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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底虛】斬邪問道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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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邪問道 作者:底虛

內容簡介】:

    奇人異事玄門,妖魔鬼怪外道。

    恩怨情仇糾纏,刀劍術法爭鋒。

    文明前進,神秘褪色。這是末法時代上演的悲歡離合,是超凡力量在世間的餘輝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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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呸!”小個子啐了一口混合著肉沫骨渣的口涎,咧開那張佈滿銹釘般牙齒的鯰魚大嘴,用幼兒特有的純淨眼神望向身材欣長的年輕人,委屈的道:“老爺,一點都不好吃,現在的人都是從小****長大的麼?”

  身著玄色長袍的年輕人眉清目秀、眸若點漆,黑的純粹而深邃,他和顏悅色道:“童兒,末法時代,濁氣肆虐,入肉入魂,善者難存,塵世已髒污如獄,上佳血食自是難尋。”

  小個子眉頭緊鎖,童音清脆的道:“咱們主僕也太過可憐,睡了幾百年,醒來連合用的食物都無,這可怎麼活呀!”

  年輕人胸有成竹的一笑:“童兒不必驚慌,此方天地仍在,那一線生機便尚未遁走。鐘靈毓秀者可為種,昔日的洞天福地可為田,催生出的修行者便是血食。待你我恢復,備齊糧秣,便棄了此間,去了斷恩仇。”

  說著,目光及遠,彷彿穿透了地宮的岩壁、厚重的土石、甚至九霄,一直抵達某個神秘所在。

  他歌吟道:“佇巔縱情九十載,臥淵守念六百星。消磨日月脫仙索,顛倒陰陽馭魔經。紅顏知己慨然諾,三山五嶽也為輕。燃魂直破凌霄殿,仗劍盡誅天庭英。”

  小個子聽的七情上臉,清嘯附和,聲如兇劍出鞘,久久不絕,整個地宮都這劍音中震顫,灰塵簌簌而雪。

  過得半晌,年輕人目光回落,看向嚇得癱軟在地上、小便失禁的倒鬥之人,笑語盈然的道:“我這人素有容人之量,即便你先前對我不敬,我也只是免去'快'和'不痛'這兩種死法以做訓誡,還有百多種死法可選,你選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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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屋漏偏逢連陰雨

  三月的歷城,春已暖,花盡開。

  一高的操場上,學子們便如春花,生機勃勃,揮灑著青春的汗水,洋溢著明媚的笑。

  有名學生,卻與這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他動作機械,他腳步沉重,他似乎在努力裝平靜,但顯然做的並不算好,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情緒上的黯然,他行進的方向是學校的大門。

  咕嚕嚕!

  一顆球滾了過來。

  “哎,哥們儿,傳個球,哎……”

  置若罔聞、無動於衷,就那麼任足球不緊不慢的滾遠。

  自行追到球的學生與小伙伴湊到一塊兒,議論那**場中的種種喧鬧和活力景象襯託的孤單蕭瑟的身影。

  “知道那哥們儿怎麼了嗎?好像是一班的吧?”

  “嗯,徐岢,被學校開除了。”

  另一人道:“我怎麼聽說是自己退學的呢?”

  “屁的個自退,他老子失蹤了,沒有生計來源,一直是好基友資助,結果還當眾鬧翻了。”

  “哦,這就是那個跟餘百萬鬧崩的傢伙啊,嘖嘖。”

  “對,是他,聽我在一班的哥們儿說,兩人是發小,好的什麼似的。結果自習課吵起來,餘百萬罵的挺難聽,似乎徐家一直是靠餘家賞口飯吃,結果做事不地道,把餘家坑了。”

  “嚇!莫非是傳說中的家生子?”

  “扯淡,小說看多了吧你?現在哪有那玩意。餘百萬人不賴,豪爽仗義還沒架子。”

  “那麼只能說這個徐岢人不行嘍?看那樣還真不像。”

  “看臉你能看出個毛。”

  “猜中了,我就能看出你是毛貨,球到了你那裡死活不傳,動不動就想玩單刀。你以為你C羅啊。”

  “滾你丫!你才是毛貨。”……

  幾個小伙伴嘻嘻哈哈的繼續去玩球了。

  徐岢則繼續他的告別禮,走走看看,這次離開,他就不再是學生了,而是輟學的社會人。

  他才是高二,今年十七,還是虛歲,他做過暑期工,知道社會生存不易,他留戀校園,尤其對大學生活充滿臆想。

  然而他做出了抉擇,遺憾,但不後悔,包括跟死黨餘密鬧掰。

  幾年前,祖父前往祕境解餘家風**之厄,一去不回。

  如今父親也走上了祖父的舊路,兩月音信皆無,已被列位失蹤人口。

  論起焦慮擔憂,他絕不比血親因命格承受不住過量的富貴,而慘遭各種橫禍的餘密來的淺。

  然而每逢大事,要有靜氣。越是這種時候,越是忌諱盲動。

  他的祖父徐鳳山那是動盪年代歷練出來的老江湖,又有祖傳鬼靈牌傍身,自身實力之強,江湖經驗之厚,天下鮮有人能將其困住。

  他的父親徐源,醫術了得,又有徐家從遠祖時就開始飼養的靈鬼護身,還帶走了祖傳仙靈盤,用以鎖定祕境。

  他自問戰鬥手段、江湖經驗不及徐鳳山,尋路能力不及帶著仙靈盤的父親,貿然去找尋祕境,就算找到,恐怕也又是一次有去無回。

  “求不得、已失去。呵,別了,校園生活……”徐岢最後看了一眼新綠掩映的校園,隨即大步而去,再未回頭。

  徐家現在更需要一個能夠頂門立戶、解決問題的爺們儿,他需要硬紮紮的實力,這實力書本給不了他,祖傳的修行法門可以……

  半個小時後。

  咣咣咣!

  徐岢遠遠的就看見一幫人堵在自家門口打砸。

  動靜鬧的頗大,周圍鄰里遠遠觀望,指指點點。

  “挺好的一家人家,唉!”

  “人好有什麼用?我跟你說,他們家風水有問題,不是死人,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怎麼聽說是遺傳病?失心瘋,精神病的一種,說走丟就走丟了……”

  “徐源醫術那麼好……”

  “醫不自醫,徐鳳山老爺子卦還算的不賴呢,可曾算到家道凋落?”

  “李老三狼心狗肺,三年前若不是徐醫生,他就被斬死在街頭了。現在跑來打紅鬧黑,作孽喲。”

  “小點聲,這些破家癩子六親不認的,連親爹媽都坑!”……

  徐岢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敏銳聽覺,街坊們的碎碎念自然是都聽到了。

  血氣方剛的他,覺得這些憐憫及同情是廉價之物,不稀罕,更不會因之自怨自艾,覺得世道不公、命運多厄。

  要怪,就怪自己還不夠強,要怨,就怨徐家過去裝逼裝成****,只有寬厚,沒有威嚴。

  “以後不會了……”他心中發狠,深呼吸壓住火氣,邊前行邊打電話報警。

  做事要有講方式方法,公然挑釁律法,那是腦殘。

  一個癩子不經意間看到了他,立刻報給李老三知曉。

  叼煙看熱鬧的李老三聞言扭頭瞥了他一眼,轉回頭扯著公鴨嗓吆喝:“使勁兒砸,把那些藥格子、櫃檯都給我砸了,哎,那張桌子給爺留下,黃梨木的,你他媽瞎啊……”

  徐岢邁著方步走到近前,抱著個胳膊站在李老三身旁,目光平靜的看著一眾痞子翻箱倒櫃、砸爛自家多年置辦下的家當和用於謀生的物件,將各種成藥存貨視如垃圾般亂丟亂踩。

  “歹毒莫過於不給活路。你們砸老徐家飯碗,有沒有什麼說法。”徐岢緩聲和氣的問。

  李老三對徐岢的表現很有些小驚訝,不過他是江湖人,自認為什麼陣仗都不怵,這嘴上無毛的少年人可嚇不倒他。

  “欠債,你老子借了筆巨款,走了個無影無蹤,我今天來收點利息。”

  “哦,想來是有借據的。”

  “廢話!”李老三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打開後高舉起來抖了抖,對著徐岢以及街坊四鄰,耀武揚威的道:“看見沒有,我李老三做事也是講規矩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說好一個月,現在都兩個多月了,我們兄弟的錢那也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賺回來的血汗錢。”

  徐岢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就站在那裡看一干痞子砸個盡興。

  片警姍姍來遲,並且明顯不願意跟李老三一行打交道。

  這幫傢伙都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吃牢飯比在家裡吃飯還年頭長,如今又傍上了地產開發商的大腿搞拆遷,更是難纏。

  片警都有家有口,掙不了幾個錢,對上這種嬉皮笑臉、認錯一個溜,背後各種陰損且敢玩命的人真是沒脾氣。

  一周後,打砸的這幫人從拘留所出來,去晦氣跳火盆,拜了在李老三的帶領下關二爺,然後去胡吃海塞了一通,緊接著又去K歌了。

  而李老三在吃喝之後,則摟著姘頭去姘頭家。

  砸門。

  門剛開了一條縫,就一腳踢開,然後就門撞的暈頭轉向的姘頭的男人一把薅住扔到門外,從兜里抓了把錢砸其臉上,罵道:“滾去吸粉。”

  隨即將門用力一帶,對姘頭道:“走,讓爺帶你蘇爽帶你飛。”

  不久之後,房間裡就傳來釀釀釀和粗重的喘息聲,以及浪叫聲。

  二十多分鐘後,李老三翻身做起,給自己點了顆煙,狠狠的吸了一口,剛要噴吐,卻發現床對面的椅子上不知道啥時候坐了個人。

  一驚之下,被煙嗆到,連連咳嗽。

  同時他也藉著床頭燈的光芒看清了,椅子裡坐的是徐長卿。

  “李老三,我過來跟你清算下欠賬。”

  李老三眼珠一轉,道:“嗯,我聽著呢?”

  徐岢抖了抖手中的借據,正是李老三一周前當眾拿出來顯擺的那張。“字仿的不錯,是花了心思的,唯一的漏洞,就是我們徐家人寫的書信契約都會留暗記。這個沒有。但我還是準備付錢。”

  “好啊,付了錢,賬就一筆購銷了,你可以過你的安生日子了。”李老三邊說,邊緩慢的向枕頭下摸去。

  “找它嗎?”徐岢拿出把手槍,隨即放在椅旁的梳妝台上。

  李老三心中掀起巨浪,這槍是他的,他寶貝的很,啪啪前將之壓在枕頭下,現在竟然到了徐岢手中,這真是見了鬼了!

  他牽強的抽動了幾下面皮,就當是笑了。“小兄弟,真人不露相啊,沒想到你是來去空空的高手。哥哥在公司保險櫃的那些錢,就算賠罪的禮金,請你喝茶了。”

  “我按著賬本兒替你散了,這些年你沒少做缺德事,偶爾換個路數,既新鮮又喜慶。”

  李老三心說我新鮮你妹!喜慶你媽!可憐他現在處境被動,連最後的防身利器,都落在了徐岢手中。

  更讓他膽寒的是,他死活都想都不明白,徐岢是怎麼拿到槍的。

  妙手空空,也不至於高明成這樣吧?

