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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雪雁]翠梅谷[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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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 23:38:09
  白玉騏飛身上了屋頂,兩人已不知去向。

  驀然,房下大聲一喝:「白少俠快退,腳下危險。」

  白玉騏聞驚低頭一看,立刻清嘯一聲,擰身拔起,就在白玉騏起身之際傳來一聲轟然大震,頓時藍霧瀰漫一片模糊。

  當「玉女」抱著少女躍進屋內,這時少女穴道已開,用手指指裡面問道:「我的服被母夜叉脫在裡面。」

  「玉女」立刻抱了少女走到裡間去。信手將房門關上。

  這是一間二丈見方的內室,佈置也十分華麗,霸王莊是關內外黑道人物通過的駐腳之地,大概這幢房子是專用來接納上客的。

  少女披著被單,在衣櫃裡找出了一套碧色的衣裙,紅著嬌靨當著「玉女」的面換上,碧色的衣裳與她那雪白的皮膚相映,更襯托得少女美如天仙,「玉女」司徒鳳不由拍手讚道:「好姊姊,你真是中原第一個美人兒。」

  少女心事重重的,聞言強展笑靨道:「妹妹熊玉燕,江湖人叫我『長天碧鳳』,姊姊芳名可否見告?」

  「我叫司徒鳳,他們都叫我『玉女』」。

  少女笑笑道:「姊姊這麼美,果然『玉女』當之而無愧!」

  「玉女」聞言跳著小腳不依道:「唷唷唷,剛才還哭呢?現在卻又來挖苦我了,早曉得我也就不必救你了,隨你去了。」

  「玉女」只是一句玩笑話,那知卻觸及了「長天碧鳳」的隱痛,她自從見了白玉騏一面,即跟「玉女」走上了同一條路線,芳心上深印下了白玉騏的影子,無論如何也拂拭不掉,但她想想自己赤身露體的躺在那裡,雖說衣服是母夜叉陳大娘脫的,但她又怎知白玉騏是什麼想法呢?因此她深歎了口氣道:「唉!我要不是想見父母一面,告訴他們自己的遭遇,也許早已嚼舌而死了,就是這次得以拾回賤命,等雙親百年之後,亦當出家了此殘生……」

  「玉女」急忙截住她的話道:「姊姊,我只是跟你說著玩的,你怎能這般想法。」

  「長天碧鳳」幽幽道:「姊姊,一個女兒家既然赤身露體的被多人看見了,又怎麼知道人家抱的是什麼想法呢?」

  「玉女」心最軟了,別看她平時對人凶巴巴的,實際上她最見不得人傷心,一見「長天碧鳳」說得淒淒慘慘的,頓時也跟著淚下,撲到「長天碧鳳」身邊坐下,拉著她的手道:「姊姊,叫我妹妹好嗎?我十六歲。」一停又道:「我也剛跟騏哥哥相識不久,但我想他決不會看不起你的。」

  「長天碧鳳」熊玉燕芳心稍安,低聲道:「我有你這麼一個漂亮的妹妹核有多好,但不知我們今後能不能長在一起。」

  「能能,當然能嘛?唉!以後我就有姊姊了」,「玉女」司徒鳳天真的叫道:「長天碧鳳」一把把「玉女」摟進懷裡,在她額上重重的吻了一下,二女頰時纏在一起。

  良久良久「玉女」才問道:「姊姊,你怎麼會落到他們手裡的。」

  「長天碧鳳」長歎一口氣道:「唉!也是姊姊命運多桀,落得這步田地。」

  「我父親人稱』廬山醫隱『熊振方,在一年前曾答應一位朋友,要傳他徒弟一部份醫學,當時家父說等家裡準備好了,就叫姊姊去送個倍,那知姊姊送信回來卻在這裡遇到了這兩個惡徒,也是姊姊一時大意竟在不留意的時候,酒杯裡被下了迷藥,是以動起手來未到三招就昏迷被擒了,要不是你們前來相救,姊姊也許早已受辱身死了。」「長天碧鳳」停了一停,突然問道:「妹妹,救姊姊的那人叫什麼名字。」

  「白玉騏……」

  「白玉騏,就是那個在泰山毀令的那個白玉騏?」

  「姊姊你認為他不對嗎?」

  「長天碧鳳」美目中異光一閃,正色道:「過去我曾這樣想,現在不了。」

  「為什麼?」「玉女」問道。就在這時,傳來了白玉淇的嘯聲,突然兩人耳中聽到白玉騏說話的聲音道:「大師,那兩個小賊身上有與小弟極重要關係的東西,小弟先走一步。」

  原來上面發出警告的就是「魔魔僧」,和尚在前刖面殺得沒得毅了,突然想到了小師妹與白玉騏一直沒露面,雖知兩人的武功不至有什麼差錯,但卻放心不下,一路向後尋來,他剛躍上屋內,恰好看到黑白雙毒,在屋面上放下了一個冒綠火的東西,不大功夫就見白玉騏落在那東西旁邊,頓時知道不妙,始才出聲相告。

  白玉騏躍起五丈,那東西已爆炸,青煙直往上升,恰在此時魔魔僧趕到,一掌將青煙劈散,白玉騏恰好落在他身側,方始脫離了青煙範圍,逃過一險。

  那些青煙實是一些毒瘴,外包一層黃磷,黃磷見風一久,立刻起火燃燒,由於毒瘴爆開的範圍極大,是以極少人能逃過,雙毒名之為「磷光追魂瘴」,生平罕用,黑白二毒因聽說來的是白玉騏始才下此毒手。

  黑白二毒並未走遠,見白玉騏已脫險,不敢久留,立刻拔腿就跑,而白玉騏一抬眼恰好看見,落地向魔魔僧謝了一聲,始才說出那番括,拔腿追去。

  這說話聲,「玉女」一聽知道白玉騏又要獨自走,她可是有一次教訓了,立刻一拉「長天碧鳳」急道:「快,快追,他又要跑了。」

  還未出得屋子,「玉女」已叫道:「騏哥哥,等等我。」

  落下屋面,卻聽魔魔僧哈哈笑道:「這下我和尚可不會了。」

  「玉女」氣得一跺腳,抬眼突見天邊白影一閃,立刻知道是白玉騏,急忙轉頭對和尚道:「和尚師哥,可別忘了我騏哥哥的馬。」一拉「長天碧鳳」道:「姊姊去不去?」

  「長天碧鳳」一猶豫,低聲道:「他不會瞧不起我嗎?」

  「玉女」急得跺腳道:「不會不會…三」拉著熊玉燕如飛而去。

  和尚搖搖頭道:「什麼都是你騏哥哥的,我和尚卻由師哥變成了你騏哥的馬童了。」

  這時卓人鳳飛身上了屋頂,恭身問道:「前輩可曾找到我師妹?」和尚一見卓人鳳恭敬的樣子,心下暗想道:「你與姓白的小子比,身上似乎少了不少束西。」當下只冷冷道:「你師妹與我師妹追白玉騏去了。」

  卓人鳳聞言一怔,心中不由暗恨道:「天下美貌的少女怎麼都鍾情於他,我卓人鳳除了武功外,那一點比不上那小子,哼!總有一天……」卓人風心裡在恨,臉上不由露出了凶光,驀地--

  「誰要敢存心對白玉騏不利,哈哈……」魔魔僧話沒說完就是一聲毛骨悚然的長笑。

  但,這一聲長笑,卻並沒有撲滅卓人鳳心中漫漫無邊的嫉火。

  二女一路猛追,「玉女」發覺「長天碧鳳」熊玉燕的武功並不太弱,雖然追不上自己,但自己稍為助她一點真力就夠了,這就是說兩人的武功相差得不太懸殊。

  翻過一處山嶺,白玉騏已與前面的黑白二毒相距不滿五十丈了,黑白二毒心裡不免有些恐慌,一抬頭,突見前面山坡有一片茂林,二毒心中不由大喜,只要一進得林中敵明我暗,就可以充分的利用歹毒的暗器了。

  白玉騏也看出了形勢不對,長嘯一聲,一式「白鶴沖天」拔起十丈有餘,向前飛掠而去,落地已在黑白二毒身後二十丈左右了,二毒距前面的林子卻仍有三十幾丈。

  白玉騏再度拔起,二毒已距林中不滿十丈了。驀地——一聲暴喝道:「金環幫在此開壇,什麼人敢擅闖禁地。」

  林中並排躍出三個幫眾。黑白二毒一聽金環幫在此開壇,心中登時一樂,心說:「這下可不怕你白小子了。」當下顧不得答話,黑毒驀地轉身對白玉騏道:「姓白的,你追咱們二個人到底是什麼用意?」

  白玉騏道:「只要閣下將身上的信拿出來,在下就此放過你二人的性命。」

  黑毒故意低頭呻吟不語,假裝難決不下。

  就在這時候,白玉騏身後躍落「玉女」司徒鳳與「長天碧鳳」熊玉燕,白玉騏一回頭見除了「玉女」以外又多了一個身著碧衣碧裙的美貌少女,心中不由一怔,敢情他救「長天碧鳳」時連她的面貌都沒看清楚。

  「長天碧鳳」一見白玉騏的表情,似乎根本不認識自己,她只道自己在白玉騏心中

  一點印像都沒有,滿懷的熱情頓如被澆了一盆冷水,芳心暗歎一聲,幽幽低下頭去。

  「玉女」司徒鳳一見白玉騏,心裡滿足了,當下也沒注意到熊玉燕的表情,嬌聲對

  白玉騏道:「騏哥哥,你看你救的這位熊姊姊多麼美,噢!我還忘了告訴你了,她現成為我姊姊,江湖人稱『長天碧鳳』的就是。」

  「長天碧鳳」低頭向白玉騏福了一福,低聲道:「熊玉燕多謝小俠救命之恩。」

  白玉騏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驀地--

  嗖嗖嗖……連聲,林中並排躍出四個人來,後面人聲嘈雜,似還有不少幫眾。

  白玉騏只見正中是一個七旬出頭的老者,滿頭白髮,五綹白鬚垂達胸口,面色紅潤,雙目神光炯炯,威武猶如神明。

  老人左手一人,白玉騏認得是「蜈蚣劍」孫寒,「蜈蚣劍」左側的是個面色臘黃的五旬老者,太陽穴高高隆起,雙目神光湛然,一看即知是個內家高手。

  老人右側的一人正是剛剛趁白玉騏說話之際跑進去的「白毒」羅強,他手中高抬一指烏木令,白玉騏認得又是「六尊令」。

  白毒右側是一個面色白淨,四十左右的青衣漢子,各人胸前都繡有三隻金環。

  七旬老人乾咳一聲,朗朗道:「老夫聞一奇,為『金環幫』幫主,這位是老夫幫下『天環堂』主『玄冰掌』錢鈞。」隨手一指右側的青衣漢,接著又指著「蜈蚣劍」道:「這是『人環堂主』『蜈蚣劍』孫寒,這個是『地環堂主』『病彌勒』公孫清。」

  聞一奇最後一指黃面人,介紹完畢,才道:「令日之事,老夫雖不知底細,但,天下無不可化解的怨仇,老夫位卑言微,但唯一敢在各位面前誇耀的是比各位多吃了幾年飯,是以老夫大膽想藉著這一點做個和事佬,將今日仇怨放過。」「金環震天翁」聞一奇言下雖然是在和事,但實際上卻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白玉騏人雖冷傲,但卻非常聰明,他一眼已看出「六尊令」又被惡人派上了用場,但此事他都又無法放棄不管,不由猶疑難決。

  哪知白毒突然高舉「六尊令」:「持令之人代表六尊,今令『金環震天翁』聞一奇,速派人將白玉騏等一干人拿下,聽憑發落,違令者,如同背叛武林,天下人人可得而誅之。」話落趾高氣昂的舉令走到一邊。

  「金環震天翁」臉上怒容一現,但卻又敢怒而不敢言,一旁「蜈蚣創」已看出幫主為難,他人雖狡詐但卻極忠於幫主,當下道:「稟幫主,本堂願打這頭陣。」

  白玉騏星目一轉,驀地大喝一聲道:「拿令來」,「蒼鷹搏兔」直撲「白毒」羅強。

  羅強人很奸詐,早料到這一著了,左腳一伸斜跨出一步,令才一抬,白玉騏突然一招南海泛潮,掌帶厲風拍了出來。

  「白毒」羅強那料到白玉騏變招如此迅速,生命要緊,也顧不得丟人,就地一下滾出丈余,落地之際己掏出一把毒針。

  白玉騏再度躍身撲倒,驀地兩聲暴喝:「納命來。」一前一後滿天細如游絲的藍釘閃電襲到。

  原來黑毒見自毒岌岌可危,早已暗地扣滿了一把毒針,但兩人是近身搏鬥,怕傷了自己人,是以一直蓄勢以待,一見白毒滾出去,立刻揚手出針,而恰在此時白毒也發出針襲來。

  此針內蘊數種毒汁,又是細若游絲,非常難防,白玉騏萬般無奈,只得急使千斤墜急急落地。

  這時「玉女」與「長天碧鳳」熊玉燕也趕了過來,「玉女」急忙問道:「騏哥哥有沒有傷到?」關切之情溢於言中,「長天碧鳳」雖然沒問,但那雙關注的目光卻已代表了一切。

  白玉騏搖搖頭,驀地—

  白毒喝道:「立刻出手。」接著一聲暴喝,金環幫的二名堂主已分別出手。

  白玉騏戰的是「蜈蚣劍」孫寒,兩人再次交手,白玉騏的武功比從前精進了許多,

  「蜈蚣劍」眨眼之聞連攻了七掌三腿,卻沒碰到白玉騏半點衣角,但白玉騏每拍一掌,他都被逼得連連後退,勝負之數已可想而知。

  「長天碧鳳」對付「玄冰掌」錢鈞,兩個人功力在伯仲之間,按說「玄冰掌」內力高過熊玉燕,但招數的靈巧卻又不如熊王燕,是以兩人打得最激烈。

  最慘的是「病彌勒」公孫清,他的功力與其他兩個堂主相若,但以他來對付「玉女」可就相差得太遠了,不到三招已被「玉女」逼得滿場亂轉,「玉女」此刻如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但她卻並未這樣做。

  「金環震天翁」奇怪,何以「玉女」如此年紀,竟會有如此驚人的武學,偶然看到她袖上繡的那九條白龍,不由使他倒抽了一日涼氣,心說:「要是惹上他老人家的徒弟可就完了。」

  這時與白玉騏交手的「蜈蚣劍」已走下風了,「長天碧鳳」與「玄冰掌」仍然打得難分難解。

  白毒看看大勢,突然對「金環震天翕」聞一奇道:「聞幫主,請你去替下病彌勒。」「金環震天翕」驀地雙目怒光一閃,凝視著白毒,白毒心中大駭,急忙高舉烏木叫道:「這是命令。」

  聞一奇一見此令,不由得心中一歎,驀地仰天一聲悲憤的長笑,加入「病彌勒」與「玉女」的戰圈,想將「病彌勒」替下。

  「玉女」深怕「病彌勒」下去後會對兩人不利,嬌叱一聲,突然招式一變,飛快的將這人纏住,使他們無法分身。︶—

  「金環震天翁」身為一幫之主,不願以二打一,驀地——雙掌運起功力,硬打硬拚起來了,「玉女」更非省油之燈,也跟他硬撞了一掌。

  「砰」的一聲,「玉女」一聲嬌笑,又纏了上來,聞一奇卻感掌心一麻,心中頓時大駭,立刻小心翼冀的攻招,敢情「玉女」的功力使他莫測高深。

  白毒見金環幫主尚無法穩操勝算時,又舉令道:「金環幫的各家香主下去參戰。」

  他滿以為眾人聞令,必然得下去。那知其中一名香主出來道:「未得幫主口諭,金環幫中弟子不聽任何人調度。」

  「這是什麼令你知道嗎?」白毒怒道。

  「金環幫中弟子身隸此幫,並非江湖人物可以自作行動調配,『六尊令』恐難遵從。」

  白毒大怒,揚手就是一把毒針,那位香主未曾防到有此一著,慘號一聲,立刻倒地身死。

  這一聲慘號,眾人不由一怔,黑毒突然一聲不響的彈出一顆形如雞蛋的東西,落在「長天碧鳳」身後。

  由於此物落地無聲,大家又在一怔之際,是以無人發覺,只見那東西磷光一閃。

  就在這時林中傳來一聲大喝:「注意身後。」

  白玉騏側頭,恰見「長天碧鳳」身後綠光一閃,他認得這東西,立刻長嘯一聲,飛落在「長天碧鳳」的身側,一掌將「玄冰掌」震出老遠,右手探臂摟住熊王燕柳腰,拔起十丈有余,撲的一聲,一陣綠煙冒出,頓時擴大二十餘丈,就在這時白玉騏右小腿突覺一麻,心知不妙,急忙暫時運功封住膝上血脈,以防毒性傳佈,真力一散,頓與「長天碧鳳」落在地上,那些綠煙已迎面而來。

  原來黑毒利用瘴煙擋住白玉騏視線之際打出了一把毒針,他是低估了白玉騏的功力,以為他跳不出十丈,是以才把一把毒針打低了,要不然,後果可真不堪設想。

  這時「金環震天翁」等人都停下手,「金環震天翁」回頭一看,不由大駭道:「『磷光追魂瘴』金環幫的弟子快退。」

  「玉女」一聽,頓時駭得魂不附體,因為那毒煙已到白玉騏面前不到半尺處了。

  白玉騏左腿穴道封住,懷中又抱著熊玉燕,一時行動不便,無法立刻跳出。而「長天碧鳳」熊玉燕柳腰被心中愛憐著的人摟著,早已如同觸了電一般的動彈不得了,也許現在是要白玉騏這樣抱住她死,她也願意。

  千鈞一髮,驀地人影一閃,一陣狂風向主母瘴吹去,這時「玉女」也趕了上來,一雙玉臂一伸,將兩人全抱在懷裡,一躍就退出了二十餘丈,總算脫出了危險區。

  「玉女」用素手摸住酥胸,道:「騏哥哥,真把我嚇死了。」

  白玉騏放下懷中的熊玉燕,忍不住愛憐的朝美麗的「玉女」笑笑道:「鳳妹,你救了我們一條性命。」

  「玉女」突然格格笑道:「唷!我們是誰呀!」

  白玉騏轉頭剛要指「長天碧鳳」熊玉燕,突見她雙頰赤紅如火,羞悍把一顆頭幾乎垂到胸口,心中頓時瞭然,「玉女」是在調皮,白玉騏臉一紅,但熊玉燕是為了他的事而幾乎喪命,在禮貌上他不能不問一句,當下正色道:「熊姑娘可曾傷著?」熊玉燕搖搖頭,抬眼溫柔的道:「多謝白相公二次相救。」

  白玉騏抬眼一找,黑白雙毒與金環幫的人已走得一個不見了。黑白二毒身上帶著有塞外雙毒寫給笑面佛的信,那信得到手後,如果提及自己,必然有當年翠梅谷中的事,自己得到了即可將六尊罪狀公詰武林,是以這信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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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 23:38:30
第 六 章 獨上少林


  白玉騏一見二毒已走,心中大急,左腳一動,不由踉蹌退了一步幾乎跌倒。

  白玉騏沒想到這毒進展得這麼快,不由氣得一歎,抬眼突見五丈開外站著一個手持綠玉杖的老乞丐,其實人家在這裡站了很久了,只是白玉騏剛才只顧找林邊的黑白二毒沒有注意到他,白玉騏認得此人就是「玉杖神丐」桑無忌,不由冷哼了一聲。

  「玉女」見白玉騏左腿好像有些毛病,不由關懷的問道:「騏哥哥,你的腿怎麼了?」

  白玉騏冷冷笑道:「不錯,閣下可有什麼高見?」

  二女聞言都是一震,「長天碧鳳」認識「玉杖神丐」,忙超前見禮,並問道:「要飯伯伯這毒針到底怎麼才能治?」

  「鳳兒,你怎麼捨與他混在一起,伯伯真奇怪你為什麼受得了他那種傲氣?」

  「伯伯,侄女求求你告訴我怎麼醫治,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熊玉燕說到後來,珠淚淒然而下。

  白玉騏依舊冷冷道:「熊姑娘,在下謝謝你的一片好意,但追根結底熊姑娘還是為了幫在下的忙才會陷身危難,白玉騏就是中毒而亡,也是理所應該的。」

  熊玉燕忽然轉過身來,幽幽道:「白相公,難道世間什麼事都能用恩怨來區分?」

  這時「玉杖神丐」冷冷道:「白少俠,老要擻的身上倒有一味藥可解此毒,只是……」

  白玉騏仰天一聲狂笑道:「只是要在下以玉蕭來換取嗎?」

  「不錯,老要飯的就是這個想法。」「玉杖神丐」斬釘截鐵的道。

  二女一聽老要飯的身上一味藥能解白玉騏的毒傷,不由一齊雙膝跪在老要飯的面前,淚珠滾滾而下,老要飯的是明白人,但那蕭封他猶如第二條性命,他能就此將藥送上嗎?就是治好白玉騏的傷再提索蕭,那豈不更顯得胸懷的狹小嗎?他一時猶疑起來。

