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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風速神偷】天醫傳奇-回憶篇 (連載中 )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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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14:21: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2-1-29 23:21 編輯

天醫傳奇回憶篇 序章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几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調寄 臨江仙 楊慎 作

幾百年來風花雪,數十年間人事物。



西元2050年,冬天,我坐在窗邊看著華麗的台北夜空飄著如絲般的細雨。

這是一個奇怪的年代,許多以前的傳說都已經成真,整個世界也起了巨大的變化,五十多年前便高喊的石油及能源危機,今天已經成真,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太陽能、風力甚至宇宙輻射都被聰明又貪婪的人類拿來當作賴以維生的資源。

五十多年前只在傳說和電影中出現的外星生物也被正式搬上檯面。在2020年,以運動員出身的美國總統,外號老虎的Woods先生終於在白宮前面承認有外太空生物這回事。而全球也引起了一陣恐慌和熱潮。

不過這股熱潮沒有延續多久,便因為三年後來臨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暫時壓制住了。

第三次世界大戰是一次非常奇怪的戰爭,絕對不同於自有人類歷史以來的任何一場戰爭。沒有傳統戰爭的砲聲隆隆、殺聲震天。只是在這一場靜默無聲的戰爭中仍然是死傷慘重,造成的死傷要以億作單位來計算。

很多事情都變了,只有人心沒有變,科技再進步,人類還是無法掩飾住深藏在內心的貪婪和慾望,所以該打的仗還是得打,該死的人一個也不少。

這或許是大自然界的準則,當一個物種繁衍到一定的數量,不是遷移便是互相毀滅。這個準則即使是坐擁高科技的人類也無法避免。在五六十年前科學家憂心忡忡的人口問題,居然「不費吹灰之力」便解決了。

本來預計在今年達到九十億的人口因為戰爭和戰爭後的天災人禍,只剩下不到五十億。

2050年是一個充滿新鮮感和希望的時代,卻也同樣是個陳腐老舊的時代,從台北到高雄只要不到三十分鐘,但是在幾經翻新的台北車站以及站前百貨公司前依然蹲坐著許多乞丐。

昨天的新聞裡面依然有著明星以及政治人物的外遇和幫派的圍事互毆。

看著眼前層疊如山的資料,我腦中不斷的在建構著50多年來的世界,也希望能追到一點五十多年的時間腳步。

跟著時光溜走的那個世界?會不會像現在一樣盜賊充斥、男女關係混亂、貧富差距懸殊、新聞或公眾人物永遠帶著欺騙的假面優遊自在的上演著荒唐的戲碼,而身為小百姓的我們永遠不知道哪一個人帶給我們的將是真正的正義和美好。

是比現在更亂還是更好?或是,曾經有過比現在更亂的一切也有過比現在更美好的時光。

我真想知道。

很可惜的是,我無緣親身體會五十多年來一切的社會變化,因為時光機被傳說了上百年,還是只能停留在電影和漫畫裡面。

開啟我這種不切實際的嚮往的,是五個月前的一件大事,一件很奇怪的大事。

這五六個月來,我踏著許多人的回憶腳步,慢慢從五十多年前的波濤起伏一路走來。看著桌上一篇又一篇的報導和訪問紀錄,我試圖描繪出那時的景況。

可惜,我發覺這一切的努力似乎還不夠。

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劉震育,前幾年才剛從大學畢業,是亞洲時代雜誌的一個小小編輯。至於身高、體重、長相,我想讀者是不會想要知道的,因為我所要寫的這個人物,他的光芒足以讓你們忘了我這個小作者,甚至被訪問的那些名人也因為他而顯得渺小。

我拿起這個故事的開頭。

一篇新聞稿。

『莫名盛大的喪禮!!總統、總裁都參一腳!!』

說實在,這個標題真是太爛了,還用了四個驚嘆號,不知道是哪一個初出茅廬的白痴記者寫的。

爛歸爛,形容的倒還算貼切。所謂「莫名」,是因為在那一天之前,我完全不知道這個死去的傢伙是誰,也不知道那一天將會有一場這麼「盛大」的喪禮。相信很多在第三次世界大戰以後出生的年輕人都跟我一樣,對這個名字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這個無知,直到今年的六月三十號為止。

爺爺、奶奶在六月中突然從美國趕回來,只為了參加這個傢伙的喪禮。

已經卸任許久,被譽為近代史上最出色領袖之一的前總統吳洛其、全球第三大集團—許氏集團的總裁許志文、諾貝爾和平獎的三位得主、眾所公認的台灣五大家族的掌門人,廖震、胡峰、黃聖凱、葉念因和殷書傲……總之,太多了,多到我在想這傢伙是不是以前專門巴結有錢人!

我跟著爺爺、奶奶和父母前往新竹的路上,簡直不敢相信當天所發生的事情。高速公路從大園以下便開始塞車,整個路上走走停停,本來一個小時不到的車程走了四個小時半,新竹交流道因為爆滿而整個癱瘓,我心中早把那傢伙的祖宗十八代都罵到臭頭。

最扯的是連空中巴士都因客滿而無法搭乘。

「幹!為何我要來這邊祭拜一個完全不認識的死人。」我一邊開車一邊在心裡想著。

「呵呵,不要太難過了,他是終於了卻今生事,回去自己原來的地方啦!」爺爺笑著對奶奶說。

我從後照鏡看到慈祥的奶奶眼眶泛紅、默默不語,爺爺則是輕輕握住奶奶的手安慰她。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我不解又生氣的想著。

可以讓奶奶眼眶泛紅的人?那是誰?

我心中的好奇和怒氣一樣的高漲著。

喪禮是選在T大裡面舉行,會場裡面什麼該有的都沒有,沒有鮮花、沒有香案,唯一有的只是一張照片。

這說是喪禮倒不如說是追思會,T大禮堂內清一色都是重量級的人物,一個又一個的的到上面發表追思感言。

禮堂外面則是擠得人山人海,若拿萬人空巷來形容,我只能說太少了,何止萬人。

「他到底是誰?」我看著牆上的照片疑惑的想著。

這個人生前要做什麼,才可以讓數十萬人在不經電視、廣播、網路等等宣傳利器的宣傳下,自動來參加自己的喪禮。

而這個人的名字我今天之前從來沒聽說過。

首先,我是不是該確認一下他的性別和年齡?在見到照片之前我知道這傢伙是個73歲的老頭子,但是見到照片以後,我發覺老爸生給我的那一點判斷力實在不太夠。

黛眉如遠山又如楊柳彎彎,一對清若秋水的大眼睛,懸膽般高挺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和雅致可愛的瓜子臉,是不是追思會主持人跟這老頭子有仇啊?把一個女人的照片擺上來取笑他?照片中的「女子」最多只有40歲,會是我們今天要追思的人嗎?

但是我看著奶奶望著照片沉思掉淚的表情,我也只好無奈的承認,這傢伙真的是個七十三歲的老頭子。

第一個上台講話的當然是地主,T大的校長章堯,由於人太多了我和爺爺、奶奶又是坐在中間靠後面的座位,實在很難聽得清楚他在說什麼。

我無趣的擠出座位,走出禮堂內廳到禮堂大門吹個風、打個轉。

真是氣悶!我無聊的看著禮堂內廳裡上演的追思會,再看看禮堂外面萬頭鑽動的人山人海,實在有種奇怪的感覺。內廳裡面許多人述說著感動而潸然淚下,外面人群裡面三三兩兩熱烈的交談著,我真是懷疑自己是否突然跨過任意門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你在哪裡啊?」老爸嚴肅的問道。

「啊!……我去廁所啦!」我心虛的說著,身體開始往廁所移動。

去廁所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就是我的頂頭大上司,亞洲時代雜誌的董事長連謹雲?

「董事長您好!」我不敢怠慢的打招呼道。

「你是?」董事長當然不會認識我這個小角色囉,他微笑卻帶著疑惑的看著我。

「我叫劉震育,是亞洲時代雜誌台北辦事處的編輯。」

「喔,你好啊!來這邊採訪還是跟長輩來追思啊?」

「我是跟爺爺奶奶來的。」

「你爺爺奶奶是誰啊?」

「我爺爺叫做劉慮巖,他以前是HOP的副總裁!」我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我的家人,世界上人這麼多,就算這樣介紹董事長大概也是霧煞煞吧!

「喔,那你爺爺等會應該會上台講講話吧!」董事長的眼睛居然亮了起來說。

「不知道耶!我爺爺已經退休很久,而且今天這麼多人應該也輪不到他吧!」爺爺雖然當過美國水處理大廠HOP的副總裁,但是已經退休隱居將近十年,論知名度今天怎麼輪得到他呢!

「哈!你腦筋秀斗啦?還是你爸媽都不曾跟你講過靈軍學長和你爺爺奶奶的關係啊?」

「學長?原來董事長也是T大電機系畢業的啊?」我充滿驚訝的說,我剛剛稍微看了一下追思會主角的生平,知道他是T大電機系的畢業生。

「哇,你這小子看來一定跟父母長輩的感情不太好吧!」董事長大刺刺的說。

「這……董事長…真厲害」這句話真是一箭穿心,讓我尷尬不已。我從小就喜歡在外面鬼混勝過待在家裡,回到家對父母和長輩也是能閃就閃,總覺得他們那個時代的人離我很遠,磁場一點都不合。

「哈哈…太簡單了…你對學長的事情一無所知,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你平常都不跟父母兄長有往來,如果沒有學長,不知道哪裡來的你爸,沒有你爸,你也不知道從哪裡來!」董事長哈哈大笑,笑得讓我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這樣說來,這個什麼「靈軍學長」根本是我的祖父嘛!

很快的,我就在這樣尷尬的笑聲中上完了小號,跟著董事長的身後回到了會場。一踏進會場,我呆了,果然如董事長所言,爺爺奶奶正在台上講話追思著照片中那個可愛動人的「老頭」。

「我永遠記得那個下雨天……」奶奶笑著說,聲音卻很快就哽咽了。

我看著奶奶的感性,又看看身旁略帶傷感的董事長,我凝望著那幅加大的「美女」照片,突然有種幽遠奇妙的感覺。

到底這個人是誰?聽董事長的談話和爺爺奶奶的表現,我強烈的感覺到,他離我應該很靠近,但是我偏偏對他一無所知。

這場追思會的盛大令我難以想像,更難想像的是,今天之前的報紙上甚至連提都沒提過這回事,這麼一大串人就好像無緣無故卻不約而同的來到了這裡,只為了心中的一個懷念和感動。

我看著禮堂的大講台上掛著的布幔寫著『林靈軍追思會』六個簡單扼要的金漆大字,腦袋裡面則是不斷想著這一路上的車水馬龍和奶奶臉頰上的淚水。

「你對靈軍學長很好奇啊?」董事長突然問道。

「是啊!」我能說不是嗎?

「正好,那你就接下這份編撰工作吧!」董事長沒頭沒腦的笑著說。

「編撰工作?」

「我想由我們雜誌社出一篇關於靈軍學長的回憶錄!」

「回憶錄?他人都死了,怎麼訪問啊?」

「這個回憶錄,是別人對他的回憶,了解了嗎?」

「可是……」

「有問題嗎?這裡這麼多人,意味著你有相當多的資料可以收集。」

「是…可是。」

「好吧,你不想接也罷了!」

「沒有啦,董事長你誤會了。」我怎麼敢說不呢,開玩笑!

「好啦,那明天來辦公室找我。」董事長說完便擠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回程路上。



「媽,我們董事長要我做一個林靈軍先生的回憶錄!」在回程的路上我心不甘情不願的說。

「喔!真的嗎?真是太好了!那你一定要好好做!」爺爺奶奶的聲音充滿了驚喜。

「爺爺,你認識我們老闆,對不對!」我抱怨著問道,想起爺爺當初看我找工作時,居然一聲不吭,也不幫我拉拉關係,真是有夠哀怨的。

「你們老闆?是誰啊?我不認識!」爺爺疑惑的問道。

「怎麼會?我們老闆今天知道我是你的孫子以後,還跟我說你一定會到台上發表追思感言。」我驚訝的說。

「你們老闆?」爺爺抓抓頭還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我們真的不認識啊!」奶奶笑著說。

我就這樣帶著問號一個晚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隔天一大早撐著惺忪的睡眼勉強爬去上班。

「昨天沒睡好啊?跟爺爺奶奶談到很晚喔?」董事長高興的說。

「沒有啊!昨天我爺爺奶奶說不認識董事長,我心裡一直覺得很疑惑,所以睡得不太好。」

「你爺爺奶奶本來就不認識我啊!」董事長的回答也讓我大吃一驚。

「那……那……」

「那什麼?」

「昨天董事長跟我說得好像跟我爺爺奶奶很熟似的。」我尷尬的笑著。

「昨天?喔,昨天我只是說以你爺爺奶奶跟靈軍學長的關係,他們一定會上去發表追思的。」

「可是……董事長如果跟我爺爺奶奶不熟悉……那……那怎麼會知道……我爺爺奶奶和你學長關係不錯?」我的腦袋是壞掉了嗎?怎麼越說越迷糊?

「哈哈哈……這件事……好久了……!」

「好……既然我要你開始收集靈軍學長的資料和相關回憶,現在就由我做個開頭吧。」董事長說。

董事長按了內線,叫秘書沖了兩杯咖啡,一杯給我。

我就在淡淡的咖啡香中,撿起第一段關於「他」的回憶。

說個題外話,除了時光機之外,另一個還停留在傳說中的便是「神話」。

一堆人拼命的發明各式各樣的儀器試圖證明靈界的存在,算命師、風水師、占卜師和密宗大師,始終比老師、工程師令人來得嚮往。

但是,即使前仆後繼的研究,到現在仍然無人能夠證明世界上有鬼有神。

不過,這五六個月下來,我卻相信了「神話」的存在!因為我正在閱讀一個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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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3:06:13 |只看該作者
西元2056年的冬天。

距離上次動筆已經過了六年了,這六年來我過的真是非人的生活。

每當我以為自己可以開始寫這篇回憶錄的時候,就會發現,我收集的資料還不夠完整的描述出一個我認可的回憶。

直到昨天,當我重新檢視最初的幾篇訪談時,看到了這樣的一句話。

「人生的完滿是用許多缺陷堆積而成,就如同許多的完美將使人生有所殘缺。」


我不知道是第幾次讀到這句話,但是,昨天我才突然了解這句話的意思。

也因此,我開始寫下屬於他的故事。

這個傳記不一定有面面俱到的完美,但是,我會盡力將原貌忠實的呈現出來。為了整體的流暢性,我打算將手邊的資料彙整後,採用全知的觀點寫出。

這當然有好有壞,好處是,這篇回憶錄可以比較完整,而非支離破碎的片段,但是,光靠手邊的資料和訪談,許多人的思考將無從得知,我必須很謹慎的猜測這些未知,以免讓這本回憶錄變成一本不入流的小說。

一切的開頭,我打算借用訪問前任總統吳洛其的紀錄當作開始,希望最後能有個不錯的結尾。

寫在訪問之前,應該先介紹一下被訪問者。如果要介紹吳洛其,只能說,那是一個響亮不凡的名字,囊括了許多台灣之『最』。

有史以來,台灣最酷的總統。

一個當了總統還每天穿牛仔褲、騎腳踏車上下班的男人,真是太酷了!

有史以來,台灣最受擁戴的種統。

不但受人民百姓的擁戴,還廣受黑道的支持,因為他便是四十年前台灣最大的幫派—天理會的第四任幫主,同時也是最後一任。

有史以來,台灣武術最強的男人。

在他當總統的第三年,一個人擺平掉在清晨上班路上想要伏擊他的國際恐怖組織殺手,數量是二十七個。

聽說那之後,該恐怖組織的老大進了精神病院,也因為類似這樣的貢獻三十多件,他在卸任後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

當然,一個人的偉大可以從小就看出來,這個論調在吳洛其身上絕對成立。

他大概是台灣搬家搬最多次的小孩。

從出生到三歲的三年間搬了三百七十五次家,第三百七十五次,他和他父親終於定居在寒冷的阿里山上。

所以他一度以為他老爸是個通緝要犯,雖然事後證明這個推測和事實相差不遠。

他也是台灣最後一個見過雲豹和台灣黑熊的小孩。

小花,一隻敏捷的雲豹,據估計它是受不了一直被一個五歲小孩子騎乘的羞辱所以悄悄隱遁於山林之間;至於小黑,吳洛其相當懷念的那隻台灣黑熊,自從第九十九次敗在吳洛其手下後也跟著消失無蹤。

當然,這一切的台灣之『最』在吳洛其心中都沒有最後一個來得令他得意萬分。

他,是台灣或者說是全地球和林靈軍最熟悉的人。

這一切的緣分據說是從兩人還未出生就已經開始。

兩人關係絕對不曖昧,吳洛其的名言之一,「愛上林靈軍的男人絕對不會是同性戀。」

這點,沒有人會懷疑。

大家只會懷疑,愛上林靈軍的女人是同性戀。

雖然,林靈軍的性別欄上,是男性。

訪問者是亞洲時代雜誌的編輯劉震育(以下皆簡稱我),受訪的是被譽為近代史上最出色領袖之一的前任總統吳洛其(以下簡稱吳)。

訪談內容如下:

我:總統先生,我想請您談談是何時認識林靈軍先生,是如何認識的?

吳:說來話長,這個應該是緣分吧,起因是我從出生到小學五年級都沒吃過速食。所以在小學五年級的某個中午,我決定翻牆出校門去肯德基買隻炸雞腿和一杯可樂來吃吃看。

我:在肯德基遇到林靈軍先生嗎?

吳:不是,我是在買完準備從學校後門溜進學校時碰到他的。

我:當時他也想翹課?

吳:並不是,他當時正被我們附近一個國中的流氓毆打著,而我剛好路過救了他。

我:(沉默了一會)所以小時候您和他都不是乖乖牌的小孩囉。

吳:(沉思了一會)我可能不算是乖小孩,但是靈軍在遇到我之前應該算是乖小孩吧!

我:喔,那怎麼會被國中的流氓毆打?

吳:(哈哈大笑了一會)這個你去問廖震吧,我可不敢說!他也被打了。

我:廖震?您說的是祥麟集團的總裁廖震?

吳:是啊!

我:嗯,我會去問的。那想再請教總統先生,林靈軍先生在您眼中是個怎麼樣的人?

吳:(又是一陣沉默)一個值得懷念的人。

我:值得懷念?他最令您懷念的特質是什麼呢?

