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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mes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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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海十四郎] 漢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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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6:44:3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86章 踏歌會(2)

    “好!”

    下面的民眾大半都是熱鬧好事的,頓時歡呼雀躍起來,絕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盯著劉鼎的所在。不少的姑娘們卻含羞答答的,想要看劉鼎卻又不敢看,偏偏還要從眼角的余光注意劉鼎的動靜,那種欲迎還羞的感覺,看的周圍的青年們心頭一跳一跳的,那種莫名的沖動是越來越強烈了。

    劉鼎轉頭看了看盧觀影,還以為這個肥嘟嘟的商賈是他安排的,故意要他的好看,結果盧觀影很無奈的聳聳肩,表示這個商賈和他完全沒有關系。這踏歌會本來就是男男女女勾勾搭搭,聯絡感情的好機會,有明著來的,也有暗著來的,開場白一般都十分的富麗堂皇,例如這個商賈的建議。等劉鼎和那個美麗的女子跳過以後,接下來就輪到他們對自己的意中人發起攻擊了,所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這樣的請求當然不能拒絕,劉鼎也只好舉手表示答應,他也想看看霍山縣到底能選出怎麼樣的漂亮姑娘來。于是,民眾們很快就開始了一輪海選,具體的操作過程劉鼎不得而知,反正大家都歡呼雀躍的,如同過年般的熱鬧,那些發春的男青年固然是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的,那些姑娘卻要表現的端莊大方,好像自己對這個完全不感興趣,但是紅撲撲的臉蛋,悄悄注視著四周的眼神,早就暴露了她們的內心世界。

    面對這一切,劉鼎忽然有些感慨,自己年輕的時候,環境太特殊了,如果是在一個風平浪靜的年代,自己所過的日子,或許完全不同吧!年少輕狂,是每個青年人的夢想。只是自己的少年,卻是痛苦居多,不堪回頭的往事,歷歷在目,劉鼎深深的沉寂下去了。

    正在沉思地時候,藏勒昭忽然悄悄地說道︰“看!看!看!有結果了!”

    果然,那個肥嘟嘟的商賈已經從一大堆的男青年中,拿到了選舉的結果,天知道他們是怎麼選出來的,反正現場的聲音逐漸的平靜下來。期待的眼神盯著這個商賈。好些姑娘們那個緊張啊,緊張的連耳根子都紅了,好怕念到的是自己地名字,又好怕念到的不是自己的名字,有人緊張的只敢從手指的縫隙里面偷偷的看。

    但听到那商賈輕輕咳嗽一聲,大聲宣布︰“裴姑娘!”

    黎霏嫣滿心期待。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沒想到選出地人卻是裴凝紫,臉色微微一變,情不自禁的轉頭看了裴凝紫一眼。裴凝紫卻根本沒有注意到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在那里默默地低頭想事情,听到歡呼般的掌聲,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應。黎霏嫣用力的將裴凝紫拉起來。又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裴凝紫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頓時漲紅了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木然。

    劉鼎也沒有想到。舞伴居然是裴凝紫,這真的是造物弄人,故意要兩人的好看了。

    “來來來!這邊來!”

    在這種踏歌會上。民眾也不十分在意劉鼎地身份,反正是與民同樂,就不要擺什麼臭架子了,一大群的少男少女就等著開場白過去,輪到他們自己來瘋狂呢,那商賈樂呵呵的請他們兩個來到廣場的中央。劉鼎大踏步而去,裴凝紫卻是一步挪不了三寸。周圍的民眾都以為裴凝紫是害羞。因此起哄地,鼓勵的。吹哨的,做什麼地都有,掌聲倒是越來越激烈,仿佛要將整個霍山縣都掀翻起來。

    裴凝紫什麼都看不到,什麼也听不見,只看到自己的腳尖,只听到劉鼎的呼吸,自己到底出身在哪里,又在做著什麼事,腦海間都是一片的空白。周圍跳動的火光,完全蒙蔽了她的眼楮,讓她感覺處身于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中。

    好不容易,裴凝紫終于來到了劉鼎地身邊,下面地哨子聲、喝彩聲、掌聲越發的猛烈了。

    裴凝紫似乎稍為清醒了一些,抬頭看到劉鼎,眼神愣愣地,好像根本不認識劉鼎,又好像認識劉鼎但是看到的卻是個空洞,看到的乃是劉鼎背後歡呼的人群。劉鼎畢竟見慣了場面,神情隨即恢復正常,微笑著說道︰“裴姑娘,請!”

    裴凝紫的臉色,說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臉根兒都早就紅透了。

    她和劉鼎之間的事情,知道內幕的不過數人,別人都以為她已經被劉鼎收做私房,就連時月軒和盧觀影都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今晚故意撮合他們兩個,頗有點看他們笑話的意思,沒想到卻將裴凝紫推上了進退兩難的境地。要翻臉吧,是絕對不可能的,她從來沒有作過這樣的事情,可是不翻臉,她又的確不願意和劉鼎手拉手的跳舞,而且還是當著霍山縣數千民眾的面。這個人殺了她的丈夫,殺了她的公公,自己怎麼可以和他有絲毫的關系?

    靜。

    寂靜。

    不管周圍的民眾如何的歡呼起哄,兩人之間卻只有難堪的寧靜。

    劉鼎雖然和裴凝紫相處的時間不多,卻也知道她最大的特點就是性子弱,受不得別人的強勢,因此,看到裴凝紫沒有反應,劉鼎上去輕輕握著她的手,低聲說道︰“裴姑娘,請了。”

    裴凝紫沒有反應,下意識的想要掙脫他的手,但是她的那麼點力氣,又怎麼掙脫劉鼎的手?倒是掙扎之間,在周圍民眾看來,乃是在調整自己的手腕姿勢,這本來就是踏歌舞之前的一個普通動作,誰也不以為意。

    劉鼎將裴凝紫的手大大方方的舉起來,向四周的觀眾舉手致意,民間樂隊在嘻嘻哈哈中,開始吹吹打打,歡呼聲和掌聲逐漸平息,這段怪異的兩人踏歌舞就要開始了。

    裴凝紫覺得自己的手被劉鼎牢牢地抓著,想要掙脫有不可能,想要開口拒絕吧。偏偏她的性子似乎從來沒有生硬的拒絕過人,何況這個人還是如此霸道地人物?在恍恍惚惚中,听到音樂已經起來了,內心更加的慌亂。周圍的民眾不解就里,都在下面興奮的起哄,歡呼聲完全蓋過了音樂聲,尤其是那些情竇初開的青少年,簡直要將自己的手掌心都拍爛了。

    眼看民眾們的熱情越來越高漲,裴凝紫卻還沒有進入狀態,劉鼎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低聲的說道︰“裴姑娘……你就當是做夢吧!”

    裴凝紫居然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

    音樂聲傳來,劉鼎當即抓住她的手,踢出了第一段節奏。

    這踏歌舞本來就是民間藝術,也沒有什麼固定地節奏,主要是大家心情放松,兩情相悅。因此自創動作的人特別多,好像劉鼎這樣隨便亂踢的,那也不少,反正觀眾們需要的,僅僅是他們兩個拉開今晚舞會高潮的序幕,至于兩人的踏歌水平到底怎麼樣,自然是沒有人關心地。

    裴凝紫被劉鼎拉著手。也本能的踢出了修長的小腿,有點僵硬的配合著音樂跳起來。她的踏歌舞水平,遠在劉鼎之上,只是內心慌亂矛盾,腦子中迷迷糊糊的。動作才會如此的不自然。但是隨著音樂慢慢地進入狀態,她的舞姿漸漸的就變得美妙起來了,斂肩、含頦、掩臂、擺背、松膝、擰腰、傾胯。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的盡善盡美,旁邊的劉鼎仿佛已經不存在……嗯,他存在地唯一目的,就是給裴凝紫作為用力的支撐點。

    下面地民眾,原本是有些打趣地心理的,想要看劉鼎的好戲,沒想到隨著音樂的逐漸流淌。裴凝紫完全佔據了他們的目光。那美妙的舞姿,修長的身段。曼妙地身材,讓他們如痴如醉,如夢如幻。劉鼎身軀高大,臉龐堅毅,如同磐石般屹立不動,裴凝紫身材頎長,腰肢縴細,如同是穿越林間地鳳凰,盡情的綻放著自己地美麗。

    時月軒、孔乙己等人,年紀已大,本來對于踏歌舞的興趣不是很大,今晚不過是來湊熱鬧而已,沒想到目睹裴凝紫的舞姿,一個個都驚為天人,內心里艷羨不已,心想也只有劉鼎這樣的杰出人物,才能配得上如此完美的女子。這不是單單是他們的感覺,還是周圍所有觀眾的感覺,好多觀眾都情不自禁的想︰這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在朦朦朧朧之間,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正是一曲《鳳求凰》,那琴聲不知道來自何方,若隱若現,那淡淡的相思,淡淡的傾訴,都在這琴聲中表露無疑,霍山縣的民間音樂,慢慢的都被這琴聲壓下去了。四周的人群也漸漸的安靜下來,民間音樂也漸漸的停止,天地間,只剩下那輕輕的幽幽的琴聲,如同一條細細的紅線,牢牢地拴住了場中的兩個人。

    裴凝紫為琴聲所吸引,舞姿情不自禁的變得輕盈起來,芊芊十指,幻化出最美妙的動作,修長小腿,變幻著不同的姿勢,在這一刻,她再也不是那個柔弱的毫無生機的女子,而是充滿活力,充滿生機的精靈。

    黎霏嫣在下面看著,感覺越來越不是味道,她和裴凝紫相處日子不斷,居然沒有察覺到裴凝紫竟然如此的美麗,心中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又有些自卑,身邊的人都在嘖嘖稱羨的時候,她卻在顧影自憐,最終忽然腦海微微一震,我有什麼理由獨佔他,我有什麼本事獨佔他?這種有經天緯地之才的男人,本來就是稀世珍寶,只要是女子,都回忍不住來搶奪,與其自相殘殺,同歸于盡,不如化敵為友,共謀發展。驀然間揭開了內心的心結,黎霏嫣的笑容頓時變得甜美起來馬冰蝶坐在黎霏嫣身邊,如同是個精致的瓷娃娃,從來不說話,只有眼楮眨啊眨的,骨碌碌的關注著周圍的一切,好像看的十分的有趣,裴凝紫美妙的舞姿,讓她全神貫注的看了很久,黎霏嫣原本是眉頭緊鎖,隨即又滿面春風,又讓她覺得十分的奇怪,最後。她悄悄的看著黎霏嫣的臉,好像是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那《鳳求凰》地琴聲似乎是來自藍家大院的方向,距離遙遠,因此琴聲若隱若現,藕斷絲連,牢牢地拴住了每個人的心房,當琴聲忽然轉低的時候,人民的心不由自主地被抽緊了,當琴聲漸漸轉高的時候,人們的心又漸漸的舒展開來。

    一曲既罷。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劉鼎自然的松開裴凝紫的手。

    裴凝紫迅速醒悟過來,一低頭,慌不擇路地逃回去人群中。

    “好!”

    良久,人群中才迸發出一陣陣激烈的喝彩聲。

    有了劉鼎的開場,接下來就輪到其他的少男少女登場了。場面顯得更加的熱鬧。

    裴凝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覺得自己地兩邊臉頰都在發燒,身體也軟綿綿的,腦海中迷迷糊糊的,反反復復的都是一個可怕的念頭︰我居然和他跳舞了!我居然和他跳舞了!

    有人悄悄地來到黎霏嫣身邊說了些什麼,黎霏嫣朝劉鼎打個眼色,兩人就起身告辭離開。裴凝紫和馬冰蝶自然也跟著離開。裴凝紫的目光,只敢注視著地面,根本不敢看劉鼎哪怕是只有一眼。幸好,劉鼎這時候的心思,已經轉到了別地事情上。他走到黎霏嫣的身邊,緩緩地說道︰“人來了嗎?”

    黎霏嫣點頭說道︰“已經來了。”

    劉鼎點點頭,加快了腳步。同行的鬼雨都戰士也加快了腳步,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藍家大院。

    沒有了鷹揚軍主力的駐扎,藍家大院變得清靜了很多,燈光中只有哨兵晃動的身影。自從鷹揚軍地大部分人員都遷移到走馬崗軍營以後,藍家大院這里就只有鬼雨都戰士駐扎了,日常負責警戒放哨的,則是新組建的霍山縣守備隊士兵。鬼雨都戰士就是劉鼎地親兵。劉鼎出現在那里。鬼雨都戰士就出現在那里。

    這里,漸漸的更加像一個家。一個劉鼎自己的家。

    藍家大院門口的哨兵告訴他們,客人已經在中庭等候了,藍家大院招待客人,本來都是在前庭的,可惜那天孫雁昊大戰一場,前庭基本被毀了,劉鼎干脆下令清空了前庭,用中庭作為待客的地方。

    兩人來到中庭,看到客人已經在那里等候了,客人卻是個蒙面的女子。

    那女子雖然蒙著面紗,但是頎長地身材還是隱約可見地,眼楮也別有神采。

    劉鼎拱手說道︰“請問姑娘芳名?在下劉鼎。”

    那女子淡淡的說道︰“亂世之人,哪里來什麼芳名?劉校尉叫小女子沈姑娘就是了。”

    劉鼎倒也不客氣,爽快地說道︰“既然如此,請坐。”

    那女子款款坐下來,顯得不卑不亢。

    劉鼎遠遠看到了那女子面前地古琴,才明白剛才的一曲《鳳求凰》是她所彈,因此說道︰“沈姑娘好高超的琴藝。”

    藍家大院當然是有琴的,女子面前的古琴,正是藍家大院的,只是自從劉鼎來了以後,這古琴雖然還在遠處,卻已經沒有人彈奏了。黎霏嫣雖然每天都會擦拭,但是她本身卻不太懂得琴藝,自然不會班門弄斧,惹人笑話。

    沈姑娘婉約的說道︰“小女子唐突了。這古琴乃是梧桐木制成,琴聲清脆,小女子一時手癢,忍不住動了主人家的東西,卻是對主人家的不敬了。”

    劉鼎笑著說道︰“不妨!不妨!這古琴擺放在這里,乃是暴殄天物了,如果姑娘喜歡,就當是送給姑娘的禮物好了。”

    沈姑娘淡淡的說道︰“無功不受祿,卻是不敢!這等古琴,雖然精致,卻也不是什麼稀罕之物。”

    黎霏嫣從回廊上過來,手上端著托盤茶杯,微笑著說道︰“你好賣弄!在別人的眼中,你這琴根本算不了什麼,別人家里的琴,隨便一把,都比你這把好多了去了。”

    劉鼎笑了笑說道︰“讓姑娘笑話了,真是不好意思!”

    沈姑娘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黎霏嫣將茶杯放下,然後給兩人上茶。

    沈姑娘說道︰“姐姐客氣了,我自己來。”

    黎霏嫣微笑著說道︰“難得請動你的大駕,你賣我這個面子,我這個做姐姐的是著實高興啊!”

    沈姑娘輕輕的搖搖頭。微微嘆息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劉鼎說道︰“沈姑娘,可是有些難處?”

    沈姑娘搖頭說道︰“劉校尉誤會了,小女子是因為想到了別的事情,卻和劉校尉無關。”

    劉鼎點點頭,哦了一聲。

    沈姑娘悄悄蹙眉,慢慢的說道︰“劉校尉的軍隊不禁賭,不禁嫖,試問在這亂世中,又有何資格屹立于眾強之中?”

    劉鼎不以為然的說道︰“姑娘這般說來。倒是來考究劉某地了?”

    沈姑娘低聲說道︰“劉校尉誤會了,小女子並無此等意思。小女子是做生意的,只是希望貨源穩定,合作長久而已。劉鼎說道︰“原來如此,倒是合理的願望。不怕沈姑娘笑話,其實劉某對未來也沒有特別的研究。你要劉某說個施政綱要遠程發展規劃什麼的,劉某是一點概念都沒有。正如姑娘所說,在這種亂世,能夠活下去已經很不錯了,哪里來那麼多的奢求?”

    沈姑娘欲言又止,似乎有些失望。

    劉鼎又說道︰“姑娘剛才問劉某,為什麼不禁賭。不禁嫖,不是劉某不想,實劉某不能為也。劉某的士兵,來源非常的廣泛,大部分的人。都是無家無業的流氓,他們拿了錢,如果囤積起來。買田買地,必然有了保存性命地決心,在戰場上就會避而不戰,但是很遺憾的,劉某需要的,並不是這等有理想的士兵,而是時時刻刻都可以在戰場上拋棄自己性命的士兵。所以。劉某不想他們存錢。不想他們有太多的理想。士兵,只需要知道如何作戰即可。”

    沈姑娘眉頭輕蹙。緩緩地說道︰“那劉校尉本身地理想又是什麼?”

    劉鼎輕描淡寫的說道︰“劉某的理想很簡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沈姑娘搖頭說道︰“劉校尉此番言語,不過是托辭罷了。不過也沒有關系,小女子只是來談生意的,別的都不關心。如果我們此番生意達成,校尉大人的條件是什麼呢?”

    劉鼎毫不掩飾的說道︰“劉某要百分之三十地利潤。”

    沈姑娘點點頭,語調輕快的說道︰“這不是過分的要求,小女子接受這樣的條件,咱們的生意,就算是達成了。三天之內,自然會有人前來跟劉校尉商談具體事宜,劉校尉安排人員和他洽談即可。”

    劉鼎看她回答地如此爽快,不禁有些刮目相看,若有所思的說道︰“那好,就這樣說定了。以後我鷹揚軍的戰利品都賣給姑娘,開辦青樓所得地利潤,劉某只要百分之三十,但願我們之間的合作,可以友好長期的開展下去。”

    沈姑娘似乎對這些場面話沒有興趣,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就告辭了。”

    劉鼎緩緩地說道︰“口說無憑,不知道姑娘以何為據?”

    那姑娘卻輕輕一笑,漫不經意的說道︰“不知道劉校尉需要什麼憑據?又有什麼憑據能夠約束這個協議?”

    劉鼎情不自禁的悄悄聳聳肩,意識到自己犯了個不大不小的錯誤,如此亂世,字據又有什麼作用?只有實力和利益才是最實在地,看來自己有時候一不小心還是會脫離現實思考問題啊!

    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怕個鳥!

    旁邊有巡邏地鬼雨都戰士經過,沈姑娘不經意地看了他們一眼,目光輕輕的閃動了一下。

    劉鼎內心微微一動,緩緩地說道︰“沈姑娘莫不是來自馬鞍山?”

    沈姑娘身軀微微一震,隨即緩緩地轉過身來,狐疑地看了看黎霏嫣,又看了看劉鼎,最後慢慢的說道︰“原來劉校尉已經派人打探過小女子的身份,果不其然。”

    劉鼎低沉的說道︰“姑娘誤會了,劉某並沒有派人打探你,只是……姑娘剛才看到劉某麾下之人的武器,眼楮中神色異彩呈現,姑娘又是來自江南,又是姓沈,劉某才有這樣一問,實不知姑娘的確是來自江南沈家。”

    沈姑娘深深的凝視他片刻,隨即說道︰“你既然已經猜到我的身份,我也沒有必要瞞你,我就是沈若依。”

    黎霏嫣有些驚訝的說道︰“原來你就是沈若依。”

    沈若依目光留戀在劉鼎身上,神思著說道︰“按理說,你不應該有知道我的理由。”

    劉鼎微微一笑,站起來,緩緩地說道︰“沈姑娘,我帶你去看一些東西,你就會明白的。”

    他帶著有點疑惑的沈若依來到後院,那兩百多把陌刀就保存在這里。

    沈若依看到這些陌刀,眼楮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紅,顫聲說道︰“你是怎麼得到它們的?”

    劉鼎平靜的說道︰“是我們從淮西軍的手上奪取過來的。”

    沈若依上去撫摸著一把陌刀,眼角邊竟然涌出了淚水,良久不語。

    劉鼎和黎霏嫣對望一眼,沒想到這件事情對沈若依的觸動居然這麼大。

    良久,沈若依才慢慢的恢復過來,悄悄地抹掉眼角的淚水,艱澀的說道︰“這些東西,已經是無主之物,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中,你就好自為之吧。我告辭了!”

    話音未落,她已經快步從劉鼎的身邊走過,迅速消失在回廊的盡頭。

    劉鼎欲言又止。

    黎霏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們都看出來了,沈若依被無意中勾起了內心的隱痛,所以才會如此的失態。如此說來,當年的事情的確對她打擊非常大,這到底有什麼內幕呢?馬鞍山沈家的大小姐,怎麼又是白蓮社的人呢?

    既然想不出中間有什麼聯系,劉鼎干脆不想了。

    回到中庭以後,劉鼎找來蕭騫迪,下達命令︰“收拾東西,明天一早,我們就去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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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7:02:4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87章 天柱山(1)

    兵法有雲︰外無必救之兵,則內無必守之城。

    這是劉鼎要親自到舒州的主要原因。

    霍山縣的東邊,已經被淮西軍完全封鎖,根本不可能輸入物資,還要時時刻刻防止淮西軍的西侵。而北面,是光州清淮軍的地盤,劉鼎殺了孫雁昊以後,鷹揚軍和光州清淮軍是完全斷絕了來往,而且就算雙方修復了關系,物資運輸要經過金寨地區,金寨附近皆是崇山峻嶺,道路曲折崎嶇,難度很大。西方,是大別山的主要山嶺所在,山巒疊嶂,雲嶺起伏,想要從中開闢一條貨物運輸通道,難比登天。

    因此,霍山縣唯一能夠輸入物資的方向,就是南方。南邊的舒州地區,瀕臨長江,土地肥沃,物產豐饒,人口眾多,舒州下轄的五個縣︰桐城、懷寧、太湖、宿松、望江,全部都是望縣,難得的是,這些地區因為位置上的原因,很少受到戰火的洗禮,生產生活秩序都比較正常。盡管現在的中原地區已經是一片的糜爛,這片魚米之鄉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到自己需要的物資。

    在過去幾個月的時間,鷹揚軍的後勤大總管魚多均都是利用以前尤家和繆家留下的關系,不斷從舒州地區買入糧食和其他物資。舒州地區盛產糧食、棉花、魚類,後兩者並不是鷹揚軍需要的,前者卻是鷹揚軍的必須,盡管價格有些高,但是貨源還是很有保證的,官府管制的也不是十分嚴格。舒州有部分糧食商人的服務態度還很好,願意承擔送貨上門的費用。

    然而,這項工作在九月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形勢對鷹揚軍十分不利。九月底,淮西軍的前鋒攻陷了桐城。兵鋒直指舒州地心髒地區,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桐城,原來叫做同安,距離舒州治所所在地懷寧不到兩百里,安史之亂以後,因為“安”字犯了忌諱,因此改名叫作桐城,是舒州的東北方門戶。

    桐城的失陷,讓整個舒州地區一片的風聲鶴唳,當地人民大量的出逃。紛紛涌入懷寧、太湖、宿松、望江等縣,加劇了當地的負擔,使得當地的糧食消耗大大增加,同時官府也積極備戰,加強了對糧食的控制,嚴禁私自買賣糧食。舒州刺史王博已經貼出告示。凡是私自販賣糧食的,無論士農工商,一律嚴懲。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們出逃不打緊,卻直接影響了霍山縣地貨物輸入。沒有了舒州輸送過來的糧食,霍山縣根本不可能維持。就算鷹揚軍手中握有相當數量的現錢,也無法從其他渠道購買到物資。十稅一的政策,根本不能自給自足,但是廢除十稅一的政策,影響甚大。連當初反對激烈的盧觀影都覺得比較冒險。

    “當務之急,就是要舒州當地穩定下來,保持和我們地良好關系。”這是在出發之前。劉鼎給自己和身邊的人反復強調的目標,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劉鼎決定盡快趕赴舒州,見機行事。經過仔細的商議,大家都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能夠和舒州的上層人物打好關系,甚至是安插自己地人。才能始終維持這條貿易通道的暢通。

    鬼雨都戰士當然是形影不離的。他們就是劉鼎的牙兵,是劉鼎的私人護衛。為了保證此行地安全。鬼雨都戰士幾乎是武裝到了牙齒,就差沒有攜帶盔甲了。自從鬼雨都正式成立以後,劉鼎就沒日沒夜地訓練他們,即使在這樣行軍的過程中也不放過,他們所經過的地方,都是森林地帶,剛好可以訓練他們地叢林戰經驗,一群叢林雛鷹慢慢的成長起來。

    黎霏嫣當然也不會離開劉鼎的身邊,只要離開劉鼎的身邊,安全感就要大大的降低,天知道修羅殿會采取什麼方式來報復她。劉鼎其實也需要她,只有她才對舒州地區的大體情況比較了解。鷹揚軍的情報系統還沒有建立起來,大部分地情報都是之前地,這是個很大的問題,但是劉鼎暫時還沒有解決地辦法。

    現在的霍山縣,在軍事角度上來講,暫時是安全的,淮西軍暫時沒有攻擊霍山縣的意圖,因為他們的重點還是集中在廬州地區。原本淮西軍以為很快就會橫掃保信軍,但是保信軍在淮南軍的直接增援下,死死守住了廬州,讓淮西軍的速戰速決方針徹底的失敗,淮西軍不得不調整了進攻方案,投入更多的人員,更多的物資,並且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鷹揚軍將軍營安扎在走馬崗地區,可以直接攔截淮西軍進入霍山縣。利用地形上的優勢,鷹揚軍完全可以將淮西軍的進攻速度大大的拖延下來,等待劉鼎從舒州回援。鷹揚軍駐扎在走馬崗的兵力,達到了空前的三百人,配備了大量的箭鏃,為了增加箭鏃的殺傷力,不但全部更換了精鋼做的箭頭,而且還在部分箭頭上涂抹了見血封喉的毒藥。

    隨行的,還有那天鼓動劉鼎和裴凝紫跳舞的胖嘟嘟的商賈,這個胖子叫做顧琦方,是江東顧家的人。江東顧家也是江南的豪門大戶,不過人口比較散,相互間的聯系不強,家族子弟做什麼行當的都有,好像顧琦方這樣,讀書沒有出路,于是出來經商的,乃是家族中最不出色的一類人。

    顧琦方不是跟隨他們同時出發的,而且提前兩天就出發了,這家伙實在太胖了,一路上都是氣喘吁吁的,山路也不是很好走,他身邊的隨從常常要抬著他前進,自然累得不輕。雖然提前出發了兩天,最後還是被劉鼎他們追上了,于是大家就集合到一起,原來他也是要到舒州去的,不過他只是路過舒州,跟著就要渡江到洪州去。顧琦方雖然胖乎乎的,不過走南闖北,見識的確不少,說起天下的人文故事。路上倒不寂寞。

    行了兩天,到了天柱山。

    顧琦方提議,到三祖寺去瞻仰瞻仰,同時品嘗天柱山的名茶“天柱劍毫”。

    劉鼎想了想,欣然同意了。

    天柱山是霍山縣附近最有名的山峰,一千年前,漢武帝劉徹曾經登臨天柱山,並且封號“南岳”,這個稱號直到唐代開國時候才被衡山搶走,但是天柱山已經因此而名聲在外。唐代很多名人都曾經登臨天柱山,留下很多膾炙人口的詩句,不過劉鼎對此毫無了解。此外,天柱山還有“萬歲山”地稱號,據說,稱萬歲山是因漢武帝南巡時。親臨天柱山設台祭岳,敕封天柱山為“南岳“,在祭岳時,人群高呼萬歲,所以又將此山稱為萬歲山。隋唐以後,南岳改為衡山,天柱山被列為國內五大鎮山之“中鎮”。依然保持著超然的地位。

    根據顧琦方的介紹,天柱山雖然失卻了“南岳”的頭餃,但是在有唐一代,還是很有地位的,道家將其列為第十四洞天、五十七福地。天柱山上的三祖寺。乃是佛教禪宗的發祥地之一,傳說中佛家三祖僧璨大師曾在此弘揚佛法,寺院有一座覺寂塔。非常有名,凡是名人到此,必然要上覺寂塔瞻仰一番。

    民間傳說,昔日左慈就是在此成仙,因此又吸引了不少有志于修道煉丹的人,他們在樹林間出沒,采摘春花秋露。煉制仙丹。在玄宗時期盛極一時,甚至溪水都為之斷絕。後來時勢動蕩。仙丹不再吃香,這類人才漸漸的少了蹤影,不過仍未絕跡,淮南軍節度使高自遠府上的道士胡用之,當初就是在天柱山修道煉丹地,現在這里還保存著他當年餐風飲露時的茅棚,每逢道家節日,胡用之還煞有其事的派人回來舉行儀式。

    顧琦方出身江南顧家,雖然屢試不第,但是文學才華還是很有底子的,也不管劉鼎听得懂還是听不懂,一股腦兒的將相關的文人佳句描述出來。對于天柱山,大詩人李白有詩曰︰“奇峰山奇雲,秀木含秀氣。清晏皖公山,絕稱人意……”;白居易也有詩句“天柱一峰擎日月,洞門千仞鎖雲雷”,形象地描述出天柱山的險要。

    民間統計,天柱山有四十二座山峰,山上遍布蒼松、翠竹、怪石、奇洞、飛瀑、深潭。《天柱山志》稱其“峰無不奇,石無不怪,洞無不杳,泉無不吼”,可見其自然景色之奇崛,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一行人上得山來,但見樹木清幽,山路曲折,別有洞天,不知不覺間,卻已經到了三祖寺。

    普通游人上山,一般都是從南大門經過野人寨上去,但是劉鼎他們是從北面而來,山路雖然難走了不少,道路卻是近了。今天三祖寺並沒有什麼游人,門口也只有兩個小沙彌在打掃庭院,三祖寺的廟牆已經相當殘舊,地上的青磚多處開裂卻沒有彌補,遠觀覺寂塔也是神采暗淡,顯然和盛世時期相差甚遠。三祖寺僧侶不足二十人,劉鼎帶了足足四十人上山,反而壓倒了主人家了。那兩個小沙彌本來是要上來迎接的,可是看到劉鼎身邊的人面色不善,而且都攜帶兵器,抽搐著不敢上來,有一個急急忙忙到里面報告知客僧去了。

    顧琦方顯然來過三祖寺很多次,熟門熟路,自顧自地進了廟門,和知客僧說清楚情況,那知客僧才稍稍放下心來,派出四個小沙彌來安頓招呼他們,就在最前面的空地上坐下來,那空地擺了很多石桌石椅,盡管有些破舊,卻也恰到好處。

    劉鼎從來不到佛門寺廟里面去參拜,因此這次也沒有進去,就在外面坐了下來,放眼看看四周,但見四周樹林郁郁蔥蔥,雖然時節已經是深秋,卻一片的青翠欲滴,顯得十分的寂靜,一種從心底下涌起的寧靜,慢慢地滲透他的全身。

    顧琦方的腳步聲傳來,很不滿地說道︰“真是怪事,千藏老和尚居然說,今年的天柱劍毫居然全部賣光了,我用三十兩銀子買一兩,居然也買不到,這個老禿驢,一定要將天柱劍毫藏起來了。這個老禿驢最大的本事就是囤積居奇,真是氣死我了。”

    劉鼎笑著說道︰“你嗜茶嗎?”

