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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有一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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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三生]笑傾三國[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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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9:19:35 |只看該作者
◎ 明月

  自從曹操告訴我他準備出征之後,我便開始心安理得地在相府裡住下了,並非是我終於認命地當起了夫人,而是我另有打算,話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曹操若是出征了,不在府中,那麼我何必偷偷摸摸逃得那麼辛苦,直接大搖大擺,光明正大的出府豈不妙哉……

  雖然那一日被曹操套住話,答應不會離開,等他出征回來,不過有句話叫做「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是女子,包子是小人……嘿嘿,我便將自己說過的話一口吞了,謂之「食言」也!反正之所以答應不離開也是被曹操設計套住的話,他不仁我不義哇……

  曹操的真心有幾分,我看不透……

  我不想像明月一樣,落得那般淒涼的下場。即是想通了,我便在同夢閣裡吃好睡好,靜候時機。而且自從統一陣線之後,糰子明顯便對我友善了許多。

  糰子出馬,一個頂倆,她挑了兩上比較可靠的丫環幫忙一起照顧包子。住在相府之內,難免日日與曹操一眾夫人相對,雖我不犯人,人家卻未必不來惹我,便展開了一系列鬥智鬥勇的故事。我與糰子雙劍合壁,自然天下無敵。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精彩紛呈,將整個相府整得雞飛狗跳,鬼吼鬼叫……

  於是乎……今天哪個夫人頭髮少了一半,明日哪個夫人煲的湯裡發現了半條蟲子……亦或者,誰誰的裙子破了一個洞,誰誰的被窩裡發現蠕動的生物……

  尖叫聲此起彼伏,相府從此永無寧日。如果曹操受不了我,提前攆我出府,也算是意外收穫……嘿嘿。可惜的是,曹操對於一眾夫人的哭訴一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然不理會,完全由著我折騰。人善被人欺,自古惡人當道,我裴笑的座佑銘為:您敬我一尺,我還您一丈,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堅決不當受氣包!丁夫人一開始還出面主持公道,但總見曹操偏袒於我,便也心灰意冷,閉門不出,眼不見為淨。時間一久,便少有人再敢來惹。從此之後,相府之內,遇裴笑者,無不避之唯恐不及,如遇鬼見愁……

  日子清閒了,便也無聊了。
  日子一閒,我的心便又開始野了,忽然想起那一日在風月樓見過的明月,便動了去看看她的念頭。

  「又在想什麼鬼主意了?」一股溫熱的氣息從頸邊傳來,酥酥麻麻的。縮了縮脖子,不用回頭我便知道定是曹某人。
  「相爺……」我眨了眨眼睛,回頭看向曹操,堆了滿臉的笑。
  曹操一臉被我嚇到的模樣,後退一步,一臉的戒備,「你想幹什麼?」我白他一眼,裝腔作勢。
  「我想出府一趟。」想起自己有求於他,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笑瞇瞇地咬牙切齒到,「可不可以……相爺……」
  「可以。」曹操點頭,答應得爽快至極。我頗有些意外。
  「不過……」,曹操拉長了聲音,「得帶上四名侍衛。」
  擺明了不相信我嘛,我笑得更甜了,「謝相爺!」將包子塞進曹操懷裡,我換了一身男裝,身後跟著四個英挺的護衛,搖著扇了,瀟灑出府。
  「哇!這個好吃……」
  「耶……這個漂亮……」
  「好!這個好!」
  我東奔西跑,猶如猛虎入山,蛟龍入海,老鼠掉進米缸裡……樂此不疲,四個護衛面不改色,總保持在我身後五步的距離,尾巴一樣,怎麼都甩不掉。
  真是該死的專業…
  認命地帶了四條尾巴,我終於走到風月樓門口。
  「夫……公子,這裡是……」面無表情的護衛終於開了口,嘴角抽搐著看向我。
  站在風月樓門前,我故作風雅地搖了搖扇子,笑瞇瞇地點頭,「要不要一同進去快活快活?」四名護衛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四隻雞蛋。我笑瞇瞇輕車熟路地走進了風月樓,留下四隻呆頭鵝化石。
  「這位公子裡面請……」 一個穿得奼紫嫣紅的濃妝胖女人上前,「不知這位公子喜歡哪位姑娘啊?」拋了個媚眼,搖了搖手裡的團扇,招呼道。
  「咳……」我輕咳一聲,認出這女人是風月樓的老鴇兒,「我要明月。」
  「明月?」那胖女人笑了起來,看向門外四位,「這幾位公子呢?
  「他們不喜歡女人」,我笑,語不驚人死不休。
  「哦哦,這位公子請在房間稍候,明月姑娘馬上到。」那胖女人離開時笑得一臉的曖昧,隨即瞥了一眼站在門外那四個,搖頭歎息。門外四位的臉一下子成了豬肝色。我心情大好,隨那胖女人進房去。坐在房中不一會兒,門便被推開了,進來的是明月。
  「公子久等了……」明月推門進房,轉身關上房門。
  我站起身正要開口,明月已經抬手開始解衣帶,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明月一抬手,衣服落了一地,便那樣光溜溜地站在我面前,真是一氣呵成……
  「公子喜歡嗎?」明月眨了眨眼睛,笑得嫵媚。我歎為觀止。只是見明月如此,我忍不住有些心酸,彎腰拾起地上的長袍,上前替她披上。明月愣住,側頭看我。
  「是我。」我開口。
  明月這才認出我來,或許該說,從她進門開始便沒有拿正眼看我,只是逕自脫衣服去了。
  她吃驚地瞪著我,「裴夫人?」我點頭。
  「你為何會在這裡?」明月皺眉,穿上衣服。
  「你呢,你為何會在這裡?」我拉她坐下,問。
  「我活該。」明月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難看,「出丹陽沒多久,錢便都被那個男人捲走了。」
  「……所以你才來風月樓?」
  「不是」,明月看著我笑,「是那個男人給我下了藥,然後把我賣進風月樓的。」我瞠目結舌。
  「是我活該,我誰也不怨,只怨我自己沒有帶眼識人。」明月笑得些苦澀,「或者一切皆是命,我沒有在春風樓裡賣身,到底還是逃不了這命。」
  看著眼前這個煙視媚行的女子,我的心有些涼,愛情怎麼會如此的不堪?那個男人真的一點都沒有愛過明月嗎?如果沒有,他怎麼能處心積慮那麼久?
  「裴夫人,你來這裡所為何事?想把風月樓也買下來?」明月笑道。
  我咧了咧嘴,我倒想,只怕敗壞了相府的名聲,把丁夫人氣暈過去。
  「我來是想問你,你想不想回丹陽。」
  「春風樓已經是你的了,我回去幹什麼?讓別人看我笑話。」明月拂了拂額前的髮絲,低笑,「在許昌至少沒有人認識我。」
  「她們不會笑話你的,胭脂她們都還在春風樓。」的
  「胭脂沒有離開?」明月愣愣地看向我,「我不是把她的賣身契毀了嗎?」
  「樓裡的姑娘們都是自願留下的,忘了告訴你,現在春風樓叫作春風得意樓,是酒樓。」
  「酒樓?」明月依然怔怔的。
  「嗯,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回去,胭脂她們一定很歡迎你。」明月不語。見她沉思,我起身離開,風月樓來過幾趟了,輕車熟路。
  「你這死丫頭,你爹已經把你賣了!你不什麼大家閨秀!裝什麼清高……」剛下樓,便聽到那胖嬤嬤正拿團扇指著一個清秀少女的鼻子大罵。

  我徑直走到胖嬤嬤身邊,「我要替明月姑娘贖身。」胖嬤嬤轉身,一臉肥油的臉上已經擠滿了笑,「唉呀,這明月姑娘的身價可是我下了血本的。」這胖女人當我傻的,明月美人遲暮,雖然風韻猶存,但在風月樓景況堪虞,根本沒有什麼客人要她的。我解開隨身帶的錢袋丟給那胖嬤嬤,「就這些,把明月的賣身契給我。」胖嬤嬤眉開眼笑地打開錢袋,點了點,又涎著臉湊上前,「公子,這錢實在是少了點啊……」「知道我是誰嗎?」搖了搖扇子,我揚眉,囂張地看著那胖嬤嬤。「敢問公子是?」那胖嬤嬤見我囂張,她倒自動矮了一截。「我姓曹,住在丞相府。」我揚眉開口。「這?」胖嬤嬤狐疑地看著我。

  我抬扇指了指門外四隻呆頭鵝護衛,「看到他們沒有,都是相府的家將。」
  「啊!原來是曹丞相的公子,怠慢,怠慢……」相府的招牌就是好用,那胖嬤嬤立刻堆了一臉的笑,忙吩咐人去拿明月的賣身契給我。我笑瞇瞇地拿了明月的賣身契,當眾撕得粉碎,「告訴明月姑娘,待她想通了便自己決定何去何從」,瀟灑說完,我便揚長而去。

  曹操的公子那麼多,就替我背背黑鍋吧。出了風月樓,四個護衛皆黑著臉,念在他們自尊受損,我善良地沒有再整他們。正欲回府,我忽然看到糰子從對街走過。糰子?她不是跟我說了要陪郭嘉嗎?此時她應該分秒必爭地陪在郭嘉身邊才對,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只見她行色匆匆地走過,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人群裡。我四下張望,她早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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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9:22:55 |只看該作者
◎ 昭兒出征(上)

  話說袁紹自兵敗官渡,便奔至黎陽北岸,召集舊部後回到冀州,重振軍威。其共有三子,長子袁譚出守青州,次子袁熙出守幽州,三子袁尚留於身側。當是時,袁熙、袁譚皆引兵來助陣,袁軍氣盛。曹操勒令即日引兵出戰。自那一回與郭嘉在雪中被凍了之後,我感冒時好時壞,竟一直拖著未去了病根。

  冬日的清晨,空氣冷冽,我抱著包子一同蜷縮在被窩裡,睡意朦朧。有一雙冰冷的手伸進被窩裡,我哆嗦了一下,知道來人是誰,便閉著眼睛不想睜開。那雙手便得寸進尺,愈發的不規矩起來。我嘴角微微揚起,悄悄將包子抱在懷裡,擋在胸前,包子也不動彈,乖乖當我的人肉盾牌。

