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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mes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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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海十四郎] 漢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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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6:23:1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70章 戰後(1)

    劉鼎將令狐翼叫來,跟他交待了兩句,令狐翼和盧觀影就離開了。

    戰場基本打掃完畢,值班軍官烏杰前來報告戰利品情況,並請示關于俘虜的處置。

    烏杰拿著記錄本說道︰“繳獲情況如下︰完好的明光鎧兩副;略有損傷的明光鎧六副;普通鎖子甲十三副;普通步兵鐵甲八副;普通板甲二十四副;可以繼續使用的橫刀六十七把;可以使用的蛇脊長弓一百三十張;可以使用的普通彎刀兩百九十三把;可以使用的陌刀二百三十七把……”

    劉鼎好奇的說道︰“淮西軍帶著這麼多的陌刀做什麼?”

    陌刀是唐朝軍隊的制式武器,刀柄和刀刃都很長,整體長度在兩米左右,刀刃乃是精鋼打造,刀柄有精鋼打造的,也有油泡的桐木制作而成,最輕的重量也在五十斤以上,沒有一定的臂力根本無法使用。它固然可以用來對付步兵,不過其主要的目的卻是用來對付騎兵,尤其是對付騎兵的密集沖鋒。淮西軍的主要敵人,無論是已經被打散的清淮軍,還是現在的對手保信軍和淮南軍,又或者是北方的大敵宣武軍,都沒有什麼騎兵。突厥人倒是有不少的騎兵,可是它偏偏是淮西軍的盟友,實在不知道淮西軍攜帶陌刀來做什麼,在這種炎熱的天氣,扛著這些重達六七十斤的武器趕路,不用遇到敵人,就是累也將自己累死了。難怪剛才的戰斗打起來很多敵人抱頭鼠竄,根本沒有心思反抗,原來根本是武器不趁手來著。

    烏杰輕蔑的笑著說道︰“應該是藍衣侯臨時招收的人員攜帶的。淮西軍沒有多余的武器撥付給藍衣侯,他可能是賄賂了淮西軍的某個軍需官,從淮西軍的倉庫中臨時搬了這些用不上的陌刀給他們。藍衣侯沒有辦法,也只好死馬當做活馬醫,命令手下帶著這些沉重地陌刀上路了。看來他們的確是累得夠嗆。大人,要不你去看一看。這些陌刀雖然用處不大,不過質量還是很不錯的,比其他的武器都要好,也不知道淮西軍是從誰的手中搶來地。”

    劉鼎隨口說道︰“是嗎?那就要真的看看了。”

    兩人來到堆放兵器的地方,只看到各類武器都整齊的歸類放好。淮西軍的俘虜被遠遠的阻隔在上百米遠地地方。那些長長的陌刀自然是最醒目的,刀柄上還扎有紅色的綢子,兩百多把陌刀交叉著樹在那里,就如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刀林,憑空添了幾分殺氣,靠近它都覺得炎熱地夏夜頓時冰涼下來。別地武器都沒有這種感覺。

    劉鼎隨手拿起一把陌刀,只覺得沉甸甸的,刀柄居然也是精鋼打造的,整體重量肯定超過了七十斤。刀柄非常的結實,刀刃中間非常厚實。最厚的地方居然有拇指那麼厚。兩邊地刀刃非常的鋒利,整把刀握在手中,頗有種睥睨天下的氣概,這是橫刀和緬鐵彎刀都沒有的感覺。一刀在手,充滿了一往無前的壯烈。哪怕對方是飛速前進的騎兵。還是漫山遍野推進地步兵,面對這樣地武器,都要敬畏三分。

    輕輕的撫摸著冰冷地刀刃,那種對戰斗的爆裂的沸騰,夾雜著對生命的冰冷,一起涌入劉鼎的血液中。感覺十分的怪異。從這批陌刀的質量來看。絕對不是凡品。劉鼎沉吟著說道︰“烏杰,到俘虜中去找一找。看有沒有懂得武器的人,如果有人知道這批陌刀的來歷,將他請過來,我有些事情問問他。”

    烏杰答應著離開了,一會兒的工夫,他就將一個老頭子帶到了劉鼎的面前,說道︰“這個老家伙叫做賈浙鵑,他說他知道這批陌刀的來歷,居然是宣武軍秘密訂做的,但是最後陰差陽錯落在了保信軍的手中,然後又被淮西軍繳獲了。”

    這個老頭子看起來已經有六十多歲,頭發胡子都全部發白了,身上居然還穿著淮西軍的軍服,看起來十分的怪異。不過,他的身材看起來十分的健壯,沒有駝背,精神也不差,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他也被抓走成為淮西軍的一員。老人見到劉鼎以後,並沒有顯得十分的驚恐,和其他的俘虜有明顯的分別,大概是各種各樣的場面都見識了不少了。

    劉鼎深沉的問道︰“這批陌刀是哪里出產的?”

    賈浙鵑蒼老的聲音說道︰“大人,這是金陵府馬鞍山出的精品啊!”

    劉鼎微微一驚,條件發射的說道︰“馬鞍山?”

    賈浙鵑也微微一驚,欣喜地說道︰“大人原來也知道馬鞍山?啊,那真是太好了!”

    劉鼎心里說道,廢話,我要是不知道馬鞍山,我還白活了啊!想到馬鞍上地區豐富的礦藏,劉鼎的心馬上活躍起來。但是,遺憾的是,這個地方距離他目前控制的地盤太遙遠了,最起碼要拿下廬州和和州以後,他才有機會染指馬鞍山地區。考慮到這個地區的重要性,大概鎮海節度使也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賈浙鵑看到劉鼎沉默不語,急忙說道︰“大人,這批陌刀是馬鞍山沈家根據宣武軍的要求特別制造的,每一把用的都是最上乘的材料,由最富有經驗的鐵匠精心打造而成,耗時日久,每一把的價值,都不在百緡(緡,相當于貫,等于一千錢)以下,這還是沈家大小姐特批的價格,如果是市場價,這個價格還買不到呢!沈家也不會接這樣的生意。”劉鼎在他蒼老的臉龐上仔細的橫掃了兩眼,緩緩地說道︰“你是誰?其中好像還有些內幕?”

    賈浙鵑坦然說道︰“老朽曾經在保信軍的軍械署服役二十余年,所以知道一些。”

    劉鼎沒有繼續追問他的底細,而是好奇的說道︰“宣武軍定制的武器,怎麼會落在淮西軍的手中?”

    賈浙鵑壓低聲音說道︰“不知道大人是否知道,宣武軍準備用這批武器是對付誰?”

    劉鼎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賈浙鵑蒼老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絲激動的神色,語調亢奮的說道︰“李慈歡!”

    劉鼎眉毛輕輕一揚,卻沒有說話。

    賈浙鵑顯然有點失望,這個如此震動人心地消息。劉鼎竟然只是皺皺眉,根本就不為所動,實在令他覺得詫異,一時間下面的話就沒有辦法繼續接下去。難道,劉鼎不知道李慈歡是哪個?一定是的。他肯定不知道李慈歡就是天下第一猛將,所以才會有這麼冷淡的表情。他可不知道劉鼎本身就是異常凶猛霸道的人物,對于另外一個凶猛霸道地人物,並沒有太大的敬意,甚至說,還帶著與生俱來的敵意。怎麼會被震動?

    劉鼎好整以暇的說道︰“李慈歡率領的都是鐵騎,如果遇到這些陌刀,的確是很麻煩地事情。不過,騎兵的機動能力那麼強,他們肯定不會主動上來送死的。想要用幾百把陌刀來廢掉李慈歡。不太可能啊!無論多麼好的武器,也得有機會用上才可以啊!”

    賈浙鵑急忙說道︰“大人有所不知。自從上源驛沖突以後,李迪虎和朱國棟兩人就勢同水火,在黃河沿岸大打出手,每個月都要交鋒數次。兵力從數千人到數萬人不等,雙方勢均力敵,人員死傷無數,卻始終沒有辦法分出勝負。那李慈歡是李迪虎手下第一猛將,驍勇無比,經常率領突厥鐵騎沖鋒陷陣。屢屢突破宣武軍的防線。令朱國棟苦不堪言。那宣武軍中,也有一等一地好漢。例如羅彥章、彭絕海等人,威猛武勇並不在李慈歡之下,只是宣武軍沒有足夠地戰馬,無法組建強有力的騎兵,才被迫處于下風而已。如果兩軍交戰,李慈歡率軍突破之際,宣武軍左右壓迫,羅彥章和彭絕海率領陌刀陣迎面痛擊,宣武軍就有報仇雪恨的機會了。”

    劉鼎仔細的想了想,不置可否,良久才說道︰“原來如此。難道宣武軍中,就不能鑄造同等質量的陌刀嗎?”

    賈浙鵑微微笑著說道︰“天下兵器,最精良者莫過于關中秦家,然後是河北趙家,最後才是馬鞍山沈家。事實上,馬鞍山沈家不過是後起之秀,原本寂寞無名,自元和年後,大量人員從北方遷往江南,沈家從中吸收了不少地能工巧匠,才得以迅速崛起。這些年,沈家又獲得鎮海節度使裴泰的,實力突飛猛進,這才獲得宣武軍的青睞。宣武軍和淮南軍為了爭奪徐州,反復廝殺,鎮海軍和淮南軍為了爭奪潤州地區,也是反復廝殺,如此一來,宣武軍和鎮海軍就成了盟友,據說這次陌刀交易,也是裴泰從中聯系的。”

    劉鼎說道︰“那麼,這批武器又是怎麼出了差錯的呢?”