  太邪性了!

  難道徐家人是傳聞中的奇人異士?

  李老三不由想到了給他佈置任務的那位,以及被那位奉做上師的中年道人。

  然後他就忍不住頭上開始冒冷汗,夾煙的手也開始抖。

  這時就聽徐岢又笑:“李老三,奧斯卡欠你個小金人啊,是想招呼你的兄弟們來救場嗎?放心,我一會兒就去慰問他們。”說著,他手裡出現了一部手機,隨後放到梳妝台上。

  李老三再也淡定不能了,摩托羅拉里程碑,這手機現在國內還沒有上市,他這部是走私行貨。市面上稀缺的很,一眼就能認得出。

  “岢少,我李老三輸了,認打認罰,給指條明路吧!”

  “我說了,我是來跟你清算欠賬的。”徐岢笑盈盈的道:“李老三,你欠我徐家一條命啊。”

  李老三勃然變色,剛想爆發,卻駭然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喉嚨裡也像卡了東西般無法發聲。

  鬼吸命、鬼堵聲。

  “噓噓,我話還沒說完呢。”徐岢和聲靜氣的道:“三年前,你半夜叫門喊救命。傷了內臟、失血超過1500CC,我爸用了半截老參幫你吊命。那半截老參五年前有人出六百萬,我爸沒賣。他說這東西是用來救人的,養身用糟蹋東西。”

  李老三使盡吃奶的力氣大喊大叫,可就是不出音,他害怕的不得了,哪裡還顧得上聽徐岢說什麼?

  徐岢一抬手,李老三就覺得一股風壓迎面出來,將他上半身鑲在了床頭板上,仍是雙腿雙腳使勁蹬,都無濟於事。

  鬼壓身!

  折騰半天,他精疲力竭,軟成一團。這時候,他看向徐岢的眼神已經滿是哀求,就像是幾天沒吃東西的流浪狗,不過不是在乞飯,而是在乞命。

  徐岢無動於衷:“知道我最恨你什麼嗎?我最恨你用事實打了我爸的臉,演了一出中山狼的戲碼。這個教訓我替我爸受了。”

  他說著站起身,向著門的方向行去。“李老三,連高利貸的利息算上,兩百四十萬我會給你妹。聽說她當年不願陪金主,就被你一腳踹進冬河,從此落下病根。這是對親。王金榮二十萬就能賣你跑去我家打砸,這是對恩。像你這麼有情有義的人,怎麼也得死的別具一格!”

  徐岢離開的同時,李老三等著通紅的眼睛撲向姘頭。

  那一直昏睡的姘頭被很快乾醒,哭叫道:“三哥,你這是怎麼了,三哥?李老三,啊!啊!救命……”尖叫,慘叫,聲嘶力竭。

  鄰居不喜搭理這戶人家,報警已經算是盡義務了。而等警察抵達,李老三已經馬上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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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刨根尋底追債人

  李老三的小弟們在K歌嚎了幾個小時,酒氣去的差不多了,才勾肩搭背的出來。

  就見街對面一身灰色運動服的徐岢靜靜的站在那裡。

  凌晨三點,除了跑夜車的出租,車輛都很少,更別說行人。因此徐岢格外凸顯。

  其中一個混混伸手一指,放聲道:“媽的比,臭小子,正想找你算賬呢,報警是吧,明天老子還去砸,砸到你只能睡大街。滾過來,老子這兒憋著一泡尿呢,喝了他,叫三聲爺爺我再也不敢了,老子就放你一碼!”

  徐岢邊從容跨過街道,邊近乎自說自話的道:“我最近閒來無事,看了【古惑仔】系列,很可惜,沒像他們說的那樣,覺得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加入社團。不過有句話我記住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徐岢聲音並不大,但卻讓每個痞子聽的真切,就彷佛在耳畔說話一般。

  痞子們在吆五喝六的罵徐岢,始終沒有挺嘴,而徐岢則對他們的髒話置若罔聞,彷彿不在同一個場合般自說自話。

  最特別的地方就在於,徐岢的話,始終都不曾被掩蓋,哪怕混混有六個人且一個比一個聲高。

  “你,砸了我爸心愛的盆景,那木架、那花盆、那蒼松山石,都是他親手置辦的。我要你一條胳膊。”說著他抬手遙遙一點。

  那個痞子頓時就覺右臂無比刺痛,彷彿整隻手臂都燒起來了,慘號一聲,很快就痛出一聲冷汗。然後忽然不痛了,手臂完全沒了知覺。

  其他痞子這時還沒醒過味來,仍舊在罵,並且亮出了蝴蝶刀,抽出了甩棍。這都是吃飯的傢伙,常備。

  徐岢不緊不慢的前行,仍舊在指點評說:“你,打翻我家的藥櫃,將藥草使勁在腳下碾了又碾,那些藥是我跟我爸進深山採集的,陰乾晾曬炮製,兩年才成,我只要你一條腿,不算多。”

  說著他又一指,這個痞子的左腿在劇痛之後,徹底失去了知覺。

  “****廢了你個裝逼犯!”剩下的幾個見狀,吼罵著撲向徐岢。

  可他們顯然選錯了對手,徐岢宛如老叟戲頑童,輕輕鬆松,就將他們打翻在地。而就連打鬥時,話都一直沒中斷。

  “你,我爺爺親書的一幅掛字讓你給撕了,睹物思人,那是我爺爺留下的念想。你讓我沒念想,我也還你個沒念想,別想有子孫了。”

  說著又是一指,那那刀刺徐岢的痞子,就覺著后腰劇痛,蛋蛋抽搐,緊跟著就是丁丁硬如鐵隨即一泄如注,再然後徹底軟成了麵團。

  他發出詭異而又婉轉的長音,隨即倒地蜷縮,雙手摀襠,哀哀的哭了起來。

  “你,拆我家時偷懶耍滑不賣力,搜刮小玩意兒,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原來也不那麼聰明,禍從口出的道理都沒明白。往後可以換個綽號叫歪嘴。”

  躲開對方的抽擊,一個耳光抽過去,將這痞子抽的眼冒金星,原地轉兩圈。

  隨後就覺得被抽過的左腮幫子三叉神經嘣嘣嘣的跳痛,接下來就跟中風般口歪眼斜了。

  剩下兩個見事不好,一個嚇傻了,用看鬼的神情看著徐岢,那表情詭異的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紀錄。

  另一個乾脆跪了,“爺爺,饒我一回吧,我給你磕頭。”說著嘭嘭的磕。

  徐岢笑,“【古惑仔】裡,還有句台詞我很欣賞。坤哥說了:做人要講信用,說殺你全家,就殺你全家。給你們大哥過七時燒紙,也記得跟念叨幾句。”

  不久之後,街上傳來第五個、和第六個痞子痛不欲生的哭號聲……

  翌日,李老三跟有夫之婦盤纏大戰,結果馬上風死在女人肚皮上的消息傳播開來。

  這種八卦消息總是傳的很快,也傳到了地產開發商王金榮的耳朵裡。

  “廢物,正要用他,結果就猝死了,那麼多錢都打了水漂。”王金榮叼著雪茄,氣的直哼哼。

  在一旁沙發中盤腿做著的道裝打扮的中年人,陰著臉,哼哼:“事情可沒那麼簡單。”

  說著他掐指算了算,嘴角撇出一個弧度:“也快,今晚就能了結……”

  當晚,徐岢不請自來,推開大落地窗的推拉扇,從陽台進入到客廳。

  客廳中只亮著壁燈,但光線並不算弱。

  佈置奢華,古風特色,還燃著著檀香。

  王金榮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自顧自的用一套高檔茶器煮茶,徐岢進來,他只是瞭了一眼,就繼續擺弄器皿。

  煞風景的是,在茶几上,還放著一把銀色的勃朗寧手槍,探手可及。

  徐岢微微翹了翹嘴角,行到王金榮對面,撩風衣坐了下來。

  王金榮給徐岢倒了杯茶,徐岢探手端杯,輕啜一口,點點頭,“茶煮的不錯,腥味兒沒我想像的那麼中,衝這個,你家閨女可以不死。”

  王金榮眼皮抖了抖,沉聲道:“看來是沒的商量了。”

  徐長卿沒有理會他,自說道:“我祖父徐鳳山,娘胎裡就受損,幼時跟著我曾祖顛沛流離,目睹山河破碎,無數人殞命,覺得生存不易,和氣為貴。”

  “我父徐源,趕上自然災害,趕上上山下鄉,覺得生命可貴,健康是福,所以懸壺濟世。”

  “我不行,我幼年喪母,最疼愛我的祖父離家多年,父親也一去無影蹤。親如兄弟的發小跟我鬧掰了。我是滿腹戾氣、一肚子邪火,然後你跳出來了。”

  知道這時,他才回答王金榮的話:“我謝謝你,給我個瀉火的理由,能讓我念頭通達。至於你跟你的原配、以及二奶,是不是死有餘辜,你心知肚明,我就不贅述了。喝完這杯待客茶,我先送你上路。”

  王金榮死死盯著徐岢,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今晚死的可不一定是我!”

  徐岢一笑,喝了口茶,才道:“你遇人不淑,現在站在你身後陰影裡的那位,恐怕沒告訴你我們徐家的根腳。”

  “陰陽風水。”

  “嗯,說對了,但沒說全。”徐岢又飲了一口茶。“我家是道門一脈,代代修行。給餘家點風水吉穴,是為了攀附富貴樹,獲取財侶法地中的財。這是兩百多年前就締結的關係,到我這裡已經是第九代。”

  再飲一口茶,徐岢道:“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搞錯了徐家的基本盤,徐家不是靠風水術混口飯吃的江湖人,而是研修山醫命相卜的玄門中人。你惹了黑道,錢能解決,你犯了國法,淨身出戶加坐牢能解決。你惱了玄門中人,死都不一定能解決,畢竟還有些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這位同道,你覺得我說的對是不對?”

  說著,他看向一盞檯燈的陰影,對方在他點破其行藏後,挪換了位置。

  隨著他的問話,陰森如九幽之風的聲音突然響起:“說的對,我這就讓你生不如死!”

  隨著這話,徐岢身後突然冒出一個黑影,這黑影手中持著一根細弱頭髮的絞絲,只在燈光下折射出那麼一點點光芒。

  絞絲被極為迅猛的一套一帶,足以順接切下頭顱的鋒銳及力量,卻被一層薄薄的青氣擋住了,隨即熔斷。

  黑影用力過猛,身形向後一頓,隨即便如一捧黑水,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投向徐岢。

  與此同時,斜側面,再次轉換位置的中年道人矢射出兩枚毒蛇之牙。

  這帶著腥臭的毒蛇之牙在空中化作兩頭人腿粗細的黑蟒,飛咬徐岢。

  而徐岢的身上猛然間紅光大作,這種紅色宛如半乾涸的血液,給人以水的流動感和油脂的粘膩感,它向一頭奇異的猛獸般,直接就將黑水般的影怪吞噬。

  徐岢抬起發著淡淡銀光的手,迎向黑蟒,喀嚓!宛如玻璃器皿被捏碎的聲音響起,毒牙在光芒中被捏碎,黑蟒直接潰散成流瀉的煙霧。

  “噬魂,先天!”中年道人忍不住驚呼。

  徐岢笑:“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就是衝著我們徐家的役鬼之術來的嗎,一驚一乍,給誰看?”