  摸到包子,被窩裡那隻手微微頓了頓。包子忽然「咯咯吱吱」地笑了起來。曹操也瞇著眼睛笑。窗外有陽光透了進來,拂在曹操的臉上,他掀開被子,也鑽了進來。將我和包子一同攬在懷中,曹操沒有出聲。靜靜的,連空氣裡似乎也泛著涼涼的甜味。

  看著曹操,我微微有些出神,我居然與這個相隔了一千八百年的梟雄相擁而臥,實在是匪夷所思。

  思緒一下子回到那一個繁星滿天的夜晚,我曾問他,你愛我嗎……
  他訝然輕笑,這很重要嗎?
  這很重要嗎?
  於我,真的很重要。
  他沒有回答我。

  他有那麼多的夫人,那麼愛,是否也被分了那麼多等份?而屬於我的,又有多小一部分?
  「我要出征了。」曹操忽然開口。
  「嗯。」
  「就這樣?」曹操揚眉。
  「我該怎樣?」我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至少……也該表達一下依依不捨之情啊……」曹操撇嘴,一臉的不滿。我咧了咧嘴,衝他做了個奇醜的鬼臉。懷裡正盯著我看的包子表情開始抽搐,小嘴扁啊扁的,似乎被我嚇到了,要哭的樣子。我正欲安慰,包子卻咧嘴「咯咯」地笑開了。曹操也笑了起來。
  「我要帶昭兒一同出征。」曹操又道。
  「嗯」,我無所謂地輕應,隨即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我要帶昭兒一同出征。」曹操看著我,揚唇。
  「不行!」我跳起來大叫。
  「為什麼?」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太危險了!」
  「啊?」曹操微微擰眉歎息,「真是令為夫心寒啊……都不見夫人如此關心為夫呢。」
  「昭兒還是個孩子!戰場不適合他!」
  「此戰子桓會一同隨軍出征。」曹操淡淡開口。曹丕?我記起了那個藍袍少年,與昭兒一般年紀。

  待我回過神來時,曹操已經起身離開了。我也只得垂頭喪氣地爬起身,洗漱過後,便抱著包子去找昭兒,因為丁夫人的刻意安排,我已經許久未見到昭兒了,也不知他近況如何。出了同夢閣,經過一片走廊,忽然聽到有吵鬧之聲,我好奇地抱了包子一同去瞧個究竟。

  「不許你說我姐姐的壞話!」一個聲音嚷嚷起來。
  是昭兒?
  我愈發的疑惑了,忙快步走上前。只見昭兒被一眾華衣少年打得鼻青臉腫,我知他自尊心極重,忙隱身於廊柱之後。
  「哼,那什麼環夫人相貌如此平庸,也不知爹爹看中她哪一點!」
  「哈哈,那自然是有她的妙處啊……」
  「看那一臉的狐媚之相,大家心知肚明,哪像我娘,大家閨秀,自然要吃些虧啊!」幾個少年大笑著故意高聲談論。
  「你瞪什麼?」
  昭兒漂亮的的臉頰上傷痕纍纍,此時他正怒目而視,揮拳而上,狠狠揍上當中一個笑得最為張狂的少年的鼻樑。
  我細細一看,那可不就是在那一次家宴之上,質疑我是「什麼東西」的少年?
  「不准你污蔑我姐姐!」昭兒大喊,額前青筋畢露,面色狠戾。
  那一拳過去,當中一個少年的臉上立刻掛了彩,殷紅的鼻血便掛了下來。
  「你敢打我?!」摀住鼻子,那少年大怒。
  昭兒彷彿一頭暴怒的小獸,撲上前便是一陣撕咬。
  「救命……救命……來人吶!殺人了!」那些少年大叫起來。
  「吵什麼。」一個冷冷的聲音。
  來者是曹丕,他背負著雙手,一襲藍袍襯得他愈發的清冷如玉。那些少年立刻噤了聲,只剩昭兒將剛剛那出言不遜的少年騎在跨下,一拳接一拳狠狠揍在他的臉上,往死裡揍。

  「子桓救我……子桓……」那少年掙扎著大叫,旁邊圍觀的少年誰也不敢上前。曹丕上前,一把握住昭兒落下的拳頭。昭兒回頭看向曹丕,雙目血紅。
  「你的能耐僅此而已麼?」曹丕的眼裡一片淡薄,透著淡淡的嘲諷
  「與你無關。」昭兒的聲音沒有起浮。
  曹丕直起身,緊抿的唇拉開一個弧度,「要打架要殺人,隨我去戰場。」
  昭兒甩開被他騎在身下的少年,也站起身,依然鼻青臉腫的模樣,一手扯了扯有些皺的衣服,撇唇淡淡開口,「與你無關。」
  「這般地痞無賴的打法,你只會如此而已?」曹丕揚眉。
  「誰敢中傷我姐姐,我便揍誰,如此簡單而已」,昭兒居然咧了咧嘴,笑了起來,「地痞無賴也好,英雄豪傑也罷,我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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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9:26:53 |只看該作者
◎ 昭兒出征(下)

  「誰敢中傷我姐姐,我便揍誰,如此簡單而已」,昭兒居然咧了咧嘴,笑了起來,「地痞無賴也好,英雄豪傑也罷,我都無所謂。」
  曹丕冷哼一聲,「爹要出兵討袁,命你一同出征。」
  昭兒嗤笑,「收起你的命令,除了姐姐,誰的話都與我無關。」
  「就憑你如今這副模樣,你覺得你能保護得了誰?你有多久未見你姐姐了?」曹丕笑了起來,像極了曹操,只是眼是透著寒,「想要保護你想保護的,你先掂量自己夠不夠份量,如今的你,在這相府之內,連見你姐姐一面都難呢」,說完,他轉身離開,「三軍已整,明日出發,你好自為之。」

  昭兒站在原地,面上無甚表情,隨即回頭瞪向那被打倒在地的少年,「還不滾?」那少年嚇得手腳並用,逃之夭夭。一眾少年作鳥獸散。唯剩昭兒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庭院之中,嘴角猶帶著血跡,那雙漂亮的眸子漸漸出現了某種不一樣的神采,襯著嘴角那殷紅的血跡,彷彿燃著火。

  「唧唧……伊呀……」包子在我懷裡掙扎了一下,探出小小的腦袋,不安份地吱聲。聽到聲音,昭兒怔了怔,抬頭看向走廊的方向。我輕輕捏了捏包子的臉,無奈地現身,懷裡某個有恃無恐的始作俑者笑得一臉甜蜜蜜。

  「姐姐……」昭兒看向我,隨即忙低頭,想掩飾臉上的傷痕。

  他左眼和嘴角都被打得一片烏青,身上的袍子也被扯破,哪裡能夠掩飾得了,只是此時他卻是低著頭,一臉惶惶然,我不由得在心裡輕歎一聲,知他是擔心剛剛的對話被我聽到,擔心我會因為那些誹謗的言論而難過,便故意拉下臉來明知故問,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怎麼打架了?」

  昭兒彷彿鬆了一口氣般,這才抬頭,「昭兒知錯了。」
  見他一臉安心的模樣,我又好氣又好笑,偏偏又心疼得很,「你在這裡做什麼?」
  「聽說姐姐病了,昭兒正要去看姐姐。」
  「看你狼狽的,回去吧。」
  同夢閣裡人多口雜,省得又被丁夫人嘮叨,我便拉了昭兒往他的房間去。很簡單的房間,昭兒站在我面前,有些侷促的模樣。我歎了一口氣,拉他坐下,拿帕子小心翼翼地拭去他嘴角的淤血。

  「姐姐……」昭兒開口,欲言又止。
  「嗯?」我看向他,知道他想說什麼,曹操那隻狐狸,是打定主意要讓昭兒讓戰場了,剛剛曹丕的那番話,擊中了昭兒的要害。
  「明日,我要出征。」果然,昭兒開口。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笑得無奈,「好。」
  學文,他師從水鏡先生;習武,他被編入曹操麾下。水鏡先生斷言,昭兒非池中之物,我又豈能干預他的未來。

  從昭兒處回到同夢閣時,已經是中午了。
  一進同夢閣,便見曹操正大咧咧地坐在房內,一眾丫環侍從於門外侍候。
  「夫人去何處了?」曹操單手支著下巴,看著我走進房間。
  「去找昭兒了。」我如實答道。
  「昭兒……」曹操笑了起來,「日後怕也是狠角,將我兒子打得不成人形了……」
  我斜他一眼,「向你告狀了?」曹操煞有介事地點頭。
  「你會問罪於昭兒嗎?」
  「夫人認為呢?」曹操笑。
  「你不會。」我開口,一臉的篤定。
  「哦?」曹操揚眉,「為何?」
  「曹孟德何許人也,那般心胸,那般氣勢,焉會為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強出頭?」我給他一堆高帽子。
  曹操大笑起來,湊上前,「知孟德者,夫人也。」
  「遂你意了,昭兒說要隨軍出征。」我推開他,道。
  「意料之中。」曹操自得。
  我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桌上擺放著一套戰甲,「那是……」
  「昭兒的,我想夫人應該有話要與他說,由你親手給他吧。」曹操撫了撫我的臉,道。
  心裡微微一動,我看向曹操,這傢伙何時竟是如此的細心了?
  「知道我為何要帶昭兒一同出征麼?」曹操忽又湊近,笑道。
  「求賢若渴。」我回他四字。
  「此其一也。」
  「嗯?」我疑惑,「其二為何?」
  「有昭兒在身邊,便不怕夫人再次逃家啊……」曹操大笑,「我也不必再千里尋妻了……」
  漲紅了臉,我鼓起腮幫子瞪他,暗裡卻在偷笑,我若先離開,昭兒必知我回丹陽春風得意樓了,也必是會來找我。

  於事無補呢……嘿嘿,狐狸也有失算的時候。
  明日出征,此時正是整頓三軍之時,曹操忙裡偷閒了一陣,便又匆匆離去了。我坐在房中,對著那戰甲發了一會呆,拿帕子將它擦拭得乾乾淨淨,包子一個人玩得無聊,趴在床上睡著了,嘴角還在流口水。

  喝了華英雄送來藥,天已經暗了。不知不覺沉沉睡去,一覺醒來,竟然已是第二天傍晚。

  一睜開眼睛,我便記著要把昭兒的戰甲送去,這才聽丫環們說軍隊早已出發,昭兒來過我的房間拿走了戰甲,只是我吃了藥睡著了,沒有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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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9:32:41 |只看該作者
◎ 失落的一角