  突然,白玉騏歎了口氣,淡淡道:「熊姑娘,鳳妹,你們不必求了,桑大俠先前出聲警告,後來又出掌相助,這已足抵得上在下道支玉蕭了,白玉騏不原受人太多恩惠,兩位深情白玉騏心領,就是求得靈藥白玉騏也不會服的。」白玉騏話落從袖中掏出那支與他相依為命的玉蕭,面封著「玉杖神丐」道:「此蕭白玉騏視如生命,今日相酬閣下救命之恩,你我互不相欠。」話落把蕭放在地上,轉身向林中而去。

  一抬腳,突然他覺得封閉的穴道已被毒攻開了,心中頓時大驚,心說:「這毒怎麼這樣厲害。」他明知走動只有增加死亡的速度,但高傲的個性,使他不願稍事停留,仍然舉步向林中走去,那行動遲緩得與常人無異。

  驀地—二女齊齊嬌呼一聲,落在白玉騏身側,白玉騏沒有讓她們扶持,他雪白的牙齒緊緊的咬著下唇,忍受著那毒向上串攻的痛苦。

  三人穿進林中,白玉騏已漸漸覺得不行了,他選了一棵大樹下吃力的坐了下來,「長天碧鳳」已把羞澀的心放過一邊,她急忙問道:「白,白相公,那傷可以給我看看嗎?家父常替人治毒,我還能略知一點,也許尚有救治之望。」

  白玉騏搖了搖頭,強忍住痛苦,笑道:「熊姑娘不要麻煩了。這毒好凶,我閉穴竟然擋不住它,唉!真想不到我白玉騏……」,話未說完,白玉騏用自嘲的一笑,截住了下面的話語。

  二女開頭只當是一種普通的毒傷,聽白玉騏這一說,不由一齊注意到白玉騏的臉色,不看猶可,這一看之下,二人頓時心神沒有了主宰,因為那臉已失去了平時的紅潤,晰白如紙,「玉女」急得哭道:「騏哥哥,你怎麼不早說呢?」話落也不管「長天碧鳳」在旁,一頭撲進白玉騏的懷裡哭泣了起來。熊玉燕的心情不下於司徒鳳,但她卻不敢如玉女般的放肆。

  白玉騏深深一歎,輕撫著「玉女」的秀髮,淒涼的苦笑道:「鳳妹,你我相識一場,我白玉騏對你可說沒有幫到一點忙,但,在我們即將分離的時候,我仍有一件事要相煩!我死後請你把我的屍體葬在觀日峰下的一個墓碑旁,則……」,白玉騏話未說完,「玉女」已急忙用素手掩住了白玉騏的嘴,哭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長天碧鳳」腦海中靈光一閃,也不管白玉騏的反對,伸手掀起白玉騏的褲腳,芳心突然狂跳不已,只見白玉騏那只潔白如雪的小腿,這時已是又黑又紫,腫得很粗,在小腿肚上有一塊銅錢似的青圈,圈的中央有個紫點,這個地方大概就是針眼。

  「長天碧鳳」熊玉燕突然張開小嘴吻在傷口上,用力向外一吸那針已被她吸了出來,張口吐出一口黑水,吐在地上只見那針細如絲,但已不再呈黑青色,「長天碧鳳」又連吸了幾口,但毒力仍是無法即刻好轉。

  這時白玉騏的臉上已有黑絲在浮現了,這證明了毒已佈滿了他的全身,白玉騏輕輕喚了一聲熊姑娘,熊玉燕仰起臉來,由於真力用得過多,滿臉顯得有些蒼白,白玉騏感激的搖搖頭道:「熊姑娘,不要麻煩你了,現在毒好像已佈滿了我的全身,唉!想不到這麼一根小小的針竟使我白玉騏喪命在這裡……」

  二女聞言,登時痛哭起來,一時不知所措。

  白玉騏臉上的黑色細絲愈來愈濃,二女更是急得團團亂轉不知如何是好,正當此時,「咻」的一聲落下了「玉杖神丐」桑無忌,老丐臉上充滿了愧疚羞慚之色,白玉騏冷哼了一聲,嘴一張似想說些什麼,但那毒已在此時攻進了他內腑,白玉騏沉歎一聲之後,就昏迷了過去。

  「玉女」司徒鳳突然躍起,轉身「呼」的一聲就是一掌對準老要飯的拍去,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奪藥救她的騏哥哥。

  「玉杖神丐」並非弱者,雙足微一用勁,輕身斜飄出去丈餘,轟的一聲,「玉杖神丐」身後一棵雙人合抱的大樹已被「玉女」震斷,她這一掌的威力,確是駭人。

  「玉女」一掌不中,轉身眨眼間又連攻了九掌,「玉杖神丐」一面左門右躲,一面開聲叫道:「姑娘,老要飯的來此也是為了救他,雖說老要飯的武功不一定如你姑娘,但在一時三刻內只怕姑娘也擒不住老要飯的,但這一段時間卻足夠白玉騏喪命了。」

  老要飯的躲過了這連連九掌,話已說完,「玉女」一聽,果然停住不攻,以哀求的目光看著「玉杖神丐」的動靜。

  「玉杖神丐」也不答話,急忙從他身上掏出一顆赤紅如玉,大如鴿卵的紅珠,走過來搬起白玉騏的小腿,運功以小指在上面劃破一個十字,以針眼為十字中心,然後把紅珠抵在十字上,急忙對「玉女」道:「姑娘快在他的百匯穴上運功下逼,燕兒,你用手運功抵住他的璇璣穴,護住心臟,只要不讓毒攻入心脈仍可有救。」

  一切準備就緒,「玉女」開始行功,不大功夫祗見白玉騏臉上密密麻麻的黑絲漸漸的開始轉淡,二女的芳心至此才算跟著放了下來。

  「玉杖神丐」那顆紅珠漸漸變成紫色,白玉驥的臉上這時已恢復了原先的光彩,只是顯得有些蒼白乏力。

  那些毒汁漸漸下移,白玉騏深沉的歎了口氣,幽幽醒轉過來,抬眼一看老要飯的正以一顆有紫色紅的珠按在傷口上,再看,「玉女」的手抵在自己的百匯穴上,熊玉燕的素手則按在自己的「璇璣」穴上,二女此刻都是粉臉蒼白,汗下如注,白玉騏心中一陣感激,閉目行起功來。

  白玉騏的功力與「玉女」相合力量加大了許多,那毒已完全逼到左小腿上了,人也睜眼可以看到那略黑的一截漸漸下移,越來越短,最後消失不見了,這時滲出滴滴鮮紅的血,白玉騏讓那些血再流了一些,始才運功止住了血,「玉女」也不管自己的疲乏,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些藥粉替白玉騏敷上,這才深深噓了一口氣,轉臉對「玉杖神丐」一笑,雖然那只是單純的一笑,但「玉杖神丐」卻能體會出她內心的快樂與感激。

  白玉騏見老要飯的手中那顆原先有些紅色的球已完全變成紫色,他知道這顆球原先一定全是紅色的,變紫可能是由於吸了他體內的毒所致。

  「玉杖神丐」見狀笑笑道:「此珠取自千年毒珠身上,是丐幫相傳的至寶,毒珠善於吸毒,故中毒的人只要把這顆珠子放在傷口上,運功逼毒就可以把」母逼進這顆珠球襄面了,然後把這珠子浸在清水中立刻又會把毒汁放出來,不過這僅限於蟲蛇之毒。」

  白玉驥深深歎了口氣。緩緩道:「白玉騏這條命又是尊駕救的了。」

  「玉杖神丐」睹狀黯然道:「若講恩怨,那你又欠了老要飯的一筆,是嗎?」他看看白玉騏後,又歎口氣,感慨的道:「老要飯的一生恩怨分明,但,得到了些什麼呢?除了江湖上送了老要飯的一個「怪」字外,誰不敬鬼神而遠之,因大家知道與我老要飯的相處,除了「恩」與「怨」以外,並沒有人情的溫暖,可見人與人之間恩怨固然要分明,但卻不能稱斤論兩,老要飯的今天碰到了你白玉麒可以說是突然在人世間找到了一面鏡子,你把恩怨二字分得比我老叫化子還要清楚,甚至於不惜把你視同生命的離魂簫來抵償,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顧。」

  白玉騏冷冷一笑,老叫化子卻報以坦然的一笑,繼續道:「今天老要飯的不是來說教,只是欽佩你為人的正直,才把我的見解告訴你,人世間有許多事是不能以恩怨來衡量的,比方對,對白玉騏你來說,你得到兩位姑娘的恩惠也許不多,甚至你還救了燕兒一命,表面上看來她們或許欠你的,但你能以這些來衡量二位姑娘在感情上所付出的代價嗎?……」

  白玉騏聽得心頭一震,不自主的向兩位美人看了一眼。只見兩人粉臉低垂,雙頰紅暈,但,那兩張小嘴上都掛著同樣的笑容,是那麼的坦然,那麼的純真,白玉騏心頭頓時大感不安起來,耳中似又響起在桃林中所聽的那一句話:「此子情孽殺孽溢於眉睫……」

  老叫化又接著道:「這些感情,只是一種奉獻,它不計較你的收留,但,它會無窮盡的奉獻給你,到死方休!」

  白玉騏心中越聽越怕,不由喝道:「不要說下去了。」那星目中顯得一片冰冷,冰冷得怕人。

  二女抬眼頓感芳心一涼,「玉女」驚怒的叫道:「騏哥哥,你……」

  二女四道美目全集中在白玉騏的臉上,那淒怨欲絕的淚眼,似乎並不怕那雙利刃般的冷電,白玉麒再也狠不下心去,沉歎了一口氣,兩目又恢復了溫和,輕聲道:「原諒我。」似在對自己說,又似在對二女說話。

  「玉女」與熊玉燕驕靨上已掛上了兩顆淚珠。

  「玉杖神丐」站起身來,將簫棄放在地,冷傲的道:「老要飯的話已說完了,這支簫雖說對老要飯的也許有拯救整個幫眾的功效,但卻是想盡辦法利用恩怨二字換來的,老要飯的既然今天發覺人間尚有比恩怨更重要的東西,更發覺過去用心的可恥,閣下如重恩怨不妨永遠欠我老要飯的兩筆吧。」話落看看二女,是的,這就是兩人那種視白玉騏的命勝似己命的真情所感,「玉杖神丐」看了二女一眼,遂轉身而去。

  驀地,白玉騏躍身站起叫道:「桑老前輩可否留步,聽晚輩一言?」白玉騏稱呼人家前輩,這還是他來到江湖的第一次。

  「玉杖神丐」一怔,停步輕身答道:「請講吧!」

  白玉騏道:「今天撇開恩怨不談,單就前輩相救之誼,晚輩也該相助一臂,但不知前輩要這離魂簫,到底有何用處?」

  「玉杖神丐」仰天哈哈大笑道:「好好,你前說撇開恩怨,後卻仍說什麼『相救之誼』,也罷,咱們就換湯不換藥吧!」話落走了過去,與白玉騏一起席地坐下,二女亦靠近坐在白玉騏左右兩側。

  「玉杖神丐」坐下後,開聲道:「此事說來話長,現在就簡單的把事情說說吧!在三個月前中原來了一個名震寰宇的魔頭,此人共有十二個弟子,個個武功超群,無惡不作,號稱四金剛八羅漢,聲言要到中原來創立一個神笛幫,掃平天下。但是在中原卻物色不到勢力最大的集團……

  唉--也是丐幫命運多桀,每年二月二日在太白山的聚會卻被此人知道了。因此他就決定以太白山為根據地,將丐幫首要一網打盡,當時老要飯的走得快,幸未落難,但是丐幫令符在老要飯的身上,沒有令符即無法調動天下丐幫弟子,於是他又傳言江湖上月底以前如不將令符送到,即要將丐幫精華個個誅絕,並聲言今後江湖上的丐幫弟子也要殺盡……

  而丐幫創幫至令從未為惡江湖,豈能一日一毀於老要飯的手中,做個千古罪人。因此老要飯的就遍訪『武林六尊』企圖合力消滅此獠,那知所得到的僅是幾個『看他們今後的發展再說』的字樣,哼哼,想不到六尊如此使人寒心……

  那一日,走到泰山下,恰好看到白兄弟手中持有『雪山簫』,老要飯的頓時異想天開,想此獠號稱『洱海笛』拿了『日月老人』的『離魂簫』,也許看在同是江湖兩大派的份上將丐幫的人放出來,這才引起以後的許多事情;唉……」「玉杖神丐」說到這裡不由歎了口氣。

  「玉女」司徒鳳突然道:「此人老前輩可曾見過嗎?」

  「玉杖神丐」道:「老要飯的僅瞥見一面,外看似乎是個三四十歲的儒生,面上白淨無須。」

  「說話可是陰陽怪氣的。」

  「玉杖神丐」一怔,問道:「這位女俠可是認得此人?」

  「玉女」臉色一變,自語道:「就是他,一定是他。」接著問道:「他現在是否仍在太白山?」

  「他以太白山為老巢,當然還在那裡。」

  白玉騏奇怪的問道:「鳳妹妹,你好像認識此人?」

  「玉女」輕輕「嗯」了一聲,緩緩道:「我與兩個師哥來中原的目的就是要訪這魔頭的下落,想不到在這裡得到了此人的消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有了『天魔儒俠』的三個弟子相助,與六尊又有什麼分別?」一直沉默不語的「長天碧鳳」熊玉燕問道:「妹妹這個魔頭是不是很可惡?」

  「玉女」看看白玉騏,又看看熊玉燕道:「此魔『洱海神笛』在邊荒之地無惡不做,尤其他那十二個弟子簡直比土匪更可怕,姦殺搶劫無所不為,我師傅早有除他的意思,只是此人當時與『天外三魔』過從甚密,是以一直下不得手!」

  「天外三魔還活著?」「玉杖神丐」與「長天碧鳳」一齊震駭的問道,三魔之名白玉騏曾聽過,只是他們過去的事情他不太清楚罷了。

  「玉女」點點頭道:「他們當然還活著。祗是前幾個月前不知為了什麼,天外三魔突然與『洱海神笛』斷絕了來往,而『洱海神笛』也因而失蹤,是以師傅才命我師兄妹三人來中原聯合中原俠義除去此魔,現在倒正好會同師哥他們前去一探了,只是不知道師兄他們現在到那裡去了。」

  白玉騏將簫拾起來,交給「玉杖神丐」道:「桑前輩這簫你先拿著好了,到時即可順手拿出,老魔也比較相信。」

  「白兄弟到時你再給我也是一樣。」

  白玉騏笑道:「老前輩,並不是白玉騏小器,如此看重這支簫,實因為這支簫對晚輩來說重過於晚輩的性命,白玉騏出爾反爾將送給前輩的東西改為借用已屬不該了,難道連這一段暫時的持用權晚輩還要計較嗎?」

  這一番話說得十分誠懇,「玉杖神丐」心中沫為感動,此子處事待人雖把恩怨分得太清楚了些,但待人的這分真誠卻使人無法不為之所動,心中不由暗道:「難怪兩個丫頭都肯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此人行為是全出自一片純真,毫無做作,世間有幾個人能得如此。」當下笑道:「好好,老要飯的就算作是暫時的持有人了。」

  白玉騏看看天色,此刻天已亮了,遂對三人道:「要去探太白山,我們必須先找到鳳妹妹的兩位師兄,我看我們就分頭迎著我們來的方向去找他們好了。」

  「玉女」看看白玉騏,依依道:「我看我們還是合成一路去找吧。」

  白玉騏道:「萬一找漏了就麻煩了,我想我們現在去找也許花不了多大的時間就可以找到了,我們就決定天黑以前仍在這彙集合好了。」

  「玉杖神丐」道:「這樣也好。」

  於是白玉騏把兩人的相貌大略的告訴了「玉杖神丐」,其實就是不說「玉杖神丐」也可以由那九條白龍認出來的。

  四人立刻分成三路,白玉騏一路,「玉杖神丐」一路,「玉女」與熊玉燕一路,向來路上分頭尋了回去。

  現在擱下其他二路不談,先說白玉騏這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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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騏與二女分手之後立刻向正南奔出二十餘里,然後向東尋找,翻過一處土山,行動自然減慢了許多,但較平常人仍要快上兩三倍。

  白玉騏在官道上走了沒有多久,迎面來了三個四旬左右的和尚,白玉騏直覺出是三人為他而來的。

  果然,三個和尚停步在白玉騏面前,合什道:「阿彌陀怫,請教小施主高姓大名。」

  白玉騏劍目一軒,冷冷道:「在下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右邊的一個和尚道:「原來是白施主,可否隨貧僧等到那邊林中一談。」說著一指五十丈外的一片竹林,面向白玉騏。

  白玉騏豈是省油的燈,冷笑道:「白玉騏奉陪。」話落當先向竹林走去,不大工夫進得竹林,白玉騏停步轉身冷然道:「三位大和尚可是奉『笑面怫』的命令來拿白某的?」

  三個和尚對白玉騏直稱「笑面怫」大感不滿,一齊瞪了白玉騏一眼,中間一位和尚面帶怒容道:「貧僧悟非上位是師弟悟塵上是師弟悟緣,此次奉了敝寺長老之命傳書與白施主,但施主對敝寺長老直呼名諱,是否有輕視少林寺的用心還望說明?」

  白玉騏大笑道:「不錯,少林寺為武林名門正派,本不該侮辱,那知貴派長老竟是武林六大敗類之一,白玉騏只能尊重過去少林的名望,如令的貴寺……哈哈……」白玉騏一聲狂笑代替了下面的侮蔑。悟非、悟塵、悟緣聽來一齊大怒,悟非從袈裳中掏出一封信遞給白玉騏後道:「貧僧將此信傳給施主後,當再請施主指教閣下仗以狂妄的絕學。」

  白玉騏發出一聲刺骨寒笑,接過信當面拆開,只見上面寫道:「此諭白玉騏:汝乃一武林後進,竟敢擅毀六尊令,滋意殺害武林同道,今激起天下公憤,汝若有理申訴,不妨來嵩山少林寺一行,公諾武林。」

  白玉騏看完不由仰天一陣狂笑,大笑道:「少林寺又非龍潭虎穴,就是不請我白玉騏也要去的,大和尚們,你們不是要領教在下的絕學嗎?看招。」話落猛地三掌,分拍三人胸前。

  掌出威力不猛,三人已輕易閃過,悟非心中暗奇:「此人功力並不見什麼高明,為什麼連武當八劍都會喪在他手中呢?」他那裡知道白玉騏不願乘人不備,是以才出手僅叫他們注意而已,只發幾掌虛招上在叫幾位和尚注意。

  三人一退,突的奇聲暴喝,眨眼間各攻四掌,白玉騏發出一聲使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身形一陣急轉,不退反進。

  砰!砰!砰!三聲大震,隱約夾著三聲悶哼,三個和尚齊被震出一丈開外,張口各自吐出一大口鮮血,要非白玉騏手下留情,只怕三人早已全完了。

  白玉騏冷笑道:「和尚們,領教了吧!」

  悟塵沉聲道:「白施主手下留情,貧僧在此謝過,少林寺距此不滿百里,望施主不要使天下英雄失望,施主駕臨敝寺定當隨時接待。」

  白玉騏又是一聲大笑,道:「白玉騏決不使各位失望,三位大師等請放心吧。」

  眾和尚一聲不發,轉身步出竹林而去。

  白玉騏靜立當地,仰起臉望著天上飄動的浮雲,臉上顯出一絲奇異的惆悵表情。

  他並不是不知道少林寺此時之險惡猶如龍潭虎穴,但,他下山報仇的事已給笑面佛知道了,就是他想躲也是不可能躲過的,何況,他根本不願意躲。

  浮雲遮住了太陽,大地顯得有些昏暗,白玉騏喃喃祈禱道:「爹娘,朱叔你們在天之靈保佑騏兒替你報仇……」低沉的聲音陪伴著兩行清淚順腮而下,誰會瞭解他此刻的心情呢?

