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有結果,當你為她動心的那一刻,才是最幸福的。沒有一份感情,可以轟轟烈烈到天長地久。適合和你過日子的,不一定是你所愛的人。愛,太嬌弱了,宛若曇花的香氣,轉瞬即逝。」
  
  左幽沉默了,迷茫地看著車外。
  
  「你說,人的一生可以愛幾次?」良久,她突然啟口。
  
  「我想只有一次,尋尋覓覓,比較難吧!」霄白說。「剛剛詹安尼的話,讓我很有同感,我沒有你們這種幸運,能夠在正確的時間遇到正確的人。」
  
  「我幸運?」她訝異地半張嘴。
  
  霄白輕笑,「你怎麼不幸運呢?瞧,邁森在等你呢!」他指著琴院外站著的高大身影。
  
  左幽一愣,抬起頭。
  
  車燈的光束中,邁森驚喜地看過來,藍眸深邃如一面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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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不是沒原則(七)
  
  一看到邁森,左幽就像是倉皇出逃的獵物,忽然嗅到危險的氣息,身上的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神經立刻處於高度緊繃狀態。她僵然地下了車,默默地站在車邊,等著邁森的梨花暴雨針射過來,而她準備反駁的話語也到了嘴邊。只是心裡有點覺得對不住肖白。害他要被邁森誤會。但她卻倔強得不想去解釋。似乎看到邁森妒忌、吃醋,她心裡很解恨似的。想想,自己也挺壞的。
  
  「謝謝你送幽回家。」出人意料,邁森優雅地向肖白伸過手,投來一道感激的眼神,順便,溫和地一笑,目光轉向左幽。左幽一震,依然倔強地別過臉去。
  
  肖白禮貌地握住邁森的手,「幾個很久不見的老友聚了下,時間有點晚了,讓你擔心了吧!」他用另一隻手推了下左幽,「翻譯一下。」
  
  左幽不情願地嘟噥著。
  
  「幽,請肖白先生到琴院坐坐吧,漢斯好像在小樓裡準備了一些吃的喝的。」邁森友好的建議。
  
  「不了,我還要去工作室,現在好幾個歌手要出專輯,我忙得都喘不過氣來。幽,出國前,給我電話,再怎麼忙,我都會抽出時間為你送行的。」肖白說。
  
  「不會那麼快,我還有許多事要好好處理,而且我也要好好想想。」左幽歎了口氣,斜睨下邁森。
  
  「想太多不是好事,跟著心走就對了,離婚後,不是每一個前夫都會在原地執著等候的。幽,你好聰明,不懂這是為什麼嗎?」
  
  左幽佯裝瞪了他一眼,肖白笑,抿抿唇,對邁森點下頭,跳上車,走了。
  
  她看著遠處的車影,愣愣地出神,不想轉身。轉了身,就要面對邁森,而她好像還在生氣中。
  
  夜風陣陣,夢想琴院裡一片寂靜幽深。
  
  「親愛的,你看什麼?」邁森輕輕走近她,環住她的腰,溫柔的唇輕啄她的髮心。
  
  「看……星星!」她故意仰起頭,仰望無垠的夜空,夏月高懸,銀白的月光柔柔地渾灑著光輝。
  
  邁森臉上的笑容加深,「很久沒有睡好的人,還有這樣的雅興?好了,我們散會步吧,你喝酒了?」他聞到她口中淡淡的酒氣。
  
  「一點。」她沒有拒絕他的牽手,隨著他在琴院的小徑上慢慢移步。
  
  「我也喝了一點酒,心情有些鬱悶,就去了我們當初去過的那家餐館。可惜沒有人演奏,我也沒有想為誰演奏的想法,一個人喝著悶酒。我看到侍者在為一個客人泡卡布其諾。五分滿的意大利咖啡,打過奶泡的熱牛奶倒至八分滿,灑上少許切成細丁的肉桂粉、檸檬薄片。我突然想起親愛的說喝卡布其諾,在甜蜜之後品嚐到苦澀,再回噴水,還是苦澀,再也不想碰這種咖啡了。我讓侍者給我來了一杯,我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親愛的,那個時候你回味是苦澀,現在你再喝,一定不會是那種感覺了。攪拌的力度不同、時間不一,最終的奶沫狀態也不一,每一杯卡布其諾也就是不同的。沒有人知道下一杯會碰到什麼樣的卡布其諾,就像人生一樣,誰知道以後會如何呢,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邁森慢慢板過她的身子,沉默片刻,溫暖低沉地問:「親愛的,可不可以為我再去嘗一下卡布其諾?要不可以為我試著修改一下你的人生?對不起,今天我是心急了些,沒有顧及你的感受。我已經給漢斯電話讓他暫緩一切,等你考慮好了,再告訴我。不管你是什麼決定,我都會尊重你。」
  
