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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落紫珊 -【六花禁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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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2:54: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魔亦為神】

    “珞儿,長大后想要干什麼?”身側的男子,笑得眉笑連成一線,一臉的溫柔。

    “長大?”從他懷里抬起頭來,水晶般的眸子扑閃扑閃了二下,低下頭很認真的思考起來,長大長大啊!

    “珞儿要六花……好多好多的六花!”

    “還有呢?”他笑意加深。

    “還有?”疑惑了,小腦袋歪著噌了噌,突的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什麼“嗯……還要是六花,好多好多……珞儿有,哥有,娘也有!”

    “那……還有呢?”他笑意更深,那微眯的眼睛里,似是在等著什麼。“例如你答應過什麼?”

    還有?她又愣住了,還有什麼?明明沒了啊?

    抬起頭往他看了去,那臉上的笑容都是浸了蜜的,濃濃的似要滲出來。小小的心房動了一下,頓時想起了!

    于是嫩嫩的小手伸出,一個猛衝抱了過去。死死的抱住不放手。小腦袋儿更是一個勁的噌著。

    “哥,哥!我要哥……我要做哥的娘子,永遠在一起!”

    那一刻他笑得仿佛天地都已經不存在了,任由懷里的小蠻牛怎麼折騰,抱著她的手,半點也沒有放松。

    輕柔滿足的話語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好,真乖,哥永遠都跟珞儿在一起!”

    儿時的話語言尤在耳,仿佛就像昨天說的。他明明笑得那般開心的應了,明明那樣肯定且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要永遠在一起。

    可是現在……又算是什麼?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走到他的面前的。眼里已經被滿地鮮紅的顏色占據,周圍的一切皆已經看不見了。

    他絕塵的面容依舊,干淨卻慘白的臉上,掛著絲還未褪去的笑意,仿佛只要下一刻,他便會輕聲的對她說一句“珞儿,別怕,有哥在!”

    于是她等著,等著他起來對她笑,等著他輕撫著她的發絲,等著他說,別怕。

    蹲坐在地上,伸手顫抖的手,旁若無人的搖著滿身浴血的渺軒,她近似哀求的開口:“哥,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們回家,回家好不好?”

    “……”

    “哥,是珞儿不對,你別生我的氣,我會很乖,很乖!”

    “……”

    “哥,你要是不同意我讓炎鳳下山,我會……我會再把她叫回來!”

    “……”

    “哥,我聽話,不要管什麼六界,什麼封印了。那些都不是珞儿的,珞儿只要哥,只要哥一個就好!”

    “……”

    “哥,你醒醒,我知錯了……知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好不好?我就……只有你了,只有你!”

    “……”

    可是無論她怎麼哀求,怎麼道歉,他的眼睛始終沒有再睜開過。她緊抱住的身子,卻無法阻止他越來越涼的体溫,一如她此時冰冷的心,正一寸一寸裂開,粉碎。

    “他……已經去了!”終有人忍不住沉聲提醒,那躺在地上的身軀,已無半點生靈的跡象,就連靈魂都感覺不到,必是已經魂飛魄散。

    身子猛的一振,似是從心靈深處散發而出的寒意,絲絲的透出來,傳遞到每一個角落。一時間瓔珞的世界瞬間崩潰,她失去了一切。

    好冷,真的好冷!身形越加顫抖著厲害,她俯下身子,靠在地上已無聲息的身体上,冷得緊咬牙關,手習慣性的箍緊他的身子,狀是撒驕的道。

    “哥,冷……好冷!”

    只是旁邊的人,卻再也不會回應她。一直纏盤在心口的那道牆,正一點一點消散,想起那是什麼時,想要阻止,卻怎麼的都留不住。由是她更加曲卷著身子,再不開口。

    良久……

    離得最近的暮冷冽,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嘴角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今該怎麼稱呼她。沉呤了半晌,皺頭微皺。

    “瓔珞……”終是決定叫她的本名“他已經去了!”

    想起自己出劍之時情況,他如果有意要傷人,明明這里誰也活不下去。但那一瞬間,他卻壓制住了所有魔氣,好似……好似就等他這一劍。可能嗎?他已經成魔!

    皺了皺眉,隨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當時他已經成魔,毀天滅地,亦有可能,怎會特意讓自己殺,他在他的眼中,神便是神,魔便是魔。

    轉眼看向地上的瓔珞,眉頭再次收緊,頗有些不滿她此時的行徑,于是沉聲提醒道“他引陰邪之氣入体,已經違背了神族之責,如今有此下場,也算是應當!”

    瓔珞不語,仍是抱著地上的渺軒,動也不動,像是聽不到她的話一般。

    見她不回,暮冷冽頓時有些惱怒,他一向不喜這人,卻礙于她天帝的身份,生生忍下道“如今六界秩序已亂,你身為六界之主,應以天下蒼生為重,首先應當嚴懲魔界!其它小事大可先閑置一旁。”

    她卻仍是沒有說話,只是手間突的緊了一下。

    暮冷冽頓時更加的惱了,冷哼一聲道:“請天帝,重視自己的身份。不要徘徊于儿女私情,況且……”

    “你……”身前的人終于有了動靜,輕輕的松開地上人的手,像是怕吵醒他一般,淡淡的語氣,似是化著春風,又似是夾著寒冰,令人聽不出任何的意圖“是你……傷了他?”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發帶散了,滿頭的黑發披了滿肩,如一匹上好的絲綢。隨著她的起身,那發更是垂直而下,是人的錯覺嗎?那發端好似比之前長了一些。

    緩緩的起身,体內封印之力再沒有任何隔阻,涌入身体的每一個角落。

    傾刻,天地之間風起云涌,原本濃密的烏云瞬間消失,換上滿天的七彩流光。無數花瓣臨空飄落。

    至寒的冰域,似是迎來了春天,白雪茫茫千里冰源,剎那褪去,大片的春色自她腳下起,如風一般掃過,一時間處處春暖花開。一切異象與當時炎華山的一模一樣。

    “天帝……再臨!”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眾人皆是一片驚愕,齊齊看著中間的瓔珞。

    腳跟輕旋,她徐徐轉身,眼里的情緒,一點一點的開始埋葬,最后變成一片空白,是目空一切,虛無的空白。發絲如同腳下的綠地一般,迅速蔓延,垂至在地。

    發如墨,唇如血,臉若絞月,眾人驚愕的看著她的樣子,一點一點的改變。就連身上原本粘上的血跡也盡數褪去,纖塵不染。

    眼前早已不是印像中那個長相平凡的女神,此時的她,是世界所有一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那是可以讓人瞧上一眼,便可窒息的絕色容顏。

    那全身散發著柔和的靈光,一如之前,聖潔而高雅,不染凡塵。哪怕是瞧上一眼,都是極大的罪過。

    眾人心間皆是一顫,心底莫明的產生一種敬偎,那是發自心靈的震憾,那是万物生靈,對造世主的沉服。

    “是你傷他?”再次疑問,划空而來,仿佛是心靈深處的回響,音量不大,卻清晰的划進每一個人心底。

    眼神流轉,定格在了暮冷冽的身上,一種莫明的迫力,便筆直向他壓了過來,剎時心口發顫,腳下一軟,啷嗆了兩步,竟直直的跪了下去。

    雙眼大睜,他努力想要站起來,卻使不上力氣,猛然發現,自己全身居然都在顫抖。這就是天帝的威嚴?眾生臣服!

    “是你?”那空靈的聲音,再次傳來,只見她已經踩步而來,腳下一朵朵白蓮,潔淨如雪。

    暮冷冽心中一驚,這才恍然回神,眉頭微皺,義正言詞的道:“他是魔神,是六界的威脅,死不足惜!六界之內,人人得而誅……”

    話還沒說完,剛剛還在几步遠的人,一晃眼已經到了身前,脖間一緊,腳下頓時懸空。全身的力氣似是瞬間被抽光了,動彈不得,掐在脖間的手,像是冰寒一般連心都被凍結了。他不能呼吸!