  白玉騏抹去了眼淚,認準方向,向少林寺走去,出得竹林,他驀地想起了「玉女」,心說:「我應該給她留個信,使他知道我的去向。」繼而又想:「我留了信豈不是等於叫他們來幫我?」他低頭向前走去,突然又想道:「我如果不留信,她們一定會等我很久,說不定還會到處找我,我一定要給她留示才對。」

  白玉騏不再猶豫,起步如飛的向約定的地方飛去。

  相距不遠,瞬息即至,白玉騏又到了那棵大樹下了,但此刻十分寧靜,於是他又想到了「玉杖神丐」桑無忌所說的話了:「感情,是一種奉獻……到死方止……」

  想著,想著……岳蓉憂鬱的嬌靨,「玉女」天真的嬌笑,熊玉燕嬌羞的粉臉,一一映現在他的腦海,他仰頭歎道:「原諒我,你們的感情我心領了,但是我怎敢接受,怕的就是今天,現在我們分離時刻終於到了,我的感情也同樣付出了,但是你們並沒有發現,唉,讓它們過去的過去了吧!」

  驀然,白玉騏抹去了眼中剛浮現的眼淚,用手在樹上削去一大塊樹皮,運指匆匆的在上面寫下了幾句話,轉身向著殺機四伏的少林寺奔去。

  時間過得很快,一天又快要過去了,落日餘暉散佈著千萬道數不清的霞光,把大地染成了一片金黃色,這景色雖然夠迷人,但卻代表已到了遲暮。

  一處高大的森林前面,此刻顯得」片死寂,驀地——

  遠處傳來得得的馬蹄聲,一個少女的聲音嬌笑道:「姊姊,那個姓卓的走了,你放不放心。」山嶺上翻上一匹白鬃的黑馬,馬北月上馳著二個碧色裙與鵝黃色衣裙的少女,這兩個人正是熊玉燕與「玉女」司徒鳳。

  熊玉燕道:「他那麼大的人能吃能喝的我不放心些什麼?」

  「玉女」笑道:「唷,姊姊,人家那麼喜歡你,你難道一些也……」

  玉女話未說完,熊玉燕笑著惱道:「妹妹,你再開我玩笑我可要惱羅!」話落舉目望著遠處,由那表情可以知道她是真的不高興了。「玉女」突然輕攀著她的香肩問道:「姊姊,那你喜不喜歡騏哥哥?」

  「騏哥哥是你的,誰敢喜歡?」

  「玉女」笑了笑,正色道:「姊姊,我問的是真話嘛!」

  熊玉燕回頭只見「玉女」狀很誠懇,心中不由一動,幽幽道:「妹妹,你不嫉妒?」

  「不不,人人喜歡騏哥哥,就證明騏哥哥人確實好,我為什麼要嫉妒呀,何況你是我姊姊呢?令後我們跟騏哥哥都在一起該多好。」她的話句句出自真誠毫不做作,熊玉燕不由感動得哭泣起來,稍停道:「妹妹,姊姊該多麼感謝你,老實說姊姊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心裡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呢。」

  玉女問道:「很喜歡他是嗎?」熊玉燕點點頭。

  「玉女」笑道:「姊姊,我第一眼看到他也有這樣一種感覺。」

  「只是,我怕……」

  「怕什麼呀?!姊姊!」

  熊玉燕粉頰一紅低聲道:「他第一次看到我時,我是赤身露體的。」

  「那有什麼關係嘛。」

  熊玉燕愁道:「我怕他誤會誰脫的衣服,因而看不起我。」

  「玉女」想想道:「姊姊,你的衣服到底是誰脫的?」

  「是那母夜叉剝的,後來被刺死了。」

  「玉女」突然學著白玉騏親她那樣的在熊王燕臉上吻了一下道:「嘖,我先代表騏哥哥親親你,姊姊你怕我替你說。」

  熊玉燕嬌羞的「呸」了一聲道:「呸呸,要死,你再敢亂來,看姊姊會饒你。」

  兩人說說笑笑,已經到了林邊,只見森林中一片死寂毫無反應,熊玉燕低聲道:「他可能還沒回來。」

  「玉女」笑道:「以後不許叫『他』,要叫騏哥哥。」

  熊玉燕氣道:「找死。」「玉女」嬌呼一聲「不敢了!」向林中奔去,驀地——

  兩人幾乎同時看到「玉杖神丐」癡然凝立在四人約好相會的大樹前,雙目怔怔的望著樹身上一塊去了皮的地方出神,一種不祥的預兆突然襲上了兩人的心頭,一齊躍身撲去,抬眼只見上面寫著:「鳳妹,熊姑娘以及神丐老前輩:各位至誠相待,白玉騏銘感五內。奈父母親仇乃六尊所為,由於證據不足,白玉騏百口莫辯,此所以不願請位插手者也。白玉騏尚有一事相煩,他日諸位行道江湖遇有岳姓少女名蓉者,煩代相告,不必再尋白某。

  少林寺,天下群雄雲集,在下前去吉凶難卜,各位見字之時,也許白玉騏已身亡多時,鳳妹,熊姑娘及神丐前輩待在下思重如山,隆情存誼永誌難忘。」

  「玉女」與熊玉燕見字猶如當胸被穿一劍,尤其看到「身亡多時」,不由雙雙嬌呼一聲昏了過去,幸好是「玉杖神丐」被兩人呼聲驚醒,將兩人接住。恰在此時林外走進魔魔僧與天機道長,魔魔僧一見一個老要飯的懷裡抱著師妹與熊玉燕,只當是老要飯的存心不良,暴喝一聲道:「老丐兒,你是想死!」話落舉掌就劈。

  一旁天機道人一把拉住道:「慢著。」他已看出了事態的不妙。

  「玉杖神丐」將「玉女」與熊玉燕放在地上,指指樹上的字道:「白家娃兄已被那些牛鬼蛇神騙到嵩山少林寺去了。」

  「什麼.!」和尚急忙趨前一看,頓時大怒,罵道:「這些混蛋東西越來越不像話了,毆鬥不過,居然要圍殺,白玉騏如有三長兩短,看樣子咱們小師妹也活不成了,我和尚命不要也非要把少林寺這鳥地方踏平不可。」

  話落運掌連劈,數十株大樹已被他掃得精光,「嘩嘩」之聲一時不絕於耳,天機道人最鎮定,暴地喝一聲道:「和尚,你瘋了,還不快將小師妹兩人救醒往少林寺趕,還等什麼?」

  和尚恍然大悟說道:「對對!」,連忙將兩人拍醒,二女幽幽一歎,天機道人突然大喝道:「你兩個不許哭哭啼啼亂人心思,現在趕快向少林寺追趕,或許還來得及。」

  二女這時芳心早已沒了主意,一聽「或許還來得及。」淚也顧不得擦,「玉女」拉了熊玉燕說:「大師哥,我們現在趕快就走。」

  「騎著馬。」天機道人吩咐道。

  二女齊答道:「不用了。」

  「不行,此去少林寺少說也有百里,你倆現在心神不定,心浮氣燥跑到那裡只怕不用打也差不多累死了。」

  二女只得依言騎馬而行。

  「玉杖神丐」向兩人一拱手道:「老夫『玉杖神丐』桑無忌,先走一步。」

  天機道人還禮道:「現下時間重要,其他的事以後再相商吧!請!」

  「玉杖神丐」一跺腳飛身而去。

  天機真人一回頭,和尚早已不知什麼時候走得不見!

  日正當中,艷陽遠照著大地,和熙的光芒抵消了幾分寒意……

  嵩山巍然聳立於艷陽下,沒有鳥的啼聲,沒有上山朝拜的香客,靜,靜得異乎尋常。

  在古老的青石道上,白玉騏以駭人的速度奔馳著,除他那雙烏黑的星眸深處蘊蓄著悲憤與憂鬱之外,他的俊臉也沒有絲毫表情,他,赴這個死亡的約會,可能是個有去無回……

  驀地……路側響起一聲清亮,沉宏的喧號:「阿彌陀佛」。白玉騏利時停身,目光到處不由一怔。

  只見一個年約七旬開外,鬚髮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山路側林逞緩步走來,他那慈祥和善的日光,使任何人見了他都不會生出敵意,白玉驥對這和尚並無好感,這是由於「笑面佛」給他的第一個印像所致,但此刻他對這年老的和尚卻有一種由衷的敬意。

  老和尚何嘗不是一怔,只是他臉上沒有顯露出來罷了,根據江湖上的傳言,白玉騏專殺出家人,似乎是個心狠手辣的惡魔,想必面目猙獰可憎可怖,誰知他一見白玉騏的相貌完全與他想像相反,怎能不感到意外呢?要知道,老和尚雖然算不得「得道高僧」,但距得道也不太遠了,他閱人察物自有獨到之處,因此,他開始懷疑白玉騏之所以專與佛門中人過不去必有重大的原因。

  老和尚打了個揖,開聲道:「老僧如綠,由施主身佩的玉劍,老僧猜想小檀樾必是白玉騏了。」

  白玉騏心下又是一怔,暗忖道:「少林寺中以「如」字輩最高,何以這老和尚會派到最下層來守山呢?莫非是已到了上少林寺的第一關?」想著想著轉眼正與如緣目觸,那和善的光芒否定了他的想法,當下微一抱拳,朗聲說道:「大師猜的不錯,小的就是應約拜山的白玉騏。」白玉騏說話之際,臉上顯得頗為溫和。

  老和尚仍沒有表情,緩聲道:「小檀樾腳程真快,寺中派出去的弟子迄今尚無一人趕回呢,不過,小檀樾可知如今少林寺有些什麼人?」

  白玉驥以為老和尚在向他示威,心底下的氣與憤頓時義起,劍眉雙挑,殺氣立機,即天一聲狂笑道:「白玉騏既敢登山,已早想到後果,不勞大師掛心廠。」寒光如刃的星目在說話時沒有離開過如緣的雙日。

  「如緣」大師深沉的歎了一口氣,緩緩垂下了眼簾,白玉騏的殺氣使他為少林寺擔心,不由喃喃的說道:「小施主,你的殺氣好重,要知道,因果相循,環環相報,今世你殺我,來世我殺你,何日得了呢?白施主你還不醒悟嗎?」聲音越來越大,最後一句直如晴空霹靂,使白玉騏心頭一震,幾乎慾念全消,但,這僅是一霎那的事,立刻那煩復仇的心義跳躍起來,他抬眼看看如緣,冷冷的道:「大師一番善意白玉騏心領,小可這裡有句話告訴大師。」

  「老衲恭聆。」

  「縱然白玉騏死後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白玉騏也要殺盡該殺的人。」說來一字一頓,斬釘截鐵。

  老和尚,善目透出兩縷寒芒,功力漸運於雙掌,他想立刻滅了這個怫門的大禍根。

  白玉騏正陷入痛苦的深淵,儘管他嘴裡說要殺盡該殺的人,但是,他也同樣的清楚,他的對手沒有一個是好惹的。報仇,報仇,尚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老和尚此刻一舉手即可將白玉騏置於死地,但,當他目光觸到白玉騏的俊臉上那痛苦的抽動時,他不由自主的將手放了下去,白玉騏還是一個孩子,應該開導他,就這樣加害於他,似乎太過分了,老和尚沉聲道:「白施主,你還是走吧!」

  白玉騏被他說話的聲音,拉回到了現實,冷笑一聲道:「走?要到那裡去?」

  「離開少林,離開中原,遠遠的,遠遠的。」

  白玉騏不由仰天一聲狂笑,大聲道:「白玉騏如要躲避還會來嗎?哈哈……大師,你看錯人了。」

  如緣搖搖頭,一聲歎息,突然,他心中一動—雙目精光一閃,微喝一聲。雙掌如電,劈向五丈開外的一塊高達三丈的青石。

  掌出無聲無息,青石亦絲毫未損,白玉騏心中駭然,他明白老和尚這一掌的威力,微風過處,青石上果然現出了兩個深達二寸的掌印,齊如刀刻,他的功力尚在白玉騏之上,如緣看看白玉騏,然後道:「小施主,老衲這」掌,你看如何?」

  白玉騏冷冷的道:「在我白玉騏之上,大師可是阻止白玉騏上山的第一關?」

  「還不是,所有來到少林寺的武林人物早已在寺後的捨身崖等候施主了,老神祇不過是一個守山的僧侶而已。」老和尚如緣的臉上微顯出一縷淒涼之意,人都愛名,雖然老和尚修為多年,但一個「名」字尚未完全悟澈,他是因為「笑面佛」作了少林主持人而被迫退下山來的。

  白玉騏不由奇怪的問道:「大師攔阻在下的用意何在?」

  如緣善目看看白玉騏,道:「小施主,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到少林寺來的人,功力在老衲之上的不勝其數,而他們的用心小施主當然明白,此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白玉騏心下略微一震,因為這種情形他早已預料到了,他由衷的感激老和尚的好意,當下沉思稍頃,即道:「小可去意已決,大師能否帶路?」

  老和尚搖了一搖頭,心中暗歎道:「此子不死,令後武林只怕又要起一番大劫了。」他對白玉騏有一種複雜的同情與愛護的心意,平靜的心情被白玉騏的冷漠,孤傲所激動了,當下轉身與白玉騏並肩而行。

  如緣熟門熟路,不多時已翻過一個山嶺,遙遙的呈現一座建築輝煌的寺院,依山傍林氣宇宏偉,如緣指指寺後一座高插雲霄的石壁,道:「那就是捨身崖,只有一條通路,一旦退路被人阻斷,只有跳崖自殺了,因此……」老和尚不惜告訴白玉騏,要他見機行事。

  白玉騏感激的掃了老和尚一眼,舉步向前走去,老和尚再度搖搖頭,隨後而行。

  兩人沒有進寺,轉過石道,向寺後的捨身崖走去。寺中突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鐘聲,想是白玉騏的行蹤已被暗卡發覺了。

  白玉騏只報之以冷冷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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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墜下深崖


  鐘聲停下不久,兩人已到達捨身崖下,層層的石階盤旋而上,乍看起來,捨身崖像是一座石峰,石縫中的小樹是這石峰的唯一點綴。

  老和尚停住腳步,道:「老衲不能再送了,沿階上去就是崖頂了。」

  白玉騏看了這老和尚一眼,更增加了不少敬意,張嘴欲言又止,驀地,銀牙一咬向崖上步步走了上去。

  「白檀樾,小心……」老和尚話說了一半,轉身正欲離去,白玉騏這個孤傲的少年,使他數十年靜如止水的心,再度被激動了。

  白玉騏驀地停身,回頭看看老和尚緩緩移動的背影,淒然的道:「大師,白玉騏今以實話相告,武林六尊與白玉騏有不共戴天之仇,為了復仇,白玉騏雖死,亦覺心安,大師一片好意白玉騏心領,他日如白玉騏不死,必有一報。」話落頭也不回,幾個縱躍已消失於山石轉角之處。

  如緣大師心頭霍然一震,「不共戴天之仇」使他直覺到這是一場佛門的大劫。

  於是,這歷經滄桑的老和尚又沉重的歎了一口氣,一步步向山下退去。

  白玉騏轉過山拐,峰頭只見石巖陡立,這裡一般的香客是無法上去的!確是武林人物廝殺的好地方。他一聲長嘯,雙臂一振,如神鷂騰空一般,直飛而上,眨眼之間已升上數百丈,沒人層層的白雲中。白玉騏穿過雲層,捨身崖已在望,陽光比山下更加燦爛,只是沒有山下那麼溫暖。山也一樣十分寧靜,敵人也許嚴陣以待了。

  白玉騏又幾個提縱,便上了巖頂上 身之處正是入口,當他那冷森的目光掠過時,不由一怔……

  這陣容太大了……

  對面一處高台上並坐著四個七十多歲的老者,自右而左,千三個是道士,第一個身材瘦長而臉清瘦,三綹銀鬚飄於前胸,眼簾低垂,第二個面皮白淨,雙目深陷,朝天鼻,短鬚,白眉,眼簾也低垂著,第三個身材矮胖,面色紅潤,白眉無須,看起來有點陰陽怪氣的。三人背上均插著一柄古色斑斕的古劍,一樣的灰色道袍!

  三個道士下來就是一個和尚,他就是……「笑面佛」如海。

  其次是「黑白二毒」羅剛、羅強……想是代表什麼人,否則他們決不配與四人並坐。

  白玉騏認得他們是武林六尊,雖然事隔十多年,他心版上的那些印像是永遠抹拭不掉的。

  再下來就是,另一批道士約有十幾人,由一個面色慈祥年約八旬上下的老道人為首,在對面是三道士,他們的背後是深淵,這個深淵據說曾有不少的少林高僧,葬身於此,這三批道人為首的一個年約七旬,相貌異常兇猛,兩邊的二人想是他的隨從。

  其他金環幫、死堡、紅沙堡……以及數以百計的武林人物全都聚集於此,他們都懷著不同的心情,不同的想法,與不同的主張,但有一件事是相同的,他們都是靜靜的,動也不動,宛如一群雕刻的石像……

  白玉騏沒有見過這許多武林人物,也有許多和他從來無怨無仇的人,可是,他們卻以凶狠的殺心向著他-白玉騏早已知道整個武林已與他為仇了。

  復仇的怒火,燒燬了他心底潛在的善良,他現在唯有一個意念--殺!殺!殺!消滅這批武林敗類,可是自己目下的功力……

  白玉騏雖明知不如人家,雙目冷如霜雪利刃,仍注定迎面的六人,一步一步向場中走去。

  在場諸人依然靜立如死,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白玉騏的存在。

  白玉騏走到中央,緩緩停住,雙目仍然盯住四人。驀地……

  「笑面佛」如海睜開精光閃射的雙目,以低沉的聲音道:「白施主,你確是守信之人……」

  白玉騏胸中沸騰的血液幾乎使他窒息,冷電般的雙睛注定「笑面佛」如海,冷森森的道:「白玉騏不會忘了你們武林六個惡魔的所賜,雙毒為什麼不來?」聲音的冷澀幾乎要使在場所有人的血液凍結。

  數百道目光驚異的注視著白玉騏,這個膽大包天的少年人,不但聲音冷得怕人,武林六尊,他竟稱起他們為六魔。

  「笑面佛」如海依舊不動聲色,緩緩的道:「老衲與在場諸位武林朋友今日的小檀樾給天下一個明白,為什麼要與武林朋友過不去,而且,動輒殺戮,要知道因果循環……」

  「笑面佛」如海話未說完,白玉騏突然狂笑一陣道:「因果循環?『笑面佛』如海,你也知道因果循環?你還配說因果循環嗎?哈哈哈……」白玉騏的連聲狂笑,使「笑面佛」如海感到有些寒意,雖然,他明知白玉騏的武功並不如他。

  驀地--

  白玉騏停住了笑聲,一字一句的冷冷道:「當日先父手持一支『離魂簫』,你們六個惡魔心存貪念,毒死先母,逼得先父遠避泰山翠梅谷中,你六人竟然還不放過,你記得那夜嗎?在那月黑風高之夜,你們悄悄的來到翠梅谷,掌斃家父,殺害義僕,但是,你們卻殺不死我,你們該記得那個掉入寒溪中的小孩吧?因果循環……」

  說到最後白玉騏聲音已然嘶啞,那俊美絕倫的臉上,有悲傷,有憤恨,更有無比的淒涼。

  但,人世之間,錦上添花大有人在,而雪中送炭的能有幾人呢?白玉騏話剛停下,四周傳來一片不斷的冷嘲與熱諷。

  「這小子真是喪心病狂了……」

  「這廝好生目中無人,等下非好好的教訓他一頓不可。」

  「假使我出手一定挖掉這廝的雙眼,看他還敢不敢目中無人……」

  「哼,應該割掉他的舌頭,使他以後永遠不能信口開河…:.」

  冷嘲熱諷,如無數的利箭,刺進了白玉騏心坎深處,人,竟然個個如此無情,欺軟怕硬,白玉騏心裡掙扎著,喊道:「我何必要爭取這批敗類的同情,我要勇敢的站起來,我要他們看看自己的最後下場……」他臉上的悲傷抹去了,淒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的殺機,驀地……

  他又發出一聲狂笑,聲歇,雙目緩緩的掃過在場每一付嘴臉細細的注視,他要記住每一個人的形貌。

  那雙精眸中沒有友情,沒有良善……也僅有,仇!與恨!

  他如刃的目光,利箭般的刺進每個人的心房,使他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話聲霍然而止,全場恢復了死寂。

  場中的情形,「笑面佛」如海已盡收眼底,知道誰也不會相信白玉騏的話語,當下依舊平靜的說道:「小檀樾,人與人相處,應該憑良心說話,老神秉承我怫慈悲為懷,只要小檀樾發誓從此退出江湖,重新作人,老袖願放過小檀樾一次……」

  「放他不得,殺人就要償命。」

  「放他不得……」

  人叢中再度鼓噪起來!