  左幽胸口一悸,紅雲翻上臉頰,她潤了潤唇,說不出話。
  
  「親愛的,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不是為琪琪和念其,他們的音樂天分注定了他們的人生一定是個輝煌的、燦爛的。我是為我,沒親愛的在我身邊,我永遠都很孤單。親愛的,我們不分開,好不好?」他溫柔的懇求。
  
  她不是不為他的話而感動,他何嘗不想和他永遠在一起,可是卻害怕承諾……當夢想成真時,其實心裡卻藏著漫步雲端、不踏實的感覺,潛意識中惶恐不安。她真的害怕再一次從天堂墜落到地獄。
  
  「告訴我,你在煩惱什麼?」他疼愛地輕撫她的顰蹙的眉頭。
  
  她仰臉凝視的眼神充滿無助,「邁森,在這裡,我有腳踏實地的感覺,雖然過得艱苦,可我有掌控命運的能力。到了奧地利,我就成了一個以你為中心患得患失的失去自我的人,我很害怕…….」
  
  「我也害怕,怕我不管怎麼努力,都抹不去別人在你心中的影子。但是,我愛你,親愛的,愛讓我忘記膽怯,讓我強大,讓我變得貪求,她輕輕地歎氣。
  
  「我沒辦法像你那樣勇敢,我也無法堅定說出承諾,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敢面對未來。「
  
  「親愛的,不需要承諾。「他瞭解她的感受,來自他當初的傷感,「我愛你,永遠都愛,我會一直等待,直到你再次相信我。」
  
  「何苦呢……」
  
  他以手制止她欲語的唇,「只要告訴我一件事,你能愛我嗎?」
  
  她眼眶一紅,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唇角緩緩蕩起一樓微笑。她一直都很內斂,很含蓄。很被動,不擅於表達自己,總是認為行動勝過一切語言,可是有時候,有的話不說出來,別人不由地總會猜疑,才會讓邁森當初鬆開她。那樣一個在琴聲中有著火一般激情的男人,怎麼看得見她平靜波浪下的情湧呢?
  
  這是命運的戲弄,但也在痛苦分離之中,讓她發覺了他對她深海般的摯情,也讓自己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少一些勇敢、樂觀與瘋狂,雖說當初嫁得匆忙,不是為愛而嫁,可是回過頭來想想,如果那個人不是邁森,她會嫁嗎?愛情開始得很微妙,萌芽之初,無人察覺。當她綻開碩大的花朵時,才知道原來愛他已經很久很久了。
  
  他為深愛,放開她的手,她讓他猜測,誰說不是殘酷呢?
  
  心中突地象射進了一道明光,一切豁然開朗,喜悅的淚爭躁地跳出了眼眶,她抬手彈去。
  
  「親愛的?」邁森強口結舌呆望著左幽錯綜複雜的表情。
  
  「邁森!」她咬了下唇,抬起頭,深深地看著他,聲音無法自制的硬咽,「你知道為什麼我會讓念其學德語嗎?」
  
  邁森傻住。
  
  「我,日日夜夜的渴盼著有一天你能找到我,帶我和念其回奧地利。我怕念其會有語言障礙,在他會說話時,就又語並教。我說,爹地現在忙,等不忙的時候,他就會過來,帶我們回家。我不愛你嗎?我愛得沒有尊嚴,沒有自我,連記恨都不會,傻傻的,一刻都沒停駐。如果不愛,我七年前就嫁給裴凌帆了,七年後,也可以嫁給癡愛我的他。可我總在做夢,總覺得你會來的,會漂洋過海過來……告訴我,你仍愛我。我守著這樣的夢,一天天的過著、等著……你說,我愛你嗎?」
  
  當她聲聲似泣的說完,邁森的反慶是徹底愣住,好一會,他臉部表情保持不動,直愣愣地看她,下一秒,左幽發覺她撞上了堅實的肌肉,他突地捧起她的臉緊緊地吻住了她。吻得那樣澎湃激昂,吻得那樣狂烈激情。
  
  「親愛的,對不起,原諒我……讓你等了這麼久……」他有如鷹集般攫住她的唇,如釋重負的鬆懈感,引燃了他體內的愛火。他不知厭足地佔據她的唇,掠奪她的所有,似乎這樣才能確定這是真的。
  