  我開始靜下心來想想怎麼為出逃之事鋪路,卻不想這個時候有人登門拜訪,說是求見環夫人。我在這個時代認識的人寥寥可數,會有誰來找我? 侍女帶進來一個素衣的女子,竟是明月

  「謝裴夫人恩德,明月此番前來,是向裴夫人告辭的」,明月微笑道,沒有了濃妝,雖然面上多了些歲月的痕跡,卻也清雅。我笑著招呼她坐下,「你準備回丹陽去找胭脂?」
  「嗯,裴夫人話我細細思量過,與其淒涼地客死異鄉,不如回去丹陽。」明月笑得坦然,「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是丞相大人的夫人呢。」 我咧了咧嘴,忽然靈光一閃,「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五六日之後吧,我要準備和整理一些東西。」
  「嗯,我也正準備去丹陽,正好與你同行,路上也有個照應。」我笑瞇瞇地道
  「什麼?」明月詫異,「裴夫人買下春風樓已經很不可思議了,可是……你是丞相大人的夫人,怎麼能……

  「我主要經營春風得意樓,順便兼職丞相夫人。」我咧了咧嘴,笑
  「兼職?」明月一臉的疑惑。我便笑得更開懷了,要是曹某人知道我「兼職」丞相夫人,一定會滅了我……拿了些錢給明月準備馬車等必備物品,我便在相府靜候佳音。聽聞郭嘉病體未癒,此次未隨軍出征,這倒是給了糰子一個絕佳的機會。

  華英雄倒是同夢閣的常客,對於我的身體調理異常嚴謹,我常取笑他小題大做,他也當耳旁風一般不予理會。「華英雄你說……我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某日被他硬逼著喝過藥,我拉著他,哭喪著臉,「你說你說……我到底得了什麼病?」 華英雄拿白眼球藐視我,「神經病。」我踢他,「你才神經病!」

  心裡暗自慶幸離府之後可以逃脫苦海,從此不必再被華英雄折磨,經過他連日來的湯藥浸泡,此時的我見到華英雄便會產生不良反應,此謂之心理恐懼也。

  都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在糰子的不懈努力下,郭嘉似乎也漸漸習慣了糰子的存在想起過幾日便要離府,以後都不知能否再見,我將包子交給可靠的丫頭照顧著,便出了府去看郭嘉。郭嘉的住處華英雄曾帶我去過,我租了輛馬車,循著記憶去找,一路走過,越來越僻靜,真真是白雲深處有人家。

  馬車「吱吱啞啞」地停下,我跳下馬車,站在郭嘉的屋子前,因為昨夜剛下過雪的關係,屋簷處的積雪還未融化,一片銀妝素裹,分外的晶瑩,愈發顯得幽靜雅致。

  一陣香味從房中飄出,大門半掩著,我好奇地推門進去。
  院子裡,小毛被拴在老地方吃草,漫不經心的模樣,身上長著半長不短的毛茬,看來郭嘉許久未曾給它剃毛了……

  進了房間,那張榻上沒有郭嘉的身影,這個時候他會去哪兒?
  嗅著那飄出的香味,我走到一間小房間,陽光充足的小房間似乎是一個廚房,一身青袍的郭嘉正背著對門忙忙碌碌的。平日總見他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難得見他如此一身煙火氣息,整個人都充滿了人氣,不再那般的虛無飄渺

  笑瞇瞇地,我抱著雙臂,半倚在門邊,看他做飯。
  忙碌了半晌,他托著一個盤子轉身,看到我,訝異,「裴兒?」
  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怎麼了?」郭嘉笑著看向我。我搖了搖頭,走上前,順手在爐
  「在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我抬手,用沾了爐灰的手抹了他一臉的黑。郭嘉渾然不覺,低頭乖乖任由我在他的臉上創作寫意。我眼裡的笑意越來越盛,越來越盛。
  「很好玩麼?」那雙彷彿能夠望穿秋水的眼睛裡帶著笑意,他看著我,冷不丁地開口。
  「呃?」我消化了這句話,嘿嘿地傻笑,原來他知道……只是沒有拆穿我罷了。郭嘉完全不在意臉上黑乎乎的一片,端了盤子,「你有口福了,幫忙把菜端來。」我乖乖端了一旁爐上的盤子,跟在他身後。

  回到他的房間,他將菜擺上桌,又暖了壺酒,便拉我坐下。「糰子呢?」我四下張望,沒有看到糰子。「她不是你的丫頭麼,怎麼問我要人?」郭嘉笑了起來,喝了一口酒。我揚眉,糰子是向我告了假特意來陪郭嘉的,為何沒有來?

  沒有多說,我也啜飲了一口酒,一陣暖意融入喉間,一直暖到胃裡,很舒服。
  再吃一口菜,我一臉新奇地瞪向郭嘉,「哇,半仙,你的手藝不錯。」 郭嘉笑了起來。見他臉頰黑乎乎的,本是清秀的臉頰上多了一些灰,我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郭嘉搖頭,抬袖掩唇,輕聲咳嗽了幾下,便由著我笑,眼裡是淡淡的縱容。

  我上前替他拍了拍背,「怎麼還咳,華英雄給的藥你又沒喝?」 郭嘉的眼光不自覺地飄向牆角。我狐疑地走上前,翻開一看,滿滿一堆的藥材……「半仙……」我磨牙。

  半仙笑了起來,往後縮了縮,「別瞪我,很苦的。」我徑直拿了藥,找到藥罐,拿去廚房煮「如果害怕被我毒死,自己來抓藥。」看了跟在我身後的郭嘉一眼,我磨著牙道。郭嘉眼神微微閃了一下,上前抓了適量的藥材放入藥罐之中。看著他洗淨臉,我坐在一旁看著煮藥的火候,不一會兒,濃濃的藥味便四處飄散開來。

  郭嘉洗了臉,坐在我身旁。
  靜靜的,陽光從窗外透進廚房,廚房總是格外的溫暖。
  「其實吃了藥也是一樣的。」郭嘉輕聲開口,看向我。
  我白他一眼,縱然心裡明白,卻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盡人事,聽天命……
  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平靜的男子,我的心裡竟是有些撕扯般的疼痛。
  他是那般的平靜,沒有哀傷,沒有蕭索,沒有淒然,他只是靜靜地等著病痛侵襲著他的身體,然後平靜地面對生命的盡頭。
  那個曾經在他心上刻下痕跡的女子,此時已是化作雲煙。他連記憶都不曾擁有……

  忘記那個女子,於他而言,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若是幸,此時看他滿面的平靜,為何我的心透著酸楚? 若是不幸,他又何來今日的平靜可言…
  「裴兒,你在想什麼?」郭嘉的聲音驚醒了我。
  我回過神來,扯出一個笑,「糰子如何?不如娶了她吧。」郭嘉微微凝眉,看了我半晌,正在我被他盯得發毛的時候,他終於轉開視線。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心裡缺了一塊。」郭嘉看著窗外,積雪正漸漸融化。我愣住。「有時候覺得,自己可能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但是」,郭嘉笑了笑,輕咳,「咳……但是,卻怎麼都記不起來……」

  「那個東西……很重要麼?」我遲疑了一下,開口。
  「嗯,我感覺很重要,心裡有一塊地方空空的,彷彿連吃飯都會漏掉……」郭嘉笑了起來,「……所以好容易餓啊……」我卻是笑不出來。「以後自己好好吃藥。」換了個話題,我道。
  「嗯?」的
  「或者叫糰子來煮也行。」
  「你……又要跑了?」郭嘉側頭看我。
  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又」……
  「孟德兄又會翻天覆地地找了。」郭嘉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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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發表於 2011-2-11 19:41:59 |只看該作者
◎ 團子的身份

  離開了郭嘉的屋子,我回到相府時,見糰子正在同夢閣逗著包玩。
  「剛剛有個叫明月的女人來找過你。」糰子頭也不抬地道。
  「她在哪兒?」我大喜過望,明月一定準備出發了,特意來通知我的。
  「她見你不在,便先走了,她讓我轉告你,明日一早在風月樓門口等你。」
  「好。」我笑瞇瞇地應著,開始翻箱倒櫃地折騰,整理行李。第二日一早,我拿了一個大包給糰子,讓她把包裡的東西送去給郭嘉。聽是見郭嘉,糰子樂顛顛地背著包袱出了府。

  前腳糰子剛走,後腳便見幾名護衛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我拿了細軟,抱著包子從後門溜出了府。一路暢通無阻,直奔風月樓,一切順利得近乎於詭異。

  風月樓門口果然停著一輛馬車,趕車的是個中年男子,可是不見明月,想著今日這般順利,我隱隱有些不安思量著,我後退幾步,轉身便跑。走了沒幾步,我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因為前前後後幾十人將我圍了個水洩不通。
  「你們是誰?」我將包子抱在懷中,戒備地看向來人。
  「姑娘莫怕,我等奉皇上之命將姑娘進宮。」為首一個大漢抱拳道。
  ……我抱緊了包子,那個少年皇帝又想什麼樣……

  正想著,手臂一陣酥麻,我便失去了知覺,迷迷糊糊之間,有人接住了包子,那個人……是糰子?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正疑惑著,忽然感覺到有人正盯著我看。微微側頭,我看入一雙黑亮的眼睛,亮得刺目。

  少帝劉協?

  此時的劉協,與平日判若兩人,那雙漂亮的眸子透著光,彷彿食人的猛獸一般,蒼白的面色、極深的輪廓無一不透著掠奪的氣息。原來,褪去了那層薄霧的眼睛,那般凌厲。我暗自嘀咕,我與你無怨無仇,幹什麼總來為難我

  「我兒子呢?」撐著手肘,我坐起身,看向他。
  「把孩子還我!」我起身去搶。那宮人卻是退後一步,垂首斂眉立於一旁。
  「別擔心,朕不會傷害他」,劉協勾了勾唇,「只要你乖乖聽話。」
  「你想做什麼?」克制住自己,我看向劉協。我的心思全在包子身上,一時沒有注意到那宮人的模樣。
  「壽兒,把孩子還給她。」見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包子,劉協終是站起身道。那宮人這才上前一步,將包子輕輕放入我懷中。我微微怔了怔,隨即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那一身華服的宮人
  「糰子?!」我忽然瞪大眼睛,低呼。頓了下,那宮人抬頭,白皙的肌膚,圓圓的眼睛,是糰子……只是,那一身錦衣華服,卻又陌生得緊。
  「你……到底是誰?」微微皺眉,我開口。
  「伏貴人,您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妥當。」一個宦官站在門口,聲音尖尖細細的。

  伏貴人?
  開什麼玩笑……要不要這麼刺激啊!