吳:嗯…對待苦難者的同情心吧,這是做醫生必須要的條件。靈軍曾經說過,世界上有兩種職業是剛好相反的,醫生和屠夫。醫生和屠夫都是時時刻刻在面對生命,但是醫生必須永遠保持對生命的重視和同情,而屠夫則必須麻痺自己對生命的重視,也因此,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對職業的麻木,屠夫會越做越好,而醫生卻會越做越爛。靈軍他卻始終如一,這也是他讓很多人懷念的地方。

我:那他曾經做過令您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麼?

吳:太多了,我實在很難說哪一件事情令我最深刻。

我:如果真的要說一件呢?

吳:(沉默了許久)讓我見到我母親吧!

我:嗯……您跟林靈軍先生相交六十年,他給您人生最大的影響是什麼呢?

吳:(沉默了許久)……

我:(等了約八分鐘)沒有嗎?

吳:很難說,因為我和他彼此互相影響,很難說的明白。

我:這……那我們換個問題好了。

吳:嗯…。

我:許多人都對林靈軍先生在死後能吸引這麼多人前來參加他的告別式感到相當的神奇,因為就我個人而言,包括我自己在內的許多朋友根本都不太清楚有林靈軍這個人。

吳:(微笑看著我)那是因為你和你的朋友都很幸福,如果你曾經遭逢大不幸,或許你就有機會認識靈軍。他是一個在不幸當中才會出現的人。

我:聽起來他好像菩薩。

吳:沒錯!我感覺他就像是發下大願,度化苦海眾生的地藏王菩薩。

我:怎麼說呢?

吳:震開地獄之門,普救千劫苦難。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不為己之生死苦,百千萬念繫眾生,靈軍曾經說過,他願意一輩子黑夜隨行換得其他人的無憂快樂。

我聽著那充滿懷念的語氣,說出這段令人震撼感動的話語,不禁停下筆來,看著吳洛其總統,難道這世界上真有個人可以不理自己的窮通福禍,一心悲憫,只為度盡我們這些剛強冥頑的苦海眾生?

訪問還沒結束,但故事總要有個開始。

西元一九九三年,夏天夜晚。

新竹林森路上的中興百貨公司前,人來車往的的道路上有著夜晚特有的興奮和繁華,一群年輕人站在中興百貨樓下討論著等會要去看哪一部電影;一對父母和剛上國中的小孩正開心的從百貨公司裡面走出來,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

地面上是人來人往的熱鬧,天空中的霓虹招牌也毫不遜色的在那爭妍奪艷,立誓要在黑暗的夜色中吸引最多人的目光。

相比於店前的繁華熱鬧,往中興百貨後面走去,道路會漸次分支縮小,甚至出現許多幽暗的死角。

故事的開端,通常都不會是明亮大方的百貨公司,而是隱藏在絢爛背後的陰暗死角。

「妳欠我們的錢什麼時候還?」一個粗糙沙啞的聲音說。

「我不是已經還了?」一個柔弱的女子聲音不悅的說。

「妳還了可是妳弟弟又借了,哈哈!」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笑說。

把鏡頭拉近,只見一個身穿白色T-shirt和藍色牛仔褲的女孩子背靠著牆,眉頭微蹙的看著眼前三個男子。

「我弟弟借了多少?借據呢?」那女子問道。

眼前三個男子,全都是橫眉怒眼、兇神惡煞的模樣。左邊那個身材高壯,穿著無袖背心,手臂上肌肉糾結,予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中間那個男子雖然身材略為矮小,但是長相凶惡,似乎眼神一眨便可以讓人跪地求饒,最右邊那個男子一切都很普通,可是他手上拿著瑞士刀耍來耍去,看來也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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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3:06:35 |只看該作者
「十萬!」拿著瑞士刀的男子將瑞士刀在那女子面前耍來耍去的示威著。

「十萬!你們根本是故意的嘛!又不是不知道我弟弟才十六歲,根本不可能還得起那十萬。」那女子忿忿不平的說。

「他還不起,妳可以啊!要不然妳媽媽也還得起啊!」穿著無袖背心的男子得意的笑道。

「你是威脅我,如果我不還,你就要去騷擾我的家人?」那女子冷冷的看著眼前三個男子,一點恐懼的神色都沒有。

「哈哈,本來嘛!父債子還或是子債父還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啊!」那穿著無袖背心的男子笑道。

「那給我一個月的時間。」那女子吐了口大氣說。

「小刀,這筆賬已經欠了多久啦」那穿著無袖背心的男子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那耍瑞士刀的男子說。

「好像三個月了。」那耍瑞士刀的男子賊笑道。

「那還能延期嗎?」

「很為難耶!錢又不是我們的,要看老大怎麼說啊!」

「你們想要怎麼樣?」那女子眉頭皺得更緊了,嘴唇也下意識的抿住。

「不如妳跟我們回去,自己跟老大說去。」

「哼!盧老大根本是故意的,他是因為記恨我不買他的賬才故意搞這個花樣出來。」那女子恨恨的說。

「阿呀,被視穿了耶!」那被稱作小刀的男子臉上露出油腔滑調的笑容說。

「我不去。」那女子站直身子,就要走出那三個男子的包圍。

「啊!」那女子抱著胸口退了回來,原來那穿著無袖背心的男子毫不掩飾的就往她胸部摸去,讓她嚇了一大跳。

「耶,婊子不是都被摸習慣了嗎?怎麼還會怕?」小刀賊笑著。

「你們夠了沒,這裡雖然暗,我只要大叫還是會有人來的。」那女子怒道。

「妳別裝了,賣也賣這麼多年了,還自抬什麼身價?」

「對,我就算是妓女也不跟你們老大上床,怎麼樣!」那女子杏眼圓睜,毫不退讓的看著眼前三個男子。

「真是小辣椒啊,老包,難怪老大天天想要跟她來上一砲!」小刀對那穿著無袖背心的男子說。

「媽的,死婊子,要不是老大吩咐,我早就上馬了,去!」那叫做老包的男子吐了一口口水在那女子腳邊。

「不要擋我,我會盡快把錢還給盧老大。」那女子再度試圖鑽出包圍網。

「你媽的當我們不是人,不存在嗎?」老包大怒將那女子推向牆邊喝道。

「不給她顏色看,我們根本無法治得住她。」老包對小刀說。

「那手腳小心點啊!」

「沒問題,我靠!」老包右腳用力一踹。

「啊!」一聲淒厲的喊叫劃破黑夜。昏暗路燈下,老包抱著身體倒趴在地上,不斷發出哀嚎聲。

「怎麼了?」小刀大吃一驚轉頭看去。

這一看,更加吃驚。

只見離自己不到一公尺的地方,兩個少年學生冷冷的看著自己。小刀不知道這兩個人何時來到,居然到了身後一公尺,自己卻一點都沒發覺?

「你們是誰?」小刀跳開一步問道。

「其實我們只是想請你們放了這位小姐。」兩個少年裡面其中一個客氣的說。

小刀心神稍微鎮定下來後赫然發現,那兩個少年看來不過是高中生的年紀,其中一個還是個女孩子,他暗笑自己大驚小怪,回頭看著仍然在地上唉痛的老包,不禁又是一陣好笑。

三人中,長相最為凶惡的叫做老鷹,他見那高中女孩清靈可愛,心中頓時產生了邪念,走到兩個高中生面前,無賴的笑道:「小妹妹,妳跟這個婊子什麼關係啊,要這麼出力幫她?我們可是很危險的。」

老鷹雖然臉上微笑,可是心裡和身上都相當警戒著,因為那個高中男孩子看來頗為強壯,一切還是小心為上,以免三十老娘,倒繃孩兒。

「這位小姐是我朋友的朋友,更何況是她弟弟欠錢,不是她欠錢。」那個女孩子臉上雖然沒有笑容,但光是眼睛一閃一飄的那股靈動,就足以讓老鷹整個人口水滴滿地。

「好,我不為難她,但是妳得跟我走。」老鷹哈哈大笑說。

「你沒看到這傢伙的下場嗎?」那個高中年紀的男孩冷笑指著還趴在地上老包。

「幹,打我兄弟,還沒跟你算帳!」小刀早就算計好了,所以在老鷹跟這兩個高中生講話的同時慢慢的走近,一邊大喝一邊出手,他手上那把瑞士刀已經扳出小刀。

照他估計,就算這個高中男孩子再強,自己將刀狠狠插在他肩膀要害處,絕對可以在瞬間將他制服。

當然,前提是,他要插得到。

就在一聲慘呼中,小刀弓身飛起一公尺左右的高度,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老鷹睜大眼睛,完全無法理解小刀是怎麼被打的。

因為,他根本看不清楚,甚至不知道是這兩個人中的哪一個出手。

「我想,你還是先扶你兩個同伴去看醫生,如何?」那個女孩子輕拍一下已經完全呆滯的老鷹,將他從迷惘中喚醒。

「喔……」老鷹就像得到皇帝命令般,趕緊扶起站也站不住的兩個同伴,吃力的離開這個可怕小巷子。

「是你?」原先被三個男子圍住的那個女孩子臉上並無感激之色,只是冷冷的看著那高中女孩。

「……」夏夜本來就悶熱少風,現在僵凝的氣氛加進來更讓人氣悶。

「你的人情我記下了,我走了。」那女孩子按著手上因為被推倒而擦傷的地方頭也不回的離去。

「月…珣…」那高中女孩欲言又止,終於停下腳步看著那個叫做月珣的女子快步走去。

「算了,天下最難解的便是心結,我們也走吧。」那高中男孩苦笑一下,跟那高中女孩並肩走出小巷子。

「老大,就是他們。」兩人才走出巷子就被一群人團團圍住,那個叫做老鷹的混混夾雜在十多個人裡面大聲的說,看來他剛剛是去呼朋引伴來報仇。

「就是他們放走了余月珣。」老鷹大聲說。

「媽的,你們兩個小傢伙好大膽啊!敢動我兄弟?」人群裡面一個臉色黝黑,身材高胖的男子不屑的看著兩人。

「大哥,這小女孩很漂亮耶。」那老大身旁一個混混低聲說。

「這倒是。」那個老大舔了一下嘴唇笑道。

「你就是盧老大?」那高中女孩突然問道。

「沒錯,新竹地區誰不知道我盧老大的名頭,哈哈哈,小妹妹找我有什麼指教?」那盧老大得意的笑道。

「有兩件事希望你能知道,第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打余月珣的主意,絕對不可以強迫她做她不想要做的事情,也不可以暗中搞鬼;第二,我是男生。」

這時候,所有混混和盧老大都面無人色的看著眼前這漂亮到難辨男女的男孩子,他竟不知如何,已經站在盧老大面前,右手拿著剛剛從老鷹手上奪來的西瓜刀,一晃一晃的架在盧老大脖子上。

「我……你……」盧老大雖然在黑道打滾了十多年,但是這樣詭異的狀況今晚還是第一次碰到,明明敵人在自己眾兄弟的包圍圈內,眼睛一花卻已經拿著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聽到沒?」那個臉龐秀麗可愛的男孩再問一次。

「聽…聽到了。」盧老大看到那男孩的眼中閃出一絲怒意,整個人突然有種背脊發冷的死亡感,趕緊乖乖回答標準答案。

「那就好,先走了。」那個男孩將西瓜刀塞回老鷹手中,緩緩走出人群,和同伴好整以暇的消失在眾人眼光中。

眾人這時才開始鼓譟的議論著。

「他們……他們到底是誰?老鷹,你他媽的給我過來,他們到底叫什麼名字。」盧老大大聲怒吼。

「我……我也不知道,從…頭…到尾…到尾他們都沒說過自己的名字。」老鷹被嚇得講話一度結巴了起來。

「那個高的叫做吳洛其,長得可愛的那個叫做林靈軍。」一個渾厚的聲音在盧老大背後響起。

幾個彪形大漢簇擁著一個中年男子悠閒的從不遠的暗處走了過來。

「葉先生……他們…的名字…這…」盧老大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縱橫黑白兩道的大人物,葉劍關。

「以前你們沒聽過這兩個名字,但是不用幾年,你們沒有人會不認識他們。」葉劍關看著林靈軍和吳洛其身影消失處,長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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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醫傳奇回憶篇 二—故事開始

一九九三年八月二十二日。夜晚。新竹東大路旁的某座豪宅。

一間二十坪左右的房間裡面,兩個年輕男子相對而坐,房間的陳設是走現代化路線,相當具有科技的美感。

特別訂做的床長寬各七尺,銀白的床墊蓬鬆有彈性,讓人看到就會想要背靠著床舒服的倒下去。褐色的L型書桌,一邊擺著線條俐落的檯燈,一邊則是放著一台最新型的電腦,雖然螢幕是17吋的CRT,但是由於桌面相當寬廣,仍然有許多空間不至讓使用者產生不舒服的擁擠感。

書桌底下和四週鋪墊著一張相當大的地毯,舒服柔軟的動物色調讓人有種溫暖的感覺,房間兩面牆壁上鑲嵌著活動式的書櫃,書櫃裡面擺著琳瑯滿目的書籍,顯見這個房間的主人有著不凡的學問。


「冠軍,我實在吞忍不下這口氣!」一個身高中等但是面貌還算不錯的年輕男孩語氣不悅的說。

「唉!這沒辦法,按照心理學的角度去看,瓊瓊現在是另類的叛逆,我們越不喜歡她做的事情,她越要去做,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心裡一定認為堅持喜歡林靈軍那個垃圾便可以證明自己愛情的浪漫。」說話的青年,身材高壯、面目英俊,如果說他是少女殺手,絕對不為過。

這兩個男孩子,一個叫做沈冠軍,一個叫做王志成。

光看他們所處的房間便知道他們的家境不可小覷。

王志成的父親,王政聲,是教育部的次長,現在雖已經退休,卻還在科學園區的某科技公司擔任管理顧問。母親袁惠香則是日光基金會的理事長。他稟承著優秀的血統和良好的教育環境,從小就是人見人誇的資優生,現在就讀於新竹市第一志願高中的數理性向班。

王志成的厲害之處還不止於此,他國中二年級就拿下全國棋藝競賽亞軍,高二就通過跆拳道二段的檢定,可以說是文武兼備的明日之星。

但是,他卻有相當深的困擾,因為他喜歡的女孩子喜歡上一個完全無法與自己相比的普通人。

沈冠軍和王志成從國中開始就認識,王志成喜歡的女孩子便是沈冠軍的妹妹,沈瓊儀。

本來,這應該是一段王子與公主般美麗的戀愛,可是卻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橫加攔阻。

那個人,名字叫做林靈軍。

「我真搞不懂瓊儀心裡在想什麼?她們那天居然在大庭廣眾下堂而皇之牽手!那個林靈軍真是太不要臉了,他憑什麼可以牽瓊儀的手?」王志成想到那天林靈軍帶著自己心愛的瓊儀離開麥當勞後,不知道又幹了什麼過份的事,心中就像被蟲咬般的難受。

在王志成的心裡實在很難理解,從小就可愛聰敏的瓊儀怎麼會喜歡林靈軍。

沈家在新竹地區可以說是由來已久的望族,從沈瓊儀的曾祖父時代就是新竹地區數一數二的有錢人,沈瓊儀的父親,沈恩登,年輕時從事紡織業,在台灣經濟剛起飛的那些年賺了許多錢,現在從紡織業退休後便組織了一間投資顧問公司,專門從事高科技產業的投資。

這些年,台灣因為電子產業的興起和成熟,讓沈恩登又賺了不少錢,他常跟兒女說:「做人最重要的是眼光,會不會賺錢不是靠運氣,而是靠堅強的實力。」

「我不是沒人喜歡啊,在喜歡瓊儀之前,我可是隨便就有兩三個女朋友的!」王志成語氣相當的委屈。

「你跟我說也沒用啊,不過你不需要太擔心啦,我爸也很討厭瓊瓊跟林靈軍交往,他說朋友不妨多交,但是男女朋友的選擇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智慧,他希望瓊瓊不要喪失理智。」沈冠軍笑道。

「說真的,林靈軍和他的那些同伴都很噁爛,不單是流氓還很做作,瓊儀卻像傻子似的看不出來,我真擔心哪一天她會吃虧。」王志成憂心忡忡的說,他一想到瓊儀會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跑去和林靈軍花前月下的親熱,他的心就莫名的憤怒起來。

「不行,冠軍,你得幫我想個辦法,我實在不能再忍受林靈軍那個小子了。」王志成大聲說。

「再沒有多久就是我祖父的生日,這是個好機會。」沈冠軍笑道。

「好機會?」王志成不解的看著沈冠軍。

「讓林靈軍了解他跟我們之間的差距,絕對不是一點小聰明就可以補足的。我爸常說,人的聰明只是一小部分,見識和智慧才是分別一個人高下的標準,林靈軍和他那個天天膩在一起搞Gay的死黨吳洛其說穿了只是憑點小聰明才考上新竹高中。你想,他們以前天天在後段班混了這麼久,突然讓他們考上第一志願,他們心裡當然覺得自己很厲害,所以才會這麼厚臉皮的以為自己可以跟瓊瓊來往。」沈冠軍冷笑著向王志成分析道。

「沒錯,井底之蛙的信心讓林靈軍以為自己跟瓊儀非常匹配,我呸!」王志成不屑的說。

「我等下跟老爸說,要他邀請林靈軍來參加我祖父的生日會,到時候我們一群人好好較量一下,讓林靈軍和吳洛其在生日會上丟臉丟到盡,看他們還敢不敢妄自尊大的跟瓊儀當朋友?」沈冠軍冷峻的笑容無疑是相當迷人的。

「可是,如果林靈軍即使受了挫折還是很不要臉的要跟瓊瓊在一起呢?」王志成擔心的問。

「我祖父的生日會會有多少親戚朋友去?他的表現一定會讓我祖父和所有親戚嗤之以鼻的,到時候就算林靈軍還敢厚著臉皮來貼瓊瓊,以我們家族在新竹的力量,你說會怎麼樣?」沈冠軍想到得意處不覺微笑。

「對,就這麼說定了,那邀約之事就看你囉。」志成想到林靈軍將在生日會上處處被自己比下去的窘態,心中就有掩不住的狂喜。



一九九三年八月二十四日。夜晚。新竹東大路。

夜晚的東大路上,某段高架快速道路工地正如火如荼的施工著。

距離施工處不遠,一個沒有施工的高架快速道路工地下,兩個年輕人相對而立,正是林靈軍和吳洛其。

「你想要知道自己變得多厲害?」吳洛其微笑看著林靈軍。

「嗯,是啊!」林靈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你也蠻看得起我,居然拿我當作標準。」吳洛其揶揄著。