  “等等,這裡邊有誤……啊!”中年道士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慘叫代替。

  徐岢發招了,青光在他身上只是一閃,下一瞬已經在中年道士身上亮起,並將他從陰影中揪了出來,擺成一個大字。鬼縛!

  王金榮早就想拿起桌上的槍,給徐岢來一槍了,奈何發現自己力不從心,到現在都沒能摸到槍柄。

  徐岢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再喝一口。“用異香代替檀香,再在茶裡加些料,兩者任一都無事,兩相一合就會讓人無法行氣,渾身酥軟、任人宰割。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不過江湖末流,用來對付玄門練氣士,是該說你們託大呢,還是愚蠢呢?”

  “道友,不,仙師,這一切都是誤會。之前真不知道您是玄門中人,是有人覬覦令祖當年得的《符圖三卷》……”中年道士苦苦哀求。

  徐岢根本不搭理他,而是對滿頭大汗、一面苦相王金榮道:“你覺得雪茄裡加了料,抽著它就能免除異香的危害。可我們徐家世代行醫,中醫草藥很在行的。可見你是一點都沒上心,覺得對付我們這種小門小戶,找幾條狗就把事情搞定了。別人家破人亡在你眼裡不是個事兒,難也好,死也好,都是別人,甚至感覺不真實,對吧。”

  說著他將杯中茶一飲而盡,道聲:“好走!”

  王金榮忽然感覺自己能動了,然後就覺得心臟絞痛,狂跳不止,過了一小會兒,變不痛了,而是耳背眼花,意識逐漸遠離,很快就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很抱歉,我一直沒留意你在說什麼。“徐岢扭頭對中年道士道:“我看過一些雜書小說,裡邊的某些人臨死不忘坑別人一把。所以我只相信一種狀態下所交代的事,那就是經過反復折磨後、只求速死的那種狀態。”

  很快的,房間里傳出低微的、卻又讓人聽之毛骨悚然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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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跨江過海斬外道

  七月天,驕陽似火,滬海浦東的大工地上,大建設同樣如火如荼。

  等到金烏西墜,喧囂開始陸續遠離這裡。

  再過幾個小時,繁星點點,浪聲隱隱,大工地上徹底靜下來,道路上偶爾有因悶熱而睡不著的人遛彎兒,也有搞對象的小年輕。

  某個僻靜巷子,幾個混混在巷子口吸煙打屁,不時聽幾聲巷子裡發出的特別聲響,然後聊幾句猥瑣的葷段子,有的已經摩拳擦掌,急不可耐了。

  “豪哥真是勁爆,這都40分鐘了!”

  “今天撈到的這個妞正點,等會兒我也能神勇一把。”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妹子越靚你他媽越是一二三完事,天生草豬肉的命!”

  “老子今天恰好帶了偉哥。”

  “我草,可以啊你。來,拿出來分分。”……

  就在這時,徐岢出現了。

  “死開,你個小赤佬!”混混說著將手中半截煙彈了過去。

  '呼!'沒來由的一股野風自徐岢那邊吹起。

  被這風一吹,幾個混混立刻軟倒在地,臉上血色全無,連動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鬼吸命。

  “精盡人未亡的感覺爽不爽?”徐岢撂下這麼句話,就越過幾個人,向著巷子深處走去。

  豪哥聽到了腳步聲,頭也不回的怒罵道:“******,催命?沒完事呢!”

  徐岢目光越過豪哥,注視著那位被劫持強行嘿咻的打工妹道:“為了感謝你身體力行的逃命教學指導,我多給你兩分鐘。”

  “多你媽……嗚嗚!”豪哥剛罵了個開頭,就被打工妹強行攬住腦袋,開始法式濕吻。

  很快他就感覺出不對來了,因為主動權明顯交換了,並且對方有著難以想像的力道,那四肢,跟蟒蛇似的,纏的他骨頭都咯咯作響。

  再過一小會兒,已經是哀嚎不能了,他赫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在狂瀉,並且是那種連生命都隨著體溫一道噴瀉的詭異感覺。

  再看打工妹,眼珠子都跟蛇一般,是豎瞳,虹膜則是金色的。

  “媽呀,妖怪……”可惜他的吶喊聲已經低的跟蚊子叫差不多。

  又過了一會兒,已然骨瘦如柴,如同食道癌晚期患者,摔跌在那裡,出氣多,進氣少了。

  打工妹的舌頭如同蛇信子一般嘶嘶吞吐,發出很中性的聲音:“這次我要跟你決一死戰。”

  徐岢哂笑:“得了吧,你這樣說唯一的可能就是這次運氣不賴,抽空弄了還算合適的備胎,假死脫身。我給你一次機會,就一次,老實交代,我就饒你一命,我知道你已經燈枯油盡了。”

  “你他媽混蛋,我知道的早就都告訴你了,是你******不相信。”

  “好演員啊,你不去拍戲是廣大觀眾的損失。這麼著,你就當我不信真相,而信願意相信之事的人。嘗試著說點我愛聽的吧。”

  “……你他媽真是個變態!我他媽遇見你算是倒他媽八輩子血霉了!”

  “快,別墨跡了,全國都在大干快上,有那閒時間去炒房多好?”

  於是打工妹將知道的情況都說了,然後徐岢向她走去。

  打工妹慌道:“你說過饒我一命的!”

  “沒錯,我說的是備胎!假如你沒準備的話,那就不好意思了。”

  “……”

  數分鐘後,徐岢離開暗巷,走了幾步,又停下,側頭對黑暗處道:“我最近正在看【火影忍者】,對那個搞出不屍轉生術的大蛇丸很感興趣。希望下次見到你,還有的玩!”

  說完,不疾不徐的離開了。

  過了很長時間,黑暗中行出一個農民工青年,那雙野獸般森冷的豎瞳之眼,將原本憨厚朴實的容貌和氣質破壞殆盡,就聽他嘟囔:“去玩你老母吧!老子明天就移民新西蘭,再也不在這個鬼地方待了,盡尼瑪的變態!”

  又三個月,日本四國,高知縣工石山深處。

  層巒疊翠,秋風起綠濤,日本的植被覆蓋率極高,尤其這深山,盡顯原始林風貌。

  徐岢從入定中醒覺,站起身,一運氣,嘭!氣充衣衫,蓬盪而起,塵葉盡去。

  搖了搖手中葫蘆,嘩啦啦響。

  俗話說,半瓶水晃蕩,可三天打坐的積蓄,也就這麼多了,這還是此方天地,元氣相對充盈的結果。

  將葫蘆往腰間一掛,穿著寬袍大袖的法衣的徐岢踏歌而行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大爺的,似乎不應景啊!”

  不但不應景,且逼格過高,不是那種有經歷、有故事的英雄,根本撐不起這歌的風骨。

  可要就這麼走,又覺得無趣,並且這次他是踢館的,不是做賊,高歌一曲,就是讓對方知道他來了。想了半天,真就被他想到一個。

  “長路漫漫任我闖,帶一身膽色和熱腸,找我自我和真情,停步處便是家鄉。”

  “投入命運熊熊火,不管得失怎麼量,陪著你到江湖,往事不必緊張。”

  “迎接日月萬里風,請清風洗我的狂,來日醉臥逍遙,不再動我刀和槍……”

  效仿遠祖,殺他一個念頭通達!

  太陽西沉,山林中的天要比平原黑的早,百鳥歸林,野獸出巢,山野中夜晚特有的奏鳴曲為他和聲。

  天候上沒問題,環境也沒問題,他的戰鬥手段主要是役鬼,他加快步子,穿山越林。

  夜霧漸起,迅速彌散,轉眼之間已是氤氳罩山,鬼氣森森。

  徐岢知道,這是對方應招啟動術法了。

  “還算有點門道。”他雙目微闔,緩緩提氣,隨即雙手掐印訣,口中念念有詞,猛的睜眼,雙手向地面一拍。

  砰!無形之力吹盪厚積腐葉,擴散開來,並迅速隱沒,消散無蹤。

  過了一會兒,有各色熒光從林中滋生,自西面八方飄蕩匯集向徐岢雙手,沒入其掌下不見。

  這種情形持續了大約五分鐘,直到再沒有光芒飛來,他抬雙臂,在他的雙手間,是一枚內有各色光芒不斷穿梭飛舞的光球。

  “咄!”

  隨著他吐氣開聲、雙手合力,光球被內壓而猛然炸裂,瞬間釋放的光芒比之閃光彈爆炸所造成的效果也不遑多讓。

  閃光之後,雙手間僅剩一團綠色的光芒,乒乓球般大小,很是活潑。

  他略一辨認,心道:“龍鯉,倒也稀罕。”

  龍鯉,俗名穿山甲,這龍鯉野魂在強行吞噬​​了其他殘魂後,已然堪用,在地上一滾,便有了枝葉土石組成的軀體,也不怕人,如同真的野獸般在那裡探頭探腦。

  他以鬼語無聲碎念了幾句,這奇特小獸便開始半飛半奔的帶路。

  走了一段路後,聽見石澗流水的聲音,很快一條小河出現在他面前。

  這時天光已經十分黯淡,可不遠處的石澗旁,卻有人在那裡洗刀。

  “逗比!”他覺得對方的裝逼方式他完全領會不能。邁步過河,如絲如縷的血絲從上游而下,尋常人根本不會注意到,他卻看的清楚。

  這些血絲快接近他的時候,突然化作細長的紅色線蟲,躥遊鑽咬。

  下一瞬,洗刀人手中武士刀反手一撩,嘶!一刀璀璨的刀芒自刀上滋生並飛斬向他,河水被切開一條清晰的溝槽。

  線蟲纏足,抬步不能!

  嚓!一臉驚怒的徐岢被刀芒豎著斬成了不規則的兩片。

  與此同時,另一個徐岢自洗刀人身旁行過,只是在他頭上輕輕一點,洗刀人便白眼一翻,撲身倒地。

  人在撲倒時已經死了,上肢都沒出現本能反應,就那麼直挺挺的摔,臉直接與淺淺河床的卵石接觸,砸開一片水花。

  屍身迅速枯朽,皮膚灰敗黯淡,就像時間在很短的時間流逝了幾十年。

  徐岢再次過河,淌到一半時,右手掐劍訣,往水中一指,嗤!有青色的光芒一閃而沒。

  鞋襪不是,登岸離去,而水中則有鮮血汩汩冒出,不久之後,一具人屍從水底浮起。

  小河之水剛沒足面,可這屍身卻有從深水中上浮的效果。

  這屍身也迅速枯朽了,之後似乎有某種東西追著徐岢去了,帶起一股極難察覺的小風。

  徐岢這時已經開始爬山,夜霧濃重,鬼影重重,腳下也泥滑的難以下足。

  他眼中有雷霆光芒閃過,再觀,景像一變:蜿蜒而上的山石階梯,雖然雜草橫生,卻也不難辨別。

  兩旁的林木顯然也是有人打切過的,並無阻路橫枝,亦無擋路樹木。

  嗡!密集的矢射聲匯聚成宏大的合聲,宛如群蝗飛騰,無數的樹枝、長蛇、箭矢、從高處如雨傾瀉而下。

  他一揮大袖,烈風乍起,離他米許之後,這風中便泛起無數細碎的、宛如火星的橘紅光斑。

  這風與那些矢射之物對沖,立刻將之焚燒成飛火,殘渣隨風而散,當真是來的勁急凶狠,去的瀟灑從容。

  幾乎是同一時刻,山道兩旁的林中,有數十股樹枝纏藤宛如巨蟒般躥出,撲咬盤纏,若非他揮袖就化解瞭如蝗箭雨,此刻面對的就是空地合擊。

  可那又如何,他這風火袖,一揮,緊跟著還有一甩。

  當大袖甩背到身後時,烈風如旋刀,向外擴張,繼而化作龍捲風刃,將那些纏藤切割,這風中又有烈焰之威,將切割之物煆燒。

  他雙袖再一張,氣勁鼓動,煆燒物便如散射的彈雨般向著兩旁的林中矢射。

  轟隆!猛火大爆!橘紅中透著白光的烈火瞬間將兩旁的樹林淹沒。

  猛火如潮水,林木似草,水草再密,其勢又如何比的過潮水?