    賈浙鵑說道︰“這批武器做好了以後,本來是要從海路送給宣武軍的,但是宣武軍剛好在徐州戰敗,喪失了海州地區地控制權,沈家只好選擇另外地道路送貨。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如此機密地消息,居然被淮南軍知道,淮南軍當即派出大將米舜晟率軍攔截。沈家的人自然不是對手,只好丟車保帥,丟下武器就跑。由于交戰的地盤靠近保信軍的地盤,保信軍大將唐千錚率軍前來探個究竟,那米舜晟最怕唐千錚,听到他來了,急忙率軍離開,于是武器就落在了唐千錚的手中。但是保信軍要這些陌刀來也沒有什麼用處,于是就在倉庫中封存起來,直到最後被淮西軍搶走。”

    劉鼎漫不經意的點點頭,淡淡的說道︰“原來是這樣。賈浙鵑惋惜的說道︰“因為貨物出了意外,沈家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沈家大小姐不得不下令另外趕制一批同樣質量的陌刀送給宣武軍,以挽回自己的聲譽……還有消息說,因為要對這件事情負責,沈家大小姐在家族中的地位急促下降,好些人都盯著她的位置,若不是鎮海節度使鼎力,沈家大小姐的性命可能已經不保了。”

    劉鼎忍不住說道︰“沈家還負責送貨路上的安全?”

    賈浙鵑搖頭嘆息著說道︰“這是裴泰的意思,沈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劉鼎欲言又止,結果什麼都沒有說。片刻之後說道︰“烏杰,魚隊長那里正好需要人幫忙,你將他交給魚隊長吧!這批陌刀,也暫時交給魚隊長保管吧,要時不時地擦拭保養。或許以後我們用得上也說不定。”

    烏杰點頭答應,將賈浙鵑帶走了。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漆黑,紅河灘上卻還在燃燒著數堆篝火。陣亡士兵的葬禮將在後半夜舉行,清淮軍官兵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勝利的喜悅。畢竟,劉鼎用盡了伎倆。將淮西軍地衣服盔甲都脫掉了,清淮軍完全就是在屠殺手無寸鐵之人,可是依然損失了八十多人,大家的心情可想而知。白天還是一起生活訓練的同伴,現在卻已經陰陽相隔。好些從來沒有經歷過死亡的清淮軍士兵。都顯得異常的沉默。

    經歷了無數殺戮和死亡地人,也在保持著沉默。劉鼎獨自一個人無意識的撥弄著篝火,眼神盯著跳躍的火苗出神,四周靜悄悄的,只有不時掠過的風聲。紅河灘的戰斗。讓他對未來充滿了信心,也充滿了憂慮,打造一支強有力地軍隊,的確不是容易的事情,面對淮西軍這樣的烏合之眾,清淮軍付出的代價地確有點大。看來士兵地血性和冷酷還沒有完全激發出來。

    一會兒以後。烏杰回來了,請示如何處置淮西軍的俘虜。

    劉鼎站起來。緩緩地說道︰“我去看看他們。”

    兩人來到紅河灘的東南角,所有的俘虜都被集中看管在那里,士兵和軍官已經甄別開來。因為淮西軍基本上都是在水中被伏擊的,所以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穿衣服,赤身裸體地面對清淮軍明晃晃的刀槍,就算是再有勇氣的人,也會感覺到自己的軟弱。好多人都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兩腿之間,似乎這里才是最脆弱地地方。旁邊看守地清淮軍顯然也不懷好意,眼光時不時地盯著俘虜們的兩腿之間,好像隨時都會從那里下手。

    對于絕大多數地淮西軍士兵來說,他們敗得並不服氣,因為他們在遭受伏擊的時候,既沒有武器,也沒有盔甲,完全就是手無寸鐵之人。好多人都覺得,如果他們手中只要有武器,清淮軍就不可能贏得這場勝利,如果他們全副裝備的話,全軍覆沒的,一定是清淮軍。但是惋惜的是,戰場上永遠都只有結果,而沒有如果。

    劉鼎意識到了無數道不服氣的目光,他冷冷的走到俘虜們的面前,大聲說道︰“看起來,大家是很不服氣啊!”

    下面馬上有人回答︰“當然不服氣,這根本不是戰斗,這是耍賴!”

    劉鼎沒有看說話的人,冷傲的轉過身來,背對著淮西軍的俘虜,自顧自的說道︰“既然是耍賴,我現在給你挽回的機會。你上來吧,只要打贏了我,我就放你離開!大丈夫言而有信,決不食言!”

    只听到咚咚咚的腳步聲,竟然真的有人沖著劉鼎的背後撞了過來,淮西軍俘虜頓時一陣騷動,周圍的清淮軍看守也增多了,沈夢也帶著警戒部隊趕到了。那個上來挑戰劉定的淮西軍士兵身材很高大,和秦邁差不多的體型,大概這也是他狂傲的資本。凶猛的沖到劉鼎的身後,大個子淮西軍緊握拳頭,狠狠地夾擊劉鼎的雙耳,拳頭虎虎生風,周圍的人臉色都是一冷,想不到這家伙居然如此的凶猛。

    但見劉鼎輕描淡寫的站在那里,好像一點也沒有覺察到來自背後的危險,直到拳頭就要擊中腦袋的一剎那,才面無表情的一轉身,大個子淮西軍立足不穩,下意識的從劉鼎的身邊一頭撞過去。劉鼎伸手勒住他的脖子,輕輕的一擰,大個子淮西軍就一聲不吭的倒下了。劉鼎冷冷的的放開手,大個子淮西軍的尸體軟綿綿的落在劉鼎的腳邊。

    這時候更多的人才看清楚,這家伙的個頭,還在秦邁之上,就算是刀槍交加,也能捱上好一陣子的,但是撞在劉鼎地手中,卻不過是一回合的事情。好些清淮軍士兵都看出來了,劉鼎所用的。正是之前教授的扭脖子這一招,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絕對不會想到,這麼大塊頭的一個人,只需要輕輕一擰。就輕而易舉地解決了,內心里對劉鼎更加是又敬又怕。

    劉鼎邁開腳步,從尸體上跨了過去,聲音平靜的說道︰“我知道,大家很想面對面的和我干一場,的確。我設計伏擊你們,不是英雄好漢應該做的事情。這一點,我認了。我現在就給你們扳平的機會。你們可以自己上,也可以一起上,刀槍無眼。各安天命。沈夢。將武器放在旁邊,讓他們任意選擇。”

    沈夢略一遲疑,終于下令將武器搬了過來。那些淮西軍士兵面面相覷,顯然都被劉鼎地狂妄給鎮住了。

    這個家伙,居然要單挑全部的淮西軍。實在是太太太狂妄了!

    一個淮西軍的軍官操起橫刀,大吼著向劉鼎沖了上來,刀刃在火光中顯得格外的猙獰。劉鼎一動不動地背對著他,直到他來到了自己的跟前,才微微一側身,狠狠一腳踹在那個淮西軍軍官地左肋下。那個淮西軍軍官頓時鮮血狂噴。身體也向著右邊急促地飛了出去,橫刀脫手。擦著劉鼎的眼角過去,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劉鼎眼角的血痕,他們的目光都隨著那個淮西軍軍官而怦然落地。那個淮西軍軍官落地以後,滿嘴都是鮮血,拼命地想要爬起來,但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再也無法挺起來,忽然間,他七竅流血,當場氣絕身亡。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轉移到劉鼎的身上。

    劉鼎面對著兩百多名的淮西軍俘虜,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入定。

    淮西軍俘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沒有動作,眼中的驚恐之色,卻是越來越明顯了。

    終于,有四個淮西軍用眼神商量了很久,猛地一咬牙,上去拿了橫刀,就沖著劉鼎殺了過去。他們四個都是戰場上最配合得來的,不知道互相配合殺了多少地敵人,今天雖然是冒險,但是他們覺得這個險值得冒。俘虜地下場從來都是慘不忍睹的,他們想要擺脫這個命運。轉眼間,他們就到了劉鼎地背後,雪亮的橫刀高高舉起,一起向劉鼎砍了下去。

    劉鼎突然向前一撲,跟著在地上翻了個身,雙腳連續踹出,左右一分,頓時有兩個淮西軍士兵被踹斷了雙腿,身體失去了平衡。另外兩個淮西軍雖然感覺不好,卻依然狠狠地揮舞著橫刀,重重的砍下,可是突然間,劉鼎單手在地上一撐而起,身體鬼魅似的切入他們兩人的身體中間,左右兩個手肘,那兩個淮西軍悶哼一聲,繼續向前撲倒。

    “啊!”

    下面的淮西軍俘虜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驚呼。

    劉鼎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輕蔑的拍了拍手中的塵土。

    四個上來攻擊的淮西軍,兩個倒下去就再也沒有起來,只有嘴角邊慢慢的滲出血絲,顯然已經是氣絕身亡了。另外兩個雙腿都斷了,只能揮舞著橫刀在地上痛苦的掙扎,卻始終無法靠近劉鼎。他們不斷的叫罵著,詛咒著,慘叫著,要劉鼎給他們一個痛快,可是劉鼎根本沒有絲毫殺死他們的意思,反而是下面的一個個淮西軍俘虜,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了,那一聲聲的呻吟,一聲聲的慘叫,就如同是撕裂他們的心肺。

    劉鼎轉過身來,繼續背對著淮西軍俘虜。

    再也沒有人上來挑戰。

    劉鼎冷冷的說道︰“既然沒有人上來挑戰,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們現在就是我的人,听我的口令!起立!”

    所有的淮西軍俘虜條件反射的跳起來。

    劉鼎冷冷的說道︰“有誰不服氣的,隨時可以來挑戰我,我歡迎你!”

    所有的淮西軍俘虜都深深的低下了腦袋。

    如果還有誰上去挑戰劉鼎,絕對是個傻瓜。

    劉鼎深深的掃了所有俘虜一眼,漠然的抬腿離開。經過兩個慘叫的淮西軍傷員身邊,隨便兩腳踩在他們的胸膛上,兩聲輕微的喀嚓喀嚓聲音過後,他們的慘叫聲嘎然而止,呻吟了老半天的他們,終于得到徹底的解脫,所有的淮西軍俘虜仿佛也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大氣。劉鼎朝沈夢擺擺手,沈夢就沖了過來,對這淮西軍俘虜大聲吼道︰“脫!”