  白玉騏冷冷一笑道:「你們想放過白玉騏,白玉騏可放不過諸位……」

  「笑面佛」如海目睹此狀,心中暗喜,他為人老奸巨滑,當下故意宏聲道:「小施主,只要你今後不與佛門中人為敵,老神仍願退出這是非圈。」

  群雄中又有人竊竊私語道:「他太慈悲了……」

  「他簡直慈悲得有些一軟弱……」

  突然,白玉騏冷冷道:「少林寺,武當山,總有一日會化成焦士,武林六尊,那時候,你們會親眼看到熊熊之火的燃燒,我也將看到你們一個個死前恐怖的慘狀……哈哈……」

  一直低垂眼簾的三個道士,突然同時睜開了眼睛,注定白玉騏,他們精光四射的眼球深處,蘊藏著殺機。

  「笑面佛」如海此刻也不知如何回話了。驀地---

  群雄中閃出一人,面色漆黑,雙目外突。塌鼻海口,十分兇惡,他大搖大擺的走到白玉騏面前,喝道:「小子,你竟敢目無尊長,『黑面怪』蕭猿看在這裡是佛門聖地的份上,不為己甚,只要你痛擊自己十個嘴巴,我就……」

  「啪!啪!」,「黑面怪」蕭猿話尚未說完,只覺兩頰疼痛,頭昏腦脹的連退了三步,才弄清楚是被白玉騏打了,眾目睽睽之下,不由羞憤交加,狂吼一聲:「小子你敢乘人不備……」話聲中,突使一招「八方風雨」,雙掌帶起呼呼風聲,閃擊白玉騏渾身七處死穴。

  白玉騏靜立不動,眨眼之間招已近身,白玉騏身體一側,左腳斜跨半步,「黑面怪」蕭猿一招落空。

  「黑面怪」蕭猿也是江湖成名人物,手底白也不弱,一見招出無功,猛然撤身變招,但,他快,白玉騏更快,只見白玉騏右手閃電一揚,就在「黑面怪」招式尚未變過的一剎那已扣住了他的腕脈,左手食中二指急向他胸前璇璣死穴點出。

  白玉騏快,快得使群雄目不暇接,他們之中有很多人根本就沒看清楚白玉騏怎麼下的手。

  突然,白玉騏食中二指停在「黑面怪」胸前不及二分的地方,冷然道:「我要你在人間再苦撐三年,看看他們如何下場……」

  「黑面怪」蕭猿見白玉騏要下殺手置他於死地,早已嚇得面無人色了,此刻一聽白玉騏要他苦撐三年,就知白玉騏要廢他的武功,這簡直比要他的命更可怕,要知道武林人物武功在身,猶似生龍活虎,一日一武功被廢,與常人無異,其痛苦可想而知,更何況殘穴被點後還要受那傷殘的痛苦,當下不由嚇得結結巴巴的道:「你!你你敢……」

  群雄中突然有人喝道:「放掉他!」一條藍影,捷如鷹隼般的凌空撲到。驀地--

  白玉騏冷笑一聲,左手一揚,右手一送,只聽「黑面怪」蕭猿慘哼了一聲,一條人影迎著藍影飛去。

  藍影在此不得已情況下,只得接住「黑面怪」蕭猿的身體,降落地面,只見「黑面怪」蕭猿氣息微弱,四肢柔弱的垂了下來,口鼻隱隱的透出血跡,正是殘穴被點的現像。當時不由氣得臉色發青。

  白玉騏看清來人的真面目,冷笑道:「地絕韋清嵐,閣下弟兄倆一向偷偷摸摸的,今日何不一齊露面?」

  「地絕」韋清嵐小心的把「黑面怪」蕭猿放到一側,掠身上前狠聲諷刺道:「這只是閣下的少見多怪,江湖上誰人不知那個不曉『天地雙絕』從不同時現身,哼,何況對付你這種手下敗將只我『地絕』韋清嵐已太多了!」

  他的話倒是說得不假,天地雙絕確實從來未在江湖上同時露臉過。

  白玉騏冷笑一聲道:「今日受傷的又是你死堡中的人了!」

  「不錯,吃我一掌。」

  「地絕」韋清嵐話聲一落,指顧問連拍三掌,掌出夾著一股銳嘯聲,功力怕不已經用到了九成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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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 23:39:53
  白玉騏過去曾與他對過掌,雖然當時是在受傷之後,但他深知此人功力不在他自己之下,目前強敵環伺,當然更不宜消耗體力硬拚,當下只得避開主鋒,進避了三招。

  「地絕」韋清嵐,人不但奸詐,同時也極聰明,見白玉騏只避不攻,星目一轉已知道他畏懼的什麼了,掌勢一緊,全是硬打硬撞的招式。

  白玉騏一開頭已失先機,而令心思又被「地絕」韋清嵐洞悉,頓時完全處在挨打地位。

  轉眼之間,三十招已過,這時白玉騏已退到六尊中的三清坐前不滿五丈的地方了。三清為首的一人,衣袖中的二指慢慢的彎了近來,內力源源運於右臂。

  恰在此時,「黑面怪」蕭猿恢復了知覺,頓時痛得狂吼一聲,哇的吐出一大口紫血,「地絕」韋清嵐卻聽得一怔,手下不由略緩一些,驀地---

  白玉騏清叱一聲,招化「韋陀降世」反掌揮出,掌勢排山倒海,力逾萬鈞,「地絕」韋清嵐驚覺掌風已近身不滿三寸,躲是不可能了,惶恐之下,自然而然的迎出雙掌,但卻只提聚五成真力。

  就在此時,白玉騏突覺背上「背心穴」一麻,功力驟失,頓時一怔,而此刻「地絕」韋清嵐匆促拍出相抗的真力已到胸前。

  「砰!」的一聲,白玉騏胸口頓時如中了一記萬斤重錘,踉蹌退出五尺,頓時血氣翻湧,但他卻強忍了下去不肯張口吐出,儘管他明知道這樣對自己是有害無益。

  群雄都是行家,他們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都覺得有些一意外,不過他們沒有親臨其境 只當白玉騏後力不繼罷了。

  最驚奇的該是「地絕」韋清嵐,他是當事人,知道白玉騏那一掌的威力足可以超過自己那一掌一倍以上,因此受傷的該是他,而不應該是對方白玉騏。

  但他為人狡詐無比,當下不動聲色,星目一轉,一 一掃過武當三清及「笑面佛」如海等人的臉上,當他目光與武當三清中第一個相觸時,個中因由頓時瞭然,心中不由暗哼了一聲忖道:「借刀殺人之計,可惜你牛鼻子用錯了人了。」

  當下故意朗朗一笑道:「在下令日本欲取你性命,但閣下欠人血債太多,兄弟今日不便獨佔,僅此一掌就便宜了你好了。」話落朗朗一笑,目光掠過三清的臉上,回身抱起「黑面怪」蕭猿離巖而去。

  白玉騏雖然被他擊了一掌,但他卻並不恨「地絕」韋清嵐,因為真正傷他的卻是他身後四人中的一人,他自己是最最清楚的。

  白玉騏緩緩轉過身來,右手一揚,玉劍已經出鞘,雙目殺氣騰騰的注定了四人,冷冷的道:「現在該輪到四位償債的時候了!」

  四人不動聲色,「笑面佛」如海有意無意的瞥了黑白雙毒一眼,「白毒」羅剛緩緩揮手入懷摸出一枝烏木令,這正是「六尊令」。

  恰在此時,那臉色慈祥的老道士,開聲道:「四位道兄,小弟因崆峒山尚有要事未了,今日想就此別過,收拾白玉騏一個,有這許多高手在此,想來也用不到兄弟這點劣技加入了。」

  那個相貌兇惡的老道也道:「崑崙無上真人亦告辭。」

  「笑面佛」一怔,緩緩起身道:「兩位道兄,到底有何急事小弟不敢多問,不過此間的事,馬上就可結束了,兩位何不稍等片刻再走……」

  無上真人笑道:「正因此,所以小弟想放心先走了……」

  此刻持令的「自毒」羅剛,突然高舉烏木令道:「持此令者代表六尊,違此令者背叛武林,今命令崆峒太極真人,崑崙無上真人,出場擒拿白玉騏。」

  無上真人與太極真人登時臉色一變,但卻又不便公然違令,太極真人略一沉思,抬頭道:「只命令貧道而與崆峒無關嗎?」

  「白毒」羅剛不加思索的答道:「不錯。」

  此刻無上真人也已會意,「笑面佛」與三清俱已會意,但已太晚。

  三清中的第一人,冷冷道:「兩位道兄何苦認真,你我同是一輩,六尊令怎敢命令二位,還是請二位稍待片刻如何?」

  太極真人與無上真人分別將門下弟子遣走,無上真人突然朗笑道:「哈哈哈!貧道

  今日說句見外的話,此事與我崑崙派無關,先前持令人已說過命令的是貧道,因此,違 令之人也是貧道,貧道就此告辭。」

  太極真人也笑道「」貧道也是此意,以整個江湖對付一個孺子,未免令人齒冷。「

  二人話落頭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笑面佛「如海與武當三清,心中雖恨卻不能表示出來,」笑面佛「如海高聲道:」兩位道兄後會有期……「但卻無回聲,驀地-

  場中揚起一聲清亮的暴喝,一片白濛濛的劍氣己罩向四人頭上……

  這是玄玉七劍的最後一招,」玄玉歸真「威力之大,變化之妙謂天下絕招,但此招也是最耗真力的,因為他需要用雄厚的真氣逼於劍身才能發出劍氣。

  本來白玉騏此刻是不宜用道一招的,因為他已身負不輕的內傷,但為了復仇他只有不顧一切的全力使了出來。

  三清一佛但覺劍氣刮面生寒,上下四方全是數不清的濛濛劍影,全身駭得一怔,敢情他們根本就沒料到適個年僅弱冠的少年在負了嚴重的內傷後仍能夠使出武林罕見的劍氣,其他的人也都是行家,他們的震驚當然更在三清一佛之上了。

  三清一佛乃是今日江湖上的六個最高能手中人,雖然震驚,但並不惶急,他們鎮定的齊齊將雙袖一拂,拍出八道奇猛的氣勁罡風,飄身退出五丈,勤作迅捷,身法輕靈,歎為觀止。

  八道罡風逼得白玉騏劍勢一緩,白玉騏心血微感浮動,銀牙一咬,強壓胸中翻騰的血液,運力一挺劍身」嘶嘶……「連聲,石台上被劍氣劃了深達三寸的三條深槽,三清一佛卻在最後的一剎那退了出去,這是白玉騏所始料不及的。

  白玉騏落身石台上,橫劍而立,春目血絲密佈,玉臉漲得通紅,血!已湧到了胸口,他忍著,他不願在這些人面前吐出血來。

  但,這卻是忍不住的,他覺得丹田的真氣似乎已散了,散得無法收聚,他有些絕望了,但復仇的怒火使他強自掙扎著,終於」哇「的一聲,他吐出了一口紫黑的淤血,臉色由紅轉為灰白。

  白玉騏手持玉劍一步一步向三清逼去。驀地---

  那陰陽怪氣的矮胖老道,跨前兩步,開聲道:」白玉騏你死到臨頭仍不在悔改,貧道今天不為己甚,以這雙空手為天下除害,你進招吧!「話落隨便一站。

  白玉騏雙目光如電一般注定他,突然王劍一揚喝道:」陰陽真人你納命來!「仍是那招」玄玉歸真「,但威力卻已不及先前一劍了。

  武當三清為悟雷子、悟電子、悟雪子。悟雪子由於相貌不男不女,早年在江湖上稱他為陰陽道人。

  陰陽真人能登上六尊寶座,武功自有其獨到之處,他雖然未能識破」玄玉歸真「的奧妙,但卻已看過一遍了。

  只見他大袖一拂,輕靈的逼了開去,同時在閃身之際,右掌一振掃出一陣勁風,襲向白玉騏使劍的右脅下。

  白玉騏心知急攻難成,只得強忍心頭之恨,回劍使出了第一招。

  轉眼間兩人各拆了三十招,四周群雄但覺兩人身體的移動雖然不快,可是在延身出手之際,使人眼花撩亂。

  白玉騏內力不及陰陽真人,三十招一過動作慢慢遲緩了起來。

  陰陽真人,三十招仍未將受傷的白玉騏制住,臉上也覺得沒有光彩,此時正好再度錯身,陰陽真人驀地將全身功力凝於右掌」呼「的推了出去,掌風捲起一股銳嘯。

  白玉騏欲回劍自救,已力不從心,情急之下,突然暴喝一聲,眾人只覺那玉劍如電光石火一般的普照大地,這是什麼招式,不要說他們沒有看清楚,就是連悟雷子、悟電子與」笑面佛「如海也沒看清楚,誰知道這一招就是」天光血影「。

  陰陽真人當局者迷,更覺茫然,甚至連怎樣躲避都不知道……因為兩人相距不過三尺之撞。

  眼看玉劍就要斬到陰陽真人的右臂了,突然,白玉騏突覺殘穴上被猛刺了一指,渾身真力頓時四散。

  」嘶「的一聲,跟著又是」砰「的一聲,白玉騏一個身體,斜震出五丈多遠,在身體著地之前,殘穴上又被點了一指,全身真氣全洩,」叭噠「一聲跌在斷崖的邊緣,這裡就是先前無上真人站立的地方。

  白玉騏翻身一挺,想站起來,但已覺困難,只覺得全身骨骼如同脫了節一般。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殘穴被人隔空連連點了兩下,今世他是別想練武功了。

  陰陽真人呆呆的立在當地,他本來以重手法擊了白玉騏一掌已經夠了,而且他掌力拍實之際,也已覺出白玉騏已經沒有抵抗力了,但是,他卻仍然點了他的」殘穴「那只被白玉騏玉劍順勢而下劃破了的袍袖,迎風飄舞著,他的心也在跟著飄浮不定……。

  群雄一見白玉騏重傷倒地,紛紛爭先恐後的躍了過去,他們都想殺死白玉騏,這不是為了仇,也不是為了怨,而是為了白玉騏在江湖上的名氣太大,殺了白玉騏可以因而成名……

  但,其中有一個人沒有動,他是」金環震天翁「於天泰,他覺得對白玉騏一個孩子,這樣太過份了,他雖是一代江湖梟雄,卻還有惻隱之心。

  無數的刀劍圍住了白玉騏,指著他的要害,無數猙獰惡毒的嘴臉向著白玉騏,他們沒有同情,沒有正義……

  白玉騏吃力的撐起身體,怨恨的目光掃過了每一個人的臉,他並不怕死,既不能報仇,生!對他已沒有光,似屬多餘的了。

  刀劍一寸一寸的逼近,雄群彼此監視著,誰也不敢先下手,如同一群狗圍著一塊肉一樣,誰都想吃,但卻誰也不敢搶先吃。

  白玉騏吃力的仗劍站了起來,群雄的刀劍他視若無睹,刀劍已距他身體不滿三寸了。驀地……

  一聲沉喝:」諸位,放了他吧!「

  群雄一怔,回頭只見說話的是陰陽真人,他臉上並沒有絲毫的表情,繼續道:」他的殘穴已被點了。「

  群雄不由」啊「了一聲,他們只當白玉騏已受了重傷,卻沒有想到他已被點了殘穴。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爭的,群雄怏怏的走回了原位。

  」笑面佛「目注白玉騏蒼白如死的俊臉,心下突生無比的悔意,如果不先點他的殘穴,他不會受傷,害其母,殺其父,而令……

  」笑面佛「低垂下了眼簾,他怕與白玉騏的目光相觸,只低聲道:」小檀樾你走吧!今後江湖上不會有任何人敢加害於你……「

  」笑面佛「如海話未說完,突聽白玉騏悶哼一聲,抬眼突見人影連閃,恰如流星趕月一般,在先前白玉騏立身的地方落下了八個身材高大的怪人。而白玉騏卻已不見蹤影了。莫非這一朵江湖奇葩已被人推下捨身崖了。

  群雄這時也已驚覺,目光集中在這八人身上,只見他們一個個身著短袖短衫,黑毛茸茸的腿手都露在外面,頭髮披散,尤其駭人的是他們臉上都刺有花紋。

  為首的一人臉上刺的是一個龍頭,第二個是虎頭,第三個獅頭,第四個豹頭,第五個熊頭,第六個狼頭,第七個猿臉,第八個卻是個狐頭。刺得非常逼真,栩栩如生,八人都身背一支藍笛,他們是從那裡來的,誰也沒有看清楚。

  突然那為首的一人喝道:」我們是洱海八羅漢,初到中原不久,現在設寨雞公山上,定於今年五月五日在雞公山開壇,屆時希望在場諸位全到,白玉騏久留江湖只能為患,已被我等推下崖去,給諸位絕了一大後患。「

  」笑面佛「如海心中不由有些悵然,再加上八人突如其來的出現,心中不由動了真怒,袍袖一拂推出八成真力,轉身淡淡的道:」你們在中原開壇與本寺何干?「

  龍面人是大行家,當下也不示弱,雙掌一抬,微微一翻,冷笑道:」龍面人擔待不起。「

  兩股勁氣一觸即失,功力竟是不相上下。

  狐面人冷冷笑道:」大和尚,我們此來乃是以禮相邀,不過白玉騏怎麼傷的,我兄弟八人卻也看得非常明白,他殘穴之上連挨了兩指,他仍然承受得住,卻也使人驚奇,不過…… 「

  陰陽真人突然插口冷冷道:」不過怎樣?「

  」哈哈哈……我狐面人說話有個毛病,就是喜歡想一想,也正因為如此,才給許多朋友沾了不少光,不致於當場出醜。「狐面人確實狡詐如狐狸,三清一佛竟然當場給他弄得說不出話來,突然,狐面人臉色一整,道:」敝幫開壇,去與不去是諸位的事,不過我等將白玉騏推下崖去,這筆賬卻無形之中記在在場諸位的頭上了,我想諸位應該還記得早年在江湖上有個身繡九條白龍的人罷……「

  」天魔儒俠?「群雄頓時被驚得目瞪口呆,這名字確實太駭人了。

  」不錯,就是他,他有三個弟子,人稱「天機道人」、「魔魔僧」與「玉女」,而這個「玉女」卻已愛上了白玉騏,就在白玉騏動身不久,他們也已啟程,也許是諸位幸運,他們竟走進了我師傅預佈的天門陣,我等八人此來就是受了陣中人的托付,當然,還有個條件,我們如救出了白玉騏,他們答應不與我等為難,本人現在老實告訴各位,

  我八人的武功尚非他們三人之敵,就是我們的師傅,四大金剛,也僅能與他們在伯仲之 間,我們回去只消說一句我們來遲了一步,白玉騏已然葬身崖下,然後將他們放出來,在場諸位的後果可想而知……「狐面人話落一頓,又自袖中摸出了一管紅玉簫,道:」這支玉簫是白玉騏借給玉仗神丐的,如今丐幫中人,已因為這支簫,家師祖將他們全放了,但他本人卻一起因在天門陣中,因此他托我等將此簫還給白玉騏,白玉騏給他丐幫的恩惠諸位可想而知,我今日將簫擲回崖下,回去只消說白玉騏已墮捨身崖下,「玉仗神丐」會採什麼行動,不必本人多士墓,一切還望諸位三思而行。「話落竟然真的返身將簫擲回崖下,回頭對其他七人道:」師兄們咱們走吧!「

  八條人影一幌,轉身即向峰下落去,」笑面佛「如海突然大喝道:」慢著!「

  崖下傳來龍面人的聲音:」此事將在敝壇開壇以後再說,望諸位三思。「最後的聲音已經十分遙遠,但卻非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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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 23:40:12
  這時那一直沒有說話的悟雷子,緩緩起身開腔道:」此事去與不去取決於諸位自己,貧道等想就此告辭了。「

  」慢點!「說話的是」金環震天翁「於天泰,他雙目注定四人,道:」武林六尊向以武林的家長自居,今日大家來此也是應諸位之約,難道一旦真有了對頭,就撤手一去了之嗎?老夫並非怕事,只是覺得如此太不應該了。「

  」於兄之意要貧道等如何?「悟雷子冷冷道。

  」很簡單,如諸位不能作主從今天取消六尊之令。「於天泰說到後面雙目突然爆射出兩縷精芒。

  」笑面佛「如海,悟雷子,悟雲子,霍然站起,頓時成了劍拔弩張之勢。

  就在此時,崖下突然傳來一個嬌柔悅耳的少女聲音:」祖爺爺,你走快一點嘛!「

  傻丫頭,他們都是佛門中人,頂多傷了他,他死不了的,你倒是頂慈悲。」

  「不來了,祖爺爺你……」

  話聲中崖頂人影連閃,眾人舉目望去,三清一佛,全都呆了,他們臉上都沒有表情,宛如石刻的一般。

  在入口處巍然卓立著一個老人,長長的白眉幾乎掩蓋了那雙明亮的眸子,白鬚齊胸,面色紅潤如嬰,年紀怕不在百歲以上,他,就是名震遐邇的「日月老人」。

  在老人身側靜立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黛眉鳳目,膚光如雪,不但美得難以形容,而且顯得無比的高雅、聖潔,使人一旦與她並立就有自慚形穢的感覺,這時她那雙秀目正在搜尋著全場。

  「日月老人」的目光,環掃了全場一周,頓時一怔,他緩緩把目光移到「笑面佛」臉上,和聲問道:「如海,白玉騏那娃兒呢?」

  如海頓感手足無措起來,那聲音雖然和緩,卻有責備的意味在內,少女見狀芳心登時一驚,急問道:「他怎樣了?」

  「笑面佛」如海連忙申辯道:「並非我等將他推下崖的,而是……」

  少女一聽已推下崖去,芳心頓時一涼,素掌一震,舉手就要劈來,突然,「日月老人」拉住她的手道:「且慢……」

  少女臉上顯出一種奇異的表情,抬頭問道:「祖爺爺,你承認我是你的曾孫女嗎?」

  「日月老人」道:「當然,你本來就是我的曾孫女嘛!」

  「你愛我嗎?」

  「日月老人」奇怪的問道:「萍兒,你是怎麼了?」

  「祖爺爺,回答我。」少女的聲音有些淒楚與憤慨。

  「日月老人」只好茫然的點點頭。

  少女的手指突然一指在場諸人,堅定的道:「那就殺掉他們,全部殺掉他們。」

  秀目中沒有絲毫情感,只像個索魂的羅剎。

  「日月老人」一怔道:「萍兒,這怎麼可以?」

  「祖爺爺,你是愛我還是愛他們?」

  「萍兒!」

  「兩者任選其一。」

  「日月老人」茫然的立在那兒。

  「祖爺爺,你快決定嘛。」

  老人望望她,只見她美眸中蘊著那顆晶瑩的淚珠,是幽怨,近日來他已多次看到她眼中時有這種光彩,但沒有令日這麼濃厚而明顯,自那天桃花林中救了白玉騏以後,姑娘一直不肯回大雪山日月洞去,老人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思,但卻拗她不過,今日在山下碰到了太極真人與無上真人,得知白玉騏已傷重陷身捨身崖,姑娘突然堅定的表明了心意,非要上山一探不可,想不到白玉騏竟然已先遇害。

  老人突然抬起眼,雙目中暴射出數尺寒光,長鬚拂動胸前,向群雄一步一步踱去,全場的人不由全部顯然的望著老人。

  「日月老人」緩緩舉起雙手,掌心內陷盈寸,他只要將兩掌推出,在場的人就要有半數以上會倒下去。

  老人的目光觸及了那些哀求的目光,雙掌突然無力的垂了下來,他吃力的道:「萍兒!」

  少女已知一切都不可能了,她雙腳跪了下來,向老人拜了下去,淒然的道:「祖爺爺,萍兒不該逼你,但我無法克制內心激動,祖爺爺,萍兒去了,請你不要找我,也原諒萍兒的不孝……」少女話說到此,淒涼的長嘯一聲,飛下峰去。