「我以前擋不了你一拳,現在我應該可以跟你過幾招了吧。」林靈軍笑著擺開架式。

「嗯,那就不說廢話啦!來吧!」吳洛其馬步微蹲看著林靈軍。

「……」

「……」

「……你不攻過來嗎?」吳洛其疑惑的看著林靈軍。

「這個嘛!……我看你先出招好了。」林靈軍不好意思說自己對吳洛其的身手有先天的畏懼,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先出手。

「好,那小心囉。」吳洛其點了點頭,一個箭步便衝到林靈軍身前,左拳閃出,對準林靈軍的胸口打去。

林靈軍後退一步,兩手合併擋了這一拳,身子並不停留,一踏步便閃到吳洛其右邊以免遭到吳洛其的連環進攻。

「閃得好!」吳洛其大喝一聲,一個側踢便往林靈軍的右腳踹去。

林靈軍一手抵在吳洛其右腳不當力處卸開這一腳來勢,一個轉身藉著迴旋之力右手便往吳洛其的臉上打去,吳洛其見來勢猛烈也小小吃了一驚,低頭閃過這一擊後,吳洛其稍微拉開自己和林靈軍之間的距離,以便重新組織攻勢。

就這樣,兩人在工地裡面來來往往過了五十多招,最後,吳洛其看準林靈軍卸力之時的瑕疵順勢直上,右手拳頭輕輕的凝在林靈軍的鼻樑前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呃,我輸了,而且輸得還蠻慘的,你沒用全力的禮讓我,我還只能跟你對打五十二招。」林靈軍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道。

「真令我意外,你居然變得這麼強,我必須用上六成的力量還不能在五十招以內打敗你,穿越時空一趟,你變了不少啊!」吳洛其笑道。

「我也覺得有賺到!」林靈軍和吳洛其並肩走出工地往經國路的方向去。



一九九三年八月二十五日。夜晚。新竹監獄。

黑夜的監獄中,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子站在天窗旁邊看著外邊暗沉的天空。同一個房間裡面還有另外一個男子,這男子躺在床上轉頭望著同伴。

「小劉,還在想你馬子啊?」那躺在床上的男子嘆了口氣說。

「嗯……」那個被稱做小劉的男子並不回答,只是嗯了一聲。

「放心啦,有林靈軍在!」

「嗯……」小劉還是呆呆的望著窗外。

「葉先生說我們只要四五年便可以出獄了,想到就爽。小劉,你出去之後打算做什麼?」那個男子見小劉還在發呆,只好轉移話題。

「去找月珣……還有……回家。神經,你呢?」小劉茫然的回答。

「我?」神經被反問回來,不禁也呆了。

「我……可能就跟著葉先生做事吧!」神經不確定的回答道。

四年,還很久,許多事情都會改變。



一九九三年八月二十五日。夜晚。新竹市光華街。

新竹市光華街上的一棟公寓裡面,一個美麗的中年婦女從廚房中探頭出來。

「靈軍,你怎麼回家來了?」那中年婦女名叫林郁靈,是林靈軍的老媽,叫她中年婦女實在相當不適合,因為她看來只有三十出頭。

「呃,這個嘛!」這個問題問得林靈軍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怎麼會有媽媽問兒子,「怎麼回家來了」這種尷尬的問題?

「洛基現在心情一定很不好,你應該多陪陪他才是啊!」林郁靈說完又鑽進廚房。

「諾,拿去!」林郁靈拿出一大包用塑膠袋裝著的東西塞給林靈軍後又鑽進廚房去。

「媽,你幹嘛給我台灣啤酒?」林靈軍站在廚房外面大聲喊道。

「反正還沒開學,洛基心情不好要喝酒的話就陪他喝一點吧。」林郁靈在廚房中一邊做著家事一邊大聲的解釋,這理由讓站在飯廳的林靈軍滿臉斜線。

吳洛其家,林靈軍背著背包拿著一大袋啤酒苦笑的看著吳洛其。

「我被趕出來了,麻煩你收留一下吧!」林靈軍晃了晃手中的啤酒。

「被趕出來?」吳洛其頗感意外的說。

「據我媽的猜測,你現在應該心情相當不好,她准許我陪你借酒澆愁!」林靈軍苦笑說。

「嗯,你媽……還真是體貼入微啊!」吳洛其將林靈軍手中的那袋啤酒接過後塞進冰箱。

「那我們接下來要做啥?」林靈軍問道。

「都兩點半了,該睡覺了!我爸的房間還不錯,給你睡吧。」吳洛其指了指客廳右邊的房間說。

「好吧!那晚安了!」林靈軍拿著背包進到吳洛其老爸的房間,倒頭便睡。

這個房間的主人在五天前翹家了,是的,這雖然很詭異,但的確發生了,而更詭異的是,吳洛其的老爸還帶了個女神翹家。

是女神,真正的女神,一個女性的土地神,這個土地神在世為人的身分,是吳洛其的老媽。

世事之離奇,又更甚於此的嗎?

老媽死後成為土地,然後跟老爸一起翹家,這樣的小孩將來如果不是飛黃騰達的大人物,那真枉費了上天的精心安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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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9 16:02:52 |只看該作者
一九九三年八月三十日。清晨。沈家。



「瓊瓊,我並不贊成妳跟那個叫林靈軍的少年來往這麼密切。」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嚴肅的說。

他叫做沈恩登,飯桌兩旁坐著的是他的兒子和女兒,沈冠軍和沈瓊儀。

「爸……靈軍和我是……好朋友……。」沈瓊儀一邊心虛的解釋,一邊低頭努力吃著自己的早餐,希望可以趕緊吃完脫離苦海。

「妳老爸是什麼樣的人物,我會看不出來妳的心思嗎?」沈恩登好整以暇的翻閱著報紙。

「爸,你又不了解靈軍,他是很特別的人。」瓊儀見無法閃避,只好明白的說,其實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每次提到自己和林靈軍來往,家裡的氣氛就會低到冰點。

「妳就是太天真,才會被那種小流氓騙。」沈冠軍忍不住出聲說。

「他不是小流氓……」沈瓊儀聲調轉高。

「他會打架,他的朋友也會打架,而且除了那個吳洛其,他交的朋友都是些下三濫,不是木工便是黑道份子。」沈冠軍冷笑著說,不知道為何,他每次提到林靈軍,心中就會有股無名的怒火,不挖苦個幾句就感到全身不舒服。

「哼!打架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的。更何況,我被下了血魔印之後,都是靈軍的那些朋友陪著我到處求救,最後也是靈軍幫我解決這個難關的。」沈瓊儀不甘示弱的回嘴。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爸爸留在維也納為妳找尋線索都是找假的嗎?妳看妳自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妳會跟我們這樣沒大沒小的嗎?」沈冠軍怒道。

「以前你們也不會阻止我交朋友啊!」沈瓊儀一步不讓的瞪視著沈冠軍。

「好了,不要吵了,才早上就為了一個外人搞得亂七八糟?」沈恩登不耐煩的說。

他一說話,沈瓊儀和沈冠軍兩人都安靜了下來,因為沈恩登的威嚴深厚,家裡面所有的人都相當怕他,除了他自己的父親外,就連親生兄弟見到他也是退讓三分,十足的霸主氣勢。

「瓊瓊,妳哥是為妳好,但是我也知道妳不服氣。不過,人本來就有等級之分,除非妳能證明林靈軍夠優秀,不然我是不會答應妳與他來往的。」沈恩登一貫冷調色系的語氣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他可以考上新竹高中就已經很優秀了。」瓊儀低聲說。

「新竹高中?一年有九百多個人可以考上新竹高中,我要的優秀是萬中挑一的奇才,不然我怎麼放心把女兒交給他。」沈恩登微笑道。

「我……沒有…我們只是好朋友。」沈瓊儀始終不敢在父親面前承認自己跟林靈軍的關係,因為這樣只會讓父親管自己管得更緊,而自己也就更不容易見到林靈軍。

「好啦,不要辯駁,我做事業可以所向無敵,眼光還會看錯嗎?」沈恩登摸了摸女兒的頭笑道。

「這次阿公的生日會上把林靈軍找來,如果阿公看得上眼,我就承認林靈軍還是個可造之材,不然以後妳就不用想再偷跑出去跟他見面。」沈恩登說完就走出飯廳,留下了心下著急的沈瓊儀和在一旁暗自竊喜的沈冠軍。

沈瓊儀知道自己的祖父是出了名的難搞和勢利,他在表面上看來雖是個慈善家,現在在日本享有盛名的三個台灣棋手都是由祖父出資贊助,才得以順利到日本開創職業圍棋士的生涯,另外一個在美國就讀哈佛大學的十四歲小男孩也是如此。但是,祖父私下早就不知道說過多少次,自己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出手幫人,他只幫助他認為值得幫助的人。

所謂的「值得」,便是要萬中挑一的優秀。

在瓊儀心中,當然認為林靈軍相當特別,問題是他特別的地方跟祖父、父親欣賞的並沒有交集。

就像一個優異的物理學家寫起小說來可能連倒貼都沒人要買,這不能就此否定這個物理學家,但是,瓊儀知道,林靈軍在祖父和父親定義的優秀裡面,絕對不可能超過自己的哥哥和王志成。

她面對著母親準備的豐盛早餐卻毫無食慾,草草吃了一些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筱星,妳過來一下好不好啊,我好煩喔!」瓊儀一到自己房間便撥電話給廖筱星。

「喔,那妳等我一下,我剛剛才起床。」廖筱星相當無辜的打著喝欠。

廖筱星是沈瓊儀的好友之一,她的哥哥廖震還是沈瓊儀小時候欣賞的對象,不過小孩子本來就是這樣,感情天真卻不深刻,經過一段時間沒有相見後,兩人已經是相當單純的兄妹感情了。

而廖筱星因為頭腦單純,毫無心機,所以讓瓊儀放心跟她傾吐,雖然廖筱星每次都無法幫上什麼忙,但是,說出來總比悶在心裡好受多了。



瓊儀的房間內,兩個小女孩一邊喝著花果茶一邊努力的討論著現在複雜的情況。其實大半時候是瓊儀在幫廖筱星解釋自己的困境,廖筱星只是睜著大眼睛,一邊喝瓊儀媽媽準備的薰衣草蘋果茶一邊吃幕斯蛋糕。

「妳爺爺這麼難搞嗎?他會出考題考靈軍嗎?」廖筱星問道。

「當然啦,我爺爺會各種棋類、橋牌、麻將……」瓊儀苦惱的說。

「打麻將?這樣不是壞榜樣嗎?我媽媽說會打麻將的小孩是壞孩子。」廖筱星的腦袋似乎少了條線般,居然討論起不太相關的話題,而且很顯然的,她媽媽的乖寶寶教育相當成功,居然把中國四大國粹之一的麻將歸類成壞小孩遊戲。

「這不重要啦,我爺爺還會騎馬、射擊、柔道、書法、國畫…」瓊儀滔滔不絕的說著。

「那妳爺爺有什麼不會的啊?」廖筱星聽得相當入神,似乎被瓊儀阿公的博學多聞給吸引到了。

「我也不知道他有什麼不會,音樂藝術他很行,又是個成功的商人……唉唷,這不是重點啦,重點是這下子死定了,靈軍一定通不過我爺爺的考驗的。」瓊儀的臉始終維持著悲觀的狀態。

「這倒是,啊!靈軍好像很會急救,上次劉莉齡在麥當勞昏倒,他不但說的頭頭是道還把劉莉齡救醒了,妳可以跟妳爺爺說,靈軍以後會當醫生,當醫生應該很有前途吧。」廖筱星一拍雙手,似乎在為自己的機智喝采。

「我爺爺身體一向很硬朗,所以他都把醫生當作跟管家的階級差不多。雖然他也很尊重醫生,但是靈軍會的好像是中醫,現在中醫在台灣沒什麼地位,也不是主流……」瓊儀說著低下頭去,心裡暗暗怨恨自己出生在這種奇怪的家庭,她常會羨慕廖筱星,廖筱星的爸媽比起自己的父親開明多了。

「中醫也不錯啊!」廖筱星不解的看著瓊儀。

「妳不知道,我爺爺常說,許多中醫生不過是一種有意的或無意的騙子。」瓊儀嘟起嘴巴說。

「哇!好有文學氣息的評論。」廖筱星的白目應該可以讓她被炸回冥王星去了吧。

「這是民國初年的文學家魯迅說的啦!」瓊儀看著廖筱星那副稱讚萬分的眼神,不禁好氣又好笑。

「喔!所以,妳爺爺比較信任西醫?」廖筱星問道。

「我們的家庭醫生都是西醫啊,再來就是營養師,我爺爺說自己只在小時候看過中醫……唉!怎麼說到這裡了,妳看我們講著講著都離題了。」瓊儀苦笑著拿起精緻的小杯子,輕輕啜了一口花茶。

「啊!靈軍還蠻會做漢堡的!這也算是一項絕技吧!」廖筱星突然像想到大事般興奮的說。

「我告訴妳,我的特技之一就是悶死白痴。」瓊儀笑著將床頭的大白熊布偶拿起來,將廖筱星整個人壓在床上,要廖筱星為自己的白痴付出代價。

其實,賣漢堡當然是一項絕技,不然為什麼麥當勞可以稱霸全球速食業?可惜,許多人不這麼覺得。

「好啦,好啦,我開始認真了。」廖筱星將白熊搶在手上笑著討饒。

「妳有辦法?」瓊儀的眼睛頓時發亮。

「離妳爺爺的生日會還有一個月,我們抓靈軍來特訓一番,這樣起碼不會太難看。」

「也對啦,那妳趕緊去跟靈軍商量一下,我被我爸和我哥盯得好死,一個星期只能見到靈軍一兩次。」

「沒問題,妳可別忘記了,我也拿過新竹市兒童組的圍棋冠軍和書法比賽佳作。」廖筱星得意的搖晃著身體,像個可愛的小企鵝。

「可惜我沒辦法一直跟在靈軍身邊,不然可以幫他做更多訓練。」瓊儀無奈的說。

「這訓練的事情就包在我和我哥身上,我哥比起志成哥更令妳祖父滿意,對吧!」廖筱星笑嘻嘻的說。

「多謝妳啦,下次妳生日我一定給妳一個大驚喜。」瓊儀感激的合掌感謝廖筱星,終於,在萬般險阻中看到了自己和林靈軍愛情的一絲希望。

一九九三年八月三十日。下午。北大路上。



麥當勞裡面,廖筱星和林靈軍坐在兩對面,大眼瞪著大眼。

「什麼集訓?」林靈軍滿臉問號的看著廖筱星。

「唉!我剛剛說了這麼多你怎麼還不懂啊,你比我更笨耶!」看來廖筱星不止一次被人罵笨,所以現在逮到機會趕緊把皇冠戴在林靈軍頭上。

「妳剛剛明明都在跟我分析周星馳的電影哪裡好看!」林靈軍無奈的看著廖筱星。

「嗯……在分析周星馳的電影之後,我有跟你說要你來我家集訓,然後去參加瓊儀祖父的生日宴會。」廖筱星理直氣壯的說。

「為什麼我要去集訓?為什麼我要去參加瓊儀祖父的生日宴會?」林靈軍不解的問。

如果沈瓊儀看到現在這個場面,一定會在下次廖筱星的生日宴會上給她個真正的驚喜,一千噸的黃色炸藥。

「總之,就是到我家來集訓才可以去參加瓊儀祖父的生日宴會。」廖筱星理所當然的說。

「那我不去妳家集訓可以嗎?要集訓什麼啊?」林靈軍懷疑廖筱星小時候可能有得過腦膜炎之類的疾病,所以傻得有點離譜。

「我要教你下圍棋和書法,我哥則是要教你射箭,至於我媽和瓊儀則是要教你鋼琴,你看多好啊!」廖筱星得意洋洋的說出自己的安排。

「聽起來是很好,但是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必須到你家去集訓,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去參加瓊儀祖父的生日宴會,更不知道為何要去生日宴會必須先到你家去集訓?」林靈軍苦惱的看著眼前這個天真活潑卻不常帶著大腦出門的小女孩。

「事情是這樣,因為瓊儀的家人對你和瓊儀交往並不認同,瓊儀的父親說,只要你在瓊儀祖父生日會那天去給瓊儀祖父祝壽並且得到老人家的賞識,那就不再阻止你和瓊儀的交往。但是瓊儀的祖父眼高於頂,他能夠賞識的人才,必須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所以為了讓你能夠順利過關,我們決定為你惡補。」相當有條理的話,一聽就知道不是出自於廖筱星之口,說話的正是廖筱星的哥哥,廖震。正所謂知妹莫若兄,他怕自己的妹妹夾纏不清搞砸事情,所以只得隨後跟來。

「……」林靈軍看了看廖震又看了看廖筱星,搖了搖頭。

「怎麼了?」廖筱星疑惑的問。

「我看你們兩個的智商平均大約是120。」林靈軍苦笑道。

「我算算…135加上117,然後除以二,不對,我和我哥的智商平均是126。」廖筱星相當認真的說。

「小姐,我還以為你哥的智商是180,而妳只有60,這麼簡單的事情,妳居然花了四十多分鐘的時間還講不清楚,我真是甘拜下風。」林靈軍站起身微笑道。

「什麼嘛!我也有117啊,而且我還得過新竹市兒童組的圍棋冠軍耶!」廖筱星不服氣的說。

「好啦,沒事啦,開個玩笑。那我先走了!」林靈軍知道廖筱星等會認真的跟自己討論起智商高低這檔事,說不定一個小時又沒了,趕緊笑著賠禮,然後向廖震二人道別離去。

「喂,不到一個月了,你應該很著急,現在就跟我們回家去啊?」廖筱星從後面追下樓去。

「今天很累,改天吧!」林靈軍揮手向二人道別後,騎上腳踏車悠然遠去。



一九九三年九月一日。晚上。新竹市東區。

新竹市東區一個八層樓的公寓裡面,已經十一點還是燈火通明,吳洛其、林靈軍、廖震、沈瓊儀和廖筱星五個少年相當嚴肅的坐在桌前,凝視著彼此,就像一場大戰即將開打。

「要用心,知道嗎?」廖筱星坐在吳洛其身後監視著戰局。

「有必要這麼認真嗎?」吳洛其微微苦笑。

「沒錯,為了靈軍和瓊儀的愛情,我們要力拼到底。」廖筱星相當慷慨激昂,真不知道她是吃錯藥還是沒吃藥。

「好吧,那開始了。」吳洛其拿起手中的骰子啪拉拉的丟在桌上。

「好,現在三個骰子總共十二點,所以洛基是東位。」廖筱星說。

「接著洛基要再擲一次骰子。」

「喔,還要再擲一次啊!」吳洛其拿起骰子又丟了一次。

「又是十二點。」吳洛其數了一下骰子說。

「那現在由你開始取牌」廖筱星說。

「唉!你們這些小孩子真麻煩耶,沒事學打什麼麻將?我說瓊儀,妳們家怎麼奇怪啊,交個男朋友還要先學會打麻將?」廖震的媽媽拿出削好的水果擺在客廳茶几上。

「對呀,真是奇怪,一般人都覺得會打麻將不好,怎麼你們家反而要拿打麻將來當考試?」吳洛其疑惑的拿著麻將牌。

「唉!下午打完工到現在沒停過,我已經學了橋牌和圍棋,現在還得學打麻將!我想睡覺!」林靈軍的臉已經皺成了超級大苦瓜。

「我爺爺說打麻將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記憶力和推理能力,是一種相當好的智力訓練,他也常說,都是那些沒大腦的人把麻將給污辱了,天天只會窮賭濫賭,毫無技巧和智慧可言。」瓊儀無奈的說。

「是這樣嗎?你爺爺的思考邏輯真是與眾不同,難道那個王志成打麻將也打得很厲害?」吳洛其也無奈著笑了笑。

「志成哥不會打麻將。」廖筱星笑著說。

「他不會打,為什麼我還要學?」林靈軍疑惑的問。

「阿唷,這你就不懂了,就是他不懂你才要學啊!你想想看圍棋、橋牌你都剛學,武術、射箭、書法還有學問都不可能比志成哥好,你也不會做投資,比什麼你都是輸,當然要找幾個你可能會贏的好好專攻一下囉!」廖筱星頭頭是道的分析著,邊說還邊搖晃著手上那本剛買來的麻將入門。

在廖筱星說話的同時,瓊儀和廖震臉上都露出了尷尬的表情,深怕林靈軍被那番不重聽的「老實話」給刺傷了。

林靈軍點頭微笑,心中也不免對廖筱星和瓊儀的用心良苦感到一絲絲感激,不過在他看來,廖筱星真的有點笨,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剛剛那番話相當傷人的自尊?