    淮西軍俘虜急忙脫掉自己身上的制服,如果身上還有制服的話。隨後,沈夢根據劉鼎之前的指示,將這些淮西軍俘虜分散,編入清淮軍的各個小隊,然後集中訓練。一會兒的功夫,紅河灘周圍,就只有清淮軍而沒有淮西軍了。幸存的清淮軍士兵,加上剛剛編入隊伍的淮西軍俘虜,劉鼎麾下的人數首次超過了四百人。

    劉鼎離開了淮西軍的俘虜,直接來到左邊的石榴花從中,黎霏嫣正趴在岩石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她穿著普通的清淮軍制服,還煞有其事的穿著一件板甲,還帶著殘破不堪的頭盔,將女人的身體完全掩蓋了起來。如果不是靠近她的身體,聞到女人的香味,別人是絕對察覺不到她的女兒身的。她並願意親眼看見清淮軍和淮西軍的戰斗,可是她實在不敢離開劉鼎的身邊,那樣太沒有安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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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1章 戰後(2)

    黎霏嫣充滿遺憾的說道︰“我本來以為,你今天一定會大開殺戒的。就算不是殺了全部的俘虜,至少也要殺掉其中的一半,再搞一次那個投名狀。沒想到,你只殺了不到十個人。這些淮西軍也真是沒種,他們有兩百多人,你只有一個人,居然被你嚇破了膽,乖乖的歸順你,真是的!哎,我說劉大指揮,你真的準備將這些淮西軍的士兵納入自己的麾下?你不擔心他們有一天會反過來殺你?”

    劉鼎漫不經意的說道︰“你覺得可能性大不大呢?”

    黎霏嫣冷漠的說道︰“我覺得可能性還是很大的,他們只是怕你而已,如果有機會,他們肯定會反水的。這些人我看透了,他們絕對是有奶就是娘的家伙,反正為誰賣命都是賣命,為什麼一定要給你賣命?”

    劉鼎漠然的說道︰“既然為誰賣命都是賣命,為什麼就不能給我賣命?”

    黎霏嫣很認真的看著他,緩緩地說道︰“你不像開玩笑的樣子,看來你是真的需要這些俘虜。不過我覺得我有必要警告你,如果你指望這些俘虜會認真的和淮西軍戰斗,那就大錯特錯了,到時候你一定會後悔的。”

    劉鼎不以為然的說道︰“我的敵人又不是僅有淮西軍一個,大別山上的土匪也都眼睜睜的等著看我的好戲呢!將這些俘虜都殺了,多麼的可惜啊,我總得讓他們給我去爬爬山,嚇唬嚇唬那些土匪什麼的。再不濟,我將他們變成奴隸,賣到國外去也是一筆錢。殺人,沒有必要,完全沒有必要。”

    黎霏嫣忍不住冷冷的的說道︰“裝的跟個聖人似的!”

    劉鼎愜意的依靠著岩石,有意無意的看著不遠處正在接受整編地俘虜,慢悠悠的說道︰“殺人我早就殺膩了。沒有目的的殺人,我都不屑去干。對了,你說起這個,我倒是很有興趣的問一問,淮西軍都是怎麼對待那些被俘虜地同伴的?比如說。我將這些俘虜放回去,顏覺酈會怎樣處理他們?”

    黎霏嫣冷冷的地說道︰“將他們煮來吃掉。”

    劉鼎愕然。

    黎霏嫣冷冷的的說道︰“你以為我是開玩笑?我可沒有跟你開玩笑的意思,要不你將他們放幾個回去看看。當初邢友飛被宣武軍俘虜,周文岱就吃了他地兒子和女兒,他的妻子也被其他的將領給吃掉了。邢友飛是什麼人?他是跟周文岱一起玩泥巴長大的,為周文岱賣了三十年的命。但是宣武軍戰斗力太強,他根本不是對手,最後是受了重傷才被俘虜地。宣武軍地人說他投降了,周文岱一怒之下,就下令吃了他的全家。還將他妻子的肉分給所有的將領。下令每個人都要吃一點,否則當場殺掉,據說是以儆效尤。”

    劉鼎感慨地嘆了一口氣。

    黎霏嫣撇著櫻桃小嘴說道︰“你感慨什麼?這個世界還有值得你感慨的東西?”

    劉鼎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一直都覺得,我是世界上最殘忍最冷酷的人了,殺個一千幾百的。我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是听你這麼一說,我感覺我簡直可以當牧師!也許我死了以後,還有機會上天堂也說不定。”

    黎霏嫣幽幽的瞥了他倆眼,冷冷的說道︰“什麼是牧師?”

    劉鼎笑了笑說道︰“呵呵,就是大好人!救苦救難的大好人!”

    黎霏嫣不屑地說道︰“你說地那麼是南海觀世音菩薩好不好?”

    劉鼎哈哈一笑。惋惜的說道︰“可惜我是男地。”

    黎霏嫣語調有些怪怪的說道︰“又沒有人說觀音菩薩一定是女的。都不過是你們男人心里的褻瀆罷了。我就知道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整天想著征服。征服,征服這個世界,征服這個世界所有的女人,連神仙都不放過!觀音菩薩是女的,如來佛祖也是女的,你們男人就有了征服她們的資本了……”

    劉鼎看看四周,發現沒有人,忽然貼著黎霏嫣的臉,神秘兮兮的說道︰“聖姑的解釋實在是深入淺出……”

    黎霏嫣瞥了他一個白眼,冷冷的說道︰“什麼深入淺出?”

    劉鼎曖昧的看著她秀麗的臉龐,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說呢?”

    黎霏嫣才明白過來又被他侮辱了,這個可惡的男人,總是來尋自己的開心。不過既然沒有外人,她也就習慣了,反正自己已經基本上認命了,還怕這語言上的侮辱嗎?潛意識里,她早就確定,自己肯定是逃不出他的魔掌的,他之所以還對自己保持著距離,只是因為自己還有利用價值而已,否則,自己早已經被他蹂躪過無數次了。在這個年代,落在敵人手中的女人,還不如戰場上的一件兵器來的有尊嚴。

    蹂躪的感覺……

    黎霏嫣臉頰緋紅,低著頭,有點憤憤地說道︰“劉鼎,一定會有個厲害的女人懲罰你的。”

    劉鼎故意朝她吐了吐舌頭,滿臉的不以為然。

    烏杰從遠方過來,劉鼎馬上恢復了冷峻的臉色,迎著烏杰走了過去,黎霏嫣也識相的掩藏起來了。

    “弓箭手今天的表現不錯,但是還不夠,還要繼續努力。”劉鼎開門見山的說道。

    “殺傷力的確是個問題,如果不是敵人基本都沒有盔甲,甚至連衣服都沒有,這場仗會非常的吃力。”烏杰也遺憾的說道。盡管打了勝仗,但是清淮軍並沒有多少勝利的喜悅,尤其是幾個軍官,作為軍官,這一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這個勝利,完全是取巧得來的,如果是兩軍面對面的廝殺,清淮軍也許已經全軍覆沒了。

    弓箭手不能完全射死對方,最大的問題就在于箭頭的殺傷力嚴重不足,那種生鐵做的箭頭,在刺入身體以後。如果遇到稍微堅實點的骨頭,例如肩胛骨之類的,就會破裂,箭鏃地刺穿作用也就停止了。事實上,清淮軍就連生鐵做的箭頭也嚴重不足。不少的箭鏃根本就是沒有箭頭。另外,由于箭桿是毛竹削成的,盡管浸了水,依然是輕飄飄的,無論是射程還是殺傷力,都要大打折扣。這樣地箭鏃。不要說射穿明光鎧或者鎖子甲,就連最普通的板甲都無法射穿。

    清淮軍最大的優勢,就在于弓箭手數量眾多,但是如果不能夠解決箭頭的問題,弓箭手的威力將會大打折扣。淮西軍吃了這次虧以後。下次肯定會小心在意。清淮軍再想取巧贏得勝利,是不可能的了。然而,解決箭頭地問題,哪里有那麼容易呢?這可是涉及到煉鐵和煉鋼等高難度技術問題的啊!霍山縣只有秦漢等幾個鐵匠,就算他們加班加點。夜以繼日的干活,也滿足不了清淮軍的需要。

    不過在劉鼎看來,非致命武器也不是完全沒有價值的,只要能夠讓對方喪失戰斗力,那就是好武器。比如那些鑄造工藝極好地陌刀,當然要比竹箭有價值多了。可是在這場戰斗中。沒有一把陌刀發揮了作用。因此,武器地使用。歸根到底還是人的問題。如何盡可能發揮自己武器的優勢,同時封堵對方武器的優勢,是非常關鍵的環節,可惜地是,清淮軍目前好像除了自己,別人都沒有這個覺悟。

    人才,人才,我需要人才啊!

    劉鼎語重心長地說道︰“實用的武器,就是好武器!”