  「日月老人」怔住了,這一切的變化,對他猶如一場浩劫,他頹然的呼喚著。

  「萍兒、萍兒……」少頃,老人轉頭對群雄道:「你們做得太卑鄙了,但終有一天,都會得到應有的報應。」話落亦離崖而去。

  這裡是一處谷底,周圍不過一里見方,四周峭壁如削,平滑如鏡,高插雲霄,谷底只有中午始能受到一點陽光,潮濕陰暗,使得谷底與石壁上生滿了苦蘚。

  白玉騏靜靜的仰面躺在一塊石板上,身邊放著那柄寶劍與那支離魂簫,陣陣的寒風對武功已失的他,像是千萬根刺骨的鋼針,把他從昏迷中刺醒。

  他吁了口氣,幽幽的睜開眼睛,只覺四週一片昏暗,陰冷的寒風使他「機伶伶」的打了陣寒噤,他心想:「我一定是死了,否則我不可能平穩的睡食這石板上而沒有粉身碎骨,這陰冷的寒氣,這昏暗地的方不正是陰世地府嗎……」他想撐起身子,突然他觸到平放在身側的一劍一簫,這更加重了他已死的想法,他暗忖:「這簫本是在『玉仗神 丐』手中的,何以現在又會到這裡來呢?大概我是真的死了!」想到死他心裡並沒有畏懼,卻有些惆悵,因為人世間他還留下了一大筆未索回的血債與欠人的恩惠未償,他暗想:「上蒼難道真的如此無眼嗎?難道白家的沉冤永遠不能洗雪了嗎?」

  驀地……

  一個鏗鏘的聲音道:「娃娃,你是從人間來的嗎?」

  白玉騏猛吃了一驚,撐身坐起,只見在一丈外的崖壁下,模模糊糊有個黑洞,裡面透出兩道如野獸般的目光,只是那目光是白色的罷了,其他白玉騏什麼也看不清。

  「不錯我是從人間來的。」隨著天氣的昏暗,寒氣的侵襲使他越發抖索得厲害。

  「你以為這裡是地府?」

  「人死當然到地府,不然又能到那去?」

  「哈哈……不錯,這裡確實像地府!娃娃,地府與陽間相比怎樣?」那聲音問道。

  白玉騏不加思索的道:「我想地府比人問好,至少沒有欺詐,沒有沽名釣譽,沒有顛倒黑白是非的。」

  「你不思念人間?」

  「我思念人間,是因為我留下一大筆債在那裡沒有索回,也沒有還人。」

  那聲音嗤的一笑道:「陰間可用不到錢的。」

  「哈哈!錢也許不致於使人如此懷念留戀……」

  「難道是情?」

  「不!情只能說是其次!」

  「那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血……債!」

  「啊?」那聲音被這兩個簡單的字引起了無比的驚異,良久良久,那聲音才道:「唔!你留戀人世的原因與我相同,但你可以再到人間,我卻不能了,娃娃,過來吧,不然你要凍死的。」

  白玉騏心忖:「人死了難道還會再死上一次?」

  「哈哈……娃娃,你以為真的死了嗎?這裡也是人世呀!」這笑聲震得他耳鼓生痛,他從來沒有聽過這麼響而可怕的笑聲,但,他很快的明白了這原因,他道:「活著還不如死了好……」

  「螞蟻尚且貪生,難道你對人生領悟得比我老人家更透澈!何況你尚有許多債待討待還呢!」

  白玉騏心中一動,但馬上又死心了,他淡淡的道:「那些債也許要等來世再討再還了吧。」

  「哈哈……娃娃,不是我老人家誇口,我可以馬上恢復你的武功!」

  白玉騏慘然笑道:「你即使武功高絕,你終久還是個人,不是神仙。」

  那人突然不悅的道:「你不是太小覷我老人家了。」

  白玉騏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吸力,他無法抗拒掙扎,無形的力量將他輕托起,落到洞外,白玉騏依稀看到有一棵似籐非籐似樹非樹的奇怪的植物封住洞口,一股熱流流進體內,寒意立刻全消--

  那人驚駭的問道:「你被點了殘穴?」

  白玉騏平靜的道:「所以我說你不是神仙。」

  那人自語道:「殘穴有人能點為什麼無人能解?難道我埋首這古洞中竟然沒有一點成就?我不信我不信……」他竟嗚嗚的哭泣了起來。

  白玉騏感到無限的驚異,這人竟然啼笑無常,像個不懂事的小孩,他對他有些同情,他深埋心底的善良,立刻又浮現了出來,他淡淡的笑道:「人世之間有許多事是不能預料的,你的武功也許已達化境,但自古至今有誰能解開這殘穴呢?」

  那人突然停止哭泣,問道:「你不是說我不是神仙嗎?」

  白玉騏道:「本來就是人嘛,豈能顛倒……」

  那人把「顛倒」二字重複了足足說了有十幾遍,突然大笑道:「哈哈……娃娃我想起來了,乾坤倒轉,氣血反流,又何嘗不可,哈哈……看我創個奇跡……哈哈……」

  那人連聲狂笑,震得那棵怪異的植物,沙沙作響,突然一股吸力把白玉騏猛然吸到了洞口,老人,雙手從樹隙中伸出按在他背後。

  一會只聽到那人大笑起來,喃喃自語,白玉騏只聽懂了,「這樣可以」,「這樣不可以」的幾句話。其他那些奇怪的口訣,他一句也聽不懂。

  天上浮現了星辰,那人仍在喃喃自語。

  白玉騏並不希望有奇跡出現,他只有感激那人的好心任其擺佈而已。

  那人停住自語,問道:「娃娃,你想要上崖嗎?」

  白玉騏笑道:「想。」

  「你很誠實。」

  白玉騏又淡淡的笑了笑。

  「假使我以性命救了你,你怎說?」

  白玉騏不知道這人說的是真是假,但這句話已足以使他震驚了,他毫不思索的道:「這是不可能的。」

  「假使可能呢?」

  「我不會接受。」

  「你不覺得太傻嗎?」

  「只有別人欠我的,我不願再欠別人的。」

  「但,假使你死了能救了我呢?」

  「你無恩於我。」

  「但你現在在我手中。」

  「你可以殺我,但非我自願。」

  那人笑了……

  不久那人又開始喃喃念個不停,白玉騏也回憶了一夜。

  又聽那人自語道:「這太危險了,但也只此一途可行。」

  那人轉對白玉騏道:「娃娃,我並非有心要害你。成功了,我創出了一朵武林未有的奇葩,失敗了,你也完了,你願意一試嗎?」

  白玉騏不加思索地道:「生死我早已置諸度外。」

  那人沉重的道:「只好如此,別無他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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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 23:40:41
第 八 章 經穴倒置


  此時白玉騏立刻覺得一身血液被一股無形的逆流推動看,混身的血液倒流起來。血液越行越速,如萬馬奔騰,江湖直瀉,不能自主。

  白玉騏腦海中只感到茫茫然一片空白。

  一個時辰過了,那推動的力旦裡尚是越來越大,白玉騏直覺週身酸麻,宛如萬千蛆蟲在血管,五臟六腑鑽動似的痛苦,渾身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他咬緊著牙關力忍其苦,沒有哼出一聲。白玉騏失去了武功,孱弱的身體開始發抖了,那人似乎已有所覺,但他不敢放鬆,他是一個好強的人,他是絞盡腦汁想要創造一朵曠世的武林的奇葩,他也要白玉騏身懷曠古的絕技。日光已斜斜的照上谷底的石壁,時已近午。

  白玉騏雙眼開始就發黑,四肢麻木不仁,好像已經脫離了他的軀殼一般,苦痛有增無減,內腑似乎完全離了原有的部位,血從他的嘴角潺潺溢出,他現在寧可死去,也不願再受此痛苦。上湧的氣血使他窒息,蒼白的玉臉變成了赤紅上洹也許是生與死的轉折點。白玉騏猛可地大喝一聲,吐出一大口濃痰,遂失去了知覺,他的脈博由強而弱,最後似乎完全停止了。

  星移斗轉,已過了三個晝夜,白玉騏除了胸口尚有一絲溫暖外,幾乎一切機能都已不發生作用。洞中那人,雙手始終沒有移開,白玉騏的身體,包括那雙閃閃生光的眼睛也變得黯然無光,這三晝夜的內力消耗,就是金剛再世只怕也承受不住。那雙手開始猶豫了,他想撤回使出的真力,死亡的命運終於要降落在多災多難的白玉騏身上了,驀地……「克啦啦」一聲霹雷,大雨傾盆而下,那人雙目中滾下兩顆豆大的淚珠,他承認失敗了,雙掌吐出的內勁,緩緩撤回。白玉騏忽然發出一聲深沉的歎息,雨點似的一縷寒意使他回復了知覺,在死亡的邊緣上他挽回了生命。這一聲微弱的歎息,使那人已絕望了的心,頓時又燃起了希望之火,他忘了身體的疲憊,幾乎要大笑幾聲,他終於成功了。

  白玉騏緩緩睜開星目,他可以看清四周的景像了,先前的痛苦已完全消失,丹田內有一股衝撞的熱流,體外也有源源的真氣流進,他直覺出他已失的內功又恢復了,他懷疑這是夢,因為自古至今尚沒有人能療治殘穴的事實。白玉騏本能的深吸一口真氣,運功調息,他覺得氣血反湧,血液逆流,丹田凝聚的真氣幾乎完全散去,不由大驚失色。

  「用你以前的內功口訣,顛倒運用,真氣逆轉。」聲音微弱,十分吃力,白玉騏沒有時間思索,立刻照話做去,全身果然立刻恢復了舒泰。開頭他很不習慣,幸虧那人以真力作先導,他才算吃力的運轉了一周,接著第二周,第三周,他已完全領悟了,利用以前的根基,他已能夠運用自如了。那不知名的人撤去雙掌,沉沉的噓了口氣,現在他才算達成了他的心願,白玉騏正要回眸去看看他是誰,那人先開口道:「運功吧!娃娃,我現在累極了,外面雨雖然大,你只好忍受點兒了,千萬要注意,不能碰那棵樹。」那人的話有使人懾服的威嚴,白玉騏一向倔強,這時聽來卻自然的接受了,立時閉目調息起來。

  大雨終於停了,谷底射進了一線陽光,又是一個中午了,白玉騏行功完畢,渾身又恢復了以往的舒爽,微」提氣,一躍而起,回身向洞中望去。觸眼不由使他一怔,只見一個六尺方圓的洞口外,盤罩著一棵似桑似籐的怪樹,樹長得不大不小的,恰好把整個洞口封住,樹上紫色果實纍纍,散發出陣陣清香,白玉騏聞之頓感飢腸轆轆,他找個空隙向洞內望去,這一望使他大吃了一驚。只見離洞口半尺左右的一塊石板上,坐著一個古怪的老人,雪白的頭皮罩住了全身,鬍子與頭髮混成一團,臉上除了那閉著的眼睛與圓而大的鼻子以外什麼也看不見,乍看起來簡直不像個人。那雙枯乾的手放在膝上,衣袖百孔千瘡,全發了霉,似乎略一抖動即可順手而化作灰燼,洞中苔蘚叢生,濕氣逼人,老人似乎坐在這裡從來沒有動過,因為他周圍的苔蘚與四壁的一樣茂盛。初看起來這老人似乎有些可笑,白玉騏想到這寂寞的老人不知在這窄小的天地裡渡過了多少漫長的歲月,他又覺得有無限的同情,這寂寞的歲月是多麼的可怕啊,白玉騏想著想著,不由一陣鼻酸落下了兩行淚來。

  「娃兒,你可是在愁如何出困?」不知何時老人已醒轉了,他的聲音與先前一樣的鏗鏘而蒼勁,只是白玉騏已不覺得震耳了。白玉騏抹去了臉上的清淚,搖頭淡淡的笑道:「四周的情勢我還沒有注意。」老人會意了,他若無其事地淡淡的道:「三十年的歲月原亦不難打發。」「三十年?」

  「值得驚奇嗎?」老人大笑了許久,聲音由爽朗轉為嘶啞,最後竟然又大哭起來,白玉騏想要安慰他幾句,又不知該如何說起。老人痛哭了一陣,好像發洩了不少冤氣,最後才嗚嗚的道:「三十年並不覺得難過,而真正使人傷心的卻是家師至今仍不知是誰陷害了我?」「什麼!你師傅還不知道是誰把你禁在這裡的?」

  「是我師傅禁的。」

  白玉騏被他弄得糊塗了,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

  老人停止了哭泣道:「唉!這事說來話長,我告訴你,也許你是唯一知道這事的局外人。」老人說到這,似乎勾起了無限往事,臉立刻變得一片嚴肅,緩緩問道:「娃兒,你聽說過三十年前江湖上有個雲行僧嗎?」「雲行僧?」白玉騏不自主的退了一步。「不錯,確實聽人提起過。」

  老人接著道:「他雖是個出家人,但殺人如麻,他師傅天癡上人從來沒有責備過他,並且還欲傳少林掌門之位給他,後來不知怎的雲行僧與天癡上人一同失蹤了,少林的掌門人才由如海的師傅霞智上人繼承,不想雲行僧竟會被禁在這裡。」白玉騏點點頭道:「傳言他為人十分好義。」

  「你猜後來他為什麼失蹤的嗎?」

  「不知。」

  「雲行僧自入佛門即仗義鋤強,扶弱濟貧,所積善功在所有師兄弟之上,因此他師傅才有意將少林掌門傳由他繼承,但在將要接掌門的前一年雲行僧卻做了件為人不齒的事,少林寺附近一家獵戶的少婦被人姦殺了,甚至連她的全家均遭滅口,這事不幸竟是雲行僧干的……」「怎麼可以武斷是他?」

  「現場的腳印是可對證,還有雲行僧平日所用的一枝竹杖也在當地……」白玉騏沒話可說了,他只堅持道:「我深信不一定是他幹的。」

  老人歎了口氣,繼續道:「當夜雲行僧就被天癡上人帶走了,天癡上人把他禁在捨身崖下的這個石洞裡,在洞門種下一株他早年自南海帶回來的盤門桑,這種桑樹不怕掌風,能分泌劇毒,任何人只要一碰到它,立即斃命,天癡上人臨去的時候曾說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後才會釋放他,因此雲行僧就以這桑樹上掉下來的果子充飢,在洞中枯坐了三十年……」「天癡上人始終沒來?」

  雲行僧點點頭。

  「這麼一棵小小的樹竟能因你?」

  「娃娃,你不相信?」

  白玉騏簡直不相倍這麼一顆小樹能困住一個武功高強如雲行僧的人,他霍然轉身拾起地上的玉簫向小樹打去。脆弱的樹枝應手而斷,但奇跡立刻出現,那斷掉的樹枝尚未落地,而新枝忽然又生長了起來,與先前的一枝長得一模一樣,白玉騏頓時為之怔住了。洞中雲行僧不由狂笑起來,他似乎為他師傅的傑作而感到得意,也為這困他三十年之久的小樹而自豪。白玉騏發了一會怔,茫然問道:「難道世界上沒有東西能夠毀它?」

  雲行僧止住了狂笑,道:「娃兒,這棵樹是我師傅種植的,你別想毀了它,你若毀了它我不但不感激你,還要找你算賬。」「難道你甘心被人冤枉到底?」

  「你怎知道我被人冤枉呢?」

  白玉騏大笑道:「你師傅天癡上人乃是一代至尊,位同少林掌門,如果他不知道你是被人嫁禍的,他會留你到現在嗎?」雲行僧突然一怔,三十年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層道理,白玉騏一言使他頓時茅塞大開,他仰臉望著洞外灰暗的蒼天,茫然道:「三十年我白等了三十年……」白玉騏眸神一閃,驀地……

  他驟然回身拾起玉劍,姆指一按劍簧彈開劍鞘,回身閃電一招「古樹盤根」,未等雲行僧出聲阻止,逕向樹根砍去,劍離樹根尚有三分,白玉騏目光過處,突然煞住了劍身,目注樹根發怔。雲行僧此刻也回過神來,大喝道:「娃娃你想幹什麼?」

  白玉騏沒有回答他,緩緩地蹲下身來,以劍尖輕輕撥開沙土,挑出一方四寸見方的玉符。白玉騏取過王符,只見正面刻著:「致雲行吾徒」下角刻著天癡兩個字,字跡蒼勁,筆力萬鈞,顯然是他師傅種樹時埋下的,似俟雲行僧等得不耐煩而企圖毀樹時將它打出土外。白玉騏並沒有看背面刻的什麼,只茫然的以劍柄將玉符遞進洞裡。

  雲行僧一見那玉符頓時面色大變,恭恭敬敬的接過,翻轉過來。

  雲行僧念道:「爾心清白,鑒諸神明,為護家聲,囚爾古洞」……雲行僧讀罷,捶胸仰天狂笑起來上十年的憂傷歲月,化成無比的悲憤,全在此笑聲中洩出。白玉騏默立洞外,暗然亦滾下了兩顆淚珠。

  雲行僧笑聲越來越大,身上發了霉的僧衣片片飛落,發如波動的巨浪,面色淒涼憤慨,驀然,雲行僧張口吐出一灘鮮血,笑聲依舊不止。白玉騏大驚,高聲叫道:「老前輩、老前輩,快停住笑聲,再不停止恐要傷及真元了。」老人置若罔聞,狂笑如故,血從他嘴角汨汨流出,銀色的長髮己染紅了一片。白玉騏在外面急得搔耳抓服,汗如雨下,不知如何是好。

  雲行僧又吐了兩大口鮮血,笑聲微弱了,最後終於停止了一切,血如決堤之水,不停的向外湧出來。白玉騏目注著這淒慘的景像,他輕聲哽咽的叫道:「老前輩,你怎麼了?」雲行僧慢慢睜開眼睛,那湛然的神光已不復再見,白玉騏睹狀大驚,這是學武的人散功的征兆,雲行僧看看滿臉淚痕的白玉騏吃力的道:「娃娃,我自從空中把你接了下來,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麼?」「晚輩白玉騏。」

  「你知道我就是雲行僧吧?」

  「現在知道了。」

  「我可能不行了!」

  雲行僧微笑著,他像任何得道高僧圓寂前一樣的平靜。

  白玉騏驚惶的道:「前輩……」

  「娃娃,你太重情感了,我們才相識了幾天,你以為你這樣難過是值得嗎?」白玉騏感傷的道:「我們雖然相處幾天,但我敬你猶如已故的雙親。」

  「你雙親已不在世,可憐的孩子!」

  老和尚一陣黯然,連忙收斂心神,壓下激動的情感,緩緩垂下雙目,良久良久,他又睜開雙眼望著蒼天,喃喃道:「師傅,請原諒弟子至死仍未勘破嗔念,我不能放過他們。」雲行僧收回目光,看著白玉騏道:「娃兒,誰陷害了我你知道嗎?記得查出此人,他是少林寺中的人,恢復我的少林寺弟子的原有清白。」白玉騏恭身道:「弟子願竭盡全力。」

  雲行僧寂然坐著,慢慢的一切都靜止了,臉上泛有一絲痛苦的表情,白玉騏連叫了幾聲,才發現這一代高僧已合恨圓寂了。白玉騏大叫一聲,昏倒地上,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驀地一陣寒風又吹醒了他,不由伏地痛哭大慟,昏厥數次。谷底又照進了陽光,白玉騏靜靜的跪在洞前的石地上喃喃道:「雲行前輩在天有靈,請佑弟子了卻你終身遺恨。」白玉騏祝禱一番,飛身躍上洞頂石壁,運功刮去壁上青苔,然後氣運右臂,寫著:「雲行聖僧寢廬」六個大字,下方寫著:「白玉騏恭立。」寫畢飄身落地,白玉騏拾起玉劍,望著洞中那銀髮披身的老和尚,他覺得有無限的留戀,他緩緩退著,克制著內心的感情,他大叫道:「雲行前輩,白玉騏告別了。」說著拔出王劍,只見一道寒光耀目上高舉過頁,道:「白玉騏誓必為前輩雪冤,恢復前輩雪冤,恢復前輩原有的清白。」言罷,白玉騏回劍入鞘,向一處石壁下離去。

  在捨身崖平坦的崖頂上,殘陽的霞光照著一個鬚眉俱白的老和尚,他靜立在崖頂似在考慮著一件大事。「我不能令少林寺中的弟子去,洱海一笛乃是一派武林邪徒。」老和尚在自言自語道:「不過,萬一他們真個放出了『天魔俠』的三個徒弟那又怎麼辦呢?咳……」老和尚歎息了。五天以來每天早晚他都徘徊在這裡,雖然只是一件算是很簡單的事,他卻永遠委決不下,因為事關著整個少林寺的名望與聲威。「嚓!」的一聲音小得如葉落針墜,老和尚霍然轉過身來,頓使他驚得目瞪口呆。崖邊臨風站著一個白衣少年。腰懸王劍,儀容絕世,一望即知他就是被推下崖的白玉騏,老和尚不自覺的退後一步,舉手揉了揉眼睛,看看這白玉騏究竟是人還是鬼?