  他隱約聽到了慘號,隱約見到了火中舞蹈的身影,抽鼻子嗅了嗅:“三分熟,我這煆燒之術,還是欠了些火候……”

  繼續上行,有輪入道滾下,飛頭蠻亂飛,數量眾多,聲勢煊赫。

  “聒噪!”他直接放出鬼饕,宛如在身前張開一個超大的黑口袋,蛟吸術!

  強風收攝,萬鬼飛投,統統入口,嚼吃消化。

  然後就聽見有人慘叫,那聲音就跟蛋蛋被踢爆了,帶著顫音以及走音。

  他嗤之以鼻,毒舌:“這種破爛貨居然還是本命之物,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示敵以弱,引之入彀?”

  他自覺試出了對方斤兩,一聲清嘯,有青光自他身上噴出,如柱如虹,刀鋒劍銳,威風凜凜。

  之後他大袖一展,宛如貼地飛行般,沿著山道飛掠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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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伐山破廟布棋子

  徐岢猛攻硬闖,對手也反應激烈。

  沿途不斷有如雪刀光斬至,還有各種怪物阻截,象什麼土蜘蛛、百目妖、發鬼、骨女……

  可是,這都是什麼破爛玩意?

  徐岢左手風火袖(術技),右手青靈劍指,舞袖擋、揮劍斬,竟無人可直攖其鋒!

  眼看著山頂將至,一道烏黑髮亮的劍光、帶著森寒之氣,自'開'字般的神社正門上劈落而下,勢如雷霆,竟然鎖住了一隅氣機。

  嚓!徐岢法衣左袖被斬去一大塊,風火袖破去。

  他後竄一步,目光一凝,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陰煞破法劍!”

  玄門之物,而且是鎮地宮之物,其性質類似於古人實用的含蟬。

  含蟬是為死者壓舌的,隔絕天地橋,不使其成僵,而陰煞破法劍就是定住死去的修行者屍骸,不使其作祟。

  如今,持法劍的是名忍者,打扮的如同【忍者龍劍傳:黑之章】中的主角。

  這傢伙顯然並不習慣用漢劍,漢劍對他而言劍柄太短,但他的劍道十分可觀,

  一擊斷袖後,連續追斬,每次皆吐氣開聲,嗨!嘿!嗨!哈!

  劍光匹練,森寒炸裂,每一擊都匯集力量。

  徐岢覺得自己大約是被本子的動畫給誤導了,這忍者技法大開大合,劍勢凌厲而迅急,根本就是武士的戰法,忍你妹啊!

  俗話說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徐岢避開對方集氣勢與力量與一體的連斬,反手就是一記直刺,蓄勢一擊,毫無花俏。

  忍者反應也是快,心神被攝、躲避不能,立刻咬破舌尖,以痛凝神,隨即一劍狠斬,以傷換傷。

  嗤!忍者被徐岢的青靈劍指一劍穿顱。

  可徐岢也被斬了一劍,法袍割裂,內裡的勁裝割裂,皮肉上都被斬出一道煞痕來。

  “這個逼以後不能裝了。”徐岢拿起葫蘆猛灌了一口。仗著自己夠強,仗著對方以刀法馭劍的漏洞,他硬扛了這對方一擊,倒也合了自家劍招的真意,一往無前,不破不回。

  可陰煞破法劍本身太兇戾,他雖然無大礙,但消耗極大。

  噠噠噠!機槍射擊!

  這個真躲不開,只能硬扛,消耗不小。

  “真會玩!”徐岢一翻手腕,數道白色光梭一閃而沒,對面樹叢後,岩石後,傳來瀕死慘叫聲和倒地聲。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神社的人已經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其中的忍者,用手槍和步槍取代了手裡劍和苦無。

  事物發展與時俱進,神鞭傻二辮子被打斷改練了雙手神槍,忍者自然也能用熱兵器,只不過這畫風就……

  徐岢只能說,自己可能矯情了點。

  熱兵器無疑是有效的,先天一氣牛逼,可沒氣了那也就是皮包骨頭肉人,會被射成篩子。

  於是他展開運動戰……

  幾個小時後,他拖著受傷的身體,一瘸一拐的向山下走。身後山頂,是沖天的大火,將一片天空都映成了暗紅色,那是殿宇亭台連綿的大型神社在被焚燒。

  走著、走著,他忽然抬手在空中連劃,青色的光痕在空中驀然出現。

  緊跟著光痕消逝之處,有血霧噴灑。三名忍者,從夜色中顯現了身形,撲地前就已經是屍體了,有一個甚至成了兩片。

  “傻子!失敗一次次,還死不悔改!”

  話是這麼說。可實際上他也是挺佩服這些傢伙的,有著獨立的人格,但又能悍不畏死。

  若不是這幫傢伙前仆後繼用命堆,他不至於受這麼重的傷。

  “伊賀、甲賀、芥川、那黑、根來、武田、秋葉,七大忍流,東密禿驢、神道教陰陽人,這次結了大因果,可我需要怕嗎?”想著,他隔著衣服摸了摸頸間的掛墜,只覺得心中一片火熱。

  徐家祖傳三寶,尤以神靈眼最為重要。它是遠祖徐岺專門為了應對天地靈氣日益匱乏而製造的法器。

  器養人,人養器,至今已兩百多年,時間熬到了,再加上機緣巧合,一舉蛻凡脫俗,成就法寶。

  若非如此,這次他或許就被活活耗死在這隱秘神社中了。

  現在仇算是報了,還有的賺。他想了想這次收穫,得出這樣的結論。

  一系列事件起於《符圖三卷》,此物是他祖父徐鳳山在江湖闖蕩時獲得,不是什麼太過高明的寶冊,但的確是真東西。

  獲得的過程比較曲折,首尾沒料理乾淨,結果就被人惦記上了。

  他順著線索一路殺,結果一直追溯到東瀛外道。

  他也是醉了,漢字書寫的道家傳承,本子硬說是他們的,是徐鳳山從他們哪裡搶奪的。

  嗯,沒錯,他們沒說他們當年是他們搶了徐鳳山好友的,還虐殺了人家全家。

  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於是他來了,勝了。

  但冷靜下來細一想,他意識到這事幹的太糙,為將來埋下了隱患,只不過他少年心性,梗著脖子不肯承認自己有哪怕一丁點錯。

  又行了一段路,就聽得身後有動靜,回頭看,見是個穿著狩衣的陰陽師,舉著火把跌跌撞撞的一路追了來。

  “我也是挺服你們的,留待有用身日後報仇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真的是很難想像華夏幾十年前被你們這樣的貨色欺負成狗。”

  說著他的右手抬起,指端有青光流轉,靈鬼之力結合先天一氣,砍人砍柴都很方便。

  他的主靈鬼'青',是遠祖徐岺在世時就開始培養的,本靈是北宋的一位背嵬軍千人敵驍將。

  並且他還有異獸之靈'鬼饕',吞靈噬鬼,陰陽師的式神基本都給鬼饕加餐了。

  徐家役鬼,手段自然不止這些。其實最為實用的是五行靈鬼。然而祖傳鬼靈牌被徐鳳山帶走,養鬼、尤其是帶鬼變得十分不便。

  這次他將神社的鬼巢也一窩端了。

  CCP執政後,伐山破廟除四舊,平墳還野推行火葬,鬼都成了稀缺資源。

  要在國內搜羅,必然大耗精力時間,如今得這鬼巢,抽空就可以祭煉五鬼,至少培養五鬼的餌料有了。

  哦對了,本子們不叫鬼巢,叫式神閣,他對此也是很看不上眼,養鬼就是養鬼,扯什麼神,一點都不樸素。

  不過再想想就覺釋然了,不這麼玩,好幾百萬的國津神從哪裡來?

  追上來的陰陽師一見他又用青靈劍指,當時就跪了。

  用不太標準的漢語道:“仙人,請收我為徒。”說著連連磕頭。

  他放下手,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自然不會因為對方一句話,又或者會說漢語就網開一面。

  真正的原因是他可以察覺到這人的情緒,這人此刻是真誠的,並無作偽。

  如果他是表面卑躬屈膝、實則行刺殺之道,他必然可以感覺出其敵意,對方的功力實在是太淺薄了。

  他沒有問對方可曾想明白拜自己為師的代價。那是在侮辱彼此的智商。

  這位都四十多歲了,並且一上來就用漢語,該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這一拜就是滿滿的野心和不甘。

  “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他問。

  “成為全日本最強的陰陽師。”

  “我喜歡有夢想的人,你可以做我的記名弟子。走吧。”

  其實他這句話的潛台詞是:我喜歡有野心而又出身低的傢伙,你都老大不小了,想上位必然不能徐徐圖之了,你越有本事,鬧的越歡實,我越高興……

  就這麼著,徐岢身邊多了個地理鬼以及僕人,這自然給他的逃亡帶來不少方便。

  當地人只當是山火,進山救時,才發現內有乾坤,神社規模之宏大,全國都數一數二,並且經鑑定,礫石悠久。

  在火場中,人們找到了不下百具的人體屍骸,據參與者稱,好些屍體都是身首異處,顯然在大火燒起之前就已經死了。

  此外,還發現了許多半熔的、又或完整的冷、熱兵器,其中的武士刀,最差的都是'村正'那個級別的古器。

  當然,這個古不是說東西古老,而是說做工。

  日本在造刀方面的技藝雖然傳承的很不錯,卻也不是沒有任何遺失。妖刀村正的工藝就是丟失的。

  如今發現了這麼多古器,自然驚動了許多人,好些人打著保護國家文化遺產的幌子進入了那裡,以一種掘地三尺的態度細挖深挖,結果越挖越驚人,林林總總的相關報導,持續了差不多有一年,熱度才漸漸降下來。

  而官方則始終三緘其口,最後也沒有一個可信的交代。咬死了說是一場山火導致。

  至於徐岢,不到一周時間,他的傷勢就大好了。

  有神靈眼,吸納元氣的效率是過去的十倍都不止。

  這一天,兩人在某旅店分贓。

  當初徐岢離開工石山,玩的是一鍋燴,今天才有了閒情逸致細細察看。

  日文的著作直接甩給中文名叫水木的陰陽師。把這貨高興的什麼似的。

  他在過去的歲月中,為了獲得實力,為了上位,辦法用盡,連怪蜀黍勾引未成年少女的伎倆都用上了,結果卻被人揭破,最終前途盡毀。

  如果徐岢再晚來一天,他就被趕出神社了。結果現在不但仕途有了挽救的餘地,還輕易的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大法書。

  徐岢嗤之以鼻,天朝本土的玄門學說,是匯集天文地理、人文習俗,三觀等等為一體的體系類著作,是帶有極強的地域性、種群特色的。單只是取其一部,根本不足以領悟其精粹。

  從和族的民族特性,就能看出與這套體系八字不合,認知有異,道路走偏,能研究出什麼好結果?