    烏杰深以為然。

    劉鼎帶著烏杰,在戰場巡視,發現還有幾個紫焰都士兵的尸體還沒有來得及清理,他們倆在紫焰都士兵的身邊久久站立,一時間沒有說話。這幾個紫焰都士兵都是在岸邊警戒的,為了爭取同伴從水中爬起來的時間,他們拚死戰斗,每個人地身上都是傷痕累累地,至少也有三四十道刀傷箭傷,從他們身邊的沙灘痕跡來判斷,死在他們手中地清淮軍士兵,一定不會少于二十人。

    烏杰有點言不由衷的說道︰“這些家伙,其實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劉鼎嚴肅的說道︰“烏杰,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士兵,都不要輕視他們,他們的戰斗力還是很強的。撇開對立的角度,他們是真正的戰士。你看看那些俘虜里面,可有一個紫焰都士兵的存在?在淮西軍里面,紫焰都的人數最多也不過六千人,但是卻撐起了十多萬淮西軍的骨架,但就這一點來說,就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平心而論,如果今天他們不是在水中遇到襲擊,和我們面對面的交鋒,我們至少需要付出多一倍的代價才能拿下他們。”

    烏杰抿著嘴唇,絕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盡管內心里是基本贊同的。事實上,紫焰都士兵就是淮西軍節度使的牙兵,而牙兵,就是每個節度使的親兵,他們基本都是節度使親手訓練出來的,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戰斗力極強,唐朝中央政府之所以屢屢無法削平藩鎮,就是因為牙兵的戰斗力要比禁軍強大的太多,那些實力雄厚的節度使牙兵尤其如此。

    劉鼎忽然有些惆悵,慢慢的說道︰“其實,無論多麼勇敢的戰士,他們都無法決定世界的未來。他們只是別人手中的一個棋子,一個可有可無,隨時都可以犧牲掉的棋子。他們只擁有今天,從來不曾擁有明天。只有下棋的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才能掌握自己的明天。”

    烏杰急忙說道︰“下棋的人是誰呢?”

    劉鼎搖搖頭,苦澀的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覺得我自己是下棋的人,可是,有時候我覺得又不是,焉知我又不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呢?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有誰能夠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

    烏杰痛苦的摸摸太陽穴,覺得劉鼎的話太高深莫測了。

    劉鼎自己也想不通為什麼會有惆悵的情緒,馬上打醒了十二分精神,讓自己重新變得自信而沉靜。然而,腦海里的思緒有時候並不听控制,只要看到這些紫焰都士兵特別的紅色細線,他就忍不住想,連號稱不入流的淮西軍都有這麼一支精銳,名聞天下的宣武軍、淮南軍、河東軍、鳳翔軍、西涼鐵騎。那就更加不用說了,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鍛造出一支這樣的精銳呢?如果沒有一支拿得出手地精銳,又如何在這個強敵林立的世界中生存?

    未來的路,看來還很遙遠啊!

    沈夢的腳步聲從左側傳來,興奮的說道︰“指揮大人。你在想什麼?”

    劉鼎看著走馬崗地方向,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們要在這里修建一個要塞。”

    沈夢疑惑的說道︰“啊?要塞?多大的要塞?”

    劉鼎隨口說道︰“是的,要塞。不用很大,只要能夠阻擋淮西軍通過走馬崗就可以。”

    沈夢重重的點點頭,急切地說道︰“大人,屬下剛才也想到了。這個走馬崗。地勢險要,我們的確不應該浪費的。你看看前面,山路非常的狹窄,彎道又多,兩邊的山嶺又相當地陡峭。淮西軍地大軍無法完全展開。就算出動上萬大軍來進攻,最多能夠投入的兵力,也就是八百人不到,甚至最多只能夠出動五百人。我們居高臨下,只需要猛烈的弓箭。配合一定數量的投石機和大型弓弩,就可以防守的固若金湯了。”

    烏杰搖頭說道︰“大人,屬下覺得在這里修建一座要塞,完全沒有必要,而且,我們現在也沒有這樣地人手和資金。修建要塞需要大量的石頭。需要大量的木材。這兩樣東西都不缺,可是我們哪里去找那麼多的勞動力搬運呢?而且。集中勞動力修建要塞,也是需要消費資金的,屬下並不覺得有這樣的資金浪費在這里。況且,修建要塞費時日久,收效甚微,感覺好像是自己給自己畫地為牢一樣。我們應該是打出去,而不應該是困獸這里。”

    沈夢皺眉說道︰“烏杰,我們在霍山縣必須有一個穩固地根據地,不能被淮西軍時時襲擾,這里是盛唐縣通往霍山縣地必經之路,只要修建一座要塞卡在這里,淮西軍就無法前進,霍山縣就安然無恙。如果任憑淮西軍通過這里進攻霍山縣,我們就會很被動的。”烏杰搖頭說道︰“你地想法太理想化了,一座要塞根本無法阻擋淮西軍的進攻,反而有可能讓淮西軍覺得自己有了新的進攻目標,不斷的派出軍隊來攻打要塞。我們只有霍山縣這麼個小地方,人口不足五千人,回旋的余地小,如果時時刻刻都要面對淮西軍的進攻,就算是拖也將我們拖死了。走馬崗存在的真正意義,是在我們和淮西軍之間畫一條線,一條互不侵犯的線,大家都有足夠的轉圜余地……”

    沈夢硬梆梆的說道︰“那你的意思,是讓淮西軍長驅直入了?”

    烏杰搖頭說道︰“當然不是!事實上,只要走馬崗還在這里,只要走馬崗還是這麼險要,淮西軍就不能長驅直入,尤其是這次被我們狠狠地敲了一棒子以後。淮西軍現在最大的目標是廬州,我們沒有必要刺激他們。淮西軍不是笨蛋,他們知道真正的桃子在哪里,也知道難啃的骨頭在哪里。”

    沈夢還要繼續爭論,劉鼎已經輕輕的說道︰“這個問題,大家都研究一下,明天早上的軍事會議再研討。”

    兩人這才罷口。

    陣亡士兵的葬禮很快就要舉行,劉鼎親自主持。從四周搜集到的干木柴密密麻麻的堆積在河岸上,陣亡的清淮軍士兵,都被戰友們臨時清理過,換上最整齊的清淮軍軍裝,帶著最姣好的面容告別這個世界。烈酒一杯杯的灑過,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酒味,熊熊大火很快燃燒起來,照亮了整個紅河灘,也映紅了周圍每個人的臉龐。

    劉鼎宣布了每個陣亡士兵將獲得的撫恤︰白銀二兩,銅錢三貫,田地十畝。沒有人知道這個撫恤到底是高了還是低了,因為沒有人願意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對于大部分的士兵來說,戰死幾乎是他們的宿命。在這種動蕩的年代,士兵的作用就是殺人或者被殺。那些戰死的淮西軍士兵,也許什麼都沒有,伴隨他們的,只有流淌的淠水。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生命就是如此地卑賤,那一堆堆熊熊烈火,看起來就像是惡魔在跳舞。

    後半夜,紅河灘安靜如斯,清淮軍臨時在這里扎營過夜。大約是凌晨兩三點的時候。劉鼎悄悄的出來查哨,只看到走馬崗臨時軍營靜悄悄的,只有遠處哨兵晃動的身影。天上沒有什麼星星,看起來非常地陰沉,也有可能是星光被火光掩蓋了。夏夜還是那樣的悶熱,緩緩流淌而過的淠水。並沒有帶來絲毫的清涼。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原本血紅色的河水,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清澈,但是殘留地血腥味還是非常的濃郁。

    明哨、潛伏哨全部正常,就是不見巡邏軍官烏杰的蹤影。前半夜他圍繞著自己團團轉。後半夜居然就不見了蹤影了?劉鼎最擔心的就是勝利之後的松懈,如果敵人在這個時候發起反擊,後果不堪設想。想到這里,劉鼎情不自禁地皺皺眉頭,獨自尋找烏杰到底去了哪里。正走著。空氣中忽然飄來一股特別地味道,似乎是燒烤的味道,可是順著香氣飄來的地方一看,卻沒有任何的發現。

    劉鼎辨別著方向,順著香味摸過去,原來是從一大片石榴花從後面傳出來的。這里怪石嶙峋。光線幽暗,正好擋住了他地視線。他靜悄悄的靠近去一看。 ,岩石背後的花叢中居然有不少人,秦邁、沈夢、烏杰、盧舜杰等人都在,還有幾個今天表現非常出色的士兵,那個吉澤光也在其中。在這群人的中間,臨時用石頭架起了一個烤爐,上面放了十幾根交錯的鐵枝,下面地炭火非常旺盛,鐵枝上串著肉條,嗤嗤嗤地肉香就是從這里發出來的。

    看到劉鼎進來,所有人急忙站起來,臉色怪怪地,似乎有些尷尬,又有些驚恐,尤其是秦邁的臉色,更加的奇怪,一陣紅一陣白的。因為傷勢還沒有完全好轉,在劉鼎的嚴令下,秦邁並沒有參加今天的戰斗,但是目睹了整個戰斗的過程,本來他是準備在戰斗最激烈的時候竄上去的,到時候劉鼎也來不及阻攔,可是今天的戰斗始終沒有進入到白熱化的狀態,秦邁只好無奈的看著別人殺敵立功,自己一個人在後面郁悶了。

    劉鼎板著臉,明知故問的說道︰“秦邁,你們在搞什麼?”

    秦邁急忙立正,手中還拿著個燒烤叉,不知道應該放在那里,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們在……在……在……”

    盧舜杰的醫術的確不錯,幾天的時間,就讓生命瀕危的秦邁恢復了正常人的動作,只是力氣還有些不足。他本來個子就很高大,比劉鼎還要高出小半個頭,可是這時候就像犯了錯誤的孩子,自覺比劉鼎矮了一頭,眼楮更加不敢和劉鼎的目光接觸,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烏杰同樣不敢接觸劉鼎的目光,低聲地說道︰“是……屬下批準的。就我們幾個人,加上盧醫生,只烤肉,決不喝酒。”

    秦邁他們都有點怕劉鼎的威嚴,尤其是上個月才殺了兩個違反紀律的兄弟,平常見多了劉鼎談笑間要人命的事情,心里多少有點心有余悸,秦邁還算傷員,倒沒有什麼,責任最大的是沈夢和烏杰,尤其是烏杰,他可是今晚的值夜軍官,責任重大,劉鼎就算借此殺了他,任何人也沒有話說。他們對于劉鼎那種又敬又怕的神情,這時候全部表露無遺。幸好,劉鼎並沒有追究的意思,反而很有興趣的坐了下來,笑了笑說道︰“看來你們都是精力過人啊!藍家那麼多的女人,干嗎不去玩兩個,搞起這個勾當來,這個東西很好吃嗎?”