    “那我……是不是應該找你報仇?”手間頓時收緊,淡淡的語調,不帶絲毫的感情。

    他瞪大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的眼底,卻猛的一息,那雙眼里他從中找不到一絲的情緒,就連憂傷的沒有,只有空白一片。

    頓時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恐懼自心底迸發,一瞬間他明白,自己必死無疑。

    果然,瓔珞的手毫不留情,稍一握緊,意在直取他的性命。

    “珞儿不要!”一聲急喚自上方響起,白影從天際飛來。宛如一朵純白的云,帶著滿身的光華,所行之處,人群自動讓出路來。

    白暮上仙暮子昕,他終是來了。

    只是此時的他,已不復以往的風華,臉色蒼白如雪,嘴角隱隱滲著血紅,原本纖塵不染的風姿,此時卻有些狼狽,白衣之上點點血跡,艷如紅梅。單手壓著心口,似是極力在忍耐著什麼。

    瓔珞的手頓時停住了,轉頭看向那飛馳而來的身影,眼神之中漸漸有了影子,卻仍是清冷的。

    他是騰云而來,身子有些不穩,似是風一吹便會倒下一般,卻仍是執固的站立著。看著已經不是以往的樣貌,卻還是一眼便可以辯出的瓔珞,眼神深沉似海。

    當初為了修復她的封印,不得以將元神留在她的体內,如今瓔珞已經完全的覺醒,辦量反噬,他的法力正在流失,修行更是損耗得所剩無几,怕是離死也不遠了吧。

    但是他所擔心的事,終還是發生了。

    “珞儿,住手!你不能殺他!”他輕聲開口,心弦已經繃到了極至。

    “你拼了性命趕來,要說的便是這個?”心間微痛,她拉動嘴角冷笑“因為他是你師兄嗎?”好一個同門之義,她早已經見識過了。

    暮子昕心中一急,上前一步,卻牽動了身上傷,嘴角血流如注,卻仍是强擠著聲音“你是神,不能有恨!”

    “恨?”瓔珞一愣,隨即看向手中不能動彈的人,眼里閃過一絲晃乎。她恨嗎?恨什麼?恨這個殺了哥的人,還是恨這個不平世間?亦或只是自己?

    “珞儿!”心口的巨劇更甚,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她的臉“你是神,是這世間的主神,是天帝。生來便是守護這世間的,你想干什麼都好,但不能有恨?”

    不能?又是不能?為何……為何她總是有這麼多的不能?

    如果她連恨也做不到,那應該做什麼?她又為什麼站在這里?為什麼要承受這一切。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只是想平平靜靜的活著,哪怕只是個凡人也好。為什麼,為什麼要奪去她僅有的一切。

    千年之前,她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孩,什麼都不懂。卻有人只是為了一句謠言,不惜一切代價闖上神山,欲置她于死地——她不能恨!

    母親為此,不惜以生命為代價,只為還她寧靜的生活——她不能恨!

    神山之上,數千門人,想盡一切辦法接近她,卻個個懷有目的,只為利用——她不能恨!

    如今……親眼看著為她付出一切,連靈魂都無保留的人,死在她的面前,她仍是不能恨?

    憑什麼?

    “守護世間?”她突然大笑出聲,笑得滿天的花瓣飛揚,笑得天地之間一片動蕩,笑得絲絲血淚泣然而下“憑什麼?憑什麼要我守護世間?憑那些,一次次潛入神山,只為殺我的人?一次次的親近示好,只為利用的人?還是那些一次次信誓坦坦的許諾,到頭來皆是背叛的人?這世間之人皆待我如此,這樣世間……我還要守護?我還不能恨?”

    “珞儿……”

    “別跟什麼神職的鬼話!”她大聲打斷他的話,身上氣息突然繚亂起來,一字一句的吼出聲“我這一生,只有一個人值得我守護,只有他配!什麼天帝,什麼魔神?我不是天帝,這世間也沒有什麼魔神?如若有,我便是魔神!我什麼都沒有了,那留著這世間又有何用?”

    語落,手上一緊。

    “不!”暮子昕的話不能阻她的動作。

    一聲輕脆的回響,剎時血花飛濺。暮冷冽的身体,如花般的盛開,向四周妖繞展枝而去。點點皆打在瓔珞的身上,她卻仿佛看不見,任由那一身的血紅,渲染她整個身子。剎時原來聖潔絕世的容顏,也仿佛邪魅妖異了起來。

    恨意推山倒海般的壓來,充斥著身体的每一處。周身圍繞的白色靈氣,也因她滿天而來的恨意,變成了死靜的黑!巨大的黑光正衝云宵,像是要把天空撕裂一般。

    一時間天崩地裂,滿目初生的春景,盡數枯萎。明朗異彩的天空,凝成了密不透氣的黑。地龍呼嘯,海龍翻江。她腳下純白蓮花,也轉成了深黑。

    六界開始崩潰……

    天地之初有神裔,而后魔。所謂魔神——亦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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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2:54:4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心亦已死】

    忽然之間,天地間的一切,仿佛都清晰了起來,瓔珞的眼里再也沒有迷茫,清晰到世間的每一處,皆在她眼前。

    一片死樣的寂靜,煞黑之氣肆虐整個世界,天火瞬間燃起,如張牙舞爪的猛獸,焚燃天際。剎時哀嚎之聲四起,聲聲凄厲直扣人心,那是六界的悲嗚,崩世的前兆。令每一個聽聞之人,都禁不住心尖顫抖。

    除了瓔珞。

    還記得第一次聽到這聲音是什麼時候?天柱倒塌之時,那聲音曾讓她痛不欲生,但此時聽起來,卻與常音無異,甚至有一種超脫的快意。所有的一切,卻已經不重要了。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為這天地的巨變而震驚,帶著慌亂的看著這一切。唯一的聲音,出自云端殷懷單那張狂的笑聲。

    “哈哈哈……原來,原來這便是神族!這便是魔神!”他笑得身子都止不住輕顫著“魔神,魔,亦是神!”

    那笑聲越來越甚,似是已經得到一切,似是恍然大悟,似是無盡空虛。看著中間已然成魔的瓔珞,眼里的恨意一點一滴的聚合著,前面那渾身浴血的人,慢慢幻化成昔日刻骨銘心的身影。

    “赤姬,你看到了,你用盡一生也要守護的東西。如今便是你神族命定要驅逐的魔神,這樣的結局你可曾想得到?”他笑得越加的張狂,每笑一聲,眼里的怨恨越增一分“毀了這個世間也好,滅世也罷,這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全都是你!這便是背叛我的結果。哈哈哈……”

    他做到了,他做到了!他用最狠毒的方法,讓神族從此絕跡,連同這個世間一塊,一起消失。

    赤姬,那曾經刻印在心里的女子。他用盡千年的時間來恨她,如今……總算是達成所願。

    已經沒有法力的他向著天空的某一處奮力的吼著,撕聲力竭,像是用整個生命在撕吼,在怨恨,在發泄他數千年來的不甘與心傷。只是……再也沒有人會回應他,只是那漫無邊際的黑暗,和冰冷徹骨的寒風。

    突然之間……好空虛!

    “殷懷單!”空靈之氣,再次破空而來,回響在整個天際,冰冷的視線轉向天空一處。

    暮子昕一驚,剎時清醒過來。

    “瓔珞……”他想上前去攔,但又豈趕得上現在瓔珞,眨眼之間,身前的人影已然消失。似是一陣寒風掃過,直衝向天空。

    看守殷懷單的弟子一驚,上前想攔,未動身体已經如花一般綻放,血花四濺,屍骨無存,血雨揚揚散散的飛落。

    瓔珞卻視若無睹,一手掐住殷懷單頸項,單手抬著,身上散發的黑色,似可以直接穿透他一般。

    臉瞬間脹紅,慢慢又轉為鐵青,殷懷單半點都反抗不得,也用不著反抗,他想做的事已經做到了,如今生與死已無差別。

    “瓔珞不要!別再殺人了!”暮子昕心中一痛,邊飛身趕上邊叫著她名字。

    她卻連頭也不曾回過,只是直直的盯著殷懷單那快要窒息的臉,突然傾身靠近,額心化為黑色的魔印,隱隱的發著光,像是可以吸入人的靈魂。

    突然展顏一笑,剎時美得天地失色,似是看上一眼便能奪心攝魄,那絕色的容顏越發的妖媚起來。

    “你可知道,幼時娘最常對我說的是什麼?”