不過這對他來說其實不太重要,所以他也就繼續打起精神好好的學會如何打麻將。

好險最近林靈軍都住在吳洛其家,即使晚回家也不會被父母責罵,而瓊儀則是跟家人說要到廖筱星家玩幾天,所以才可以到了晚上十一二點還在亂搞。

五人都不會麻將,所以四個人上桌親自演練,而廖筱星就負責在旁邊按照剛買的麻將入門現場即時教學。

打到十二點半,才輪到南風作莊,廖筱星已經趴在廖震的背上打起瞌睡。

「我看今天先到這邊吧,大家早點睡養好精神,這一個月靈軍要學的東西還多的很呢!」廖震看到大家都昏昏欲睡,只得提議結束。

「好啊!就這樣決定了,那明天打完工再來吧。」林靈軍和吳洛其跟大家說再見後便趕緊逃之夭夭了。

回家路上,吳洛其笑著對林靈軍說:「你快要擠進上流社會了耶!」

「唉!別鬧了,我根本不想學這些東西。」林靈軍嘆了口氣說。

「我知道你不想學,其實沒有一個人會想學,這根本是一種妥協和屈辱罷了。談個戀愛交個朋友居然有這麼多的條件和階級,真不懂瓊儀的家人是怎麼想的。」吳洛其臉上浮起一絲不屑。

「其實說到屈辱,我倒是能夠釋懷,只是不想花這麼多時間學一些我不需要的東西,而且想到要學這些東西是為了要給人打分數就更加興趣缺缺。」林靈軍苦笑著說。

「那你還這麼配合,看來你對瓊儀也是很喜歡囉?」吳洛其問道。

「我看瓊儀這麼期待我配合,反正我也沒有別的事情,就順著她吧。」林靈軍說到這邊似乎還沒說完,但卻停頓了下來。

「怎麼了?」

「人生是很奇妙的,瓊儀父親設下的這些考驗,其實最後考驗到的不是我,而是瓊儀。」林靈軍微笑著說。

「哈哈,沒錯!」吳洛其大笑,因為他知道林靈軍說的考驗是什麼。

「那你覺得……瓊儀能通得過考驗嗎?」吳洛其遲疑了一會問道。

「這很難說,通不過考驗不代表什麼,只是說我和她緣分就到此為止;相反的,通過了這個考驗,也不代表什麼啊,人生的考驗又豈止如此!」

林靈軍知道,相比起自己要惡補圍棋、橋牌、書法甚至鋼琴等才藝,瓊儀要面對的考驗更加艱辛和巨大。自己有瓊儀找了廖筱星和廖震來幫忙,但是,瓊儀的考驗卻是必須她自己單獨面對,真的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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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醫傳奇回憶篇 三—新學期的生活

一九九三年九月三日。晚上。新竹市國立T大。



暑假通常都會像箭一般迅速消失在人的生命中,沉重又龜步的學期無情的爬到了每個學生頭頂上。

林靈軍相當順利的結束了在麥當勞的打工,店長和店內工作同伴在他最後一天工作結束後,特別辦了一個小小型的歡送會。

開學後,林靈軍如約來到了張為農教授的實驗室,做一個兼職的工讀生。

張教授和林靈軍的緣分要推到半年多前,當時林靈軍因為天命覺醒的關係,身體莫名其妙的衰弱。


後來林靈軍遇到了自己前世—織田信長的家臣,平手政秀,開始了覺醒之路。平手政秀這世轉生後名字叫做周作賓,本來是一個股票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可是遭到朋友的陷害,慘死於血魔印之下。

周作賓死後知道自己被賦予的使命,便是要幫助林靈軍重新拾回前世的記憶和能力,所以和土地神駱楓一直陪在林靈軍身旁,直到他完全覺醒為止。

張教授就是周作賓介紹給林靈軍認識的。

後來因為種種的因緣際會,張教授向林靈軍提出希望他來自己實驗室幫忙的要求。對這樣的機會,林靈軍當然相當樂意,因為張教授的研究與醫學頗有關聯,而且工作時數少不至於讓自己因為打工而荒廢了學校的課業。

「靈軍,這是我研究生的實驗室,我自己的辦公室在六樓。」張為農帶著林靈軍來到了T大物理系五樓。

「512!」林靈軍看了看實驗室的「編號」,向張教授點頭表示知道。

門一打開,清新的空調頓時將林靈軍帶進了綠野仙境,實驗室的地上鋪著PP材質的絨毛地毯,進門便是一個大書櫃造成玄關效果,也增加了實驗室裡面的隱密性。

書櫃後面,右邊是五張辦公桌,左邊則是實驗用的儀器和大長桌,長桌上擺滿了示波器、伺服器和一些有看沒有懂的電子儀器。

「我實驗室本來有兩個研究生,你之前也看過了。今年度開學又多收兩個,連你剛好五個,你就坐在空出來的那張座位上吧。」張教授帶著林靈軍來到了那個空無一物的位置前說。

「哈囉!可愛的靈軍真的來了耶!」一個女孩子從自己的座位上興奮的跑了過來笑道。

這個活潑的女孩子叫做汪瑜菁,而汪瑜菁旁邊那個男孩子叫做唐可雋,之前都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他們是張教授在T大收的第一屆研究生。

「我來幫你介紹,這是研一的新學妹叫做葉筱琳,那個是研一的學弟叫做田世倫。」汪瑜菁笑著將坐在裡面的兩個學弟妹介紹給林靈軍認識,那兩人都靦腆向林靈軍笑了笑便又繼續讀著自己面前的資料。

這個實驗室真像個天堂,不但環境優雅寬闊,設備齊全,更神的是,女的全是美女,男的皆為俊男,這也不免讓林靈軍開始懷疑張教授收研究生的標準。

「那你們好好招待靈軍囉,看看有什麼資料他可以先看的,瑜菁,要斯文點,不要嚇到他喔!」張教授呵呵笑著離開了實驗室,留下了不知所措的林靈軍。

「你不要聽教授亂說,我本來就很斯文。」汪瑜菁對門外的方向做了個鬼臉。

「哈哈,妳會斯文,那這世界還有天理嗎?阿唷!」唐可雋說到一半突然發出慘叫。

「我真應該叫你老公好好管教一下妳,唉!」唐可雋臉上露出開玩笑的悲嘆表情走回自己座位。

「我男朋友敢管我……」汪瑜菁做出一個凶惡的樣子笑道。

「要先給靈軍讀什麼呢?」汪瑜菁食指點在下巴思索著。

「工程數學嗎?還是訊號與系統?微積分?普通物理?唉!糟糕,靈軍你高中幾年級啊?」汪瑜菁有點苦惱的問。

「我現在是高中二年級。」林靈軍回答道。

「啊!才高二?」那個叫做葉筱琳的女孩驚訝的說。

「是啊,這有點麻煩喔!」汪瑜菁說。

「對呀,不是高二才開始學物理、化學和數學嗎?這樣叫他讀工程數學那些太難了吧,最多也是讀微積分。」葉筱琳說。

「微積分我讀過了。」林靈軍低聲說。

「啊!這麼厲害?」汪瑜菁驚訝的說。

「唉!你學的微積分只是簡單的微分和積分,那只是簡化又簡化的微積分啦。」葉筱琳笑道。

「喔!這樣啊!」林靈軍淺笑著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那就先給他讀讀看微積分好了。」汪瑜菁轉頭問道,顯然她想要徵求在場所有人的意見。

「可以啊!」唐可雋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喂,世倫,你在搞什麼自閉啊?學姊在問你意見啊!」唐可雋笑著用手肘抵了一下一直埋頭書本的田世倫。

「微積分好!」田世倫低著頭繼續苦讀著。

「好,既然是這樣,就決定先讓靈軍讀微積分。」汪瑜菁雙手輕輕一拍,走到實驗室的書櫃前開始翻書。

汪瑜菁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一本厚厚的藍色精裝本微積分,上面寫著大大的Calculus,右下角則是寫著ROBERT A.ADAMS。

「學姊…我是叫妳學姊嗎?」林靈軍客氣又小聲的問。

「你要叫我瑜菁也可以喔。」汪瑜菁呵呵的笑。

「學姊……我是想說…這一本我看過了。」林靈軍將手上的微積分晃了晃微笑道。

「什麼!」實驗室所有人都發出驚訝的聲音。

「你是資優班的學生啊?」唐可雋驚訝的問道。

「不是。」林靈軍相當老實的回答道。

「那你有參加先修嗎?」葉筱琳也是相當意外。

林靈軍看到大家這麼驚訝,心裡實在有點尷尬,微笑著回答:「沒有。」

「你自己自修的?」唐可雋不可思議的問道。

林靈軍點了點頭說:「是啊!有時候會翻起來看看,看著看著就看完了。」

「哇靠!難怪張教授會要你來實驗室了。」唐可雋臉上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林靈軍見大家像挖到寶一般,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靦腆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實驗室的內線電話響了。

「喂,找哪位?喔,老師,什麼事?喔…我知道了,好,我會請人送靈軍回去的,老師放心。」汪瑜菁一邊說話一邊點頭。

「靈軍,老師的女兒突然發高燒住院,他要趕回台北,所以等會我會請學弟載你回去。」汪瑜菁掛下電話後向林靈軍說。

剛剛林靈軍是搭張教授的車來T大,所以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自行回家,他點了點頭說:「多謝學姊。」

「我沒車,你們等下誰要載靈軍回去?」汪瑜菁回頭向其他三人看去。

「我等下剛好要回家,我載她回去好了。」田世倫頭稍微抬了一下,說完後便又繼續埋頭苦讀了。

「原來當研究生都要這麼拼,真是太厲害了。」林靈軍看田世倫目不斜視,專心讀書的態度,心中登時產生無比的敬意。

最後,汪瑜菁選了一本線性代數給林靈軍,並且為他畫了一下重點章節,要他好好研讀。

林靈軍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九點半了,他心中一直記掛著要趕去廖筱星家惡補圍棋和鋼琴,但也不好意思開口說要先走,只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發著呆。

「我要回去了。」田世倫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太好了。」林靈軍心中有著大石落地的欣喜,趕緊也起身收拾背包。

「騎車小心一點喔。」葉筱琳拍了拍田世倫的後背笑道。

走出實驗室,田世倫向林靈軍說:「我的車放在東門的車蓬,可能要走一段距離。」

「沒關係。」林靈軍微笑道。

物理館的電梯相當緩慢,就在等電梯的同時,電梯旁邊的508實驗室走出三個男研究生,三人嘻嘻哈哈的說笑著。

「哈囉!」田世倫微笑的打了個招呼。

林靈軍發覺這個叫做田世倫的學長似乎相當自閉,看人都不敢用正眼,之前還以為他對自己有意見,沒想到他跟自己同學打招呼頭也是很快就低了下去。

「耶,阿倫,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家啊?你不是每天都要在實驗室吹冷氣吹到夠本才肯回家嗎?」

「我有點累,所以今天比較早回家,而且要送我們老師新聘的工讀生回去,人家才高中,怎麼能像我們這樣十一二點才回家。」田世倫微笑著說。

這時候,電梯來了,大家也都停止說話進了電梯。

田世倫和這三個研究生顯然是熟識,所以四個人自然而然站在一起聊一些林靈軍聽不太懂的東西,不過在T大的男孩子,談論的如果不是功課,便是連誼和校園裡面看到的某某美女,林靈軍站在他們前面,呆呆望著電梯,想著自己的事情。

田世倫只是聽,很少說話。

叮叮,電梯到了一樓,眾人蜂擁而出電梯,繼續著剛剛嘻嘻哈哈的話題。

林靈軍緩慢的走在四人之後,左手比著剛剛學會的和絃,右手則是複習著自己死都記不住的一堆旋律。

這時,系館大門打開,一對男女迎面而來。

「嗨!」那個男的向田世倫微笑打了個招呼。

「嗨!」田世倫臉上也露出微笑,不過有心者一看便知道,這個笑容跟冷凍死魚一般,又僵又冷。

「阿唷!」林靈軍沒料到走在前面的四個人會突然停下腳步,本來溺斃在可怕鋼琴世界裡的林靈軍,以小巧的鼻子相當強硬的碰上了田世倫寬厚的肩胛骨。

「妳沒事吧?」田世倫大吃一驚,趕緊回頭查看林靈軍的狀況。

「沒…沒事!」林靈軍苦笑著摸了摸鼻子。

「我就說阿倫很快就沒事了,對不對。妳看,現在很不錯啊!」那個男孩子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看著田世倫和林靈軍,他的眼光並不是在關注,而是以眼光指使身旁的女孩子,要她關注。

「嗯,我們先回實驗室吧。」那女孩子臉上微露尷尬之色,牽著那男的快步離去。

「拎娘勒。」田世倫三個朋友居然同時罵出相同的髒話。

林靈軍抬起頭訝異的看著眼前的四人。

「阿倫,不是我說你,你太軟弱了……袁山程那個機八學長搶了你馬子就算了,每次見到你還這樣耀武揚威。」

「其實也不是說搶,只是我要拼研究所,半年多都沒什麼陪小青,這…只能說是命吧。」田世倫不願多談,一邊說一邊往系館外走去。

「哼!話不是這麼說…」其中一個人怒道。

「沒差啦。」田世倫打斷那人的說話,其他三人見田世倫這麼斬釘截鐵的態度,也都相當識相沉默了下來。

田世倫和他朋友的車都停在東門的車棚裡面,所以四個人就結伴一起過去,林靈軍因為跟這些人都不熟悉,只能默不作聲的跟在四人身後,亦步亦趨。其他三個人的話題仍然偶爾會出現幹醮剛碰到的那對「狗男女」的言詞,但是田世倫總是不置可否也不願意多接這類的話題。

「喂,小青既然已經都這樣了,你也應該放開胸懷去看外面的世界啊!」

田世倫小聲的說:「我……我還是好好讀書,我讀大五已經慢了別人一年,現在還不把心思放在功課上怎麼行?更何況張教授是出了名的天才,他肯收我,我當然得更努力。」

「有正妹不上,看到小青就低頭,你以為我們是白痴嗎?」

「好啦,你們一群花痴男心裡面只有女人,我不奉陪了。」田世倫笑著在一台機車旁邊停了下來,一直揮手將三個朋友趕走。

那三人也很識相的轉身道別,各自去找自己的機車。

田世倫的車是一台Sym 125的重型機車,水藍色的車身上佈滿了灰塵,顯然他不太理會保養這檔事,田世倫跨上車轉頭對林靈軍笑道:「上車吧。」

「嗯,好。」林靈軍點了點頭,坐上車。

車子騎在黑夜的光復路上,速度不快,但卻很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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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家在哪裡?」田世倫騎到了光復路和忠孝路的交叉口時,才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裡。

「喔,你載我到新竹高中往市區那個地下道前面便可以了,我還要去我朋友那邊。」林靈軍說。

「這麼晚你還不回家?這樣父母不會擔心嗎?」田世倫頗感意外的問。

「不會啊,我已經在同學家住了好幾天了。」林靈軍苦笑著,自從那天被老媽趕出來後,洛基家似乎變成了自己家,而自己的家除了偶爾回去吃晚餐和週末回家陪爸媽之外,反而不常回去了。

「為什麼妳在同學家住?有苦衷嗎?」

「也沒什麼特別的,我那個好朋友一個人住,我去他家住,不但可以陪他自己也自由一點。」林靈軍簡單的解釋道。

「啊?妳好朋友自己一個人住?是離家出走嗎?」田世倫聽到這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情,好奇心登時戰勝了他和林靈軍之間的陌生,情不自禁的一直往下問。

「呃,離家出走的是他爸媽!」林靈軍莞爾微笑。

「啊!」田世倫越聽嘴巴張越大,半晌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沉默了許久,田世倫終於又蹦出一句話:「嗯……真可憐。」

「可憐?也還好啦,這對他來說應該還可以承受吧,喔,前面就是了。」林靈軍遠遠便看到瓊儀和洛基等在廖筱星家樓下,瓊儀一直往四周的遠處張望,他們顯然已經等了好一段時間。