    看到劉鼎沒有責備的意思,沈夢急忙說道︰“這女人,嘿嘿,也就那麼回事,都沒有意思了,秦邁的手藝可是很難得的啊!要不是盧醫生面子大,我們還沒有這麼口福呢!”

    秦邁有些傻傻的笑道︰“神醫救了我的命,我無以為報,決定烤些牛肉給他吃。”

    劉鼎有些驚訝的說道︰“你會烤牛肉?”

    秦邁大模大樣的說道︰“當然!”

    劉鼎好奇的說道︰“要說你懂殺牛,我倒是相信,這烤牛肉……”

    秦邁頓時漲紅了臉,脖子後面都紅透了,大聲說道︰“我可沒有騙你們!我們家原來就是靠這門手藝為生的,後來世道亂了,這門手藝不掙錢了,我才不得不當了個大兵!想當初,我的祖先在長安剛學到這門手藝的時候,生意可是興旺得很,前來購買的人絡繹不絕,一天的利潤就有兩吊錢啊!”

    沈夢難以置信的說道︰“兩吊錢?那麼多?那一個月下來,豈不是六十吊?一年下來就是七百多貫啊!七百多貫,就是七十多萬錢,做上幾年,身家就有幾百萬了。哇!原來你們秦家祖上還是大富翁啊!”

    眾人都微笑起來。

    秦邁似乎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急忙說道︰“你們不要不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是開元十一年到的長安,開元十四年從波斯來的胡人那里學到了這門手藝,然後在東市找了個地方,正式擺攤做生意。我跟你們說,那時候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風光得很啊!不但長安的老百姓愛吃,就算是達官貴人也愛吃,甚至是皇室里面的皇子、公主,都會托他們的小太監出來買,還有提前預訂的。那個公主叫什麼?最有名的那個公主……對了,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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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 戰後(3)

    烏杰撇嘴說道︰“拉倒吧你,太平公主是什麼時候的啊?你怎麼不說是文成公主呢?”

    秦邁拍著腦額說道︰“該死的,我忘記她叫什麼公主了,總之是皇上非常寵愛的,每次她的小太監前來,都要給一吊錢呢……當然,也有很多太監來拿了就走,一分錢都不給,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還得陪著笑臉……”

    吉澤光好奇的說道︰“不給錢?真的一分都不給?”

    秦邁有點憋悶的說道︰“很奇怪嗎?那長安是什麼地方?天子腳下!天子腳下的事情都是不能用常理來形容的,隨便一個官都可以將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弄死,他有什麼反抗的能力?後來的宮市更加的厲害,皇帝老兒做莊,無論看到什麼,只要是喜歡的,拿了就走,一分錢都不給,說你這個貢品。既然是貢品,當然是不用給錢的。那是我爺爺的爺爺時候的事情了,那個皇帝叫什麼來著?唐德宗?再也沒有比這個皇帝老兒更貪財的了!我真想不明白,他已經是皇帝了,還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唉!可憐我的爺爺的爺爺,那死的可真慘……”

    吉澤光聳然動容,低沉的說道︰“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是怎麼死的?是給皇帝老兒害死的?”

    秦邁傷心的說道︰“倒不是,他是死在了吐蕃人的手中。安史之亂以後,吐蕃人兩次攻入長安,大肆搜掠,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逃過了第一次搜掠,卻沒有逃過第二次,就這樣被吐蕃人殺死了。那時候我爺爺的爺爺還小,被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尸體壓在身下,僥幸逃過了這一劫……”

    大家被他一連幾個爺爺的爺爺繞得有點頭暈,實在分不清到底是他的幾輩祖先。但是听到如此悲慘地故事,還是忍不住傷感,盡管往事已經過了一百多年,可是說起吐蕃人兩次攻破長安,只要是有骨氣的漢子。都會忍不住怒發沖冠。對于曾經強大的不可一世的大唐帝國來說,那實在是最羞辱的事情了。安史之亂,四個字足以讓幾千萬人心痛不已。

    秦邁繼續說道︰“吐蕃人攻破了長安以後,我爺爺地爺爺……”

    沈夢忍不住說道︰“你祖上。”

    秦邁愣了愣,隨即說道︰“我祖上……吐蕃人攻破了長安以後,我祖上僥幸逃過一劫。後來長大了,繼續重操舊業,可是,吐蕃人已經佔領了靈州地區,他再也買不到上好的馬牛羊肉了。從別的地方買來的馬牛羊。感覺總是差了那麼一點,他有這個感覺,很多顧客也有這個感覺,自此,我祖上的生意慢慢的冷落。最後終于無法維持下去。到元和年間,我祖上就離開了長安,遷居到淮河,但是已經不再依靠這門手藝為生了。唉,真是令人痛苦地事情。”

    烏杰插口說道︰“吐蕃人佔據靈州、夏州,痛苦的不只是你們秦家。恐怕整個大唐帝國都在痛苦吧!帝國原來的軍馬。十之八九都來自靈州地區,在喪失了這個地區以後。帝國軍隊就再也無法組建超過萬人的騎兵了。沒有了騎兵的帝國軍隊,在對外戰爭中只能屢屢吃憋,到最後只好依靠胡人來維護國家地安全,叫強盜來幫自己守門口,還要不斷地給強盜賞賜,再也沒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了。我們這麼大的國家,幾千萬的漢人,居然被胡人騎在頭上……”

    看到烏杰越說越激動,沈夢連忙說道︰“老烏,老烏,別激動,別激動!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想要一下子扭轉過來,不是那麼容易地事情。得需要時間,需要時間,懂嗎?”

    烏杰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哼,冷冷的說道︰“需要時間,我懂!”

    沈夢等人都斜眼看了看劉鼎,發覺劉鼎似乎沒有特別關注這個話題。

    吉澤光識趣的說道︰“胡人的事情距離我們太遙遠,目前我們的目標還是站穩腳跟。大人,你說對不對呢?”

    劉鼎卻答非所問地說道︰“秦邁,你不是說技術很好嗎?弄點成果來證明。”

    秦邁大咧咧地說道︰“馬上就來!”

    原來,秦邁的燒烤,並不是在鐵架上面燒,而是將成塊地牛肉,放在洗干淨的石板上,霍山縣的石材的確豐富,居然被他搞到幾塊非常薄的石板,這家伙將石板帶到了這里,洗得干干淨淨的,將切好的牛肉放在上面。有唐一代,中原地區都禁止殺牛,牛肉是魚多均他們輾轉從舒城買來的,數量不多,因此顯得十分的珍貴。烏杰仔細的調整著火勢的大小,一會兒的功夫,石板上就發出滋滋滋的聲音,跟著誘人的肉香就傳遍了四方。

    劉鼎也忍不住食欲大動,挪近了一點。秦邁發覺劉鼎也十分欣賞自己的手藝,越發顯擺起來了,旁邊的人也受不了這樣的誘惑,紛紛挪近了身體,只有盧醫生還算是“坐懷不亂”。到最後,劉鼎等人干脆站了起來,迫不及待的等著秦邁的勞動成果出爐了,秦邁自己也是忙得滿頭大汗,卻又不亦樂乎,烏杰不斷的鼓著腮幫吹火,這火勢倒是越來越大了。

    唐代民間的物質生活並不富裕,尤其是在這種動蕩的年代,能勉強吃飽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了。當時,北方的主要食品是大餅,包括胡餅在內的各種大餅,有水蒸的、油煎的、爐烘的,種類很多,但是貧苦的農民就連大餅也吃不起,只能吃糲飯。什麼叫做糲飯?即米中參雜大豆做的飯,味道非常的難吃,又稱作麥米飯。清淮軍中的食物,基本上是大餅,人手一個,一個就是一頓,出戰的時候每個人在懷里塞上四個,可以至少堅持兩天,偶爾也會吃麥子飯。由于麥子飯的確很難吃,因此很多人寧願吃大餅,也不願意吃麥子飯。劉鼎本人也是如此。想想二十世紀的美食,只能獨自懷念了。

    沈夢開玩笑的說道︰“淮西軍真是一群笨蛋,要是叫幾個秦邁這樣的燒烤高手來引誘我們,說不定我們已經舉手投降了。”

    烏杰撇撇嘴說道︰“淮西軍哪里有這樣的高手?他們除了大餅之外,根本沒有別的食物。”

    沈夢小小聲地說道︰“別人可以吃人肉地……”

    劉鼎肅容說道︰“不要破壞胃口。”

    沈夢馬上閉嘴。

    烏杰專門侍候炭火。秦邁不斷的翻動牛肉,隨著滋滋滋的聲音不斷冒出,香氣越來越濃郁,原本鮮紅色的牛肉,這時候也變成了暗紅色,有些地方已經變成了紅色。那種誘人的感覺,實在是難以描述。沈夢興奮地說道︰“色香味俱全!過癮!秦邁,我決定以後湊錢買牛肉,專門給你烤!哥們現在不嫖不賭,就好這口了!”

    秦邁大咧咧的說道︰“去!誰稀罕你的錢。得我樂意!”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一會兒以後。第一塊熟牛肉終于出場了,秦邁送給劉鼎,劉鼎轉手送給盧醫生,但是盧醫生雖然賞臉前來,卻格守醫家“過時不食”的祖訓。只是微微笑了笑,堅決不動,眾人也不好勉強,最後又回到了劉鼎的面前。劉鼎也不再客氣了,叉起肉塊,一口咬下。果然是美味多汁。爽滑松脆,妙不可言。

    眾人靜靜地等待著劉鼎的反應。秦邁更是如此。

    劉鼎輕描淡寫地說道︰“秦邁,你來給我當軍官實在太可惜了,不如改行來給我做廚子吧。”

    眾人呵呵大笑,秦邁也十分得意。

    劉鼎做了個手勢,讓他們聲音小點,大家才急忙安靜下來,迫不及待的品嘗著輪流出產的香噴噴牛肉,當然是贊不絕口。沈夢平時是個冷面人,殺人不眨眼,但是嘴巴甜起來的時候,就如同是抹了蜂蜜,繞是秦邁身經百戰,也被他的迷魂湯給灌地迷迷糊糊地,干得越來越起勁,恨不得告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秦家的拿手本領重出江湖了。看到大家都贊不絕口,連素來嚴謹,遵守過時不食的盧醫生,也很有興趣的品嘗了一塊,更讓秦邁興奮。

    劉鼎看看天色,朝大家點點頭,低聲地說道︰“你們繼續玩,小聲點。”

    大家都站起來,將他送到岩石外面。

    劉鼎忽然回頭,目光來回在秦邁身上打轉。

    大家靜靜等待吩咐。

    劉鼎看著秦邁說道︰“下個月搞個燒烤大會,大家高興高興,你來做老師。士兵里面說不定也有會這麼手藝的,到時候你們同台獻藝,我們就是裁判,看看你們秦家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如此厲害。”

    轉頭去了。

    秦邁愣愣的站在那里,連手上落了炭火都不知道。

    叫他殺人倒不緊張,這擺弄燒烤的技術……

    沈夢安慰著說道︰“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丟人?”