    顧琦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都是孝敬別人的。我哪有那個興趣喝茶!每次我路過這里,都要想辦法弄上一點兒。這次沒有弄到,可能對我的生意有些影響。你在這里等著,我再去跟老和尚磨泡磨泡,說什麼也要擠出幾兩來。”

    劉鼎微微一笑,做了個隨便的手勢。

    顧琦方又急急忙忙地進去糾纏老和尚去了。

    劉鼎很早之前就听魚多均提起過,天柱山出名茶,有劍毫、弦月、毛峰等名種,其中又以天柱劍毫出名。根據陸羽地《茶經》記載,天柱劍毫“因天柱山高。土質良,終年雲遮霧繞,春廈之交,滿坡蘭蕙競放,霧繞芬芳,溶于一體。叢叢茶樹,枝枝嫩葉,吸取香霧,翠綠欲滴,采摘烘干後,經泉水沖泡,茶葉綻開。味濃香甜,沁人心脾”,昔日宰相李德裕指定此茶為貢品,此茶聲名鵠起。不過劉鼎從來不喝茶,因此自然也就不太留意了。

    這三祖寺的主持方丈。法號叫做千藏大師,滿面笑容,心志卻極為堅定。無論顧琦方如何地軟磨硬泡,就是不肯松口,說天柱劍毫早在春天采摘下來的時候,已經分派完畢,現在寺廟中剩下的,都是些弦月、毛峰的殘品,口味尚可。既然沒有天柱劍毫。顧琦方也只能退而求之。要了些弦月和毛峰的殘品。出了大門,不免在內心里大罵特罵千藏大師“老和尚”、“禿驢”等。當然不會罵出口來。

    這時候已經靠近中午,顧琦方居然還不死心,還想要找千藏大師的死穴,因此提議在三祖寺吃飯,反復思索著如何能夠從千藏大師“老禿驢”那里弄來半斤的天柱劍毫,簡直連眼眉都憂愁的快要掉下來了。劉鼎微笑著同意了,一行人就在三祖寺用齋飯。因為給地都是充足的現錢,三祖寺的僧人卻也賣力,四十多人的齋飯很快準備完畢,流水席的送了上來。三祖寺雖然破落,這齋飯還是很有功夫,色香味俱全,顧琦方贊不絕口,只不過在鬼雨都戰士看來,這種沒有肉沒有油的飯菜,實在是不能滿足身體地需要。

    正在吃飯的時候,外面又來了一行人,卻是從南面的大路上來的,人數只有十三人。劉鼎和鬼雨都的戰士,出門在外,警惕的心理都很高,因此不約而同地停下碗筷,掃視著上來的人。顯然,對方也是會家子,而且警惕地心理同樣很高,在進入廟門的時候,居然停頓了好一會兒,同時警惕的打量著里面的每一個人。

    帶頭的一個青年人,身材頎長,雙眼炯炯有神,下頜地位置有一道非常明顯的疤痕,好像不是兵器所傷,倒像是水中的魚類給抓地。對于劉鼎等人,他顯得非常的警惕,手掌悄悄地摁在劍柄上。他和他的同伴,攜帶的都是清一色的長劍,在這種動亂的年代,長劍因為在戰場上不實用而被逐漸淘汰,只有一些官宦人家的護衛,才會繼續使用長劍,在無意之中,這個青年已經暴露出自己地部分身份來。

    劉鼎微笑著點點頭,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同時示意周圍地鬼雨都戰士繼續吃飯,那青年才稍稍的放下心來。但是,劉鼎麾下地每個鬼雨都戰士,額頭上都刻著非常明顯的雙劍交叉圖案,這個黑色的圖案看起來有些刺眼,又有些猙獰,這青年最終還是拿不定主意,倒是他護送的那個老人家,已經邁開步伐進來了。他護送的那個老人家,大約在六十開外,身材很瘦削,眼楮深深的凹陷下去,精神還算好,只是有點憂心仲仲的樣子,眉頭緊緊地鎖到了一起。他對劉鼎等人的出現,只不過是掃了一眼,就沒有怎麼在意了。

    三祖寺的方丈千藏大師親自出來迎接,將老人家接了進去,言語雖然恭敬,卻始終沒有顯露這個老人家的身份。那個青年和他的同伴,在經過劉鼎等人身邊的時候,依然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每個人的手掌,都緊緊地握著各自的劍柄,如果有絲毫不對,這些人馬上就會拔劍。直到千藏大師陪伴著老人家進入三祖廟以後,那青年和他的同伴牢牢地守住門口。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氣。

    顧琦方有點不滿地說道︰“這老禿驢,典型的勢利眼。”

    蕭騫迪等人都埋頭吃飯,對此漠不關心,內心卻在暗自好笑那個青年的外強中干。不要看那個青年如此警惕,事實上卻是經驗不足的家伙,如果鬼雨都戰士和他們打起來,最多一刻鐘的時間,就可以將他們干淨利索的干掉,絕對不走漏一個。很多鬼雨都戰士也都有同樣的想法,帶著居高臨下的心態看別人。反而覺得好像看笑話一樣。那個青年無意中看到這些鬼雨都戰士詭異的臉色,越發的緊張起來,就差沒有拿出身份來攆人了。

    劉鼎淡淡地說道︰“以你的眼光,也看不出這老人是誰嗎?”

    顧琦方搖搖頭,說道︰“不認識,沒見過。”

    黎霏嫣撇撇嘴。不屑的說道︰“這老人雖然瘦削,眉頭緊鎖,卻自有一度傲氣,顯然不是商人。依我估計,她必然是官府中人,而且官職不低,說不定就是那些喜歡附庸風雅的老官員。或許就是從舒州來的也說不定,甚至可能是從江南來的。”

    劉鼎自然而然地回頭看了看,隱約看到後面的寺院中人影晃動,原來是千藏大師陪伴老人家上了最高的覺寂塔。這個老人家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而來,來到以後就上去覺寂塔。看來對這里應該還是很熟悉的,至少以前應該來過這里,否則千藏大師也不會親自出來迎接他。

    守著門口的青年看到劉鼎在注意自己主上的動靜。不由得臉色微微一緊,很不客氣地用眼光提醒劉鼎,不要去做這樣的蠢事,否則就要對劉鼎不客氣。劉鼎微微一笑,淡然自若地收回了目光。

    一個鬼雨都戰士忽然悄悄地過來,在劉鼎耳邊低聲說道︰“大人,東南方三里外發現有不明人物潛伏的痕跡。總人數可能在三十人左右。他們是緊跟著剛才那撥人到來的。隨即就潛伏在那里,屬下發現他們從不交談。一切行動都是通過手勢來指揮,因此無法推斷他們的身份。”

    劉鼎微微皺皺眉頭,對藏勒昭點點頭,示意他過來。

    這次出門在外,劉鼎和鬼雨都戰士的警覺性都很高,隨時隨地都有大量地潛伏哨,周圍數里如果出現什麼異常,他們馬上就能夠發現。事實證明,這是非常良好的習慣,起碼這次就發現了不尋常。

    藏勒昭過來,听劉鼎簡單的說明了情況以後,便帶著那個戰士出去了。一會兒也回來報告,確實如此,在東南方三里外地樹林中,的確潛伏著三十多人,攜帶武器,身份不明,但是從他們攜帶的武器來看,極有可能是正規軍裝扮的,因為他們攜帶了大量的伏遠弩和擘張弩,這兩種弩只有正規軍才會配備。

    劉鼎沉吟著說道︰“看出是什麼身份嗎?”

    藏勒昭搖搖頭。

    黎霏嫣低聲的說道︰“應該不是淮西軍的人,如果我們……他們淮西軍有伏遠弩和擘張弩,肯定會用在戰場上地。何況,淮西軍不可能摸到我們地蹤影,我們走的是弓弦,他們走地是弓背,他們想要追上我們,起碼需要提前三天的時間出發。我倒覺得他們是針對剛才那撥人來的,否則斷然不會如此湊巧。”

    劉鼎輕輕地說道︰“現在至關重要的問題,就是確定這些人的身份,還有這些人針對的目標是誰?到底是我們還是其他人?派人盯死了他們,一定可以看出些蛛絲馬跡來的!”

    蕭騫迪臉色陰沉的說道︰“如果他們的目標是我們,顧琦方就有很大的嫌疑。”

    劉鼎點點頭,隨即緩緩地說道︰“如果不是針對我們呢?”

    蕭騫迪不假思索的說道︰“既然不是沖著我們來的,那就是……”

    答案呼之欲出,乃是剛剛到來的那個老人。

    這些人緊隨這個老人到來,有可能是暗中保護這個老人的,也有可能是要對這個老人不利的。由于不確定這個老人是誰,因此也無法推斷他們到底為何而來。不過,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而且是最簡單的辦法。

    劉鼎看到那個青年正在門口徘徊,于是朝他招招手。

    那青年沉吟片刻。吩咐同伴牢牢看著門口,自己猶豫片刻以後,終于走了過來。

    劉鼎站起來,沉靜的說道︰“這位公子,可否借步說話?”

    那青年卻沒有移動腳步,而是非常警惕的說道︰“不知道閣下有何指教?”

    劉鼎壓低聲音說道︰“你派個人和他過去一看便知。”

    那青年狐疑地看著劉鼎,又看看旁邊的藏勒昭,顯然是要看他們在搞些什麼鬼。他招招手,過來一個同伴,吩咐了兩句以後。藏勒昭就帶著那個人出去了。那青年轉頭看著劉鼎,滿懷戒備的說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攜帶兵器出現在這里?”

    劉鼎淡淡的說道︰“大家萍水相逢,無冤無仇,不必如此敵視吧?”

    那青年冷冷的說道︰“你好大的膽子,你難道不知道,攜帶兵器。聚眾滋事,乃是天大的罪行嗎?”

    劉鼎不卑不亢的說道︰“第一,唐律疏議沒有禁止攜帶兵器;第二,我們沒有聚眾滋事,你顯得太多心了。”

    那青年微微一窒,隨即說道︰“此乃佛門靜地,你們攜帶兵器。就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劉鼎笑了笑,指著那青年腰間的長劍說道︰“你這是什麼呢?難道是燒火棍?”

    那青年頭一揚,高傲的說道︰“我!和你不同!我有攜帶兵器地權利!”

    旁邊的蕭騫迪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劉鼎的好心看來是被狗吃了,居然被這個愣頭青這樣質問。難得的是,劉鼎居然沒有生氣,看來這個小愣頭青的運氣的確不錯。起碼要比孫雁昊好多了。

    劉鼎果然沒有生氣,好整以暇地說道︰“你又焉知我沒有攜帶兵器的權利?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那青年面色微微一變,正要說話,那邊藏勒昭已經帶著他的同伴回來了。

    他的同伴回來以後,在那青年身邊耳語了兩句,那青年臉色微微一變,勃然大怒︰“大膽狗賊!竟然如此囂張!”

    劉鼎一愣。條件反射的說道︰“你說什麼?”

    那青年刷的一聲拔出長劍來。指著劉鼎,憤怒的說道︰“大膽狗賊。竟然敢威脅我們!休想!縱使你設下地埋伏再多,我殷某也夷然不懼!來吧!亮出你的身份來!”

    旁邊的蕭騫迪勃然大怒,抽出橫刀,一刀擋住青年的長劍,跟著刀刃往前一壓,直接壓在劍鍔的位置,眼神陰狠地盯著那青年說道︰“小子,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如果你再對我家大人無禮,我要你的小命!”

    用力一推,那青年連人帶劍被推出了兩步。

    意識到不好,那青年帶來的同伴,除了兩個還在看守門口以後,其余地全部涌過來了,十把明晃晃的長劍對準了劉鼎等人,結果藏勒昭隨意的一揮手,鬼雨都戰士全部都站了起來,雖然沒有亮出兵器,但是已經是威勢逼人,一個個額頭上的雙劍交叉圖案好像都在詭異的跳動,那些拿著長劍的護衛,瞬間臉色煞白,好幾個人的劍尖都在悄悄地晃動。

    那青年卻依然不懼,大喝一聲︰“來人!拿下他們藏勒昭冷冷一笑,漠然地說道︰“誰敢?”

    那些持劍地護衛果然猶豫著,不敢上前。

    他們只有十二人,對方卻有三十多人,而且所用的武器,全部都是戰場上最血腥地橫刀,他們雖然沒有經歷過戰斗,卻也知道一旦動起手來,他們的長劍根本不是橫刀的對手。尤其是對方那種威勢,根本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抗拒的過來的。

    劉鼎輕輕地擺擺手,示意大家少安毋躁,緩緩的說道︰“閣下處事,未免有些武斷。”

    那青年臉色漲紅,眼楮狠狠地盯著劉鼎,轉頭對自己的同伴說道︰“對付他們這些狗賊,大家不要怕!他們人數雖多,不過是烏合之眾,大家一起上,很快就能夠滅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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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7:06:3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88章 天柱山(2)

    鬼雨都戰士都怒極,但是沒有劉鼎的命令,卻也不好發作,只能冷冷的盯著他們。

    劉鼎的臉上似乎沒有什麼表情,事實上卻是又好氣又好笑,如此天真可愛的青年人,居然能做到護衛頭子,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他非但沒有眼光,沒有判斷能力,還如此的剛愎自用,明知道寡不敵眾,卻還要死撐,如果真的打起來,片刻就能夠收拾了他們,偏偏跟他這樣的人動手實在沒意思,一場誤會而已。

    正在這時候,千藏大師陪著老人家出來,原來他們在覺寂塔上面也听到了下面的動靜,于是走了下來。那青年急忙走到老人家的身邊,低聲的說了兩句,神態十分的氣憤,好像是劉鼎欺負了他們似的。

    千藏大師和老人家都有些愕然,同時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劉鼎這邊,最後的神色,顯然不太相信這個青年人的描述,但是那個青年人卻激動起來,隱隱還能听到他憤怒的提起“水賊”等字眼。

    劉鼎淡然自若的說道︰“都坐下來吧!一場誤會而已。”

    鬼雨都戰士都坐了下來,那些持劍的護衛,也識趣的退開了。

    片刻之後,千藏大師來到劉鼎的面前,雙掌合十,聲音低沉的說道︰“阿彌陀佛,施主光臨蔽寺,有失遠迎,尚未請教施主尊姓大名。劉鼎淡淡的說道︰“劉鼎。霍山劉鼎。”

    千藏大師恍然大悟,顯然听說過這個名字,隨即雙掌合十說道︰“原來是劉施主,難怪。難怪。原來是場誤會。”

    劉鼎輕描淡寫的說道︰“本來就是場誤會。”

    千藏大師雙掌合十,低喧佛號,隨即回到老人家的身邊,介紹了劉鼎地身份,老人家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那青年卻還在那里低聲的說著什麼,卻被老人家訓斥了兩句,他的臉色頓時漲紅了。

    千藏大師似乎也在替那青年求情。但是老人家卻十分堅決,那青年最後只好無奈的答應了。

    片刻之後,那青年來到劉鼎的面前,不敢看劉鼎的眼楮,微微彎下腰去,滿臉漲紅的說道︰“劉鼎,我殷紅林向你道歉,剛才的事情是我錯了,對不起!”

    劉鼎坦然自若地接受他的道歉。才緩緩地說道︰“客氣了!”

    殷紅林道歉完畢。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轉身就走。

    劉鼎在後面說道︰“殷兄弟,你有什麼計劃?你準備怎麼對付他們?”

    殷紅林的腦子,似乎有些簡單,道歉以後,剛才的不快也就忘記了,良久才轉過身來,遲疑片刻才說道︰“那些人。必然是雷池水賊,他們埋伏在那里,肯定是要對我們家老爺不利。他們人多。我們人少,我們只能密切監視他們的動靜,然後隨機應變。”

    劉鼎沉吟著說道︰“不若你帶老先生從北面下山,繞過天柱山,從別的道路回去?”

    殷紅林搖頭說道︰“不行的,他們既然盯上了我們,肯定會緊緊地跟蹤我們。無論我們從哪里走。他們都會跟上來的。這三祖寺地僧人,也都有練武。我們暫時駐留在這里,應該是安全地。我馬上派人聯系懷寧的駐軍,讓他們出動兵馬來接我家老爺,到時候雷池水賊徒勞無功,也只好散去了。”

    劉鼎漫不經意的說道︰“既然如此,劉某就放心了。不過如果殷兄需要,劉某倒是可以幫殷兄一個小忙,將這些人攆走,並且保證他們再也不能騷擾你家老爺,你意下如何?”

    殷紅林警惕的說道︰“你需要什麼條件?”

    劉鼎不假思索的說道︰“半斤天柱劍毫。”

    殷紅林顯得有些詫異,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就這些?”

    劉鼎誠懇地說道︰“不瞞你說,殷兄你雖然沖動了一點,倒是血性漢子,劉某不敢高攀,幫個小忙卻也勉強能夠做到。如果不是劉某的朋友需要半斤天柱劍毫辦事,劉某不用你絲毫報酬,自然也會將前路蕩平。誰又知道,他們是不是想對我劉某人動手呢?”

    殷紅林似乎想到了一些什麼,遲疑著說道︰“劉鼎,你是不是知道我們家老爺是什麼人?”

    劉鼎淡然自若的說道︰“一無所知。”

    殷紅林目光閃動,下定決心,點頭說道︰“大恩不言謝,我現在就跟你們去處理那些雷池水賊,事成之後,半斤天柱劍毫之外,還有重酬!”

    劉鼎點點頭,擺手示意他先走。

    殷紅林也不客氣,交待了同伴兩句,轉身去了。

    千藏大師已經陪伴著那個老人家重新上去覺寂塔了。

    劉鼎一行人竟悄悄地到了來到三里外的樹林,從預先選擇好的位置看過去,果然看到了雷池水賊地蹤影。這些雷池水賊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外面的大路,他們的兩個潛伏哨,都被蕭騫迪他們悄悄地解決了。殷紅林仔細的打量著那些雷池水賊,原本臉色是非常憤怒的,但是不知道發現了什麼,忽然臉色變得有點煞白,呼吸也沉重起來,差點失手從樹杈上掉下去,幸好劉鼎一把揪住了他。

    劉鼎關切的說道︰“兄弟,你沒事吧?”

    殷紅林地臉色十分地古怪,一陣青一陣白的,卻又不像是害怕地樣子,似乎沒有听到劉鼎的說話,支支吾吾的說道︰“沒事,沒事……原來如此……這些雷、雷池水寇如此凶殘,一個都不能放過!”

    劉鼎點頭說道︰“當然!”

    殷紅林的臉色逐漸的恢復正常,用力的握緊了手中地長劍,似乎是有些懇求的說道︰“劉……劉兄弟,這些雷……雷池水寇十分凶殘。你們一個也不能放過!一個也不能放過!他們總共有多少人,探查的準確嗎?”

    藏勒昭代為回答︰“總共三十四個,被我們殺了兩個哨兵,現在只剩下三十二個,反復核對過了,絕對不會錯的。”

    殷紅林握劍的手指骨都發白了,狠狠地說道︰“戰後清點,一定要有三十四具尸體!能做到嗎?”

    藏勒昭老老實實的說道︰“這個有點難度……”

    殷紅林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低沉的說道︰“啊?你們殺不了他們?”

    蕭騫迪冷冷地說道︰“我們只負責殺死三十四個人,但是不能保證有三十四具尸體!你的意思我們明白,反正一個都不漏網就是了!”

    殷紅林這才松了一口氣,但是很快又緊張起來,連聲說道︰“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一個都不漏網。一個都不漏網。千萬不能有任何人漏網。不能有任何人漏網……”

    最後兩句話,已經是很低的自言自語,不過旁邊的人都听到了。

    劉鼎冷峻的說道︰“蕭騫迪,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拿出你們的本事來,行動!”

    蕭騫迪用力的一揮手,隨即帶領鬼雨都戰士悄悄地向著敵人壓縮,因為這些雷池水寇居然裝備有伏遠弩和擘張弩,鬼雨都戰士也都不敢大意。在兩三百步的距離上。伏遠弩和擘張弩絕對是噩夢,一旦被射中,這輩子都休想重新出現在戰場上。幸好。劉鼎本身就是叢林戰地專家,這些鬼雨都戰士別地本領暫時沒有學到,叢林戰的本領卻已經學到了一部分。

    樹林里寂靜的可怕,仿佛根本沒有人的存在,但是事實上,這里有至少三十四名戰士,正在算計著其他三十四個士兵。鬼雨都戰士正在悄悄地接敵。沒有發出任何特別的聲音。就算偶爾有聲音傳過來,似乎也是樹葉落地的聲音。深秋了。樹葉紛紛的飄落,這在樹林中是非常自然的,誰也不會特別地留意。

    在暴風雨來臨之前,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靜,平靜的讓殷紅林地手心全部都是汗。劉鼎沒有參加戰斗,而是陪伴著殷紅林站在土坡的後面。他注意到了殷紅林手上的汗,還有額頭上的汗,這不是緊張的汗水,而是提心吊膽的冷汗。或許,在殷紅林的背後,還隱藏著什麼。

    “什麼東西……”

    忽然間,不遠處傳來低沉地喝罵聲。

    “水蛭嗎?這些是什麼?”

    繼續有人低聲地自言自語,結果聲音嘎然而止,就好像是被人凌空割斷了一樣。

    噗!

    一片碩大的樹葉慢慢地飄落。

    嗖嗖嗖!

    突然間,寂靜被打破,密集的弓弦響起來,這是鬼雨都的戰士發動襲擊了。

    噗噗噗!

    箭鏃射在人體上的沉悶聲音連綿不斷的傳來,中間夾雜著恐怖的慘叫聲,瞬間撕裂了樹林的寧靜。一瞬間,好像有無數的人體倒下來,又好像有無數的獵物在地上痛苦的掙扎,又好像有無數的獵物在奔跑,急促的呼吸聲,狂亂的腳步聲,瘋狂的扭打聲,全部交織在一起,根本無法分辨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

    這是伏遠弩和擘張弩發射的聲音,好像蘊藏的力量足可以將一切障礙物都裂開。

    殷紅林的一顆心,立刻提到了嗓子上,劍尖在輕微的晃動著。

    噗嗤!

    突然間,一枚弩箭從他們的頭頂上掠過,射斷了無數的樹葉,然後篤的一聲,牢牢地釘在他們身後的大樹上。三尺長的弩箭幾乎有三分之一射入了樹干里面,剩下的箭桿在不斷的晃動,可想而知它的威力。如果被它射中的不是樹干而是人體的話,當場就會碎尸萬段。

    殷紅林下意識的舉起長劍,就要沖上去。

    劉鼎鎮定自若的說道︰“不用擔心,戰斗很快就會結束。”

    殷紅林用力的咬著嘴唇,似乎有些無法相信,但是最後還是慢慢的垂下了長劍。

    短促地喊殺聲響起來。不遠處瞬間進入混戰狀態,利刃切入骨頭的聲音清晰可聞,甚至連鮮血噴涌的聲音都可以感覺到,那極其短促的慘叫,往往宣告著一條人命的喪失,那兵器相撞的聲音,帶走的往往是對于未來的希望,人體之間地猛烈踫撞。還有扭打著在地上翻滾,互相挖眼楮,揪耳朵,肘擊、拳擊、側踢、膝頂……似乎每一個動作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但是瞬間又變得模糊起來。

    “你從來沒有參加過戰斗?”

    劉鼎忽然說道。

    “我……當然有!我還殺過人!”

    殷紅林臉色煞白,結結巴巴的說道,下意識的挺起了胸膛。

    劉鼎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天真的人啊,能夠活下來真好。

    一會兒以後。所有的聲音漸漸停止。最終歸于平靜。

    樹葉,依然在輕輕的飄落。

    蕭騫迪滿身鮮血的出現在劉鼎的面前,低聲地匯報戰果︰“戰斗結束,敵方三十四人無一漏網,死三十一人,活捉三人。我方八人受傷,無人死亡。”

    劉鼎點點頭,冷峻地說道︰“將俘虜押過來。”

    蕭騫迪朝後面大聲叫道︰“將那三個家伙押過來!”

    殷紅林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卻還死死的捏著長劍不放。

    劉鼎在他身邊說道︰“戰斗結束了!”

    殷紅林這才如夢初醒,條件反射的說道︰“是嗎?那太好了!”

    秦邁和幾個鬼雨都戰士押著三個俘虜過來。

    劉鼎盯了三個俘虜一眼,很隨意的說道︰“你們是什麼人?”