    殷懷單一愣,緩緩的看向她妖艷得找不著一絲潔淨的雙眼,瓔珞越加的笑得燦爛,一字一句的開口道:“我娘常跟我說,終有一天她會離開我們,等我長大,她便要去尋那心之所系的人,即便是不容于天地,也絕無悔意。”

    語落殷懷單臉色瞬間蒼白如雪,與瓔珞那愈發燦爛的笑容形成强烈的反差,那已經死灰一片的眼睛,剎時染上了星光。手間微微的顫抖著。

    “你說什麼?”

    她笑得更深“可惜……你卻在她狠心離開我們,去瑤池赴約的當晚,潛入神山,殺了我爹!在她面前生生粉碎了她所有希望。”

    他臉色更加的駭然,眼睛暴睜!眼前又浮起那日,她約他在第一次見面的瑤池。

    他以為……那只是赤姬在找借口,他以為她會拿神族的傳統讓他死心。所以……所以他才想要親手了斷這一切,只要沒了那個男人,沒了什麼傳統……

    “不……不!你說的不是真的……不是!”

    那些積聚了千年的恨意,一時間全都沒有了存在的理由。他瘋狂的搖著頭,想要否定這一切,如果這才是事實,那他千年來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思?

    不……絕對不可能“你在騙我,你在騙我!”

    她卻絲毫不給他自欺欺人的機會,嘴角的笑容更盛,一字一句的道“我娘自始至終,愛的都是你!是你親手掐斷了她的所有希望,親手毀了這段情。”

    “不會……絕不會!你騙我!你是她的女儿……你騙我!”他撕吼著,絕望的掙扎,想要阻止她的話,卻動彈不得。

    瓔珞眼神輕眯,身上魔氣越加的凌亂,伸手靠近他的胸前,緩緩的划過,最后停留在心口的位置,嘴角的笑意更是深刻“娘說,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麼顏色?你道……我如今幫她瞧瞧,可好?”

    “珞儿!”暮子昕驚呼一聲,卻止不住她的動作。

    只見她手間微一動,毫不廢力便直插進他的胸膛,再狠狠的掏出,手上已經多了一物,鮮血淋淋,蓋滿了整個手,殘余的熱氣升騰,一下一下的跳動在她的手心,每動一下,就有更多的血涌出來,順著她手流下。

    那是心,人心。

    她竟然當真把殷懷單的心徒手掏了出來,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一下。

    只是緊盯自己手心里的物体,慢慢的停止跳動。如同殷懷單眼里的光芒,一點一滴的褪去,變成死灰。

    千年前的一幕幕似流水一樣划過眼前,那些愛的,恨的,留戀的,怨念的。漸漸的彙聚成一句話。

    “懷單,我在瑤池的桃花林里等你!你定要來!”

    那語調分明就那般的溫柔似水,跟在桃林中巧笑倩兮的她如出一轍,他卻偏偏忽略了,為何……為何當時他沒有發現?

    “殷懷單,我這輩子,最錯的事,便是錯信了你!”

    原來當時她把劍刺入自己胸膛時,眼中是有淚的?但他卻選擇了忽略,瓔珞說得沒錯,是他……是他親手毀了這一切。

    “赤……”他擠盡僅存的一絲力氣,看向那抓著自己心的人,眼里的悔恨如潮水一般的將他浸沒,他錯了,竟究還是錯了。

    千年來的恨原來只是一個笑話,他不甘,不甘……但卻再也沒有機會。

    瓔珞轉身,緩緩的把心遞過去,卻在他即將觸上的那一刻,手間一緊,剎時血花四溢,點點紅腥粘在臉上,她卻仍是冷眼看著殷懷單,在滿腔的悔恨之中,離開這個世間,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合上。

    她完全可以給他一個痛快,卻以最殘忍的方式殺了他。暮子昕呆立當場,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席卷全身。頓時明白,她已經不是瓔珞,是真正的魔神,亦是天帝。

    天帝成魔,這個世間已無生機。

    心口頓時襲上巨痛,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全然陌生的人,他找不著言語。曾經那個顫微微拿著六花,塞進他手里,小心翼翼的瞅著他臉色的瓔珞。曾經那個即使是被傷得遍体鱗傷,卻沒有半句怨言的瓔珞。曾經那個一心只為他人著想的瓔珞。

    到底為何把她逼到如此境地,明明她才是最不該受傷的那個。

    到底是誰的錯,又是怎麼樣的孽。或許不是因為錯,只因為錯過。

    如若他能留下當年僅十歲的她,或許不至如此。

    如若他能不顧一切,收下她的六花,或許不至如此。

    如若他能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落入虛空,或許不至如此。

    如若他能早一點醒來,阻止渺軒破除封印,或許不至如此。

    但如今皆已是惘然!

    尋了千年,盼了千年,守了千年,到頭來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錯過,再也尋不回來了。

    指尖緊握掐進了肉里,血順勢而下,他卻感覺不到,只有心痛如攪。看著眼前這個已然拋棄了所有一切的人,那鮮紅刺目的血,染了她一身,他卻無能為力!

    “魔……魔神,她她……便是魔神!”

    “她分明是天帝,為何……”

    “天帝成魔……六界在崩潰!”

    “必須殺了她,六界是以她意志所創,再這樣下去她會毀了這世間!”

    好吵,真的好吵?瓔珞皺起了眉頭,看著亂成一片的眾人,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他們閉嘴?

    心念一動,周身的陰邪之氣,迸發出去。又是一陣天搖地動,天火開始自云端掉落!衝向仙界,剎時火焰再起,照亮了整個天空。

    她要燒了整個仙界!

    “瓔珞不要!”暮子昕大驚,飛身而上,一把拉住她的身子大聲道:“快停下!這一切皆是我的錯,如若你要怨,要恨,衝我就好。別再造殺孽了,瓔珞!”

    怨、恨?

    好笑,她為何要怨恨他?他有什麼是值得自己怨恨的?

    她只是累了,眷了,煩了。一切都沒有了,這個世界留著也沒用了。

    “瓔珞!”

    “如果我說不呢?”她輕聲反問,唇角掛著一絲冷徹骨的笑意“如果我說不……你會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殺了我?還是說……你要親自動手?”

    暮子昕呆住,臉色蒼白如雪,抓住她的手,緩緩的滑下。

    冷笑出聲“我已經什麼也沒有了,那便讓這個世間隨他一起去吧……”

    她緩緩的舉起手,于是天地更加的動蕩。這世上再也沒有可以為她不顧一切,就連靈魂都沒有保留,再也沒有……

    突然地上隱隱有光泛起,純白的星光,一點一滴的升騰,那本是小到不能察覺的光,但瓔珞卻猛的一愣。

    手上的動作剎時停住,轉頭看向地上的某一處。

    只見下方血泊之中的男子,隱隱的發出亮光,身形如星般正一點一滴的消散開來,就要消失于天地之間。

    她拂袖一甩,一股寒氣從袖間飛出,籠罩住渺軒的整個身体,慢慢在上面凝上一層冰霜。

    剛剛散消的光芒又慢慢的回到了渺軒的身上,透明的身体也恢復如初,只是胸口那鮮紅的血跡,仍是有些驚心。

    傾身抱起地上的身軀,小心翼翼的靠在懷里,聲音里早已經沒了之前的冰寒,顫著聲開口“哥不喜歡?那咱們回家……回家好不好?”

    她自顧自的說著,身下凝云,旁若無人的抱著那已經冰冷的軀体。往北的方向,飛身而去。只余下仍是反應不及的眾人,還有天空,那一排黑色的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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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物是人非】

    “怎麼樣?”