「多謝學長,掰掰了。」林靈軍一躍下車向田世倫道了再見。

「學妹,掰掰。」田世倫微笑向林靈軍道別後便騎著機車絕塵而去,只留下滿臉斜線的林靈軍。

「算了,有機會再跟學長說你是男的就好了。」吳洛其安慰著正在努力裝死的林靈軍。

「誰叫你長成這樣,連我哥都…呵呵…」廖筱星露出了看好戲的笑容。

「我也不想啊!」林靈軍每次被誤會成是女孩子的時候,都會感到身旁似乎吹起小丸子爺爺專用的寒冷秋風。

「靠,難怪他們會那種表情!」林靈軍回想起田世倫的三個朋友和在物理系館遇到的那對「狗男女」的表情。

原來他們都認為林靈軍是女的。

「奇怪了,張教授沒有先跟田世倫講嗎?」林靈軍狐疑著自言自語。

「呵呵…今天也算有賺到啦。」田世倫騎車回宿舍的路上苦笑著安慰自己。他本來以為在世界上很難找到跟小青可以相比美的女孩子,沒想到今天卻遇到了。他到現在還無法忘記自己跟林靈軍相撞那一刻的感覺,雖然不是愛情,但那是任何人撞到如維納斯般的女神會有的悸動。

輕輕閃動的睫毛和因為鼻子酸痛而略為緊蹙的柳眉,簡直是奪人心魄。

當然,這只是對藝術的感動,如果看到這樣完美的長相而不心動,明天一定會淹死在系館旁邊的昆明湖裡面。

死因,當然是得罪上帝。

這時候T大校園裡的一個角落,如惡魔般的夢境才開啟了序章。

「小青,妳今天是怎麼了?」袁山程不悅的看著小青。

「沒有呀,哪有什麼?」小青強硬的反駁道。

「還說沒有?妳看到今天田世倫帶著那個女孩子出現,心中便感到不舒服,對不對!」袁山程大聲的說。

「你幹什麼這麼大聲,這裡是公共場合耶,你不覺得丟臉嗎?」小青左右看了一下四週,不滿的小聲回嘴。

「小青,妳怎麼到了今天還三心兩意?」袁山程有點著急的說。

「我沒有三心兩意,我又沒有要回去阿倫的身邊,都是你自己愛胡思亂想。」小青快速的反駁道。

「那妳今天為何從見到田世倫之後便對我冷冷淡淡的?」袁山程大聲的說。

「你可不可以小聲點,成熟一點好嗎?」小青雖然還是小聲的回應,但是語氣也越來越不客氣。

「OK,小聲點,我們好好說。」袁山程聲音收斂了許多,動作也變得比較斯文,不再像剛剛那樣的指手畫腳。

「我問妳,妳要老實回答我。」袁山程小聲的問。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什麼問題,我要回宿舍了。」小青站起身背著自己的背包便往女生宿舍走去。

「程小青,妳太過分了。」袁山程起身搶到小青的身前用力張開雙手擋住去路。

「我心情不好想要休息都不行嗎?你之前怎麼說的?你說不會對我生氣會給我快樂,我今天已經心情不好了,你卻還在旁邊疑神疑鬼的。」小青一臉強硬,絲毫不因為袁山程的發怒而感到膽怯。

「是…!可是…」袁山程無奈又氣憤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照理說自己的確有說過那些話,所以現在生氣,錯的應該是自己,可是感覺真的有點奇怪。

「我先回宿舍,明天再連絡。」小青見到袁山程被自己的說辭給駁倒,知道今天晚上是自己佔到了優勢,

一九九三年九月九日。晚上。新竹市國立T大。

T大物理系館512實驗室裡面傳出一個女孩子清脆的笑聲。

「什麼?你叫他學妹?他是男的啦!」汪瑜菁幸災樂禍的看著田世倫和林靈軍。

「他是男的?」葉筱琳張大了嘴巴吃驚的看著林靈軍。

林靈軍尷尬的摸了摸頭,雖然這樣的場景他已經經歷過無數次,但是每一次他還是會尷尬得面紅耳赤。

「不是只有我誤會…你們看…筱琳也誤會啦!」田世倫期期艾艾的解釋著。

「我實在不相信靈軍是男的,諾,你們看他的眉毛彎彎細細的,有男生的眉毛這樣嗎?」葉筱琳走到林靈軍身邊分析道。

「有啊,就是他啊!」汪瑜菁指著林靈軍呵呵的笑。

「有個男生眉毛彎彎細細,嘴唇薄薄小小,鼻子又小巧又挺?你們看他的手皮膚幼嫩,柔若無骨,說他是男孩子,怎麼可能。」葉筱琳相當專業的分析,讓林靈軍真是嚇出一身冷汗,誤會自己是女生的人見多了,但是,堅持自己是女生的倒還是第一次碰到。

「我真的是男生啦。」林靈軍相當尷尬又艱難的緩緩抽出被葉筱琳緊緊握住的手。

「身分證拿出來給我看,我才相信。」葉筱琳手一伸,讓林靈軍頓時以為自己是在光復路上酒醉飆車被逮到。

「妳要別人的身分證還要的真自然啊!」林靈軍心中暗暗苦笑的想著。

「我沒帶身分證。」林靈軍微笑道。

「看,你們果然串通起來要耍我和阿倫,我可沒這麼容易上當。」葉筱琳的堅持讓林靈軍看出了未來國家的希望,也讓他額頭上的冷汗又多滲出了一些。

「我們幹嘛這麼無聊來騙妳們呢?,啊!對了,筱琳,妳不是只要跟男生有比較親密的肢體接觸都會噁心和冒冷汗,那妳抱一下靈軍不就知道了嗎?」汪瑜菁說。

「說的對。看你們怎麼騙我!」

「喂,我可沒有說要給妳抱,我有女朋友的耶!」林靈軍看到葉筱琳作勢欲抱,趕緊後退了一步。

「看吧,心虛了。」葉筱琳嘿嘿冷笑的逼近。

「好,別再過來,輕輕抱一下。」林靈軍總不可能在這裡對葉筱琳施以肘錘或是過肩摔吧。

葉筱琳二話不說,一把便將林靈軍抱住,佼好的身材毫不留情的就印在林靈軍的胸膛上。

「我真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悲傷!」林靈軍苦笑著任由葉筱琳抱著,如果葉筱琳真的有對男孩子過敏的毛病,那等會想必會有一番手忙腳亂,因為,自己的確是個正港的男子漢啊。

葉筱琳柔軟的身軀緊緊貼住林靈軍的同時,林靈軍眼前突然閃過一個又一個的影像。

影像中,似乎是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衣衫不整的抱著棉被痛哭,瑟縮顫抖的身軀透露出極度的恐懼,漠然的眼神訴說著可怕的絕望。

幻像隨著葉筱琳的離開迅速的消失。

「你們看,我一點事都沒有,靈軍根本是個女的。」葉筱琳洋洋得意的說。

「咦?真的耶!」汪瑜菁吃驚的看著林靈軍和葉筱琳。

「靈軍,你真的是個女孩子啊?」唐可雋和汪瑜菁都驚訝的圍繞在林靈軍身旁,似乎想要剝光林靈軍的衣服來檢查個詳細。

顯然,他們非常相信葉筱琳的過敏體質。

「我真的是男孩子啊!」林靈軍的腦袋已經開始冒煙。

「那怎麼可能?我抱完你居然沒有不舒服?」葉筱琳狐疑的說。

林靈軍滿臉斜線的說:「我去上廁所也是去男廁所,這太好辨認了啊!難道妳等會要跟我去男廁所?」

「好!」葉筱琳的堅持讓林靈軍差點暈過去。

這女的真不是普通的難纏!

不過事實勝於雄辯,五分鐘後,林靈軍哭笑不得的在男廁所外看著汪瑜菁幫軟倒在地的葉筱琳按摩著太陽穴。

「我就說靈軍是男的嘛!」汪瑜菁無奈的說。

「我怎麼知道,這都要怪他長成那樣。」葉筱琳臉色蒼白的埋怨。

林靈軍心中哀嚎著:「我也不想長成這樣啊!」

「話說回來,妳這個怪毛病真是傷腦筋,難怪妳這麼漂亮到現在都沒交過任何男朋友。」汪瑜菁扶著葉筱琳慢慢的站起來。

「對呀,這不知道是什麼天生的怪毛病,從小就跟著我。」葉筱琳站起身舒緩一下筋骨。

「妳確定是天生的?還是…嗯,靈軍,恭喜你,你可以讓筱琳軟腳表示你是個真正的男人。」汪瑜菁說到一半卻又顧左右而言他的岔開了話題。

「我回去喝杯水吧!」葉筱琳扶著汪瑜菁的手緩緩的走回實驗室。

林靈軍回想著剛剛葉筱琳抱住自己時出現的幻象,這跟她對男生過敏必然有一定的關係,可是為何筱琳學姊卻說這個毛病是天生的?

林靈軍從話語中聽的出來,汪瑜菁其實也不相信這個毛病是天生的,但是會因為對異姓的親密接觸而感到不舒服,想必是有不太好啟齒的一段經歷,實在無謂去探究。

人都有不願意被提起的傷痛,或許筱琳學姊也是吧!

從物理系館到東門車棚的路上,田世倫和林靈軍無言的並肩走著。

終於,田世倫主動打破沉默說:「真是不好意思,把你誤認成女孩子。」

林靈軍客氣的說:「沒關係啦,這是我的過錯!」

「咦,是嗎?還是其實是老爸老媽的過錯。」林靈軍心中苦笑的想著。

不遠處,一個女孩子迎面而來,正是小青,她微笑的叫一聲:「阿倫!」

林靈軍不用猜便知道這個叫做小青的學姊一定將自己當成女孩子,因為她的眼神、語調和赫爾蒙都充滿了戰鬥的意味。

「小青……嗯…妳好…」田世倫吞吞吐吐的看著小青,這是分手以後她第一次對自己主動打招呼,語調中不再是冷淡的敷衍,而是充滿著以前熟悉的親切。

「怎麼這麼緊張啊?」小青的眼神幾乎沒飄到林靈軍身上過,只是相當親切的望著田世倫。

「沒有緊張啦!」田世倫笑了笑,將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抹乾滿手的汗。

林靈軍不用猜便知道田世倫對小青簡直是愛到了骨子裡面,即使分手許久,仍然無法以正常的態度面對。

「妳剛從宵夜街回來啊?」田世倫雖然緊張卻不想放過可以跟小青聊天的機會。

「是啊,我剛從男朋友那邊回來,現在要回宿舍去。」小青微笑著穿過林靈軍和田世倫之間,頭也不回的去了。

「這女孩子心機真重。」林靈軍看著小青遠去的背影心中冷笑。

從她的眼神林靈軍知道,小青也把自己誤認作女孩子,據學長姐在實驗室閒談時的描述,小青在跟田世倫分手之後一直相當敷衍冷淡,保持相當長的距離,甚至連有一起搭電梯的機會都會刻意避開。

今天晚上的親切相比於以前的冷淡,讓人很難不有聯想。

最重要的是她離開的時候,選擇了從林靈軍和田世倫的中間穿過去。其實這是一個不太禮貌的動作,雖然很細微,可能細微到連小青自己都沒發覺,但是這當中卻透露出強烈的宣戰意味,她希望切割開林靈軍和田世倫的親密。

雖然,林靈軍和田世倫一點都不親密,也不可能親密,但是人的心思往往會被自己的偏見和遐想所誤導,以假為真,看霧成雲。林靈軍並沒有跟田世倫多說自己的想法,因為他覺得這太多餘

「我先走了。」林靈軍跨上自己心愛的腳踏車,向田世倫揮手道別。

「好,掰掰囉。」田世倫滿臉笑容的揮手,他心中只是在想剛剛小青親切的表情,卻不知道這中間代表的意涵。

在田世倫的心中已經先入為主的知道林靈軍是個男孩子,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小青剛剛的那些動作隱藏的意義,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傻笑著,一會想到剛剛小青親切的招呼,一會又想到兩人大學裡三年的交往點滴。



女生宿舍裡面,小青心情煩躁的吹著頭髮,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感到煩躁,現在,她是T大化學研究所的新鮮人,男朋友帥氣浪漫又深愛著自己,但是自己卻沒來由的感到鬱悶。

或許她知道原因,只是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我會因為那個小女孩而吃阿倫的醋?」小青無論如何不能相信這個荒謬的推測。

「我當初離開阿倫是因為個性不合,也考慮的很詳細,絕對不是因為阿倫要考研究所沒有辦法陪伴我。」小青自言自語的說。

連小青自己都不解,既然當初考慮的很清楚,為何現在看到阿倫身邊那個可愛到死的學妹會沒來由的想要把阿倫從她手中搶走。

「我可不是朝秦暮楚的人,只是那個學妹一天到晚纏著阿倫太噁心了。」小青自言自語的解釋著自己對林靈軍的敵意。

有人說,命運像個轉動的水輪子,而人的七情六慾便是推動這輪子轉動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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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醫傳奇回憶篇 四—生日宴會前的測試

一九九三年九月十八日。傍晚。國立T大物理系館。

晴朗的星期六傍晚,林靈軍臉如死灰的踏進512實驗室,他剛剛才結束了一連串慘無人道的地獄式音樂訓練,從廖筱星的家中捲舖蓋繞跑。

「如果說聽鋼琴的人聽到睡著,那還情有可原,怎麼連彈鋼琴的也都睡著了?」廖震在跑去約會前以相當一針見血的評語描述了整個星期六的魔鬼訓練。

吳洛其十分豪邁的昏睡在廖筱星家的沙發上,只有在聽到廖震和廖筱星腳步聲逼近時,禮貌性的坐直身體假裝有在聽的頻頻點頭。


不過他卻忘記張開眼睛和擦乾口水。

至於林靈軍,即使腿上已經被廖筱星插了三根針,他還是無法拒絕周公乃至周公他爹周文王的邀請,沉沉睡去。

「我不是學音樂的料。」林靈軍苦惱的解釋著。

「我不是聽音樂的料啦!」吳洛其哈哈一笑,相當輕鬆。

「你要想著你和瓊儀之間海枯石爛的愛情啊!」堅定慷慨的語氣讓人很容易知道,廖筱星絕對是重度愛情小說中毒症候群的患者。

「看你一臉慘相,又去魔鬼訓練啦!」汪瑜菁幸災樂禍的笑著。

整個實驗室早就知道林靈軍下週末要去趕考,科目叫做愛情。

「看你這麼可憐,等下請你吃晚餐。」葉筱琳跟著附和的笑。

「你的岳父大人怎麼還這麼老套啊,現在是自由戀愛的時代耶?」唐可雋以身為男人的立場相當堅定的支持著林靈軍。

「是啊,老婆要疼,但是絕對不可以溺愛喔!」張教授一邊收拾實驗儀器一邊轉頭說。

張為農,『如何做個有威嚴的丈夫』的作者,十分語重心長的勸戒,讓所有實驗室的年輕人身後似乎刮起了一陣比北極還冷的風。

「好,既然大家都這麼同情靈軍,今天就一起請他吃頓好的。」田世倫也跟著High了起來,雖然,沒人知道他在High什麼。

大學生和研究生的特點之一就是找機會吃大餐,注意,是找機會,不是隨隨便便就吃大餐喔!因為學生是貧窮的,所以平時只能乖乖吃學校小吃部的四十元小強便當或是三十五元蒼蠅大滷麵,難得可以到學校外面體會這個世界的美好。

因此,即使是慶祝別人的不幸,這種可能會損壽十年的機會也要好好把握。

也因此,林靈軍相當開心的和張教授以及所有512實驗室的同窗們一起往市中心進發。

下週末的愛情期末考?

他已經拋到腦後了。

一九九三年九月十八日。傍晚。新竹市東門圓環。

「哇!好高級的餐廳喔!」葉筱琳高興的看著眼前的餐聽說。

「這一家餐廳是我到新竹的時候最喜歡來的餐聽。」張教授笑說。

林靈軍早看過外面的招牌,這家餐廳名字叫做水仙餐廳,座落在新竹市中心的圓環旁邊,是一棟二層樓的建築,一樓本來是以前林靈軍小時候參加「千金聚會」時常來的福德威。

現在福德威早已經倒閉,換成了賣衣服的。林靈軍等人走上二樓樓梯,樓梯盡頭一個笑容可掬的服務生站在那邊親切問道:「您好,請問幾位?」

「六個。」張教授回頭數了一下。

「這邊請。」服務生將六人帶到一個靠窗的長桌上,請大家坐定。

林靈軍坐在最靠窗戶的位置,他往右邊一看便可以看到外面圓環的車水馬龍,餐廳裡面飄揚的輕音樂和淡淡花香,讓人有種「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適意。

餐桌上,唐可雋、田世倫和張教授正看著Menu,汪瑜菁和葉筱琳兩個女孩子早已經點完餐在那邊說笑談天,林靈軍則是呆呆的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潮,一種奇怪的感覺襲上心頭。這種感覺其實從小就存在在林靈軍的心中,每當許多人一起享樂的時候,他就會有種冷眼旁觀的悽愴感,似乎自己並不屬於這個熱鬧的世界。

他的眼光穿越過坐在對面的張教授,漫無目的的看著對面空無一人的座位,隱約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可愛女孩子坐在餐桌前跟自己一樣靜靜的看著外面的車潮。

林靈軍心裡一跳,因為那個影像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母親。

那女孩子身後的位置則是坐著另一個自己也很熟悉的人,那就是吳洛其的母親,也是在林靈軍取回靈力過程中給予很多幫助的土地神,駱楓。

「這怎麼會?」林靈軍驚訝之餘,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什麼怎麼會?」坐在他對面的田世倫疑惑的看著林靈軍。

「沒有,沒有。」林靈軍尷尬的一笑,眼前那如真的幻象也隨之消失。

不過這時候汪瑜菁等人也注意到了林靈軍眼光所在的位置,大家都往田世倫和張教授身後看去。

服務生正帶著一對男女走到剛剛空無一人的座位前,禮貌的幫二人將座位拉開。

「怎麼會這麼巧?」汪瑜菁也低聲說。

這兩人正是袁山程和程小青。

水仙餐廳是標準的西式套餐,從前菜、飯前紅酒、湯、主菜乃至於飯後的甜點都相當有秩序的一一送上來,大家一邊吃一邊說笑,除了田世倫偶爾會有下意識想要翻過身去看小青的衝動之外,大家可以說吃得相當開心。

相反的,袁山程和小青兩個人本來是打算藉著這裡的氣氛來打散最近積壓在兩人之間的陰霾,沒想到來到這邊只是讓情況更惡化。

袁山程看到小青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到自己身後,便知道小青相當注意自己身後那一堆人,而這些人會引她注意,自然是因為有個舊情人田世倫了。