  我看著糰子,依然是那張圓圓的臉,卻沒有了嘻笑的神情,她低眉斂目,淡淡開口,「知道了,下去吧。」言語之間,與那個口沒遮攔,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有如天壤之別。「是。」那宦官退去。

  劉協一直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一臉的錯愕。「笑笑,我給包子準備了一些日常用品,你暫時在宮中住下吧。」糰子看著我,緩緩開口。眼前的糰子,好陌生。

  「你到底是誰?」心裡突地升起一股寒意,我下意識地抱緊了包子,盯著糰子道,「明月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昨日她來找你,我告訴她你改變主意,不回丹陽了,此時……」糰子看了我一眼,「她大概已經在回丹陽的路上了。」 我咧了咧嘴,笑了起來,「然後你騙我到風月樓門口,將我劫來,真是好算計,糰子……不對,伏貴人?你究竟有何打算!」

  「我叫伏壽。」糰子看著我,「各為其主,原諒我的冒犯」。
  「伏貴人為了區區小女子竟然不惜屈尊降貴以身為奴,真是令我大開眼界。」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這個玩笑開大發了。

  糰子居然便是個貴人,是皇帝的小老婆……
  包子在我懷裡動了動,撅了撅小屁股便撲向劉協。我大驚,忙將他扯回懷中,這個小叛徒該不是要投敵吧……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學會賣母求榮了……

  包子對於投敵很是堅持,撅著小屁股不停地蹦達,不達目的勢不罷休,粉嘟嘟的小嘴「伊呀嗚」地嘟囔著,粉撲撲的小臉上還帶著人神共憤的天使般的笑容……此乃包子的終極必殺絕技……此笑一出,任你如何鐵石心腸都難逃此劫……

  果然,劉協伸手將他抱過,好奇地捏了捏他肉乎乎粉嘟嘟的小臉。包子咧著無齒的小嘴衝著他甜甜地笑。
  下一秒……劉協黑了臉。
  因為我們家包子大無畏地尿濕了他的龍袍。
  好樣兒的!不愧是我家包子!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啊……
  包子咧著小嘴兒笑得一臉甜蜜蜜。
  劉協將包子甩回我懷裡,拂袖轉身離開。
  「皇上息怒!童子尿清熱解毒……我們包子看來跟你很投緣啊……」我對著他的背影囂張大笑。伏貴人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我,圓圓的大眼睛裡幽黑一片。

  「不知伏貴人將小女子我騙來有何用意?」轉而看向她,我揚了揚眉。
  「皇上已經召告天下,要立你為後。」伏貴人輕輕開口。
  「你們誰有問題?」眨了眨眼睛,我問。
  「呃?」伏貴人愣了愣,又有了糰子似的嬌憨,滿面問號。
  「你和皇上,誰有問題?不孕不育?我推薦神醫華英雄,此人醫術高超,醫德高尚,是不孕不育患者的福音啊!」我大力宣傳。

  伏貴人一頭黑線。

  「那麼可憐,想當別人的便宜老爸……真是飢不擇食啊……」我搖頭歎息。
  「便宜老爸?」伏貴人不解。
  「就是給別人養兒子。」我搖了搖懷裡的包子。
  包子笑瞇瞇地望著我,嘴角還掛著一絲亮晶晶的口水。
  伏貴人嘴角開始抽搐。

  「咦?不是麼?」我慢悠悠地抬頭,瞥了伏貴人一眼,終於抓狂大吼,「你腦袋秀逗啊!給自己的老公找個大老婆,自己還退居二線?!」
  伏貴人在一旁坐下,望著我,「皇上立後的聖旨一下,你猜曹丞相會不會……」
  「不會!」我開口,截斷她的話,速度快得令我自己都訝異。
  「你如此肯定?」伏貴人微笑。
  「曹孟德何等人也,先不說此次出征,倉亭一戰他勢在必得,你認為他會為了區區一個女人放棄滅袁,孤身涉險嗎?」我揚唇,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他不會來,他一定不會來。
  我知道的。

  他「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的霸業,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梟雄如曹操者,又豈會為了一個女人來涉險。

  所以,他一定,不會來!

  「那我們……就賭一把。」伏貴人緩緩笑開
  「可惜你壓錯注了。」我淡淡地道,「真是難為你,潛伏了那麼久,到最後卻是一場無用功。」
  從那次血詔政變之前,糰子便已經出現在我身邊,血詔之變失敗,這位伏貴人從頭至尾都沒有露出破綻。
  「前有董卓,後有曹操,大漢皇室風雨飄搖,我必須助陛下重掌大權。」
  我看著眼前這個一身華服的少女,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心裡有些酸澀,「半仙呢?對半仙的一切也是謊言?」 年輕的伏貴人微笑不答。我卻從她眼中看到一絲極淡的淒然。

  「給你講個故事」,看著他,我開口。
  「洗耳恭聽。」
  「有一個放羊的小孩,他在林中放羊,忽爾大喊『狼來了』,眾人便趕去相救,當大家趕到時,卻發現放羊的小孩在說謊,同樣的事情發生了三次,到第三次狼真的來了時,便再也沒有人相信他的話了,於是他和他的羊群便成了狼的美餐。」 講完經典的故事,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伏貴人,看看!這就是說謊的下場,你這小騙子還不趕快放了我!

  伏貴人站起身,微笑,「很有趣的故事。」
  語罷,轉身離開。
  我絕倒,「喂喂!你就沒有從中得到一點點的啟發嗎!」
  很大的房間,只剩我一人叫器。
  包子睜著黑玉一般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繼續他的吐泡泡大業。
  我低頭,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子,「還看,你娘快要被人逼著改嫁了!」
  包子伸出粉粉的小舌頭,舔了舔我的手指,衝我甜甜地笑。
  我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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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伏皇後

  被押著回寢宮,我抱著包子坐在床榻之上,一夜無眠。「包子,我們怎麼辦……」搖著包子,我輕喃。

  第二日,一眾宮人不請自來,替我漱洗完畢,便將我扶到銅鏡前進行冗長的裝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這「六禮」直接省略前五項,今日,便是「親迎」之日,所謂親迎,即新郎至女方家中迎娶,可惜我一無娘家,二又身兼「誘餌」之要職,便直接由我的寢宮接出,算是全了「親迎」之禮。

  四名宮人上前,抖開那繁雜的禮服,替我穿上。那墨黑的的廣袖深衣,如同一坨凝固暗沉的血跡。梳了發,戴上頭飾,我微微瞇起眼睛,看著銅鏡裡一身華服的自己,那是按照大漢皇后的禮儀所佩。

  天色一點一點暗沉。按規矩,婚禮於黃昏之時舉行。坐在銅鏡之前,我看著銅鏡裡那個盛妝的女人,微微有些恍惚。十歲那年的仲夏夜,福利院的瞎眼阿婆曾摸著我的手,對我說,「孩子,你這是皇后的命啊,那群凡夫俗子,又豈能壓得住你。」那時,我趴在阿婆腿邊,笑得直打顫。

  如今,一語成讖。

  皇后,本該是與我八桿子也打不著邊的事兒。我裴笑,在頂著二十一世紀的嚴寒酷暑風花雪月的時候,在滿大街找肥羊的時候,在和阿滿搶蛋卷吃的時候,又怎麼會想到有一天,我竟會身披鳳袍,被幽禁在這深宮之內?距今相隔一千八百多年……那個遙遠的時空,似乎已經遙遠得像一場夢境……

  「伏貴人到!」一聲尖細的聲音。我看著銅鏡裡的盛裝的自己,面無表情。
  「你們都下去。」伏貴人淡淡開口。
  眾人皆魚貫退出,唯剩伏貴人身後隨身侍立的兩名宮人。
  我站起身,看著她,「有何貴幹?」 伏貴人低頭苦笑了一下,側過身。我目光呆滯了一下,隨即緩緩睜大眼睛,瞪著伏貴人身後兩名宮裝麗人。兩人一高一矮,高個子的宮女姿色稍稍平凡些,矮個子的宮女卻是驚為天人。只是……怎麼那麼面熟……

  「昭兒!」我大喜,因為曾幫他穿過女裝,所以我一眼便認了出來,「你果然還是穿女裝漂亮啊!」
  昭兒聞言,一下子紅了臉。
  我一臉稀奇地走近那高個子的宮女,「你是?」
  那高個子的宮女白了我一眼,有些不自在地甩開頭。
  「小娘子好生怕羞哇……」我咧嘴,踮起腳尖,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
  見他怪模怪樣的,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見他鼓起了眼睛要開罵,我鼻子一酸,撲上前狠狠一個熊抱便掛在他身上,「嗚嗚哇……華英雄,華英雄……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真的要留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當什麼皇后娘娘了……」

  華英雄怔了怔,身子微微一僵,隨即落在半空中的手臂緩緩放下,落在我的背上,拍了拍,「好了,沒事了。」

  人生有四大樂事:久旱逢甘霖,此其一也;金榜提名時,此其二也;洞房花燭夜,此其三也;他鄉遇故知,此其四也。

  抱著這個與我一樣來自一千八百多年前的靈魂,之前心裡所有的不安和恐懼終於找到了一個渲洩的出口。

  「姐姐……」昭兒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我回過神來,放開華英雄,雙腳落了地。
  「華英雄……你這身打扮還真是別緻……」揉了揉鼻子,我眨眨眼睛,咧著嘴笑。
  「還玩!快把衣服脫了!」華英雄瞪我一眼,道。
  「脫衣?」我瞪大眼睛,雙手環胸。
  華英雄上下將我打量一番,「放心,我沒興趣對你怎麼樣。」
  昭兒上前擋住華英雄的視線,「不得對姐姐無禮!」的
  我還是咧著嘴笑,樣子有點傻,自從他們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我的心情忽然轉瞬間變成了大晴天,「果然還是昭兒貼心,知道護著我。」