    見來人進來,顧千凡從座位上坐起,迎上前去,濃眉皺緊,臉上皆是急色。想必等待已久。

    “我進不去,她不肯見我!”炎鳳低下頭,眼角隱隱有著几分濕意。

    “她連你都不見!”顧千凡退后一步,又跌坐回位上,眉頭愈加的緊皺起,往日的輕浮早已經尋不著半分,只有苦色“看來她當真……不再是當年的小瓔!”

    “這不能怪她!小姐她……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唯一有的就是尊主”炎鳳上前一步,臉上有著几分維護。

    “即便如此,她何必遷怒于六界蒼生,他們又何其無辜?”顧千凡反駁,眉眼之間隱隱有著怒氣,如今他已經是白暮的掌門,自然也要顧及到蒼生。

    炎鳳低下頭,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就連她也想不明白,小姐如今為何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思起之前她靠近神山時,那毫不留情的攻擊,頓時心痛如攪,腳下一個啷嗆。

    “鳳鳳!”顧千凡一驚,上前一把扶住,有些慌亂的察看著,轉而大驚“你受了傷?她居然會出手傷你!”

    剎時隱忍許久的怒氣,終于暴發了“她未免也太過了,先是殺了我師伯,現在連你也動手。我到要看看她這個魔神究竟要把這個世間怎麼樣?”

    “千凡!”炎鳳一把拉住怒氣衝衝的他,緩聲道:“我的傷沒什麼,只是靠近神山時,被陰邪之氣所傷,與她無關!”

    “你還幫她說話!”他怒言“如若她不是有心,那陰邪之氣又豈能傷你?”

    “千凡……千”她拉手欲拉住他,卻扑了個空,長嘆一聲道:“連我都進不了神山,就算你去,你能見到?”

    顧千凡一愣,正要衝出去的腳步頓住,身側的手用力的握緊。

    “小姐為了保住尊主的最后一絲靈氣,下了寒冰咒冰封整個神山,就連北海也已經變成了一片冰源。我是火鳳化身的至炎之体,擅且無法進入,何況是你!”

    她說的沒錯,如今莫說是見她,就算是靠近北海也是妄想。可是他又豈能坐視不管,她本是万物之主,造六界的天帝。這世間都是她所造的,六界存亡,僅在她一念之間。如今成魔,六界都在崩潰,怕是無人可以躲得過。

    想著,突然天地間又是一陣晃動,轟隆的崩塌聲不絕于耳,顧千凡一驚,怒力穩住身形。拉住旁邊的炎鳳,飛身出了大殿。再回看那處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四周飄浮的仙山,也好似失了靈氣,掉入海底。顧千凡立即下令大家御劍騰空,以免被這異變波及,並派人進入浮山大殿搭救,避免傷亡。

    “連白暮也開始了嗎?”顧千凡滿臉愁容的看著這一切,這是一個月來各處常見的異象,先是從一些靈氣效低之地開始,現在卻連白暮如此的仙山福地也波及,恐怕這個世界也撐不了多久了。

    “我看,我還是再去一次神山吧!”炎鳳開口道:“再怎麼樣,我也是她的聖獸!”

    “不行,你已經受傷了!”千凡立即反駁“再去,不定她會對你怎麼樣?”

    “小姐不會傷我的!”

    “她已經不是當初的瓔珞了!”他道,轉頭看向右邊那掉入海中憶惜殿,臉色沉了沉,他還想要說什麼,卻有弟子前來通報。

    “稟掌門,弟子已經去過了憶惜殿,但找不到暮師叔!”

    “什麼?”顧千凡一驚,上前一步急聲問道:“師傅何時醒的,又去了哪里?”

    “弟子不知?”來人回道:“只是我查看了屋內,師叔好像離開已久!”

    “這……”他更為著急,來回的踱著方步“師傅現在身受重傷,而且法力盡失,又能去哪里?除非……”

    突然像是想起什麼,臉色瞬間蒼白,轉頭看向一旁邊的炎鳳“難道師傅他……”

    炎鳳點了點頭,嘆一聲道:“如今,如若有人能勸她的話,也只有一個了!”

    北海之境,神山之巔。

    相比于六界的混亂,這里卻是安靜異常。完全沒有那些地動山搖的雜音,仿佛是與世隔絕的世外,只有漫無邊際的冰源。

    主峰山頂的冰床之上,有人安靜的躺著,一身藍色的身衫,即使是緊閉著雙眼,也掩不住他的絕世風華。只是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蒼白到無一絲的血氣。

    有人坐在旁邊,身上紫色衣衫輕揚,如一只展翅的彩蝶,同樣的風華絕色,但她卻更為美艷,額心黑色的魔印,顯得妖艷絕決,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美。

    緩緩執起床上人的手,輕輕的靠近自己的臉側,那原來妖媚的眼眸,剎時溫柔得似要滴出什麼來。

    “哥,珞儿回來了!”她淡淡的掀起嘴角,含著小心翼翼的笑容“等了很久,是不是……珞儿不對,不該花太多的時間。不過……我答應你,以后都不離開你半步了,好不好?”

    她一邊說,一邊噌著他的手,只是床上的人,仍是緊閉著眼睛,沒有半點反應,回答她的,只有那冷得刺骨的寒風,似是刀刃一般划過她的身体。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冷,如若連心都已經結冰的話,哪還有寒冷之詞。

    “哥,你生氣了是不是?所以都不理珞儿了。”她有些埋怨的嘟起嘴,放開手,俯身靠在他的身上“還是說……太累了?所以想要休息?”

    床上的人仍是沒有任何回應。

    于是她愈加抱得緊,貼近他的胸口緩聲道“你放心,如果哥想睡了,珞儿會乖乖的不吵你!我陪著你,好不好?”

    “……”

    “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哥說,等你醒來了,再慢慢告訴你,好不好?”

    她閉上眼,再沒有開口,好似真的是在等著床上的人睡過來一般。四周又恢復了寂靜,安靜到有些詭異的程度,無邊的寒冷,就連呼吸也已經冰結。

    寧靜,死一般的寧靜,在周圍蔓延著,像是可以埋沒一切事物,乃至時間。

    直到那方等待已久的人,終于忍不住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小姐!”青之上前几步,看著前面仍是匍匐在冰床之上,半點移動意思都沒有,仿佛聽不見他的話樣的人,剎時怒氣再也忍不住,暴發在那張一向清冷的臉上。

    “小姐,青之是聖獸,只聽命于神族。所以,就算你如何對付六界我也可以不管,就算你要滅了魔界,我也可以不聞不問。但……為何你連炎鳳也不放過?”

    瓔珞不語,就連眼睛也沒有睜開,只是輕靠在床上,仿佛已經隨他入睡。

    于是青之更加的氣憤,一字一句的道“屬下明白,尊主對于您來說,是最重要的,如今……但就算你再怎麼怨恨這個世間,炎鳳始終是你的聖獸。她從小就跟著你,就算離開了你千年,那也是因為為了救你身受重傷,不得不如此。而今,你怎麼可以親手傷她?”

    那方的人,還是沒有反應。

    青之愈加的痛心,咬緊牙關,手心緊緊的握緊“我也好,炎鳳也罷!你當真要把你身邊的人全都拋棄不成嗎?”

    青之怒上心頭,緊緊的盯看那邊的人,但那方始終沒有動過一下,對他的話更是惘若未聞。頓時滿腔的話又化為烏有,只剩下無力感:“竟然小姐已經聽不到任何人的話了,那我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思了!”

    再次看了那方一眼,定格在那躺在冰床之上的人,又忍不住長嘆一聲道:“只是小姐如今這般,又豈是尊主願意看到的!”

    他收回視線,深深的吸了口氣,環顧四周已經變成一片白雪的神山,早已經不復當年的生機盎然,只有寒冷,死靜的寒冷。物是人非,他留下來也改變不了什麼,世間注定要消亡,到不如離去,眼不見為淨。

    揮袖一甩,喚出配劍,再不留戀,飛身而去。轉瞬便消失在天際。

    良久……

    那趴在床上的手,抖了一下。眼睛緩緩的睜開,里面似是壓著什麼沉重下一刻便會崩塌。

    她起身坐起,眼神下斂,看著床上仍是不動的人,慢慢的伸手攏了攏那被自己弄亂的發絲。呆立著似是已經看出了神,良久才緩緩的道:“哥……也會怪我嗎?也好,我到希望你能怨我,哪怕一點也行!”