  白玉騏冷森森的笑道:「笑面佛!在你未得到你應得的報應以前,白玉騏不會先你而死的。」話落一步一步向前逼近。這和尚正是「笑面佛」如海,自從洱笛座下的一個徒孫把白玉騏推下斷崖,要少林寺自己決定後果以來,他就一直被去與不去的問題困擾著,不去,他怕「天魔儒俠」的三個弟子不肯放過少林寺,去則無異自認無能,承認洱海笛在中原的地位,因此幾天他沒有一天安靜過,這回又遇到了白玉騏,更使他心情大大的波動起來。「笑面怫」強自鎮定,沉聲道:「白施主,你好造化……」

  「白玉騏不死,你就注定倒霉。」白玉騏冷冷的諷刺道。

  「笑面怫」如海臉色一凜,雙目神光一閃,道:「你的武功既不如我,你能說已逃過一死了嗎?」白玉騏一陣狂笑,道:「如海,你先接一招試試。」話落突然拍出一掌,風聲凜冽,猛如驚濤駭浪。「笑面怫」如海驟見一驚,觀此情勢,白玉騏的武功非但已經完全恢復,甚至還大有了進境。「笑面佛」如海側身錯步,運功也拍出一掌。

  兩掌接實,「轟」然一聲,白玉騏退了一步,「笑面怫」如海也雙肩一幌。白玉騏不再遲疑,清叱一聲,揉身而上,錯眼就是七掌,掌掌相連,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拍出。「笑面佛」如海大袖飄拂,輕靈的穿插在他掌影之間。

  一瞬間兩人已互攻了三十多招,「笑面怫」如海發現白玉騏自始至終對全身穴道均不加掩護,開頭他只當他疏忽了,既見他一直都是如此,他卻誤會白玉騏是用的拚命的打法。「笑面佛」如海看出這種破綻,心中不由暗喜,招式一變,一掌緊跟一掌的急攻起來,右掌的食中二指暗蘊內勁,以備點白玉騏的穴道。五十招一到,「笑面佛」如海突然大喝一聲,剎那間拍出了十二掌,白玉騏不得不逼得向右側一躍。就在這一瞬間,「笑面佛」如海閃電般的追上,食中二指一挺,一縷罡風正點在白玉騏的肩井穴上,躍身站在白玉騏身一刖半尺處,顯然白玉騏已經受制於他了。「笑面佛」如海正欲張口說話,那知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驀地:一聲清叱:「賊禿與我躺下。」白玉騏霍然推出威力罡猛的一掌。事起傖促,「笑面佛」退已不及,還手也不可能,換了別人只有閉目等死的份了,但他因久經戰陣,臨事十分鎮定,白玉騏掌風離他前胸尚有三寸之際,「笑面佛」如海驀然使出一式鐵板橋,滾地而出。但逃過了右掌,卻逃不過白玉騏預先伏下的左掌。

  「砰!」的一聲,「笑面佛」如海才飛出去五尺,已被白玉騏打在地上,進翻三滾,倒地不起。這一掌顯然傷得他很重,而這傷也完全是由於他不知道白玉騏血脈倒流,點穴對他已失去作用所致。「笑面佛」如海半晌後漸漸甦醒吃力的撐起身子,憤怒的呆望著白玉騏。白玉騏臉上掛著一絲殘酷的笑容,一步一步向如海走去,冷冷的道:「我要你知道痛苦味道,否則不足以消我心頭之頭之恨。」「笑面佛」如海,強提真氣,將功力貫注於雙臂,以備作最後的一擊。

  白玉騏五指屈伸如鈞,切齒道:「你還想拚命嗎?那你將會死得更!」腳下依舊向前走去。「笑面佛」如海沉吼一聲,霍的將兩掌推出,掌風呼呼,兀自不弱。

  白玉騏身體凝立不動,擰身回拍了一掌。

  「砰」的聲,如海踉蹌地退了七八步,日中鮮血如泉湧,無力的跌坐就地。白玉騏星目血絲密佈,驀地—白玉騏仰天一聲長嘯,十指全屈,飛身向如海胸腹處抓去,似乎要扯出他的五臟六腑。如海自知死亡當前,但回手無力,他腦海裡掠過一絲靈光,他覺得他的死是罪有應得,就在白玉騏雙手快要抓到的時候,捨身崖的入口處忽然傳來一聲沉喝,一股無形的氣流襲向白玉騏的胸前。那氣流並不覺得怎麼激烈,忽而白玉騏的內臟似乎受了重擊,斜斜跌出了二步。白玉騏抬眼只見「笑而佛」如海背後站了一個白髮披肩,髮髯拂胸的老人,由老人的那一擊,白玉騏知道他的武功高不可測。老人沉聲道:「施主現下五腑雖只微感波動,恐將已是受傷,如在三個月中不動真氣則功力可復,如若妄動真氣,將噴血而亡,這是老衲給你擅闖少林崖上寺的警戒。」白玉騏一躍而起,真氣一動,果然內臟痛楚立起,立刻強忍冷冷道:「你是誰?」坐在地上的「笑面佛」如海突然叫道:「霞行師伯,是您老相救。」

  此人正是十年前少林主持大師霞行上人,他在十年前將掌門讓給了師侄如海,而未傳給自己的弟子如緣,因此少林寺上上下下僧侶都覺得霞行上人豁然大公,是以群相景崇。霞行讓位後就住在後寺的養晦寺,今日他偶爾出寺卻看到捨身崖上搏鬥的白玉騏與如海這才趕了過來。白玉騏一聽此人是霞行上人,心中靈光一閃,冷冷道:「霞行上人,你可記得三十年前的那件事嗎?」霞行上人一怔,問道:「什麼事?」

  「雲行僧!」

  霞行上人臉色一變,急聲問道:「他現在在那裡?」

  白玉騏道:「他被奸徒陷害已上西天去了,但,有人會為他洗雪冤屈,哈哈哈……上人覺得稀奇嗎?」霞行上人,沉聲道:「你怎知?」

  白玉騏道:「上人,此事與你無關,你何必如此著急呢?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箇中詳情,哈哈……」白玉騏止住笑聲轉身向崖下走。「娃娃,我告訴你,我要知道那人是誰?」

  白玉騏沒有回頭,只冷冷的道:「等奸徒授首之日,你自會知曉。」

  霞行上人緩步向白玉騏背後踱去,沉聲道:「我警告你快把那人是誰說出來,否則你下不了捨身崖。」白玉騏沒有理會,一步一步仍向崖口走去。

  白玉騏似已覺察身後的危機。

  他霍然轉過身來,星目烘射出奇異的光芒,注定霞行上人,冷酷的道:「佛門弟子,得道高僧,你們也知道恐怖緊張,雲行大師含冤忍辱,在湖濕的古洞枯坐了三十年,原來人早已被忘,哎!可歎。」白玉騏對霞行舉起的雙掌視若無睹,頓了一頓,又道:「你不是要知道那人嗎?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武功遠不如你,你可以舉手將他除去,永絕後患……」霞行此時已失去了他多年的修養,激動的大聲道:「你以為陷害雲行僧的是我?」白玉騏冷笑道:「大師,你何必緊張,我以為區區一個少林寺掌門是不足以掀動大師靜如止水的佛心的。」霞行上人痛苦地搐動了一下,急問道:「你以為我是為了奪取掌門而陷害了雲行,你為什麼要有這種想法,為什麼?」霞行說到此處,突然以雙手痛苦的遮住了臉,大喊道:「你去吧,我永遠不願再見到你,下次你如敢再來少林寺,一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滾滾滾!」霞行已完全失去了理智。白玉騏仰天一聲狂笑,蹣跚的向崖下走去,陰森的道:「我會再回少林寺的,為了我的仇,為了雲行大師的冤,哈哈……」白玉騏已經受了內傷,所以笑聲並不響亮,但聽在霞行上人與「笑面佛」如海的耳中,猶如千萬支利箭,直刺進他倆的心房。笑聲漸漸消失了,霞行放下雙手,對著濃雲密佈的天空,淒涼的自語道:「我並沒有陷害他,但我接掌了少林寺的主持,三十年來我內心確是受著責備,一念之差,一念之差,蒼天啊,蒼天,你對霞行的責罰也太重了!」「霞行上人」沒有理會「笑面佛」如海,逕自向後寺蹣跚的走去。

  白玉騏帶著內傷,迤邐來到了一座山頭。

  天上下起了雨來,他找到一個小小的土地,將就著躲雨。

  他發現崖下距離五十丈遠的一塊石板上躺著一個白衣少年,白玉騏看不清他的臉,只見他像一隻死了的落湯雞,躺著動也不動,仔細一望,他的胸部還在起伏著。雨越下越大,白玉騏漸漸的對那人生出了同情心來:「這麼大的雨淋久了要生病的,還是救救他吧!」白玉騏站起身來才向前邁進一步,突然心中一動,心說:「不要那人也是武林人物,那豈不多此一舉。」想到武林人物,白玉騏心中頓時產生出無比的惡感,救人的意念立刻打消了,他坐回到原處,驀地—白玉騏聽到一陣「絲絲!」的怪響,他聽聲辨位,抬眼向前望,突見距離那少年百丈外的石壁上有一個漆黑的山洞,從中射出兩道綠光,那兩注閃爍的光源,足有鴨蛋大小,白玉騏一驚—道:「莫非是什麼怪物……」隨著那絲絲怪響,兩道綠光向前緩緩移動著,白玉騏全神向洞中探著,只見一個大如木桶的橢圓形的怪頭,慢慢的向外伸展。一條大蟒,白玉騏驚叫起來。

  「絲絲!」那巨蟒的頭伸到洞外,繼續向前蠕動,它的身周圍,粗有二人合抱,白玉騏雖然一身武功,也不由倒抽了口冷氣,替那人擔起心來。那人依舊躺著未動。

  巨蟒蠕動的速度加快,不大功夫蟒頭距離那人已不滿三十丈,而蟒尾則方出洞口,如此大蟒確屬罕見。那人依舊躺著未動。

  白玉騏想那人不是瘋子,就是自甘送死。

  那巨蟒距那人不滿二十丈了,綠光閃閃的兩眼瞪著那白衣少年。

  這畜生可真狡猾,敢情它要看看少年有沒有攜帶武器,白玉騏才察知他是赤手空拳。「絲」的一聲,大蟒巨頭一昂,倏地盤成一團,把少年圍困起來,得意的審視它的獵獲物,那少年依舊躺著未動。那少年已經昏厥了不成?白玉騏心中一急,正待起身相救。

  說時遲,那時快,巨蟒又是「絲」的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向少年猛撲過去。一聲清叱,只見白影一閃,巨蟒那一雙綠油油的巨眼頓時黯然無光,顯然,是被少年扯瞎了。巨蟒負痛,胴體一縮,崛起二十餘丈,那白衣少年動作雖快,仍然未及飛出就被那巨蟒纏住了。那少年一身武功了得,他左手撐住巨蟒的下顎,右手「轟」然一聲,劈在蛇身上,那巨蟒竟然毫不在乎。只把尾巴一掃,「嘩啦啦」一陣大響,攪得方圓數里之內飛砂走石。

  這時突有四五十個手持刀槍弓箭的獵人從四面八方奔過來,一齊大聲吶喊,卻都不敢近前。白衣少年劈了十幾掌,但沒有傷得那巨蟒分毫,它反而把他纏得更緊。

  白衣少年劈出的掌力漸漸微弱終至無力再劈,只用雙手抵住巨蟒的下顎。巨蟒力大無窮,一扭頭,伸出紅紅的長舌,眼看就要舔到少年鼻尖上了。周圍夫有的獵人們見狀,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害怕,不約而同的一聲「啊喲!」一湧而上。半空中突然雷嗚似的喝道:「眾位且慢,看我的!」眾人祗見白影一閃,一道紅果沖天而起,大家定神一看,蛇頭已滾落在地,緊接著蛇身橫七豎八的蹦跳不止,簡直鬧得地動天搖,有幾個躲避不及的獵人,被他活活的甩得半死。斬蟒的人正是白玉騏,他料想這巨蟒一定刀槍不入,是以一動手就使出了玉劍。白玉騏回劍入鞘之際,順手帶住白衣少年躍出了這蟒的重圍。

  獵人們見他們兩人都是身著白衣俊逸非凡,一時間真是無限的感激與欽慕。原來這巨蟒已經為患多年,弄得雞犬不寧,平日周圍伏有獵戶守候示警,今日一旦除去,怎麼不謝天謝地呢?白玉騏落地後,目光一掃白衣少年,不由心中暗讚:「這人好英俊,只是缺少了些男子應有的剛毅。」只見這人,細眉彎彎,美目如畫,櫻口貝齒,還有一種一局貴的氣質。白玉騏要走了,他提氣縱身,飛出五丈一個起落,躍向崖頂。

  「兄台稍停,請教尊姓大名?」白玉騏聽出是白衣少年在喚他,聲音清脆嬌柔。白玉騏落在崖上略一遲疑,突覺香風一陣,白衣少年也已趕到了身邊,白玉騏心中暗忖道:「這人脂粉氣好重。」白玉騏不願說出自己的姓名,搭訕道:「兄台何必動問,也許你我今日為友,明日為敵!」白衣少年一怔,美目一轉。

  「這話怎講?」

  白玉騏道:「兄台是武林中人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雨水將白玉騏臉的大蟒的血跡沖洗下來,白衣少年似乎從他臉上看到了什麼,乃微帶幽怨的解釋道:「我所以說是武林人物,是因為我現在仍在武林中活動,不過活動的目的僅僅為了積聚善功,以對一個含恨葬身捨身崖下的朋友聊表誠意而已。」白玉騏問道:「兄台尊姓大名?」

  白衣少年端詳著白玉騏的臉良久,半晌驚喜地直叫道:「就是你就是你,你沒死……」白衣少年一骨碌撲進白玉騏懷裡。白玉騏一時被弄糊塗了,弄得手足無措,他怎認識這個白衣少年,急急道:「這位兄台貴姓大名,想是你認錯人啦!」「我想決沒有錯認,我是從一個朋友那裡知道白兄的為人,心中甚感欽佩。」「但不知道貴友是誰?」

  白衣少年默然。

  白玉騏又問道:「你是不是天機道人、魔魔僧與玉女的朋友?」

  白衣少年眼珠一轉笑道:「正是。」

  「他們現在在那裡?」

  白衣少年一怔,這下他可答不上來了,停了一會,他說道:「白兄,這裡雨下得這麼大,我們還是找個地方避避雨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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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曉風殘月


  當下就由白衣少年領路,翻過山頭,前面是一垛峭立的石壁,約有十丈多高。

  白衣少年道:「上面有個石洞。」話落雙肩微微一動,早已飛上洞口。白玉騏見狀心中不由暗讚一聲,他於是深吸一口丹田真氣,也凌空躍起,突覺內腑一陣劇痛,真氣全散,他一陣驚恐「砰」的一聲已摔到洞口,臉色蒼白如紙。

  「白兄,你是不是受了內傷?」

  「沒有什麼,兄台,天氣有些寒冷,生個火把。」他掩飾著痛苦,慢慢移步走進洞中,在一塊大石上坐下,白衣少年也隨著跟了進去。

  山洞左邊有個岔洞,尚覺乾燥,也相當寬大,卻沒有可以生火的東西。

  嚴重的內傷使白玉騏的下身有些麻木了。

  白衣少年從洞外找了些枯樹椏枝來,引火點燃,洞內漸覺溫暖。

  白玉騏提議大家將衣服脫下來放在火上烘烘乾,白衣少年躲過白玉騏,檢了幾根樹枝,走進洞的深處。

  白玉騏趕緊盤膝而坐,運功療傷,才一提氣,白玉騏猛然全身一震,真氣似乎已全然渙散無存,如霞行上人的話沒錯,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白玉騏對著那熊熊的火焰深吸了一口真氣,再度運功……

  「吃」的一聲,白玉騏吐出一大口鮮血,眼前一花,但覺一片模糊,他終於失去了知覺。

  雨過天明,柔弱的晨光已射進洞中,白玉騏悠悠醒轉,發現那白衣少年睡在自己懷裡,他那本來紅潤的玉臉,此時變得非常蒼白,他似乎流了很多汗,睡得正非常甜,從他身上散布出來一股稀有的奇香。

  白玉騏心中一動,試一運功,竟通體舒適,血氣暢行。他明知是白衣少年救了他。

  白玉騏內心萬分感激下輕輕撫摸著白衣少年的雙手,只覺得又柔又滑,纖細修長,這雙可愛的玉手啊!應該是屬於妙齡少女的才對!

  一會兒,白衣少年甦醒了,他發覺自己睡在白玉騏懷裡,很不好意思,他告訴白玉

  騏他姓羅名寄萍,他是用他祖爺爺給他的一顆千年雪蓮子救了白玉騏,他如令隨處飄泊,無以為家,言下頗有追隨白玉騏之意,白玉騏雖然萬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是想到自己保仇未報,遍地皆敵,著實不忍連累於他,乃取出「離魂簫」相贈,留為紀念,羅寄萍又那裡肯受?白玉騏將簫擲之於地,說聲「羅兄再見!」躍出洞外,飛馳而去,羅寄萍急忙拾起「離魂簫」,叫聲:「白大哥,還有話說。」縱身一躍,隨後趕來。

  白玉騏依在一棵大樹上,略事休息,突見紅影一閃,一個二十來歲紅衣少年落在一塊巨石上,那人探頭向四處張望,似乎找尋什麼人,白玉騏連忙藏身樹後,偷窺究竟。

  另一塊巨石背後響起一個宏亮的聲音道:「司馬少堡主真守時間。」一個手持綠玉杖的老丐從巨石後面走出,此人竟是「玉杖神丐」桑無忌。

  紅衣少年拱手一揖,笑道:「桑前輩大概已經來了很久了吧?難怪司馬照望不見人影。」

  「不錯,老要飯的確已在後面睡了一大覺了。」

  「桑前輩睡得好甜好安靜。」

  「少堡主猜錯了,老要飯的不睡則已,一睡就鼾聲如雷。」

  「那可能是悶聲雷了,不然紅沙堡中人,不會聽不見的。」

  「少堡主果然聰明,老要飯的要羨慕司馬長虹,有你這等龍子,少堡主可聽說過老要飯的有一種比悶聲雷更奇妙的玩意?」

  司馬照雙肩一沉,運功於左右兩掌,搖頭道:「不曾聽說過。」

  「哈哈……少堡主可想見見嗎?」

  司馬照自知非「玉杖神丐」之對手,倒身橫跨兩步,笑道:「司馬照的確想見識見識,不過,目前尚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此事關係中原武林太大,光公後私,只好以後再見了。」

  「桑前輩可知道洱海笛已進駐中原,誓滅中原武林同道的事嗎?」

  「少堡主約老要飯的來此就是要告訴這件人人皆知的秘密嗎?」

  「中原同道要怎樣對付他們,不知桑老前輩可曾耳聞?」

  「老要飯的已略知大概。」

  「可慮的是現下中原武林同道,老一輩的歸隱的歸隱,去世的去世,餘下的卻又萍蹤不定,無處尋覓,行走江湖的武林人物,雖然為數不少,但要與洱海笛相搏,實力尚嫌不夠,就拿現令的武林六尊來說吧,雖然可算是一流高手,頂多也只不過能抵住洱海笛手下的八大羅漢,就算再把其他的人也請來,也剛剛抵住四金剛,洱海老怪又怎麼辦呢?是以家父為了中原同道今後生存大計,非常著急,也是天機巧合,三天之前,中原竟又來了四個高手,雖然他們仍然不是洱海老怪的敵手,但他們的背景人物卻足以消滅

  洱海老怪,所以我們目前不妨與他們合作,借他們的力量驅除洱海老怪,既可免除後患,又可保持中原的元氣。」

  「但不知這四人是誰?」

  「曉、風、殘、月。」

  「天外三魔的四個弟子!嗯,借天外三魔的力量當然不難把洱海笛驅出中原,不過,天外三魔從來不肯白白地幫忙的,這次他們要什麼條件呢?」

  司馬照見「玉杖神丐」已經動心,頗以為得計,因而大悅道:「沒有什麼條件,他們只願與中原武林合作,決不相犯,家父已答應以紅沙堡作他們的駐腳之地……」司馬照心裡一高興,竟說溜了嘴。

  「玉杖神丐」一凜,道:「紅沙堡現在已歸天外三魔統屬了?」

  司馬照話已出口,只好硬著頭皮道:「家父為援救中原武林生存,不得不暫時虛與委蛇。」

  「玉杖神丐」冷笑道:「若非少堡主說溜了嘴,老要飯的幾乎為紅沙堡所動,供人驅使!哈哈!我道血手追魂司馬長虹那來這麼好的心腸,少堡主還有什麼其他高見。」

  司馬照見功敗垂成,立刻態度一變,冷笑道:「也好!咱們打開窗子說亮話,今日能抵擋洱海笛的唯有天外三魔,順我者生,逆我者死,我勸你還是歸附我們紅沙堡的好。」

  「玉杖神丐」哈哈大笑一陣,道:「少堡主軟硬兼施,司馬長虹真會調教……」

  「一切聽由前輩的自決,小可怎敢硬逼。」

  「諒你也不敢,這筆賬等老要飯的與司馬長虹算。」話落,玉杖神丐向山下走去。

  白玉騏躲在樹後,正聽得出神,突覺身邊寒風一凜,一陣特別的香氣直透鼻口,他霍然轉身,當胸立掌欲出,耳邊響起一個細微的聲音。

  「白大哥是我。」聲音嬌美悅耳。

  白玉騏定眼一看,只見是羅寄萍,美目中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素手持著那支離魂簫靜立身旁,那模樣如同一個哀怨的少女會見了情郎。