    有個俘虜回答︰“我們都是良民……”

    蕭騫迪一拉匕首。切斷了他的喉嚨,鮮血頓時噴涌而出,他渾身劇烈的抽搐著,倒在面前的草地上,附近地草地頓時被鮮血染紅了。鮮血飛濺到了殷紅林的腿上,他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大步。蕭騫迪冷冷地說道︰“良民?良民帶著伏遠弩、擘張弩埋伏在樹林中?保家衛國嗎?”

    藏勒昭將另外一個俘虜拉上來,劉鼎慢慢的說道︰“你也是良民?”

    “不!”那俘虜被嚇破了膽子。急忙吼叫起來。“我……我、我、我……是……雷池水寇!”

    蕭騫迪一拉匕首,他也頓時了賬。一聲不吭的撲倒在前面的草地上劉鼎冷冷的說道︰“雷池水寇也自稱水寇?看來你們倒是謙虛得很啊!”

    剩下的那個俘虜渾身顫抖,不等劉鼎發問,已經忙不迭的叫起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們、我們是……皖口城地軍士!饒命,饒命啊!不關我們事,我們也是執行命令地啊!”

    蕭騫迪舉起匕首,冷笑著說道︰“胡說八道!雷池水寇沒完,現在還變成皖口城的士兵了?”

    劉鼎伸手制止了他,凝視著那個俘虜地眼神,慢慢的說道︰“如此說來,那些伏遠弩和擘張弩,都是你們的標準配備了?”

    那人渾身顫抖的如同篩子,驚恐萬狀的說道︰“小人、小人……的確是……皖口城……的士兵,小人是忠字營的,那些伏遠弩和擘張弩都是從勇字營調過來的……”

    殷紅林突然一步沖上來,一劍刺入這個歹徒的喉嚨,然後用力一絞,這個俘虜頓時了結。殷紅林一把抽出長劍,喘著大氣,面目猙獰的說道︰“死到臨頭!還要撒謊!死有余辜!”

    藏勒昭皺眉說道︰“他未必是撒謊……”

    蕭騫迪也說道︰“看他說的倒像是真的……”

    劉鼎悄悄地對他做了個眼色,藏勒昭和蕭騫迪都立刻閉口不語。

    殷紅林狠狠地說道︰“這些雷池水寇最狡猾了,臨死亂咬人是他們最拿手的本領,你們不要被他騙了!這些人,就算死上一千次,也抵償不了他們的罪過!”

    劉鼎微微嘆了一口氣,感嘆地說道︰“想不到。雷池的水賊居然厲害如斯!”

    殷紅林狠狠地說道︰“若不是淮西軍突然來襲,我家大人早就剿滅了他們了!天不助我們,奈何!”

    劉鼎默默地點點頭,換了話題說道︰“既然如此,罷了。此路應該已經安全,還請貴上上路吧!”

    殷紅林點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回過頭來。神情怪異的說道︰“劉鼎,你不想知道我家大人是誰?”

    劉鼎輕描淡寫地說道︰“殷兄若肯相告,自然會告知,殷兄若不肯相告,我便是強求,又有何用?”

    殷紅林有點不自然的點點頭,走了兩步,最終又折了回來,在劉鼎的身邊說道︰“實不相瞞。我家大人乃是舒州刺史王博王大人。你若有意。我可以幫你推薦。這等大恩大德,我家老爺一定會銘記在心的,替你安排一個合適的職位,不是難事。”

    劉鼎含笑點頭,感謝他的好意,卻委婉的說道︰“謝謝了,此乃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以後如有機會。定然會拜上王大人!就此別過,恕不遠送了。”

    殷紅林詫異的看了看劉鼎一眼,最後感激地一抱拳。轉身走了。

    目送殷紅林遠去,蕭騫迪好奇地說道︰“原來那老人就是舒州刺史,我們這次到舒州去,為什麼大人不和他相見呢?”

    黎霏嫣剛好到來,聞言說道︰“若是這樣相見,王博不免覺得我們恃功邀寵,對我們自然會輕看幾分。就算要給我們安排職位。肯定也是些無關緊要的位置。一定要等到他主動找上門來,才顯得我們的價值。”

    劉鼎點點頭。表示贊同黎霏嫣的說法,慢慢的說道︰“既然我們搭上了殷紅林這條線,以後總會有機會的。現在,我們詳細的研究研究這些人的來歷。什麼雷池水寇,根本沒有水寇的樣子,我去看看現場。”

    蕭騫迪將他帶到戰場上,但見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在樹林中,劉鼎仔細地翻看了幾個人的尸體,站起來沉默不語。忽然間,他又走動起來,連續翻動了多具尸體,終于從一具尸體中找到了一些東西,原來是一個小小的令牌,上面有個張牙舞爪的“貝”字。劉鼎仔細的審視了一會兒,然後將這個令牌放進去懷里。

    蕭騫迪低聲說道︰“大人,這些人肯定不是雷池水寇,常年在水上生活的人,皮膚必然是古銅色的,他們身上連最基本的古銅色都沒有,反而是雙手有很厚地老繭,想必是飽受訓練的士兵,這其中必定有些什麼內幕……”

    藏勒昭也說道︰“殷紅林這小子好奇怪,反反復復強調這些人是雷池水寇,顯然是外強中干,想要掩飾些什麼。事實上看他的表情,他應該是看出了這些人地真實身份,卻說什麼也不肯承認。依我看,這里面肯定有些東西見不得光。”

    黎霏嫣也低聲的說道︰“舒州刺史王博和舒州長史薛成勢同水火,爭權奪利,兩人的部下也經常沖突。那王博和林度關系良好,大家都是進士出身,薛成卻是貝禮翊的心腹。林度和王博都是文人,貝禮翊卻是軍頭出身,他這個副大使知節度事幾乎掌握了保信軍的全部實力,在這種亂世,掌握軍隊就是掌握一切,林度也拿他沒有辦法,薛成是貝禮翊的心腹,有傳言要取代王博成為新的舒州刺史。”

    劉鼎低沉地說道︰“舒州駐軍是何人領導?”

    黎霏嫣說道︰“舒州駐軍有三部分,皖口城駐軍乃是貝然清,是貝禮翊地義子,兵力大約一千五百人;懷寧駐軍乃是龐丹,兵力大約一千人;望江口駐軍乃是董瀾,兵力不過五百人。貝然清顯然是貝禮翊的人,龐丹和董瀾卻是搖擺不定,王博雖然身為刺史,卻不能指揮軍事,以致愁容暗鎖,憂心仲仲。”

    有關舒州地大體局勢,在出發之前,黎霏嫣已經詳盡的告知劉鼎,不過他掌握的都是半年前的情報了。事實上,隨著淮西軍攻佔了桐城以後,舒州的形勢發生了劇烈的變化,最明顯的就是軍人地勢力大大增強,文人的地位迅速下降。安史之亂以後。唐庭對于武將的感情非常復雜,可以用又愛又恨四個字來形容。一方面,沒有武將的支撐,朝廷根本無法打壓地方藩鎮,另外一方面,武將勢力的膨脹,反過來又刺激了地方藩鎮,導致朝廷運轉更加的艱難。文官集團將癥結部分歸咎在武人的身上。導致文人和武將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差,相互間地信任也越來越淡薄。

    元和以後,地方藩鎮勢力極度膨脹,武人的地位迅速提升,越來越多的武將篡奪了節度使的權力,文官的地位卻越來越低,除了在朝廷還能夠勉強苟延殘喘以外,在地方上,只有在某些比較安靜的區域。例如舒州地區。文人才能保住他們的位置。無論是為了他們自己,還是為了文官集團,他們都會不由自主地采取對武人的抵制措施。

    例如今日之事,按理說,王博應該感謝劉鼎的鼎力相助,但是他沒有,這里面顯然是文官對武將地誤解在作怪。劉鼎在霍山縣地所作所為,王博多少都會知道一些。因此很可能已經將劉鼎列入了“亂臣賊子”的行列,只是因為鞭長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才會顯得如此的冷淡,沒有致謝就匆匆離開了。由此可以推斷,除非是遇到非常棘手的事情,王博是絕對不會主動地求助于武人的。

    劉鼎點點頭,緩緩地說道︰“舒州的形勢越是復雜,越是對王博不利,他來找我們的時間就越快。我們倒不用急。按時趕到懷寧就行了。騫迪。這些伏遠弩和擘張弩都是好東西,派人送回去霍山縣交給沈夢他們。如果淮西軍從走馬崗進攻的話,足夠他們頭痛幾天地。”

    蕭騫迪笑著說道︰“省得!”

    一行人回到三祖廟,王博和殷紅林已經走了,千藏大師也已經龜縮到覺寂塔,只有知客僧在門口迎接他們,顯然是因為他們煞氣太重,怕影響了寺廟中的佛氣,知客僧委婉的表示,時間已晚,他們不再接待客人,連顧琦方也客客氣氣地被請了出來,大家當即告辭離開。

    蕭騫迪偷偷地說道︰“佛門不是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怎麼看到我們好像老鼠看到貓似的?”

    藏勒昭冷冷的說道︰“下次和別人說話之前,麻煩你將臉上的血擦干淨以後再說!”

    劉鼎等人告別三祖寺,下了天柱山,繼續向南趕路,很快就到了舒州治所所在地︰懷寧。盡管中原已經戰火紛飛,生靈涂炭,懷寧卻還保持著相對的安靜,街道上人來人往,兩邊都是地攤兒,吆喝聲此起彼伏,相對于劉鼎看見過的所有城市而言,懷寧是最繁華的了。如果不是因為淮西軍地前鋒已經到了桐城,懷寧或許會更加地繁華。盡管如此,當他們大搖大擺的攜帶著武器進城來,守城地士兵也沒有格外刁難,可見這里的民風。

    入城來,剛好是傍晚時分,大家也都餓了,首先要找個地方吃飯。

    黎霏嫣提議說道︰“我听人說,這里有家銅雀春深鎖二喬出產的鰣魚、鱭刀魚、大閘蟹、墨子酥、油酥餅、桐城豐糕、懷寧貢糕、江毛水餃、雞湯炒米,都是一等一的上品,我們不如到那里去看看還有沒有位置。”

    劉鼎好奇的說道︰“銅雀春深鎖二喬,怎麼這麼古怪的名字?”

    黎霏嫣說道︰“那是杜牧的詩句。這里原本叫做二喬館,後來杜牧的詩句傳遍天下,他們就改用了杜牧的詩句。”

    劉鼎對于詩詞沒有研究,杜牧是誰也不知道,隨意的點點頭說道︰“噢,二喬又是什麼東西?”

    顧琦方哈哈一笑,難以置信的說道︰“大人不知道嗎?三國時期的美女大喬、小喬的故鄉就在這里啊!”

    劉鼎恍然大悟,隨即微笑起來敢情是大喬小喬的故鄉啊!

    三國的故事雖然知道的不少,大喬、小喬也是耳熟能詳,但是她們的家鄉在哪里,劉鼎還真的不知道。這個地方歷史上出了兩個這樣的美女,看來的確是人杰地靈,不知道還能不能遇上大喬、小喬這樣的美女呢?

    很快來到二喬館,原來是一片十分清雅的院子,中間錯落有致的圍繞著很多池塘,池塘中間有九曲橋相通,看起來十分的幽雅,偏偏和他們的身份卻不太相符。有唐一代,尚武之風盛行,官府並不嚴禁兵器,街道上的行人也大都攜帶武器,但是劉鼎帶著四十個鬼雨都戰士大搖大擺的進去二喬館吃飯,還是惹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有不少客人還以為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悄悄地提前結賬離開。

    二喬館的店小二們雖然見多識廣,但是這種場面畢竟不多見,因此都小心翼翼的侍候著,那掌櫃的也是提心吊膽,生怕劉鼎等人吃酒鬧事,那邊已經和衙門的關系溝通上了,隨時會過來干涉,更要命的是,劉鼎等人大魚大肉,不斷的點菜,卻沒有給一分錢,看樣子好像還隨時會拍桌子走人,那掌櫃的簡直要哭了。

    一會兒,二喬館的拿手好菜就上來了,果然,這二喬館的師傅手藝不差,每樣菜式都做的十分的講究,可惜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大老粗,只知道填飽肚子即可,反而是覺得白米飯大肥肉最吃香,只有黎霏嫣細吞慢嚼,在慢慢的品嘗著其中的味道。

    忽然間,藏勒昭來到劉鼎的身邊,低聲的說道︰“付賬的人來了。”

    劉鼎鎮定自若的說道︰“等著看好戲。”

    說話間,外面有人大聲地叫起來︰“雷池水寇在哪里?出來!”

    劉鼎等人紋絲不動,只是微微掉轉臉看著外面。

    原來,外面來了一群兵丁,穿的是保信軍的服裝,大約有五十人左右,帶頭的是個大胖子軍官,肚皮翹的老高老高的,一副趾高氣揚的標準模樣。他徑直來到劉鼎等人的面前,粗魯的喝道︰“你們這些個!都給我全部站起來!”

    劉鼎放下碗筷,不卑不亢的說道︰“這位軍爺,是要來一壺酒麼?掌櫃的,來一壺上好的花雕!”

    那軍官瞪著眼楮,惡狠狠的說道︰“沒听見嗎?老子叫你們站起來!”

    劉鼎淡淡的說道︰“你是什麼人?憑什麼要我站起來?”

    那軍官惡狠狠的說道︰“我們是皖口城的保信軍!”

    蕭騫迪冷冷一笑,陰森森的說道︰“各位既然是駐扎在皖口城的,怎麼跑到懷寧來抓人?”

    那軍官大聲喝道︰“看你們額頭上刻印的標記,就知道不是好人!你們一定是雷池的水寇!來人,抓起來!”

    他周圍的保信軍頓時靠攏過來。

    蕭騫迪等人,都緊緊地握著橫刀的刀柄,同時看著劉鼎的臉色。

    劉鼎淡淡的說道︰“諸位,管的未免太寬了吧?”

    那軍官正要發作,背後有人冷冷的說道︰“是啊,未免管的太寬了吧?”

    劉鼎轉頭一看,說話之人,正是殷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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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木秀于林(1)

    胖子軍官看到殷紅林,眼神微微一沉,卻沒有顯得慌亂,反而涌現了一絲絲好像挑戰的意味。他身邊的士兵到有些較大的反應,好像和殷紅林的沖突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後來看到殷紅林是獨自出現的,情緒又恢復了正常。

    殷紅林其實一直都在關注劉鼎等人的動向,劉鼎剛剛入城,他就知道了。這胖子軍官為什麼要來找劉鼎的麻煩,他也是雞吃放光蟲——心中亮堂得很。殷紅林從九曲橋上面慢慢的走過來,漫不經意的說道︰“麻東,你不呆在軍營里,整天泡在這種地方,莫非你什麼時候充當起衙役的角色來了?怎麼沒看到你來我那里報到呢?”

    這個胖子叫做麻東,是保信軍忠字營的旅帥,忠字營指揮使乃是貝丹山,和貝然清一樣,都是貝禮翊的“義子”,兩人沆瀣一氣,在舒州長史薛成的下,試圖和刺史王博分庭抗禮。麻東是貝丹山的心腹,對于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會低頭的。說到底,他根本就不擔心殷紅林能夠拿他怎麼樣,何況殷紅林身邊也沒有帶人。

    麻東收起凸凸的大肚子,不緊不慢的說道︰“殷校尉,你誤會了,卑職是來抓雷池水寇的。維護地方安全乃是我們軍人的天職,尤其是這種非常時期,淮西軍隨時可能西侵,如果放任雷池水寇橫行,擾亂鄉里,造成恐慌,倒是我們軍人的失職了。”

    殷紅林夸張的東張西望,左看看,又看看,前看看,後看看。就是仿佛沒有看到劉鼎等人,驚訝的說道︰“雷池水寇?這幾個池塘難道就是雷池?哎呀呀,原來我一不小心踩到了雷池的地頭上來了。麻指揮可要拉兄弟一把啊!我這臉上的傷疤現在還痛著呢!”

    要說這個殷紅林地真本事,那是非常有限的,隨便一個鬼雨都戰斗都能夠打翻他,但是這家伙仗勢欺人的本事,卻也是高超得很,平時在麻東地面前憋了一肚子的氣,王博又沒有什麼資本,沒有機會發泄,現在明知道劉鼎等人會撐他的腰。他的腰桿兒馬上就挺直起來了,決心要給麻東一點顏色看看。

    麻東平常對殷紅林也沒有好感。兩人經常發生沖突。听他出言諷刺,想要發作,卻又最後忍住。緩緩地說道︰“待卑職拿下他們,仔細的審一審就知道了。”

    殷紅林拍手說道︰“好極了。麻大指揮出馬,果然一個頂倆,只是不知道雷池水寇在哪里?”

    剛好有個鬼雨都戰士在令狐翼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令狐翼又來到劉鼎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劉鼎點點頭,表示已經知道了。于是令狐翼悄悄地退開。這所有的動作。都是在麻東的監視下進行地,鬼雨都戰士自己忙自己。根本就沒有當他存在。

    麻東心中窩火,緊緊地盯著劉鼎,大聲說道︰“你們這群雷池水賊,遇到本將軍,你們還不速速投降?”

    殷紅林失笑起來。

    麻東終于忍耐不住,冷冷的說道︰“殷紅林,滾回去你地刺史府,這里地事情不關你事。”

    殷紅林笑眯眯的說道︰“這里的事情關不關我事另說,我倒是想知道,你麻東什麼時候升了將軍了?”

    麻東頓時張紅了臉,這“本將軍”三個字,本來是他欺負老百姓地口頭禪,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可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殷紅林抓到,倒也無法解釋。他干脆裝作沒有听到,冷冷的說道︰“來人,將這里全部包圍起來,一個水賊都不許走掉!”

    劉鼎心里那個樂啊,又覺得老天真是不開眼,一個殷紅林已經夠讓人眼紅的了,現在又多了一個更加白痴的麻東,要是在霍山縣或者壽州地區,這種外強中干的人物,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偏偏他們還控制著富饒的舒州地區,自己這樣地人物只能守著霍山縣過日。這世道要是不換換過來,他心里怎麼能夠服氣?要是主政舒州地都是這樣的人物,自己一定要將這個天翻轉過來。

    心里一時高興,劉鼎朝蕭騫迪淡淡地說道︰“這位大爺厲害,要咱們舉手投降,你上去掂量掂量他們的能耐吧?”

    蕭騫迪早就忍不住了,當即抽出橫刀,一個箭步沖了上來。

    麻東氣得鼻子都歪了,招手叫一個士兵上來,要他上去將蕭騫迪抓住。

    蕭騫迪愣頭愣腦的隨手就是一刀,橫刀自下而上,那個士兵急忙舉刀,結果兩刀一撞,那士兵的彎刀就脫手了。

    撲通!

    彎刀在天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直接調入了池塘中,濺起了晶瑩的水花。

    那個士兵微微一愣,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蕭騫迪再跟上一腳,踢在那個士兵的小腹上,竟然將那個士兵直接踢翻在地上,再踢上一腳,那個士兵滾了兩滾,跟著摔入了池塘。

    麻東大吃一驚,急忙抽刀,大聲喝道︰“好膽!”

    他麾下的士兵們一擁而上,刀槍劍戟,全部沖著劉鼎他們過來。

    劉鼎隨意的一揮手,所有的鬼雨都戰士刷的一起拔出橫刀,雪亮陰冷的刀光瞬間照亮了整個二喬館。

    麻東和那些士兵頓時愣住。

    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結了。

    麻東的嘴巴張的老大老大的,一時間竟然沒有辦法合攏回來。他雖然氣焰囂張,橫行鄉里,魚肉百姓,但是生死存亡關頭,還是能夠分辨強者和弱者的區別的。這些鬼雨都戰士一出刀,凜冽的殺氣頓時籠罩了他們。這種從戰場上殺戮出來的殺氣,絕對不是在街邊殺一兩個小混混就能夠鍛造出來的。

    他忽然發覺,在別人的面前,自己原來才是獵物。

    殷紅林最痛快地就是看到麻東吃憋,哈哈笑道︰“麻大爺橫行整個懷寧。怎麼現在居然對幾個雷池水寇膽顫了?你不是要抓他們回去邀功領賞嗎?怎麼慫了?”

    麻東已經練就了極厚的臉皮,仿佛沒有听到殷紅林地冷嘲熱諷,滿腹驚疑的看著劉鼎。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是什麼人?是兄弟部隊嗎?不要誤會,千萬不要誤會!”

    蕭騫迪輕蔑地說道︰“我是你爺爺!”

    藏勒昭馬上跳開。

    蕭騫迪怒聲說道︰“干嗎?”

    藏勒昭說道︰“你孫子要是這德性,咱們肯定得斷交!”

    蕭騫迪忍不住仰天大笑。

    其余的鬼雨都戰士也都忍不住笑,卻又很快恢復正常,現場的氣氛依然十分的緊張。

    饒是麻東的臉皮厚的就如同著城牆拐角,這時候也有點忍受不住了。他本來臉上就有很多的麻子,這時候整個麻子臉越來越漲紅,一顆顆疙瘩都在閃爍光芒,竟然也成了一道前所未有的風景。但是劉鼎勢大。他好漢不吃眼前虧,卻也不敢發作。只好苦苦的忍住。要是沒有殷紅林在旁邊,他完全可以栽贓嫁禍,指鹿為馬。調動更多地保信軍來收拾劉鼎他們,可是殷紅林既然在現場,這個計劃就不可行了。

    劉鼎含笑說道︰“我們不是雷池水寇了嗎?剛剛我們不就是雷池水寇麼?”

    麻東臉上的麻子,越發光亮了,簡直可以從中間照見人。

    他平日在懷寧城作威作福,看到不順眼地人,就給對方安上一個雷池水寇地罪名。然後將對方抓走。尤其是看上那些漂亮姑娘人家,給別人的丈夫安上雷池水寇的罪名。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他用這一個招數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卻從來不擔心遇上雷池水寇,事實上,真正地雷池水寇也從來沒有出現在這里。

    然而,今天他突然撞板了。

    這家伙也的確能屈能伸,立刻換上笑臉說道︰“各位英雄豪杰,看起來相貌堂堂,哪能是雷池水寇呢?”

    藏勒昭低聲嘀咕︰“這家伙居然能做到旅帥,我真是服了。”

    蕭騫迪一本正經的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秦邁插口說道︰“就是他這樣才能做到旅帥,像你這樣的丑脾氣,也只有大人才要你,換了我也不要藏勒昭瞪眼說道︰“你找死!”

    秦邁嘿嘿冷笑,絲毫不以為意。

    藏勒昭欠他至少三兩銀子,他作為大債主,是肯定不用怕的。

    劉鼎含笑說道︰“如此說來,我們不是雷池水寇了?”

    麻東笑眯眯的說道︰“當然不是,當然不是,要是真的雷池水寇,我麻東一個手指就能捏死倆……”

    話音未落,里面有人接口說道︰“好大地口氣!”

    麻東還以為是劉鼎地麾下接口,自顧自的說道︰“這是當然!我們保信軍忠字營是最積極清剿雷池水寇地,遠近馳名……”

    嗖!

    突然間,一枚箭鏃飛來,正好射中他的頭盔,頭盔當即向後跌落。

    箭鏃去勢不減,掠過長長的九曲橋,直接沒入了後面的黑影里面。

    麻東大吃一驚,急忙低頭,他身邊的士兵也吃了一驚,急忙舉起武器擋在自己的面前。在鬼雨都戰士看來,這是非常可笑的動作,因為他們根本沒有盾牌,舉個武器擋在自己的面前又有什麼用?幸好,襲擊者並沒有繼續發箭,這些人才堪堪避過了一劫。

    不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所有的鬼雨都戰士也是快速的一縮頭,伏低了身體,同時密切的監視著箭鏃到來的方向。剛才鬼雨都戰士就已經發現隔壁有異常的動作,里面有十幾個懷藏兵器的大漢,因此對這個方向十分的在意,果不其然,真的是打起來了。

    蕭騫迪向前跨上兩步,一把將殷紅林拉過來,將他擋在自己的背後。

    殷紅林居然還沒有反應過來,還迷迷糊糊的說道︰“誰在亂放箭?”

    蕭騫迪冷冷的說道︰“真正地雷池水寇!”

    殷紅林的眼神立刻凝結。

    嘩啦啦!

    只听到東南方的水榭廂房門突然打開。隨著持續不斷地腳步聲,里面沖出來十幾個古銅色皮膚的大漢,沖過九曲橋。出現在麻東他們的前面,斗志昂揚的說道︰“都說懷寧城的保信軍目中無人,果然如此,我們雷池水寇第一次登陸懷寧城,就見識到了,真是大開眼界啊!”

    隨著話語聲,那些大漢操起武器,大部分都是特制的分水刺,向著那些士兵揮舞起來。瞬間就有兩個保信軍士兵倒地。卻也有人使用非常精細的短劍,在劍柄的末端綁著細細的繩子。就這樣揮舞起來。好像是袖箭,又好像是綢帶,專門攻擊敵人地臉頰部位。如果被刺到,也是非死即傷的結果。

    那些保信軍士兵誰也沒想到,這里真地潛伏有雷池水寇,結果被對方當場殺了個措手不及,轉眼就有三分之一地同伴被砍翻在地上。這些雷池水寇的身軀都非常高大,一個個移動起來,古銅色的肌膚。如同是抹了一層油似地。都好像是傳說中的野人一樣,也不知道他們的身軀是怎麼鍛煉出來的。他們的裝扮也十分的奇怪。古銅色的肌膚上有很多地刺青,而且大多數人都戴著圓圓地耳環,走動間耳環一晃一晃的,十分地特別。

    麻東也仿佛愣住了,轉眼間雷池水寇就殺到了眼前,他才急忙舉起彎刀,蕩開了來襲的兵器,同時急促的向後退,之前的豪言壯語自然是沒有了,反而被雷池水寇打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眼看雷池水寇緊追不舍,他一慌之下,直接跳入了水中,用一片殘荷將自己掩蓋起來,卻又很快被人發現,只好狼狽不堪的爬起來,渾身濕漉漉的,要說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這股保信軍本來戰斗力就是一般般,嚇唬嚇唬老百姓還可以,面對真正的戰斗,頓時傻眼了。那些雷池水寇卻都是好手,進攻的時候非常的凶悍,武器總是往對方的要害之處招呼,顯然沒有留活口的意思,反倒似乎有點示威的味道。頃刻間,就有七八名保信軍士兵倒地,鮮血順著地板流淌,一直流淌到了鬼雨都戰士的面前。

    濃郁的血腥味漸漸籠罩了清雅的二喬館,周圍的客人紛紛逃亡,二喬館的掌櫃縮在遠處,想要跑又不敢跑,想要看又不敢看,別提多麼的難受了。突然間,一個雷池水寇飛起一腳,將一個保信軍士兵踢入水中,水花遠遠的濺起來,落在那掌櫃的面前,那掌櫃的急忙轉身跑掉了。

    麻東急忙下令吹響哨子,向軍營求救,淒厲的哨子聲頓時響徹全城。但是那些雷池水寇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求救,而是繼續追殺他們,麻東等人只好順著九曲橋奔跑,別提多麼的狼狽了。那些雷池水寇殺上了癮,絲毫不在意劉鼎等人在身邊,務必要將麻東等人趕盡殺絕。

    蕭騫迪等人都不免有些蔑視,這個麻東率領的保信軍士兵,簡直比淮西軍的烏合之眾還不如,天知道他們是如何抵擋住淮西軍的進攻的。如果保信軍都是他們這種樣子,廬州肯定是沒有希望了。

    劉鼎低聲的說道︰“看那些雷池水寇,他們不像是烏合之眾!”