  「我愛你,邁森……」淚一串串的滾落下來,她終於把自己的心坦露在他的面前。她仰起臉,回應著他的熱吻,毫不保留把她的愛演繹給他看,再不讓他猜疑。
  
  他沒辦法說話,因為很深很濃的吻已經把他的話都表達了。
  
  她的眼眶濕潤,盛滿笑意,那絕對是幸福的淚水。吻已經不足以表達心中的情意了,他騰手抱起她,她訝然,但下一刻她便信任地把頭埋在了他的頸間。
  
  「親愛的,我們到家了。」進門踏上樓梯的那一刻,他深深看她。
  
  她在藍眸中看見了一種魅人的色澤,那絕對是一種暗示和尊重。
  
  她柔柔一笑,嬌媚的風情讓他眩暈。「沒有我在身邊,你睡得好嗎?」她的手溫柔地插進他的髮間。
  
  邁森笑了,輕柔地把她放平在床上,稍顯生疏地解開她的扭扣,笑意帶著一份性感,「是我喜歡的、熟悉的……」他狂熱地吻著她逐漸裸露的身體,「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
  
  她在顫慄,甚至抖得像哆嗦,當彼此完全裸裎相見時,慾望象潮水一樣從頭漫到腳尖,僵硬只是一瞬間的事,熟稔的契合讓她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融入,七年,她的每個器官都記得他帶來的愉悅和顫抖。她閉上眼,由著他帶著她飛到更遠、更深。
  
  是他,也只有他,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的身體記得他,只要他,比她的心清醒。
  
  她環住他的脖頸,在他的身下嚶嚀。一半汗水,一半淚珠,大顆大顆滴落在她的胸前,他恨不得在一夜間能彌補曠疏七年的幸福,可當他感受到滾燙的熾熱時,他內心突然地就溢滿了,曾經那些苦痛的孤獨之夜,都成了今夜瘋狂的催化劑。
  
  他狂情亦失控,一次次深入她的身體,一次次到達至樂的巔峰。
  
  直到她疲倦地抬不起臂,他才滑下她的身子,吻住她,溫柔地把她擁在懷中,深深地吻著,一整夜都看著她。
  
  果真是一夜好眠,左幽醒來,已是陽光滿室。
  
  「早!」她慵懶地打了個呵欠,甜甜地象從前一般往他懷中依了。「睡得好嗎?「
  
  他笑了,藍眸溫柔得讓她臉紅。「你都沒睡?」
  
  「捨不得睡。」他還是笑,俯向前親吻她的前額。夢想琴院真的讓他夢想實現了。他緩緩坐起,不在意露出結實的胸膛,一手抱起她,擁在懷中,體貼地用被單罩住了她的身子。「真不敢相信,我們還有這樣的早晨!」他不由地輕歎。
  
  「天,」她突地眼瞪得大大的,「琪琪和念其呢?」真是一對自私的父母啊,顧了激情,居然把孩子給忘了。
  
  「漢斯今天帶他們去游長城,我助手也來了,他們會細心地照顧琪琪和念其的。親愛的,這兩天不准想任何人,琪琪和念其也不可以,只給我,好不好?我們需要在獨立的空間和時間裡,好好修補我們失去的一切。」
  
  她吁了口氣,依偎後靠。肌膚與肌膚的碰觸,讓意思變得很迷失。她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輕鬆過,總是有那麼多的事要操心、要擔憂,現在,她有處依了,肩鬆懈地耷拉下來,她緩緩閉上眼,重享他對她的寵溺。
  
  「親愛的,嫁給我好不好?」他說過不急,那是騙人的,婚約雖然只是一紙證書,但卻能牢牢地把她鎖在他身邊。他輕咬著她的耳,不知從哪裡又摸出了戒指,在被下悄悄地戴上她的手指。
  
  「不帶這樣的。」她像只被撫摸的小貓輕吟,毫無戰鬥力。
  
  他笑了,啃了粉嫩的頸項一口,成功為她戴上戒指。「昨晚我們沒有做避孕措施,說不定……」
  
  「又說,又說!」她回嗔他一眼。初嫁給他時,他就是這樣圈住她。沒想到一語成真,後來念其真的就是這樣懷上的。想起生念其的辛酸,她歎了口氣。
  
  「親愛的,謝謝你為我生下念其。」他看懂了她的心,眼神突然沉澱,凝視著她。
  
  「並不全是為你,當知道懷上念其的那一刻,真的很開心,就像有一條紐帶把你和我緊緊聯繫上了。念其又那麼像你,看著他就像看著你,自然就想起我們一起的時光。真的恨不起你來,你真的對我很好。只是猜不透你為什麼突然就變了?」她音量越說越低,變得有些惆悵。
  
  一兩秒的靜默,始終充滿柔情眸光的眼鎖住她的眸,「笨呀,笨得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愛自己!傻呀,傻得把深愛的妻子推給別人,我好像真的一無是處,這樣的人,你還要嗎?」
  
  「能不要嗎?」她舉起手,把戴著戒指的一面亮給他看。再也不懷疑,再也不恐懼,七年的分離已經夠長了。
  
  「我的榮幸,親愛的。」他樓緊她,源源不絕的暖意包圍著她,也把他摯愛一生的承諾傳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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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6:5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愛上卡布其諾(上)
  