  昭兒紅著臉從懷裡掏出一套衣服,「姐姐,你將這衣服換上,將大婚的禮服給她穿。」

  我側頭看了站在一旁的伏貴人的一眼,驚訝,「你們這是玩的哪一出?你們不是應該在倉亭和袁軍對戰嗎?」

  「姐姐,我們離開再說。」昭兒拉著華英雄轉過身。我想了想,便明白了,原來他們是想偷龍轉鳳。麻利地甩下那一身繁重如枷鎖一般的大婚禮服,我換上侍婢的妝束,順便將那大婚的禮服遞給伏貴人伏貴人看著我,伸手接過禮服,笑得有些苦澀。那一襲繁雜沉重的墨黑色大婚禮服壓在她的身上,我忽然間竟是發覺她瘦了很多,與那個胖乎乎的糰子相差甚遠。

  抬手,她放下珠簾,擋住臉,也擋去了面上的表情。我抱起坐在床上眨眼睛的包子,跟在華英雄和昭兒後面走出宮去。提著裙擺,伏貴人走出宮門,她走路的姿勢與劉協很像,都挺著脊樑,辛苦維持著皇家的風範,明明那一身沉重的華服已經壓得她搖搖欲墜。步出房門的時候,天上正飄著雪花,天色昏暗。

  我笑瞇瞇地看著一旁的宮人侍婢皆垂著頭,這就是皇宮的好處,奴才永遠不能抬頭正視主子。剛走了沒幾步,忽然看到皇帝的儀仗遠遠而來,我低眉斂目,抱著包子跟在伏貴人的身後。

  劉協端坐在車輦之上,低頭看著身著大婚禮服的伏貴人,幸虧天色昏暗,一時之間難辨真假。

  「你終究還是來了,」,劉協緩緩拉開凍得有些發紫的唇,忽然開口,「……曹丞相。」我驚住,隨著那少年皇帝的視線緩緩回頭,看入一雙狹長的眼睛。

  曹……操?!
  曹操從走廊後走出,雙手負在身後,一襲明紫的長袍於雪中飛揚。
  他來了?
  我看著他,怔怔地回不過神來。
  他居然來了?
  曹操揚了揚唇,「皇上大婚,微臣豈敢不來慶賀。」

  「你就不怕葬身於此?」劉協看著曹操,緩緩開口,口中呼出的氣體於冰冷的空氣中化作一陣白霧。「大婚乃是喜事,陛下何出此言?」 劉協垂下眼簾,拔下手上的玉戒狠狠摔落在台階之上,「鐺」地一聲,那玉戒碎開。

  以玉碎為警示嗎?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突然之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一大堆弓箭手和死士之類的……通常電視上都這麼演來著……

  四週一片安靜,風捲著雪花打得我的臉頰有些疼,我忙將包子在懷中裹緊。包子不安分地動了動,探著小腦袋,瞪著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熱鬧。半晌沒有動靜。劉協不可思議地微微瞪大眼睛,左右環顧。

  「皇上是在找這個嗎?」曹操抬起手,我這才發現他一直負在身後的手中拎著一個布包,那布包之上血跡斑斑。袖微揚,那布包落在地上,滾了幾滾,散開來,裡面竟滾出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

  「稟皇上,潛伏於皇宮之刺客共一百二十名,微臣已替皇上盡數除去」,曹操笑道。我暗暗心驚,曹操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將一眾刺客盡數除去?偌大一個皇宮,他竟然來去如入無人之境? 劉協的臉色愈的蒼白了,大勢已去,那少年的皇帝頹然開口,「有勞丞相。」

  「皇后娘娘請。」曹操微微揚唇,眼中毫無恭敬之意。伏貴人宮人扶著緩緩上前。

  「掖庭貴人伏氏言觀貞淑,立為皇后。」宦官尖細的聲音特意拉長,顯然尖銳而怪異。萬物無聲。糰子,竟是伏皇后。珠簾下,我看不清她的容顏,只是忽然想起在相府之中的囂張糰子,與眼前的伏皇后,竟是恍若隔世。

  「夫人,回府吧。」曹操回頭看我,笑,全然不在意地上那顆血肉模糊的人頭。珠簾之下,糰子的嘴無聲地動了動,我腳下微微一軟,昭兒忙上前扶住我。糰子在說:「如果……我只是糰子,該多好……」

  那一日在相府的同夢閣,在我的房間,她酒醉之後,也說過這樣的話,當時以為是醉話,只是如今想來,卻是酸澀無比,一切皆有徵兆。隨他們離開皇宮,我回頭,看著站在風雪中的少年皇帝和伏皇后,漫天飛雪中,猶如一副暗沉的艷麗古畫卷。那雙漂亮的眼睛,隔著風雪,望著我,是劉協,他的眼裡,一片死寂。

  那一襲黑底紅邊的寬袖龍袍,那精緻漂亮面容,極深的輪廓,面色卻是蒼白……

  這當了一輩子傀儡的少年皇帝,史書之上,可有書寫過他的不甘,他的掙扎,他的努力?

  漫長的歲月,他將永遠被困在這個華麗的牢籠之內……那樣,對於他,對於這個心比天高的少年皇帝,是生不如死的痛楚吧,隱藏在霧氣下的凌厲雙眸,再也無法展示於人前了……

  那個少年皇帝,始終棋差一著。抱著包子,我站在皇宮之外,仍是恍惚。

  一道宮門,隔絕了一切。

  我始終未看清糰子的表情,也未看清她的心意。
  她願意一輩子陪在那個孤寂的少年皇帝身邊吧,只是她自己的心意,將被永遠拋棄在暗無人煙的角落了。

  一隻修長帶繭的大手伸到我面前,我還未回過神來,包子已經極不安分地撅著小屁股,伸著肉嘟嘟的小爪子搭上了他老爹……
  曹操看著我,眸中帶笑。
  他總是那樣,無論做什麼,都似乎胸有成竹,無論發生什麼事,似乎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永遠不會有意外,永遠不會有他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

  此次一行,曹操帶了五百死士,便將那少年皇帝處心積慮設下的陷阱破得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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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20:06:11 |只看該作者
◎ 胭脂來訪

  坐在顛簸的馬車之內,我抱著包子,看在坐在對面甚是悠哉的曹操,他居然沒有騎馬,而是和我一同乘坐馬車。
  「怎麼不說話?真的被嚇到了?」曹操看了我半晌,忽然開口。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糰子的身份的?」
  「嗯……」曹操驀然笑開,「你懷疑我?」
  我語塞,我是在懷疑。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他是那樣的胸有成竹,對于劉協此次的動作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意外,我甚至覺得這一切仿佛都是一場有預謀的演出,所有演員都盡了興,偏我還被蒙在鼓中。

  「你果然懷疑我,枉我從戰場之上趕來英雄救美。」曹操歎息,裝腔作勢道。
  「伊呀伊……」包子幫腔。
  「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倉亭嗎?」我忽然疑惑,他這個時候應該在倉亭和袁紹大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曹操笑而不答。
  見他賣關子,我便不予理會。
  「送我這個的時候,你說過什麼?」曹操忽然開口。

  我好奇地抬頭看他,見他正輕輕撫摩著一塊玉珮,那玉珮一看便是十分廉價劣質的模樣。可我卻認得,那是我送他的東西,他居然一直隨身佩著。那是在他因失憶被一個小販冤枉成小偷的時候,我這個正版小偷氣憤不過,義憤填膺地拔刀相助,後來買下這廉價的玉珮,送給他的。

  「你說,這是我清白的證明。」曹操微笑。
  我愣了愣,他居然還記得?
  馬車顛簸了一下,曹操順勢抬手將我拉到他懷中,我不自地動了動,想甩開他。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丟下你不管」,他在我耳邊輕輕的道,「你要相信我。」
  這句話卻彷彿點到了我的死穴,我微微僵住,喃喃重複,「無論如何,你都不會丟下我不管?」
  「嗯……」曹操拖長了聲音應,隨即又低低地笑,「同樣的……你也休想從我手中逃開……」我的嘴角開始抽搐,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性。

  回到相府的時候,郭嘉等人正在府中等候。「無恙吧?」見我歸來,郭嘉微笑道。
  看到郭嘉,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個被困於深宮之中的女子,他對於此,又知道多少?

  我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自古多情總被無情擾,我不敢多問。關於征戰之事,半月之後,一切便都明瞭。半月之後,曹丕領軍凱旋,那個藍袍少年已是鋒芒初顯。此次一役,曹軍大敗袁軍於倉亭。

  重賞三軍,不在話下。
  冬去春來。

  當同夢閣內的一株古木長出新枝的時候,包子已經能夠搖搖晃晃地走上兩步了。
  「媽媽……」一聲軟軟甜甜的叫喚。我立刻屁顛屁顛地衝出了房間。院子裡,包子正扶著一個矮矮的小凳子蹣跚學步。那小凳子是華英雄友情贊助的,供包子學步之用。

  「半仙……」撅著小屁股,包子學著我的聲音嗲嗲地叫。我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狐疑地回頭一看,郭嘉果然正在門口。當然,身後還跟著某只著名的無毛小驢。

  鬆開小凳子,包子搖搖晃晃地撲向半仙,張開肥嘟嘟的小胳膊抱住郭嘉的腿便要往上爬。郭嘉笑了起來,蹲下身與包子平視,「怎麼啦,小包子?」

  「半仙……半仙……」包子抱著他的腿不鬆手。郭嘉抱著包子站起身,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紙包遞到包子手中。包子張著小手捧過,順便「吧唧」一口親在郭嘉的臉頰上,低頭便啃了一口,吃得嘖嘖有聲。

  忘了說明,此包子繼承了他娘親的優良傳統,即為雁過拔毛一包子,見誰剝削誰。

  我看清包子手中捧著的是胭指糕,心裡不由得微微一顫。

  抱著胭脂糕,包子的眼睛又亮晶晶地盯在某頭無毛小驢身上,嘴裡念叨著,「小毛……小毛……」我幾乎可以看小毛在顫抖了……

  郭嘉笑著抱起包子放在小毛背上。包子「咯咯」地笑了起來,晃著肥嘟嘟白嫩嫩的小胳膊小腿,嗲嗲地嚷嚷:「沒毛的小毛,沒毛的小毛……」某只有個性的無毛小驢已經出離憤怒了……士可殺不可辱……