  白玉騏怕他被外面的司馬照看見,急忙伸手拉過羅奇萍,兩人貼身躲在樹後。

  羅寄萍俊臉沒來由的一紅,但臉上的幽怨之情,卻化為一片溫暖,靜靜的緊貼著白玉騏站著。

  白玉騏由於要看看司馬照到底還要做些什麼,並未發現羅寄萍的模樣,他兩人的這些動作只是剎那的一段時間,這時「玉杖神丐」已經走出十幾步,突聽司馬照朗聲道:「桑前輩,現下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還望前輩三思而行。」

  「玉杖神丐」霍然停步返身,道:「少堡主可是想見識老叫化子那樣更奇妙的玩意。」

  司馬照自知非「玉杖神丐」之對手,但卻也不甘示弱,朗聲笑道:「奇妙的玩意家父倒也教了小可幾手,只是……」

  就在這時,東方突然傳來一聲長嘯,細辨那聲音竟是個「曉」宇。

  接著南方也是一聲嬌細的長嘯,是個「風」字。

  「北方、西方」嘯聲相繼而起,粗吭宏亮,竟是「殘」、「月」二字。

  司馬照聞聲,面色一變,態度立刻硬了起來,冷笑一聲道:「只是施展出來有些以小犯大!」

  「玉杖神丐」大笑道:「在曉風殘月到達前,你光看看老叫化子的玩意是否比紅沙堡的奇妙。」話落,突然凌空飛起五丈,如蒼鷹般的直撲司馬照,招式極像「蒼鷹搏兔」。

  司馬照有恃無恐,知道桑無忌並不能用這種普通的招式所制服,立地不動,右手「天王托塔」拍出一股掌風,右手卻凝聚功力,掌心赤紅如血,待機下手。

  「玉杖神丐」見他左腳斜伸,突然心中一動,全身未落地之際猛然向右飛去。

  司馬照料知「玉杖神丐」明察秋毫,心知左腳一動,他必然看出,是以只是誘招,既見「玉杖神丐」果然上當,心中大喜,清叱一聲。

  身體突然如旋風般的向右飛出,「呼」的一聲拍出大掌,只見他掌心中赤紅如血,竟然用的是全力。

  那知「玉杖神丐」向左側身也是虛招,司馬照身體一動,他已如影隨形跟到,右手呼的一掌向司馬照左顛摑去。

  司馬照原以為得計,卻沒想到老叫化子已洞澈他的奸計,而「玉杖神丐」武功又是超過他甚遠,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那裡還躲得過。

  眼看「玉杖神丐」揮出的右掌,閃電而至,突然,勁風一閃五縷勁氣截取「玉杖神丐」右腕,同時一個銀鈴般的聲音笑道:「桑大俠賞賜過重了。」

  「玉杖神丐」捨去司馬照回掌相迎,幸襲來的氣勁並不強,是以「玉杖神丐」輕而易舉的就化解了。

  這時四方人影連閃,又一連落下了三個人。

  司馬照一反常態,恭謹的向四人行禮道:「四位世伯好。」

  「玉杖神丐」瞪眼向四週一掃,只見東方俏立著一個二十上下的少女,黛眉杏眼,瑤鼻朱唇,體態輕盈婀娜,猶如下凡仙姬,小嘴上掛著一抹淡淡笑意,使人倍覺親切,殊不知有多少人就死在這份親切上,此女人稱曉霞,真實姓名無人知道,她是四人之首,武功高深莫測。

  南方站的也是個麗絕人寰的少女,眉宇間有一股憂鬱裒憐的美態,但卻冷若冰霜,此人是清風。

  北方站的是個四十上下的男人,粗眉細眼,虯鬚猥張,天生就缺了一條左腿,此人是殘雲。

  西方是個身材矮小,面皮白淨,年約二十七八書生打扮的青年,左耳少了一隻,人稱缺月。

  據老叫化子所知四人卻是從小由天外三魔撫養長大,三魔同時傳給四人武功,由於資質天分的不同,天外三魔竟一反武林常規,以他們所具的武功來排大小。

  「玉杖神丐」忖度情勢,心中暗驚,臉上毫不動容,冷笑道:「四位恰在此刻相逢,老化子以為不是偶然……」

  曉霞盈盈一笑,未等「玉杖神丐」把話說完,就接著道:「所以桑大俠所說的話小妹已完全聽到了。」

  「玉杖神丐」桑無忌毫不驚奇的道:「如此甚好,老要飯的做任何事,從不改初衷。」

  曉霞格格笑道:「桑大俠,為中原同道,小妹以為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小妹等此次奉家師三位老人家之命前來中原,的確是想竭誠合作,至於統率之權小妹等更不敢當,桑大俠俠名遠播四海,處事練達,想來大概不致以個人意氣來衡量大局吧?何況現在貴幫還有二位長老在洱海老怪手中呢?」

  「玉杖神丐」笑道:「李代桃僵這話女俠聽說過嗎?」

  一旁缺月忍不住冷冷道:「桑大俠不要以小人之心來度君子之腹,天外三仙什麼時候做過不可告人的事?」

  曉霞突然面色一變,笑道:「師弟有話要說嗎?」

  缺月一驚,連忙道:「不敢,師姊先說。」

  「玉杖神丐」抓住機會,笑道:「的確,令師等確實一向做事正大光明,但老要飯的有一點不明白的是四位來中原既然不是想立足中原,卻又不是想消滅中原同道,那又是為了什麼?據老要飯的所知,令師等從來沒有平白施惠於任何人過。」

  曉霞看了缺月一眼,艷麗的秀目中隱含怒意,她轉眼又面帶笑容道:「好吧!桑大俠既然一定要知道內情,現在咱們不妨把話說明,洱海老怪與家師等原本定有信守之盟,他們此次私入中原等於是背修負約,家師等要怎樣對付他,桑大俠知道家師的個性,不用小妹多言。」曉霞話落以頓,又道:「當然,我們此來中原是為個人的事,但洱海老怪對中原同道的企圖,桑大夫是知道的,我們與中原合作固然是利用中原力量,但中原同道也同樣可以得到很好大的好處,桑大俠認為小妹的看法怎樣?」

  「玉杖神丐」在曉霞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雖然見她言不由衷,卻並不是偽造的謊言,笑道:「雖然姑娘言不由衷,但這話老要飯的還聽得進去,只不知道姑娘同來的還有些什麼人物呢?」話落向白玉騏藏身的樹後看了一眼。

  曉霞一怔道:「來中原僅我師姊弟四人。」

  「我說現在。」

  曉霞又是一怔道:「僅紅沙堡主紅衣太子司馬照一人,桑大俠是看到的。」

  「玉杖神丐」臉色一變,笑道:「姑娘可要老要飯的親自將他們請出來?」

  曉霞不知他指的是誰,見老要飯的蠻不講理,芳心暗怒,格格一笑道:「桑大俠這樣信不過小妹嗎?」

  「桑前輩,是在下在此。」白玉騏見已被「玉杖神丐」發現,乾脆走了出來,羅寄萍緊跟在他身旁。

  眾人聞聲回頭,除了「玉杖神丐」,都覺得眼前一亮,羅寄萍固然俊美出塵,但他與白玉騏並肩而立就像缺少了一股什麼似的,白玉騏的蓋世英姿使他們心中又羨又忌,「紅衣太子」司馬照平日自覺俊美瀟灑,此刻一見白玉騏,心中不免自慚形穢,嫉妒之心不禁油然而生。

  「玉杖神丐」一見白玉騏心中不由一怔,他是在羅寄萍落到白玉騏身邊時,就發覺了,只是一直沒有揭穿罷了,揉揉眼睛再看了一陣,劈頭第一句就問道:「白少俠沒有死?」

  白玉騏淡然道:「托桑前輩的福。」

  白玉騏態度的淡漠,使「玉杖神丐」一怔,這時曉霞卻問道:「這位白少俠到此已經很久了吧?」她說話依舊是那樣和藹可親。

  白玉騏有些生厭,並沒有理她,逕向「玉杖神丐」走去,問道:「桑前輩已決心如此作了。」

  「玉杖神丐」還沒答話,曉霞一陣風般的飄到白玉騏身前,笑問道:「白少快我問的話你聽到沒有?」

  白玉騏雙目依舊盯著「玉杖神丐」只冷冷道:「回答與否是在下的事,姑娘最好少問。」

  白玉騏的冷傲使在場的人俱各一怔,曉霞突然格格笑道:「白少俠可知道中原你是第一個對我如此回話的人嗎?」她媚艷的秀目深處掠過一絲殺機。

  白玉騏沒有理她,只問桑無忌道:「桑前輩能回答我嗎?」

  「玉杖神丐」抬頭道:「不錯,我已經這樣決定了,白少俠,老實說個人的恩怨固然重要,但為顧全整個武林的大局,我們仍應該先放下個人的恩怨,齊心合力攜手合

  作,正如同一個大家庭,家裡的事歸家裡的事,外面的事是外面的事,我相信……」

  「桑前輩相信白玉騏會與中原人物攜手合作是嗎?」白玉騏的話音很冷淡。

  「玉杖神丐」笑道:「是我猜錯了嗎?」

  白玉騏冷笑道:「你的確沒有猜對。」

  「玉杖神丐」道:「至少你也應該去將司徒姑娘等人從洱海老怪處救出來。」

  白玉騏心中一怔,原來三人已被困了,他沉思了一會,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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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杖神丐」面色一沉,道:「難道說你不承認你是中原的一份子?難道你要與洱海老怪合作不成?」

  「我雖身在中原,卻並非中原一份子,桑前輩早就明白了。」

  「玉杖神丐」沒想到白玉騏說話如此不留餘地,氣得仰天大笑道:「哈哈!老要飯的平日自信雙眼不瞎,今日卻竟看錯了人,要不是有借簫之恩,老要飯的真想將你立斃掌下。」

  白玉騏也是面色一沉,笑道:「借馬借簫相互抵消,你我互不相欠,桑大俠為主持中原正義不必顧忌什麼。」

  「玉杖神丐」大怒,搭腰沉肩「呼」的推出一掌,喝道:「看我敢不敢斃了你。」掌風中帶有銳嘯,顯然他已用了七成以上真力。

  白玉騏生性好強,那肯就此認輸,雙肩一抬,立刻舉掌相迎,「砰」的一聲,迥旋的氣勁激起一陣渦流,高達十幾丈。

  「玉杖神丐」與白玉騏各退了二步,勢均力敵,不相上下。

  「玉杖神丐」心中暗駭,白玉騏僅與他相隔幾天,武功竟然已進步這麼多。

  曉風殘月與紅衣太子司馬照,心中也是大驚,開頭他們只不過以為白玉騏是武林後起之秀而已,萬沒想到他的功力,連成名中原近三十年的奇俠「玉杖神丐」竟也戰他不下。

  曉霞心中暗忖:「白玉騏既然不肯與自己這邊合作,雖然他不一定會與洱海笛同流合污,但以後在中原求發展,有這樣一個硬對頭總是麻煩,倒不如目前就將他去掉。」

  要知道,曉霞之所以能成為曉風殘月四人之首,不只是武功高於其他三人一等,就是機智也為其他三人所不及,曉霞眼珠一轉,笑道:「白少俠,你既然不與中原同道合作,就是背叛中原,桑大俠所以這樣做,可以說全是一番好意。」

  白玉騏冷然一笑,道:「好意壞意在下又不是三歲孩童要你解釋。」話落一頓,對「玉杖神丐」道:「桑大俠如沒有別的指教,在下要走了。」

  「玉杖神丐」當著這許多人,竟與白玉騏對掌對了個平手,不但覺得臉上沒有光彩,心中也著實不服,見白玉騏要走上刻雙目神光閃射,冷喝道:「只要你能再接下老要飯的兩掌,從今以後迴避你。」曉霞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光彩,但沒有人發現,倒是那面帶憂鬱的清風,秀臉上卻有些緊張。

  「玉杖神丐」退後兩步,突然大喝一聲,驟然出掌,這一掌又急又快,力逾萬鈞。

  白玉騏毫不示弱,也是跨步出掌。

  「轟」然一聲,「玉杖神丐」雙肩酸麻,虯鬚狷張。

  白玉騏連退兩步俊臉一變。

  「玉杖神丐」這一招用出了九成真力竟仍然奈何白玉騏不得,可就有些打出了真火,只見他環眼中血絲密佈,瞅定白玉騏,緩慢的向前跨了兩步,羅寄萍驚叫道:「白大哥快退。」就在這時,「玉杖神丐」突然凌空飛起,大喝道:「再接我這最後一掌試試。」

  白玉騏不避不閃,兩掌斜上迎擊,本來凌空對掌是不利的舉動,「玉杖神丐」卻利用起身前衝的力量,增加出掌的勁道。

  只聞他掌出隱含雷嗚,風聲呼呼,威力如排山倒海,觸目驚心。

  兩掌閃電接觸。

  「轟」然一聲震天價的大震過後,「玉杖神丐」只覺胸口起伏難定,眼花耳嗚,心中暗驚白玉騏學藝確已進步驚人,已非昔日昊下阿蒙。

  白玉騏連退了五步,俊臉蒼白如紙,他忍住胸口激盪的氣血,轉臉對羅寄萍道:「羅兄,咱們走吧。」

  羅寄萍卻遲疑不決起來,感情使他想跟白玉騏走,但理智卻告訴他白玉騏並非正道中人,否則那會置中原數萬武林同道的生命於不顧。

  白玉騏又催道:「羅兄,咱們走吧。」

  羅寄萍突然抬起頭來,他不敢與白玉騏的目光相對,只淡淡道:「白大哥,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我們既然身在中原,就是中原的一份子,我認為……」

  羅寄萍的話說得相當的婉轉,白玉騏卻笑道:「那我們只好後會有期了。」話落坦然的向山下走去。

  這時曉霞突然飛身截在白玉騏面前,笑道:「白少俠,你就想這樣走了嗎?」

  白玉騏停身,冷冷道:「讓開!難道還有你們賜教不成?」

  曉霞突然格格笑道:「白少俠,你並不知道我們姊弟四人的個性。」

  清風美眸中微透出一些著急,她瞭解師姊的話意,笑,正就是她殺人的前奏。

  「讓開!」白玉騏冷喝道!

  曉霞依舊格格笑道:「假使我不讓呢?」

  白玉騏驀地閃電揮出右掌,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曉霞竟挨了白玉騏一記耳光,

  他的確沒料到白玉騏竟敢出手打她。

  曉霞用手掩住左頰,本能的側過了一步,白玉騏舉步向山下走去。

  曉霞突然一反常態,冷冷道:「白玉騏,站住。」

  「玉杖神丐」冷冷道:「姑娘,你想把他怎的?」

  羅寄萍卻望著白玉騏蹣跚而行的背影在出神。

  曉霞望著白玉騏的背影,突然格格嬌笑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轉臉一掃眾人道:「咱們這就到雞公山去吧!」她秀眸中透出一股殺氣,她師姊師弟們瞭解,這是師姊心煩時的常態。

  羅寄萍亦緩緩舉步向山下走去,理智終於戰不過感情。

  「玉杖神丐」道:「咱們雞公山下再會!」話落飄身而去。

  曉霞再度回頭看看山下,心中暗自道:「那丫頭跟上去了。」她早已看出羅寄萍是女的,回頭吩咐道:「殘月,你兩人同道,我與風妹同道,路上不准惹是生非,否則我照師傅的交代處理,別怪我不先明說。」殘月二人打了一個寒噤,唯唯而退,他們可真怕惹惱這位小師姊。

  曉霞隨又對紅衣太子道:「少堡主,煩你回紅沙堡稟與令尊,立刻可派人到雞公山下。」

  司馬照雖然心中有些依依,但卻不敢表示出來什麼,只得唯唯而退。

  曉霞對清風道:「風妹,咱們盯著白玉騏他們。」

  清風驕聲問道:「師姊,為什麼?」

  「俟機除掉他,日後免生後患!」

  白玉騏走下山坡,羅寄萍已經急步趕上,與白玉騏並肩默默而行,兩人誰也沒有說半句話,羅寄萍數次舉目看白玉騏,卻並沒有與白玉騏目光相觸,白玉騏劍眉深鎖低頭而行。

  終於羅寄萍先開口,道:「白大哥,我剛才錯怪你了。」

  白玉騏依舊低著頭,邊走邊道:「你的選擇也許是對的。」

  羅寄萍緩步幽怨的道:「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白玉騏駐步,神光閃射的星目,誠懇的望著羅寄萍道:「羅兄,假使我是在你的地位,我也會與你採取一樣的選擇,憑自己的理智抉擇,羅兄,我不會生氣的,其實就是我真的生氣了,你也應該堅持自己的抉擇。」白玉騏說得很平淡,好像羅寄萍與他站在相反的立場是應該的。

  「但我放棄我原先的抉擇了,白大哥一定沒有錯。」羅寄萍平淡的笑笑,突然,他舉手一抹,頭巾應手而下,烏黑的長髮隨風飄揚,不知何時她臉上已掛上了兩行清淚,

  她幽傷的道:「我叫羅寄萍,日月老人就是我的曾祖父,也許你並不認識我,但我卻早就認識你了,你記得那桃花林嗎?祖爺爺與我就住在那林中。」

  白玉騏癡癡的注視著她美麗的秀髮及聖潔得出塵的麗容,喃喃自語道:「羅寄萍、日月老人、離魂簫!」

  羅寄萍含淚道:「我們也到過捨身崖,但已晚了一步……」

  白玉騏移開目光,含糊的道:「晚到一步總比早到一步好,不然,你們就可能與他們結冤了。」

  「我不在乎這些!」

  白玉騏搖搖頭,似自語的笑道:「也許你曾祖父在乎這些。」

  羅寄萍一怔,她一時猜不透白玉騏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什麼。

  「娃娃,我的確不喜歡你這種嗜殺如命的習慣。」這話來得突然,白玉騏霍然轉身,只見在身後一丈左右站著一個面色慈祥紅潤的老公公,那雙神光炯炯的雙眼正一瞬不瞬的盯住他。

  羅奇萍突然嬌呼一聲:「祖爺爺!」撲進老人的懷裡,老人慈祥的臉上顯得有些激動,白玉騏只見他袍袖微微拂動了一下,那哭泣不停的羅寄萍,竟然沉睡在他懷裡了。

  老人抽出羅寄萍手中的「離魂簫」,怔然望著白玉騏道:「你是白雲生的後人?」

  白玉騏點點頭。

  老人似有責備的意思道:「白雲生心地和善,樂善好施,不貪不求,為什麼你竟然……」老人沒有再說下去,他言下未了之意白玉騏卻早已聽出。

  白玉騏不願聽那些勸善的話,也不願意解釋,來博取人家的同情,他抬起神光湛然的星目,注定日月老人道:「晚輩現在是代替先父還簫。」他話說得很冷落。

  日月老人會意,沉聲道:「我當初把這簫交給白雲生,的確答應過將來持有這簫的人我要傳他武學,我以為與白雲生那種人交往的人,或是他的後人一定都是很善良的可造之材,因此我並沒有說什麼其他條件,不過現在補充也是一樣,要學我的武功必須戒殺,你能做得到嗎?」

  白玉騏淡淡道:「做不到,我要殺,要殺很多人,同時,我也認為你的話補充的很牽強。」

  日月老人聽了白玉騏話,反而笑道:「你說得很坦白,你滿臉的殺氣直透華蓋,我早已看出了,不過,不論那條件補充得合不合理,我是不能傳你功夫的。」

  白玉騏冷笑道:「成名如老前輩這樣的人,竟也言而無信嗎?」

  顯然這句話說得太重了些,日月老人面色微微一沉道:「年紀輕輕,說話怎麼這樣沒有分寸,誰說我要食言,把簫拿回去,他日你認為可以答應我的條件時,我再傳你,

  不過,你可別想騙我,我雖然已不開殺戒,但我傳你武功,也同樣可以索回。」

  白玉騏氣往上衝,伸手接過「離魂簫」,仰天一聲「哈哈」狂笑道:「日月老前輩,恕我白玉騏出言狂妄,武功對白玉騏並不是一件裝飾品,我學武功的目的就是要殺人,要殺很多人,哈哈……這簫留著對我白玉騏無益,對老前輩卻是一件未了的心願,此簫卻害得我家破人亡,留它何益。」白玉騏說到憤慨之處,突然勁貫雙手,用力一繃,「啪」的一聲,一枝曠古難求的玉簫,已被他折為兩段,隨手拋在地上,冷冷說道:「今後只要晚輩尚有一口氣在,決不望老前輩的恩賜,白玉騏所到之處,就有人流血,也有人死亡。」言罷轉身直向山下而去。

  日月老人被白玉騏一番話說得心頭一動,閃身攔住白玉騏的去路,溫和的道:「娃娃,你言下似乎還有未了之意。」

  白玉騏淡然道:「老前輩,說句不中聽的話上這是晚輩自己的事,前輩操心做甚。」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日月老人一怔,道:「娃娃,我說過,我禁止你殺人。」