  七月底,五幽才回到上海。
  
  花了一個月,和邁森把大半個中國轉了個遍,邁森也算對中國的地大物博有了個粗淺的瞭解,不過,這只是其次,邁森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和左幽好好地度個長假,讓兩人早點回到七年前的恩愛狀態。他沒有失望,甚至還有點驚喜。左幽現在很不吝嗇言語的表達,已經很自如地在公眾面前與他牽手、親吻。
  
  這之前有個小小的插曲,某天他帶著左幽和兩個孩子去北京一家高級會員制的餐館用餐,碰巧與幾大媒體的記者闖到,當然,這是漢斯特意透露出去的。鋼琴家邁森的嬌妻與愛子突然躍入公眾的視線,這讓媒體喜出望外,鎂光燈亮成一片,左幽被迫由他牽著走到了世人面前,念其和琪琪很配合地做出一幅天倫之樂的和諧畫面。
  
  邁森很親切地接受了中央台的訪問,婉轉地透露他的妻子就是暢銷的德國童書的譯者,他們結婚已經十四年。媒體一片嘩然,伊然,左幽成了一個傳說。
  
  現在,她想與他脫離干係都沒人相信了。
  
  這是他小小的詭計了。戒指為她戴上了,也向世人宣告了,現在,就差一個婚禮了。
  
  小公寓裡,所有的行李都打包成箱,該扔的扔,該送的送,該寄的寄,環視著四壁,左幽有些唏噓。
  
  「捨不得嗎?」邁森遞過一杯冰茶,問。
  
  「嗯,每一件傢俱都是我選的,牆上的每一個釘子也是我訂的,住進來時,念其剛一周,我們在這裡滿滿五年,相依若命的五年。」
  
  「親愛的,我的罪惡感已經很重了,你不要再刻意細描。」他吻吻她的濕濕的脖頸。
  
  「別鬧,有汗味。」她怕癢似的讓開。
  
  「那也是你的味道。」他暗啞著嗓音,偷得她一個吻,讓她很無奈地乾瞪眼。「說真的,我好想再生一個Baby。」
  
  「再生一個,繼續學琴,如此下去,我們家就可以成立一個交響樂團了。」她調侃他。
  
  「哇,那最得意的是漢斯先生了。親愛的,你一會和朋友聚會,能帶我去嗎?」他記得她接了一個電話,和別人約在某某餐廳。
  
  左幽睨他一眼,噗地笑了,「你怎麼有點緊張?」心裡卻為他的緊張直甜到心裡。
  
  「本來就緊張呀!念其的那個肖白爸爸看你的眼神很溫柔,這讓我有危機感。」他很坦白地說,抱她抱得緊緊的。
  
  「笨,有危機感還要等現在暴發嗎?我現在敢多看一眼別的男人,你的樂迷的口水會把我掩死。對了,我記得那個小翻譯莫小姐看你的眼神也很愛慕,你是不是專門誘惑翻譯呀?」
  
  「哪位莫小姐?她長什麼樣我都記不得了,我眼裡只看到親愛的,還優雅地向我伸出手,說『邁森先生,好久不見』氣得我臉都綠了。我從不誘惑女翻譯,通常是她對我投懷送抱。」
  
  「請在重複一下。」她挑眉很輕柔地說。
  
  「打住,打住。」邁森大笑,「OK,是我誘惑了親愛的,不是她主動投杯送抱,是我擁她入懷的。好了,親愛的,你要不換件衣服,時間好像不早了。」
  
  左幽忙抬手看表,「天,我沖個涼。」
  
  「我也要。」他跟著走進浴室。
  
  「你進來我還能好好沖嗎?」她臉紅紅地推他。
  
  「紳士不能一身汗臭走進餐廳的。」他理直氣壯地說,大咧咧地脫衣。她嬌嗔地蹬,無奈妥協。
  
  結果當二人走進餐廳時,蘇雯已經等了半個多小時了。
  
  餐廳小小的,取名大蓬車,招牌是印度的咖喱和手抓飯。蘇雯一見著邁森,憋了一肚子的怨氣只得嚥下,用眼神狠狠瞪了幾下左幽才作罷。三人各自點了自已喜歡的湯和主食。
  
  「看你一臉紅暈,不會大白天就做韻事了吧!小別勝新婚,你們分了七年,怕是白天黑夜的不能分吧!」蘇雯知道邁森聽不懂中文,講話也就不顧忌。
  
  左幽臉紅道:「去,你滿腦子裝的是什麼?」
  
  「男歡女愛呀!」
  