  「呃,半仙……」我難得良心發現,準備救救小毛,「小毛它……」
  「嗯,小毛很喜歡包子,咳咳……他們相處甚歡」,郭嘉點頭微笑。
  我汗顏,相處甚歡……
  正說著,忽有人來報,說相府門外有人求見環夫人。

  「知道是誰嗎?」我好奇。
  「是個姑娘,自稱叫胭脂。」傳話的婢女恭敬地道。
  「胭脂?!」我眼睛一亮,跟郭嘉說了一聲,便衝了出去。
  「荒唐,這相府豈是隨便什麼下三濫的都可以進來的……」剛到門口,便聽到一個譏誚的聲音。
  「下三濫?小女子擔當不起,你留著自己用吧。」一個熟悉爽利的聲音。
  「你……」那個聲音氣得發抖。我忍著笑走上前,看到胭脂正挑著眉與尹夫人鬥法。尹夫人見是我,低低地啐了一句,轉身離開。

  「裴夫人!」胭脂看見我,眼睛一紅,便要跪下。
  我嚇了大好一跳,忙上前扶起她,「胭脂,真的是你哇!」我大樂,一把抱住她。胭脂笑了起來。拉著胭脂一路回到同夢閣,便見包子正衝我揮著小手,郭嘉笑著將他從小毛的背上抱下,解放了小毛。包子雙腳剛落地,便掙開郭嘉的手,翹著小屁股,揚著可愛無敵的甜笑,直撲向胭脂,奶聲奶氣地開了尊口:「美人……」我大汗。

  「包子?」胭脂彎腰將包子抱起,感慨,「包子都這麼大了?裴夫人走的時候他還尚在腹中呢。」 包子安安份份地趴在他的美人懷裡,樂滋滋地。
  「這性子簡直就和裴夫人一模一樣。」胭脂笑道。
  我汗顏了……我沒有那麼色吧……
  「既然你有客,奉孝便先告辭了。」郭嘉輕咳著笑道,拉了小毛離開。我拉了胭脂回房。
  「你怎麼會來這裡?」我好奇。
  「明月回春風樓,跟我說的。」
  「哦,原來如此」,我點頭。
  「只是……為何你會是丞相夫人?」胭脂似乎有一肚子的疑惑。
  「這個,說來話長……」我打哈哈。
  「那公瑾大人……」小心翼翼地覷了我一眼,胭脂開口。
  「周公瑾!」我磨牙,惡從膽邊生,若不是他騙我,我此時還在丹陽逍遙快活。
  「公瑾大人常來春風樓,很照顧我們,直到離開丹陽之前,還對裴夫人念念不忘。」嘴角抽搐數下,我忍不住拍案而起了,「那個騙子!」

  胭脂的到來,再度點燃了我的出逃的鬥志。
  然而曹操又豈是省油的燈,簡單一句,「胭脂姑娘既然與夫人相識,那便留於府中侍候夫人吧……」
  於是,建安七年便在曹操的四處征戰,以及與我的鬥智鬥勇中安然度過。
  曹操是征戰捉人兩不誤,游刃有餘。
  捉與逃的遊戲,我與曹操一玩便是兩年,樂此不疲,我卻是一直未逃出他的手心,在一次次的偵察與反偵察中,包子漸漸長大。

  而我對於周公瑾的怨憤,也隨著一次次的逃跑失利而愈加深刻,如果怨念真的能令人打噴嚏,周公瑾一定是因噴嚏過多,不支而亡……
  在我面前,胭脂也聰明地學會不提「周公瑾」、「周瑜」之類的字眼,否則我一定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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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子的生日(上)

  「美人姐姐,美人姐姐!」一陣風似的,一個小不點兒衝進房來,拉著胭脂,「看到我媽媽沒有?」
  胭脂早已習慣了包子的稱呼,一邊縫衣,一邊波瀾不驚地指向正躲在床上睡覺的我,出賣道,「那裡。」
  「媽媽……」包子笑著撲上床來。
  我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蛇!」包子忽然大叫。
  小伎倆,我在心底冷笑數聲,繼續睡。
  「毛毛蟲!」包子繼續吼。
  我依然睡得香甜。
  「哇……爹爹!」包子忽然跳下床,低呼。
  我立刻忙不迭地睜開眼睛,大驚失色,驚恐萬狀,「哪裡,在哪裡?」
  由此可見,我果然被曹操荼毒得不輕……抹汗。
  一陣忙亂,卻見包子一臉壞笑地站在床邊
  「哦……原來媽媽最怕老爸!」包子嘻嘻地笑。
  嘴角開始抽搐,我氣得不輕,「這個欠抽的混小子是誰家的!」
  「我是最最聰明漂亮可愛無敵的裴女士的兒子……」拉長了聲音,包子嗲嗲地撒嬌,又爬上床,乖乖地窩在我懷裡。
  我哭笑不得。
  「媽媽,你猜今天是什麼日子?」包子乖乖地趴在我懷裡,一臉期待地望著我,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議。
  他全身上下有百分之八十像曹操,只有百分之二十像我……
  胭脂說,包子最像我的地方,就是那脾氣性格……我不禁開始反省自己了,簡直是個小魔物。
  故意忽略他的期待,我搖頭,好奇地看著他,「今天是什麼日子?」
  包子開始扁嘴,泫然欲泣,楚楚可憐極了。
  別啊,又來這招。
  「夫人,小公子怎麼了?」胭脂第一個上前,安慰包子。
  「美人姐姐……」一頭扎進胭脂懷裡,包子一臉控訴地扭頭看我。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把將他從胭脂懷裡拎了出來,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臉蛋,「怕了你了,我怎麼敢忘啊,今天是我們包子小朋友的八歲生日啊!」
  包子眼睛一亮,「吧唧」一口狠狠親上我的臉頰,「愛你!」
  抹了抹臉上的口水,我再度抽搐,這孩子到底像誰……
  下了床,給包子換了一件嶄新的小紅袍,便牽著他的小手出門了。
  出門左拐,便看到一個錦衣美公子正從廊邊經邊。
  「美人哥哥!」包子眼冒金光,直撲將過去。
  此人正是何宴,何宴看我一眼,隨即注意到包子,立刻避之唯恐不及,正欲走時,已被包子逮住衣擺。
  「幹什麼。」何宴低頭,冷冷看著那個揪著自己衣擺的小不點兒。
  瑩白如玉的小手揪著何宴的衣角,輕輕搖了搖,包子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美人哥哥,今天是沖兒的八歲生辰哦!」
  何宴的黑臉扮不下去了,對著那張天使般的容顏,恁是鐵石心腸的,也都化為繞指柔了。
  偏偏那張天使容顏下,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魔物…
  「美人哥哥,你的玉戒指好漂亮。」包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何宴手上的玉戒,滿臉垂涎。
  何宴眉毛微微抖了抖,「你手太小。」
  包子抬起小手從袖子裡掏出一根紅繩,晃了晃,答:「可以串起來掛在脖子上哦。」
  顯然,某只包子是有備而來的……
  何宴眼裡忍不住染了一絲笑意,低頭褪下指上的玉戒,將玉戒串在紅繩上,彎腰掛在包子的脖子上,細細地打了一個結
  「謝謝美人哥哥!」包子湊上前,在何宴白皙的臉上「吧唧」一口印了一個慘不忍睹的口水印。
  何宴臉微微一紅,抬頭看我一眼,轉身離開。自從我在這相府住下之後,他便很少再與我說話了。
  包子向我秀了秀掛在頸間的玉戒,洋洋得意。
  「包子包子!你叫包子!不許叫自己沖兒!」我上前,捏了捏他的麵團兒似的小臉,故意凶道。
  「你嫉妒我……」包子搖頭,一臉的無奈。
  我傻眼,「為什麼?」
  「因為你叫裴笑……」包子歎息。
  好吧,包子又開始欠抽了。我挽了挽袖子,面露凶相。
  包子搖頭,一臉無辜作小鹿斑比狀,楚楚可憐。
  我失笑。
  「包子多可愛啊,我們就叫包子,好不好?」彎腰,我蹲在地上,與這個小不點兒平視,誘惑道。
  包子堅定不移地搖頭。
  我正欲翻臉,包子卻忽然撒著歡兒跑開。
  「子建哥哥!」下一個目標出現。
  我撫額長歎。
  曹植正手持書冊,從書房內出來,聽到聲音,微笑著轉身,「沖兒何事?」
  「子建哥哥,今天是沖兒的生辰哦!」包子仰著小腦袋,一臉乖巧地道。
  子建笑了起來,「沖兒好乖,要什麼禮物?」
  得,這個肥羊忒自覺,自動送上門。
  「男人都應該騎馬,對不對?」包子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子建怔了怔,卻仍是微笑點頭,真不愧是個才子,好修養,我煞有介事地點頭。
  「子建哥哥的小馬駒好漂亮,沖兒今天八歲哦,爹爹說八歲就是男人了。」包子甜甜地笑道。
  八歲的男人……
  我開始汗顏,感情這個小傢伙都是一早垂涎著人家的東西,就專等著生日的時候上門明搶……
  「好,子建哥哥把小馬駒送給沖兒。」曹植笑著彎腰摸了摸包子的腦袋。
  包子仰頭,「吧唧」一口,毫不吝嗇地送上香吻一枚。
  曹植依然笑得風度翩翩,他毫不在意臉上的口水,笑著向我點頭,「環夫人。」
  我忙也笑著點頭招呼。
  子建轉身離開,臨走時答應馬廄裡的一隻紅色小馬駒歸包子所有
  包子樂得一蹦一蹦地。
  「我得給它取個名字!」包子煞有介事地點頭,十分嚴肅地撫了撫小小的下巴。
  我啞然失笑
  「就叫饅頭!」包子一錘定音。
  我開始黑線。
  一路走過,夫人少爺無不避之唯恐不及。
  在整個相府逛了一圈下來,包子手裡拎了大包小包的戰利品,意猶未盡地咂咂小嘴,末了,來一句,「明天叫老爸再多娶幾個夫人。」
  我絕倒。
  彎腰捏了捏他的粉嫩的小臉,「是啊是啊,叫你那花心花爸再娶個十個八個回來。」
  包子連連點頭,「是啊是啊,等明年我九歲生日的時候,我就有大把大把的禮物了!」
  我嘴角抽搐著,恨不得把眼前這個囂張的小不點兒吊起來打屁股。
  「媽媽吃醋了!」包子忽然指著我大笑。
  我開始捋袖管,「你果然欠抽!」
  包子一溜煙地跑得飛快。
  「子桓哥哥!」包子發現新大陸一般衝上前,揪住了剛回府的曹丕。
  那個藍袍的少年微微一愣,低頭,看向自己腳邊的小不點兒。
  曹丕的眼睛像極了曹操,那雙狹長的雙眸,但卻總是清清冷冷的,也許是歷史的評論讓我下意識地對眼前這個藍袍的少年心生寒意。
  我忙上前要抱開包子。
  「怎麼了?」曹丕居然饒有興致地彎下腰,看著包子道。
  「今天沖兒八歲生日哦!」包子眼睛亮閃閃地,瞅著曹丕腰間佩著的一枚極精緻的古玉。
  曹丕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停留在唇邊,未及眼睛,那雙酷似曹操的眼睛清冷依舊。
  正在我心裡打鼓的時候,曹丕居然低頭解下腰間的玉珮,替包子配在腰間,那嶄新的小紅袍配著那古玉,倒是相得益彰。
  摸了摸包子的小腦袋,曹丕轉身離開。
  「子桓哥哥最好了!」包子還在後面拍馬屁。
  我上前狠狠瞪了這個不知收斂的小傢伙一眼。
  揉了揉眼睛,包子張著小嘴打了個哈欠,「媽媽,我好累。」
  我笑了起來,也許我自己不知道,此時我的眼睛裡滿是寵溺的笑。
  我將包子連同他的戰利品一起抱在懷裡,回同夢閣。
  「還有小舅舅,還有華叔叔……還有老爸……還有半仙……」包子窩在我懷裡嘟嘟囔囔著,「生日禮物……」。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彎唇,「好,知道,沒人敢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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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20:13:04 |只看該作者
◎ 包子的生日(下)