不過袁山程卻不知道,小青現在注意的卻不單是田世倫,而是田世倫和林靈軍的互動。

人的心思很奇妙卻也很脆弱,非常敏感卻也容易被矇蔽。小青看著田世倫和林靈軍的親密互動,心中的不快令她感到今天這邊的氣氛特別糟糕,其實在一般人看來,林靈軍和田世倫根本沒什麼交談的機會,但是即使是一個眼神的偶然交會,也讓小青的心頭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袁山程當然感覺的出來小青的心不在焉,他心中的惱恨絕對不會比小青少。

「原來她根本忘不掉田世倫,她只是在利用我填補她的空虛罷了!」袁山程想的似乎沒錯,但是他漏掉了另外一種可能,小青只是不夠成熟到可以化解在她心中的那一點若有所失。

小青的心中一直認為田世倫還是深愛著自己,她很難接受不久前,見面時眼光都還會不時流露出深情的田世倫,居然這麼快就愛上了另外一個女孩子,而且,這個女孩子比自己漂亮好幾倍。

如果,袁山程可以完全明白小青真正的心意,那麼這一切可能可以往美好的方向走去。

一樣的音樂和花香,同樣美味的佳餚,有五個人在天堂,另外兩個卻在無間地獄。

而唯一一個不在天堂和地獄的傢伙,叫做林靈軍。

林靈軍感覺今天晚上似乎有點不一樣,他可以感到一股不愉快的壓力纏繞在自己的四週,卻很難去捉摸分辨。

一九九三年九月十八日。深夜。新竹市東區。

新竹市東區,座落在科學園區附近一棟燈火通明的豪宅房間內,一個中年男子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著:「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那個叫做林靈軍的小子是織田信長轉世,而吳銓的兒子吳洛其跟他老爸一樣厲害,這對我們相當不利。」

「嗯…嗯…這樣嗎?真的可以暫時不管他們嗎?」

「造神?….」

「原來如此…呵呵…有道理,那計畫該從哪裡開始呢?」

「嗯……村正啊,我知道,我怎麼會忘記那天夜晚村正從天而降的殺氣。」

中年男子對著空氣如同精神病患般煞有介事的對答,即使是在燈光相當明亮的房間內也讓人感到一股陰深刺骨的寒意。

計畫的展開猶如水銀瀉地,細緻周密。

一九九三年九月十九日。早上。新竹市博愛路。

星期天早上,田世倫一如往常般的睡到九點半起床,匆匆梳洗完畢已經十點整了,他拿著背包走到樓下的早餐店。

「老闆,一個蛋餅和一杯豆漿。」田世倫爽朗的說。

「阿倫,每次都是我快收攤你才來,年輕人要早起一點。」賣蛋餅的陳大叔跟田世倫相當熟稔,因為田世倫跟他買了整整兩年的蛋餅。

陳大叔有時候會忍不住好奇的問他:「阿倫,你怎麼都不換個口味啊?」

田世倫總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笑道:「我習慣吃蛋餅。」

是的,田世倫有時候都懷疑自己怎麼會這麼習慣於一件事情,排骨便當吃了兩年,吃到老闆一見到他就乖乖奉送上排骨便當,加油一直加八十塊,這種堅持讓加油站的小妹看到他就會先到收銀台拿二十元。

還有,愛一個人三年,到現在仍然習慣著這種眷戀。

田世倫吃完早餐後結帳出早餐店,騎上機車便往學校出發,整個過程同樣重複了許多年。

但是,今天有點不同,在他身後轉角的巷子裡面,一雙陰暗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一九九三年九月二十四日。晚上。

「明天就要上戰場了,你現在有什麼感想?」吳洛其拿著臨時捲成的紙筒充當麥克風放在林靈軍的嘴巴前做訪問。

「你今天還蠻幽默的,你想知道被鬼壓會是什麼感覺嗎?」林靈軍帶著笑意的大眼睛閃出一道威脅的冷光看著吳洛其。

「咳,那最好是女鬼。」吳洛其將紙筒抽回來笑道。

「唉!我能有什麼感覺呢?根本不想去啊!」林靈軍的臉色回復成一級憂鬱狀態嘆道。

「鴻門宴很難吃的,不過我知道你會陪我去的。」林靈軍隨即露出狡猾的笑容說。

「他們又沒有邀請我,我是很想陪你去,可惜啊…」吳洛其露出萬分可惜的神色頻頻搖頭。

「恭喜你,美夢成真。」林靈軍遞給吳洛其一封邀請函,迅速的將吳洛其的頭冷凍了起來,無法再搖。

「……我被你打敗了!」吳洛其無奈的說。

「好說好說。」林靈軍將手背在身後得意的笑著。

一九九三年九月二十五日。下午。新竹遠東百貨

星期六下午,林靈軍和吳洛其依約來到市政府附近的遠東百貨前等待,不到四點,廖震便開著七人座的休旅車來到。

「真熱鬧!」林靈軍心中暗道。

車內有廖震和廖筱星之外,還有廖震的母親以及廖震的女朋友。

「廖媽媽妳也去啊!」林靈軍問道。

「當然囉,這五年,沈老師的生日我每次都有去,這次我更是要去,聽說沈老師最近在日本拍賣會上買到了村正刀的正品,這世界上唯一的一把喔,所以他這次生日邀請的人特別多,我也想看看傳說中的妖刀長什麼樣子。」廖震的媽媽微笑道。

瓊儀的爺爺沈仲山在新竹社教館有開過太極拳的課,在新竹地區的武術界頗負盛名,廖震的媽媽曾經跟沈仲山學過一期太極拳,所以她都尊稱瓊儀的爺爺為沈老師。

林靈軍和吳洛其對望了一眼,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他們都知道,沈瓊儀爺爺手上的那把絕對不是真正的村正刀。

因為,真正的村正刀在林靈軍的手上。

車子駛過市區開向明湖路,那一帶林立的小山區有著許多新蓋的別墅豪宅,這些別墅社區幾乎都有二十四小時的警衛輪班執勤,社區後方便是山區林蔭,鬧中取靜,十分寫意。

「到了。」廖震將車開進一個別墅社區裡面停在其中一棟別墅之前。

這社區的別墅每一戶都有寬廣的前院,大門是左右開的拉門,從外面看進去,只有一個感覺,好大!

廖筱星跳下車按了一下門前的電鈴,大門緩緩的開啟,就像是電影裡面的那些大院豪宅,門動得十分緩慢,但是每次因為滑動發出的聲音都讓林靈軍的心弦繃得更緊。

「真像拍電影!」林靈軍自嘲著以舒緩心中的緊張,雖然他和吳洛其不是第一次到這種侯門深似海的豪宅(上次是去葉劍關在竹北的新房子),但是不管你去過多少次鴻門宴,絕對不可能愛上那種詭異的氣氛。

「廖媽媽,妳來啦。」瓊儀已經站在庭院中央的大道上迎接眾人,她向廖震的媽媽問安,眼睛卻向林靈軍這邊看來。

林靈軍眨眼向瓊儀打個無聲的招呼,瓊儀也露出甜甜的微笑回應著。

庭院裡面三個年輕男子忙著張羅等會歐式宴會的桌椅,動作看來相當的專業。

「廖媽媽,廖大哥你們來啦。」王志成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向廖震的母親問好。

大家寒喧了一會就跟著沈瓊儀一起進屋子去了。

屋子裡面的陳設已經不用再提起,反正就是電視劇才會出現的豪華佈景,裡面早就來了好一些人,不過林靈軍半個都不認識。

「妳爺爺呢?」林靈軍小聲的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瓊儀問道。

「他在起居室裡面跟他的學生下棋。」瓊儀也是小聲的回話。

「瓊儀,怎麼不幫我們介紹妳的朋友啊?」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婦人笑著說。

「她是我大嬸嬸。」瓊儀轉頭先跟林靈軍打了個pass。

「他們是我朋友,這個叫做林靈軍,這個叫做吳洛其。」瓊儀相當簡略的介紹道。

「今天盡量玩得開心點喔。」瓊儀的大嬸向林靈軍和吳洛其笑了笑便轉身繼續著她們那一群剛剛的話題。

聽他們的談話似乎是在講做什麼投資之類的,好像是什麼儲存設備還是電腦的東西吧,林靈軍對這個沒什麼研究,有聽沒有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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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30 13:12:45 |只看該作者
「志成你怎麼看?」一個身材高大,眼睛有神的中年男子突然抬頭問道。

「我認為之前政府大力的輔導工業技術研究院和科學園區的成立,又對園區的廠商採取免稅的優惠,這些廠商現在的表現雖然還沒有很亮眼,但是相對於塑膠、紡織和水泥等產業,這些絕對是明日之星,接下來的幾年應該要逐步增加這些新興高科技電子產業的投資比重,最好是能選擇幾家產業龍頭來做投資。」王志成大方的侃侃而談,聽得林靈軍和吳洛其都一愣一愣的,原來科學園區的廠商還有什麼免稅的優惠,真是太厲害了。

「大家坐啊,幹嘛站著呢?」那個中年男子笑著向瓊儀這邊招手。

「這是我小叔。」瓊儀低聲向林靈軍介紹道。

「喔。」林靈軍苦笑了一下。

「聽說你拿了什麼化學競賽的第四名?」瓊儀的小叔對王志成似乎很有好感,一直對著他講話,眼角連帶都沒帶到林靈軍和吳洛其身上。

「全國化學實驗能力競賽啦。」王志成心中得意,臉上卻不敢露出太亢奮的表情,只是微微笑道。

「厲害厲害,我兒子沒你一半厲害,他只通過初選,複選就被刷下來了。」瓊儀的小叔笑道。

林靈軍和吳洛其心中只是暗道:「化學競賽是蝦米?」

兩個人只是在學校的同學談話間有略為聽過,知道那是一個高手雲集的競賽,但是因為這種競賽通知通常只會流落到那些特殊班級,所以林靈軍和吳洛其根本沒啥概念,更何況自從上高中之後,林靈軍就為了取回前世能力所苦,直到最近才大功告成。

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舒服的靠在沙發上,默默無聲的聽著眾人的對談,這些人彼此都很相熟,似乎常有往來,整個生活跟林靈軍他們很不相同,吳洛其的父母就別提了,一個是黑道老大退休賣麵,一個是土地神,這樣的組合會有什麼親朋好友,那可真是荒謬了。可就算是林靈軍的家族,也很少有這樣的聚會,親戚之間分散東西,彼此為了生活打拼,食衣住行尚且難說充足,怎麼會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一邊聊天一邊品味著下人準備好的下午茶點。

不過林靈軍對這樣的場景並不陌生,他拿起了眼前沖好的咖啡喝了一口,思緒回到了八十年前。

或許說,回到一兩個月前比較適當。

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在徐紫瑛家的客廳裡面第一次見到袁鏡雪的場景,那時候也是一堆人聚在一起喝著咖啡東聊西扯。

「阿雪現在在哪裡呢?她的靈魂是飄蕩著無依靠還是已經轉世投胎了呢?」想到這邊,林靈軍略為側頭看了看身旁的瓊儀。

想到袁鏡雪對自己的愛情,又想著自己和瓊儀的戀愛,他似乎感覺自己活在兩個世界而擁有雙重標準。

袁鏡雪給自己的愛就像是夢幻浪漫的詩篇,而自己和瓊儀的愛情卻像是櫻桃小丸子般,處處充滿了斜線和冷風。

「我如果不愛瓊儀,今天為何要來這邊?若說我來這邊是為了爭取跟瓊儀的戀愛,也怪怪的!」這個問題林靈軍已經想過很久了,到今天他自己仍然不知道答案,雖然瓊儀和廖筱星都對今天的生日會忐忑不安,深怕林靈軍表現不佳會影響到這段剛萌芽的愛情,但是林靈軍卻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今天表現不佳不能跟瓊儀往來會怎麼樣嗎?

好像不會。

日子還是會一天一天的過去,他照常去上課,照常去醫生師父那邊學習醫術,照常去降龍師父那邊學習一堆咒語和畫符的方法,照常去張教授的實驗室聽學長姐說說笑笑,事實上在今天以前,瓊儀每個星期跟他見面的時間,比林靈軍跟降龍師父見面的時間還少上那麼一大截。

戀愛的難捨如果是出自於習慣,那麼,靈軍和瓊儀的這段戀愛,連習慣都還沒養成呢!

「你們似乎對我們在談的這些話題不太感興趣啊?」瓊儀的小叔看見林靈軍空洞發呆的眼神和吳洛其半垂的眼簾,心中略感不屑的問。

「喔,對啊,我們其實不太聽得懂。」林靈軍和吳洛其真不愧是最佳拍檔,兩個人居然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個讓廖震他們都冒冷汗的答案。

喂,好歹也假一下嘛!

「不會吧,你們都已經是高中生了,對經濟和國家發展應該要有點認識了吧?那你們平常的休閒活動是什麼?」瓊儀的叔叔語氣提高了點問道。

「……」林靈軍和吳洛其頓時無言。

吳洛其平時的休閒活動很簡單,就是跑步練武和看漫畫,而林靈軍在國中之前是看漫畫小說,最近的休閒活動就奇怪多了,求醫吃藥、和鬼聊天說笑、叫土地神逗自己開心,偶爾還去文昌廟前跟文昌帝君一起聽免費的小曲。

嗯,當然啦,最新最新的休閒活動是穿越時空。

他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些休閑娛樂在這個如此莊重公開又神聖的場合說出來。

「怎麼?」瓊儀的叔叔看著林靈軍和吳洛其張口結舌的樣子,不禁滿臉問號。

「看漫畫!」林靈軍和吳洛其同時說。

這應該是他們的休閒活動中最正常的了。

「什麼?」瓊儀的小叔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瓊儀和廖筱星滿臉通紅的著急著,而王志成內心則是充滿著鄙夷和狂喜兩種交雜的情緒。

「這未免也太直接了吧!」廖震的臉上也露出了尷尬,用眼角餘光瞥了林靈軍一眼,只見他臉上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答案太過失敗。

「看漫畫的小孩不錯啊,聽說看漫畫會刺激想像力。」林靈軍終於知道,廖震和廖筱星的善良得自於他們老媽的優良遺傳。

看漫畫可以刺激想像力,那打電動的好處應該是可以訓練手眼協調功能吧。

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刻,沈冠軍從內室走了出來對瓊儀說:「阿公已經下完一盤棋,一起去請安吧。」

「嗯,你們年輕人去吧,我們剛剛已經去過了。」瓊儀的大嬸笑道。

「那我也一起去吧。」廖震的老媽站起來跟著廖震他們一起在沈冠軍的帶領下走進去內室。

穿過長廊到達起居室,瓊儀低聲向林靈軍說:「要脫鞋子,等會要坐好,我祖父很那個的。」

「很龜毛?」林靈軍脫口而出才發現不對,趕緊掩住嘴巴,好險他的聲音很小,又是在眾人之後,所以沒人聽到。

起居室蠻大的,幾乎有林靈軍家的三分之二這麼大,起居室裡面似乎還有另外一間房間,因為在起居室入口的斜對面還有個門,門扉半掩著。起居室是個和室,地上舖的是木板,正中央有一張小方桌,小方桌的四周各有一張墊子,其中一張墊子上跪坐著一個老者,看來便是瓊儀的祖父沈仲山。

沈仲山的對面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男子,一臉嚴肅。

「瓊瓊,妳很久沒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了。」沈仲山微笑道,他的笑容還頗有親和力,沈仲山年輕肯定是個帥哥,看來沈氏一族是個優秀的家族,一家都這麼亮眼。

「爺爺您好。」王志成等人相當有禮貌的向沈仲山行禮問安,林靈軍和吳洛其也跟著鞠躬問好,不過這樣大家一起講,真是怪怪的。

「沈老師,好久不見。」廖震的媽媽等所有小孩都打完招呼後才鞠躬問好。

「不要這麼拘禮吧,大家隨便坐。」瓊儀的祖父白眉白髮,看來還頗和善,他指著身後的沙發椅,要大家隨便坐,眾人也就陸續坐在沙發上了。

沙發雖然很大,但是要坐九個人實在也不容易,所以林靈軍擠在沙發角落,吳洛奇則是坐在沙發把手上。

「哪一個是林靈軍?」沈仲山真是快人快語,居然毫不掩飾的就問起。

「他…就是靈軍。」瓊儀沒想到爺爺會這麼直接,心裡突的大跳一下。

「的確長得很特別,過來吧。」沈仲山的聲音中充滿著威嚴,讓大家的心都揣揣不安,即使是想看好戲的沈冠軍和王志成都感到一股沉重的壓迫感。

「你會下圍棋嗎?」沈仲山等林靈軍坐定以後,立刻開口問。

「會吧?」林靈軍想了一下回答道。

「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何必模擬兩可!」沈仲山冷冷的說。

「應該會吧!」林靈軍並不理會沈仲山的苛責,仍然維持自己的回答。

「真慘!」廖筱星不禁將手掩住雙眼,以避去看到尷尬。

「拿棋子吧!」沈仲山手一舉,示意林靈軍拿起棋子。

「是。」林靈軍拿出盒中的一顆黑子,他偷看了沈仲山一眼,只見他的臉色冷漠,不辨喜怒,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該下哪裡呢?」林靈軍遲疑了一下,便將黑子放在右上角。

「這小子……」沈仲山看到林靈軍拿棋子的姿勢便知道他根本是個棋藝差勁沒受過正規訓練的普通人,但是他也不點破,跟著將手中的白棋下在棋盤的右下角。

下了不到五分鐘,林靈軍就兵敗如山倒,被逼得根本無力還手,出手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嗯…這…」林靈軍呆呆的側頭思考,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怎麼下都是死,不過任何事情既然已經做了,都得盡力到最後一步才是。

就在他思考的同時,他突然在起居室那頭半掩的門扉上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像。

一對少男少女全速的奔跑著,身後五六個大漢提著粗木棍大聲吆喝著追趕。在這些大漢之後則是一個中年男子,那男子身後又數百公尺跟著一個也在全力奔跑的小孩。

林靈軍知道自己在某些時候會不由自主的看到一些特殊的景象,就像上次在實驗室裡面,當筱琳學姊抱住自己的時候,他看到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衣衫不整的在雷雨交加的夜晚痛哭著。當時林靈軍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見到這樣的影像,直到某天在吃晚餐的時候,他才突然想起,當聽到筱琳學姊會對男孩子過敏時,他便很好奇的想知道,為什麼?

他也猜測,那幅幻象便是這個問題的可能答案。雖然,他從來沒有機會去應證。

那這次呢?這次這幅幻象又是因為什麼樣的心中疑惑而引起的呢?