    “你又何必連身邊最后一個人都趕走?”沉穩的男聲,自右邊響起,緩緩的走來一人,一身青衣,眉心似是藏著解不開的愁緒,每走近一步,那愁便增加一分,就連聲音也沉重非常:“丫頭!你究竟……想干什麼?”

    瓔珞緩緩的轉過身,看向那邊濃眉深鎖的岄冉,一瞬間的晃乎。想干什麼?她不知道,這麼多天來,她只是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每天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坐在這里,陪著哥。拉著他說話,卻大半時候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好似什麼都已經麻木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著?

    岄冉看了她迷茫的神情一眼,閃過一絲痛意,緊了緊身側的手道“渺軒已經死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這都是事實。即使你殺光了所有魔界的人,他仍舊不會活過來。”

    想起昨日魔界的情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個突然出現在魔界,僅半刻功夫不到,就几乎毀滅了整個魔界的人,就是眼前的她。

    “丫頭……你是神!”他說出最顯而易見的事實。

    那方的人一震,沒有表情的臉上,頓時閃過一些什麼,手瞬間抓緊。

    岄冉繼續道:“雖然你現在……但你終究還是神,被神所殺的人,便是神魂俱滅,永不超生。他當初為了助赤姬啟動封魂印,以靈魂為代價,而今封印已破。也算是你親手……”

    他轉頭看了一眼冰床上的人,眼色一沉,咬了咬牙,終還是不忍說出,是她親手殺了渺軒的事實。頓了半會才繼續道:“就算是封住他最后一絲靈氣,也不可能再次聚齊他的魂魄。他雖然為神族之人,但必竟不是神。只是擁有靈魂的普通人,而無永生不死的神格!”

    “永生不死?”瓔珞突然輕笑一聲,轉頭看向床上的人,眼里有什麼正一點一滴散開“我從沒期待過什麼永生不死,這樣的神格對我來說,只是一種折磨而已!”

    語落,岄冉剎時呆住,突然像是想起什麼,那原本深沉的臉色瞬間蒼白如雪。

    “丫頭,你不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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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2:55: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逼迫出手】

    這一個月是怎麼過的?她已經忘了,只是覺得仿佛這短短的一個月,比她活過的千年更要漫長,更要難熬。

    時間漫長得無邊際,雖然她曾經奢望過,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長長久久,但此時才明白,原來沒有了他,再多的時間,也只是折磨而已。

    伸手撫上床上人的臉,那絕色的容顏,即使不看,也能在心底一筆一畫的刻印出來。心頭頓時柔軟起來。或許她真的太過于貪心,奢望著那些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或許她不似他那般堅强,一個人撐著太過于辛苦,才一個月她就已經力竭。

    “我般的日子,已經夠了!”她緩笑出來,整張臉似是撒著陽光,有些耀眼。

    岄冉隱隱覺得有異,正要上前。卻見瓔珞突然拂袖一甩。一股冰寒之氣直襲了過來,他頓時動彈不得

    “丫頭!”他驚呼出聲。

    “岄冉我這一個月來總是在想,我打底要做什麼?究竟該怎麼做?”她掀嘴一笑“可是無論我怎麼用力去想,卻仍舊是沒有答案。我還是救不了娘,我還是負了哥。”

    她笑得越加的歡顏,眼神輕眯,那絕色的臉上一片灰暗,似是找不著一絲的光亮。“可笑嗎?都說我是天帝,是魔神。擁有至高無上的法力。但卻什麼都做不了,我到底是無上,還是無能?”

    岄冉眼色一沉,看著她那絕色的笑顏,一股早就有的不詳涌上心頭“你想干什麼?”

    她沒有回答,轉身又看向冰床之上的人,眼神瞬間轉柔,身邊雪花輕舞飛旋,純白的冰寒。

    “這麼多天來,我總算是想清了一件事,也許我並不是恨什麼,真正恨的只有自己而已。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對與錯,是魔也好,神也罷,對于我來說皆不是我所願的。許是我太過貪心,才會有如今這般結果。今日種種,硬要論其原因,那也只道是造化弄人。”

    “難道……”他已經明白她要做什麼,剎時臉色蒼白“丫頭!你之所以去魔界,又趕走身邊的人,就是因為這個嗎?不要!你樣做的話,即便是他醒過來,也改變不了什麼,終還是會走上你的路。”

    她卻像是聽不到他的話一般,只是專心的看著床上的人,眼里有什麼正在散開著。心中一但有了決定,什麼事都好似全開朗了。

    輕輕的拂開他的發絲,再仔細的整理好他的衣衫,就連些微的小細節都不放過。

    手心輕輕的從他的臉上划過,從額頭到眼睛,再至臉側,然后再停在那有些蒼白的雙唇之上。眼睛里似是溢著什麼,深不見底。

    她似是看得痴了,久久都不曾動過,良久才從他懷里掏出一物,那是貼身藏著的,乍看誰也不知那里藏著東西,她卻准確無誤的找到了。

    看了一眼那被冰封住的六瓣花,中心一滴血紅,似是可以熾傷人的眼睛。伸手到自己的懷里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六花。嘴角緩緩的又揚了起來。

    又是良久。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心里把床上人的容貌又刻了一遍,確實是已經記好了,不會忘了。這才仔細的收起兩朵六花,再不遲疑緩步而去。

    “丫頭!”岄冉拼盡所有的力量,反抗她的桎梏,卻只夠得到他的衣袖“別這般做,別去!”

    她卻不回,只是淡淡又笑開了“岄冉,你不欠我的,以前不欠,今后也沒有相欠!”

    手間一揚,輕易就收回了衣袖,靜心疑云飛身而去。周圍的一切,豁然開朗起來,就連那原是昏暗的天空,也好似透出了亮光。

    那方的身影,白衣賽雪,即使臉色有些難看,卻掩不住他那天生的風華,纖塵不染。一瞬間瓔珞有種感覺,他比自己更適合稱為神。

    “瓔珞!”低沉的話語沉甸甸的,那雙原本是神采奕奕的雙眸之中,此時已經卻是溢滿了眾多的情緒與掙扎。

    她拉了拉嘴角卻笑不出來,心間的冷意沒有因他的出現,而化解半分。

    暮子昕上前一步,看著已經完全陌生的瓔珞,心間又是一痛,壓仰的血氣再次不受控制的自嘴角溢出,純白的衣衫之上,划上點點紅梅。

    “瓔珞……”

    “我現在該叫你白暮上仙,還是白竹?”她突的開口,站在離他五尺之地,一身濃郁的紫色,滿身都是妖媚的氣息。“事至如今,你還來這里做什麼?”

    “阻止你!”暮子昕開口回道,語聲堅定毫不回避,只是眼里的沉重又增了一分。

    “阻止?”瓔珞笑出聲,身子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如今的你自身都難保,還能阻止什麼?”

    暮子昕愣住,現在的瓔珞,絲毫找不到往昔的影子,她已經完全入魔,一切皆憑隨心所欲,任何人的話都已經聽不進去。心口又開始痛了起來,止不住,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瘋狂的趕到這里來。但無論如何苦口婆心,卻仍是改變不了已定的事實嗎?

    眉頭深皺看著她那滿是嘲諷之色神情“毀了這個世間不是你想要的!”

    “你如何知道這不是我所願?”她冷笑一聲“如今六界存亡僅在我一念之間,我要它存便存,要它亡便亡!又豈是你可以左右的?”

    “跟我走,只要你肯放下這一切,我會想辦法,再次封印你的法力。”他一臉正色。

    瓔珞卻只覺得好笑“再次的封魂印嗎?這次你打算用誰的靈魂,你的嗎?暮子昕你以為你是誰?莫說封魂印是只有神族才會的陣法,我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十歲的小孩。你又如何有能力再次封印?”