  他倒也沒有太過小瞧本子的多年苦心研發,其術技,還是有優秀點的。

  然而他的遠祖徐岺說的好,比術法,哪如比道行?

  道行是主幹,術法是皮毛,主幹粗壯,枝繁葉茂只在等閒。

  徐岺仙去,並未傳下殺伐之術,他有祖父留下的《符圖三卷》卻也一直未曾研習,所依仗的僅是祖傳的役鬼之術。

  但他道基深厚,先天一氣,後來又有神靈眼輔助,強化元氣吞吐能力,照樣將一眾外道殺的屁滾尿流,舉手投足間就有大力量,換成水木這種不修根本的,就算以命禦術,也未必有這樣的效果。

  分贓之後第三天,徹底傷愈,偷渡的海船也已安排好。

  即將離開,卻發現水木的實力太渣。

  照現在的樣子,這貨至少得苦修十年,才有望獲得大鬧的力量。

  太久了,到那時他估計自己都已經入道了,那這步棋意義就不大了。

  他希望水木能在攀爬權位時搞風搞雨,令外道自廢武功,還希望可以擾亂視聽,使之無力西顧,好讓他有一段相對安逸的修行時間。

  思來想去,他決定幫水木開掛。

  他利用傷愈清淤必然噴吐的那口廢血,以及鬼巢的眾鬼,合成了一頭靈鬼,跟瀨源蒼梧的力量屬性很契合。叫做'朧'。

  他當然有留手,朧可是由他的血作法生成的,雖因契印的關係,他並不能駕馭,卻能用秘術直接將之毀掉。

  之後,他協助水木收復了'朧',做其本命靈鬼。

  朧的特殊性使水木有著等於先天的戰力,他還傳授了一些役鬼之術給對方,並為其劃下了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這種不修根本,只修術力的貨色,他根本不懼。

  更何況,這次東渡日本,他自認已經摸清了和族以及水木的性格本質:只要你比他強,他就是條好狗。

  自己會被這個野心勃勃的本子老男人超越嗎?

  別看玩笑了,如果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就不必青燈古洞的修道了,及時享樂才是正理。

  他的心氣可是高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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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道士入世尋死人

  高州,歷城之衛星城,山清水秀,宜居。

  '叮鈴鈴'……

  晚二十二點,電話鈴響起,無人接聽轉為語音留言:我是徐長卿,暫時無法接電話,有事留言。

  “長卿,是我,玄機,我不知道當初的暗號是否依然有效,我只能試試:請道士下山。”電話中的男聲疲憊滿滿,唯獨'請道士下山'說的鏗鏘有力,末了又道:“我現在住鼎泰山莊18號,這兩天全天都在家。”

  十多分鐘後,黑暗中,床上盤坐的徐岢張開眼,與此同時,其頸間眼睛式樣的吊墜中的光芒不再流轉。

  悄無聲息的下床,輕盈的像隻貓,沒有開燈,在黑暗中一路穿行至客廳,重放了一遍錄音,定定的站了一會兒,走到陽台那邊,拿起小噴壺,'噗噗'的給十多盆花依次噴了水。

  那壺中噴出的水霧釋放著淡淡的光,內中竟然有彩虹乍現,一如陽光充足時的景象。

  當他迴轉臥室,花盆中的植物則在寂靜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生長。

  翌日七點,他再次來到陽台前,挑揀著摘了十幾片肥厚的葉子,直接塞進嘴裡,咀嚼吞嚥。

  隨後從法甕中請出法衣開始穿戴。

  介於專業保密需要,法衣是他自己裁剪製作的,外觀差勁、價值非凡。

  八點,他出現在鼎泰山莊外門前。

  保安老張去傳達室打內線電話詢問,小劉則負責盯著這位來客。

  小劉對徐長卿的扮相很不感冒。

  唐裝他是真見過,中國風嘛,自從國富民強自信自尊後,後就是一直比較流行的文化元素。可眼前這位在他看來就是糟踐文化。

  不挺括不下垂,褶皺倒是不少,邊角還有點擰巴,就像純棉的睡衣擱甩乾桶裡甩完、沒熨燙就直接穿到了身上。

  並且還配了一雙布靴,不是鞋是靴。這樣的裝扮真的讓他囧到了。

  更讓他囧的是對方舉止神態間流露出的那股子從容和自信,他心想:“好好的壇裝被你穿成這個鬼樣子,居然還能優越感爆棚,真也沒誰了!”

  就在這時,兩輛豪車順著山道而來,前面一輛是勞斯萊斯幻影、後面一輛是賓利慕尚。

  車離著還有些距離,這邊就已經開閘放行了。

  保安小劉、以及從勤務房出來的老張對著行駛過的豪車立正敬禮,肅穆而嚴正,宛如執勤的職業軍人。

  第一輛豪車的後車窗是開著的,青煙升騰,車裡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靠著車窗抽雪茄。不經意間斜睨了一眼路旁的徐長卿,嘴角翹了下,哂笑一聲。

  等豪車遠去,老張行過來雙手將徐長卿的證件遞還:“請原諒山莊審核程序給您帶來的不便,歡迎駕臨鼎泰山莊。”

  徐長卿收起身份證,衝兩人點頭,散步般順著山道繼續向前。

  小劉瞅著徐長卿漸行漸遠的背影,歪頭對老張道:“你說挺好一人,咋非得作呢?沒好衣服,只要乾淨整齊也沒人說你個啥。”

  老張笑:“林子大嘛。”

  小劉搔腦袋:“我只是想不通這是一種什麼程度的智商、情商,咋就還能自我感覺良好。也不想想,基本禮節都做不好,別人怎麼可能尊重你?”

  “行了,少損幾句。”

  “我知道,禍從口出。對了張哥,你剛才那個'駕臨'用的好,相當辛辣。”……

  18號的大門是開著的,內裡頗有些面積,光是步行到'凹'字形的主宅門前,就得花去近十分鐘。莊內草坪林木、迴廊噴泉…歐式山莊的景觀樣樣不缺。

  徐長卿知道,這也算是鼎泰山莊的一個特色,最豪華的幾個單位都是一家獨占一個山頭,而不是幾戶、甚至十幾戶'擠'在一座山上。

  行到雕塑噴泉附近時,他注意到了一旁停車場中的車輛,其中就有之前在山莊入口處遇到的那兩輛豪車。

  再向內,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已經迎了出來,腳步急促,神情明顯有些激動。

  “福伯,有六年沒見了,您的身子骨看起來依舊硬朗。”

  “小岢!”餘福行過來拉著徐長卿的手,一直行到正廳門口了,餘福的情緒才平復了一些,道:“小旭他早就後悔了,近幾年他過的很艱難…… ”

  “明白,我準備的差不多了,本就打算過來。”

  餘福擦了擦眼角。“父祖輩的問題,都壓在了你們的肩上。”

  “是不易,但細想,又有幾人比的上我和玄機的福澤?承恩澤、擔風險,一體兩面。”徐長卿神寧氣和,反倒是更像歷經風雨的年長者。

  進門是富麗堂皇的前廳,大腹中年人就在此間飲茶,與他一起的還有個姑娘以及兩名隆眉深目的洋人。

  見徐長卿進來,洋人率先站了起來,大腹中年人先是愕然、尷尬,但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也站了起來,並且把疊腿坐在那裡、支著腦袋四下掃看的姑娘也拉了起來。

  徐長卿向他們點頭致意,隨即在餘福的引領下直奔二樓而去。

  行走在階梯上時,耳力大異常人的他隱約聽到姑娘的嘀咕聲:“爸,這不就是那個你之前說的不知所謂的土鱉?”

  在一間充滿西藥味的大臥室,徐長卿見到了余玄機,縮在躺椅中,身上蓋著毛毯,頹廢、倦怠、舉手投足間都透著行將就木的衰敗特徵,彷彿風燭殘年的老人。

  “小旭,曬曬太陽?”餘福問。

  “有些光就好。”餘玄機連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

  電鈕摁下,三扇大落地窗的窗簾被拉開一道縫隙。

  陽光透射進來,給房間裡帶來幾分明快,卻愈發襯顯得餘玄機形貌憔悴。

  餘福退了出去,順手合上門。

  徐長卿隨手拉椅子坐下。“情況出乎我的預料。”

  餘玄機澀笑了幾聲,“一言難盡,也怪我自作自受。要是當年聽你勸,不至於這麼糟糕。”

  “你應該早一點找我的。”

  餘玄機搖頭:“不能早,必須等你過了煉精化氣的坎兒。”

  “半年前過的,已經鞏固。”徐長卿又道:“我這次連法衣都穿了來。”

  “結果發現我的病症又先行了一步。”

  徐長卿沉聲道:“必定有辦法,必定有有辦法的人。”

  “我拒絕請外人。”

  徐長卿神色中有了幾分慍怒。

  “你聽我說。”餘玄機正色道:“上一次咱倆爭執,是我錯了。傲慢輕狂、自以為是、口不擇言。在這裡,我得給你正式道個歉,對不起。”

  徐長卿擺手。“不提舊事,不說對錯,我們討論如何解決問題。”

  “好,就說這解決問題。一句話,遠祖繫鈴你解鈴,早有批註,別無他路。這就是我折騰了六年印證出的理。”

  徐長卿沉默。

  他家遠祖徐岺,驚才絕艷,玄門宗師,活了108歲,死後自燃,有彩光升騰,並留下一塊如同佛家舍利般的遺物。

  徐岺在世時,就算出了他和余玄機的生辰八字,連名都給起好了,並賜下表字。並說:今日始,三興、三平、三衰,九代終。

  遠、太、烈、天、高、曾、祖、父,到他和余玄機,正是第九代。

  他姓徐名岢,字長卿,批語是:一別何處覓仙蹤。

  如果用批語猜個字,正是岢,何處覓仙蹤?山下可尋。而這字本義為人工壘成的山丘。

  在過去,這個字會很容易被關聯到大型的地宮墳墓。

  巧的是,徐餘兩家的世交關係,正是因一處福蔭後人的風水陰宅而開啟。

  且徐岺當年所批之大劫,如今看來恰好是這餘家祖葬之地出了大狀況。

  餘玄機單名密,玄機是表字,批語是:懨懨人生無玄奇。

  而他在十二歲後,獲得一項特殊的能力,預知!

  這一度被他認為是超級金手指的能力,近年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大困擾,甚至隨著不可控性的增強,儼然已成為詛咒般的存在。

  能預知未來,這人生可不就毫無玄奇可言?