    秦邁撥開他地手,忐忑不安地說道︰“被殺死只是丟我自己的臉,要是燒烤比賽輸了,那可是丟我們秦家地臉啊!”

    沈夢神秘兮兮的說道︰“大家都是好兄弟,到時候自然關照你!”

    秦邁肅容說道︰“呸!不要說這樣的話,要是你們作弊,就是辱沒了我們秦家的祖宗!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苦練一把才行!說什麼也不能墜了我們秦家的金字招牌!嗯,將你們的俸祿都交出來,我天天烤牛肉給你們吃!”

    烏杰他們頓時哄笑起來,又急忙將聲音壓低,生怕驚動了其他人。

    不提他們胡謅,卻說劉鼎拿著烤牛肉回來黎霏嫣的臨時休息點。女人畢竟是女人,選擇的地方也很好,安靜僻靜,地下還是一整條干淨的石板,被洪水沖刷的十分的光滑。因為她背後就是劉鼎,狐假虎威之余,倒也能給自己某個清靜的地方。在清淮軍里面,只要劉鼎不侵犯他,別人也沒有那樣的膽子。

    黎霏嫣和衣躺在石頭上,閉目養神,忽然聞到了香氣,馬上睜開了眼楮。疑惑的說道︰“這是什麼?”

    劉鼎在他身邊坐下來,神秘兮兮的說道︰“絕對好東西!”

    黎霏嫣半信半疑的看著他,滿臉不相信的樣子,好像劉鼎在上面下了迷魂藥。

    劉鼎將烤牛肉遞給她,懶洋洋地說道︰“放心吧!我沒有興趣給你下迷魂藥……再說。我需要給你下迷魂藥嗎?”

    黎霏嫣是修羅殿的重要人物,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只是這岩石燒烤的確沒有品嘗過,看著就相當的誘人,聞到了香氣以後,更加是難以自禁。但是她還是猶豫著沒有接過來。

    劉鼎干脆將烤肉送到她鼻子前面。

    黎霏嫣內心癢癢難忍,半信半疑的說道︰“真地能吃嗎?樣子怪怪的……”

    劉鼎隨口說道︰“我吃了三大塊。”

    黎霏嫣好像看個小孩子似的,低聲說道︰“你屬豬啊!吃那麼多!”

    劉鼎嘿嘿的笑著。

    黎霏嫣將烤肉拿起來,但是她的神色,已經暴露了她的真實評價。她低頭吃了兩小口。慢慢地咀嚼著,只覺得滿口肉香,回味無窮,忍不住又吃了一大口,最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劉鼎在旁邊盯著呢,這淑女的形象萬萬不能毀了!急忙轉頭看劉鼎,發現他已經轉過頭去,看著外面的火光了。黎霏嫣內心有點怪怪的,好像挺喜歡從側面看著他的臉,只是。他身上地殺氣。還是讓她本能地感覺到有點忌憚,不敢主動地靠近。

    劉鼎慢悠悠的說道︰“怎麼樣。很好吃吧?可見,我們也不天生就是屠夫,我們也是很會享受生活的,只是生活不讓我們享受。好像秦邁這種人,如果天下太平,將軍的爵位都未必能夠留得住他。當然,現在只能想想,什麼時候才能天下太平啊?難,難,難!”

    黎霏嫣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憂心仲仲地說道︰“我倒希望你們真的是屠夫,要不然……我的小命就完蛋了。”

    劉鼎笑了笑,淡淡的說道︰“你太悲觀了。”

    黎霏嫣搖搖頭,輕輕的說道︰“我的確很悲觀。”

    劉鼎笑了笑,沒有說話。

    黎霏嫣默默地吃完烤牛肉,輕輕地搖搖頭,欲言又止,最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默默地睡了。

    劉鼎也和衣躺下。

    黎霏嫣閉著眼楮,輕輕的說道︰“你可不要過來!”

    劉鼎輕描淡寫地說道︰“你放心好了。”

    黎霏嫣睡了一會兒,發現劉鼎真的沒有侵犯自己的意思,內心不由自主地有些失望,似乎自己作為女人的吸引力,居然對他絲毫不起作用,自尊心不免受到打擊,低聲的說道︰“你……真的是柳下惠嗎?”

    劉鼎懶洋洋的說道︰“我才不是柳下惠,不過,我對于強奸女人沒有什麼興趣,除非那麼女人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事實上,你沒有必要提防我,我還沒有多余的精力浪費在女人的身上!今晚是大勝之夜,士兵們的警戒必然松懈,如果連我也陷入到溫柔鄉里面去,後果將會非常的危險。我在你這里躺一會兒,跟著就去查哨了,烏杰那個家伙,今晚肯定是不上心的了,我得看著點!”

    黎霏嫣咬著嘴唇,臉頰微微泛紅,輕輕的說道︰“我才不相信呢,你看起來就不是好人。”

    劉鼎淡淡的說道︰“我當然不是好人,更不是柳下惠。我如果要佔有你,早就在那天動手了,還得你逍遙到現在?事實上,我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玩過女人了,這些年積累下來,也算得上標準的色魔了。什麼樣的女人都有,像你這樣身份,像你這種年紀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只是她們沒有你漂亮罷了。我之所以沒有對你用強的,只是因為你已經是我砧板上的肉,我隨時都可以得到,何必動強?男男女女的事情,也就是那樣。沒經歷過的,覺得很神秘很向往,經歷過的,會發現不過如此。人生還有很多追求,美色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種。你總有一天會半推半就的答應我的,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男女的事情,就是如此的簡單。”

    總算找回了一點點地自尊心,但是隨即又被毫不留情的粉碎,黎霏嫣又是生氣又是羞澀的說道︰“你……強奸了這麼多的女人……難道就一點愧疚的感覺都沒有嗎?你怎麼對得起她們?”

    劉鼎冷冷的說道︰“誰說我強奸了很多女人,她們可都是自願的……再說了,你覺得周文岱會內疚嗎?”

    黎霏嫣頓時語塞。

    靜。

    寂靜。

    非常寂靜。

    天空中有一顆流星劃過,留下璀璨而絢爛的軌跡,卻只有黎霏嫣一個人看到。

    劉鼎忽然說道︰“周文岱也是個變態,神經病,怎麼會舍得讓你們幾個游離于她的魔掌?那不是白白便宜了我嗎?”

    黎霏嫣櫻桃小嘴微微一撇,漠然的說道︰“他當然不是正常人。但是,他也有他的追求好不好?你說美色只是其中的一種,周文岱或許也是這樣認為的。他不斷的對外擴張,擴大地盤,將周圍的人都玩弄于股上。或許,你和他都是同樣的人,追求的目的都是最高的權力。”

    劉鼎皺眉說道︰“他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能夠做皇帝吧?”

    黎霏嫣冷淡的說道︰“你說呢。你覺得自己又有幾分的把握?”

    這次輪到劉鼎語塞了。

    忽然間,劉鼎伸手抱住了黎霏嫣軟綿綿的身體,魔手從衣服下潛入她的胸脯,揉搓著那兩團充滿彈性的蜂乳。黎霏嫣沒有抗拒,軟軟的癱瘓在劉鼎的懷里,臉頰變得越來越紅,身體卻越來越軟。面對劉鼎的侵犯,她沒有堅決的抗拒,半推半就的讓劉鼎輕薄著自己。事實上,她也有點想放縱的感覺,她已經反戈一擊,殺了淮西軍的人,這也就意味著,這條路只能一路漆黑走到底,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黎霏嫣溫暖柔軟的肌膚細膩異常,甚至可以和嬰兒的皮膚媲美,劉鼎整個人伏了下去感受這完美的身軀。他吻她雪白的臉、她雪白的脖子、她雪白的肩,他含著雪白饅丘上兩粒嫣紅柔嫩的小櫻桃吮吸著,雙手揉遍了成熟少女身上的每一寸身體,這嬌美女體的潔白和柔軟讓他冷酷無情的內心漸漸的火熱起來,至于黎霏嫣自己,卻已經漸漸的迷失,她終于確信了一件事情︰他沒有說謊,他的確是花叢中的老手了。

    夜色深沉,幾顆小星星悄悄的在天上眨著眼楮,紅河灘上的篝火依然在熊熊燃燒,如同是深夜飄蕩的幽魂,石榴花深處忽然傳來一聲女人低沉的痛苦而快樂的呻吟,跟著就消散在茫茫的河灘上,一切都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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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 鬼雨都

    早晨的萬道霞光,照亮了紅河灘的角角落落,潔白的碎石在陽光的照耀下,倒映出萬千璀璨的光芒。紅河灘的岩石,分布錯落有致,形狀千姿百態,倒映出的光芒自然也是五顏六色,繽紛若霞,又有多姿多彩的石榴花相映成趣,自然是絢麗多姿,恍若仙境。昨晚戰斗發生的時候,已經是暮色蒼茫的時分,天地間黑沉沉的一片,因此沒有誰有心思領略這里的風景,現在雨過天晴,周圍安靜寧怡,火紅的石榴花點綴在怪石嶙峋中,如同是仙境一樣的美麗。盡管處身這里的人基本都是大老粗,不懂得如何欣賞,然而大自然的美麗,依然深深的震撼了他們。