    “總會有辦法,只要你願?”他繼續道。

    “那封印之后呢?我仍舊是神身,仍舊是六界之主!只要我心念一動,這世間依然是要崩潰,這些與法力無關!到那時……”她眼神輕眯,一字一句的拆穿他的一廂情願“那時……你打算如何?親手殺了我,再成全這個世間的大義嗎?”

    暮子昕一滯,愣在當場,身側的手一寸寸的握緊。

    瓔珞看著眼前這個人,頓時心涼如水,他又想要護住她的性命,又想要保全這個世間,世上哪有這般便宜的事。

    是他把這世間想得太簡單,還是把自己想得太完美。又或只是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而已。

    “別再枉費心機了!”她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四周,緩緩又拉開笑容“你以為有兩全之法,我便可以回頭嗎?暮子昕你當仙界之人都如你一般?”

    她話音一落,揮袖一甩,原來暈暗一色的天空,突然扭曲起來。像是一層暗色的水跡,緩緩的褪下,原本純色的天際,剎時出現無數身影。

    布滿了整個天空,把整個神山圍了個嚴實。就連北海的水面上,也是里三圈外三圈的全是人。

    細看之下,仙界的人几乎已經全到齊了,各門各派皆有,可見已經傾巢出動。

    寒冰咒已破,冰封的海面又開始翻江倒海。

    “上仙,不用跟她再廢話,如今整個世間都在崩潰。再不殺了魔神,六界危已!”有人在云端大聲道。

    瓔珞抬眼望去,只見那方的青衣之人,手握一把長劍,一臉的正氣,甚是眼熟。

    “聶掌門!”暮子昕大驚,想必他也是不知曉仙界會以這種悄無聲自的方式,進攻神山。

    聶?總是想不起這人是誰,原來是瓊華的掌門!好一張正氣凜然的臉,記得一個月前,他也曾來到神山。當時的嚴詞可比現在要緩和得多。

    一口一個天帝滿是恭敬之詞,懇求讓炎鳳見自己一面,如今見到了,她卻已經變成他口手除之而后快的魔神了。

    “哈哈哈……”她突然大笑出聲,空靈的笑聲似是回響在整個天際,周身的黑氣如浪般的翻騰起來,一時間天地間又是一陣動蕩“殺我?你們以為只要聯合眾界之力,便可以殺得了我嗎?”

    她眼神轉厲,手間隱隱有黑光閃出,正欲出手。暮子昕臉色大變,飛奔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瓔珞,別再造孽了!”

    “放開!”她揚手推開“如今是她們想殺我,與你無關。看到昔日的份上,今天我不會殺你,但不代表,我會放過他們。”

    “我不會讓你繼續錯下去!”他神情一凜,眉頭更加的深皺起。

    “錯?這一切皆是我的錯嗎?”她越加的冷笑,笑得四周的雪花片片起舞。

    “你已經毀了魔界,就算你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也該收手了。”

    “如果我非要毀了六界,你打算如何?殺了我,為你死去的師兄報仇嗎?”

    暮子昕一滯,愣在當場,眉心折皺已經數不清,手慢慢的松開“我會盡全力阻止你!”

    “全力?”她冷哼一聲“好!我便給你這個機會!”

    揮手一揚,只見天際之上,一道亮光閃過,她伸手接過,竟是一把劍,閃著銀色的光。順手就扔了過去道:“如今天你必是已經沒有能力再喚劍了,我便給你准備了一把,我到要看看你有什麼能力阻止我!”

    他猛的瞪大眼睛,往地上看去,臉色更加的驚駭。那是當日自己送她的配劍,現在她竟要用這把劍與她對立?

    “瓔珞,別再逼師傅了!”憤怒的聲音自云端響起,顧千凡持劍飛來。臉上嚴肅的神情,早不復當年的輕浮,眉宇之間漸漸有了掌門的威嚴。

    他飛身擋在暮子昕的面前,眼里全是對她的憤怒“你明知我師傅已經法力盡失,卻提出這樣的要求,瓔珞,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與你無關!”她冷冷的開口,字字都似是寒冰。

    “你……”顧千凡愈加的憤怒,雙眸似是燃著火,再不遲疑,揮劍過去。“師傅不殺你,我動手!”

    “千凡!”暮子昕高聲渴止,卻已經攔不住,顧千凡飛身而上,稅利的劍鋒直逼過去。

    瓔珞唇邊溢出一絲冷笑,眼睛仍是看著前方的暮子昕,仿佛看不見顧千凡的攻勢。

    一片輕脆的斷裂之聲,誰也沒有看到她是怎麼出的手,顧千凡手中的長劍卻已經落了地,連同他整條手臂一起,剎時丈高的血花飛濺而出。

    “千凡!”暮子昕臉色慘白,雖然早有料到千凡必是傷不了她分毫,卻沒有想到,她竟真的會出手。

    “你持意找死,我便成全你!”她手間輕揚,隱隱有光透出,凝成一把長劍,側身緩步走了過去。清冷的眼里仍是尋不著一絲的溫度。

    “瓔珞!”暮子昕驚呼,卻阻止不了她的身影,几次想要靠近,卻又被她周身圍繞的黑色阻隔“住手,住手!”

    無論他如何的撕聲力竭,她的劍仍是毫不留情朝顧千凡砍過去。

    長劍!鮮血!

    一下又一下!她可以給他個痛快,卻選擇了最殘忍的凌遲。

    “瓔珞,你殺了,殺了我!”顧千凡的求死之聲,回應在整個蒼穹,聲聲回打在暮子昕的心上,那赤色的血液,似是火燃一般灼傷了他的眼睛,心痛如攪。那是他唯一的徒弟,那是顧千凡。她竟下得了手。

    他一直都不敢相信,一直都不信她會變成真正的魔神,就算他親眼看見她毫不留情的殺了師兄,親眼看著她血刃眾人。但他還是相信著,在她的內心深處,她仍舊是那個比誰都要心軟的瓔珞。就算聽聞她毀滅魔界的消息,他也一直相信著,那只是因為渺軒的死,對她打擊太大。用不了多久,她便會變回原來的她,瓔珞始終還是瓔珞。

    可是如今,她竟連千凡也不放過,心狠手毒至此。他又如何再相信下去,如何再欺騙自己。

    “瓔珞!”痛心的一聲,帶著滿腔的心死。他伸手拿起了那把劍,那把他收藏了千年,一心只想送給一個人的劍。

    他不知道是懷著何種的心痛,拉住那個魂牽夢系的人。又是懷著何種心情,最后一次將她攬入懷里。

    “竟然我已經沒有辦法讓你再回來,那便只能讓你離去!”手起劍入,那是直入心髒的一劍,自她的背心開始,貫穿而入,刺穿了她的,也刺穿了自己的。

    他還是出了手,親手殺了這一生的至愛,親手抹殺了他最初和最終的心動。曾經火鳳之上,純淨得無一絲雜質的笑容;曾經碧落之內,含差帶怯彷徨無措的笑容;曾經白暮之內,那心傷至碎了無生機的笑容。如今他卻要親手葬送。

    看著光芒自她的眼里一點點的淡去,血自她的嘴角滑落,胸腹翻涌,含笑著親吻上去,沉聲低語“別怕,無論任何地方,都有我陪你。”

    原是想吻去她的血的,自己卻流出更多。心中有了決定,手下沒有留情,用力抱緊她的身子,貼近那貫穿的劍鋒,欲與她同死。

    也好,至少這樣成全了他,至少他可以再次擁她入懷,至少在最后一刻她們在一起。

    “你終于還是做了……這樣我便不欠你了!”虛弱的聲音自懷里響起,在他即將觸上劍的那一刻,猛的推開。剎時笑意盛開在她那張蒼白的臉上,仿佛是烏云之中撒下的一抹陽光,美得刺目。

    她在笑,那是凄慘卻又絕美的笑容,令万物都失去色彩,帶著仿佛達成所願再無遺憾事的安心。

    暮子昕一驚,從未有過的慌亂自心底升起,好似他將失去所有一切。

    那刺入心髒的長劍,突然發出了白色光芒,像是破繭而出,剎時迸發出來,銀色的光被掩去,顯出它原來的樣子。

    這不是他送給她的配劍,那是一把大家再熟悉不過的至尊之劍——天劍。

    他猛的睜大眼睛,像是明白了什麼,剛要上前,她突然揚手一揮,定住他的動作。用力抽出心口的天劍。鮮血噴射而出,大片大片渲染了整個地面。卻只是肆意的流淌開來。

    腦海里似是有什麼轟鳴著,他緊盯著那片血染的大地,沒有疑成紅蓮,為何沒有疑成紅蓮?