  左幽放下湯匙,「你一個剛離婚的女人講這些,不怕顧影自憐嗎?咦,一月不見你越發靚麗逼人,天,你尋覓到第二春了?」
  
  蘇雯不答,神情卻是相當嫵媚的。
  
  「親愛的,你胃口不好的?」邁森見左幽抵了個嘴,一臉深思的樣,關心地問。
  
  「不是,我想點事。」左幽側臉,嫣然一笑,又把目光專注到蘇雯身上。「快老實交待,不要讓我體罰通供。」
  
  蘇變俏俏地斜了她一眼,「怎麼,只許你復婚,不許我也復婚嗎?」
  
  「你老公回頭了?」
  
  「嗯,不過我還沒答應。」蘇雯很嬌情地說,「我要看他表現。他離開了我和兒子一個月,和那女人一起生活,唉,人真是賊呀,失去了才知珍惜,一比較才知誰好誰壞。當愛情的神秘破滅之後,只留下赤裸裸的現實,許多問題就迎面而來了。那女人肆意揮霍他的錢,夜夜狂歡,餐餐要進餐館,他早晨起來想喝個小米粥都成了不可能的事,不管他有多累,那女人連句噓寒問暖的話都沒有,他慢慢心寒了,呵,才知原來他過得有多幸福。哭天抹淚地求我要回頭,把公司送給我。我是那種揮之即去、招之即來的人嗎?」
  
  左幽瞟了眼身邊的邁森,淡然一笑,「可是你心裡早就原諒他了,是不是?」
  
  蘇雯苦澀一笑:「我是沖兒子想想,平競父母雙全,孩子會幸福、快樂。再考驗他一陣,我就不折磨他了。」
  
  「你愛上他了?」
  
  「呵,丑成那樣誰會愛。不過,失而復得,這種感覺讓我心裡死去的一些東西好像復甦了。幽,你發現沒,愛情如治國安邦,合久必分,分久也必合。」
  
  「哈!」左幽大笑,邁森詫異地抬起頭,看看兩人。「好像有一點道理,但也有一輩子無波無瀾到老的夫妻。」
  
  「不敢羨慕那樣的,很老的時候,身邊有一個一真心疼你的老伴就該偷笑了。經歷了一場離婚,我自信我和老公之間一定可以走到最後了。幽,你更有自信了吧!邁森看你的眼神仍像初戀,讓人心醉呢!」
  
  「呵,蘇雯,別人不曉得,你還不曉得嗎?我從失去姚旭到現在,這一路你都看到了,我走得很艱難。」
  
  蘇雯感問身受地拍拍她的手,「過程痛一點沒什麼,只要結果很好就行了。邁森愛你,你也愛邁森,你這樣子離開,我就省心了。對了,念其和琪琪呢?」
  
  「漢斯先生帶他們回奧地利了,已經走了一個月了,說要帶念其熟悉環境,我和邁森就休了個長假。後天,我就回奧地利了。」
  
  蘇雯突然喉嚨一窒,有些傷感,「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能見到呢?」
  
  「爸爸在國內,還有你在上海,肖白也在,我至少一年回來一趟。」
  
  「裴凌帆呢?」
  
  「他去了匈牙利大使館做外交官。」說起裴凌帆,左幽歎了口氣,「他一個人帶兒子,很辛苦。」
  
  「沒有成婚的打算?」
  
  左幽黯然點了點頭,眼中浮出一層濕霧,「他很堅決,我也勸不動他,也不好勸什麼。現在,我不能顧他了,我有邁森和孩子,原諒我只能做個自私的女人。」她轉過頭,深深地看著邁森,把手塞進他的掌心,「我只有一個自己,只想完完全全地給邁森。」
  
  「親愛的。」邁森象聽懂了她的話,藍眸柔柔地泛著輕波。
  
  「這本來就是應該的。哦,我還有一個任務,一定要督促肖白趕快成家,那麼好的男人獨身,是暴殄天物。」
  
  左幽點頭,「他要是成婚,我一定回國。蘇雯,你有時間可以去奧地利住住嗎?邁森他不會說中文,讓我替他邀請念其的蘇雯媽媽一家去維也納常住。」
  
  「等念其上台演出,我一定去給我的小王子捧場。」蘇雯答得響亮,邁森微笑頜首。
  
  「那一天人很快的。」邁森詼諧地眨了眨了眼。
  
  「上帝,你聽得懂中文?」左幽訝異地問。
  
  「一點點。」邁森拖腔拉調地說著可怕的中文。
  
  左幽與蘇雯對視一眼,那她們剛剛的一席話他不是全聽到了?
  