  白玉騏頭也不回,冷笑道:「武功是白玉騏的。」

  日月老人目中神光一閃,沉聲道:「你能說沒人能管得了你嗎?」

  白玉騏止步轉過身來,冷然道:「老前輩,你不覺得你恃技凌人嗎?」

  「你怎麼想都好,不過,如果你再殺人被我知道了,我要廢除你的武功。」老人話落,挾起羅寄萍,僅只兩個起落已不知去向。

  白玉騏楞楞的望著老人的去向發怔,他自知與這當令武林的第一高手比實相差太遠。

  清風飄動他白色的衣角,英雄的心是孤單寂寞的。

  「白少俠有什麼心事嗎?」不知什麼時候,曉霞清風已飄落在白玉騏身前。

  白玉騏驚覺失態,急忙收神轉身,只見曉霞、清風婀娜的迎風而立,曉霞桃腮上依舊含著那種親切的笑意,清風一雙秀目不斷的劃過白玉騏的俊臉,好似在探尋什麼。這時白玉騏突然覺得自己太過於孤立,雖然不願與二女在一起,但也不願再得罪她們,只淡淡道:「多謝兩位姑娘關懷,在下有些擔當不起。」話落逕自轉身向山下走去。

  二女似乎被白玉騏態度的突然轉變給怔住了,二人心中同時忖道:「此人個性的變化怎麼這樣喜怒無常。」二女思忖怔神的時間,白玉騏已經走出了十幾步路。

  曉霞心中一動,急忙上前幾步,一改常態的道:「白少俠是否要前往雞公山?」

  白玉騏此刻正當心煩,曉霞的話不由引起了他的惱意,玉面一變,轉身卻見曉霞面色十分正經,她本來就美艷絕倫,她這時誠懇的問話,那模樣誰也不忍惡言相加,白玉駿移開與她相對的目光,說道:「不錯,不過在下……」本來白玉騏想說:「在下自己知道雞公山的所在。」

  曉霞何等伶俐,她與白玉騏這次是第二次相逢,但對白玉騏的性格卻已摸著了一點兒,那就是白玉騏個性好強,只是激將不如請將,是以白玉騏話尚未落,她就搶先截住了道:「白少俠的苦衰我姊妹知道,想家師三位老人家,當年在江湖上樹敵極多,江湖上的人恨之入骨,雖然人們不敢遠出邊疆找家師三人,但對他們的徒弟可就不會顧忌那麼多了。」曉霞心思靈巧,口齒清亮,說來十分伶俐動聽,她話說到這裡稍停,美眸一轉後,又道:「不過江湖上的人們目前還不敢對我們三人怎樣,因為洱海一笛之事尚賴家師的力量相助,但總有一天他們會群起消滅我們的,所以白少俠與我姊妹在一起只能給自己帶來麻煩。」

  「這麼說在下倒要與二位姑娘一起走走,看以後他們對我白某人怎樣?不過,二位姑娘可休想白玉騏與二位合作,咱們走吧!」

  清風嬌靨上浮起一絲純真的笑意,但,當她看見曉霞目中閃過的異彩時,那笑意就突然消失了,曉霞笑道:「白少俠還是三思而行。」

  白玉騏玉面」變,冷冷道:「姑娘何必故作關懷,白玉騏與中原武林為敵,想來也是姑娘所希望的事。」

  清風正色道:「白少俠,我姊姊是出於一片至誠。」

  白玉騏冷然一笑,曉霞突然低聲道:「有人來了,快躲一下。」

  話落欲待縱退到身後巨石背面,抬眼卻見白玉騏毫無退意,急忙煞住去勢,走近白玉騏身側,問道:「白少夫不躲一下嗎?」

  白玉騏淡然道:「二位姑娘請躲……」曉霞趁白玉騏分神說話之際,閃電般的伸出右手,扣住白玉騏左手手腕脈,一者由於曉霞武功不在白玉騏之下,二者白玉騏分神說話並未提防,三者因距離甚近,是以白玉騏根本來不及應變,就被她扣住了腕脈,白玉騏這時武功全失,曉霞一拉身側清風,閃人身後巨石。

  不大工夫,山上走下一僧一俗,僧人是個年的八旬的老和尚,另一個卻是一位二十上下的俊美少年,大概兩人根本沒想到在這空曠的山坡石後還會躲著三個人,只聽那少年道:「如緣大師,這次中原同道合殲洱海一派,貴派就派出大師一人嗎?」

  白玉騏聽出這人是「地絕」韋清嵐的聲音,胸中不由燃起一股怒火,可惜曉霞緊扣住他的腕脈。

  如緣大師道:「貴堡不是也只派韋小檀樾一人嗎?」

  「不然,敝堡在洱海一派開壇之日將會出動三分之二的人馬,就是家父他老人家也將親自前往參加。」

  「小檀樾能預知屆時少林寺不派人去嗎?」

  「地絕」韋清嵐笑道:「大師,恕小可出言無狀,貴派很希望洱海一脈永存中原。」

  如緣大師面色一變,不悅道:「少林也是中原武林一脈,小檀樾怎可憑一己的推測信口而言,此次掌門師弟派老衲前往只不過是先探情況,然後再派人罷!」

  二人經過先前白玉騏三人立身處,「地絕」韋清嵐道:「這事是小可聽一位武林同道說的,洱海笛困住怪儒『天魔儒俠』的三個弟子,這三個與白玉騏交情甚密,一旦滅了洱海一脈,三人勢必到少林寺要人,而白玉騏就死在少林捨身崖,不是小可妄言,當今武林不要說『天魔懦俠』無人能敵,就是他的三個弟子,貴寺也不易對付,何況找了小的就有老的出來,但少林寺一旦與洱海一派合作就情形不同了。」

  「據老袖所知當日檀樾也在場,不知貴堡與少林相較實力如何。」

  「不敢,敝堡乃是邪門,怎敢與少林相提並論,不過死堡與紅沙堡卻是兄弟堡,是以敝堡無此憂慮。」

  如緣冷笑道:「天外三魔雖然把紅沙堡作為駐腳地,屆時也未必肯替貴堡解此困難。」

  「『天外三魔』與天魔懦俠是死敵,大師該知道吧?」

  如緣大師冷笑道:「小檀樾知道得不少,天下事誰能逆料?」

  「地絕」得意的一笑道:「大師過獎了,咦!這不是離魂簫嗎!」「地絕」韋清嵐笑容全消,怔然望著那支被白玉騏折斷拋在地上的「離魂簫」。

  如緣大師這時也是一怔,道:「果然是那支『離魂簫』,難道白玉騏這小子並沒有死?這支簫拋下捨身崖是眾人目睹的事。」

  「地絕」韋清嵐冷酷的道:「我不相信他身上長有翅膀能飛上來。」

  「天下間的事誰能預料?」

  「地絕」韋清嵐道:「大師似乎希望白玉騏不死?」

  如緣大師道:「阿彌陀佛,怫門戒殺生,少死一個總比多死一個好。」

  「地絕」韋清嵐辯道:「死一個萬惡罪魁等於救數萬生靈。」

  如緣大師突然雙目注定「地絕」韋清嵐,沉聲道:「善惡唯有吾佛知道,你我豈可斷言。」

  「地絕」韋清嵐與如緣那神光炯炯的目光相對,心中沒來由的一跳,趕忙移開目光向山下走去,不大工夫兩人就消失於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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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 23:42:07
第 十 章 探山遇險


  曉霞仍舊扣在白玉騏門脈上,現在白玉騏已是完全在她掌握中了,她美目中數度掠過殺機,但卻委決不下。

  清風焦急的看著她,她瞭解師姊的個性,她是從來不留活口的,何況白玉騏又曾數度冒犯過她。

  曉霞臉中殺機越來越濃,左手食中二指扣在大拇指中,她只需對準白玉騏胸前璇璣穴一彈,白玉騏就完了。

  白玉騏並沒有看到她左手的動機,驟然抬起星目憤怒的瞪著曉霞的臉,他自己的生命掌握在他人的手中,他竟毫無懼意。

  曉霞一觸到他的目光,芳心登時狂跳,好似犯了什麼大錯似的,殺機全消,右手輕輕鬆了開去。

  白玉騏一腔怒火控制不住,曉霞素手一鬆,他左手一揚,「啪!」的一聲,曉霞右頰又挨了他一記重的,由於他血脈阻滯很久,這一掌雖力道不大,但對嬌生慣養的曉霞般女孩子來說,這一掌卻使他受了很大的委屈,很奇怪,她對白玉騏竟發不出脾氣來。

  清風生怕她惱怒,急上前一步,叱道:「我師姊這樣做那一點不對,有沒有惡意你自己明白?」話落逕走向低垂粉頸的曉霞面前,低聲安慰曉霞。

  白玉騏也覺得自己做得太過火了些,望著曉風二人,許久許久,心中暗歎一聲,開聲道:「在下剛才一掌錯打了,在下願接受姑娘償還一掌。」

  曉霞突然抬起頭來,望著白玉騏道:「白少俠,這是第二次了,只要你以後不再這樣就行了,我們走罷!」話落當先向山下走去,任她個性再強,終究是個女孩子,兩行清淚沿著粉頰滾滾而下!

  雞公山距崇山並不很遠,以三人的腳程,在天黑以前已達雞公山下的寶雞鎮,一路上武林人物絡繹不絕,他們見白玉騏仍健在人間,先是一怔,接著就急忙的遠遠避開,白玉騏的武功已被渲染得非常可怕,何況他曾聲言不放過任何一個與六尊相關的人,所以對他們而言,白玉騏就是殺星。

  至於曉、風二女,因為極少來中原,所以他們都不認得,不過,他們推斷,她們既然與白玉騏走在一起,武功也差不了那裡去,他們怎會想到他與她們之間存著敵意。

  剛進得寶雞鎮,迎面一個紅衣壯漢走來,朝曉、風一躬身,恭敬道:「兩位姑娘,少堡主已在泰來客棧替兩位預備好住處了,請隨小的前往。」

  「你先去吧!」

  那人故示慇勤道:「兩位姑娘可熟識路吧?」

  清風心知這人要討沒趣,果然,曉霞粉面一寒,道:「你先滾吧,難道姑娘沒長眼睛。」那人馬屁拍在馬腿上,心裡只好自認倒霉,臉上卻不至表示出來,只得恭身唯唯而退。

  姑娘脾氣雖然不好,本來對這等下人還不敢如此,但被白玉騏打了一記耳光後,正有一肚子氣沒處發洩,心中正悶得緊,別人再一嚕嗦她自然而然的就要發作了。

  白玉騏轉身道:「兩位姑娘請吧,現在已經到達雞公山下了。」話落逕向一家悅來客店走去。

  轉過一條街,泰來客棧已然在望,只見「紅衣太子」司馬照已率領紅沙堡一干頭目在門口相迎,曉霞心情不好,只冷冷吩咐道:「我們累得很,先帶我們到房間去休息一會,其他一切事情晚上再談吧。」

  「紅衣太子」司馬照連忙卒先帶著二女向後院走去,寶雞鎮雖然不大,這家客店的氣魄還相當說得過去,後院是座獨院,前面是花園,後面一廳二室,陳設潔淨華麗,「紅衣太子」欲待伸手開門,清風已先道:「少堡主請回,其他的事晚飯後再談。」

  「紅衣太子」司馬照對二女心中暗戀,巴不得多相處一會,當下故意壓低聲的道:「在下知道兩位姑娘要休息,不過,目下有很多事情馬上要決定的。」

  清風不悅道:「急得連晚上都不能等嗎?」

  司馬照躑躅一會道:「的確很急。」

  清風變色冷笑道:「假使我姊妹今天晚上不回來呢?」

  「紅衣太子」司馬照平時對人口齒伶俐,此刻竟然無言以對,狀甚尷尬,曉霞開口道:「少堡主說吧!」「紅衣太子」立刻如奉大赦般的道:「多謝姑娘!」一頓立刻接道:「目前中原各路人馬到達的已不在少數,武當少林,崆峒,崑崙都有人到,其他黑白兩道的人物也不下百計,這些人都極難相處,要以紅沙堡做指揮壇恐怕大有困難,不知兩姑娘的意思要怎樣安排。」

  曉霞此刻心緒不寧,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來,杏目一轉道:「你見機而行,意見不相合的人不妨把他們除去。」話落推門向房中走去。

  這話使「紅衣太子」大失所望,他跟上兩步,道:「不過……」

  清風道:「有我們姊弟四人在此,小堡主還顧忌些什麼?」

  「紅衣太子」司馬照無話可說,只好悻悻道:「兩位姑娘先休息吧,小可晚上再來請教。」雙目深深的瞥了二女一眼,輕輕轉身走去。

  突然曉霞叫道:「少堡主稍等。」「紅衣太子」一聽姑娘叫他少等,立刻心中一樂,急忙回身問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曉霞道:「我師弟他們回來了沒有?」

  「早到了,他們說要出去看看情況,現在還沒有回來,回來後是否要叫他們來見姑娘?」

  曉霞回道:「不用了,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說,晚上你也不要來了。」

  「紅衣太子」聞言一時大失所望,只好心中退一步的想:「反正今後相處的日子還多著……」遂告辭轉身而去。

  清風起身將門關上,打開窗子,望著院中的朵朵花草在出神。

  「師妹,你覺得白玉騏這個人怎樣?」曉霞突然相問。

  清風一怔,她瞭解師姊的個性,在未知她真實意向之前,不敢先表示自己的看法,敷衍道:「他很倔強。」

  「我的看法與你不同,他是個感情很重的人,好強只不過是克制感情的手段,他想使少女們討厭他。」最後一句曉霞似在自語,突然她問道:「師妹你很喜歡他是嗎?」

  清風全身不自主的顫動了一下,她極力的克制自己,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轉身笑道:「師姊,你怎麼開起我師妹玩笑來了,小妹雖愚,卻還忘不了魔焰山的規矩,非友即敵,是敵人就要消滅,否則……」想到山規她倆不由白主的都覺得心生寒意。

  曉霞轉眼看清風,徐徐道:「師妹,世間唯一不能控制的就是感情,師妹,你不要欺騙我,我要殺白玉騏的時候你不是很焦急嗎?」清風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沉思許久,突然反駁道:「師姊,你既然制住了他,你為什麼又不殺他呢?還有,他打了你兩次耳光使你受辱,你竟也毫無表示,難道……」

  「師妹,你說得太多了。」曉霞突然大聲道!

  清風很怕她師姊,急忙住口垂下頭去,秀目中委屈的滾下了兩行清淚。

  曉霞與清風自幼相處,形同骨肉,深知清風生性溫柔,受了委屈也從不辨駁,因此她愛她如同白己的小妹妹一般,她從椅上站起身來,走到清風面前,低聲道:「風妹,我們不談這些了,來,笑給姊姊看看。」說著伸手去抬清風的臉,清風偏頭一閃順勢滾進她懷裡,珠淚滾滾而下,曉霞也不自覺的也陪落了幾滴清淚,她們心裡同樣的覺得非常矛盾而煩惱。

  晚飯後,曉霞對清風道:「風妹,我查查外面的動靜,你守在店中,若出了什麼事也好與二個師弟連絡應付。」

  清風唯唯應是。

  曉霞換上夜行衣上月上斜插一柄短劍,告別清風飛身出店而去。

  曉霞上得屋脊,舉目四望,只見四野寧靜,月光如水,辨明方向,向悅來店奔去。她知道目前寶雞鎮龍蟠虎踞,一個不好就可能引動許多好事之徒,是以動作十分小心,美目也不停的四處查察細看一番。

  過了不久,她看到兩個夜行人,越脊而過,功夫很差,她怕驚動別人,也就沒去理會他們。

  「咚!咚」二更鼓已響,曉霞心中有些失望了,但是,她仍然堅定她的想法。要再守候一會,驀地……

  一條白影自悅來店中沖天而起,身體輕飄宛如一片輕羽,了無聲息的落在屋頂上,只見他身配玉劍,容貌蓋世,站立屋頂宛如玉樹臨風。

  曉霞芳心沒來由的一陣狂跳,心中卻喜悅的暗忖:「我終於料對了。」

  白玉騏四處略一打量,突然縱身,如驚虹瀉天般向雞公山奔去。

  曉霞暗驚白玉騏的功力,心道:「此人功力這麼高,難怪他敢夜行不換衣。」當下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跟去。

  寶雞鎮就在雞公山下,那消片刻便進入了雞公山,雞公山雖然不大,但要找一個小小的穴,卻也十分困難。

  白玉騏連翻了兩座山頭,卻一無發現,心中不由暗暗著急上處傳來一陣談話聲,白玉騏心中大喜,急忙提氣順聲飛去,辨明發聲的方向,預先在一棵大樹上等候。

  不大工夫,急步走來兩人,一個身著半袖短褲,面刺一隻狐頭,竟然是個狐面人,另一個身著青衫,手提一顆人頭,白玉騏一見此人不由全身一震,就在這時他身邊悄悄落下了曉霞……

  白玉騏機警的凝功欲劈,曉霞急以內功傳音道:「是我,白少俠休要聲張。」

  白玉騏聞聲知人,雖知此女來意不善,但為要探洱海老怪秘巢卻又不便與她發生衝突,心中暗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繼續朝著走來的兩人走去。

  來人其一是八大羅漢中的第八羅漢狐面人,另一人是霸王莊與白玉騏同救熊玉燕的卓人鳳,白玉騏心中怎麼也想不通卓人鳳何以會與洱海混在一起。

  二人漸近,可以清晰的看出卓人鳳手中提的是個七旬以上頭髮已白的老人頭顱,卓人鳳劍眉皺縮,顯得心事重重。

  二人經過白玉騏藏身的樹下時,狐面人狡猾的雙眼一轉,問道:「卓少俠,你這次抉擇真使人敬服,我師祖言出如山,我現在簡直可以叫你師叔了。」

  卓人鳳劍眉依舊深鎖,淡淡道:「在下只希望能親刃白玉騏。」狐面人一怔,隨即笑道:「不要說白玉騏,就是比他武功再高上兩三倍的人,今後怕也不是你的對手了。」狐面人說得很自然,顯然亦沒有誇大的意味。

  「白玉騏武功極深,是在下親眼見到的,只怕短期內仍然不是他的對手。」

  狐面人放肆的仰天大笑道:「不要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己威風,卓少俠,你師傅比你武功高出多少,你自己明白,而我師祖只不過教了你三招,你師傅卻連兩招都沒走過就已授首與你了,其他的人……」

  卓人鳳突然大聲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那聲音顫抖而激動。

  狐面人陰險的一笑,心說:「你現在後悔恐來不及了。」

  兩人腳程極快,瞬間已沒入林中。

  白玉騏茫然的坐在樹枝上,他心地坦白,根本想不能什麼時候與卓人鳳結下這種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以致卓人鳳為取他的性命不惜殺師敗德另投別人,曉霞一扯白玉騏臂膀道:「白少俠我們快追蹤兩人,否則要深入洱海老怪的巢穴可要大費周折了,說不定還會被他困住。」她話說得快而清晰,聽來一點都不耽誤時間,白玉騏幾乎想都沒想就與她同時飛身追蹤上去。

  前面兩人雖知目前中原群雄畢集雞公山下,但萬沒料到就在今夜就會有人敢前來探山,是以依舊談笑自若。

  穿出森林前面呈現一片光禿禿的石坡,白玉騏掃眼只見偶爾幾堆怪石高堆,或在一些石縫中插上幾根枯竹朽枝,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異樣,心中不由暗忖:「洱海老怪竟然敢如此大膽,在這種地方竟連個眼線也沒埋伏。」白玉騏這種想法並非武斷,他一進山就到處留心,如果洱海老怪埋伏有人決不可能逃過他銳利的雙目。

  曉霞卻全神貫注在狐面人的腳上,看他如何踏上石坡。

  狐面人與卓人鳳停在坡前,狐面人側向卓人鳳道:「卓少俠記得怎樣走嗎?」

  這句話引起卓人風的不滿,一聲不吭,大步向石坡上邁去,狐面人含著狡猾的笑容跟在後面。

  卓人風轉過最下面的一堆石堆,又繞過了兩三根枯竹,彎彎斜斜,拐彎抹角的向坡頂盤旋而上,走了許久也不過才登上全坡的三分之一,由於石坡光禿禿的沒有屏障,兩人不敢緊跟著。

  白玉騏看看天色已近三更,心中不由有些著急起來,抬腳卻見卓人鳳停在一堆石前沉思不進,心中不由暗道:「你這笨瓜,走直線多快,我不信連幾根殘枝朽竹你也打不斷他。」

  卓人鳳沉思許久,突然大步向石堆右面跨進,白玉騏只見他跨了一步,竟在那石堆左近團團轉起來,始終走不回原來的位置,好像瞎子走進樹林裡一樣,左右碰樹。狐面人本來落後在卓人風身後一大段,此時故作不見,悠間的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卓人風轉得性起,突然揮掌向前劈去,但見他出掌十分雄渾,說也奇怪,竟然就如石沉大海,不要說聽到東西的聲響,就連地上的一小塊石頭也打不起來。

  白玉騏此刻才覺得這石筍有些古怪。

  卓人鳳一掌無功,立刻運掌前後左右打個不停,看來就如同一個初學無功的人在那裡練習一般,沒有半點威力可言。

  狐面人這時也走到那堆石旁,他卻並不立刻解危,只是立在那裡觀望著,白玉騏心說:「卓人鳳出來一定不肯與他甘休。」低頭卻見曉霞像一個初學數字的小孩子一樣的,正捏著玉指算個不停。他不由多看了幾眼,因為她正在全神貫注,心無旁騖,那表情極為純潔,使人頻生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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