  懨懨,也十分契合他現在的狀態。

  兩人的名字,越是結合現實情況細想,越引人遐思、心生敬畏。

  良久之後,徐長卿點點頭:“我明白了,這事就是我們倆家的,無論福禍都不容外人插手。”

  “你也別太有壓力,我還能扛一扛,這次叫你來,主要是因為機會出現了。”

  徐長卿不由的眼睛一亮,身子探前,問:“找到祕境的機會?”

  “對,有人知道那處祕境的位置,因為他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確定?誰?”

  “謝重陽,一個死了一百零一年的人。”

  從一位死了一百零一年年的人嘴裡套情報。這事聽著玄了點,但的確已被當作一個大項目開始了正式運作。

  立項者不是餘玄機,而是胡楠光,歷城第一富豪。

  胡楠光是歷城地界的傳奇人物,三十歲前是村尾閑漢一名,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主。三十歲後,用不曉得哪里淘來的古董賺了人生第一桶金,從此後財運亨通,勢不可擋。

  能源、礦產、房產、金融,什麼熱他做什麼,又或者說,每每他選定投資類別後不久,那個類別就會迎來黃金發展期。

  如今他的事業跨足數個領域,穩定而興旺,連續幾年被評委省優秀企業家,同時還是著名慈善家,可謂功成名就。

  然而富豪圈的人,以及歷城及周邊地區人,提起此人,最愛議論的卻不是他白手起家的發家史,而是他信風水財運信到了迷的種種軼事。

  比如生活工作中,胡楠光的講究最多,見客訪友,總會有專人打前站,完全陌生之地,他根本是連門都不入的。

  又比如他對玄門中人格外禮待,據說每年光是被巫婆神漢之流'借'走的錢,就不下千萬。

  而在修行有成的徐長卿看來,胡楠光就是塊不祥的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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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財侶法地財當先

  自從六年前從日本回來,徐長卿就收心養性,以市井為山川,深居簡出,專心修行。直白點說就是宅。

  當然,他並有與世隔絕,閉門造車。

  再者,窮文富武、修行破家,資源消耗之巨,常人難以想像。

  他與餘玄機鬧掰,再加上道行由後天而入先天,耗費徒增十倍不止。為了籌措財物,開始以製符的手藝謀生。

  他不願拋頭露面,也不願將精力花在商業經營上,這兜售符籙須得有專門的渠道。

  由此,他結交了歷城孫家老店的孫老七。

  孫老七腳踏黑、白、玄門,消息靈通,是他了解江湖風雲、業內動態的主要信息渠道。

  胡楠光風頭最勁時,孫老七就談論過這人,說:“人紅是非多,傳聞多半信不得真。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人背後有高人……”

  孫老七的話是點到為止,然而意思很明確。

  說句不中聽的,胡楠光屁股底下是坐著屎的,而且是很不尋常的一大坨。

  這種人在徐長卿眼裡,那是看一眼都嫌多,更別說搭理。

  可現在,這屎不踩都不成了。

  “真是那處祕境?”

  “基本能確定。”餘玄機說著站起身,蹣跚的行向衣櫥。

  徐長卿見他走路一瘸一拐,還佝僂個身子,關心的問:“你這腿和腰……”

  “生理方面一切正常,心病。”

  餘玄機說著從衣櫥中暗藏的保險櫃中拿出三樣物件,先將一份資料遞給徐長卿。

  唰唰翻頁,徐長卿瀏覽的十分迅速,修行有成,一目十行。

  耳畔響起餘玄機的解釋:“謝重陽,這人我也查了很久,可還是比不得胡楠光。他的人脈更強大,最關鍵的是,他下手早,二十年前就開始了,資料拿的都是第一手,且不乏絕版的,手挺黑。”

  “圈里人就曾言他身上背著債,你這麼一說,就算是兩相印證了。”徐長卿沒有抬頭,繼續翻閱資料。進一步解釋道:“這人起家時就知道自己走的是條什麼路,眼光長遠,謀劃周全,不僅是為子孫消災,也想為自己解厄。”

  “那麼你呢?你有沒有這方面的羈絆,比如說冷不丁得到大筆財富。會不會有這個,怎麼說來著,業力?”

  “業力因果是佛教的說法,道教講陰陽平衡,如果你把它當秤,兩端可以是因果,也可以是其他。”

  “就是說有事?”

  “不算大事。”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厚厚的一疊資料已然看完。

  他抬起頭,就見餘玄機捧著個盒子,遞了過來。

  盒子半尺長、四指寬高,金絲楠木的,做工精細講究,幾乎看不到縫隙,木紋銜接自然流暢,彷彿一個整體。

  “是什麼?”他問。

  “幫你湊的活動經費。”

  接過來打開一看,全是銀行卡,一張挨一張,排的滿滿噹噹。

  就聽餘玄機解釋:“全球偏門地方都囊括了,密碼是你家老電話號碼去末尾。”

  徐長卿輕嘆:“財侶法地。”

  “是啊,財排第一位。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的時候,錢就是萬能的。”

  “你居然能有這樣的感悟,這我沒想到。”

  餘玄機緩緩坐下,自嘲:“我之前說過,什麼方法我都試了,包括讓自己變成窮光蛋。”

  “這就是散財童子綽號的由來?”

  “那你就太小瞧我了。散財童子是鋪路補人脈時得到的。我爸沒的早,我又鬧騰了好幾年,人脈受損嚴重,補救的最好辦法,莫過於變著法兒砸錢。”

  從餘百萬到散財童子,再到闊豪餘,餘玄機生生用砸錢的行為,從人傻錢多砸成了豪爽有個性,把吃瓜眾給砸服氣了。這也是能耐。

  徐長卿也八卦了一把:“那你家產砸哪兒了?那麼大一筆財富,砸在哪兒也會有響動。”

  “砸給官方了,前幾年的貨幣增發有我的一份功勞。”

  “黃金儲備?”

  “是的。”

  “有無回報?”

  “有,只要不作大死,就一路綠燈。”

  徐長卿點點頭,“然後你靠預知能力,短短幾年又都賺回來了?”

  “嗯,主要是藉著幾次國際事件狠撈外面的。我在官方還掛著特別顧問的名呢。”

  徐長卿將盒子隨手放在一旁,思忖著道:“你這樣一說,到讓我有了些思路。用社稷神器,鎮壓吉穴福蔭之力,或許可以起作用。”

  所謂社稷神器,一是九州山河。二是億萬生靈。統御九州山河、億萬生靈的體系綱常,乃神器,也是公器、共器,其現代化身就是官方公門。

  餘玄機激動了,他對玄門術法也是較為懂行的,也知道徐長卿從不信口開河,不過關心則亂,仍舊下意識的急迫確認,問:“你能駕馭社稷神器之力?”

  徐餘兩家九代之交,彼此既有感情,也有利益互動,那感情一般親兄弟都比不了,餘玄機自然知道徐家的家底。

  徐長卿也沒說我六年前從本子那裡搶回來的。這些年的修心養性還是有成果的,他已經不是那個年少輕狂,動輒就說什麼'說殺你全家,就殺你全家'的熱血中二了。

  他現在很注重描述的準確性,強調道:“是藉力,或者說協調,不是駕馭。”

  “那也很了不起了,我從未聽說誰能玩轉這個。”

  玩轉?這說法太誇張了。

  不過徐長卿沒在這種細節上過多計較。你做下準備,官方頭銜,無需實權,但必須正規,建檔在編的那種。證件、制服什麼的,能配上最好都配上。另外,光有名也不行,得做事。沒互動就沒流量。流量就是力量。”

  “沒問題,讓我天天撒錢都行。”餘玄機有了盼頭,心情明顯輕鬆了不少。

  徐長卿不肯將話說滿。“我有實施的能力,但細節需要推敲,技術需要琢磨,成不成也得試過後才知道。”

  餘玄機卻信心十足。“這事必定能成,我之前就預知到我在未來,狀況沒現在這麼糟,以為是因為你破局順利,讓我有了盼頭。現在我更傾向於神器之力鎮壓的辦法走通了。”

  徐長卿不置可否,話題就此結束。

  於是餘玄機又聊回到三大禮物上。

  財,物,人。

  財,國外有個署名在徐長卿名下的投資基金,很穩妥。國內的金融體系沒那麼開放,一些環節業務必須資產所有者本人出面才能辦理,但餘玄機已經幫聯繫好了財務公司,隨時都能提供服務。

  徐長卿靜靜聆聽,嘴上沒說什麼,心中卻是很有感觸。

  餘玄機的預知能力就是把雙刃劍。

  利的一面,料事先機。

  弊的一面,命運修正。

  比如說預知到1天后自己的家產攏共就100塊,那麼現在就是手裡有億萬家產,也會一夕漏光。

  並且這漏財也分大小事。

  若是多三五千,或許丟了,或許被人打劫了。若是多三五千萬,那就得有被狠狠被折騰一通的心理準備了,進局子都是小事。

  且這能力不想用都不成。它不是練出來的,是天賜,不可控特性強,就跟犯病似的。

  絕大多數人,生是開頭、死是結尾,然後在這之間書寫人生。

  餘玄機的預知能力,讓他有了人生小結,今年18,20歲時的狀況必然是這樣的,不管怎麼折騰。

  六年前餘玄機的能力發作是以年為單位的,還算有點私密空間。

  現在呢?能力發作是以天為單位的。

  正是知道這些,他很能體會餘玄機的痛苦。未來因未知而無定,知曉未來,也就沒有了未來。

  給他準備的財、物、人,顯然都是早些年就策劃實施的,否則早就因能力而漏光了。

  由此可見,餘玄機心裡是一直裝著他這個兄弟的。

  財之後,就是物。

  餘玄機給了他一把銀行儲物櫃的鑰匙,物品早就在他名下了,餘玄機代管下鑰匙,以這樣的辦法繞過了命運約束力。

  “是什麼?”

  “猜猜看。”餘玄機有了逗弄人的興致。

  “玄門法器,而且不一般。”

  “猜的真準!”

  “這樣做會惹禍上身。”

  “我知道,我這幾年折騰,惹的禍還少嗎?”餘玄機用自嘲的口吻說。

  “拿預知能力當救命靈藥。”

  “都被你猜中,若非頻繁主動的使用能力,也不至於惡化的這麼快。”

  徐長卿沉著臉道:“對方是誰?”

  他很清楚,以餘玄機的能力,賺錢、購物,根本不需要用下三濫的手段,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對其死纏爛打、不肯罷休的,多半是寶物紅人眼,結果損兵折將無成效,然後仇怨深結、不依不饒。

  “青龍會,總堂在舊金山,跟致公堂有些牽連。但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裡我就查不出來了。”

  “對方用玄門手段了嗎?”

  “用了。”

  “法器之名是?”

  “十方羅盤。”

  徐長卿單手結印,沉聲低吟:“心之念念,必有迴響。十方羅盤,敕!”