    經過清理的紅河灘,已經看不到太多戰斗的痕跡,石榴花依然是那樣的鮮艷,岩石依然是那樣的潔白,沙子依然是那樣的細碎,只有那些被遺漏的殘缺不全的兵器,還在訴說著昨天的戰斗。一灘灘的血跡,也已經被沙灘完全的吸收了,上面只留下暗紅色的印記。清淮軍將戰場打掃得十分干淨,連用過的箭鏃都全部回收,沒辦法,窮人嘛,只好勒著褲帶過日子了。

    表彰會就在這里舉行。

    四百多名清淮軍士兵,整齊排列,站在寬敞的河灘上,交織成一個個雄渾有力的方陣。劉鼎站在隊伍面前高高的岩石上,居高臨下的注視著每一個清淮軍的士兵。他們中,有最早和他一起逃出壽州的“老家伙”,也有昨天還披著淮西軍的制服,今天卻已經變成了清淮軍的淮西軍俘虜。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他們的目光基本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又敬又怕。在這種動蕩地年代,強者贏得的。總是這樣愛恨交錯的目光。

    不可否認,劉鼎喜歡這樣的目光,也喜歡這種站在高處俯視眾生的感覺。他手中拿的,就是大家翹首以盼的功勞本,清淮軍的每個小隊,都設置有一本功勞本。對于有戰功地戰士,功勞本上面都會登記的清清楚楚。這不但是立功者個人的榮耀,也是其他人學習的榜樣。功勞本的內容每個月都會公布一次。平常開會地時候也會提到,對于存疑的地方,戰士們可以當場反映。對于任何一個戰士來說,如果長期都沒有一點可以寫上功勞本的成績,自己都會覺得很沒有面子了。畢竟。看著自己的同伴披紅掛綠的,沒有人會不心動。

    在清淮軍里面,基本上戰功就是一切,獎勵、升遷都是和奪取的敵人人頭數密切掛鉤的,殺人最多地,獎勵也最多,升遷也最快。就如同之前地沈夢和烏杰。他們兩個都是踩著敵人的累累白骨爬上去地,今天。肯定又有人要踩著淮西軍的累累白骨升職了。

    迎著早晨的陽光,劉鼎翻開功勞本,大聲念道︰

    “吉澤光,殺敵六人,賞賜金錢三千,明光鎧一套,提拔為隊正!”

    “茅宇。殺敵五人。賞賜金錢兩千五百,明光鎧一套。提拔為隊正!”

    “紀逸蘭,殺敵三人,賞賜金錢一千五百,步兵板甲一套,提拔為什長!”

    “藍智,殺敵三人,賞賜金錢一千五百,步兵板甲一套,提拔為什長!”

    “席新易,殺敵三人,賞賜金錢一千五百,步兵板甲一套,提拔為什長!”

    “季寧,殺敵三人,賞賜金錢一千五百,步兵板甲一套,提拔為什長!”獲,但是劉鼎是從來不會吝嗇獎勵的,昨晚連夜從霍山縣搬來的一麻袋銅錢,就這樣嘩啦啦的用了出去,立功的戰士們當然獲得了大量地賞賜,就算是僅僅參戰地戰士們,也獲得了三百枚的銅錢,足夠他們在霍山縣瘋狂一天了。劉鼎地意思很明白,只要不殘害老百姓,無論是嫖是賭,都隨他們去。

    後勤大總管魚多均沒在,冷面人沈夢難得的充當了獎勵大使的角色,他站在一麻袋的金錢面前,冷庫的臉和獲獎者喜悅的笑容形成巨大的反差,雖然他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一點,可是戰士們都知道他殺人不眨眼的經歷,因此,每個上去領獎的戰士,在靠近沈夢身邊的時候,都盡量拉遠和他的距離,拿了金錢以後,馬上跑開,絕對不願意多停留哪怕是一秒鐘的時間。

    那些剛剛變成清淮軍的淮西軍俘虜,用艷羨而妒嫉的目光看著每一個上去領獎的戰士,原本還帶著點恐懼的眼楮,這時候已經完全被妒嫉才替代。他們當然希望自己的名字可以寫上這個本本,清淮軍的賞賜實在令人眼紅,哪怕他們是剛剛加入清淮軍的,也被著賞賜刺激的兩眼發綠。在淮西軍里面,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賞賜,他們唯一能夠發財的機會,就是在戰場上不斷的搶掠。

    然而,那樣搶掠到的物品,經常成為同伴暗算的目標,不少的淮西軍士兵沒有死在戰斗中,而是死在戰後搶掠的過程中,甚至有成建制的淮西軍被另外一撥人集體滅口的,如果沒有充足的證據,上級根本就不會處理。兵荒馬亂,又從哪里弄到充足的證據?被殺的只好自認倒霉了。哪里像現在的清淮軍,獎勵懲罰都清清楚楚啊!真是令人羨慕!但是,另外一個矛盾的念頭又在他們的腦海中縈繞不散,如果自己的名字寫上了這個本本,意味著這輩子是休想脫離清淮軍了,一旦被牢牢地打上清淮軍的印記,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呢?

    真是進退兩難啊!

    “下面,宣布部隊編制的一些改變!”

    劉鼎居高臨下的掃了所有的士兵一眼,所有的聲音很快消失,隨即大聲說道。

    因為部隊擴大了,從原來的兩百多人擴展到四百六十多人,劉鼎決定將原來的四個小隊擴展到六個小隊,按照標準編制,每個小隊應該是五十人。不過劉鼎顯然沒有執行標準編制。事實上,秦邁和令狐翼的小隊都大大超編,人數都超過了九十人,這兩個小隊是劉鼎最放心地。吉澤光和茅宇都被當場提拔為隊正,同時被提拔的還有十一個什長,還有小隊之間的部分軍官調動。

    獲得獎勵的大部分都是刀盾手,他們在和淮西軍的正面戰斗中,發揮了骨干的作用。事實上。今天的戰斗中,弓箭手發揮的作用很大,淮西軍大部分都是死在清淮軍地弓箭手之下,不過,弓箭手的戰果很難統計。漫天飛舞的箭鏃,很難辨別到底是出自誰的手,因此獎勵基本都是集體的。弓箭手本身也是一個戰斗集體,培養一名神箭手是非常困難地,弓箭手對此也沒有異議。

    作為弓箭手的代表,烏杰和令狐翼都受到了公開的夸獎,另外還有一個叫做藏勒昭的弓箭手受到了額外的獎勵。這個藏勒昭也是大別山的原居民。從小就在山間打獵。箭法十分的出色,但是在紀律方面有些欠缺。尤其是內務方面,表現地最為明顯,他地東西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擺放地,別人如果不小心弄亂了,他就要當場和別人打起來,入伍十幾天的時間,已經和三個戰友打架了。每次都是流血收場。因為這個原因。令狐翼對他的處理非常頭疼,撇開紀律的因素不談。他的確是戰場上的幽靈殺手,昨晚的戰斗,至少有三十個淮西軍死在他地手上。

    劉鼎決定將藏勒昭調來自己地身邊,暫時充作自己的警衛,同時親自教導他,這樣就可以避開令狐翼地尷尬。藏勒昭對于劉鼎和令狐翼之外的清淮軍士兵都不太服氣,劉鼎的這個決定,正好滿足了他的願望。但是他很快就知道,劉鼎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警衛,之所以給他個警衛的身份,只是讓他有機會單獨行動而已。對于這一點,藏勒昭雖然有點不滿,其實內心還是很滿足的,他最喜歡的就是單獨行動了。

    在這次慶功會上,劉鼎同時宣布了一件激動人心的事情,那就是他準備組建一支最精銳的小組隊伍,由他親自訓練和指揮,這個隊伍的名字就用他的那把匕首來命名,叫做“鬼雨都”。其時各個節度使的牙兵,基本上都是以“都”命名的,例如淮南軍的“黑雲長劍都”,宣武軍的“銀槍都”、“落雁都”等,都是一等一的精銳。劉鼎希望自己也有一支這樣的精銳,一支所向披靡的精銳。

    下面的官兵們當然非常興奮,能夠得到劉鼎的親自指點和訓練,那是多麼夢寐以求的事情,劉鼎的強悍每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要說學到劉鼎的全部本事,就算是僅僅學到七成,那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了。非但如此,一旦加入鬼雨都,還意味著,他們將成為劉鼎最親密的人,將會有機會跟隨一起迎接未來的狂風暴雨。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是多麼激動人心的事情︰誰不想出人頭地?誰不想萬眾矚目?