  「你為什麼不早說?」兩個女人一起吼他。
  
  邁森優雅地聳聳肩,「沒人問我呀!」
  
  …………
  
  今夜星光燦爛,月色皓皓,左幽靠在在邁森胸前,站在酒店的陽台上,仰頭望著明亮的星空,明天,她要回奧地利了……她的第二個故土。
  
  「親愛的,我會想這裡的。這麼快就向你投降,好像我還沒有原則。唉,七年,一瞬間就被你扯平了。」她說,一點感慨。
  
  邁森雙手環抱在她胸前,和她一起仰望星光,映照彼此的生命。「我會愛你愛得讓你沒時間想的。以後,不管去哪裡演出、上課,你都要和我在一起。像以前一樣,每一個時刻我們都不分開。不是沒原則,我們已經分離了這麼久,七年還不夠考驗嗎?我小心翼翼走到現在,這不是突兀,而是必然。」
  
  「不該這樣的,可是又該怎麼樣呢?除了走向你還是走向你。以後,就只有你了,不問念其和琪琪?」她輕笑。
  
  「我會把大部分的時間留給他們的,不過,他們要學許多東西,可能還嫌我們妨礙他們呢!」
  
  左幽轉身仰著看他,眼中盛滿深情。「我現在不去想你有多出名,彈的音樂有多高雅,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丈夫,愛我的那個男人就行了。不去計較誰愛得多愛得淺,這樣想,心裡很輕鬆。」
  
  這個想法,讓他很感動,換來他一記密密的深吻。
  
  「我再大的成就,都比不上娶到你這樣的開心。親愛的,當年我處在瓶頸時,你對我吼叫,說我很富有,我真的驚住了。現在我才短簡,我真的是太富有了,能夠遇到你並相愛,又給我生了兩個小天使。我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了。」
  
  她踮起腳尖,吻了他一下,「我那個時候都不曾想過會嫁給你,你可是天上一顆晶亮的星呀!怎麼可能被我摘到?」
  
  「我甘願為你降落到你面前,成了一個幸福的凡人。做星星的感覺太孤冷。」他寵溺的抱緊了她。
  
  「不委屈?」她笑得如星燦爛。
  
  「快樂至極。」他貼著她的耳畔說,心甘情願被她狠狠抓住。
  
  在等待這個答案時,她的唇也主動吻住了他。因為她的感覺和他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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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愛上卡布其諾(下)
  
  奧地利的深秋,迷人的楓林像火一樣紅,多瑙河兩岸秋意盎然。
  
  邁森把車急急地停在車道上,掃視了下花園,發現左幽不在。急切地走進客廳,她正在修剪一束含苞的花枝,舒適的暱裙裡,小腹微微隆起。
  
  他心裡有股深深的滿足,邁開步走向她,從身後環住她變粗的腰身,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小腹。「今天還孕吐嗎?」
  
  她盈盈淺笑,抬首吻吻他的下頷,「今天好些了。這個小天使太調皮,都三個多月了,還讓我不能好好吃飯。你怎麼回來了,晚上不是要演出嗎?」邁森時隔多年,再次在金色大廳舉行專場音樂會,讓整個歐洲樂壇都轟動了。琪琪作為小嘉賓會演奏兩首小提琴曲,而念其則和父親有一首鋼琴雙手聯彈,這無疑又是音樂會的一個亮點。金色大廳的票幾個月前就一搶而空,而她則因為突然而至的一個小天使,折騰得臥床不起,還沒感染到那種興奮。
  
  「演出的事都已安排好了。你可以出席嗎?」他輕撫著她的唇瓣,柔聲問。
  
  「當然,蘇雯一家來了,我要陪他們,何況是我最驕傲的小王子和小公主的演出,哈,還有親愛的。」她被他故意板著的面孔逗樂了,「不管肚中的小天使怎麼不乖,我都要去的。」
  
  「希望這次生一個和親愛的一模一樣的小女生……」他極具魅惑地捧起她的臉,彎身與她額頭相抵。
  
  「我也希望,至少能留在家裡陪我,不要整天飛著去這座城去那座城演出。」
  
  「他們飛走了,還有我,我會陪著你的。」他攫住眼前的紅唇,深深吻著。
  
  她巧笑不語,雙頰暈紅,伏在他脈搏跳動激烈的胸口,聽著應和的心音。回到奧地利的一年半內,琪琪邊讀書邊演出,念其很快適應了環境,上學練琴,沒有讓她操一點心,邁森和從前的低調不同,非常張揚地帶著她參加各種活動。不地,現在有那麼一對出眾的兒女,她想低調都不行。
  
  「莉迪亞小姐和達琳娜小姐也會出席嗎?」在相碰的唇間,她問。
  
  「嗯,會的。都是老朋友了,我有贈票,很誠摯地邀請她們來觀賞,哦,裴凌帆先生也會從匈牙利過來。」
  
  有緣相愛,卻無緣到永遠,不代表就是老死不相見的仇人。太刻意,反到映射出心底的在意。坦蕩地面對過去,才是真正的釋懷。何況他們才是讓人羨慕的。無論是左幽和邁森,對於從前生命中擦肩而過的人,現在都能以一顆溫和的心去看待。
  