    蕭騫迪頓時正經起來,眼光集中在雷池水寇的身上。

    果然,那些雷池水寇不但驍勇,而且配合得當,仿佛有人在無形中指揮一樣。他們看起來很散亂,事實上分進合擊,都極有章法,絕對不會一窩蜂的上前,有人負責前面突襲,有人負責後面防御,有人負責側翼,分頭追殺,包抄迂回,決不亂跑。如此緊密協作,分工明確,倒像是一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隊。

    麻東麾下的保信軍,被雷池水寇的前鋒壓制著,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只能狼狽不堪的逃命。可是雷池水寇緊追不舍,他們就算跑也跑不過雷池水寇,下場慘不忍睹。更厲害的是,有些雷池水寇直接跳入了池塘中,順著池塘游過去對面的九曲橋,然後一翻身跳上去。輕而易舉的截住了保信軍士兵的退路,于是又是一輪慘烈地屠殺。

    雷池水寇中,有兩個帶頭的。十分的勇猛。當頭地一個,用的是沉重的銅錘,兩個眼楮長的也好像銅錘,保信軍士兵凡是被他遇上的,當頭就是一錘,就算不被他砸得粉身碎骨,也是非死即傷。不知道他手中的兩個銅錘到底有多重,看起來起碼有五六十斤,如果是實心的話。可能會更重。

    他旁邊那個,用的卻是精細的短劍。短劍地長度不足一尺。俗話說。一寸短,一寸險,這個水寇既然敢用這麼短小的武器。說明他在這方面地造詣是非常深厚地。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在搏斗中,他的兩把短劍神出鬼沒,很輕松地刺穿敵人的盔甲,不過他最喜歡做的動作,依然是一刀掠過敵人的脖子,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好多鬼雨都戰士都覺得這個動作很熟悉。因為在劉鼎的教導中。這個殺人動作也是非常頻繁的。

    撲通!撲通!撲通!

    不斷地有保信軍地士兵掉下水去,在池塘中拼命的掙扎。將池塘中地殘荷攪動的亂七八糟的,卻暫時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別的保信軍士兵發現水中原來更安全,于是不等雷池水寇追上來,自己就搶先跳了下去了,麻東也是因此而保得自己的性命。一時間,本應該活躍在水中的雷池水寇,全部都在九曲橋的上面,而應該在陸地上的保信軍,卻全部都在水中。

    那個用銅錘的大漢,一腳將兩個保信軍士兵踢下去水中,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輕蔑的說道︰“恁廢物!”

    殷紅林好像發現了什麼,失聲叫道︰“雷暴!”

    那個銅錘大漢有些驚訝的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對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覺得十分的怪異,他的兩個銅鈴般的眼楮,看起來十分的威武,就如同是衙門前兩個石獅子的大眼楮。

    殷紅林嚇了一跳,急忙縮回去藏勒昭的背後,大氣都不敢出。

    銅錘大漢沒有看到殷紅林,還以為是劉鼎說的,于是凝視著劉鼎,緩緩地說道︰“閣下是何方高人?怎麼認得我雷暴?”

    劉鼎自然沒有回答。

    銅錘大漢以為劉鼎是輕視他,頓時不高興了,拉長了臉說道︰“既然不肯跟我雷暴打招呼,那咱們就走了吧!”

    那些雷池水寇輕蔑的笑了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驀然間,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甚至還有戰馬奔跑的聲音,跟著密密麻麻的保信軍士兵出現在二喬館的周圍。

    懷寧城的駐軍趕到了。

    蕭騫迪微微一驚,低聲的說道︰“來的好快!”

    劉鼎點點頭,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收起了對保信軍的蔑視之

    從剛才麻東發出信號到大批的保信軍出現,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這對于軍隊來說,已經是非常迅速的了。

    只看到那些保信軍士兵刀槍如林,劍戟如雨,從四面八方推動進來,很快就將二喬館所有的出路全部堵死。

    那些雷池水寇臉色微微一變,跟著馬上退縮到中央水榭的位置,利用石桌石凳掩護自己,準備負隅頑抗。他們的心思就和劉鼎他們一樣,懷寧城的保信軍反應居然如此迅速,實在出乎他們的意料,難怪上頭警告他們不要進入懷寧城,結果他們不相信,本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精神,決心到懷寧城來闖一闖,沒想到撞到別人的大網里面來了。

    保信軍士兵依然在不停的涌現,人數越來越多,他們首先佔據了二喬館周圍的各個制高點,控制了所有的出路,緊密的編織成一張大網,最後有秩序地壓縮空降,將這把大網拉得越來越結實。這些新來的保信軍士兵反應極快,紀律嚴明,沉默寡言,顯然平常是非常訓練有素的,和剛才麻東率領的保信軍士兵形成巨大的反差。鬼雨都戰士都看的有點好奇,如非親眼所見,實在很難相信保信軍內部居然有這樣兩種極端。

    劉鼎的臉色忽然微微一變,急促的說道︰“騫迪,馬上撤退到西南方的水榭!快!”

    蕭騫迪一愣。

    劉鼎低聲的說道︰“貝丹山想要將我們也做掉!快!撤!”

    蕭騫迪盡管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是立刻傳令撤退,鬼雨都戰士馬上離開了原地,快速的向西南方水榭撤退。

    藏勒昭拉著殷紅林就走。

    殷紅林詫異的說道︰“做什麼?”

    劉鼎說道︰“他們要將我們一起干掉!”

    殷紅林微微一驚,半信半疑的說道︰“不可能吧?我還在這里呢!”

    劉鼎盯著他,毫不留情的說道︰“你也得死!貝丹山準備將這里的人全部殺掉,毀滅一切的痕跡!到時候,我們就是雷池水寇,你就是勾結雷池水寇的內奸,最好也不過是被雷池水寇劫持,壯烈捐軀!這就叫死無對證!王博也沒有機會幫你報仇!對于這一招,我太熟悉了!”

    殷紅林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不由自主地被藏勒昭拉了就跑。

    來到西南方的水榭,鬼雨都戰士馬上摘下背上的蛇脊長弓,虎視眈眈的瞄準了四周。水榭背後就是圍牆,通往外面的街道,不等劉鼎下令,秦邁等人已經將圍牆打碎,溝通了和外面的聯系,同時在外面的街道上安排了警戒。街道上有不少的行人,突然看到一群大漢全副武裝的出現,頓時引起了極大的恐慌,驚叫聲連綿不絕,還有人亂叫︰“淮西軍殺來了!淮西軍殺來了!大家快跑啊!”

    懷寧城頓時陷入一片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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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木秀于林(2)

    好在劉鼎他們只是控制了街道,並沒有繼續前進,懷寧城的慌亂在漸漸的平靜下來,街道上卻已經多了許多雜物了。懷寧的民眾以為淮西軍來了,丟下自己的攤檔就跑,哪里還管得了那麼多?等到逐漸平靜下來的時候再回去,攤檔已經變得空蕩蕩的,早被人洗掠一空了,只好欲哭無淚,婦女小孩都坐在地上哭。

    二喬館里面的氣氛卻是極其安靜的︰山雨欲來風滿樓那種安靜。

    劉鼎他們佔據的這個水榭是獨立的,那些保信軍士兵來來往往,卻無法將他們也納入包圍圈,只好在他們附近列隊,將里面的雷池水寇團團包圍起來。這時候鬼雨都戰士和保信軍之間的距離,還不到三十步,相互都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殺意,相互間都小心翼翼的提防著。

    蕭騫迪和藏勒昭等人,都在細心的打量著那些保信軍士兵。這些人的素質要比麻東的麾下高多了,無論是人的精神面貌,還是武器裝備,甚至是訓練水平,都完全要高出幾個檔次。保信軍控制了舒州、廬州、和州等地區,財政收入相當的豐厚,因此在軍隊的裝備上有明顯的改善,盔甲已經配備到骨干士兵,只要是軍官,都從頭到腳保護的嚴嚴實實的,明光鎧是最普通的裝備,高級點的軍官大多數都配備著鎖子甲,黑的發亮, 亮 亮的令人羨慕不已。

    鷹揚軍自從成立以後,主要的對手就是淮西軍和大別山的匪徒,他們的裝備和保信軍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如果淮西軍有保信軍這樣的精良裝備,鷹揚軍恐怕戰斗起來會非常的吃力。難怪淮西軍調集了近十萬人進攻廬州,也無法啃下來,這其中除了淮南軍的增援意外,保信軍原來也是蠻有戰斗力的。

    一個彪悍地保信軍軍官沖過來,遠遠地對著劉鼎他們大喝一聲︰“你們是什麼人?”

    殷紅林大聲說道︰“他們是刺史大人請回來的壯士!休得無禮!”

    那軍官顯然認識殷紅林,微微一皺眉頭。然後說道︰“原地勿動。”

    殷紅林還要說些什麼。卻被劉鼎制止了。

    “多听少說,多用眼楮少用嘴巴。”這是劉鼎平常訓練鬼雨都戰士說的最多的語言之一。

    在他們的注視中,外面還有大批大批的保信軍涌來,數量足足有七八百人之多,衣甲鮮明,裝備精良,前鋒部隊配置的全部都是強弓怒矢。不過好像沒有看到伏遠弩和擘張弩地存在,他們牢牢地包圍了剛才廝殺的地方。剛才劉鼎他們所站的地方,也都在強弓怒矢的射擊範圍,那塊地方甚至連遮頭地瓦片都沒有。一陣密集的箭雨下來,後果可想而知。

    殷紅林臉色煞白,終于意識到劉鼎的話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劉鼎等人的臉色,也都顯得相當的凝重。

    他們已經完全收起了對保信軍的蔑視心理。

    這些隨後趕來的保信軍士兵,才是真正的保信軍精銳,不需要了解他們平常是如何訓練和戰斗的,只需要看他們地精神面貌,就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這絕對不是淮西軍那樣地烏合之眾。或許保信軍內部的確是爭權奪利,勾心斗角。但是他們軍隊的戰斗力,還是比較可觀的。他們是一支名副其實的軍隊。

    之前麻東率領的那群保信軍士兵,懷疑根本就是小混混冒充的,目地不過是用來麻醉保信軍地敵人,準確來講,可能是貝禮翊這一方用來麻醉林度這一方的,平常保信軍扮豬吃老虎,說不定將林度和王博蒙騙過去了。由此推斷。這個貝丹山和貝然清。都不是紈褲子弟,看來之前地情報有必要修正了。

    劉鼎沉吟著說道︰“這個貝丹山不簡單。瞬間就能想到一石二鳥的辦法,想要將我們和雷池水寇全部埋葬到一起,這樣就可以給你和刺史大人安上勾結雷池水寇的罪名!不知道這是薛成的指點還是貝丹山自己的策略,如果是貝丹山自己想出來的,這個人肯定不容易對付!”

    殷紅林用力的握了握拳頭,惱怒的說道︰“這個老混蛋,我跟他沒完!“

    正在說話的時候,保信軍隊伍分開一條道路,一個高級軍官騎馬出現在劉鼎他們的視線中,赫然就是保信軍忠字營指揮使貝丹山。貝丹山看起來相貌很普通,說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全身大部分都籠罩在厚厚德鎖子甲里面,但是渾身上下都有一種兵痞子的味道,無論他為人處世如何,這家伙絕對是從戰場上實打實的干出來。

    保信軍節度使林度是文人出身,為了和淮南軍對抗,不得不依靠武人出身的貝禮翊,以致最後讓貝禮翊掌管了大部分的軍權。在保信軍的內部,林度被架空乃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只是沒有挑破表面那層窗戶紙,因為一旦挑破了,對林度和貝禮翊都沒有好處,反而給淮南軍直接干預的口實。

    當初朝廷為了削弱淮南軍節度使高自遠的實力,愣是在淮南道的西部劃出了三個新的節度使區域,成立了清淮軍、保信和漢陽軍,這三支軍隊雖然基本上都是從最初的淮南軍劃分出來的,在很多時候也要看淮南軍的臉色行事,但是,他們畢竟是名正言順的節度使軍隊,其中也不凡有野心的人,不免想要真正脫離淮南軍而生存,貝禮翊就是其中的一個。如果說要在保信軍里面找一個對淮南軍態度最決裂的,不是節度使林度,而是副大使知節度使事貝禮翊。從這一點上來,朝廷削弱淮南軍的目的是達到了,可是這些有野心的人,是否能夠歸依朝廷,只有天知道,反正沒有人听貝禮翊提起過“朝廷”兩個字。

    目前保信軍總共有十二個營的兵力,總兵力在兩萬人左右,每個營的兵力在五百人到兩千五百人不等,各個營都是用一個字來命名的。分別是“炯、貞、玉、韌、英、明、杰、奮、忠、誠、驍、勇”。這個命名充分體現了林度的文人墨客特色,卻沒有什麼威懾力,大部分的軍隊也都不買他地帳。

    保信軍地主力都在廬州周圍地區,在舒州只有四個營的兵力,分別是貝然清麾下的勇字營,貝丹山手下的忠字營,龐丹手下的韌字營。董瀾手下的奮字營。貝丹山和貝然清都是貝禮翊的“義子”,兩人沆瀣一氣,控制了大部分地兵力。這四個營的兵力不等,又以貝然清的勇字營兵力最為強大。達到了一千五百人,貝丹山麾下是一千人,龐丹和董瀾兩個營加起來也不足一千五百人,從兵力上來講,貝派是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地。

    當日在三祖寺外面準備伏擊王博的,正是貝丹山派出去的敢死隊,結果這批敢死隊沒有了蹤影,王博卻安然無恙的回來了。貝丹山心知肚明自己做的事情已經被王博知曉,只是王博暫時還沒有能力奈何自己。如果有機會,王博一定會首先拿自己開刀的。因此。無論如何,他都絕對不能給王博擁有可以拿自己開刀的實力。

    “你想招攬劉鼎?我首先送他去地獄!”貝丹山惡狠狠的在內心里對王博說。

    接到求援的信息以後。貝丹山馬上作出了安排,準備將劉鼎和雷池水寇都一網打盡,可惜如意算盤暫時落空。貝丹山遠遠的就注視著劉鼎等人地動靜,結果發現劉鼎等人已經跳出了他的包圍圈,情不自禁地有點失望,臉色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轉過頭去。緊盯著水榭中的雷池水寇。最後輕輕的一揮手。

    “預備!”

    有軍官沉聲喝道。

    保信軍的兩百余名弓箭手同時舉起蛇脊長弓。

    “放!”

    那個軍官毫不猶豫地下令。

    嗖嗖嗖!

    一陣密集的弓弦響,密密麻麻的箭鏃落在水榭的中間。

    水榭上面是有涼亭地。但是根本擋不住保信軍地箭鏃,片刻之後,就有幾個雷池水寇慘叫著倒地,他們的身體剛剛一暴露,就被更加密集地箭鏃射成了刺蝟模樣。殘余的雷池水寇利用石桌石凳作為掩護,在水榭里面苦苦的支撐,最後連同伴的尸體也被他們當作了擋箭牌來使用。保信軍弓箭手根本不吝嗇弓箭,連續射了十二輪以後,才堪堪停手。暗紅色的鮮血從水榭中慢慢地流淌出來,順著小溝源源不斷地流入旁邊的池塘,卻不知道雷暴到底是死還是活,反正里面听不到絲毫的聲音。

    劉鼎眼神微微一沉,好個保信軍,看來是在對自己進行下馬威啊!

    “停!”有個保信軍軍官一揮手,弓箭手停止了射擊,跟著上來一百二十名的長槍手,後面跟著一百二十名的刀盾手,最後又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他們在空地上整理好隊形以後,開始漸漸的向著那座水榭壓迫過去。

    水榭靜悄悄的,仿佛已經沒有了活人。

    前面的長槍手伸出長槍,將可以看得見的尸體扒開,同時挑開零散的石桌石凳,仔細地尋找漏網之魚,水榭內非常的安靜,眼看整個搜索過程已經基本完成,依然沒有發現活著的人。

    嘩啦啦!

    就在大多數人都覺得雷池水寇已經全軍覆沒的時候,廢墟中突然跳起來兩個人影,他們一把撒出白色的灰塵,擋住了保信軍士兵的眼楮,跟著身體飛速的向後退,向著劉鼎他們所在的方向奔過來。

    “放箭!”貝丹山不假思索的吼叫起來。

    嗖嗖嗖!

    保信軍士兵毫不猶豫地放箭。

    箭如雨下,箭鏃落在兩人的後面,卻沒有追上這兩人逃亡的腳步。

    兩人連續跑過了兩道九曲橋,保信軍士兵的箭鏃依然死死的追著他們,眼看就要射到劉鼎他們的面前。

    殷紅林大聲說道︰“貝丹山,他們是刺史大人請來的客人,休得亂來!”

    貝丹山陰沉著臉,仿佛沒有听到。

    劉鼎等人拖著殷紅林,迅速的後撤到圍牆外。

    貝丹山深深的眨了眨眼楮,不得不說道︰“停止射箭!”

    那兩個雷池水寇趁著這個空檔,一個箭步就從圍牆的缺口沖出去。

    蕭騫迪、秦邁等人從兩邊包抄而上。

    這兩個雷池水寇已經是強弩之末。能夠沖到這里已經是萬幸。再也不是劉鼎他們地對手,輕而易舉地就被活捉了。

    殷紅林快速的說道︰“快!跟我來!”

    劉鼎不假思索的一揮手,鬼雨都戰士挾起兩個雷池水寇就走。

    貝丹山臉色一變,大聲說道︰“殷紅林,留下兩個水賊!他們是我忠字營抓到的!”

    殷紅林一邊走一邊回答︰“貝指揮,我現在馬上就將他們交給刺史大人處理!”

    貝丹山臉色一沉,狠狠地說道︰“彭勃。追!務必將他們搶回來!”

    那個叫做彭勃的軍官大聲說道︰“得令!”

    當即帶了三百名士兵追趕劉鼎等人。

    殷紅林額頭上都是汗水,帶著劉鼎等人快步而去,彭勃和三百名保信軍士兵則在後面拼命追趕。

    蕭騫迪奇怪的說道︰“不就是兩個水寇嗎?給他們又有什麼問題?”

    殷紅林強硬的說道︰“他們必須帶回去刺史府!”

    蕭騫迪悄悄地問黎霏嫣︰“邀功請賞?”

    黎霏嫣說道︰“你錯了,不僅僅是為了邀功!”

    劉鼎低沉地說道︰“騫迪。小藏,你們應該動動腦子。這些雷池水寇為什麼出現在這里,是為什麼而來,中間有哪些聯絡人等,都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不過,他們的招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需要什麼樣地口供。殷紅林之所以一定要將他們帶回去刺史府,就是要從他們口中得到不利于薛成的口供。這是一定的,因為所有的口供都是可以編造的。現在王博和薛成的關系非常的微妙。兩人都在不遺余力地打擊對方,這兩個雷池水寇就是最好的借口。”

    蕭騫迪苦笑著說道︰“這種事情太復雜,我還真的想不明白。”

    劉鼎說道︰“簡單的說來,就是這兩個雷池水寇到底是王博引入來地,還是薛成引入來的。王博抓住了他們,當然是薛成將他們引進來地,薛成必須為此承擔責任。貝丹山多半要倒霉;如果是薛成控制了他們。罪魁禍首就是王博了,他這個刺史的位置也該讓出來了。這下子總該懂了吧?”

    蕭騫迪說道︰“還是不太明白。”

    黎霏嫣嘆息著說道︰“這種事情。又有幾個人想得明白呢?我們現在已經上了王博的船,就必須保住這條船不沉,凡是試圖對這條船不利的,都是我們打擊的對象!”

    刺史府就在懷寧城的西南角,中間隔著三條繁華的街道。劉鼎他們一群人扛著兩個水寇,從街道上瘋狂地穿過,將周圍地民眾都嚇壞了,還以為是淮西軍打進來了,急忙四散奔跑,一時間地上灑滿了水果、谷物、魚類等亂七八糟的東西,當蓬勃帶人追過這里地時候,好幾個士兵腳地下一滑,被摔得頭暈腦脹,眼冒金星。

    蓬勃氣壞了,大聲喝道︰“殷紅林,你給老子站住!”

    殷紅林嘟囔著說道︰“你以為老子傻啊,站住!”

    腳底下卻是絲毫不慢。

    片刻之後,刺史府在望。

    殷紅林遠遠的就大叫起來︰“彭勃想要造反!彭勃想要造反啦!兄弟們,抄家伙啊!”刺史府的守備已經看到了這一幕,正在驚疑,驀然听到殷紅林的叫聲,大吃一驚,急忙吹響了哨子,敲響了鑼鼓,通知城內的另外一批駐軍︰龐丹的韌字營。同時刺史府的所有守衛,也都爬上了箭樓和圍牆,彎弓搭箭,緊張的對著前面的街道。刺史府的警衛不多,但是武器卻十分精良,尤其是淮西軍攻破桐城以後,刺史府周圍安裝了不少的連環駑,殺傷力卻也不敢小覷。

    當殷紅林帶著劉鼎他們進入刺史府以後,黃銅大門馬上關閉起來。後面用麻袋裝泥土將大門堵死。就算用檑木也難以短時間撞開。那彭勃帶人追到刺史府前面,發現刺史府已經張牙舞爪的,全副武裝的戒備,而且還通知了龐丹地駐軍,知道自己已經無能為力,只好長嘆一聲,下令撤軍。

    看到彭勃帶人離開。殷紅林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剛才的急促奔跑,幾乎讓他窒息過去,這時候險情解除。他干脆一屁股兒坐在地上不想動了。劉鼎一把將他拉起來,說道︰“走走,走走,這樣坐下去,萬一起不來就完了。”

    殷紅林好不容易站起來,艱難的走了兩步,惱怒的說道︰“貝丹山也忒囂張了!”

    劉鼎內心說道︰“王博重用你這樣不學無術的家伙,別人不造反才怪。”當然沒有說出來。

    殷紅林喘著大氣,又悻悻的說道︰“龐丹的反應也太慢了,警報響起這麼久。還沒有到達!”

    轉頭對著刺史府地侍衛大聲吼叫︰“敲鐘,敲鑼。催龐丹快點!”

    劉鼎內心一動,隨口說道︰“不用了。龐丹該來的始終會來,求救太急他反而不來了。”

    殷紅林說道︰“什麼道理?我不懂。”

    劉鼎只好說道︰“你要是不斷敲鐘,說明彭勃真的是在攻打刺史府,這就意味著薛成和刺史大人是公開撕破臉了,龐丹當然要仔細考慮,為他自己和麾下的幾百名士兵考慮。看投靠哪一邊比較劃算。如果這邊安靜了。他反而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嚴重,興許會盡快地趕來。”

    殷紅林歪著腦袋。似乎有些明白,似乎又有些不明白。

    劉鼎恨不得抓住他的腦袋,在他的耳邊大吼︰“你這樣的人作為刺史府的護衛隊長,我也想造反啊!”

    果然,大約半刻鐘以後,有人報告,保信軍韌字營指揮使龐丹率軍來到,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殷紅林急匆匆地出去了,大概是向龐丹述說情況,但是他一會兒又回來了,滿臉悻悻的樣子。

    劉鼎心知龐丹肯定是沒有給他好臉色看,卻故意問道︰“怎麼啦?”

    殷紅林說道︰“龐丹也太可惡,居然說我聳人听聞,挑撥離間!氣死我了,我要去找大人投訴他!”

    殷紅林迫不及待的下令侍衛將雷暴和白樸押解到地牢里,嚴加看管,隨後又說道︰“劉校尉,這次一定要麻煩你們在這里住上幾天。你們立了大功,大人非常欣賞你們。”

    劉鼎心知肚明怎麼回事,不過是殷紅林想要自己做他的免費警衛罷了,不過倒沒有關系,他本來就是抱著這個目的來的,于是肅容說道︰“這個自然。”

    殷紅林派人安排劉鼎他們駐扎地營房,還有伙食等相關工作,跟著就轉身走了,急急忙忙的向王博報告相關地事情。

    直到深夜,殷紅林才從王博那里回來,這時候他的臉色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看不出王博對這個事情是什麼態度。劉鼎也沒有仔細追問,倒是詳細的問起有關雷池水寇的事情來。

    原來,這兩名雷池水寇,一個叫做雷暴,一個叫做白樸,那使用銅錘的就是雷暴,使用短劍的就是白樸。他們都是舒州刺史衙門懸賞捉拿地水寇頭子之一。那雷暴傳言有萬夫不當之勇,白樸卻是個浪里白條,舒州刺史衙門費了好大地力氣,也沒有抓到他們兩個,想不到今日得以竟全功。殷紅林臉上的傷疤,就是一不小心給雷池水寇地分水刺給弄的,因此恨透了雷池水寇。

    殷紅林有求于劉鼎,于是將雷池水寇的事情具體介紹了。

    雷池其實是舒州西南方連綿不斷的湖泊的統稱,主體位于望江縣雷池鄉,在望江縣城東南大約二十里,緊靠長江北岸,面積很大,浩瀚無邊,入江處為雷港。因古雷水自湖北黃梅縣界東流至此,積而成池,故名雷池,亦名大雷池。東晉時置大雷戌,為江防要地。咸和二年(公元327年)歷陽(今和縣)鎮將甦峻聯合壽春(今壽縣)鎮將祖約叛亂,向京都建康(含南京)進攻,忠于朝廷的江州刺史溫嶠欲火速統兵去保衛建康。在建康掌管中央政權的庾亮得知後,擔心當時手握重兵的荊州刺史陶侃乘虛而入,因此在《報溫嶠書》中說︰“吾憂西陲,過于歷陽,足下無過雷池一步也。”意思叫溫坐鎮原防,不要越雷池而東。後來用以表示不可逾越的一定範圍。

    “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成語,即源于此。

    沒有人知道雷池水寇最初出現是什麼時候,殷紅林推斷應該是元和年間,當時的皇帝憲宗在鎮壓地方藩鎮方面,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效果,導致部分藩鎮不得不削減牙兵的數量,但是這些當兵的,除了打架殺人,別的事情基本干不來,既然在陸地上沒有活干,他們只好往水中去,結果就在雷池和長江邊出現了水寇。

    此後,雷池水寇一直是舒州的大患,無法根絕,反而耗費了舒州大量地人力物力。雷池靠近長江,東南邊是江南西道的江州、饒州、池州等地,因為分屬不同的節度使,剿滅起來格外的困難。當初劉巢起義軍渡江南下,渡江北上,都有雷池水寇參與的影子,後來劉巢起義失敗,部分起義軍士兵也投靠到水寇的行列,使得水寇的勢力大漲。保信軍在望江縣只有一個營不足六百人的兵力,論數量還不掃水寇的三分之一,當然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甚至是和水寇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處了。

    正在說著,外面腳步聲響,卻是一個侍衛到來,對殷紅林說道︰“殷校尉,大人請您帶劉校尉一起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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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章 木秀于林(3)

    舒州向來都是上州,人口眾多,物產豐饒,極少受到外來的戰爭干擾,州府的財政收入一向都很好,因此,歷任刺史都極力為自己營造舒適豪華的生活環境,經過不斷的擴展修葺,今日的舒州刺史衙門顯得格外的寬敞,幾乎佔據了懷寧城西南方的一小半區域,里面家山水榭,亭台樓閣,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個大明湖。從黃銅大門進來到王博日常起居的地方,少數也有三百步,中間要經過至少三道朱漆大門,皆有侍衛看守,難怪前面護衛緊張的攔截彭勃,後面的刺史大人也可以穩坐釣魚船,安然無事。

    殷紅林帶著劉鼎越過三道朱漆大門,直接進入政事堂,然後繞過政事堂後面的庭院,又進入一個相連的庭院,最後穿過一條狹窄的回廊,回廊的旁邊就是瘦長的大明湖,但見湖水平靜如鏡,微風吹蕩,泛起陣陣的漣漪。大明湖的對岸似乎有人坐在湖邊看風景,不過劉鼎沒有怎麼注意,依稀覺得是個女孩子。這時候已經是深夜,大明湖的燈光並不明亮。越過大明湖,殷紅林又帶劉鼎來到一個面積較小的庭院,但見里面翠竹婆娑,怪石嶙峋,環境十分的幽雅。

    一個書童模樣打扮的人站在那里,恭敬的說道︰“殷校尉,大人今晚沒有讀書,他說在善衡堂等待你們。”殷紅林有點奇怪的說道︰“大人在善衡堂?今天是十五禮佛地日子麼?還是陪伴林小姐念佛去了?”