  回到同夢閣的時候,包子已經窩在我懷裡睡著了,雖然睡著,還念念不忘地把他的戰利品抱在懷裡
  胭脂忙上前,準備接過全身都掛著戰利品的包子,結果包子化身為小小八爪魚,將我抱得死緊,又不捨得把他弄醒。
  「裴夫人,我煮了甜湯」,胭脂笑著抿了抿唇,轉身端了湯來,「要不要喝點?」
  「要!要的!」包子忙不迭地嘟嘟喃喃,眼睛卻還閉著,只是像小狗兒似地嗅著。
  我和胭脂都笑了起來。
  「環夫人,華大人求見。」一旁,有婢女稟道。
  「華叔叔?!」包子第一個衝出房,將華英雄堵在了門口。
  「抱抱……」包子仰起脖子,伸著肉嘟嘟的小手。
  華英雄上前抱起他,轉了個圈,包子便高興得「咯咯」地笑。
  「華叔叔,今天沖兒……」
  「你生日嘛」,華英雄笑著捏了捏包子的鼻子,「我這不自己送上門來了麼?」說著,他將手裡拎著的一個小盒子遞給包子,「生日快樂。」
  「是什麼?」包子好奇地盯著盒子看。
  華英雄抱著包子走進門,將手裡的盒子放在桌上。
  「生日蛋糕?」我打開一看,微微愣了愣。
  很簡單的一個生日蛋糕,可是很香甜的樣子,上面還寫了「生日快樂」四個簡體字,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的。
  「哇,好漂亮。」胭脂忍不住低呼,「這是什麼?」
  包子早就撲上前準備大快朵頤了。
  看包子啃得滿臉都是白鬍子的模樣,我搖頭笑著和胭脂一起去整理包子的戰利品。
  「裴夫人,你真是一個好娘親」,胭脂坐在床沿,笑道。
  聞言,我微微怔了怔,一向皮厚三尺,刀槍不入的我居然微微紅了臉,我側頭看向胭脂,「真的?」
  胭脂點頭笑,「夫人看著包子的眼神,便讓胭脂覺得夫人是個好娘親。」
  我低頭笑了笑,「沒有人教我怎麼做,我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好。」
  整理了一會兒,我回到前廳,卻聽到華英雄的聲音傳了出來。
  「以後不要在媽媽面前說沖兒了」,華英雄的聲音。
  「為什麼?」包子吃得滿嘴都是,含糊不清地問。
  「因為媽媽會傷心。」華英雄笑道。
  我微微有些怔忡。
  「小公子,進屋坐吧」, 胭脂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回頭一看,是昭兒,胭脂還是如在春風樓一般,習慣性地叫他小公子。
  「姐姐。」昭兒走上前來。
  那個眉目清朗的少年,漸漸地脫了稚氣,兩年的軍旅生涯,將那原本白皙的皮膚曬成了小麥色。也不知曹操是不是故意的,自從昭兒被編入曹軍之後,便很少再有時間整天粘著我了,當然也無緣參與我一次又一次夭折於途中的逃跑計劃。
  「小舅舅!」耳尖的包子已經一陣風似地開門衝了出來。
  昭兒笑著彎腰,將手中的一柄小木劍遞給包子,「送你的。」
  包子眼睛一亮,伸著小手接過,挺著小小的胸脯,擺了一個威風凜凜的POSE。
  「小舅舅最好了!」包子趕緊賣乖。
  昭兒便笑了起來,摸了摸包子的小腦袋。
  靠著走廊,我看向昭兒,他似乎又長高許多,包子舉著小木劍在院子裡撒著歡兒跑來跑去扮英雄。
  「打仗苦不苦?」。
  「昭兒很好」,昭兒微微垂頭,隨即又看向我,「姐姐,我一定會帶你離開的。」
  他的聲音很輕,可是神情卻是說不出的認真,帶著不容質疑的確定。
  看著昭兒,我微微有些了出神,昭兒似乎變了很多,不再是那個盲目衝動的孩子了,他學會了計劃很多,每一次出征,他都將自己磨礪得更像一個男子漢。
  抬手揉亂了他的頭髮,我笑著拉他進屋,「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留下用膳吧。」
  昭兒點頭,仍是乖巧。
  吃過午膳,昭兒軍中有事,便提前離開了
  在掃蕩完周邊地區之後,包子決定出府去荼毒半仙。
  半仙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我便拉了華英雄一同去,順便做個身體檢查也不錯。
  出了府門,雷打不動的四個鐵面侍衛一路跟隨。
  此四人直接受命於曹操,對於第二人的命令都是自動無視,我為了保留出府的權利,只能忍受了如此慘無人道的不平等條約。
  華英雄駕的車,馬車剛停下,包子便迫不及待地衝下馬車,「吱溜」一下影兒都沒了。
  「小毛!小毛!我來啦……」一路嚷嚷著,包子風風火火地衝進門。
  郭嘉的住處我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依然寧靜,在這裡,彷彿連時間都可以靜止一般……
  如果真的靜止……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包子會健康長大的,對不對?」下了馬車,我看著華英雄,忽然輕聲開口,惶惶不安的我,只是想尋求一個保證。
  華英雄看了我半晌,冷不丁地抬手,狠狠敲上我的腦門,「胡思亂想些什麼?」
  「我可以相信你嗎?」我眨了眨眼睛,「蒙古大夫。」
  「你敢懷疑我的專業素養?」華英雄危險地瞇起眼睛瞄我。
  我撫了撫額,咧嘴笑。
  「小毛……今天是我生辰哦!」剛進院子,便見包子蹲在地上,與小毛面面相覷。
  可憐的小毛一臉無辜。
  「一毛不拔的小氣鬼!」包子沖小毛做鬼臉,從懷裡掏出一根羅卜,「吃吧。」
  小毛張嘴,「咯吱咯吱」地吃了起來。
  「咳咳……」郭嘉輕咳著從房內走了出來。
  「半仙……」包子飛撲上前,仰著小腦袋嗲嗲地叫喚。
  郭嘉笑了起來,「包子好乖。」
  「今天沖兒生辰哦!」包子撲閃著眼睛,天使一樣的甜笑,重複他今天說了不下一百零八遍的話……
  我想過了今天……整個許昌都知道這位相府公子的生辰了……
  「這樣啊」,郭嘉笑著彎腰將包子抱起身,隨即輕咳一下,「好沉呀……」
  「那是!」包子一臉驕傲地仰著小腦袋,「老爸說三歲就是男人了!」
  「老爸?」郭嘉微微揚眉。
  「是爹爹啦……」包子撒嬌地郭嘉身上蹭了蹭。
  「呵呵」,郭嘉笑了起來,「好吧,三歲的男人,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想半仙每年都陪沖兒過生辰!」包子歪了歪腦袋,看向郭嘉,忽然道。
  我怔了怔,連包子也感覺到半仙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了嗎?
  郭嘉捏了捏包子的小鼻頭,笑,「好。」
  「天生鬼才郭奉孝!」包子眨了眨眼睛,「爹爹說,一個明主必然會有一個名士相助,他日,沖兒也會有自己的謀士。」
  看著包子難得一本正經的模樣,我心裡微微有些慌亂。
  我不希望我的包子是明主,我只希望他健健康康的長大。
  郭嘉笑了起來,眉眼都在笑,「嗯,沖兒這般聰明,一定會有自己的謀士。」
  包子便瞇著大大的眼睛笑。
  我看著郭嘉,他似乎愈發的清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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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20:16:13 |只看該作者
◎ 慶生辰