  「哦,親愛的,還有幾位朋友要晚些到,不過,一定會趕上音樂會開始的。」深情的眼瞳中只有她。
  
  「是誰呀?」她訝異地問。
  
  他神秘地傾傾嘴角,「你到時就知道了。」
  
  ………………
  
  維也納,金色大廳。
  
  左幽一看到走進大廳的高挑軒昂的大島浩和他身邊同樣修長、英俊的兩個小男生,驚喜地瞪大眼睛,冷以珊懷中抱著一個粉嫩的小娃娃躲在大島浩後面,探出頭,對她盈盈地笑著。
  
  「上帝,這太不可思議了。」她和冷以珊是不常見面,卻心靈契合的好朋友。
  
  大島浩含笑抱過小娃娃,冷以珊這才騰出手和左幽擁抱,「為的就是這個效果,邁森想給你一個驚喜呀!哦,幽,再過幾個月,你看來也要忙起來了。」她含笑看著左幽微隆的腹部。
  
  「是呀,這次不知是位小王子還是小公主呢!浩好像如願以償了。是位美麗的小公主呀!」她溫柔地摸了下小姐姐嬌嫩的臉頰。
  
  大島浩毫不掩飾對懷中小娃娃的溺愛,俊雅的面容一直掛著笑意,身邊兩個小男生不敢苟同地撇下嘴,酷酷地扭過頭,惹得兩個媽媽大笑出聲。
  
  「邁森讓助手給我打電話,特地邀請我們一定要來欣賞音樂會,也和你見見面。幽,我們確實好多年沒見了,你發現嗎,如果是你的緣,繞來繞去還是會回到原點。」她含笑看了一眼大島浩,從前,她與浩也是歷經多少曲折,最終才走到一起了。「經歷了所有的痛苦,留下的就全是幸福了。幽,你現在很快樂吧!」
  
  左幽瞟了一眼舞台,點點頭:「是呀,現在整天都泡在蜜裡,和你一樣幸福。我們進去吧,不然邁森看不到人影,又會不安。」
  
  「他不會今天要給你什麼特別的驚喜,補一個婚禮?」
  
  「婚禮已經舉行過了,是那種必須一輩子相守、不能離婚的天主教堂舉行的。他還特地把我爸爸和左靜一家接過來見證的。」左幽想婚禮,眼眶有點發熱。從未婚到在神父面前宣誓,邁森每一步驟都沒有拉下,當爸爸挽著她的手,把她交給邁森時,她哭了,邁森眼裡也湧滿了淚。琪琪和念其是她的花童,還有比那更刻骨銘心、讓人激動的婚禮嗎?
  
  「那為什麼不邀請我?」冷以珊問。
  
  「你正在生小baby呀!好了,請坐下吧!我去那邊打個招呼。」左幽看到了蘇雯一家在貴賓席的另一側。
  
  「幽,早知道以前學德語了,歐洲才是真正高雅的品味,當年,我在日韓組,可從沒見識過這麼令人屏息、大氣都不敢出的音樂廳。」蘇雯好一翻感慨,「不然,我也能吊一個什麼音樂家、藝術家之類的,現在也就可以在歐洲定居啦!」
  
  蘇雯的老公寵溺地苦笑搖頭,不敢接受妻子一反年紀,還發出這樣的豪言。
  
  「你就少得意吧!在歐洲有什麼她,想看個同胞都很難。生了兩個孩子,都像邁森不像我,我很孤單的。」左幽挽著蘇雯的胳膊,笑著說。
  
  「得福不知福。」蘇雯白了她一眼,「那這次努力,生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和邁森別沾半點邊。」
  
  左幽微閉雙眼,「我能做得了這個主嗎?只,蘇雯,謝謝你來奧地利看我。」
  
  「有人出錢讓我旅遊,還能欣賞到全世界最一流的音樂會,我當然要來了。幽,」蘇雯突然壓低音量,「肖白好像遇到真命天女。」
  
  「真的?」左幽瞪大眼睛。
  
  「嗯,聽說是在機場闖上的緣,但是有兩個,而且都是戴眼鏡的清秀佳人,我搞不清是哪一個。」
  
  「你這也叫情報,不會是小報上看來的吧!」左幽失笑。
  
  「才不是呢!是那天遇到肖白,他好像很苦惱,我從沒有看到他那一幅失落、憔悴的樣子,這次是動真格的。」
  
  「肖白年紀也不小了,希望這次能傳出佳訊,不要再做一個守望者了。」左幽喃喃地說,視線游移著,突然一怔,斐凌帆站在甬道邊,深深地看著她,眼中掠過一絲酸楚,但他很快就換上一臉的微笑。
  