    那書童低頭說道︰“這是大人的吩咐。小人也不知原因。”

    殷紅林只好無奈的聳聳肩,轉頭對劉鼎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到善衡堂去吧。我家老夫人素來信佛,本來每個月的十五都要念經禮佛的,老爺有時候也會陪她。但是今天並不是十五。老夫人可能突然去了佛堂,要不就是林小姐去了。算了,他既然在佛堂那里接見你。想必有他地理由。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劉鼎點頭說道︰“無妨,前面帶路就是了。

    殷紅林帶著劉鼎轉彎穿過一條有點陰森地回廊,進入了一座佛堂里面。但見佛堂里面香火繚繞,隱約看到佛像前的蒲團上坐著一個老人。正是舒州刺史王博,卻沒有看見老夫人和林小姐的蹤影。燈光搖曳,劉鼎地眼楮忽然慢慢地收縮,已經發覺了佛堂周圍的埋伏。殷紅林卻是毫無察覺,直接推門進去。劉鼎微微吸了一口氣,目光炯炯的看著佛堂兩邊,腳步微微一頓。然後昂首闊步地走進來。

    剛入得門來。正要行禮,忽然听到有人喝道︰“拿下!”

    兩邊涌出四個衙門侍衛。手執長劍,瞬間將劉鼎圍堵在中間,明晃晃的劍尖直指劉鼎地喉嚨。

    劉鼎紋絲不動。

    坐在蒲團上的王博冷冷的說道︰“推出去,斬了!”

    四個侍衛上來抓了劉鼎就走。

    殷紅林臉色大變,渾然不知怎麼一回事,急忙說道︰“舅

    王博肅容說道︰“休得求情!此子野心勃勃,殺氣盈野,斷斷不能留在世上!”

    殷紅林看看劉鼎的背影,又看看王博肅穆的臉龐,著急的說道︰“舅父,他、他、他是來幫我們忙的啊!”

    王博不屑地說道︰“豎子就知道殺戮,戳傷人命,有干天和,老夫何事需要他幫忙?”

    殷紅林艱難地翻著白眼,怎麼都想不通到底是怎麼回事,王博在舒州,這兩年一直被貝禮翊一派壓得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才找到劉鼎這個助力,怎麼突然就要將他給殺了?

    奇怪的是,劉鼎居然也不求饒,也不爭辯,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嗎?

    眼看著四個侍衛就要將劉鼎推出佛堂地門口,王博肅靜的臉龐突然苦惱起來,雖然是一閃而逝,但是卻被殷紅林看在眼中,正要推測這個臉色的含義時,王博已經低沉的喝道︰“慢著!”

    四個侍衛簇擁著劉鼎站在門口的位置,一動不動。

    王博默默地嘆了一口氣,目光閃動,低沉的說道︰“帶他回來。”

    四個侍衛將劉鼎重新推了回來,送到王博的前面。

    劉鼎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平淡無奇的看著王博。

    王博緩緩地說道︰“劉鼎,你為何不求饒?不爭辯?”

    劉鼎冷冷的說道︰“王老要殺在下,想必有充足的理由,在下辯解又有何用?男子漢大丈夫,鑄就錚錚鐵骨,絕不跪地求饒!我只是後悔自己一時大意,看錯了人,就算死了那也不冤枉。”

    殷紅林這才松了一口氣,急忙說道︰“舅父,你是不是對劉鼎有些什麼誤會?”

    王博臉色微微一紅,緩緩地說道︰“劉鼎,你可知老夫為何要殺你?”

    劉鼎淡淡的說道︰“實不知。”

    王博臉色一正,將一沓資料扔到他的面前,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戾氣太盛,殺意充盈,動輒取人性命,日後定是吳元濟、周文岱之輩,為免你繼續荼毒百姓,老夫不得不出此下策,為民除害,縱然為此承擔罵名,老夫也是心甘情願。”

    劉鼎心中暗罵,表面上卻沒有做聲,一副隨便你怎麼樣處理的樣子。

    扔在面前的資料,不知道王博是從哪里得到的,居然對自己在霍山縣的行動紀錄十分的詳細,血洗藍家大院、虐待淮西軍俘虜、殘殺大別山的匪徒自然少不了,時間、地點、人數等細節都一清二楚。甚至連他和黎霏嫣地事情都有記載,幸好沒有馬冰蝶和裴凝紫的。不過,這些資料已經足夠劉鼎留心,他的身邊肯定有人為王博提供情報,而且還是相當核心的人物。思念至此。劉鼎的臉色當然顯得更加地陰沉了。

    殷紅林緊張地看著自己的舅

    王博目光閃動。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劉鼎,緩緩地說道︰“你們都退下!”

    四個侍衛松開劉鼎,快速消失在佛堂門口。

    王博坐在蒲團上。示意劉鼎也坐下來。但是劉鼎卻沒有坐。

    殷紅林朝劉鼎打眼色,劉鼎裝作沒有看到。

    王博慢慢的說道︰“你怨恨老夫如此對你?”

    劉鼎不卑不亢地說道︰“非也!實在在下平生不信佛,決不在佛像前低頭!”

    王博詫異地看著他,緩緩地說道︰“老夫並沒有要你在佛香前低頭。”

    劉鼎說道︰“這佛像是立著的。在下當然也要立著。”

    殷紅林忍不住說道︰“劉鼎,你跟佛像過不去做什麼?”

    劉鼎正容說道︰“在下乃是武將,既然是武將,那麼一將功成萬骨枯,殺人是少不了的事情。戰場軍功,殲敵為先。在下手上沾染的鮮血地確不少,既然有傷天和。佛家提倡慈悲為懷。卻和我的理念大相徑庭,是以在下絕對不在佛像前出現。”

    殷紅林疑惑的說道︰“好古怪的道理。佛家有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正好用佛家的大慈悲胸懷,來化解你心中的戾氣,免得被殺戮控制了你的理智。”

    劉鼎冷冷地說道︰“如此亂世,若在下地戾氣化解完畢,在下也活不長久了。顧大帥一生慈悲為懷,下場卻是如何?王老應該有目共睹。縱然王老覺得在下是吳元濟、周文岱等輩,在下也不覺得內心有愧。掃把不到,灰塵不會自己跑掉,同理,我若不殺人,周文岱等人也不會死亡。試問李雪夜入蔡州,又何曾不殺人?”

    殷紅林翻翻白眼,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

    王博臉色凝重,緩緩的說道︰“劉鼎,你在大別山地所作所為,老夫都一一在目,雖是情非得已,但以殺戮為樂,終究不是王道。李雪夜入蔡州,乃是為了天下黎民百姓,是為了天下蒼生,所殺之人,皆是罪孽深重之輩,你怎麼能夠和他相比?”

    劉鼎微微冷笑,卻不吭聲。

    王博微微嘆了一口氣,聲音蒼老的說道︰“將者,仁、勇、智、信、嚴也,非殺戮之功!”

    劉鼎這才彎腰說道︰“王老教訓,在下銘記。這一點,在下已經意識到了,在下已經不像過去那樣嗜殺了。”

    王博欣然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既然你不喜歡佛堂,我們就往偏房說話吧!”

    一行人來到偏房,殷紅林自己端來茶水,擺放在兩人面前,然後自己識趣的走開了。

    王博凝視著劉鼎,緩緩地說道︰“你不在大別山,前來廬州,所為何事?”

    劉鼎並沒有隱瞞,老老實實的說道︰“在下因為糧食而來。”

    當下將霍山縣缺糧的情況說了一遍。

    王博其實對于霍山縣的情況細節了解的十分詳細,只是一直沒有表露出來而已,畢竟在地域上,霍山縣是壽州刺史管轄的範圍,他這個舒州刺史對那個地方既沒有權力也沒有興趣,于是不免問了其中的很多細節,劉鼎也一一照實回答了。王博發現劉鼎並沒有絲毫的隱瞞,原本繃緊的臉,也就漸漸的舒展開來了。不過,劉鼎是純粹的武人出身,殘暴嗜殺,使得他心中還是有一條若隱若現的刺,不能暢所欲言。

    沉吟片刻,王博思索著說道︰“十稅一的政策,確實低了點,在此情況下,五稅一或者四稅一都是可行的。無稅則五財,五財則無兵,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在兵鋒四起之際,尚且能念及百姓的生活,念及天下蒼生,老夫聞言也甚為欣慰。”

    劉鼎心中說道︰“欣慰個屁,我正在後悔呢!都怪自己沒有經驗。沒有仔細听取別人地勸告,隨口說了個十稅一,結果最後搞得自己都沒有糧食吃,現在想要改口卻又不是時機。”

    嘴巴里卻說道︰“王老見笑了,在下初到霍山。除了打仗。對其他事務毫無經驗,才會導致今日的局面。”

    王博沉吟著說道︰“霍山雖小,卻也能威脅淮西軍的側翼。使得他們不敢全力南侵。對廬州、舒州的百姓來說,也是小小的助力。你完全可以直接求見老夫,請求在糧食上予以協助,為何不這樣做呢?”

    劉鼎內心說道︰“我要是這樣做了。你肯答應我才怪。”

    嘴巴里卻說道︰“王老關心,在下感激不盡,只是在下經驗尚淺,諸事不明,所以才會犯下類似地錯誤。”

    王博欣慰地說道︰“如此說來,你我也是有緣,糧食的問題。老夫盡量與你方便就是了。只是你不得將糧食轉賣。尤其是賣給淮西軍,就算賣給清淮軍、漢陽軍也是萬萬不可。若是老夫知曉。你以後休想再從舒州輸入半點糧食。”

    劉鼎急忙說道︰“在下省得。”

    王博站起來,微微嘆了一口氣,慢慢的說道︰“老夫當日在三祖寺與你相見,就察覺你不是泛泛之輩,劉鼎,老夫問你,小小霍山可是你舒展才華地地方?”

    劉鼎慚愧地說道︰“王老夸獎,愧不敢當。霍山雖小,在下現在也沒有完全打理得來。”

    王博淡淡的說道︰“大丈夫當志在天下。”

    劉鼎明知道他開始拋出橄欖枝了,卻裝傻的說道︰““在下久有報效國家之心,只是奸臣當道,處處踫壁,最後無奈在清淮軍混了個職位,隨波逐流。當今亂世,形勢多變,說實在的,小子完全不知道出路在何方,若得王老指點一二,在下感激不盡。”

    王博當然注意到了劉鼎地自稱產生了變化,滿意的點點頭,慢慢的說道︰“年輕人當有一番報國之心!”

    劉鼎苦笑著說道︰“小子當有報國之心,想我大唐昔日兵鋒所指,東達海外琉球、日本,西過蔥嶺,威名遠播黑衣大食、恆羅斯,觀如今,藩鎮四起,兵戈不斷,民不聊生,人何以堪?河北又有胡人虎視眈眈,龐右、關中、河東、河北,皆是胡人出任節度使。那胡人鐵騎,屢屢越過黃河南下,殘殺我漢人。雖然我漢人之間頗有爭斗,卻也不必胡人插手……”

    這些話正好戳中王博等文人的痛處,他臉色一緊,苦澀的說道︰“罷了,不必再說!當今形勢,唉……”

    安史之亂以後,文人地位急促下降,皇室信任胡人武將,重用胡人武將,也是其中一個非常大的因素。絕大部分文官都是大漢族主義者,對于胡人向來沒有好感,發動安史之亂的安祿山就是胡人,單單安祿山三個字,就足夠漢室文人對胡人恨之入骨,只是他們手無抓雞之力,無法對胡人施加制肘而已,其實在他們地內心,對胡人地痛恨,絕不在那些受盡苦難的百姓之下。

    沉默。

    寂靜。

    良久,王博才緩緩地說道︰“當今亂世,誰也說不準將來。老夫看人無數,卻看不透你。老夫欲重要你,卻又怕遺害故里,若不重要你,又怕錯過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劉鼎,你叫老夫如何對你?”

    劉鼎平靜的說道︰“王老不妨听其言,觀其行!”

    王博目光炯炯的盯著他,良久才說道︰“然!听其言,觀其行!”

    微微沉吟片刻,王博說道︰“你且在老夫府上權充押衙,隨叫隨到,能否做到?”

    劉鼎挺直胸膛,朗聲說道︰“在下定不令大人失望!”

    王博頷首說道︰“去吧!殷紅林那里正有一件十分為難的事情,老父就交給你去解決。去吧!”

    劉鼎微微一躬身,退了出來。殷紅林一直都在外面等候著,看到劉鼎出來,急忙靠過來︰“劉鼎,你出來了?咱們走吧!”

    他帶著劉鼎轉了出來,估摸著王博已經听不到他地說話。迫不及待的說道︰“我舅父給你封了什麼官?”

    劉鼎淡淡的說道︰“大人給我封了個押衙的官。”

    殷紅林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狐疑的說道︰“押衙?”

    劉鼎淡然自若地說道︰“是地。”

    殷紅林在原地沉思片刻,又快步追了上來,急切的說道︰“就單獨一個押衙?不是押衙充任都虞候?都兵馬使……”

    劉鼎說道︰“沒有!”

    殷紅林一把拉住他,認真的說道︰“劉鼎。你先不要生氣。這件事情一定是會轉機地,真地,你先不要生氣……”

    劉鼎停住腳步說道︰“我沒有生氣。”

    殷紅林上下左右仔細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說道︰“真的。”

    劉鼎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真的!你難道覺得我是為了當官而來嗎?”

    殷紅林反反復復的盯著他。確信他沒有生氣,才稍稍舒了一口氣,誠懇地說道︰“劉鼎,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有點納悶,興許我舅父在醞釀什麼東西。總之,等過兩天,我再去求他,一定要給你一個明確的官職。劉鼎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殷紅林這個人,要說實實在在的本領。那是稀松平常得很。看來對其他人也不怎麼待見,但是對自己的確是一番真誠。從那天在三祖寺當面給自己道歉看來,他的內心還屬于比較簡單地一類,沒有什麼大丑大惡。當然,這種真誠,也可以理解為需要自己幫忙,他殷紅林地確是想自己留在舒州刺史衙門,幫忙他們對抗貝禮翊一派的勢力。

    不過,王博到底在考慮什麼呢?退退縮縮,遮遮掩掩,和這些文人打交道,真是有勁沒處使啊!

    殷紅林也摸不透王博是什麼意思,只好獨自納悶,難道舅父還沒有覺察到局勢地危險啊?貝然清和貝丹山隨時都會發動軍事政變,將他們來個一鍋端的啊!在這種時候發動政變,失敗者的下場可想而知,就算以殷紅林單純的腦袋,也深深的明白絕對不能失敗,否則就只有到地獄里面去瀟灑了。

    偏偏王博居然就給了劉鼎一個押衙的官職!

    在唐末,押衙是個含義非常廣泛的名稱,一般是指州衙的軍事官員,沒有什麼具體的職務。按說,押衙可充任都虞侯、都兵馬使、都押衙、鎮遏使、都牢城使、游奕使、節院使、都頭、將頭、諸司押衙(直司、水司、羊司、肉司、酒司、宴設司、柴場司、軍資庫司、內宅司)、孔目官、州學博士、畫匠(繪畫手)、縣令、鄉官(耆壽)、都指揮使、軍使等官,權力可大可小,但是必須有個明確的說法,才能有效的行駛權力,否則只有一個押衙的空名頭,誰也不會買賬的。

    無奈的想了想,殷紅林又說道︰“也罷,舅父可曾交待你什麼任務?”

    劉鼎說道︰“大人讓我找你,說你這里有一件非常為難的事情,要交給我去處理。”

    殷紅林隨口說道︰“什麼為難的事情?”

    忽然目瞪口呆的說道︰“不會吧?他讓你去……去、去、去處理桂花灣和檀木鄉的械斗!?”

    劉鼎說道︰“可能是吧!這件事情是不是最為難的?”

    殷紅林苦澀的說道︰“其實我不喜歡管事,因此手上的事情不多,但是說到最為難的,就只有這麼一件了。可是,你不過是一個帶兵的,舅父怎麼會讓你去處理民政呢?”

    劉鼎皺眉說道︰“民政上的事情?”

    殷紅林吃力的吞了一口口水,艱難的說道︰“純粹的民政事務,而且不在懷寧城附近。我也搞糊涂了,實在不知道舅父這樣對你是何意思……你等等,我現在就去找舅父,問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貝然清和貝丹山都要打到刺史府來了,他還派你離開懷寧城,真是……我想不明白,我一定要問清楚!”

    轉身就走。

    他當然想不明白,彭勃都帶人殺到刺史衙門門口了,貝丹山明目張膽的想要他殷紅林地小命。貝然清在一邊厲兵秣馬,龐丹和董瀾舉棋不定,好不容易來了個強有力的援手,王博居然派別人去解決兩村之間的械斗!而且還不是在懷寧城附近!雷池水寇頭子雷暴和白樸都關押在刺史衙門的地牢中,貝然清在打他們的主意。其余地雷池水寇也有可能前來營救。殷紅林最大地指望就是劉鼎,可是王博居然將劉鼎派出去干別的事情!

    劉鼎在後面說道︰“紅林,你那麼著急干嘛?把這個事情詳細說清楚再說嘛!”

    殷紅林說道︰“說了也沒有用。除非讓你將兩個村子的人都殺了!”

    忽然間。他若有所思地停住腳步,轉過頭來,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難道……舅父地意思竟然是要你大開殺戒?將這兩個村的人全部殺掉?對!一定是這樣的!把他們全部殺光。一個不留!看他們還怎麼鬧事!”

    劉鼎心想王博才不是這樣的意思,緩緩地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殷紅林卻好像沒有听見,喃喃自語地說道︰“對,一定是這樣的,舅父這次終于下狠心了,交派給你這個艱難的任務,就是要將那些鬧事的家伙全部鏟除。一勞永逸!之前我就說過。那些人太難對付,得寸進尺。如果不狠狠的殺他們幾個,他們還要繼續鬧事的!殺了他們,朝廷也沒有心思認真追究!”

    劉鼎沉聲說道︰“紅林,麻煩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我听。”

    殷紅林回過神來,急忙說道︰“不急,不急,我們去弄點宵夜,一邊吃一邊聊,沒有兩個時辰地時間,我根本和你說不明白。什麼叫做最為難地事情,就是說起來至少也要兩個時辰,想當初我可是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弄清楚事情地來龍去脈。”

    兩人回到侍衛營房,大部分的侍衛和鬼雨都戰士都睡下了,只有各自的哨兵和值班軍官還在巡邏。因為外面的形勢比較惡劣,鬼雨都戰士當然不敢麻痹大意,在多個地方都安排了潛伏哨。刺史府的侍衛已經接到命令,全力幫助鬼雨都戰士盡快熟悉這里的地形和武器,因此,各種大型弓弩的性能和操作方法,鬼雨都的戰士也都掌握了。

    今晚的值班軍官是藏勒昭,看到劉鼎過來,立正敬禮。

    劉鼎招招手,三個人一起首先去看了地牢里的兩個人犯,發現他們都在,各項警衛措施也都運轉正常,然後再一起來到侍衛飯堂。舒州刺史府資金充裕,侍衛們的待遇都很不錯,飯堂是提供宵夜的,當然,宵夜不會非常的豐富,也就是米飯、饅頭、大餅之類的,卻要比霍山縣的伙食好多了。三個人一邊吃,一邊討論有關桂花灣和檀木鄉械斗的事情。

    桂花灣和檀木鄉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最初沒有妥善處理好,最後恩怨層層疊疊的堆積起來,最終成了今天的棘手難題。這兩個鄉在太湖和懷寧交界的地區,桂花灣屬于太湖縣,檀木鄉屬于懷寧縣,中間有一條河流相隔。地域上的不統一,也是問題越來越復雜的一個原因。這兩個鄉最早出現矛盾是在德宗年間,最初的爭斗非常簡單,僅僅是涉及到兩個瓷窯的歸屬問題。

    有唐一代,瓷器工業有了飛速的發展,玄宗時期,名窯具備,民間工人已經熟練掌握了制瓷的技術。生產瓷器,最基本的條件是︰必須有氧化 、氧化鋁、氧化鐵三種成分的粘土,其中,氧化鐵不得超過百分之三以上;具有上釉的技術,瓷窯的溫度至少要在一千二百度以上。只要具備這些條件,就能夠燒制瓷器了,如果條件越好,要求越高,燒制出來的瓷器就越是精美。

    當時最有名的瓷器,莫過于越州窯出產的青瓷(即周杰倫的《青花瓷》),茶聖陸羽對此稱贊不絕,還有將整個青瓷做的跟婢女一模一樣的,放在窗下,居然騙過了來訪的客人,以為窗下的就是活生生的婢女。根據《太平廣記》記載︰越州兵曹柳崇忽瘍生于頭,呻吟不可忍。于是召術士夜觀之,雲︰“有一婦女綠裙,問之不應,在君窗下,急除之。”崇訪窗下,止見一瓷妓女,極端正,綠瓷為飾。遂于鐵臼搗碎而焚之,瘡遂愈。精美的青瓷已經令人產生鬼怪的思想,可見其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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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木秀于林(4)

    此外,邢州窯的白瓷、壽州窯的黃瓷、洪州窯的褐瓷等,也都享有一定的地位,當然,還有後世最出名的唐三彩。其實,在唐代,唐三彩並不怎麼享有盛譽,因為當時的人民,喜歡的都是素色的瓷器,太過于華麗、太過于奢華的瓷器反而不受歡迎,唐三彩乃是貢品,有外國使者到來,唐庭回贈的禮物中一般都有唐三彩,所以對于外國而言,唐三彩的熟悉程度是最高的,外國史書記載的也最多,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名聲在外”。

    當然,具體的瓷器生產情況劉鼎不是很了解,也沒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在這個話題上沒有深究。桂花灣和檀木鄉最高的械斗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在瓷器的問題上出事的。桂花灣和檀木鄉相隔一座小山,就是這座小山上有兩座瓷窯,一座是屬于檀木鄉的,一座是屬于桂花灣的,生產的都是同樣的瓷器,其中大部分都是黃瓷,因為兩個瓷窯相隔很近,出產的瓷器又差不多,大家少不了比較一番,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大家都不肯服輸,認為自己的要比對方的好,爭執中,摔壞幾個瓷器也是很平常的事情,雙方的怒火也就漸漸的上來了。你摔我幾個瓷瓶,我就摔你幾個瓷碗,你摔我一牆的瓷杯,我就推你一牆的瓷碟,一來二往,這仇恨就漸漸的積累起來了。瓷器這種東西,原本就沒有高下之分,一切都看欣賞者的閱歷和心情。茶聖陸羽一味推崇越州窯出產的青瓷,但是他以茶定瓷,也有很多人不服氣,例如後來的杜牧、李商隱等人,都推崇邢州窯的白瓷,這些名人尚且有不同見解,何況是普通的村民?只不過名人間可以求同存異。村民間卻是非要整個你死我活,分出個勝負來,于是相互間的矛盾是越來越深,最終不可化解。

    本來,這種事情的解決也很容易,當時地官員如果靈活處理,防微杜漸的話,斷不會積累到現在。可是當時正好是藩鎮忙于劃分勢力範圍的時候,誰願意管這樣的雞毛蒜皮?何況也沒有覺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久而久之,兩村的矛盾是越來越尖銳,先是禁止通婚,斷絕往來,跟著是搶奪水源,不給對方用河水,隨後是痛打對方的越界者,抓對方的人作為人質,甚至是將對方地婦女抓來侮辱。中間的確死了人。

    一旦涉及到人命,尤其是年代久遠的人命,就變得非常復雜了,後來的官員根本無法了解當初的實情,因為中間又有官員徇私舞弊,一會兒偏這邊。一會兒偏那邊,有關的案情卷宗早就修改得面目全非,就連兩村最老的老人都無法詳細描述到底是為什麼爭斗的了。鬧著鬧著,這件事情最後就成了刺史府的心頭病。王博也沒有太好的處理辦法,于是交給了殷紅林,殷紅林才懶得去接這個燙手地熱山芋。一次都沒有去過現場。

    現在的檀木鄉和桂花灣,相互間的關系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檀木鄉的村民都姓檀,其族長檀道濟,曾經擔任過吏部考功員外郎,而桂花灣的村民都姓朱,其核心領袖人物朱容軒,則擔任過吏部司勛員外郎地職務。兩人在朝廷做官的時候。因為工作上的原因積累了不少的矛盾,致仕以後將這些矛盾帶到了鄉里。繼續爭斗。現在兩村地關系,除了歷史上的斗爭以外,還有兩個核心人物的爭拗,他們兩個都可以說是舒州刺史王博地上司,盡管已經退休,王博也不好太過于下他們的面子,刺史大人都不敢插手,下面的人自然更加不敢了,使得兩村的械斗完全脫離了官府的管理範圍。

    “劉鼎,那里的人都是瘋子,好吃好住的還要鬧!鬧個沒完沒了!我看舅父地意思,是要你采取果斷手段,將他們徹底地制服,讓他們以後都再也不敢來鬧!所以,你就放手的殺幾個人好了,反正你又不怕殺人!”敘述完基本情況以後,殷紅林悻悻地說道。

    “殺他們做什麼?再說,殺人未必能夠解決問題。”劉鼎淡淡的說道。王博這明顯是在考驗他,文人對于武將的誤解,已經滲透了骨子里面去,王博雖然有求于他,卻依然要設置諸多的刁難,這已經是文人的習慣性使然。如果這件事情不做好的話,王博看來還是覺得乃是一純粹武夫,不敢放心的賦予自己權力。本著要為武將爭口氣的心理,劉鼎也要想辦法這件事情處理好,最不濟也要將此事壓下去。

    三人繼續聊了一會兒,將桂花灣和檀木鄉的情況基本了解清楚,已經是深夜了。劉鼎回到營房,將此事悄悄地跟黎霏嫣說了。黎霏嫣似笑非笑的說道︰“原來我們千里迢迢趕來,居然是替別人解決家務事來著。這件事情你要是解決好了,你就可以成為舒州刺史的長工了。”

    劉鼎看著外面天空上的點點星光,目光輕輕的閃動著,最後深沉的說道︰“舒州真是個好地方!”

    黎霏嫣意味深長的說道︰“怎麼?你動心了?”

    劉鼎輕輕的點點頭。

    黎霏嫣沉吟片刻,輕輕的說道︰“壽州已經被打爛,如果要恢復原來的樣子,沒有十年八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而且還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這些人力物力從哪里來?想來想去,也只有從這個地方來了。只是這個地方看似平靜,事實上漩渦很多,牽扯到的各方面關系也非常復雜,不但有保信軍內部的爭斗,還有保信軍和淮南軍、淮西軍的爭奪,甚至還有江南東道洪州、池州官員的偷窺,我們作為外來戶,力量太弱小了。”

    劉鼎充滿自信的說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咱們不急,反正羅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黎霏嫣疑惑的說道︰“什麼羅馬?是哪里出產的?”

    劉鼎笑了笑,倒頭躺了下去︰“我身體上出產的,要不你來檢查檢查?”