  與此同時,USA西海岸舊金山,某靜室,一塊巴掌大、形似笏板的玉牌毫無徵兆的突然碎裂。

  靜室中,蒲團上,身著寬袍大袖、花白髮髻用一根木簪子別著的道士,睜開了眼,盯著玉牌手指掐算,口中念念有詞,之後,眉頭蹙起,再度掐算念咒。

  萬里之外,徐長卿眸中電光一閃,手腕一翻,手裡已經扣了枚符丸,嘴中念咒,呼!青色火焰自他手中蓬起,一閃而沒。

  再轉回舊金山的某靜室,黝暗的房間裡突然大放光明,一頭成年雄獅大小的青色火麒麟,自青焰熊熊的虛空中躍出,虎撲向道士。

  道士急忙防禦,可還是晚了,青火之後,道袍燒了,鬍子焦了,一副煙熏火燎的樣子,那根木簪子也斷做了兩截。

  道士連身上的餘火都顧不得拍滅,從焦糊的髮髻上取下斷裂的木簪子,一臉心疼。這是他的替死寶貝,就這麼毀了。

  他是越想越心疼,氣急敗壞的用湘西土話大罵,然後就是瘋了一樣叫人。

  這邊,餘玄機隱約看出些名堂,問:“隔空鬥法?”

  “對方不學無術,沒鬥起來。”

  “提到法器之名,便激活了咒法?”

  “嗯,禁言咒鎖,但對方道行有限,我主動試水,果然有回應,就略施薄懲。”

  餘玄機嘖嘖稱奇,他之前見過的施法,儀軌繁複,耗時也長,不想,到了徐長卿這裡,兔起鶻落之間,跨越萬里的交鋒就已分出高下。

  這真是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

  簡單說了收購十方羅盤的經過,餘玄機最後總結道:“我也沒吃大虧,甚至可以說,給你準備的人手能磨礪出來,有那些人的功勞。”

  說著又拐會到'物':“我通過掮客調來一批奇物,你去挑選一下?”

  他這一提,徐長卿想起來了,他倆聊的火熱,一樓前廳,大腹男一行四人還在那裡被晾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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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藍紫聖衣今日成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叫蕭三娃,自己改名蕭宏發,是位奇物掮客。

  喝了兩個小時的閒茶,卻沒有顯露出任何不滿。

  倒不是蕭宏發的胸襟闊,又或城府深,而是看在錢的面子上。利潤以千萬為單位,等兩小時算個事兒嗎?

  在人前,餘玄機是年輕有為、豪爽不羈的成功人士,有專人為他化妝,妝很淡、效果卻很好,不敢說讓他變得神采飛揚,卻也絕不會讓人聯想到'死期將近'這類概念。

  “蕭老闆,怠慢了!”

  “哪裡,便是衝著餘總的待客茶,我都能有滋有味的喝個三五小時而絲毫不厭。”……

  徐長卿在一旁安靜的看兩人在那裡客套寒暄,眼角余光則掃過兩名洋人,不看樣貌,看精氣神。

  兩人不尋常,尤其是那個女人。十指纖細勻稱,膚質嫩白,足以做手模,他知道,女人的本事,大半在這雙手上。

  餘玄機沒有向蕭宏發介紹徐長卿,只是很籠統的說:“稱大師即可。”

  年紀不大,衣著寒磣,卻被冠以'大師'之稱,感覺吹比的很,可蕭宏發卻是不敢再有輕視之心了。

  先前在山道上,他將徐長卿當作了攀高枝的窮親戚。

  後來徐長卿直接被老管家帶著登堂入室,而他們則被晾兩小時,他就知道,這人絕對不簡單,窮親戚可沒這份量。

  現在愈發是高看一眼。因為餘玄機可不是那種不懂行,又或滿嘴跑火車的人。

  餘玄機雖然年輕,卻是圈里圈外公認的傳奇人物,不僅僅是千金散盡還復來的作法所展現的氣魄,還在於能力、以及經歷的不同尋常。

  這幾年,光是曝光的針對其的刺殺事件,就有十多次,那可是真正的槍林彈雨外加玄門手段。

  可結果呢?下手之人損兵折將,耗費無算,餘玄機卻是毛都沒傷到一根。

  蕭宏發推測,徐長卿應該是餘玄機新挖掘的高手,微末之時結交投資,這叫奇貨可居。

  果然,接下來事情向他所想的方向發展了,餘玄機表示,這次採買的正主,是徐長卿。

  貨品不多,量也不大,可徐長卿每選一樣,都能讓蕭宏發心中樂開花,而每放棄一樣,又讓他心如刀絞,他心中是這麼算賬的:“賺了一輛布加迪超跑,又一輛布加迪超跑沒了!”

  短短的兩三分鐘,額頭、鬢角、鼻窪,便見了汗,沒辦法,這個比阿斯維加斯豪賭還刺激,豪賭還有個發牌時間讓人醞釀和品味情緒,這個沒有,徐長卿是專業的,選的很快。

  徐長卿完成選貨之後,汗津津的宛如剛從桑拿間出來的蕭宏發雙手遞上名片,帶著幾分獻媚道:“大師返璞歸真、大隱於市,鄙人之前眼拙不識高人,請大師見諒。”

  徐長卿接過名片,客氣了一句:“以後或有勞煩。”

  蕭宏發笑的一臉包子褶,道:“哪裡是什麼勞煩,能為大師服務是鄙人的榮幸。”

  緊接著,蕭宏發便向徐長卿和余玄機推銷代工,也就是那兩名洋人,一個是巧匠,一個是巧手。

  徐長卿沒言語,而是看餘玄機。

  餘玄機道:“信譽保證。”

  代工的信譽,這的確是徐長卿比較關注的一個點。

  有了余玄機的保證,他便指著自己的衣衫對蕭宏發道:“這身,需要織造。”說著將之前選的幾樣貨分了出來。

  然後又分出一部分,道:“剩下的這些用於靴子。”

  蕭宏發看的眼角之跳,心說:“光是這幾樣物件,就比一身鑽石衣都貴了。大爺你真是敢穿!”

  而等到那洋人巧手私下告訴他,徐長卿原本那一身,就已經相當於鑽石衣後,他愈發的不淡定了。

  心裡一個勁為自己開脫:這真不是我沒見過世面,實在是玄門圈太過高大上!一般人就算有把幾億元穿身上的豪情,也沒有實現的技術,而就算能實現,也絕無可能表現的那麼渣!這種修行宅,動不動就玩扮豬吃虎的戲碼,最討厭了!

  徐長卿的法衣造型其實不差,差的是裁剪手藝。

  這個短板,隨著洋人巧手的現場織造而解決了。

  巧手巧匠,藝業不俗,沒讓徐長卿久等,未到晌午,就完成了織造的部分。

  之後徐長卿親手收尾,使得法衣無論是從外形上、還是功能上,都完成了一次大升級。

  等他再度披掛亮相,在場的所有人均覺驚艷。為法衣,也為徐長卿這個人。

  蕭宏發發現自己又一次低估了這位年輕人。

  他豎雙拇指奉承:“一贊奇珍天物,幸遇大師才沒有蒙塵。二讚道行高絕,返璞歸真,庸眼俗心難識泰山。三贊心寬性厚,境界絕拔,寵辱不驚。”

  兩名洋人,則是屏息凝神,恨不得把眼珠子變成照相機,然後謀殺幾十卷膠卷。

  餘玄機在一邊摸著下巴,品評:“這法衣現在看來,還真的是不同凡響。你到是完全能HOLD住,就是感覺範兒太足,太拉仇恨了。”

  徐長卿解釋:“主要是神蘇被激活後,瑞氣自生,我已經進行了晦光處理,一天后會轉為藏藍色,三天后就是藏青色,到那時就不這麼扎眼了。”

  餘玄機道:“你漏說了自己吧?我現在才知道,你跨過那道坎兒,本相居然有這樣的風采,仙風道骨啊!”

  的確,徐長卿本就生的英俊,又煉精化氣有成,眼眸清澈乾淨,如嬰兒之眼,卻又有嬰兒所沒有的深邃,膚質細嫩紅潤,無色素黑斑,頭髮清爽而光澤,眉毛濃密適中、根根透肉,氣質又古風十足、中正自然……可以說,靠賣臉就足以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

  平時他都是韜光養晦,刻意收著的,但現在有法衣的力量一迫,他就收不住了,想要運用自如,得花時間適應。

  神衣仙貌,互襯互捧,帥到慘絕人寰,直接把蕭宏發的女兒蕭萱看傻了,口水流出來都不自知。

  徐長卿倒是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向巧手致謝,沒有對方調整法衣形款,很難有現在的效果。

  比如他就不喜歡中式盤扣,因為那玩意是滿清的文化元素,不是漢人的。而且徐岺的父祖都是死在滿人的刀下,徐家有祖訓,這方面有忌諱。

  兩名洋人之前出於個人修養,禮節性的客套,現在則是發自內心的尊重,以及殷切。

  強大的總是會被同類仰望和討好,這是生物本能。

  與此同時,眼觀六路的蕭宏發見女兒失態,急忙遮掩,心說:“小姑奶奶,我是帶你來見市面混臉熟的,不是讓你來拆台發花痴的!”

  “這種人能喜歡嗎?要喜歡也應該喜歡闊豪餘嘛,家財萬貫、人緣好、名聲好、家底乾淨,千頃地一根苗,直系家屬死光光,還有比這更鑽石的王老五嗎?喜歡個玄門殺胚,玩死你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也是他離開餘府後對蕭萱說的話。

  “可他實在是太帥了啊。PS過的霍建華都比不上啊,我已經情根深種了怎麼辦?”

  蕭宏發沒好氣的哼哼:“只那麼一會兒就情根深種了?再多看幾眼還不得魂飛魄散?”

  又言:“寶貝,你一定要記住,那個圈,那種人,敬而遠之,遠不了就老老實實,姿態要低,別玩心眼別妄想,知道沒?”

  蕭萱之前自然是在跟她老豆開玩笑,她也承認自己有以貌取人的毛病,但像徐長卿那樣的高帥富,反而因為太高端而生不出佔有的心思。

  她逗蕭宏發道:“敬而遠之,為什麼要敬?無欲則剛,無求平視,我不靠他、不求他,為什麼要屈己敬他?”

  蕭宏發一本正經:“因為對他們這個圈子的人而言,死不過是起步,求死不能,才是他們的手段。”

  蕭萱眨巴著眼睛,“真的這麼神奇?”

  “若沒有這麼玄乎,你覺得他們將億萬家當穿在身上、還使勁裝低調是為了什麼?”