他呆呆的看著緊密的追逐戰,不一會,那對奔跑的少男少女已經被後面追趕的人所包圍。

那少女大聲的說:「爹,你們不要逼我。」

那中年男子臉色鐵青的說:「你跟著這個窮小子,早晚會餓死妳。」

「我跟他是真心相愛的。」那少女跪下來哭道。

「放屁,婚姻乃是父母之命,更何況門不當、戶不對。我沒阻止妳談戀愛,但是妳跟這個只會挑糞種菜的小子,只會有無盡的苦。」那中年男子怒道。

「爹,你為什麼要阻止大姐和阿有哥?」那小孩子氣喘噓噓的跑上來,怒目瞪視著自己的父親。

「阿丸,你不要胡鬧了,這個傢伙是要拐騙你姐姐。」

「才不是,我知道阿有哥是大好人,而你是嫌貧愛富,怕姐姐嫁給阿有哥讓你丟臉。」那個小孩無情的話語狠狠的擊打在那中年男子的心上。

「渾蛋,還不把小少爺給我帶回去。」那個中年男子怒目對手下喝道。

馬上有個粗壯的大漢丟下棍子,一手夾起那小孩子,大步離開現場。

「你是嫌貧愛富的大壞蛋!」那小孩子的聲音裊裊,迴盪在林靈軍的心中。

起居室裡面,寂靜無聲,針落可聞。眾人看著林靈軍手捻一顆棋子,偏著頭發呆,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救眼前的棋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林靈軍發呆的姿勢已經維持了五分鐘,他深鎖的雙眉和無焦距的眼神不但讓廖震和沈瓊儀等人一顆心從胸腔慢慢的提升到喉嚨,連沈冠軍和王志成也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沈仲山卻若無其事的等著林靈軍,也如一尊泥塑木雕般直挺挺的跪坐在那邊。

終於,林靈軍雙眉舒展,回過神來看著棋局。

廖筱星看到林靈軍回神過來,提起半天的心才稍微放下,本來緊張的連屁股都已經不自覺的離開了沙發,現在整個人輕鬆下來,又重重的坐了回去。

「小姐,麻煩妳小心點好嗎?」吳洛其皺著眉頭,雙手輕輕的將廖筱星身體稍微挪旁邊,吳洛其本來是坐在沙發的手臂上,但是林靈軍離開去下棋,他就鳩佔鵲巢的坐在林靈軍的位置。而廖筱星本來是坐在他旁邊,但是因為太過緊張沒注意到,在坐回沙發的時候,卻坐偏了,坐到了吳洛其的大腿上。

「對不起!」廖筱星面紅過耳,趕緊挪正身子坐回沙發上,好險大家都關注在棋局上,沒人注意到自己出糗。

「結束了!」王志成小聲歡呼。

廖筱星愕然回頭,果然見到林靈軍正在向沈仲山行禮,沈仲山的弟子開始算子。

輸是輸定了,不過不知道輸了多少。

「二十二目。」跪坐在林靈軍和沈仲山旁邊的那個男子宣布道。

「嗯,多謝沈爺爺指導!」林靈軍按照廖震他們教的禮貌行禮之後站起身回到沙發這邊。

「辛苦嗎?」吳洛其低聲問。

「很輕鬆,幾乎沒還手的餘地,所以好像也沒有用到什麼大腦!」林靈軍苦笑的回答。

「你還敢說?」瓊儀這時候已經跟廖筱星交換位置,坐到了林靈軍身旁。

「妳爺爺這麼厲害,我也算盡力了。」林靈軍無奈的說。

「……唉…」沈瓊儀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林靈軍說的的確是事實,雖然學圍棋悟性很重要,但是沒有足夠的經驗和磨練也絕對不可能到達上層的境界。

瓊儀心裡知道,今天林靈軍肯來這邊已經是相當難得了,明知道會出糗還來,這份勇氣和對自己的在乎,已經讓瓊儀感到十分窩心。

但是,誰都會想要奇蹟出現,她一直期待林靈軍能在爺爺生日這天突出奇兵,讓自己和他的戀愛能夠從此一帆風順。

「你的圍棋是臨時惡補的吧?」沈仲山離開棋桌後走到林靈軍身前冷冷的說。

「是啊!」林靈軍點頭道。

「為什麼?」沈仲山繼續咄咄的逼問。

「聽說爺爺你要在生日會上考試,所以就特地補一下。」林靈軍相當自然的回答道。

「哼!」沈仲山似乎有點意外林靈軍這麼直接,一時倒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沈老師……我看…」廖震的媽媽感到氣氛僵硬,連忙堆起笑臉想打圓場。

「既然你已經有備而來,我倒要看看你準備了什麼?」沈仲山打蛇隨棍上,馬上反將林靈軍一棋。

「彈鋼琴會嗎?」沈仲山問道。

「會吧!」林靈軍有點尷尬的回答,他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因為時間匆忙,他只練了幾首曲,說實在他學鋼琴的方法還真跟別人不同,別人是慢慢的從各種基礎指法訓練起,他則是囫圇吞棗的以曲學琴,硬是練會幾首國內鋼琴檢定時會考的曲。

「嗯,這樣吧,到琴房去。」沈仲山領頭走了出去。

「你剛剛怎麼這樣跟我爺爺說啊?」瓊儀焦急的向林靈軍抱怨道。

「呃,直覺反應就蹦出來那句話了!」林靈軍苦笑著,這實在不是他說話不得體,其實那句話是他在瞬間想到最恰當的話了。

基本上跳進食人魚池,做什麼都不可能避免食人魚來咬自己,因為一開始跳下去就錯了,之後做什麼都無補於事。

琴房裡面,沈仲山悠閒的坐在搖椅上看著林靈軍笑道:「這一台鋼琴是瓊儀小時候參加北區兒童鋼琴大賽得亞軍的獎品,音質很不錯,你就用這台來彈奏吧!」

「是。」林靈軍點頭坐下來。

沈仲山閉著眼睛,雙手交叉,有如老僧入定般微笑說:「但是,我不想聽卡巴烈夫斯基的波爾卡舞曲,也不想聽葛立特的詼諧曲,最後還有韋伯的人魚之歌今天也不要彈,其他都可以。」

沈瓊儀聽到這邊幾乎要哭了出來,因為這一個月自己就是要林靈軍練習這三首歌,她不知道爺爺怎麼猜中自己會教林靈軍這三首歌,但是如果這三首歌都不能彈,林靈軍還能彈奏什麼?

「爺爺……你…你根本是故意為難靈軍嘛!」沈瓊儀忍不住哽咽著說。

「瓊儀,妳應該知道爺爺生平最重視實力也最討厭虛應故事的傢伙,如果這小子只是為了欺騙我,讓我以為他多才多藝,那他是休想。」沈仲山也不張開眼睛,只是靜靜的躺在搖椅上說著。

「爺爺…」

「夠了,林靈軍你該不會只會這三首吧?」沈瓊儀還要再說卻被沈仲山狠狠打斷。

「當然不是,我還會其他的,這首歌很好聽的!」林靈軍笑道,瓊儀看著林靈軍臉上自信的神情,不禁驚喜交集,反觀沈冠軍和王志成臉色本來一直很得意,聽到林靈軍還有奇招,不禁臉色沉了下來。

「哪一首?」沈仲山微笑道。

「綠島小夜曲。」林靈軍說完,向眾人行了一個禮便坐到鋼琴上,相當認真的開始彈奏起來。

瓊儀本來笑到一半的笑容登時僵掉。

「……綠島小夜曲……」廖震心中高喊著上帝的名號,他實在不想再繼續待在琴房。看到朋友出糗誰的心裡都會不好受。

這中間只有王志成和沈冠軍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哈!」

這綠島像一隻船在月夜裡搖呀搖。

姑娘喲,妳也在我心海裡飄呀飄。

讓我的歌聲隨那微風吹開了妳的窗帘,讓我的衷情隨那流水不斷的向妳傾訴。

椰子樹的長影掩不住我的情意,明媚的月光更照亮的我的心。

這綠島的夜已經這樣沉靜,姑娘喲,妳為什麼還是默默無語。

林靈軍一邊彈奏著鋼琴一邊輕輕的唱了出來。

清柔婉轉的歌聲配上輕盈跳動的琴鍵,整個房間似乎在瞬間充滿了一種如春風般涼爽卻隱含著溫暖的情緒,瓊儀頓時忘記哭泣,抬頭凝視著林靈軍。

當林靈軍唱到”讓我的歌聲隨那微風吹開了妳的窗帘,讓我的衷情隨那流水不斷向妳傾訴”之時,微微回頭笑看著瓊儀,似乎在說:「這首歌我是彈給妳聽的,可不是為了今天這不知所謂的考試。」

王志成的臉黑得相當徹底。

「真好聽的歌聲。」廖震的媽媽喃喃自語的說,悠揚的歌聲帶著流暢的鋼琴伴奏,似乎將她拉回了年輕時候與老公初見面時的甜蜜青澀。

廖震和女朋友相視微笑,輕輕握住彼此的雙手,而廖筱星也驚訝的看著林靈軍,她從來不知道林靈軍的歌聲竟是如此動聽。

「這傢伙……有一套!」吳洛其摸摸下巴笑著,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林靈軍唱歌。

林靈軍其實也不是故意要練習這首綠島小夜曲,實在是因為他老媽知道他被抓去學彈鋼琴後,硬逼著他一定要學會這首歌回來,據林靈軍的老媽說,這首歌是她和林靈軍老爸的定情之曲,不學會就不要搬回家來住。

林靈軍不知道自己在談這首曲的時候,心中想到的那位姑娘是誰?

他想起一個炎熱的週末下午,瓊儀藉故補習卻跑來新竹高中找自己,那天是自己第三次買珍珠奶茶給瓊儀喝。

兩人坐在新竹高中操場旁邊的看台階梯上,瓊儀和他看著在操場跑道上翻跟斗的洛基,問道:「洛基真的打算這樣翻跟斗翻完三百公尺的跑道嗎?」

靈軍笑著說:「不是,他應該會翻完三圈才休息。」

「啊!」瓊儀驚訝不已,喝下的一大口珍珠奶茶就鼓在嘴巴裡面。

瓊儀的鼻頭因為炎熱的天氣而滲出幾滴晶瑩的汗珠,微微發汗的皮膚顯得更有活力和彈性,靈軍忍不住用食指戳了一下瓊儀鼓鼓的腮幫子,就像戳麻薯一樣。

「怎麼了?」瓊儀回過頭看著靈軍。

「妳這樣鼓著嘴巴很可愛,所以忍不住戳一下。」靈軍微笑道。

「是嗎?」瓊儀聽到靈軍這樣說,心裡相當高興的吞下那口珍珠奶茶。

結果,那個下午瓊儀一杯珍奶喝了一個多小時,兩個人就像白痴一樣,一個喝一口珍珠奶茶就轉過去鼓著嘴巴像個傻子般的笑,另一個就在研究要喝多大口,才會鼓得最好看最可愛最好戳!

「戀愛會讓人的智商降低。」這是吳洛其翻完跟斗回來之後的感想。

在沒有回到民國初年之前,林靈軍雖然不能知道自己是否會跟瓊儀天長地久,但是那種淡淡的戀愛香氣卻常讓林靈軍的心情有點點的不一樣,是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嗎?雖然不深刻卻很可愛和浪漫。

可是在袁鏡雪死後,林靈軍的心裡一直藏著愧疚,使得他跟瓊儀之間剛剛萌芽的愛情產生了些許的變化,本來壓在愛情花苗上的只有瓊儀父兄的阻力,現在卻又多了靈軍自己心裡的障礙。

雖然,袁鏡雪曾經告訴林靈軍,希望他把自己藏在回憶中無法想起的地方,但是,事情豈有這麼容易?

一曲緩緩彈完,歌聲止歇,林靈軍垂下雙手之時,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沈仲山不知道該拍手還是不拍手,在他心裡,並不認為會談綠島小夜曲是值得稱讚的行為,甚至可以說,他的確成功的測試出,林靈軍鋼琴惡補的相當遜,只會談自己猜中的那三首。

可是,剛剛林靈軍琴聲和歌聲中流露出來的意境,卻令他感到不可置信。

他心裡只有一種感覺,優美。

到底該不該稱讚林靈軍?

一旦稱讚的話出口,那麼今天找林靈軍來藉著測驗來逼退他的目的豈非全盤失敗?但是,自己一向自詡對任何事情都公正客觀的態度,又怎麼能在今天因為這種事情而破功呢?

沈仲山臉色為難的站起身走出琴房,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到道場來。」

林靈軍走到瓊儀身邊低聲問:「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我也不知道耶!可能還可以吧。」瓊儀吐了一下舌頭搖搖頭。

「快去道場吧。」廖震的媽媽向林靈軍說。


眾人在瓊儀和冠軍的帶領下,走過了後院,到達一個四五十坪大小的房間,這房間內舖滿了榻榻米,沈仲山站在房間中央,靜靜等著眾人的到來。

「你也惡補武術嗎?」沈仲山微笑道。

「沒有。」林靈軍相當老實的回答。

「爺爺,你不可以這樣子,武功又不是現在人一定要會的,不會武功的人比比皆是啊!」瓊儀不滿的抗議道。

「我沒有要跟他對打,只是要看看他的反應,我很相信一件事情,優秀的人有一半是天生的,而天生的反應如何,從對打裡面最容易得知。」

「可是…爺爺,你的太極拳和五行拳都可以開班授課了,這樣根本是恃強凌弱嘛!」瓊儀急的口不擇言,居然在大家面前指責起一向威嚴十足的爺爺。

「不用緊張,我怎麼可能會打死人?現在可是法治的時代耶!」沈仲山哈哈笑道。

「林靈軍,你不敢打嗎?」沈仲山向林靈軍使得個請手說。

「我不想打。」林靈軍淡淡的說。

「是不想打還是不敢打啊?」沈冠軍用嘲弄的語調笑問。

「哥,你不要太過分。」沈瓊儀低聲說。

「冠軍、瓊儀,不要打岔。」沈仲山說。

「你不想打?我倒認為你是怕受傷不敢打。」沈仲山冷冷的說。

「我是不想打。」林靈軍淡淡的說。

「你要怎麼證明你是不想打?」沈仲山問。

「嗯……無法證明…」林靈軍抬頭想了想回答道。

「那你就是不敢打囉。」沈仲山笑道。

林靈軍只是搖搖頭,心裡覺得無聊,他想起黃飛鴻對自己說的話:「武術要體現的精神,是要認識自己的極限,簡單的說,練武修心只為了承認自己的弱。所以,不要用武功去證明任何事情。」

「你不打這一關的測驗就沒機會了喔。」沈仲山眼神如電的看著林靈軍。

「嗯,那就看看一下關是什麼吧?」林靈軍說。

林靈軍輕描淡寫的態度讓沈仲山的內心一緊,血壓登時飆高,但是也不便發作,畢竟打與不打是個人的自由,他心裡暗罵了一聲:「懦弱的無賴。」

這時,瓊儀的媽媽從道場門口探頭進來說:「爸,可以吃飯了喔。」

「好。」沈仲山點了點頭,也不想再看林靈軍一眼便走出道場。

沈冠軍和王志成心下狂喜,知道林靈軍這下子完蛋了,在爺爺心中的分數必然低到不能再低。而沈瓊儀則是心焦如焚,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雖然眼前的情況自己早已經預料到,但是真正遇到的時候仍然是心裡一片混亂。

就好像雖然知道被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真的被當的時候,心裡還是會絞痛個兩三下吧。

「你剛剛怎麼不打啊?這樣子頂撞我爺爺?」瓊儀和靈軍走在眾人之後,瓊儀低聲抱怨道。

「妳不是也阻止妳爺爺跟我打嗎?」靈軍摸摸頭不解的笑問。

「是啦……但是…」

「反正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我寧可堅持自己的選擇。妳也不用太擔心,其實今天會來這邊接受這些無聊的考驗,只因為那是妳希望的,所以我願意照做!至於能不能過關,我從來沒有在意過,因為要過關的機率實在太小了。」林靈軍笑著說。

「那不通過怎麼辦?」廖筱星這時候也湊上來問道。

「我怎麼知道?」林靈軍聳了聳肩苦笑道,關於這一點,真的不是自己能夠預料的了,誰知道瓊儀的家人還會出什麼花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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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30 19:34:48 |只看該作者
一九九三年九月二十五日。晚上。新竹明湖路



走到前院,林靈軍和吳洛其都嚇了一跳。

人好多喔。

歐洲庭院式宴會,許多人拿著餐盤裝盛食物,然後東一堆西一堆的聚在一起聊天。整個庭院熱鬧滾滾的,也讓人見識到沈家的交遊廣闊。

「那個…是…」取菜完後,林靈軍和吳洛其站在角落聊天。

「是市長。」瓊儀在旁邊接口道。


「真的是市長耶!」吳洛其和林靈軍對望了一眼。

「那個又是誰啊?感覺在哪裡見過。」林靈軍一邊吃著牛肉一邊看著坐在沈仲山旁邊的一個中年人。

「那個……是你們學校的老師啦!」瓊儀說。

「呃,原來如此。」

這次的生日宴會,一方面是因為正好碰到沈仲山的八十大壽,十分特別,一方面則是因為沈仲山剛在拍賣會上標得了帶有神秘色彩的村正刀,所以沈恩登和幾個兄弟特別用心籌辦,邀請的朋友也特別的多,想要讓父親高興一下。

「爸,葉先生也來了。」沈恩登在沈仲山耳邊小聲的說。

「喔!」沈仲山相當驚訝的看著院子入口,只見葉劍關當先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幾個他的得力手下。

對沈仲山來說,葉劍關雖然是後輩,但是他在黑白兩道的勢力相當雄厚,天理會更是東南亞地區首屈一指的幫會,葉劍關的到來自然是給了自己相當大的面子。他心下高興,趕緊趨前迎接。

「葉先生今天怎麼有空來參加我這個老頭子的生日宴會啊?」沈仲山呵呵笑道。

「那是葉劍關。」瓊儀有點擔心的看著靈軍,不知道他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又變身發飆。

「嗯。」林靈軍只是微微點頭。

「沈老師在新竹地區不但熱心公益而且門徒無數,來跟您拜壽也是理所當然。」葉劍關笑著說。

林靈軍和吳洛其都在庭院的最角落,所以葉劍關並沒有看到二人,一陣寒喧之後葉劍關也和手下自行去取菜來享用。

林靈軍和吳洛其縮得更加角落了,因為他們不想被葉劍關看到。

「我看妳爺爺心情還不壞啊,看來靈軍的事情對他只是過眼雲煙。不過等下還會有測驗嗎?現在宴會都已經開始了,再來考試未免太小孩子氣了。」廖筱星的盤子裡面裝了一堆蛋糕,走到這個被好幾株大樹擋住的角落跟林靈軍三人坐在一起。

志成、冠軍和廖震都在庭院的另一邊聊天,廖筱星本來也跟他們在一起,但是他們一會談最近的經濟政策,什麼股市交易開始全面使用電腦終端機,一會講微軟今年的營業額可能會超過30億美元之類的,讓廖筱星聽得細胞都快跟著睡著了,所以趕緊到處搜尋林靈軍和吳洛其的蹤跡,希望能在他們這邊多聽到一點八掛,或是跟他們商量要如何幫助靈軍通過沈家的考驗。

「其實我剩下會的也沒什麼了,只剩下麻將和橋牌有惡補,這些沒什麼好考的吧。」林靈軍又是苦笑,今天晚上他的笑容都很苦。

林靈軍和吳洛其就這樣躲在院子的角落等待著宴會結束,看著眾人在柔和的燈光下觥籌交錯、熱鬧喧嘩,真不知道何時才會盡興。

「各位,上個月我在日本東京的拍賣會上標到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今天趁著高興,我就拿出來還大家分享一下。」宴會到了尾聲,沈仲山站起身大聲的說。

「喔,是什麼好東西可以入得沈老的法眼?」有些人還不知道沈仲山要展示的是村正刀,好奇的詢問。

「這個古董是日本戰國時代有名的妖刀,也是戰國時代有佛敵之稱的織田信長的佩刀,村正。」沈仲山呵呵笑道。

林靈軍看葉劍關的神情便知道,其實葉劍關今天根本是為了村正而來的。可是,他為何這麼重視村正呢?