    黎霏嫣臉頰緋紅,趴在他地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劉鼎就率領鬼雨都戰士出發,前往桂花灣和檀木鄉。

    殷紅林已經在黃銅大門那里等著了,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有說,最後無力的揮揮手,下令打開黃銅大門,放他們遠去。他給劉鼎他們每個人都準備了馬匹,顯然是要加強劉鼎等人的機動性。一旦懷寧城出現什麼意外,劉鼎等人可以盡快的趕回來。這個小小的動作,令劉鼎對他首次充滿好感,他實在太需要戰馬了。

    鬼雨都戰士們大部分還是第一次騎馬,不免有些狼狽,有些人甚至從馬背上摔倒下來,摔得鼻青臉腫的,戰馬也不停控制的東奔西跑,結果劉鼎他們不得不拉著馬出了懷寧城,然後挑了塊空地臨時進行騎術訓練。殷紅林親自挑選騎術教官。大家摸索了一個上午,才漸漸的學會了控制馬匹。當然,這個控制僅僅是操縱馬匹前進,而不是操縱馬匹沖鋒陷陣。根據騎術教官地說法,他們想要像騎兵那樣沖鋒陷陣,最少需要半年的訓練時間。

    有了馬匹的幫忙。劉鼎等人很快就趕到了目的地。這里距離懷寧城大約一百里左右,地勢平坦,河流眾多,將道路切割成一段一段的。幸好現在是枯水期,河流可以徒涉。快馬從河水中掠過,濺起一片片晶瑩的水花。鬼雨都的戰士都覺得十分的暢快,這騎兵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快到檀木鄉的時候,前面負責偵查地令狐翼拍著馬屁股,從劉鼎的身邊擦過,大聲說道︰“兩村的人又準備打起來了!”

    他本來是要在劉鼎的身邊停住馬匹的,但是技術不過關,馬匹根本不听指揮。只好擦身而過了。劉鼎其實已經听到了非常細微的吵鬧聲。于是揮揮手,下令戰士們下馬。然後成扇形包抄過去。這樣走了兩里地不到,就看到了前面晃動地人影。

    殷紅林之前說過,桂花灣和檀木鄉械斗的時候,場面非常的壯觀,不亞于兩軍交戰。劉鼎當然有些半信半疑,心想這里又不是雷州半島,民風沒有那麼強悍的吧?但是現在放眼看過去,他相信了殷紅林地話︰桂花灣和檀木鄉械斗的場面的確非常壯觀,兩邊參與械斗地人員,少說也有五六百人,而且連婦女小孩都出動了。

    只看到在前面的河流兩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有老有少,河中間已經扭打成一團。這段時間都沒有下雨,河水不大,于是河床就成了主要的戰場。河岸和河床上,都有明顯的鮮血痕跡。搏斗中的雙方,雖然沒有制式的武器,但是鋤頭、鐵鍬、木棒、鐵棍等也是殺傷力很強地用具,挨上就是頭破血流地後果。可憐的當地官員,還有幾個衙役,被擁擠在人群中,就如同是風雨飄搖地小船,哪里控制得了這樣的大場面?

    “拔刀!”

    劉鼎盯著前面,冷冷的說道。

    鬼雨都戰士同時拔刀。

    也許是拔刀的聲音非常的特別,也許是橫刀的殺氣太過激烈,也許是他們出現的太過突然,械斗的人群發現了他們的蹤影,都好奇的看著這邊,械斗的雙方暫時分開了。好多參與械斗的人,都抓緊這個難得的機會,包扎傷口,準備再戰。很快,他們就發現劉鼎帶來的人很少,于是慢慢的又恢復了搏斗的場面。

    “順著河堤前進!將河床中的人都抓起來!”

    劉鼎毫不猶豫地說道。

    鬼雨都戰士將橫刀往前一指,分成兩列,蕭騫迪和藏勒昭各帶一列,順著河堤推進。

    那些正在械斗中的村民,居然一點都不怕,直到鬼雨都戰士靠近他們了,他們還在那里朝對方的身體上招呼。蕭騫迪不停步的沖了上去。突然間,有個村民舉起鋤頭,對著蕭騫迪一鋤頭砸下來,蕭騫迪一反刀背,狠狠地砸在他的手腕上,那個村民頓時慘叫一聲,鋤頭倒地。

    “抓起來!”

    蕭騫迪冷冷的說道。

    後面的鬼雨都戰士將這個村民往地上一壓,將他的雙手用力一抽。他的肩膀馬上脫臼,再也動彈不了絲毫。

    “殺人啦!”

    “官兵殺人啦!”

    有人大聲吼叫起來。

    那些村民非但沒有倒退,反而簇擁了上來,好像悍不畏死的樣子。

    “全部打翻在地上!”

    劉鼎面無表情地說道。

    率先沖上來的村民,馬上就被鬼雨都戰士打翻在地上,他們畢竟不是專業的士兵,人數雖多,卻不是鬼雨都戰士的對手。三下五除二的就被收拾了。很快的,他們都被拗斷了手臂,放倒在地上,沒有了雙手的幫助,他們想要站起來也非常的困難,只能在原地慘叫或者是大聲叫罵。

    “殺人啦!”

    “殺人啦!”

    “官兵殺人啦!”

    人群中不斷地有人喊叫,結果沖上來的人越來越多。

    當初殷紅林就說,這兩個村的人,已經被仇恨蒙蔽了眼楮,不但相互械斗。甚至還敢和前來勸架的衙役動手,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難怪這兩村的問題如此難以解決。不過這在劉鼎看來,完全是由于舒州過于安逸的緣故,要是讓這些居民到淮西軍的地盤去呆上一個時辰。保管他們服服帖帖的,還敢和官兵動手?有些人,不踫到惡人是不會怕的!

    他劉鼎就是名副其實的惡人。

    他站在河堤地中間,面無表情的看著沖上來的村民被鬼雨都戰士一個個打翻在地上。全部拉脫了肩膀,在那里痛苦的叫喊,後面的村民還在往上沖。但是人數是越來越少了,倒是躺在地上掙扎的人越來越多。

    劉鼎身邊地那個官員,還有那些衙役,臉色都蒼白的可怕。

    終于,再也沒有村民上來。

    劉鼎冷冷的說道︰“你們都站好!”

    桂花灣的村民在河對面,距離劉鼎比較遠,因此膽氣也比較壯。有人氣勢洶洶地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干涉我們兩村的事情?”

    劉鼎朝人群中冷冷的掃了一眼。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奉刺史大人的命令,來處理你們兩村的歷史恩怨!”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陣毫不掩飾的噓噓聲。兩村都有人猖獗的叫道︰“就憑你!?”

    劉鼎緩緩地說道︰“是的,就憑我!”

    人群中有人哈哈大笑,跟著說道︰“你有什麼資格處理我們兩村的事情?就憑你手中地刀嗎?”

    劉鼎緩緩地抽出腰間地橫刀,輕輕的撫摸著冰冷地刀鋒,慢慢的,慢慢的,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說對了。”

    人群中的噓噓聲和笑聲逐漸低沉。

    劉鼎將橫刀慢慢的舉到自己的眼前,細心的擦拭著上面的若隱若現的灰塵,慢慢的,慢慢的說道︰“如果你們還繼續吵鬧,還繼續在下面發笑,還繼續在背後搞小動作,我會將你們一個個都殺掉,將你們的尸體全部推倒在這河床上,然後任憑洪水沖到雷池去喂魚。你們的女人,我會將她賣到勾欄院里面去,讓她過著欲仙欲死的生活。你們的孩子,我會打斷他的腿,挖掉他的眼楮,然後讓他到街邊去做乞丐。你們的房屋,我會一把火燒得干干淨淨的。你們的祖墳,我會將它們挖出來,放在這河岸上暴曬!這,就是我的資格。”

    人群中的聲音徹底平息。

    蕭騫迪忽然覺得有些冷意,忍不住悄悄地縮了縮脖子,其余的鬼雨都戰士也是如此。

    狠連別人的祖墳都敢挖!

    片刻之後,人群中有人撥開同伴,走到人群的最前面,大聲說道︰“你是哪里來的惡魔?以為我們檀木鄉的人怕死嗎?老朽檀道濟,是檀氏家族的族長,你要來殺,盡管殺老朽好了!”

    幾十名村民頓時涌上來,將檀道濟包圍著,憤憤地說道︰“就是!要殺就來殺我們!”

    劉鼎慢慢的走到檀道濟的面前,笑眯眯的說道︰“檀道濟?原考功員外郎?果然威風八面啊!”

    檀道濟冷冷的說道︰“你這個畜牲!王博府中怎麼會有人這樣的人?你這個嗜血的瘋子,怎麼還不動手?”

    劉鼎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檀族長視死如歸。我怎麼舍得殺你呢?”

    他向後擺擺手,提高聲音說道︰“來人啊!將檀木鄉的好漢們都拉到河堤上來!”

    鬼雨都戰士將二十多個青壯年拉到河堤上,一字排開。

    蕭騫迪一揮手,鬼雨都戰士舉起橫刀,每個檀木鄉的青壯年後面都站了一人,就如同是法場斬首一般。

    檀道濟臉色大變,又急又怒的說道︰“你、你、你這個畜牲!”

    其余的村民激憤之下,就要涌上來。

    藏勒昭一揮手。但听到嗖嗖嗖的聲音,數枚箭鏃掠過村民的頭頂,帶出淒厲無比的聲音。

    河堤上有個青壯年頓時萎靡在地上,連聲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背後地鬼雨都戰士將他拉起來,繼續高舉著屠刀。

    檀道濟又急又怒的說道︰“你這畜牲,還不住手!”

    劉鼎淡淡的說道︰“你是族長,他們的生命掌握在你的手中,而不是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叫他們退開。如果你們還繼續涌上前,涌上一步我就殺一個。退一步,我就放一個!”

    檀道濟眼楮里似乎要冒出火來,狠狠地一跺腳,無奈的說道︰“大伙暫且後退。”

    那些村民都狠狠地瞪著劉鼎,心有不甘的慢慢退開。

    劉鼎淡淡的說道︰“一、二、三、四……十四、十五……不錯,釋放十五個人!”

    蕭騫迪揮揮手。鬼雨都戰士就釋放了十五個人,卻還扣留著六個。

    檀道濟狠狠地說道︰“你到底是何人?”

    劉鼎冷冷的說道︰“劉鼎!霍山劉鼎!”

    檀道濟身軀微微一震,變色說道︰“原來是你!”

    劉鼎微微一笑,淡然自若地說道︰“原來族長也認得我!”

    檀道濟憤怒的說道︰“尤泰琨是我的外甥。我如何不知道你……”

    驀然察覺失言,卻已經來不及改口了。

    劉鼎哈哈笑著說道︰“族長,你外甥的小命握在我的手中。你還是繼續後退吧!”

    檀道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欲言又止。

    劉鼎重新回到河堤上,左右看了兩眼,冷聲喝道︰“都給我坐下!”

    兩邊地村民都緩緩地坐下。

    劉鼎提高聲音,厲聲說道︰“老子就是霍山劉鼎,殺人不眨眼的劉鼎!都給我坐好了!老子今天是奉刺史大人的命令,來解決你們兩村的問題地。殺人不是我的目的!但是。如果你們不合作地話,老子就要操回老本行了!老子在霍山縣殺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現在那里地下滲出的水都是鮮紅鮮紅的,不在乎多你們這一兩千!現在,大家都听好了,繼續後退,不然,老子馬上將他們扔到雷池去喂魚!”

    村民們猶豫著慢慢的後退。

    劉鼎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道︰“現在我要求你們每村推選出五個代表來,在這里跟我商量怎麼解決問題,其余的人,都回去自己忙自己地!該給孩子喂奶地喂奶,該做飯的做飯!女人們也跑到這里來,是想給男人爽一把嗎?都給我回家去!”

    沒有人離開,但是也沒有人繼續上前。

    片刻之後,檀木鄉開始選舉代表,檀道濟自然是其中之一,那邊桂花灣也開始選舉,朱容軒果然也是當仁不讓地代表。這些代表過來以後,劉鼎下令釋放所有的人質,那些村民終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然後漸漸的散去了。劉鼎雖然沒有真正殺人,但是那些被拗斷了手臂關節的人,還是心有余悸的,無意中听到劉鼎在霍山縣的事跡,不禁暗自僥幸,這個惡魔,看來的確不是嚇唬人的!

    十個代表集中在河堤上,劉鼎也不看他們,自顧自的說道︰“听說你們兩村最早械斗的原因。只是因為兩個瓷窯地質量問題爭執不下,是你們誰也不服氣誰?”

    檀道濟說道︰“這是很久遠的事情了,桂花灣的人打傷我們四名族人,打死一人,這筆債,務必償還!”

    朱容軒毫不退讓的反唇相譏︰“當日你們檀木鄉的人搶走我村六名婦女,備極凌辱,你又有何話說?”

    眼看兩人又要爭吵起來。劉鼎冷冷的說道︰“都給我閉嘴!”

    兩人好不容易才閉嘴。

    劉鼎輕蔑的說道︰“若不是為刺史大人考慮,我就將你們兩個吊死在這河岸上,看你們還爭!有什麼好爭!虧你們之前還是朝廷命官!我給你們一人一把刀,就在這里決斗!自己不敢出面,就挑動族人出面,一點膽子都沒有!”

    檀道濟和朱容軒頓時漲紅了臉,就要說話。

    誰料到劉鼎根本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隨即冷冷地說道︰“現在,我要解決第一個問題,就是你們的制瓷技術到底哪個比較強?”

    檀道濟冷笑︰“他們朱家的祖先。不過是在邢州窯作了幾年的炭工,學到了些制瓷的皮毛而已……”

    朱容軒立刻反駁︰“你們檀家的祖先,原來不過是搬運

    劉鼎喝道︰“來人!拿刀子來!”

    蕭騫迪和秦邁持刀過來。

    劉鼎說道︰“你們兩個如果還繼續爭吵,我就割掉你們的舌頭!”

    檀道濟和朱容軒明知道他不敢,可是依然有點心有余悸,都乖乖的閉嘴。對于武夫的仇恨卻是越來越深了。

    劉鼎說道︰“嘴巴上分高下,那是女人的行為。要評判你們兩村地瓷器到底誰優誰劣,我有個很簡單的辦法。”

    朱容軒迫不及待的說道︰“大人,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但是評委的人選必須公允。”

    檀道濟也說道︰“就是大人,如果你有失偏頗,在評委的人選上做手腳……”

    劉鼎冷冷的說道︰“我說地事情。不需要評委,所有村民自可一目了然!你們兩村的勝負自然高低立判!”

    檀道濟和朱容軒都半信半疑的說道︰“有這等法子?”

    劉鼎沉靜的說道︰“如果有,你們听不听?願不願意嘗試?檀道濟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願意!”

    朱容軒也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們從不害怕挑戰!”

    劉鼎說道︰“好!既然如此,我出題目了。我知道一種東西,名字叫做水泥,是這個世界沒有的,你們的任務。就是在三年地時間內。將它配制出來。”

    朱容軒說道︰“大人是要我們在時間上較量?”

    檀道濟說道︰“這水泥是什麼東西?如何比試?”

    劉鼎淡淡的說道︰“你們不用急,你們有的是時間來研究。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粉末。它的主要作用,是將石頭、沙子粘合到一起,就算是鐵錘也錘不爛,即使過了幾十幾百年,依然堅固無比。”

    他朝蕭騫迪招招手,蕭騫迪會意的點點頭。

    一會兒,兩個鬼雨都戰士抬過來兩籮筐的碎石和沙子,放在劉鼎地面前。劉鼎指著這些碎石和沙子說道︰“就是這樣地碎石和沙子,一旦加入水和這種叫做水泥的粉末,充分地攪拌以後,所有的東西就會慢慢的凝結,最後變成非常非常堅固的一塊。我再強調一次,只需要十二哥時辰的凝結時間,它就會變得和岩石一樣的堅硬,任憑鐵錘也無法全部碎開。”

    微微頓了頓,劉鼎朗聲說道︰“因此,這個比賽完全不需要評委,到時候只需要大家集中起來,將你們的成品拿出來,拿大鐵錘砸就是了。哪個村做出來的東西最堅固,哪個村就是勝利者!”

    朱容軒遲疑著欲言又止。

    檀道濟皺眉說道︰“我們根本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或許它根本就不存在,又如何研究出來?老朽為官多年,在將作監也有不少的朋友,未曾听聞過這樣的東西!就算研究出來了,又怎麼知道它就是你所說的什麼水泥?”

    劉鼎冷冷的盯著他,直到他目光閃縮,才慢慢的說道︰“你說這句話是代表你自己還是代表整個檀木鄉?”

    檀道濟渾身一凜,急忙說道︰“非也!我不過是隨口說說!”

    劉鼎淡淡的一笑,繼續說道︰“我可以透露更多的信息給你們,水泥的原料和制瓷差不多,只是需要的溫度更高,至于具體的操作過程,無可奉告,一切都需要你們自己摸索。不過,我可以提醒你們,你們的首要任務,就是改造窯身,以獲得更高的溫度,現在的溫度是絕對不夠的。”

    朱容軒和檀道濟對望一眼,沒有說話。

    劉鼎慢慢的說道︰“如果你們覺得我是在騙你們,你們可以放棄,我可以從你們兩村挑選其他的人員進行。”

    朱容軒沉聲說道︰“我們桂花灣已經做好準備。”劉鼎轉頭看著檀道濟,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呢?”

    檀道濟緩緩的說道︰“如果你說的這種東西確實存在,我們檀木鄉肯定是第一個配制出來的。”

    劉鼎點點頭,滿意的說道︰“好!有志氣!我喜歡有志氣的人!現在,你們可以走了,抓緊每一分鐘的時間,去準備材料,提升瓷窯溫度,反復研究配料的成分和結構。三年的時間听起來很長,不過對于水泥的研究來說,可能根本不夠……”

    朱容軒和檀道濟都充滿信心的說道︰“我們必然會第一個拿出水泥樣品來!”

    劉鼎擺擺手,讓蕭騫迪帶領他們離開。

    黎霏嫣從旁邊過來,神態輕松的說道︰“劉鼎,你總算是將他們糊弄住了。我看沒有個三四年的時間,他們是不會死心的,不過,到時候他們一旦明白是被你騙了,恐怕後果會很難處理。”

    劉鼎卻答非所問的說道︰“如果他們成功了呢?”

    黎霏嫣自信的搖搖頭,語氣非常肯定的說道︰“不可能的!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我從來就沒有听說過,也沒有看到書籍上有過記載!水泥,水泥,水和泥,怎麼可能將碎石和沙子變得如同岩石般的堅硬?什麼叫做一盤散沙?如果沙子能夠凝結到一起,那就不叫一盤散沙了。”

    劉鼎說道︰“你相信我,水泥是的確存在的,但是現在的條件達不到制作水泥的要求,他們的成功率的確太小,我的確是給個目標他們去折騰,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沒有完全成功的可能。他們這些人有智慧、有資金、有精力,如果老天突然開眼,讓這些人折騰成功了,絕對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黎霏嫣搖頭說道︰“我看將事情拖住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天底下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東西,那也太神奇了。”

    劉鼎默默地沉思片刻,點點頭,不經意的說道︰“也許是吧。”

    一匹快馬從遠處絕塵而來,馬上騎士厲聲高叫︰“前面是劉鼎嗎?刺史大人有令,要你馬上返回懷寧!淮西軍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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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7:57:5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93章 木秀于林(5)

    傳令兵是殷紅林派來的,根據他的介紹,淮西軍的前鋒部隊已經從桐城出發,向懷寧城的方向挺進,總兵力大概五千人,指揮官叫做洪春,是淮西軍西路軍總指揮顏覺酈的心腹。舒州刺史衙門接到情報以後,已經緊急下令駐扎皖口城和望江縣的保信軍都趕往懷寧城,準備和淮西軍在懷寧城下決戰。

    劉鼎在霍山縣已經跟顏覺酈打過交道,沒想到在舒州也這麼快就遇到了。舒州是霍山縣最大的後方,如果任憑淮西軍將這片區域也破壞,以後的道路將會非常的艱難,無論在公在私,都要阻止淮西軍繼續深入舒州。因此,劉定當即下令鬼雨都戰士立刻集合,上馬準備返回懷寧城。那傳令兵說清楚情況以後,馬上絕塵而去。

    蕭騫迪喝令︰“大家上馬!”

    鬼雨都的戰士紛紛上馬,整理隊伍。

    蕭騫迪說道︰“大家準備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懷寧。”

    劉鼎沉靜的說道︰“騫迪,慢著!”

    蕭騫迪說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劉鼎低聲的說道︰“我們不能走原路回去!”

    蕭騫迪微微一驚,隨即明白過來,緊張的說道︰“大人擔心……這傳令兵……”

    劉鼎說道︰“傳令兵不會有假,我只是擔心他被有心人利用。”微微頓了頓,劉鼎緩緩地說道︰“我總是覺得,貝然清和貝丹山忍耐不發,一定是有非常厲害的後著。在我們到來舒州之前,他們是佔據了絕對的上風的,現在我們來了。他們可能由此處于下風,這種被逆轉的滋味很不好受,我想他們是絕對不會接受被逆轉的命運地。消滅我們這一小撮人馬,將是他們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蕭騫迪凜然說道︰“如果他們半路設伏,的確是消滅我們的最好辦法。我們人員太少了。”

    劉鼎深沉的說道︰“我不確定有沒有埋伏,我只確定,狡猾地狼,是絕對不走原路回去的!我們現在的情況。非常的危險,一不小心,就會全軍覆沒。如果真地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王博是不會給我們一個子兒的撫恤金的。”

    蕭騫迪贊同的點頭。

    劉鼎在河堤上來來回回的走了兩三圈,忽然停下來,啟發性的說道︰“假設歸途上有埋伏,那麼埋伏會在哪里呢?騫迪,如果你是貝然清或者貝丹山。你會選擇在哪里消滅我們最好?”

    蕭騫迪仔細的想了想,隨即脫口說道︰“龍元潭,蘆葦蕩!”

    劉鼎露出一絲絲贊賞地笑容,緩緩的說道︰“對!就是那片蘆葦蕩!”

    在前來檀木鄉的路上。劉鼎對道路兩邊的地形還是非常留意地,這里的地形和大別山完全不同,大大小小的水塘很多,也不知道這些水塘到底是河流的一段。還是一個完整地湖泊。這些水域的周圍,一般都有大量的野生蘆葦,茂盛的一眼看不到邊,道路就從蘆葦的旁邊穿過,如果有敵人埋伏在蘆葦中,用猛烈的伏遠弩或者擘張弩進行襲擊,劉鼎他們肯定會遭受重創。而這樣的地形。最突出地就是龍元潭附近地蘆葦蕩。那里的蘆葦非常茂密,遮擋了路人大部分地視線。而且道路是成馬蹄鐵形狀的,一旦進入伏擊圈,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他招招手,將藏勒昭和秦邁、令狐翼都叫過來,說明了情況,三人都顯得非常緊張,同時也非常的憤怒。他們剛剛到達舒州,就被敵人盯上了,這種感覺的確不好受。當然,憤怒過後,還必須冷靜的分析問題,同時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秦邁狠狠地說道︰“不會又是彭勃這小子吧?”

    令狐翼嘿嘿冷笑著說道︰“如果真的有埋伏,我想多半是他。我們已經和他結仇,他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的,就如同山間的獵物,對于傷害了自己的人,記憶是非常深刻的,哪怕過了三年五載,它都會采取報復行動的。”

    藏勒昭點頭說道︰“對頭!山間的獵物就是這樣的,當年有一頭熊,我第一次沒有殺死它,等第二年再去找它的時候,它居然認出我來了,戰斗特別的凶猛,我帶去的同伴,被它重傷了兩個,最後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將它擒服。那天我看彭勃,它就是那頭受傷的黑熊。”

    蕭騫迪惋惜的說道︰“當日這小子率兵追趕我們,你們倆隨便回頭一箭,就夠這小子受的。”

    藏勒昭搖頭說道︰“找不到機會,這小子還是很精明的,沖在前面的都是替死鬼。”

    令狐翼表示同意。

    昨天他們當然想給彭勃一點教訓,只是實在沒有機會。好像彭勃這種從戰場上打出來的軍官,不需要十分明確的意識,他下意識的就能夠避開很多危險,在這種追逐戰里面,是絕對不會輕易的將自己送到死神面前的。

    劉鼎果斷的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他既然送上門來,咱們就得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秦邁等人頓時興奮起來。

    劉鼎思索片刻,陰沉的說道︰“小藏,你帶六個人悄悄的潛伏過去,燒掉這片蘆葦蕩!無論彭勃在不在里面,都將這片蘆葦蕩燒個精光。”

    藏勒昭說道︰“明白!”

    龍元潭的蘆葦蕩很大,藏勒昭他們完全不需要靠近彭勃藏身的地方,直接在西邊放火,就可以讓西北風將火勢蔓延開去,最後將整個蘆葦蕩全部燒光。當然,這是最理想的情況,蘆葦蕩的情況很復雜,或許有意外也說不定。不過無論如何,這一輪大火燒過去,彭勃肯定是無法藏身了。

    秦邁有點擔心的說道︰“就算燒掉蘆葦蕩。可能也燒不死彭勃啊!”

    劉鼎冷冷的說道︰“燒不死他,咱們淹死他!”

    眾人一愣。

    劉鼎冷冷的說道︰“蘆葦蕩火起,彭勃能夠怎麼做?”

    令狐翼眼楮一亮,搶先說道︰“肯定是往龍元潭地方向逃。那里有一條小河……我們有馬匹,可以走弓背。繞過蘆葦蕩……”

    蕭騫迪握手說道︰“好!我們就在那里等他!”

    秦邁裂開嘴笑。

    時間緊迫,劉鼎當即傳令分頭行動。

    一聲令下,藏勒昭當即挑選了六名鬼雨都戰士跟隨自己行動,帶足了點火需要用的物品。可惜沒有火油。不過沒關系,現在是冬天了,風高物燥,蘆葦蕩都非常的干燥,只要選擇好風向放火,風助火勢,很快整個蘆葦蕩就會燃燒起來。

    藏勒昭出發以後,劉鼎等人也迅速出發。舒州大部分地區都是平原地帶。道路縱橫交錯,隨便走哪條路都可以,他們選擇了靠近大別山的道路,一路疾馳。很快就過了龍元潭地區,跟著再繞回來。這里是蘆葦蕩的西面,果然有一條小河,河岸比較高。他們就隱藏在河岸地背後,靜靜的等著彭勃的到來。

    卻說藏勒昭等人騎馬到了蘆葦蕩的外側,跳下馬來,將戰馬藏好,然後潛伏到蘆葦蕩中間去。他們仔細地測量著風向,發現吹的乃是西北風,雖然風力不是很理想。但是從西邊防火。火勢也會慢慢的蔓延到東邊,如果彭勃等人真的藏身蘆葦蕩的話。肯定會被火勢逼出來的。

    仔細的挑選了個蘆葦密集的地方,藏勒昭掏出火鐮子,連續地打出火花,成功的引燃了蘆葦,其余幾個鬼雨都戰士也先後點燃了蘆葦,西北風不是很大,不過風助火勢,蘆葦過火的面積越來越大,最終蔓延成看不到頭的一片。蘆葦蕩周圍可能有些居民,看到席卷而來地火勢,大呼小叫的,十分的慌亂。

    “可以了,走吧!”確信蘆葦蕩的大火已經無法用人工撲滅,藏勒昭冷峻地說道。

    七個人隨即翻身上馬,沿著弓背的路線,繞過了蘆葦蕩,很快就追上了劉鼎等人的蹤影。這時候,劉鼎他們已經在河岸等了小半個時辰了。因為彭勃還沒有出現,大家的心情都有點焦躁,蕭騫迪和秦邁都急不可耐的在河岸上來回的巡視,希望可以發現彭勃狼狽逃命的樣子。

    可惜,彭勃始終沒有出現。

    “任務完成。”藏勒昭跳下馬來,興奮地說道。

    鼎拍拍他地肩膀,讓他帶著弓箭手到前面去埋伏。

    根據劉鼎的估計,蘆葦蕩地大火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蔓延到彭勃藏身的方向,否則彭勃應該早就出現了。聯想到淮西軍的進攻,劉鼎並沒有太多的等待時間。時間慢慢的過去,始終沒有發現彭勃的身影,遠處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濃煙和火光,顯然蘆葦蕩的火勢已經蔓延到了這里,可是還是沒有彭勃的蹤影。

    “難道是自己的估算錯誤?彭勃並沒有出現?”劉鼎內心里悄悄的問自己。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的判斷。

    時間不等人,半個時辰過去以後,劉鼎只好下令撤軍,立刻返回懷寧城。

    蕭騫迪疑惑的說道︰“難道彭勃沒有在里面?”