  蕭萱若有所思。

  而在另一輛車上,巧手已經在給某人發短信:藍紫聖衣,頂級。

  巧手、巧匠的手藝並非家傳,兩人其實是某組織的成員,類似頂級裁縫師的身份也不過是個掩飾。至於信譽,價碼夠高,信譽也可以是商品。

  還好,徐長卿有所留手,這次織造升級,他特意選了一種奇物編入,讓巧手、巧匠無法深入解析。

  距離胡楠光舉辦的英雄會還有十多天,餘玄機已經幫他拿到邀請函。

  光有敲門磚是不夠的,籍籍無名,拿到的資料恐怕都是縮水的。

  百舸爭流,講究一步先、步步先。

  而從更宏觀的角度分析,若祕境是一塊兒蛋糕,那麼誰有資格分潤,誰佔多少比例,從現在就已經開始衡量了。

  做人做事,做事做人,那種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思路,鋒險氣狹,失之堂正,引爭議、惹眾怒、絕人脈,他不取。

  即便要做,也是做在明處,讓人心服口服。

  購物之後,徐長卿在愛晚山莊小住,產業打包,作息調整,學習。

  他五年前承包了一座荒山。四年前在山腰建了藥園,種的多是製符的輔料。

  收割,轉產,改種植多年生草本植物。

  他還新制了一批符,有自用的,也有準備給孫老七的,這次供貨之後,下次遙遙無期了,得給人家個說法。

  又,修道是個挺形而上的事,僅有綱領、細節、過程,全都得靠自己揣摩、研究、印證。勞心耗時,還需要心無旁騖,資源充盈。

  如今要展開冒險,課業就等於擱置了。

  當然冒險未嘗不能看作歷練,他如今也的確需要經歷世事,實踐理論,磨礪心性。

  在餘玄機的特意安排下,他還參與了一輪短期培訓。

  時尚,以及現代社交禮儀。

  用餘玄機的話說:你不這麼穿那是你的選擇,可若是你完全不知道別人為什麼這麼穿,這屬於無知。知曉而做出選擇,這是個性,無知而做出選擇,就很容易變成土鱉。

  倫敦薩爾維街來的頂級裁縫師幫他量身定做了數套西服,象徵男人品味的三皮一表也都置辦了。

  餘玄機還幫他選了領針、袖扣、手機、鑰匙鏈之類的小物件,必須說,在這方面,他被餘玄機甩出十幾條街,不服不行。

  等把這些雞零狗碎、但又有必要做好的瑣事都做完,徐長卿這才算是正式下山入世了。

  山在荒野,山也在心中,道士穩步下山,求那名動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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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小懲大誡挑樑角

  十月而二日,胡楠光在覽秀園宴請玄門英傑。也在鼎泰山莊,東區,門牌號2。

  這天,徐長卿掐著時間前往赴宴。

  2號距離18號是6公里,象徐長卿這樣靠兩條腿丈量鼎泰山莊的,不敢說絕無僅有,也是十分的稀罕。

  餘玄機莊子裡有的是車,他自己也會開,但他不樂意,走走沒什麼不好,相比市區,鼎泰山莊的元氣更充盈。

  元氣吐納,他是同階者的十倍不止,非是《長生訣》高明,而是有道家法器——神靈眼。

  財侶法地,這是正常排序,具體對應到個人身上,又有變化。細究起來,他覺得當今世界,最難的其實是'地'。

  歷代修行者,都曾發出'天地不予,徒呼奈何'的感嘆。

  嘆的就是這世界的環境,已然不適合修行。

  靈氣稀薄,只在洞天福地、或某個封閉空間中直接存在。

  其餘要麼凝為靈石,要麼融入天地、大而化之,這就是元氣。

  法寶神靈眼六年前蛻變,從而解決了靈氣匱乏、難以採食的問題。若非如此,徐家繼徐岺之後,也不至於只有他邁過了先天關隘,推開成仙門徑。

  餓過惜糧,窮過節儉,他當年也困頓過所做抉擇,捨棄尤多,其中心酸,不足為外人道。

  他因《符圖三卷》殺出一個念頭通達,種種經歷,也曾了日後磨礪心性的沙石,每每細想,分析,都覺有所獲益。

  由於初期生財無道,資源匱乏,也養成了'小摳'的毛病,但凡有機會,就本能的囤積修行資糧。

  尤其是現在的他,且不說更上層樓的耗費,光是維持狀態,所需靈氣就是先天修行者正常修行所需的數倍。

  怎能不節約,怎敢不開源?

  雖然已經是深秋,但高州作為宜居之地,溫度、濕度適宜,清風徐來,山林落葉,橙黃灰綠漫灑於山道,景緻極佳,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閒……”徐長卿哼著歌,漫步前行,倒也悠哉。

  等行至東區,沿途不時有車輛呼嘯而過,跑車、越野、轎車,什麼類別都有,多是成色較佳的高檔車,看行駛方向,多是赴會的。

  有那麼一輛敞篷跑車,音樂放的很大聲,開過去又倒回來,跟他自來熟的打招呼:“嗨!姐們儿,要不要捎你一程?”

  徐長卿笑了笑道:“姑娘真是眼力驚人,竟然看出我其實是********的。”

  “哈哈哈!”打扮的跟小丑女般的姑娘大聲笑,邊笑邊用手拍方向盤,笑罷又問:“來嗎?”

  “謝了,我遛遛腿。”

  小丑女一撇嘴,轟油絕塵而去。

  覽秀園位置極佳,三面群峰環繞,門前小河東去。

  待客之道則略顯高冷,安保數量眾多,一個兩個盡是肌肉虯結的彪形大漢,配置也好,西裝墨鏡一身黑,特工耳機、腰間鼓鼓……

  徐長卿將請柬遞過去,安保之一打開看了幾眼,又用儀器掃了下請柬,然後在臉上扯起一個很不自然的微笑。

  “歡迎您光臨,徐大師。”說著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待徐長卿入內,這安保呼叫內宅:“闊豪餘推薦的所謂高手到了,中國風打扮的年輕人,不太好認。”

  的確難認,跟赴會的其他賓客比起來,他的裝扮太大眾了一點。

  覽秀園主樓前的大廣場,此刻宛如橫店影視城的片場,道袍拂塵、袈裟禪杖、頂冠束帶、什麼著裝扮相的都有,徐長卿甚至看到了大袖飄飄、背著劍匣古劍的。

  看自助冷餐沙龍的菜品酒水,規格極高,卻看不到有人大快朵頤。

  給他的感覺,這些人甚至都不是衝著'破碎人'項目來的,而是藉東道提供的這次機會,攀談結交。

  他還沒走幾步,就碰上三位以貧道、小僧、鄙人自稱的人物,姿態放的低,又是自來熟,客氣而殷切。

  正不知道要如何拒絕,小丑女喜氣洋洋的擠了過來,手裡端著一個超大聖代冰激凌,裡邊全是高熱量的東西,目測超過1萬卡路里,而且那不是杯,根本就是個盆。

  徐長卿無語,僧道儒三位則乾脆變色,匆匆的打了聲招呼就溜了。

  “嗨,姐們儿,嘗幾口?獨家配方哦。”小丑女笑嘻嘻的說。

  “我特意沒吃早飯,外加溜腿N小時,就是為了騰出肚子,吃點貴的。”

  “哈哈!這個理由好。”小丑女肆無忌憚的笑,再次展示了何謂血盆大口。

  笑聲還沒結束,就突然出手,滿滿一大勺冰激凌被她甩了出去,糊在十多米外的一個袒胸露乳的大漢胳膊上。

  那大漢驚叫一聲,就像被火炭燙到一般忙不迭的甩胳膊,可還是晚了,很快,小臂就一片霜白,並且有進一步蔓延的趨勢。

  小丑女對其笑嘻嘻的道:“姐們儿,剛才你的表情很不友好啊!”

  周遭的人,但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連句多話都沒有,好些乾脆視若無睹,該干嘛幹嘛。

  那藏袍斜披、袒胸露乳的大漢,也知道技不如人,強忍怨氣道:“對不起,我歷練少,沒見過市面。”

  小丑女一臉輕蔑撇嘴,扭頭對徐長卿道:“看到了吧?姐們儿沒叫錯吧?”

  徐長卿抿了抿,“我餓了,失陪。”

  “餵,我可是澹台雨嫣,傲人大波為證。”小丑女邊說邊將胸一挺,動作很是浮誇。

  她的胸部確實很有料,形狀佳且沒帶罩。

  徐長卿過了中二期,自然看不上眼性子乖戾的小丑女,道:“幸會,再見。”

  “喂喂,真走啊?還走那麼快。”小丑女追在徐長卿後面,“找到個能說話的,我容易嗎?”

  就在這時,有人暴喝:“剛才是誰冒充澹台小姐?”

  小丑女立刻還嘴:“三點水一個詹,那個字念坐,********,哈哈哈!”

  一句話徹底惹惱了對方,“賤婢!”的怒罵聲響起。

  徐長卿尋聲看去,就見對方魁偉健壯、身高近兩米,且肢體靈活,喝罵間人已奔衝而來,動作迅猛有力,宛如棕熊撲食,人未至,勢已迫人。

  小丑女持勺的手在冰激凌盆裡一擓(KUI)再一甩,半盆冰激凌就飛出去了,並且在空中鋪散開來,如同攤開的煎餅麵糊,薄而不透。

  大塊頭不躲不閃、猛衝直撞。

  冰激凌正糊在他的大號休閒服上,冰霜立刻蔓延開來,液氮淋身般立竿見影。

  但下一刻,凍的僵硬發脆的衣服、就在其雄吼聲中崩碎炸裂開來。露出內裡油光放亮、古銅顏色、虯結而彈性十足的肌肉。

  “喔哦!”周遭人們發出驚呼聲。

  氣勁外放,先天高手。

  這可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硬實力。生死看淡、不服就乾,是嘴炮流的一干巫婆神漢需要仰視的存在。

  徐長卿暗自點頭:“氣血充盈。”

  小丑女很做作的驚呼一聲:“呀,鳥好小!”同時,哧溜!逃逸而去。

  徐長卿不快的輕哼一聲。

  小丑女的逃逸動作很具技巧,第一時間就把他變成了大塊頭衝撞路線上的一道障礙。

  大塊頭則狷狂桀驁,徑直碾壓,毫無偏轉之意,且嘴上還不依不饒:“渣人給老子死開!”

  另一邊,小丑女發出咯咯的笑聲,就是那種惡作劇成功,看別人出糗,然後火上澆油發出的假笑。

  周圍的人看熱鬧不怕事大,神情興奮的居多,流露出關切神色的少之又少。

  眼見著徐長卿就要像枚保齡球瓶般被撞飛,就見他不慌不忙的雙手同時向內翻腕,右手翻腕擊出的是一掌,左手拇指扣中指,然後彈射。

  '呻!'鳴響中帶有細微顫音,如利刃出鞘,悅耳且極富穿透力。

  這聲音掩蓋了另一邊出掌的嗡嗡聲。

  緊接著就是'嘭!'聲巨響。

  大塊頭在距離徐長卿米許的地方直接撞翻在地,鼻青臉腫,半天爬不起來,就彷佛他的身前有堵五米厚的巨大水泥牆,而他就那麼毫無防備的撞了上去。

  另一邊的小丑女則是猛的前撲倒地,看那樣子,似乎是有無形巨獸將她撲倒的。

  小丑女掙扎著想要起身,徐長卿隔著數米手虛虛一按。

  “呀!”小丑女尖叫,隨即'噗嗵'再度親吻大地,無形之力壓身,連頭都擰轉不過來,只能面朝下以臉戧地,尖叫的後半聲都被生生噎了回去。

  周圍本想著看場狗鬥好戲的人們,前一刻還淡然品評,後一刻卻集體失語,場中瞬的寂靜無聲,只餘撞到懵的大塊頭在那裡甩著腦袋哼哼。

  此間的詭異氛圍,引發了較遠處的人們的關注,好些人凝目觀望,心急的干脆快步走過來,還向旁人打聽發生了什麼事。

  徐長卿環視周遭,左近之人都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

  技法玄奧,看都看不懂,這意味著彼此的專業水平相差過大。

  說句不中聽的,自家生死全在對方一念之間,甚至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想要當面看如斯強者的笑話,得有顆強大的心臟。

  已經有人在輕手輕腳的後退了,怕被殃及。

  但,也有人頂風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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