  凌帆也是一個守望者。左幽心折地想。
  
  沒有誰講話,也不用打招呼,就這樣看著,好像就熟知了彼此的心聲。
  
  「親愛的!」邁森聲到人到,溫柔地輕攬住她的腰。「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那我應該在哪裡?」她收回目光。
  
  「當然是和我在一起呀!」邁森指向舞台。
  
  「給你翻琴譜?」這句話,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也說過,當時惹得邁森不屑地直瞪眼。
  
  「不錯的建議。」邁森挽著左幽走向後台,「可是我怕累著我。琪琪和念其都在台上,我也在,你就坐這裡聽我們演奏。」他拉過一把椅子,正對著他彈琴的方向。
  
  「今天不可以打呵欠。還有,下次看別的男人別用那麼複雜的眼神,我的心臟很脆弱。」他湊在她耳邊說。
  
  左幽嫣然一笑,仰頭給了他一記安心的吻。琪琪一身俏麗的小禮服,念其則是和邁森同一款的燕尾服,只不過一大一小罷了。
  
  「夫人,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吧!這麼優秀的丈夫、這麼出眾的兒女。」在演奏會過程,漢斯在她身後沒有停歇地說。
  
  「你也是世界上最省心的經紀人吧!」她學他的語氣,著迷地盯著邁森演奏時的投入,他所演奏的樂曲有多高雅不重要,她依然不太懂,可是他全身表現出來的強烈情感、洋溢著的熱情、宏麗的氣魄,讓她為之著迷。
  
  琪琪的小提琴曲柔順靈活,給人一種詩意盎然又富有少女特有的細膩和敏感,她不需要父親的庇護,在舞台上已經綻放出屬於她自己的光華。
  
  念其是第一場登台,可他熟練的指法和對樂曲的理解,在父親的引領之下,讓樂評家們瞠目結舌。
  
  「上帝,這真是一場無與倫比的演出。」漢斯在最後一個音符消逝時,熱淚盈眶。
  
  左幽吐出窒在心口的長氣,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很緊張。
  
  掌聲如雷,邁森領著孩子對台下熱情的觀眾行了個禮。
  
  所有的人意猶未盡,以為音樂會快要結束時,邁森突然又回到鋼琴前,念其也坐到了他身邊,琪琪也把小提琴架在了頸間。
  
  整個音樂廳一瞬間變得安靜。
  
  「這首曲子來自古老的東方,曲調悠揚、深遠,它取之於中國一個非常美麗的傳說,代表堅貞、永遠不變的愛情,我想把她送給我親愛的妻子……幽,謝謝她出現在我的生命裡,豐富了我的人生,給了我一個幸福的家。」邁森對著台下的觀眾說了一遍,然後看著左幽的方向,款款一笑。
  
  他牢牢鎖住左幽驚訝的臉龐,雙手熟練地滑過琴鍵,琪琪以一個高亢的音符開頭,邁森和念其的鋼琴加了進來,《梁祝》悠長華美的音符飄蕩在廳內。
  
  天,這是高雅的金色大廳,他是古典鋼琴家,他竟然在這裡演奏改編過的小提琴與鋼琴的全奏曲《梁祝》。不過,她真的好開心、好激動。左幽眼睛裡含著盈然笑意,以唇語對他說出:「我愛你!」
  
  在千百觀眾前,邁森彈琴的手指一震,兩眼閃著噬人的耀眼光彩。
  
  「夫人,邁森這麼浪漫的表白,你不該有所回應嗎?」漢斯拉起左幽,把她推向舞台。
  
  琴聲繼續,琪琪和念其小臉上綻開了快樂的笑意,邁森突然跳起,穿過偌大的舞台,直朝著左幽而來。
  
  左幽還沒看清,人已在邁森的懷中。
  
  「親愛的,我愛你!」邁森的唇已尋著歸處…………
  
  台下的觀眾為這一吻鼓掌,長達十分鐘。
  
  冷以珊和大島浩會意一笑,曾經,大島浩也給過她記樣的一個浪漫的夜晚。
  
  蘇雯在流淚,握著老公的手,十指相扣,誰說愛不會停留,愛對了人,不管隔多遠隔多久,只要你回頭,愛永遠為你等候。
  
  斐凌帆默默地起身,走出音樂大廳,在邁出大門的那一刻,他默然回頭,琴聲悠揚,掌聲如雷,邁森左手擁著左幽,深情款款。
  
  幽終於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他呢?他的幸福就是看到她的幸福,斐凌帆了然一笑。
  
  秋月高掛,星辰滿天,維也納的秋慢慢地濃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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