    這個問題誰也沒有答案。

    龍元潭的蘆葦蕩面積很大,彭勃可以選擇的藏身地點很多,藏勒昭等人點燃的大火,到底需要多長的時間才能夠燃燒到彭勃那里,都是未知數,而且蘆葦蕩里面可能還有當地居民,他們可能懂得如何對付蘆葦蕩的大火,那就是集中船只,在蘆葦蕩里面穿梭,將所有的蘆葦都壓到水里面去,從而開出一條防火帶。實在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在其間,彭勃興許逃過了這一劫。

    懷寧城很快在望。

    因為握有殷紅林的特殊令牌,守城的保信軍很快打開了城門,他們懸掛的是龐丹的旗號。劉鼎簡單的問了兩句,得知貝丹山地忠字營已經調出了懷寧城,現在城內的駐軍只有龐丹的韌字營。至于淮西軍,情報說他們已經從桐城出發。但是現在到底前進到了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

    忽然間,正在入城的劉鼎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蕭騫迪關切地說道︰“大人,你怎麼啦?”

    劉鼎若有所思的說道︰“沒什麼,看來蘆葦蕩的大火燃燒的很厲害。”

    蕭騫迪下意識地看看西南方。結果什麼都沒有看到。

    難道大人有天眼通?

    殷紅林騎馬從刺史府直接沖了過來,急切的說道︰“劉鼎,你可回來了。”

    劉鼎沉著的說道︰“淮西軍到達什麼位置了?兵力多少?指揮官是誰?”

    殷紅林低沉的說道︰“據說已經到達高河埠,兵力大概五千人。指揮官叫做什麼方……對了,叫做洪春!都是貝丹山報告上來的,天才知道真假,反正他們向來都習慣了虛報數字的,虛報敵人人數,虛報自己部隊人數,需要需要的糧餉,虛報部隊戰績……”

    劉鼎勒住戰馬。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沉靜地說道︰“城內的情況如何?”

    殷紅林有點不安的說道︰“城內都是龐丹的部隊……大人已經下令貝丹山地部隊前往迎戰,他居然同意了。只是,我總是覺得。貝丹山這樣做不太正常,尤其是那個彭勃,是最先出城的,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如此的積極……”

    蕭騫迪和藏勒昭對望一眼。隨即又悄悄地點點頭。

    看來,彭勃十有八九都在蘆葦蕩里面,難道,藏勒昭的一把火,居然將他燒死了?應該不會吧?

    劉鼎仔細地看看四周,發現城內的居民攤販都已經全部隱藏起來,家家戶戶都將門窗關閉的嚴嚴實實的。街道上顯得空蕩蕩的。不過這種隱藏就好像是鴕鳥,腦袋雖然埋在了沙子里面。但是屁股卻露了出來,一旦淮西軍攻克懷寧,他們的命運可想而知。當務之急,乃是將懷寧城的居民動員起來,加固城牆,囤積物資,編排後備人員,可是這些工作完全沒有看到。

    蕭騫迪皺眉說道︰“城里地居民為什麼不撤退?戰備工作如何?”

    殷紅林無奈地說道︰“他們相信刺史大人可以擋住敵人進攻的。戰備工作,向來是薛成負責地……”

    蕭騫迪欲言又止。

    王博個人雖然軟弱,但是在民間的口碑還是不錯的,這幾乎也是文官的特點,只要不是十分無能的人,他們上任以後,都會做一些贏得老百姓好感的事情,積累聲譽,這是文官升官的一條重要途徑,這時候也不例外。其實在舒州這種地區,只要不是貪污的十分厲害的官員,老百姓都會給他不錯的評價,王博也是如此。然而,王博在這個時候還沒有下達總動員令,征集民夫和青壯年,儲備箭鏃和糧食,做好迎戰的準備,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難道,他們認為淮西軍是虛張聲勢嗎?

    劉鼎想了想說道︰“大人的意思怎麼樣?要我做什麼?”

    殷紅林壓低聲音說道︰“大人並沒有要你回來,是我……要你回來的。”

    劉鼎深深地盯著他。

    殷紅林有點畏縮的避開他的眼光,支支吾吾的說道︰“劉鼎,你不在身邊,我總是感覺不踏實……桂花灣和檀木鄉的事情,你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吧?反正這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也不著急這一兩天……淮西軍這次西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來真的,咱們舒州的軍隊又是窩里斗的好手,我……你要罵就罵我好了。”

    劉鼎嘆了口氣,慢慢的說道︰“大人沒有叫我回來,你卻叫我回來了,我遇到大人怎麼說?”

    殷紅林誠懇地說道︰“舅父那里是什麼意思,我不懂。不過,我只知道,你劉鼎就是我身邊的頂梁柱,少了你萬萬不行。刺史府其他的官員,除了長史薛成這個王八蛋之外,其他人都是真心實意的想你回來的,我手下的兄弟們更加不用說了。好了,兄弟們在外面也都累了吧?趕緊回去侍衛營房休息休息。我已經安排人準備了姜湯和洗腳水,大家好好休息休息。”

    劉鼎嚴肅地說道︰“大人問起來,一切責任都在你身上。”

    殷紅林說道︰“這個當然。這點責任我還扛得起,絕對不會連累你。”

    劉鼎倒拿他沒辦法,他自己也的確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懷寧。白白給貝然清他們發動政變的機會,剛好殷紅林給自己下台階的機會,于是這件事情就這樣一笑而過了。

    殷紅林帶著劉鼎回到侍衛營房,劉鼎發現自己的屋子里多了好幾個大木箱。看樣子是新搬來地,但是木箱的外面沒有絲毫的標記,看不出里面裝載的是什麼。

    劉鼎皺眉說道︰“這是什麼?”

    殷紅林讓身邊地人都退下去,才壓低聲音說道︰“這是我給你的一點心意,劉鼎,你千萬不要拒絕,也不要跟我客氣。我知道,在你眼中。我殷紅林不過是紈褲子弟,沒有什麼本事,不過,我殷紅雖然沒有辦法上陣殺敵立功。但是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我舅父乃是迂腐文人,這樣下去遲早要吃虧。你劉鼎不同,你劉鼎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天塌下來都可以扛住。我也不想隱瞞,也不想說什麼客套話,我殷紅林就是想和你搞好關系,萬一我有危險,你可以拉我一把。”

    劉鼎沉吟不語。

    別人說得如此坦白,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呢?假清高嗎?

    殷紅林打開第一個箱子,里面全部都是藥品。他說道︰“你看。這是軍隊用的藥品,這是外傷止血的。這是醫治瘧疾的,這是防止霍亂蔓延地,舒州軍隊戰斗力興許不行,但是裝備卻是很好的,這些藥材都是從江南東道輸入的,價錢可不便宜。戰場上,拼的就是人命,傷兵地處理也是關鍵,希望這些藥材對你有用。你看,這些是紅升丹,只要是有傷口地方,都可以用的上它。”

    劉鼎淡淡地說道︰“謝謝。”

    忽然想起霍山縣的盧舜杰,不知道他的“雲南白藥”研究地怎麼樣了?紅升丹雖然止血的效果還可以,但是在療傷方面還是不行,而且數量太少。想要軍隊保持連續作戰的勁頭,充足的有效的藥物是絕對少不了的。

    殷紅林打開第二個、第三個箱子,里面居然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銀錠,看起來至少有上千兩。殷紅林面不改色地說道︰“這些,不是我一個人孝敬你地,是幾個人的意思,至于是誰,我不方便透露,反正大人是絕對不會干預地,你拿了這筆錢,用來武裝軍隊也好,改善民生也好,沒有人會干預的……”

    劉鼎拿起幾個銀錠仔細的看了看,發現銀錠的鑄造形狀並不完全相同,看來是出自不同的地方。銀錠在唐代並不完全通用,市面上也很少見,一般都是官府或者大戶人家收藏起來,只有在大量結算的時候才會使用。這些銀錠大的可能有五十兩重,小的卻只有兩三兩的樣子,表面上的光澤也被磨損掉了,不過純度應該還不錯。殷紅林如此大手筆,看來對自己的確是志在必得了。

    殷紅林繼續打開第四個箱子,里面卻空空如也,只有幾本帳本。正在疑惑的時候,殷紅林拿起帳本,繼續說道︰“這些,是我調撥給你的糧食數量,咱們是長期交易,你需要多少我就提供多少,這上面是商人的名字,你只需要拿我的命令,就可以和他們建立貿易關系,價錢還可以比市價更便宜一點。本來,我還想弄點盔甲武器什麼的給你,但是這些東西只有保信軍才有,我們衙門儲量非常少,暫時是沒有辦法了。不過,我正在和江南東道那邊聯系,看看能不能給你弄一批好點的武器。”

    劉鼎沉吟著說道︰“殷紅林,你心里藏著什麼念頭,坦白的說出來吧。到底想我做什麼?”

    殷紅林看看四周,低聲的說道︰“劉鼎,我就拜托你一件事情,保住我的舅父。”

    劉鼎慢慢的說道︰“怎麼這樣說話了?”

    殷紅林熱切的說道︰“劉鼎,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直接叫你劉哥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有什麼本事,如果舅父被他們弄掉了,我肯定是生不如死,那些人都恨死我了。尤其是那個麻東,他曾經揚言,如果我落在他地手中,他就要當著大家的面。操爛我的屁股……”

    劉鼎啞然失笑,下意識的看了看殷紅林的屁股。

    殷紅林地反應好古怪,馬上將屁股扭到旁邊,臉色非常的尷尬。

    劉鼎忍住沒有笑出來。

    這唐末因為戰爭紛亂,朝不保夕,人的生理和心理都產生了較大的扭曲,有些人喜歡折磨男人,尤其是那些長得比較文靜地男人。在某些人的眼中,要比美女還受歡迎。這殷紅林面紅唇白的,的確是那些男人的首選,難怪他如此緊張。這種荒唐的事情平常听得多了。卻是沒有親眼見過,看殷紅林心有余悸的樣子,可見這種風氣的確是存在地,而且影響還不小。

    微微思索片刻。劉鼎說道︰“貝然清什麼時候動手?有沒有這方面的情報?”

    殷紅林艱難的說道︰“沒有,現在我舅父正在和薛成說話……什麼說話,根本就是談判。薛成要我舅父離開懷寧城,到望江縣去避難,這里的事情交給他來指揮。他保證淮西軍不進入懷寧城半步,我呸!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們怎麼會上當?”

    劉鼎卻慢慢地說道︰“淮西軍既然前來。懷寧城已經不安全,還是請大人盡快離開吧!”

    殷紅林著急的說道︰“劉鼎。劉哥,你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我舅父要是離開了懷寧城,這權力就全部落在薛成的身上了,這是貝然清他們地第一步計劃。等我舅父到了望江縣,他們的第二步計劃就會實施,到時候派人明目張膽的扮演雷池水寇,將我舅父殺了,那也是死無對證,何況,就算他們不派人假扮雷池水寇,以雷池水寇對我舅父的怨恨,也不會放過我舅父的。”

    劉鼎淡淡的說道︰“原來如此。那大人堅持不肯離開就是了,難道薛成還能逼宮不成?”

    殷紅林氣憤地說道︰“這就是最令人憤慨的地方了,貝然清和貝丹山都說,如果我舅父不離開懷寧城,他們有後顧之憂,就無法安心作戰,可能無法擊敗淮西軍地進攻,到時候可能會連累了懷寧城地十萬老百姓。這不是用懷寧城的十萬百姓來威脅我舅父嗎?這群貪心不足地家伙!”

    劉鼎用力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沒有說話。

    殷紅林繼續說道︰“城里只有龐丹的八百人,就算董瀾的七百人趕到,也不過一千五百人,要是他們兩個不出兵的的話,淮西軍如果真的打到了懷寧城下,懷寧城也是凶多吉少啊!”

    劉鼎沉吟不語,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殷紅林歪著腦袋,可憐兮兮的說道︰“劉鼎,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沉默了好大一會兒,劉鼎才緩緩的說道︰“刺史大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刺史大人如果不給我明確的職務,我就算想幫忙也幫不上啊!難道我這樣去奪貝丹山和貝然清的兵權嗎?不可能的!”

    殷紅林苦惱的說道︰“你等著。我去看看他和薛成談完沒有,這件事情一定要定下來。”

    說完轉身而去。

    黎霏嫣悄悄地走進來,有意無意的說道︰“他不像在說謊。”

    劉鼎輕描淡寫的說道︰“他當然不是說謊,只是,王博還不舍得放下他的架子,我又著急什麼呢?黎霏嫣微微嘆息一聲。

    王博書生氣太濃,難怪貝然清他們蠢蠢欲動,要是換了劉鼎是王博的對手,王博現在恐怕早就人頭落地了。

    一會兒的功夫,殷紅林就回來了,臉色顯然不是很好。

    劉鼎也沒有問結果,他知道王博對武夫的理解,絕對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影響得了的。

    殷紅林最後自己搖搖頭,一屁股兒坐在劉鼎的身邊。

    劉鼎不緊不慢的說道︰“你舅父批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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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7:58:3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94章 木秀于林(6)

    殷紅林氣憤的說道︰“批評我倒不算什麼,只是他始終不肯給你一個實實在在的官職,難道他一定要等到貝然清的屠刀砍到脖子上,才會醒悟過來嗎?他甚至還說,你在處理檀木鄉和桂花灣的械斗事情上,采取了非常激烈的手段,幾乎激起民變,還導致那里的民眾受到極大的傷害……我原來全部理解錯了,還以為他是叫你去殺人,沒想到是要你去和稀泥。可憐,我殷紅林這次多半是在劫難逃了。還有那些更可憐的地方官員,死到臨頭還不知道,還在那里攻擊你,一群廢物!”

    劉鼎無語,獨自思索著某些事情。

    檀木鄉和桂花灣的事情,王博這麼快就知道了,還真是消息靈通。

    殷紅林隨後又憤憤地說道︰“薛成這個該千刀萬剮的,到舅父那里去告你的黑狀,還聯合了朱容軒和檀道濟兩個,威逼舅父將你攆出舒州。這些人,實在是太可恨了,你當時就應該殺雞警猴,狠狠地殺他們幾個人的!”

    劉定沉吟著說道︰“朱容軒和檀道濟來了懷寧了嗎?”

    殷紅林說道︰“可能還沒有到。你等等,我去問問。”

    他出去一會兒,不久就回來了,有些詫異的說道︰“奇怪,朱容軒和檀道濟沒有來,倒是彭勃從西邊路過懷寧,听人說,彭勃的樣子十分的狼狽,好像是鑽到瓷窯里面去了一樣,渾身黑乎乎的,眉毛胡子頭發全部都沒有了,整個光禿禿的黑豬,他的麾下也大半如此。他不是出城去迎戰淮西軍了嗎?怎麼會從西邊回來?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呢?”

    劉鼎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懶洋洋的說道︰“還是等你的舅父下定決心再說吧!”

    殷紅林顯然不同意他地決定,如果貝然清的政變發動成功,下場最慘的人就是他。他凝思片刻,忽然說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再去見一個人。一定要給你弄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不可!對,我馬上就去見她!”

    劉鼎沒想到他還有這樣鍥而不舍的精神,隨口說道︰“不必了。大人對武夫地誤解,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化解的。你找人去勸他也沒有用。”

    殷紅林神秘兮兮的說道︰“我去找的這個人,不需要經過大人地同意,就可以直接給你名正言順的官職。不過,我需要提前和她商量商量,她身邊的那個女人不好對付,每次我去見她,都感覺自己的心事好像被這個女人全部看穿似的。但是為了你,也為了我。我只好硬著頭皮再去一趟了。”

    劉鼎听他說的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于是隨口說道︰“是嗎?”

    殷紅林走了以後不久,卻又回來了。

    劉鼎笑了笑說道︰“怎麼啦?是不是踫壁了?”

    殷紅林笑著說道︰“怎麼會踫壁?只是她本人人想見見你。”

    劉鼎立刻警惕起來。低聲的說道︰“她?是誰?”

    殷紅林神秘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帶著劉鼎走過重重的庭院,穿過彎彎曲曲的回廊,最後來到大明湖的旁邊。這時候正好是下午時分。夕陽殘照,大明湖地水明蕩漾起一層淡淡的金黃色的光芒,湖水里面的荷葉已經殘敗,無力地飄蕩在水面上,奄奄一息的做著最後的掙扎。湖水非常的平靜,只有微風吹過,才會蕩起輕微的漣漪。如果仔細聞的話。可以聞到泥土芳香的氣息。夕陽在湖心倒映出一圈金黃色地圓暈。隨著水波地輕微蕩漾,這個圓暈也在不斷的飄動。

    遠遠地。劉鼎就看到兩個女子的背影,正依靠著站在湖邊的涼亭上,默默地看著湖中的殘荷。她們的身材都相當的頎長,縴細的腰肢,盈盈一握,漆黑的秀發隨意的灑落在背後,隨著湖風輕輕的蕩漾,給人一種非常含蓄的美。從她們的身邊看過去,遠處正是那蕩漾的金黃色圓暈,那輕微的晃動,似乎讓兩個女子的身影也變得模糊起來。

    左邊的女子是明黃色的長裙,腰間掛著兩塊細小的雨佩。右邊的女子卻是白色和藍色交織的長裙,腰間還隨意的懸掛著一把長劍。女人佩劍並不多見,但是這女子佩劍卻覺得十分的自然,因為要佩劍,她的小蠻腰就被淺藍色的腰帶束起來,將女人的曲線表現的更加淋灕盡致,比旁邊明黃色長裙的女孩多了一種健康的茁壯的美。唐代女子比較開放,兩個女子的長裙都是低開口的,露出雪白如玉的肩頭,背後的雪白肌膚也露出一小部分來,讓人有種想要偷窺的沖動。

    殷紅林低聲的咳嗽兩聲,涼亭中的兩個女子都慢慢的轉過身來。

    那明黃色長裙的女子,極具東方美女特色的瓜子形的俏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一頭烏黑的發絲長及香肩,明黃色長裙縴薄的絲質大開口處凸起兩座尖尖的小山,隱約感覺到里面那兩粒小櫻桃是如何堅挺誘人,而明顯裸露的乳溝更是象深深的山谷一樣動人心魄。她的臉色顯得有點冰冷,容貌十分的俏麗,神態卻不平易近人,如同是傲立在他們面前的白天鵝,讓人有種不敢窺視的壓力。

    這種出身官宦之家的大小姐,基本都是這樣的,待人接物雖然彬彬有禮,看似非常溫柔體貼,知書識禮,事實上卻從來不將地位不如自己的人放在眼中。劉鼎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還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姑娘,不過暗中觀察了一下她,發現應該是差不多的。

    她旁邊的藍白碎裙姑娘,和明黃色長裙的姑娘同樣俏麗,長長的秀發烏黑而柔順,光滑的皮膚潔白而晶瑩,縴細地腰肢苗條而潤澤,臉色卻顯得柔和了很多。讓人很容易產生親近的舉動,但是那柔和的眼楮,卻仿佛能夠看穿別人的心靈,在他的面前,好像什麼樣地心事都無法隱瞞。她的手指很縴細。很難相像得出,這是一雙會緊握長劍的手。

    殷紅林遠遠的就彎腰行禮,恭敬地說道︰“林小姐,幼惜姑娘。我將劉鼎帶來了。”

    劉鼎目不斜視,平靜的說道︰“劉鼎見過林小姐。”

    那明黃色長裙的姑娘就是林詩梓,保信軍節度使林度的小女兒。保信軍節度使林度有三個女兒,大的兩個都已經出嫁,只有這小女兒年方十六,還沒有許配人家,本來提親的人已經踏破了門檻,其中包括鎮海軍節度使裴泰的佷子和宣州觀察使的兒子。但是林度始終沒有答應。這次淮西軍大舉進攻廬州,林度自我感覺局勢比較危險,為了預防萬一,于是將自己地家眷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林詩梓被送到了舒州,當日劉鼎在大明湖看到的姑娘,就是她。

    林詩梓表面上看起來好像高不可攀的樣子,事實上並非如此。只是官宦人家地大小姐,有著非常嚴格的禮儀,林度對此很看重,林詩梓自然而然的也被調教成了這幅模樣,這時候面對一個陌生人,更加不可顯露出來。因此,她的粉臉上始終帶著禮貌地笑容。輕輕的看了李鼎一眼。溫言說道︰“劉校尉,請坐!”

    殷紅林又介紹說道︰“這位是甦幼惜姑娘。是林小姐的好朋友!”

    劉鼎拱手說道︰“甦姑娘,你好!”

    甦幼惜腰間懸掛長劍,外表溫柔中帶著一種剛勁的意味,但是並沒有掩飾她的溫柔可親,反而好像是那把長劍更加襯托了她的溫柔,她悄悄地看著劉鼎,漆黑的眼珠輕輕地轉了轉,淡淡地說道︰“你好!”

    林詩梓輕輕拍著旁邊的欄桿說道︰“你們坐下來吧!”

    殷紅林拉著劉鼎坐下來。

    坐下來以後,林詩梓原本那副高不可攀地模樣立刻消失,她悄悄地看了看劉鼎,似乎對他很好奇,但是又不敢多看,可是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羞答答的好像是剛出閣的大家閨秀,最後才溫聲說道︰“劉校尉,我昨天就听人說起過你的事情了,你是壽州人嗎?”

    劉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人,隨口說道︰“是的。”

    林詩梓輕輕的說道︰“壽州人當中,很少有你這樣高大的,真是難得。”

    劉鼎說道︰“小姐過獎了。”

    甦幼惜在距離他們大約三米遠的地方款款坐下來,卻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眼楮,卻總是在在劉鼎的身上縈繞,而且一點也不在乎劉鼎知道這一點。不知道為什麼,劉鼎隱隱間感覺甦幼惜的眼光有點熟悉,好像在什麼地方接觸過一樣,但是卻又想不起來。

    林詩梓有點擔心的說道︰“劉校尉,殷校尉說舒州可能會被攻陷,你覺得會嗎?”

    劉鼎正色回答︰“如果依照這樣的局勢發展下去,的確很有可能。”

    林詩梓美麗的臉頰上泛出一絲絲憂愁的神色,有些傷心的說道︰“舒州如果失陷,天下之大,我又能躲到什麼地方去?”

    殷紅林急忙說道︰“不會的,不會的。這只不過是最壞的情況罷了。”

    林詩梓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晦澀的說道︰“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

    殷紅林和劉鼎都已經注意到林詩梓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份折疊好的委任狀,從背面可以看到上面已經填寫好。這種委任狀,準確來講,應該叫做“敕牒”,原本是中央政府任命官員用的,但是現在中央政府已經名存實亡,發放這種“敕牒”的權力,自然落在了各地節度使的手中。這“敕牒”的背後有保信軍節度使的花紋,這是和其他節度使最明顯的區別。

    原來,林詩梓離開廬州的時候,為了她的安全,林度給了她數份蓋好節度使印信的委任狀,只需要填上名字即可。這種做法看起來很荒唐,事實上在唐末非常的常見,各個節度使都可以隨意任命官員。拉攏人才。當然,林詩梓拿到的委任狀,官職都不是很高,以免對舒州刺史王博產生太大的影響,這也是一個慈愛父親對女兒地最後保護了。

    不過縱然如此。這個偶然的機會,還是讓舒州的局勢可能產生極大的變化。

    林詩梓拿起委任狀,直接遞給了劉鼎,輕聲說道︰“你看是不是這個。”

    劉鼎展開一看。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殷紅林湊過去一看,臉色馬上變得怪異起來了。

    押衙!

    又是押衙!

    林詩梓地臉色也悄然變紅了,片刻才慢慢的恢復過來,低聲的說道︰“有什麼問題嗎?”

    殷紅林苦笑著說道︰“這……”

    林詩梓顯然不是很懂這個,臉頰再次微微泛紅,低聲的說道︰“這個不行嗎?”

    殷紅林硬著頭皮說道︰“這個太泛了……最好有個具體地官職……”

    林詩梓恍然大悟,原本微微泛紅的臉頰,逐漸的恢復了正常。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對這個不熟悉,偶然看到父親填寫,填得最多的就是押衙,所以……”

    劉鼎委婉的說道︰“押衙是最好的。只是暫時用不上。”

    林詩梓這才稍稍輕松起來,對劉鼎的目光也就溫柔了幾分。

    她當然不知道這里面的訣竅,完全是憑著自己了解到地幾分淺薄經驗填寫的。那些人來找林度要官,林度哪里有那麼多的官職可以分配。最後當然是每個人都給一個“押衙”了事,空有職位而無實權,林詩梓于是認為押衙是大家最喜歡的官職,依樣畫葫蘆地送給了劉鼎。

    林詩梓輕輕蹙眉,款款站起來,輕聲說道︰“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換別的。”

    劉鼎低沉的說道︰“謝謝小姐!”

    林詩梓微微淺笑。似乎有些苦澀的味道。但是卻又不是十分地明顯。

    甦幼惜自然陪伴著她去了。

    劉鼎凝視著甦幼惜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殷紅林壓低聲音說道︰“怎麼?看上甦姑娘了?”

    劉鼎搖搖頭。慢慢的說道︰“我只是覺得她好像有點眼熟,尤其是她的目光,但是我敢肯定,我以前絕對沒有見過她。”

    殷紅林不滿的說道︰“你這句話本來就矛盾百出,感覺就像我在百花樓跟姑娘們打招呼用的台詞。你也忒俗了點,這樣地開頭怎麼能夠打動甦姑娘?說真地,我對她們兩個都心動的很,可惜家里地母老虎很厲害,只好悄悄地吞吞口水了。不過你要是有意,我絕對可以幫你一把!你應該這樣說︰親愛的甦姑娘,你就是我夢中的那個人,我對你的三千年思念,才贏得你在佛前的一剎那回眸……”

    劉鼎笑著說道︰“你腦海中就想著這樣的事情嗎?”

    殷紅林卻一本正經的說道︰“劉鼎,你想想,她們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如果嫁給了不喜歡她們的人,又或者是她們不喜歡的人,你不會覺得可惜嗎?這幾乎是一定的!林詩梓是林度的女兒,現在林度的日子很不好過,也許為了保住廬州,保住保信軍節度使的位置,他會犧牲掉林小姐的,就如同他的兩個大女兒一樣。我听甦姑娘說起,林小姐的兩個姐姐空有花容月貌,卻幾乎是夜夜獨守空房,過著寂寥無比的日子。政治婚姻有幾個是幸福的?起碼我就不幸福!”

    劉鼎驚訝的說道︰“你也是政治婚姻?”

    殷紅林苦惱的說道︰“百分百的政治婚姻,而且娘家那邊我還惹不起……她雖然還沒有過門,我已經怕了她了!你別看我平常在刺史府挺囂張的,要是到了她的面前,我就是一奴隸,一礦工,一僕人,我打不過她,罵不過她,只好忍氣吞聲,忍辱負重,含辛茹苦,臥薪嘗膽……”

    劉鼎忍不住說道︰“得了,得了,我相信你的話才怪!”

    殷紅林搖搖頭,對著大明湖發出痛苦的感慨︰“唉,有誰知道,其實。天底下最苦命的人是我啊!”