「葉劍關想要得到村正。」吳洛其低聲說。

「為什麼?」林靈軍脫口詢問。

「或許葉劍關認為村正刀可以克制一統教的教尊或是血魔。」吳洛其說。

「這樣的猜測是沒錯啦,不過他怎麼會認為沈爺爺標到的是真正的村正刀?」林靈軍狐疑的問,因為在十多年前,葉劍關親眼看到村正刀降臨在他的面前,他應該知道村正刀最可能在吳銓的手中。

「這我就不知道了。」吳洛其聳聳肩說。

「不過,你老爸交給我的村正跟我們在小楓的記憶中看到的村正刀差了很多。」林靈軍從洛基老爸那邊得到的村正刀相當詭異,整把刀渾然一體,從刀柄到刀身都是如同大理石般的材質,跟在小楓記憶中看到的村正刀相差頗遠。

據洛基老爸的說法,當初他剛看到村正刀之時,村正刀的模樣的確就跟普通日本刀沒什麼差異,只是多了如同火焰般的光芒,但是等到光芒褪去後,村正刀就變成現在這個怪怪的樣子了。

詳細狀況洛基的老爸也不清楚。

林靈軍曾經問過周作賓,周作賓也說不知道,因為他也只看過村正刀三次,三次都是跟普通的日本刀類似,只是刀身四周都會有一層薄薄的火焰光芒。

林靈軍一直沒告訴瓊儀自己的前世是織田信長,所以沈瓊儀只是約略的知道林靈軍有特殊的通靈能力可以看到鬼神和是什麼天醫轉世,至於天醫是什麼,沈瓊儀也不大了然,而林靈軍也不願意多說。

這或許也是林靈軍和瓊儀的愛情始終停留在初開始的好感而沒有繼續往下發展的原因之一吧。

在眾人期待下,沈恩登從屋裡面拿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大箱子,這個箱子長大約有一米五,寬大概是四五十公分,純黑且發亮的外皮令人一眼便知價值不斐。

「這把村正刀有著許多傳說,被世人認為是帶來不幸的妖刀,但是沒有人知道它為何被稱作妖刀。有人說這是因為村正殺傷了德川幕府的許多重要人物所致,但是據我多方考證的結果,並非如此。」

「願聞其詳。」葉劍關走上幾步想要看清楚沈仲山手中村正刀的模樣。

沈仲山呵呵笑說:「村正被傳聞是妖刀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它會控制人的思考,手持村正刀的武者會武功大進卻也會被村正刀影響而陷入嗜殺的瘋狂中。德川家康的祖父松平清康就是被手拿村正刀的武者所殺,而德川家康的父親也死在村正之下。」

眾人看著沈仲山手中那把刀身隱泛青光的長刀,不自覺都感到那股狂暴的壓迫感。

沈仲山見眾人不但聚精會神且臉神凝重,知道大家都被自己所說的考據給影響到,他頓了一頓接著說:「大家想看看,織田信長小時候被稱為尾張的大傻瓜,而且所有家臣都屬意其弟織田信行接任家督之位,那怎麼會在不久之後織田信長就有如孔明在世一般,反敗為勝呢?」

沈仲山大聲的提出質疑。

「喔!」許多人大概第一次知道原來織田信長小時候被稱作「尾張的大傻瓜」,大家的眼中都對沈仲山流露出佩服之色。

「大傻瓜!」吳洛其眼中帶著嘲笑看著林靈軍。

「咳咳,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在意。」林靈軍微笑道。

「道理很簡單,因為織田信長在十六歲的時候娶了美濃領主的女兒,也就是小名阿濃的歸蝶作老婆,村正就在這樁婚姻中被當作嫁妝流落到織田信長的手上。也所以信長在婚後突然變得深沉有計略,不過他的個性也跟著變得殘忍無比,先是將啟蒙老師平手政秀賜死,之後又設計將弟弟織田信行打敗,並命令其切腹自殺,然後更不顧老婆的親情,出兵驅逐了外甥齊藤龍興,這種種的機智和冷血,我可以很肯定,就是村正帶給信長的轉變。」沈仲山一口氣說完,越說語調越高亢,顯然他對自己的論調相當有信心。

「之後信長便手持村正刀轉戰天下,所向無敵,卻也變得暴躁狂傲,最後才會被手下明智光秀背叛死於本能寺。」沈仲山說完後,將村正刀直直的舉起,眾人的眼光隨著刀身而走,一起抬頭仰望。

「那沈老知道村正刀的壞處,怎麼還高價標下?」葉劍關不解的問。

「村正刀不但是武者夢寐以求的利器,也是藝術家眼中完美無暇的創作,我以藝術家的眼光標下村正妥善收藏,是人之常情。」沈仲山得意洋洋的摸著手中的村正。

「沈老的武學精湛,在接觸村正之後有感受到村正的可怕嗎?」葉劍關繼續探問,希望知道這把村正的真實性,因為從外表上看來,這把村正刀跟自己在許多年前和金野遜一起荒山追殺吳銓一家時遇到的村正刀的確極為相似,可是照理說,村正刀應該是在吳銓手中,怎麼會又流回日本?

他之前曾在私下拜訪吳銓之時,跟吳銓探問過,吳銓搖頭表示不知道當日從天而降的那把刀流落何方,而葉劍關為了保險起見,也曾經派人到吳銓家悄無聲息的搜查過,最後當然沒有半點收穫。這次他知道沈仲山在日本高價標到村正刀,心中十分的訝異,所以才會特地跑來向沈仲山祝壽,希望確定沈仲山手中的村正是真是假。

其實,他也不確定村正刀是否可以克制一統教的教尊和血魔,但是葉劍關心中知道,一統教的教尊便是日本戰國時代的名將,明智光秀。他也記得十多年前在追殺吳銓的時候,村正刀從天而降扭轉戰局的威勢和金野遜看到村正刀害怕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既然不想再被一統教所擺佈和控制,就必須找到反制的方法,而村正或許便是自己的希望。

「怎麼沈爺爺說的跟你說的不一樣啊?」吳洛其小聲的在林靈軍耳邊問。

林靈軍搖頭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什麼不一樣?」廖筱星豎起的尖耳朵馬上收到聲波,轉頭問道。

「喔,我們說瓊儀爺爺說的那些考據似乎跟我們在歷史書上看到的不太一樣。」林靈軍趕緊解釋道。

「這很正常啊,你們看的那些歷史書很多都是亂掰的,當然跟沈爺爺花大把時間去考證的結果有出入囉。」廖筱星理說當然的說。

「是啊,我爺爺他對知識其實很執著的,所以他的話往往比大學教授還要可信。」瓊儀在旁邊跟著說。

「嗯。」林靈軍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林靈軍心中知道,沈仲山說的那一番話,有九成的價值接近放屁,松平清康死的時候,村正的材料,天嶽龍的頭骨還藏在中國大陸裡面沒被發現呢,而村正刀更是不知道在何方,至於說信長拿到村正之後性情大變,那就更誇張了,因為真正的村正刀是從小就跟著織田信長。

不過考證就是如此,歷史事實永遠不是重點,只要看起來是事實而且沒有人可以戳破,那就夠了。

葉劍關看著沈仲山手中的村正刀,心中快速的盤算著該怎麼樣才可以把它拿到手,因為這把刀看來還真的挺像自己以前看過的村正,再加上沈仲山的講解和名聲,恐怕真實性沒有十成也相差不遠了。

「沈老……這把村正…就給我吧。」葉劍關正躊躇著該怎麼開口之時,金野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什麼?」沈仲山看到金野遜帶著一二十個人大刺刺的走了進來,語氣和態度都甚為無禮,臉色不禁沉了下去。

「金野遜,沈老可沒有邀請你啊!」葉劍關冷冷的說。

旁觀眾人中凡是知道葉劍關和金野遜的關係者莫不感到意外,因為許多人都知道,葉劍關和金野遜一直都是合作夥伴,天理會一直在背後支持著金野遜的一統教,怎麼今天兩人見面竟是如此場景?

「你跟我是半斤八兩,都是為了村正而來,有沒有邀請函,有什麼關係?」金野遜哈哈一笑。

沈仲山早已經聽說沈瓊儀曾經被一統教暗算,雖然沈恩登為了怕父親操心,始終沒告知詳情,但是沈仲山對一統教可以說是一點好感也欠奉。如今自己的生日,金野遜又這樣上門擾亂,簡直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內,他冷哼一聲:「金教主,我們這個小地方容不下大佛,還是請您快點移駕吧!」

「可以,我只要村正,拿到村正之後,我這個討人厭的傢伙立刻消失。」金野遜笑道。

「冠軍,將村正收進去。」沈仲山冷冷的瞪了金野遜一眼,將村正小心的擺進那黑色長盒子裡交給沈冠軍,沈冠軍點頭接過,轉身便要進屋。

「阿唷!」沈冠軍一聲慘叫,整個人跌在地上,那黑盒子也滾落在身旁。

「你做什麼?」葉劍關大怒,手一揮,身後兩個手下立刻衝上去一個將沈冠軍扶起,另外一個則是將黑盒子拿在手裡面。

沈冠軍的腳已經跟石子地面擦撞出鮮血,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腳會突然無力軟倒,只是驚怒交集的瞪著金野遜。

「把村正給我拿過來,葉劍關你以為你現在可以打得過我嗎?」金野遜笑道。

「金野遜,你還有王法嗎?」沈恩登怒道。

「王法?你們眼中有王法就不會對葉劍關這麼禮遇了,小孩子容易騙就算了,你們這些大人會不知道葉劍關的底細?哈哈!王法?沈先生,我好歹做了葉劍關副手這麼多年,你說那些內線交易的資料我會不會拷貝一份呢?」金野遜大聲笑著,並用手指來回筆劃著。。

「……」沈恩登臉色焦黑的看著金野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金野遜你太囂張了。」葉劍關怒道。

「我以前托庇於你發展一統教的教務,而你也藉著我的幫忙掃平與天理會為敵的幫會,這是公平交易,兩不相欠,我今天不是來搗蛋的,我的目的很簡單,就只是要村正而已。」

「呵呵,今天開始,天理會和一統教就毫無瓜葛,在場諸位就做個見證,不過,你以為我會眼睜睜的看著村正落入你的手中?」葉劍關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說。

「哼!」金野遜冷哼一聲並不接口。

沈仲山看葉劍關和金野遜兩人在那邊你來我往,完全沒有把自己這個主人和村正擁有者放在眼裡,似乎村正刀已經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他沉聲說:「葉先生,你們若有紛爭,還請到外邊解決,這邊許多朋友來捧我的場參加我的生日,我可不想大家趁興而來卻敗興而返。還有,葉先生,還請你把村正還給我們。」

在場眾人都聽得出來,沈仲山這麼說已經是在下逐客令,大家都緊張的看著葉劍關和金野遜,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你有這個能力保住村正嗎?」金野遜斜睨了沈仲山一眼冷冷的說。

「你說這什麼鬼話?村正刀是我們標到的,這就是能力!」沈恩登大怒看著金野遜。

「寶刀是給勇士的,一個快要進棺材的老頭還死抱著村正不放,只會招來無盡的災禍,或許會因此不得善終呢!」金野遜的態度囂張,完全沒把在場人眾包括葉劍關放在眼內。

「一個裝神弄鬼的神棍也敢說勇士,我只當你是葉先生的朋友才敬你三分,如果我們沈家不配擁有村正刀,你更加沒有那個能力。」沈恩登怕父親年邁,禁不起吵架的憤怒,趕緊將金野遜完全接了下來,他相當聰明,知道現在的情況絕對不能同時跟金野遜和葉劍關為敵,而葉劍關對自家的態度也還算友善,所以便將矛頭全放在金野遜身上。

「少說廢話了,我要拿刀,你們有能力阻止嗎?」金野遜二話不說便往村正刀走去。

沈恩登、沈冠軍立刻擋在金野遜身前,而葉劍關那個手拿裝村正盒子的手下則是退後了幾步,眼睛望著葉劍關。

「沈老,這金野遜非要搶村正,而我則是怎麼樣都不能讓他拿到村正,所以我也就暫時替您保管村正,只要情勢安全下來,我自然奉還。」葉劍關朗聲向沈仲山說。

「哼!這是我們家的事情,不勞葉先生操心,這種排場我也不是第一次遇過。」沈仲山說完,飄身下場,一招空手入白刃,輕易的就將裝村正的黑盒子搶了回來。

「金野遜,你現在這樣是搶劫,我勸你還是停手比較好。」一個男子的聲音從金野遜身後傳來。

「他是王志成的堂哥王志銘。」林靈軍小聲的跟吳洛其說,那個站在金野遜身後的男子便是王志成的堂哥,王志銘。之前林靈軍遭到葉劍關的手下綁架獲救後,卻反而被這傢伙意圖誣陷,幸虧葉劍關趕到演了一場好戲,才讓林靈軍僥倖脫險。

「吾乃天靈,與天相逐。睛時雷電陰時雨,光耀八極,血染四方,無物不伏,急急如律令!」金野遜並不回話,雙手結印唸咒。

「什麼?」王志銘和沈恩登聽著金野遜嘴裡念念有詞,不禁呆了呆。

「哈哈。」金野遜成功的借用了血魔的力量,快速的衝向沈仲山,看來他今天是豁出去都要奪到村正。

旁觀眾人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照理來說,現在是個文明社會,在場又有許多有權有勢的人士,金野遜這樣做根本是傻到極點的作為,就算他今天晚上搶到村正,以後他能逃得過法律的制裁嗎?

在眾人目光下,沈冠軍首當其衝,被金野遜迎面一拳,整個人慘呼一聲便暈了過去,本來在沈仲山後邊的一個中年婦女驚叫一聲,衝了出去,口中尖叫:「冠軍!」,這中年婦女正是沈瓊儀的母親。

本來蹲在林靈軍身旁的沈瓊儀看到哥哥被打昏,生死不知,而媽媽又不顧安危的衝出去,心裡也是大吃一驚,她趕忙推開擠在身前的人堆,想要跑到父母身邊。

沈瓊儀還沒跑到一半,沈恩登和從後面趕來支援的小弟已經跟金野遜交上手,沈恩登和他弟弟不但在商場上是成功的商人也從父親那邊學得了一身好武功,甚至正確的來說,沈恩登現在的身手比父親還要強。

「哈哈,你們這樣的功夫也拿出來現?」金野遜一邊出拳一邊狂笑,在他眼裡沈恩登根本只是個小腳色。

果然,沒有五招,金野遜一拳打在沈恩登胸口,立刻將沈恩登的胸骨打裂了好幾根,沈恩登慘呼聲中倒地不起。

金野遜完全不停留,已經到了沈仲山眼前,沈仲山大吃一驚,退了好幾步,想要拉開自己和金野遜的距離,以便看清對方的來勢。

「想逃跑?」金野遜大笑聲中一拳打在沈仲山手中的盒子上,沈仲山手中劇震,手中盒子已經被夾手奪過,整個人還往後跌了好幾步。

「廢物。」金野遜吐了一口口水在沈仲山身上,轉身便走。

「渾蛋。」沈仲山哪裡受得下這種屈辱,大怒跳起往金野遜攻過去。

金野遜頭也不回,右腳往後一踹,沈仲山沒料到金野遜的動作如此快捷,自己拳已經在外來不及回防,眼看自己的肋骨就要被這一腳踹斷,卻見一人雙手環抱將這一腳檔回去,這人正是葉劍關。

「大家還愣在那邊做什麼?給我上。」葉劍關大聲喝道,他今天帶了七個功夫最好的手下便是怕有意外發生。

同時間,金野遜的手下也圍了上來,沈家的前院頓時成了古代的比武場,十多個人鬥在一起,好不熱鬧。

「這該怎麼辦?」王志成有心想要上前幫手,以博得瓊儀家人更多的青睞,可是金野遜和葉劍關猶如猛虎出閘的身手,王志成看的心膽俱寒,哪還說得上插手。

不過戰況沒多久便又再度分出勝負,葉劍關左支右絀,攻少守多,這個戰果林靈軍和吳洛其早已經料到,因為金野遜借用血魔力量後,比吳洛其還要強上一兩分,而葉劍關根本不是吳洛其的對手。

本來這中間如果有人有帶槍,那一切都好說話,但是在場諸人除了葉劍關和金野遜,誰會有槍?

「快叫救護車。」沈瓊儀的母親叫道,老公和兒子現在都萎頓在地,生死交關,她急得眼淚盈眶和瓊儀兩手緊握,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啊!」葉劍關被金野遜一拳打在小腹上,整個人趴在地上。

「哈哈哈,葉劍關,我們後會有期啦,等我再回來之時,一統教將會成為和佛教、道教、基督教並立的教派。」金野遜得意的將村正抽出盒子,和手下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時候,救護車的聲音在遠處響起,眾人也才從鴉雀無聲的狀態中解放出來,議論之聲充盈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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