  告別了華英雄回到相府的時候,天快黑了。
  包子趴在我肩頭打著瞌睡,我回到同夢閣,胭脂也不在,連一個婢女侍衛都沒有,我不禁暗暗訝異。
  推開門,我呆呆地看著坐在房中的那一襲紫袍的男子。
  房內燃著燭火,燭光隱隱綽綽,溫暖明亮。
  那一襲明紫色長袍的男子坐在房中,單手支著下巴,看著我。
  「夫人好生訝異呢。」曹操微微揚唇,輕笑。
  「爹爹!」,原本趴在我肩頭打瞌睡的包子聽到曹操的聲音,立刻精神奕奕地抬起小腦袋。
  「沖兒。」曹操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口中喊的是沖兒,眼睛卻望著我。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回過神來,揚了揚眉。
  「今日是我沖兒生辰啊。」曹操從我懷中將包子拎出來。
  「爹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閃閃發光,包子抱著曹操的脖子,小狗兒一般,滿眼都寫著崇拜。
  「你還記得?」我撇唇。
  「走吧。」單手抱著包子,曹操捉住我的手,拉著我往門外走。
  「去哪兒?」我被他拖著出了同夢閣,一臉的問號。
  門外,月色朗朗,曹操一手抱著包子,一手牽著我,一路走出相府。
  「這麼晚了,要去哪兒?!」我不滿地想甩開他的手,卻忽然怔住。
  走出相府,一路之上,竟是人來人往,剛剛和華英雄他們回來的時候,明明路上已經稀稀拉拉沒有幾個人了,怎麼會忽然之間蹦出這麼多人來?
  而且這是一千八百多年前,一旦入了夜,街上便是一片冷清,可是今日卻是熱鬧得出奇。
  路人都手提燈籠,各式攤販沿街叫賣。
  曹操笑瞇瞇地一手抱著包子,一手拉著我,在人群中穿梭。
  「沖兒生日,本想在府中設宴,但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歡那樣的熱鬧」,曹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樣,喜歡嗎?」
  對面走來一對父女,那小女娃被父親抱在懷裡,手裡拿著撥浪鼓,小小的臉上都是笑。
  我看得有些出神了。
  我有些羨慕,記憶裡,我從未有過那樣溫暖的懷抱。
  我側頭,看著曹操,他正也回頭看我。
  包子乖乖的依偎在曹操懷裡,臉上紅撲撲的,黑亮亮的眼睛看著他爹。
  「羨慕?」曹操忽然湊到我耳邊低笑,「如果覺得我不錯的話,我也可以這樣抱你哦。」
  我怔了怔,隨即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包子卻是眨了眨眼睛,捂著嘴兒,壞壞地竊笑。
  我正欲瞪他,腳下卻是一滑,「啊呀」一聲慘叫,我已經不雅地趴在了地上。
  「媽媽!」包子緊張起來。
  曹操卻是笑了起來,一手來拉我。
  我站起身,左腳一陣刺痛,拐了一下,又跌坐在地。
  周圍已是圍了一圈人,紛紛驚訝地看著我,我尷尬得恨不能尋個地洞鑽進去。
  身子忽然一輕,我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曹操攔腰抱起,下意識地,我忙不由自主地抱緊他,唯恐自己摔下去。
  曹操低低地笑了起來,「想要為夫抱,夫人吩咐一聲便是了,何必用這苦肉計呢」。
  於是……我面紅耳赤地被曹操抱著在大街上招搖過市,包子倒是笑嘻嘻地跟在一旁。
  「難為沖兒了。」曹操眨了眨眼睛,笑。
  包子只是嘻嘻地笑。
  靠在曹操懷裡,我有一剎那的恍惚。
  「看什麼?」曹操低頭看我。
  我甩開頭,心跳微微亂了節奏。
  「別跑了。」曹操忽然開口。
  我愣愣地看著他。
  「就這樣乖乖的待在我懷裡,不好麼?」他看著我微笑。
  我也看著他,竟是挪不開眼睛。
  「你跑不掉的,天涯海角,我都會將你追回來。」
  「如果在天涯海角之外呢?」我淡淡掃過手腕上的離心扣,笑道。
  「上天入地,你一樣跑不掉」,曹操一貫的揚唇,滿眼的自負。
  「如果是你永遠也去不了的地方呢?」不知道為什麼,我幾乎執拗地看著他。
  曹操微微鎖眉,隨即大笑,「這天下,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那個男子,朗聲大笑,彷彿可睥睨天下一般,那樣的自負。
  那樣自負的男子……
  我微笑不語,看著包子一路小跑著玩玩鬧鬧。
  「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曹操輕輕在我耳邊宣示他的主權。
  「你愛我嗎?」
  一樣的月色皎皎,一樣的滿天繁星,我靠在他懷裡,問出一樣的話。
  他抱著我的手微微一緊,我忍不住皺眉,有點疼。的
  「如果我不回答,你準備繼續逃跑?」耳邊,是他的聲音,略帶冰寒。
  我的心也掉入寒冷之中。
  遍體生寒。
  那樣簡單的三個字,他說不出口。
  他需要的是一個女人,而且是眾多女人之一。
  可是,我需要一個愛人,一個可以給我很多很多愛的人。
  因為,愛……是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得到過的東西。
  我不要只是他的環夫人,我不要是一個一輩子都在仰望夫君的可憐女人,無關於女人的自尊,只是……我需要一份完整的愛,而不是一份被分割得七零八落,而且永遠不能確定的愛。
  「在想什麼?」曹操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回過神,淡淡的笑,「回府吧,包子該累了。」
  我也有些累。
  包子一路跑跑跳跳,興致極好,曹操一路抱著我回到府中,直奔同夢閣。
  「媽媽,你都沒有送我禮物!」包子撒嬌地撲到我身上,漂亮的眼睛閃啊閃的,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某只包子已經無良地剝削到他娘頭上來了!真不愧是我兒子……
  「想要什麼?」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我十分大方地道。
  「什麼都可以?」 包子笑瞇瞇地開口,樣子像極了他的狐狸老爸。
  「嗯。」我點頭,諒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我要爹爹和娘一起睡~」包子歡呼。
  我的嘴角開始抽搐,額前開始有冷汗滑落。
  這隻小狐狸……到底是誰生的……
  曹操笑瞇瞇地坐下,摸了摸包子的腦袋。
  「你這個胳膊肘向外拐的混小子!」我起身便要揍他。
  包子「咯咯」地笑著跑開,可憐我扭到腳,站都站不起來,又黑著臉一屁股坐回原位。
  「胭脂,你帶沖兒去休息。」曹操吩咐,心情甚好的樣子。
  站在一旁的胭脂愛莫能助地看我一眼,領著包子離開。
  我坐在榻上,氣呼呼地瞪著一臉無辜的曹某人。
  他在我身旁坐下,伸手替我脫下鞋,我微微縮了縮,他卻不鬆手,扯得我齜牙咧嘴的疼。
  我探頭一看,腳踝上果然都已經高高腫起,不由得又開始齜牙咧嘴。
  他修長的手握著我的腳踝,揉捏。
  「啊……痛痛痛……」我哀叫。
  「噓。」曹操輕輕地開口,手上的力道卻是絲毫沒有減輕。
  「噓什麼噓!痛的又不是你!」我開始哀啕,腳踝的疼痛已經讓我連對曹操僅剩的一點的畏懼之心也全拋到九霄雲外了。
  「忍忍,一會兒就舒服了。」薄唇微啟,曹操繼續蹂躪我的腳踝。
  「你輕點……輕點啊!」我尖叫。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輕微的響動。
  「美人姐姐……爹娘在裡面幹什麼?」門邊傳來包子鬼鬼祟祟的聲音。
  「天……公子你怎麼在這裡,快走……」胭脂壓低聲音,輕呼。
  「爹娘在幹什麼?娘叫得好可憐……爹會不會欺負娘?」包子繼續鬼鬼祟祟的問。
  「誒,公子,快走快走,你還小,以後自然會明白的……」
  「可是娘叫得好可憐……」包子不死心地繼續道。
  「你不是想要小妹妹?」胭脂終於妥協地道。
  「嗯嗯。」
  「他們在給你做小妹妹……」胭脂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了,我幾乎可以想像胭脂快被包子逼瘋的場面。
  門外的聲音終於靜止了。
  我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胭胭和包子剛剛在討論的問題的嚴重性……他們誤會我了……
  「喂!你們……」我剛想喊住他們,曹操手上的力道忽然加大。
  於是,我一時顧不上其他,又開始繼續我的哀啕。
  曹操揚了揚唇,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只是隨著他手上力道的加重,我腳上的傷竟然漸漸的沒有那麼疼了。
  燭光下,他微微低著頭,燭光柔和了他的面部線條,恍恍惚惚間,我竟然有種溫馨的錯覺。
  我不得不承認,他完美得無懈可擊,那樣的溫柔細緻,那樣的大權在握,也難怪他情場上無往而不利了。
  我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輕易淪陷,我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他的身份……不要忘記自己的處境……
  直到他的唇觸上我的唇,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眨了眨眼睛,傻傻地看著他。
  這可真正是零距離了。
  他的眼睛也看著我的,一片幽黑。
  「你……」我的眼睛眨了眨,感覺他的眼睫和我的眼睫在糾纏。
  「噓。」他的唇輕輕觸著我的唇。
  「你幹什麼……」
  「沖兒說,明年要個小妹妹做生日禮物……」曹操低低地笑。
  那只包子……
  我的腦袋便「轟」地一響,又淪陷了……
  為什麼是「又」……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我身側了,只有包子趴在床邊眨著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
  「媽媽,你被爸爸欺負了嗎?」包子一臉關心地問。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義氣的包子。
  「媽媽,爸爸為什麼咬你?」包子手腳並用地爬上床,眨巴著眼睛,歪著小腦袋,問。
  我的嘴角開始抽搐。
  「媽媽,你會給我生個小妹妹嗎?」包子鑽進我懷裡,笑得一臉的討好。
  「誰說的?!」我瞪他。
  「老爸說的啊!」包子一臉認真回答。
  我瞇著眼睛看向包子,「曹孟德跟你說什麼了?」
  包子開始一臉心虛地左顧右盼,大大的眼睛東瞄瞄西瞅瞅,就是不敢看我。
  「曹阿瞞說什麼了!」我捏包子的臉,咧嘴,問。
  「老爸說……只要我能讓媽媽允許老爸進房,老爸就送我一個小妹妹當生日禮物……」包子一口氣說完,立刻緊張地摀住嘴,瞪著滴溜溜的眼睛看我。
  我一臉的哭笑不得,又好氣又好笑。
  「可是……小妹妹在哪裡?」見我沒有發飆,包子契而不捨得寸進尺地問。
  「問你老爸去要!」我磨牙嘿嘿地笑,目露凶光。
  包子尖叫一聲,「吱溜」一下逃下床,飛快地逃出房間。
  剩我一人在房裡氣得眉毛直發抖。
  一旁,胭脂捂著嘴笑。
  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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