    正在胡謅的時候,林詩梓和甦幼惜的身影出現了,她們聯袂走過精致地庭院,就如同是剎那間開放的花朵。林詩梓是寂寞的高貴的臘梅,表面帶著淡淡的冷漠。甦姑娘卻是迎春花,和藹可親,溫柔動人,那眼楮卻好像能夠看穿每個人地心靈。

    劉鼎忽然想到了。甦幼惜為什麼看起來有點熟悉,因為看到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沈若依。當日在藍家大院看見沈若依的時候,沈若依的眼楮,和甦幼惜的非常相似,同樣好像可以看透別人地心靈。這的確是非常奇怪的事情,甦幼惜和沈若依,怎麼會有這樣的同樣眼神

    劉鼎悄悄地搖搖頭。

    林詩梓看到了。誤會了,不好意思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平常很少走動,讓你們久等了。”

    劉鼎急忙說道︰“沒有。”

    眼光卻不由自主地去看甦幼惜。無意中發現甦幼惜的目光也在注視著他,遭遇到他的目光,甦幼惜馬上轉移了眼神,恢復了原來平淡如水的樣子。但是當劉鼎地目光轉移了以後,她馬上又將目光轉移到了劉鼎的身上,好像要從他身上研究出一點什麼來。她明知道劉鼎注意到她的眼光,卻沒有挪開,仿佛住了劉鼎似的。

    林詩梓坐下來,居然拿出了六份委任狀,直接擺放在茶幾上。輕聲地說道︰“你……你自己挑一份吧。我也不懂。”

    劉鼎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居然會有這樣的機會挑選官職,而且對方居然是個花容月貌的姑娘!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大敵當前,他也沒有什麼虛偽的客套,當即拿起每一份委任狀仔細地看起來。

    這六份委任狀(準確來講,應該是敕牒),三份是軍職,三份是民職,軍職分別是保信軍舒州馬軍都虞候、步軍都虞候、舒州司兵參軍,三份民職則是司法參軍、司功參軍、司倉參軍,都是從七品的官職,此外,在軍職的後面,還都有武散官職位,清一色的翊麾校尉。

    說老實話,這六份委任狀都不太符合劉鼎的需要,主要是沒有一個職位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壓制貝然清和貝丹山的,不過話說回來,林度給自己女兒地防身符,又怎麼可能跟貝禮翊一派正面沖突呢?如果那樣做,就是直接將女兒推入火坑了。這個甦幼惜姑娘,看起來不但是林詩梓地朋友,還是林詩梓的保鏢,顯然會注意到這一點地。

    仔細的衡量片刻,劉鼎最終還是挑選了保信軍舒州步軍都虞候的委任狀。唐末節度使軍隊中,各個官職的具體職務變化很大,主要和任職者的能力有關,這個步兵都虞候,權力可大可小,如果不想管事的話,什麼事情都不用做,如果願意管事的話,整個舒州的軍隊,都可以納入都虞候的管轄範圍。當然,這得別人交出兵權才可以,這個步軍都虞候乃是從七品的翊麾校尉,貝然清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貝丹山是從六品的振威校尉,從武官的等級來講,都要比劉鼎高級。

    林詩梓眨著明亮的大眼楮,期待的說道︰“你確定了嗎?”

    劉鼎點頭說道︰“確定了。”

    林詩梓小心翼翼的在上面姓名的地方填上“劉鼎”兩個字,又在籍貫那里填寫上“壽州”兩個字,這四個字都是模仿她父親的筆跡,外人幾乎看不出有什麼區別。四字干透以後,林詩梓將委任狀直接交給劉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從這一刻開始,劉鼎就成了保信軍的一員了,當然,劉鼎自己也可以完全不用這個身份。劉鼎伸手去接,無意中踫到林詩梓的手,結果林詩梓微微一怔,毛筆掉了下來,將下面的一份委任狀給弄髒了。

    甦幼惜在旁邊淡淡地說道︰“劉鼎,你休得對小姐無禮。”

    劉鼎本來不覺得踫踫林詩梓的手有什麼不妥,何況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因此淡然自若的說道︰“甦姑娘多心了。”

    甦幼惜意味深長的說道︰“只怕是你多心了吧?”

    劉鼎微微一笑,懶得回答了。

    林詩梓很容易臉紅,這時候臉又紅了,不過臉紅以後,她又能很快的恢復端莊冷漠的模樣。果不其然,一會兒以後,她地臉頰已經恢復了原來的神采,溫聲說道︰“劉校尉,就拜托你了。”

    劉鼎正色說道︰“勢不辱命!”

    甦幼惜淡淡地說道︰“木秀于林。風必毀之,劉校尉走好!”

    劉鼎最不願意听別人掉書袋,因此漠然的說道︰“多謝甦姑娘教誨,在下感激不盡。”

    甦幼惜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應會這樣,再也不做聲。

    既然已經達到目的,劉鼎和殷紅林也不再逗留,兩人告辭離開。當兩人正要離開大明湖地時候,忽然听到背後傳來一陣低沉的簫聲,劉鼎回頭一看,看到吹簫的乃是甦幼惜,那一襲藍灰間白的長裙。在湖風地吹蕩下,輕輕的飄動著,飄然欲仙。簫聲低沉而婉轉,似乎帶著淡淡的哀愁。好像是兩人在默默地傾訴著什麼。

    劉鼎忽然醒悟過來了,這不就是沈若依當初彈奏的《鳳求凰》的曲子嗎?

    這個甦幼惜和沈若依,怎麼有這麼多的地方相似呢?

    回到侍衛軍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戰士們正在抓緊時間進行馬術訓練,訓練場上的氣氛非常地熱鬧。

    殷紅林當初曾經許諾,如果他和王博能夠安然離開三祖寺,他不但答應相贈半斤的天柱劍毫,還將會有額外的重酬,結果最後半斤天柱劍毫是給了顧琦方,這個額外的重酬卻始終沒有兌現。這讓殷紅林感覺到很內疚。得知劉鼎和他麾下地鬼雨都戰士都沒有盔甲以後。殷紅林立刻撥付了他們一百套嶄新的明光鎧和二十套的鎖子甲,同時還給他們每個人配備了一匹戰馬。

    在戰爭年代。戰馬絕對是緊缺資源,就算是保信軍內部,戰馬的數量也不會超過五百匹,而且是分散在各個部隊作為軍官地代步用具,受到非常嚴格的控制。從這一點上來說,殷紅林無論自己有多少缺點,對劉鼎的依靠都是毋庸置疑的,這里面甚至可能還有些對英雄的崇拜因素在內。

    淮西軍從桐城出發的速度很慢,根據保信軍的斥候回報地信息,淮西軍地主要目的,好像不是攻佔懷寧城,而是為了搶掠四方。令狐翼已經帶人前往偵查敵情,沒有送回淮西軍地情報,反而送回了彭勃的具體消息。原來彭勃的確是在龍元潭附近的蘆葦蕩設伏,準備一舉殲滅劉鼎。當大火蔓延的時候,彭勃還以為是劉鼎投石問路之計,因此嚴禁部下慌亂退卻,而是以大無畏的精神繼續潛伏。

    “他本來帶了三百三十多人潛伏在蘆葦蕩里面,結果被燒死了六十多人,都是因為他的命令而來不及退卻的。這場大火,雖然極大的打擊了彭勃,但是也從側面反映了彭勃和他的部隊戰斗力,尤其是他的部隊紀律性,在整個舒州的保信軍里面,都是首屈一指的,以後遇到他們,一定不能掉以輕心。”

    這是劉鼎對彭勃的最後評價。

    當天晚上,劉鼎召集幾個主要骨干商量事情,看如何利用步兵都虞候這個官職扭轉懷寧城的局勢。

    忽然間,下雨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會下雨。

    突如其來的雨水,讓舒州的形勢變得更加的復雜。

    劉鼎站在門口的位置,默默的看著地上流淌的雨水。雨水從屋檐源源不斷的滴下來,匯聚在門前的下水道上,通過一個個的小孔流入下水道,因為雨水太多,來不及消化,小孔的上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你看到這個漩渦了嗎?”劉鼎忽然說道。

    “看到了。”蕭騫迪回答。

    劉鼎投進去一根樹枝,漩渦很快就將樹枝吞沒了。

    “它太重了,所以會沉。”劉鼎說道。

    劉鼎投進去一片樹葉,樹葉在漩渦上不斷的旋轉,卻始終沒有沉沒。

    “它很輕,所以不會沉。”劉鼎說道。

    蕭騫迪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們就是這塊樹葉?”

    劉鼎搖搖頭,惋惜的說道︰“錯了,我們是樹枝。”

    蕭騫迪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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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7:59:1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95章 第三只眼楮(1)

    傍晚,夜幕漸漸的降臨,天地間迷迷茫茫的一片。雨點淅淅瀝瀝的落下來,透著徹骨的寒意,冬天的雨水,總是那樣的令人厭煩,令人痛苦,即使接受過最嚴格的訓練,劉虎還是本能的感覺到生命正在慢慢地距離自己遠去。作為鬼雨都最早的戰士之一,劉虎自信自己的意志和毅力都是過人的,可是在這一刻,他居然有放棄的念頭。

    冷,實在太冷,劉虎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仿佛都已經凝結了。那一縷縷的雨水,從盔甲的下面慢慢的滲透進去,盔甲貼著肌膚,冰冷徹骨。頭皮發麻,手腳僵硬,皮膚發紫,這就是劉虎現在的處境。他從來沒有覺得冬天如此的寒冷,或許,自己的確已經不適合繼續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劉虎握著鬼雨匕首,趴在微微地喘息著。匕首摸起來非常的寒冷,比雨水還要寒冷,隔著兩個手指遠的距離,他都能感覺到上面的寒冷。劉鼎說,鬼雨都戰士的匕首,就是他們的第二生命,刀在人在,刀亡人亡。鬼雨匕首是建功立業的,是鋤強扶弱的,同時,也是殺身成仁的,它絕對不能落在淮西軍的手中。只要這樣輕輕一抹,他所有的痛苦都會得到解脫。不得不說,這絕對是非常誘人的念頭。劉鼎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他們開始的時候都沒有能夠領悟過來,為什麼痛苦要比死亡更加的可怕,現在的事實清楚地告訴他,痛苦要比死亡可怕的多了。

    想起過去的美好時光,劉虎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是的,他真地想哭,好想痛痛快快淋灕盡致的大哭一場,讓自己的哭聲。溫暖這個寒冷的夜晚。但是,他的哭聲,不是懦弱,不是害怕,而是要發泄自己心中的遺憾。如果還有來生,如果一切能夠重頭再來,他一定會讓這一切都全部改變的︰他會變得更強!

    他遺憾,自己沒有抓緊每一秒的時間來刻苦訓練自己,如果自己每天晚上能夠少睡一個小時的話,那麼自己的箭術肯定可以再上一個檔次地。那樣一來,自己背上的三十六枚箭鏃,至少可以殺死三十六個淮西軍士兵。事實上,他只殺了三十三個。有三枚箭鏃落空了。

    他遺憾,自己沒有花最大的力氣來修正自己地弱點,劉鼎、蕭騫迪都是最好的師傅,他們教授地拳腳功夫,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簡單實用。如果他在這方面能夠繼續提升一個層次的話。他的橫刀就不會被淮西軍打掉,他就不會負傷,他就不會流落在這個不知名的樹林中,痛苦的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他遺憾……

    還有什麼遺憾地呢沒有了。

    “該死的淮西軍……老子夠本了……”從劉虎的後面飄來淡淡地血腥味。這是被他殺死的淮西軍巡邏隊地尸體發出來的。只有六個人的淮西軍巡邏隊,被他一個人干掉了,他自己也受了重傷。自從和淮西軍遭遇以後,劉虎已經連續進行了四場戰斗,殺死了至少五十名的淮西軍士兵,他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右腿挨了一刀,失去了知覺;左後腰中了一箭。生命垂危。

    本來應該是飛鳥歸巢的時候。林子里面卻什麼聲音也沒有,反常的安靜。壓抑得喘不過氣來。也許是因為雨水地原因,飛鳥都沒有動靜,讓著寂靜地樹林,顯得更加的詭異。戰士地生活總是充滿了,充滿了爆裂,他從來沒有享受過如此寧靜的時刻。在軍營中,這樣的寧靜通常意味著緊張戰斗的到來,如果大家都在積極訓練玩命玩樂的時候,明天將會非常的美好。如果大家都顯得沉默,各自忙著收拾自己的東西,也許戰斗就會在晚上降臨。

    鬼雨都戰士,時時刻刻都處于戰備的狀態,他們的武器,從來不曾離開過他們身邊,哪怕是晚上睡覺,鬼雨匕首都插在腰間,橫刀則掛在床邊,甚至還有人將橫刀壓在了枕頭底下,以防止無意中丟失。但是更多的人並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是覺得將橫刀枕在腦袋下面,心理上會覺得更加的踏實。有一次劉虎到劉鼎那里去匯報情況,發現劉鼎的枕頭下面,同樣放著一把鋒利的橫刀,于是,他也將橫刀放在了枕頭底下。

    多鋒利的一把刀啊,可惜就這樣毀了,劉虎遺憾的發出一聲細細的感嘆。想起劉鼎親自將那把橫刀授給自己的情景,劉虎忍不住一陣熱血沸騰。那是多麼鋒利的一把刀啊,他將一根頭發放在刀刃上,輕輕一吹,刀刃就輕松的將頭發截成兩段。只要將橫刀拔出刀鞘,那種冰冷徹骨的寒光,就會照亮他的四周。只可惜,現在這把刀已經不存在了。這一路上沖殺過來,他遇上的淮西軍敵人,至少有上百個,他們有各種各樣的武器,從最輕便的柳葉刀,到沉重的銅錘,一應俱全。在激烈的搏斗中,鋒利的橫刀被砸出了無數的缺口,刀刃也卷起來了,最終在一把大鐵錘的下面完成了它的使命,那片片紛飛的碎片,深深的刺痛了劉虎的內心,于是他發瘋的將所有的碎片都捅入了對方的身體。

    看來出來前信誓旦旦的燒烤晚餐,是沒有可能了呢,也許下一刻,自己就要告別這個世界了,或許再也看不到秦邁了,再也無法品嘗秦邁的手藝了。秦邁看起來是個非常魯莽的人,事實上,這個人的內心非常的細膩,他很耿直,耿直到現在還為了孫雁昊的事情而耿耿于懷。盡管劉鼎從來沒有責怪過他,可是秦邁還是有很深的內疚感,這使得他在鬼雨都里面,顯得相當的沉默。劉虎從別人那里听說,以前秦邁已經做到了旅帥,但是現在,他將自己當作了最普通的一兵,對每個人都是那樣的友好。劉虎來到鬼雨都,最先感受到的就是秦邁的溫暖。劉虎同樣不愛說話。甚至發音都不全,是秦邁慢慢的教導他,他地肉搏功夫,也有相當部分是秦邁教導的。

    想起那天在三祖寺外面的戰斗,也是秦邁救了他。那天的戰斗,兄弟們都有些低估了敵人的實力,事實上,那些潛伏在那里的敵人,也曾經接受過嚴格的訓練,雖然受到了襲擊。他們還是奮勇反擊。劉虎在戰場上從來都是一馬當先的,從來不考慮自己的生死,但是那天。他的確差點死了︰一個敵人已經調轉了伏遠弩地方向。只要他一拉機關,劉虎馬上就會被瘋狂的弩箭撕碎。幸虧。秦邁從旁邊擲過來一把斧頭,將那個敵人劈倒了。

    如果有機會,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感謝秦邁地。

    可惜,沒有機會了……

    劉虎解嘲地搖著頭,下意識的撫摸著冰凌地匕首,慢慢的將它挪近了自己的喉嚨。他並沒有感覺到後悔,也沒有感覺到遺憾。他是藍家大院的一個奴隸。一個從小在礦洞里面張大的奴隸,從小就在不見天日的坑井里面干活,反反復復的將泥土挖掘下來,然後放在畚箕上運送上去。或許是因為老天地保佑。他的身體特別的強壯,也很少疾病,當別的同伴相繼在惡劣地條件中源源不斷地死去時,他頑強的活了下來,並且在劉鼎攻破藍家大院之前僥幸的保持了自己的性命。

    常年的礦井生活,讓劉虎的反應變得非常的遲鈍,意識也顯得非常冷漠。可是他地身軀卻非常發達。而且習慣了接受上級地各種命令,哪怕是最刻苦的命令。後來地事情就如同是做夢一樣。他毫不猶豫地參加了劉鼎的軍隊,因為沒有名字,劉鼎就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劉虎”,意思是希望他向老虎一樣的勇敢。然而,劉虎從來不是最勇敢的,雖然他有幸成為了鬼雨都的一員。劉虎發現自己非常適合軍隊的生活,因為他能忍耐,能听話,無論沈夢叫他做什麼,他都能夠不折不扣地完成。

    在外人的眼光中,沈夢絕對是恐怖的,他殺人的確不眨眼。劉虎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沈夢在藍家大院殺人的情景。無論對方是什麼人,沈夢都沒有絲毫的憐憫,嘴巴里面發出來的,永遠都是冷漠的三個字“下一個”。劉虎不知道沈夢叫了多少個的“下一個”,總之直到藍家再也沒有人站著為止。但是對于劉虎來說,沈夢僅僅是一個命令的,善惡都和他沒有關系,因為他劉虎也不知道分辨善惡︰一個從小呆在礦井里面的人,怎麼分辨外面的一切呢?

    在沈夢那里,劉虎學到的就是戰斗,戰斗,還是戰斗!沈夢從來不憐憫自己的敵人,也從來不放縱自己的士兵。他有著極強烈的榮譽感,事事都想出風頭,因此,他不斷地對自己麾下的士兵提出苛刻的要求,夢想著總有一天要將他們全部訓練成超人。在沈夢看重的這麼多人里面,劉虎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個,也是反應最遲鈍,最冷漠的一個。這一點,直到劉虎進入鬼雨都以後也沒有改變。

    為什麼會這樣呢?

    劉虎艱難的回憶著這次戰斗的過程。

    是因為淮西軍太狡猾?

    還是因為鬼雨都戰士輕敵了?

    還是因為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

    藏勒昭這次帶他們出來偵察敵情,本來以為是一次例行的任務,但是卻不小心遭遇了優勢兵力的淮西軍。淮西軍的反應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迅速切斷了周圍的各條道路,在各個要點上安排了大量的弓箭手,迫使他們不得不放棄戰馬。藏勒昭當即下令大家分頭突圍。劉虎率先向著東南方沖了過去。他知道,東南方有很多的淮西軍,東南方是敵人的重兵所在,朝這個方向突圍,生存的可能性幾乎是零。可是,劉虎從來沒有考慮過,在任何時候,他都願意將生存的希望留給自己的戰友。他希望他們能夠活下去,能夠繼續他們的生活,如果只犧牲他一個就能夠讓戰友逃脫的話,他將是最欣慰的。

    靜。

    寂靜。

    看來,周圍還沒有淮西軍的蹤影。

    “小狗!小狗!”

    劉虎壓低聲音,召喚著自己忠誠的坐騎,打算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然而健壯地黑色駑馬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迅速地出現在自己主人的面前。即便是吹響了口哨,也沒有任何結果。這批黑色駑馬跟隨他只有三天的時間,但是劉虎覺得自己已經和對方融為一體了。如果這次僥幸不死的話,他一定會好好的善待“小狗”,再也不拿鞭子抽它,再也不讓它超負荷趕路,給它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也許以後他和它。將成為鬼雨都里面最出色的騎兵。

    然而,小狗是不可能回來了。

    在偵察淮西軍動靜的時候,劉虎他們都是下馬步行地。當和淮西軍遭遇的時候,他們的身後已經看不到駑馬地蹤影。希望它們現在已經順著原路回去了。如果小狗不幸的落在了淮西軍地手中,劉虎就算死了也不會閉眼的。幾乎是這個念頭升起的時候,劉虎果斷的挪開了鬼雨匕首,就算為了小狗,為了那匹黑色的駑馬,他也不能輕易的結束自己的性命。

    “小狗!小狗!”

    劉虎繼續在低聲地呼喚著,然而。良久都沒有回應。

    是的,絕對不會有回應的,小狗現在距離自己,少說也應該有五六里。

    “小狗!小狗!”

    夜色漸漸的濃了。樹林里面漆黑不見五指,只有冰冷地雨水不斷的從盔甲滲進入身體里面,感覺格外的寒冷。劉虎背後靠近左肋的位置,被淮西軍射中了一枚弩箭,弩箭的發射距離很近,因此深深的咬入劉虎的身體里面。開始地時候,劉虎還能感覺到鮮血在不斷地流淌。傷口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地痛感。但是現在,他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到了,只有不小心踫到箭桿的時候,他才會感覺到傷口地存在。弩箭露出肉體外面大約有一個手指那麼長,劉虎嘗試了好幾次要將它拔出來,但是因為角度的關系,始終都做不到。

    時間慢慢的流淌,生命也在慢慢地流失。劉虎疲憊不堪的嘗試著托了托負傷的右腿,發現右腿已經完全失去了感覺,大腿根部那里的傷口雖然已經包扎好,可是因為缺乏足夠的藥物,只能勉強止血,至于別的,是根本不可能強求的。根據劉鼎講解的知識,劉虎艱難的判斷著,應該沒有傷及到血動脈,可是創口很深,足夠他躺三兩個月的︰如果他還能夠回去的話。

    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候,林子里忽然傳來了馬匹的嘶鳴聲。

    小狗!

    劉虎第一個反應就是小狗來了,但是很快他就發現,到來的,並不是他心愛的小狗,而是數十名的淮西軍士兵,馬蹄聲乃至來自帶頭的淮西軍軍官胯下的坐騎。這家伙居然還有馬騎,說明他的地位肯定不低。隨著淮西軍士兵的逐漸到來,密密麻麻的火把照亮了四周,劉虎吃力的扭頭看出去,依稀可以看到騎馬的淮西軍軍官,還有幾個淮西軍的紫焰都士兵。

    啊!

    他們也來了!

    鬼雨都戰士和紫焰都士兵,仿佛就是天生的對頭。在過去的數個時辰里面,劉虎已經和多個的紫焰都士兵踫面了,他身體上的傷痕,就是那些凶狠的紫焰都士兵留下的。和他們一樣,紫焰都士兵也都凶殘、冷血,在戰場上有著極高的殺傷力和生存能力。劉虎仔細的想了想,發現自己已經殺死了至少三個紫焰都士兵,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這樣的意識︰夠本了。

    “長官,這里有血跡!”

    有淮西軍士兵尖叫起來。

    現在才發現血跡,那也太遲了吧?當你們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時,第一眼就應該看地下,這是劉鼎的教導。看來這些淮西軍還是沒有水平,和鬼雨都戰士根本沒有得相比。如果沒有那些紫焰都士兵,說不定自己還可以逃出這片樹林呢!

    “這里也有血跡!”

    “這邊有血跡,還有腳印!”

    “有人負傷了,躲藏在樹林里!”

    “一定是額頭上長著第三只眼楮的那些惡魔!”

    “他受傷了,我們一定要將他抓住!給張小帥報仇!”

    淮西軍士兵七嘴八舌說道,讓劉虎重新鼓起了勇氣,雨水似乎沒有那麼寒冷了。

    聚集在樹林外面的火把越來越多,腳步聲也越來越混亂。看來到達這里的淮西軍不少。因為雨水的關系,淮西軍的火把點燃不久,就被雨水淋濕了,因此火光看起來總是非常的昏暗,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指揮官又是誰,但是從他們亂七八糟地交談中,劉虎收到了欣慰的信息︰盡管鬼雨都戰士遭遇了敵人的主力,但是淮西軍的傷亡也不小,至少有一個小帥和上百名的士兵被殺死。

    淮西軍的編制非常的混亂。里面有正規軍的編制,也有宗教廟堂的編制,既有將軍、校尉。也有前鋒、大帥、小帥等含糊的稱號。被淮西軍抓來地壯丁,一般都編制為將軍或者校尉的下面。例如當初的顏覺酈,還有些是自動加入淮西軍,多半是一些宗教團體,他們就保留了原來地組織,稱為大帥、小帥,也有大前鋒、小前鋒什麼的。這些人,拿起武器就是士兵。放下武器就是地地道道地農民,是淮西軍里面戰斗力最弱的一群。

    樹林外面的看起來應該是個小帥,周圍的淮西軍士兵也是他的教徒,他們說話的時候。都帶著非常濃郁的地方口音。那小帥對樹林中地人不是很感興趣,而是在回憶著剛進入桐城時候的風光。淮西軍闖入了保信軍的腹地,收獲當然不少,金子、銀子、女人、糧食、物資,應有盡有。他們呆在桐城那里,根本就不願意出來,但是沒辦法。他們的上司洪春還想著繼續立功。好彌補任空禪地位置。

    “呸!任空禪這個死鬼,害人不淺!”那個淮西軍的小帥嘟嘟囔囔的罵道。聲音顯得含糊不清。如果不是因為洪春要填補任空禪的空缺,他就不用在這樣的鬼天氣里面出來受罪。寒風冷雨,這是實實在在的受罪啊!多個淮西軍部隊都說發現了神秘敵人的蹤影,好像是一些額頭上有刻字地家伙,但是沒有人看清楚上面刻地是什麼,匆忙間一瞥,感覺好像是第三只眼楮一樣。

    第三只眼楮?

    那是誰的部隊?

    洪春也不知道這是誰地部隊,他並不知道劉鼎已經到了懷寧城,他從來就沒有和劉鼎打過交道,對于劉鼎基本是一無所知。藏勒昭的斥候隊出現以後,洪春並不以為意,以為是保信軍的斥候兵,直到各部將傷亡人數報告上來以後,他才意識到事情有點離譜,對方最多只有六名斥候,但是卻殺死了上百名的淮西軍士兵,其中還包括一名小帥。

    “他們的弓箭非常的歹毒,而且射箭的手法非常快。我們遇到了他們的兩個人,十六個人包圍上去,還沒有靠近對方的身體,就被對方用弓箭全部殺死了。後來大部隊涌上去,對方轉身就跑,還不停的轉身用冷箭招呼我們,最後騎上戰馬一溜煙的跑了。我們折損了不少人,卻連對方的屁股都沒有摸著。”

    “這些人非常的可惡,根本不和我們做正面的戰斗,總是出其不意的襲擊我們。我們連續兩晚的哨兵都被他們摸掉了,包括明哨和暗哨,現在士兵們都不敢去上哨,甚至寧願挨鞭子也不願意到外面去。我專門派出了人,在黑夜中等待他們上鉤,但是他們非常的狡猾,始終沒有上鉤,反而總是尋找我們落單的士兵進行攻擊,搞得部隊人心惶惶,晚上都不敢睡覺,士兵們的精神高度緊張,隨時都有營嘯的可能。”

    “我們的士兵,根本不敢靠近樹林,因為敵人都是從樹林中突然出現的。這些人,好像是樹林中的魔鬼,進入樹林和他們捉迷藏的人,基本上都沒有活著回來的,他們一個人在樹林中就能夠牽制我們十幾個人。我們一路上防火燒了不少的樹林,也沒有辦法將他們趕盡殺絕。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們的士兵會因為過度緊張和疲憊而崩潰的。”

    面對軍官們接二連三的抱怨,洪春不得不下令部隊暫時停止前進,要求各部隊打起精神,肅清這些混入淮西軍活動範圍的魔鬼。根據各部隊的總結,終于有了明確的發現,這些襲擊淮西軍的魔鬼,額頭上都有明顯的圖案,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顯然是刻印上去的圖案,有人信誓旦旦的認為,這是魔鬼的第三只眼楮。

    “放你媽的臭屁!”

    “什麼魔鬼的第三只眼楮!”

    洪春從來不信邪,冷冷的盯著自己的部下。

    “可以肯定,這是保信軍里面的精銳部隊!要麼是龐丹的,要麼是貝然清的!不過,根據我的分析,貝然清的部隊大概不會和我們發生直接的沖突,唯一的可能就是龐丹的,當然,董瀾的部隊也有可能……”洪春正在滔滔不絕的分析著,忽然收到了來自情報部門的報告,他的臉色馬上陰沉下去了。

    “該死的!這些人是劉鼎的部隊!誰能告訴我,劉鼎什麼時候到了舒州了?”洪春歇斯底里的吼叫起來。

    “劉鼎?”

    “哪個劉鼎?”

    “劉鼎是誰?”

    “劉鼎……難道是……”

    下面的軍官們都和劉鼎沒有直接的接觸,顯得一片的茫然,大家都在悄悄的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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