    她……已經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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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2:55:37 |只看該作者
最終章【再不為神】

    瓔珞笑得分外的燦爛,早已知道這結局,也正是她所期盼的。他是仙界的白暮上仙,天下蒼生,永遠都是刻印在心底的首位。

    所以她才會想到這個辦法,才會給他那把唯一可以殺死她的劍。

    被神所殺的人,便是形神俱滅,永不可能復生。她永遠都不救不了哥,永遠都不可能聚積他消散的靈魂。就算她闖入魔界,找到那本禁法,仍是尋不著救他的方法。

    除非……她不是神!除非……她死!

    于是她想了這個辦法,她什麼都不要了,神也好,魔也好,命也罷。都可以不要,但哥要活著,即便沒有她——也要活著。

    但終究她還是欠了暮子昕的,欠了——就要還。

    “白竹,我欠你的,還給你!”她腳步闌珊,每走一步都似要倒下一般,卻仍是固執的走過來,手緩緩的貼進胸口,疑聚著最后一絲氣力,用力的掏了進去,剎時鮮血染滿了整只手,一團白色的氣体出現在她的手上,瑩瑩閃著靈光。那是他的元神。

    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她已經不是神,已經放棄了自己的神格。

    那元神是他的,除非他願,不然她取不出他的元神,所以她逼他動手。

    就連死,也不忍他隨她而去,她想一個人去,在被傷得這般徹底之后,她還是想一個人去。

    “瓔珞……不要,不要這麼做!”她已經不是神了,這麼重的傷,再失去自己千年修行的元神,她必死無疑。全世界都亂了,他發瘋似的大聲喊著,讓她不要過來。卻無法阻止她的腳步。

    “快阻止她,誰來都好快阻止她!千凡!”

    可是沒有任何回應,沒有任何人回應,天空密密麻麻的人,開始晃動起來,連回地上顧千凡的軀体一塊,水影般的晃動著,慢慢的隱去,消失。

    原來……這一切都是幻像,沒有顧千凡,沒有六界的聯手圍攻,只有眼前血人似的瓔珞,和那穿心的一劍才是事實。

    為何他現在才發現,為何會認定她已經會對千凡下手。這一切皆是逼他出手的幻象。

    血像是開了閘一般,奔流而出。撒在她紫色的長袍之上,再滲透出去,每行一步身下地面,就划下一道血紅。

    她卻仍是走著,捧著他的元神,楊著解脫的笑容,一步一步“還給你……還給你……還給你!”

    “不!”一聲長嘶,滿世的悲涼,划破暗黑的蒼穹,撕下滿世間的驕陽。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她滿是鮮血的手,捧著純潔無垢的元神,一點一滴沒入自己体內。

    她似是已經用盡了最后的力氣,步步后退,跌坐在地。看向他痛到極至的臉,展顏一笑,滿身的光華,比那天空的朝陽更要耀眼。

    “這樣好……所有人都可幸福了!所有的……”

    她氣弱游絲,卻笑顏如花,淡淡的微光自身上閃現,整個身体開始隱去,無數的亮光,如星辰一般,從四面八方升起,飄上九天重外。

    那是她的神格,自此神族絕跡六界。

    她笑看著那徐徐上升的亮光,如同自己的生命一般,消失于九重天外。淡淡的卻欣慰誓然的笑容溢滿了整張臉。

    微側過頭,眼神剎時無比的溫柔,拼著最后一口氣,站直身子,往那邊走去。行至几步,卻又跌倒。再無力站起,匍匐在地,卻仍是不肯停下,走不動便爬。執固的朝那個方向而去。

    “瓔珞……瓔……”暮子昕已經找不到聲音,有什麼模糊他的神線,身上的法力在漸漸恢復,卻衝不開她的桎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爬行著身影,在周身的亮光下,越來越淡。唯一地上那醒目的血紅,似是可以燃燒起來。

    直到,她終于到了目的地,那張冰床的旁邊。床上之人,絕色容顏依舊。她無力的趴在床沿之上,于是笑開了花。

    “哥……”淡淡的聲音,似比風輕,染血的手緩緩的伸了過去,滿足的輕語道“該醒了!”

    似是聽他的語調,床上的手動了一下。身上的寒冰如同瓔珞身上的亮光,漸漸褪去。蒼白的臉色,緩緩的染上了生色。

    瓔珞的神格化作万道光華,覆蓋整個大地,天地間一片動蕩,万物開始復蘇,那些因魔神出世所帶來的影響,一點一滴的恢復。

    無數的靈光升騰,那些因她而死的人,重新聚合成形,再次重生,包括身邊之人。

    床上的人終于睜開了眼睛,印上她近在眼前,卻透明得几乎看不見的身影。

    無意識的伸手觸去,她更加的笑的開顏,身子已經透明得似是溥霧,似是埋怨的語氣風樣的飄散“哥所做的事,珞儿也會的!”

    一片輕脆的回響,似是什麼破碎的聲音,伸出去的手,觸到的只有一片刺骨的寒風。

    手心冰涼,有什麼打在他的手上,再看,只有一滴水滑落。瞬間朗朗晴空,烈日驕陽,卻偏生大雪紛風,揚揚撒撒遍布六界。

    五百年后

    “師祖!”

    山頂上的人,緩緩的回過頭去,衣衫旋舞,白衣似雪,不染纖塵。只是那眉宇之間,卻滿目皆是蒼桑。

    “何事?”語調平緩得沒有一絲起伏,發似一切皆不能牽動他分毫的情緒。

    “新一批的弟子已經入門了,師傅讓我來問問師祖,還有什麼要交待的?”來人雙手抱拳,神情甚為恭敬,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色。期盼能從那張臉上,看出點什麼來,卻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如往常的淡陌。

    他是新入白暮不足百年的弟子,對于仙界四仙之首的白暮上仙,自然是有几份好奇的。

    “千凡,已經是白暮掌門,這種事還需來問我嗎?”

    弟子緊了緊手心,有些心慌的道:“可是師傅說,兩位師祖都在。他這個掌門之位當之有愧,所以……万事還是要請教二位師祖。”

    他越說越慌,偷偷的看了看前人的臉色,心抖得更加的厲害。為何整天笑哈哈的師傅,會有這麼會拜這麼冷冰冰的師祖為師呢?

    聽說這位師祖,自五百年前起就從來沒有笑過了。

    傳聞五百年前,魔神再世,涂炭生靈,連前掌門師祖也被其所害。后天帝以身淨念,世間才恢復太平。

    當時他的師傅顧千凡,以為前掌門師祖已經仙逝,所以才不得不接了這掌門之位。誰又知道,一個月后,由于天帝仁慈,前掌門師祖連同在那場大戰中犧牲的仙友們一樣,又奇跡般的出現在各自的房里。

    唉!用師傅的原話說就是,他就這樣被推進了累死累活,勞碌不休的不歸之路。順便滴下青淚兩行。

    師傅說,在那場大戰中,師祖曾丟了什麼,所以才會變成這今這般冷淡。

    唉,想到這里,他就忍不住抱怨几份。千凡師傅也真是,有事自己來說就是了,為何要他這個小弟子跑腳呢!他何其無辜啊。

    “千凡竟已經承了掌門之職,他便是白暮的掌門,今后白暮的事,他只需自己拿主意便好,無需請示我們!”暮子昕一字一句的道,聲音仍是淡陌到有些冷淡的地步。

    弟子縮縮頭,恭敬的應了聲是,正要退出去,突然又想起什麼“師祖,明日便是瑤池仙會,您……”

    “我會去的!”他回答。

    那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還好,總算有一件事他是完成了的,至少復命的時候,可以少挨几句罵。

    連忙抱拳行禮,再也不遲疑,飛也似的退出了下去。那動作,像是背后跟著什麼恐怖的東西似的。

    暮子昕重新轉過身去,看著浮山的云層之下,芸芸眾生,或許有喜有憂,有悲有傷。卻仍是努力的活著。

    五百年了,他盡力去做好每一件事,如今眾界之間,再也沒有當初的紛亂,平靜安逸。他做到當初對師傅的承諾,為這蒼生,為這世間。

    只是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喜悅和滿足,心里終究有個地方空著。就連這詳和安靜的世間,在他的眼里,也只不過是一潭死水而已。

    偶爾他會想起,或許當初他能看出瓔珞的異狀,能看出那一切都是幻象,是否現在又會不一樣呢?

    答案早已經在他心里,不會!

    她做這一切,只為一個解脫。渺軒的死,她終還是會受不了,即便當時沒有毀了這世間,往后也會。所以她才設這麼一個局,逼他動手。

    為了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孤注一擲,就連他的元神,也已經算計進去了。只為在這世間,不留一絲的牽掛。

    她不是魔,也不願為神,所以令願放棄自己的神格,也要救活渺軒。

    只是她對自己分明就沒有他那般的仁慈。

    長嘆一聲,抬頭看向前方,心念一動,如一道流星般,御劍而去。寒風過耳呼嘯,群山在他腳下褪去。換上一片藍色的海景,眼前靜靜出現了一般浮云。

    他緩下速度,飛向山中的某一處。

    那方藍衫男子,正彎著腰擺弄著什麼。挖坑,培土,洗水。似是已經操練了許多次,動作甚為熟練。

    輕扶著剛剛種下的花朵,半會他才起身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揚聲道:“竟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暮子昕這才飛身而下,看向他剛剛種下的那株花,眼神瞬間沉了沉。

    “又是你!”渺軒輕語,眉頭緊了緊。

    “怎麼,不歡迎?”他淡言。

    “到不是!”他拿起另一株花種,重新蹲下身子,開始挖坑“只要……你別碰壞我的花便好!”

    暮子昕頓了頓,轉頭看向漫山遍野的六花“你分明有更快的方法,又何必這般操勞?”

    渺軒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有些迷茫,緩緩的轉頭,眼神又回到手中的六花上,眉頭更加的皺緊“我也不知道,總覺得自己親自動手會比較心安!”

    “你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見他神情更加的迷茫,暮子昕臉色沉了沉,看向那無色的六花道:“連為什麼要種這種花,都想不起來嗎?”

    他沒有回話,只是獨自拿著六花,發怔。心里像是堵著什麼,找不著出口。他的記憶一片空白,五百年前醒來的時候,這里還是一片冰源,天空下著很大雪,像是可以把一切都浸沒,不遠處就站著仿佛又無神智的暮子昕。

    他只知道自己叫渺軒,至于為什麼會在這里,他全然沒有印象。

    然后他看到了六花,那般純淨的花朵,似曾相識。好像光是看著,心里就有什麼要溢出來。從哪以后,他就再也沒有出過這里,整日整日便在這里種著這種花。

    即便是種了五百年,也不覺得厭倦。沒有理由,沒有原因,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就是做了。

    好似只有那樣,才能填滿心底那無邊的空虛。

    “唉……”暮子昕長嘆一聲,或許當初她必是料到他會接受不了,才下了這個咒法。只是如今看到他這般模樣,或許忘記比記住,更要殘忍。

    再次看了一眼,緩聲道“有時間還是出去走走吧!或許,能找到你你所要的!”他能做的,也只有這般了,但原時間能讓一切都淡去。

    地上的人還是沒有回應,只是徑直拿著六花出神。

    再嘆一聲,緩緩的放下一物,轉身御劍而去。

    良久他總算回過了神,眼光不經意的掃過他放下的物品。

    瞬間定格!

    人間,無憂鎮,肖家!

    “喜大小姐,喜大姑奶奶,喜大祖宗,奴卑救您了,您就下來吧!”古樹下,奴仆打扮的人,正抑著頭一臉哭相的高喊著什麼。濃密的樹叢中,有什麼正努力的往上攀爬著,只看得見,小小一角紅色的衣衫。

    “小姐,您要是有個什麼万一,老爺不扒了我的皮才怪!”似是想起什麼,她臉色瞬間發白。肖家小姐肖歡喜,可是老爺的獨苗苗,自出生起,就是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的寶貝疙瘩。

    要是有個万一,不光老爺會扒她的皮,夫人、大姑爺、二舅爺、老太爺、老太夫人……

    她越數越多,越數心就越寒,要是這麼多人都來輪一遭,何止是扒皮,沒准還會鞭屍!

    弱弱的向上看一眼,眼里已經不止清淚兩行了,咽嗚一聲,更加賣力叫喚起來“小姐……喜儿小姐,求求您就放過奴卑吧,只要你從樹上下來,要讓奴卑做什麼都可以!為奴為婢都願意啊!”雖然他已經是是了。

    “真的!”樹上爬行的動作一頓,茂盛的樹葉一陣抖動,一顆小腦袋儿,硬是擠了出來。那是個約摸十歲的小孩,一身紅色的衣衫,頭上兩只衝天髻一抖一抖的,相貌很是清靈,一雙亮晶的眼睛,更是純淨得似是不含半點雜質。

    見她答應,心知有戲,忙使勁的點頭“只要你從上面下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我要糖葫蘆,桂花糕,松餅……”她一口氣說出十几樣物品,那雙亮晶的眼眸越加的亮晶了。

    可下面的奴扑的臉,可就青了。嘴角抽抽了不止一二下,僵著聲道:“小……姐,我的月錢,才……二兩銀子!”這麼吃下去,他不得賠死才怪。“而且老爺說過,您不能吃太多……”

    歡喜聞言,小嘴一嘟,氣呼呼。腦袋又噌噌噌的擠回去,做勢繼續爬。

    “好好好……”奴仆敗下陣來“我買我買,我去買!但小姐先下來好不好?”

    她這才展顏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伸出小手,猛的一跳。奴仆上前一步,穩穩的接住了。

    “糖葫蘆、糖葫蘆、糖葫蘆……”樂顛樂顛的鬧開了。

    長嘆一聲,放下手里的小儿人輕聲道:“好好好,我去買,您可要在這里乖乖坐著,不許再去爬樹了,知道嗎?”

    “嗯!”

    見她乖乖的點頭,她這才捏著自己干扁的荷包往門口而去,一邊走,還不忘回頭交待:“小姐,您不要走開,不要走開哦!”

    “嗯嗯嗯!”她信誓坦坦。

    歡喜到也算聽話,樂呵呵的坐在一邊的石椅上等著,小腳一晃一晃的,想著即將到來的美食,那兩顆小虎牙,又露出了尖尖角了。

    突然一陣清風吹過,有什麼自鼻尖飄了過去,好似是一朵花,帶著從未聞過的香,卻莫明的熟悉。小孩天生的好奇心起,剛剛答應的話,早已經飛到了九霄云外。

    嫩嫩的小手,伸手去抓,卻扑了個空,噌的從椅子上跳起,追了過去。但那花好似故意似是,越飛越遠。

    “等等,等等!”一邊嚷嚷,一邊追逐,一個不小心,拌到了什麼。扑哧,摔了個跟頭。

    頓時惱了,爬起來繼續追,忽然間大風突起,無數的花瓣,似是下雨一般的從天際落下。遠處有人,自空中下來,似是踩著那片片花瓣緩步而行。

    歡喜一下呆住了,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異現。那方黑發如墨,臉如美玉的男子,緩緩而來,停在她的面前。

    一笑……天地失色。

    蹲下身,伸手自懷中掏出一物,被冰封的六瓣花朵,其中一點紅灼眼。

    “你還記得神山之巔的六花嗎?”

    剎時,不明淚先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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