    幸好劉鼎還沒有宣布在哪里報名,否則所有的人員早就立刻涌過去了。但是接下來,劉鼎宣布了入選鬼雨都的最基本條件︰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斗,特別能忍耐。暫時還沒有人深刻理解到這兩句話的含義,反倒是對劉鼎繼續宣布的篩選條件充滿了關注。鬼雨都戰士對身體素質的要求是非常高的,每個戰士都必須滿足三個要求,才能展開相互的搏斗,最後由劉鼎親自篩選。第一關要求就是徒步從走馬崗跑到霍山縣的時間,不能超過一個半時辰(3小時),這段距離大約是一百里,而且基本上都是上坡。第二關是負重六十斤,反復攀登藍家大院的後山,時間僅限為一炷香。第三關的難度更大,每個參選者必須背著全副裝備,沿著淠水向上前進二十里,具體路程還沒有定下,但是中間肯定會有激流,會有瀑布,參賽者絕對不能上岸。

    “太難了,太難了。”

    不少的清淮軍士兵已經在悄悄地打著退堂鼓,感覺劉鼎這不是在挑選鬼雨都戰士,而是在折磨人。從走馬崗跑回去霍山縣這一關,恐怕就要淘汰不少人,這一段全部都是上坡路,當地最能走的山民恐怕也難以完成。第二關肯定也要淘汰不少人。那個懸崖豈是容易攀登的,而且規定要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完成,天知道劉鼎會提供什麼樣的裝備。第三關就更厲害了,霍山縣境內的淠水河段落差都很大,逆流而上,談何容易,中間還有好多深灣和漩渦,一不小心卷入旋渦中。可能連小命都沒有。

    然而,劉鼎地要求還不止于此,在通過了這三關以後,參賽者還要參加兩項比賽,一項是武術格斗。一項是弓箭射擊,優勝者最終才能獲得劉鼎的青睞。其中武術格斗是劉鼎親自主持,弓箭技術則是令狐翼主持。劉鼎對于鬼雨都戰士的要求很高,必須是遠近兼顧,樣樣精通。他們既是近距離搏斗的好手,隨時可以致人于死地,同時一旦拿起弓箭。又是令人頭疼的神箭手。他們將是最全面最出色的戰士,是整個清淮軍的靈魂。

    作為清淮軍最精銳的戰士。劉鼎當然不會吝嗇他們地待遇,他們將會獲得最精良的裝備,最科學的伙食搭配,最完整的訓練器材,最令人羨慕的薪水……當然,迎接他們地,也將是最高難度的挑戰。

    “太難了……”

    “我要參加……”

    這兩個矛盾的念頭。反復交織在每個清淮軍士兵的腦袋。好多士兵都覺得自己的腦袋在不斷的膨脹,甚至越來越燙。對于每個士兵來說。他們最希望做的事情就是成為強者,只有成為強者,才能在亂世中生存下去,這一點無庸置疑。如果有機會跟著劉鼎,接受劉鼎地親自訓練,他們極有可能成為強者,這個誘惑絕對是致命地。但是,問題在于,要成為絕頂的強者,付出地代價實在太大了︰自己是否可以熬到最後?

    在宣布了組建鬼雨都的消息以後,劉鼎並沒有立刻說明什麼時候報名,而是宣布解散。

    “全部解散!”

    劉鼎最後一句話終于蹦了出來。

    下面的官兵頓時歡呼雀躍,尤其是第一次輪值休息的沈夢小隊,手中捧著大把大把銅錢的士兵,紛紛就地坐在沙灘上,商量著如何將這筆錢用出去。他們的隊正和什長都已經傳達了“上面”的指示,允許他們放縱,鼓勵他們將賞賜全部花出去,然後在下一次地戰斗中再拿回來︰有錢不花,過時作廢。平心而論,再也沒有比“上面”更體貼地上司了。

    手上有了錢,當然要去找個娘們炫耀炫耀,然後再狠狠地發泄身上多余的精力,這幾乎已經成為每個士兵地慣例。可惜的是霍山縣的勾欄院還沒有開張,那些美麗的姑娘們還沒有準備好,因為軍令的存在,又不敢去找民女泄火,實在是有點英雄無用武之地啊!甚至有人已經在背後抱怨衙門的效率太低,也抱怨霍山縣的姑娘們不懂得賺錢,沒辦法,姑娘們既然找不到了,只好大家聚起來賭一把了。

    當然,好像沈夢身邊的幾個人,近水樓台先得月,已經從劉鼎剛才的講話中領悟到“最高指示精神”,悄悄地在衡量著自己的實力,看是否有足夠的把握進入鬼雨都。如果實力不夠,又如何彌補。劉鼎沒有宣布組建鬼雨都的時間,顯然是要給大家一定的時間來訓練,早期的鳥兒有蟲吃,如果現在還不抓緊時機,說不定就錯過了。

    “藏勒昭!”

    突然間,他們幾個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看到了那個性格怪癖的藏勒昭,這小子正背著步兵的板甲,還拿著一把陌刀,正在踢腿彎腰的做準備運動呢。這個準備運動還是劉鼎教導的,清淮軍大部分的士兵都還沒有完全適應,但是看藏勒昭這樣子,跟了劉鼎還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做起來倒是有板有眼的了。

    有人當即問道︰“老藏,干啥呢?被老大攆出來了?你不是老大的警衛麼?”

    藏勒昭硬梆梆的說道︰“他不需要我警衛。”

    那人急忙問道︰“那你在干啥?”

    藏勒昭抬起身來,干巴巴的說道︰“一個半時辰之內回到霍山。”

    話音未落,他已經扛著陌刀出發了。他本來就是弓箭手,背上背著一把蛇脊長弓,還有至少三十六枚雁翎箭,還有一把防身用的緬鐵彎刀,這時候雙手再緊握一把陌刀。那真的是遠近兼吃了。一會兒的時間,藏勒昭地身影就消失在紅河灘南邊了,沈夢身邊的幾個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回去準備了。他們現在是休假,活動不需要上級的批準,這幾個人一會兒也全副武裝的出來了,跟在藏勒昭的後面跑了下去。

    別的清淮軍士兵看到了。都覺得非常的詫異,怎麼休假的那些家伙,不但沒有休假,反而好像是進入戰斗狀態似地,難道霍山縣有什麼敵人在等待他們?可是又沒有接到戰斗的命令啊!有些人腦子反應比較靈活的。馬上想到了他們的目的,都是那個該死地鬼雨都啊!難道這個鬼雨都真的這麼吃香嗎?要是能夠接受劉鼎的親自教導,實在是太美妙了……

    秦邁原來的幾個手下,這時候也都有點坐不住了,他們秘密商量著,可不能讓沈夢身邊的人都搶了先啊,咱們也要抓緊時間開展訓練啊!烏杰的手下漸漸也看出門道來了。其余有意思參賽的清淮軍。也都漸漸心思活躍起來,但是今天不是他們放假地日子。一切行動必須獲得上級批準,于是悄悄來找自己地隊正,發現一個都不在,再一問,原來全部都在開會呢!

    負責會場警戒的是烏杰手下地幾個人,看到外面人頭涌涌,卻又靜悄悄的。帶頭的什長于是悄悄地走了出來。看著一群人罵道︰“都在干嗎?干嗎呢?鬼鬼祟祟的,干嗎?”

    有人低聲笑著說道︰“老陳。我們不是有事找隊長嗎?你看這會議什麼時候能散?”

    老陳回頭看看里面,壓低聲音說道︰“走,走,走,快走,秦隊長正在投訴有人戰場上貪生怕死,畏縮不前呢,指揮大人的臉色不是很好,你們來找死啊!快走開,快走開!”

    那些人都驚呆了,半信半疑的說道︰“貪生怕死?畏縮不前?咋回事?”

    老陳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只是連忙揮手叫他們走開,那群人只好納悶的離開了,好多人都在內心里悄悄地問自己,難道,昨晚地戰斗,真地有人貪生怕死,而且被老大抓到了?  ,那就有熱鬧看了,老大非掐死這小子不可!

    然而,後果似乎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嚴重。

    慶功會以後,教訓總結會準時召開。

    劉鼎、秦邁、沈夢、烏杰、吉澤光、茅宇都有參加,令狐翼和魚多均因事缺席。

    會議地第一條內容,就是總結教訓。

    “我們只有不斷的總結經驗教訓,才能不斷進步。教訓,尤其是血的教訓,比經驗更加的重要。戰斗,其實就是雙方都在尋找對方錯誤的過程,只有錯誤犯的越少,勝利的可能性就越大。錯誤越多,就越可能被敵人抓住。哪怕是一個非常微小的錯誤,一旦被敵人抓住,都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劉鼎開門見山的說道,隨即鼓勵大家暢所欲言。

    沈夢頭一個說道︰“我們的武器很差,尤其是箭鏃,殺傷力不強,淮西軍有不少人中了三四枚箭,還可以和我們拼命的,有些紫焰都士兵,渾身上下插得跟個冰糖葫蘆似的,可是和我們打起來,依然是雄風萬丈。”

    烏杰對此表示同意,其余的軍官也沒有異議。

    箭鏃的殺傷力的確太弱,這已經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劉鼎對此也深有同感。經過仔細的研究,大家的結論一致都在箭頭上,認為生鐵箭頭的穿透力很差。為了證明這一點,沈夢在二十米外的地方掛上一副明光鎧,然後烏杰彎弓搭箭,連續射了三箭,居然沒有一枚箭頭可以穿透明光鎧的,更離譜的是,中間居然有兩枚箭頭當場開裂。看到這個情景,在場的人確實都有點心有余悸,如果淮西軍不是剛好脫掉盔甲下水,那麼昨晚的戰斗,後果不堪設想。

    烏杰重新換上一枚精鋼打造的箭頭,嗖的一箭過去。箭頭輕而易舉的穿過了明光鎧,在明光鎧上留下了一個手指大地洞。這完全說明,清淮軍的箭頭必須改善,如果連箭桿也可以改善的話,那就更加完美了。將所有的箭鏃都收了回來以後,烏杰遺憾的說道︰“除非是有更好的鋼材,否則,單是依靠繳獲。很難滿足我們的需要。”

    劉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早就想去找秦漢商量一些事情了,只是始終沒有空,現在看來,就算再沒空,他也要到秦漢的鐵匠鋪去一趟了。因為從小就不喜歡打鐵。劉鼎對于鐵匠鋪有種天生地反感,每每有意識的避開他,但是現在形勢所逼,再反感也要有所動作了。

    沈夢又說道︰“我們還缺少盔甲和盾牌。我們統計了一下,犧牲的八十多個同袍,有三分之二是死在淮西軍的弓箭下,事實上。當時淮西軍在岸邊警戒的斥候。最多不超過十五人,但是他們地箭法很好。因此我們非常吃虧。如果我們開戰之前有部分數量的盔甲,淮西軍的弓箭手對我們的傷害不會那麼大。”

    秦邁說道︰“誰都知道要有盾牌和盔甲,但是,這兩樣東西就算是宣武軍,大概也不是人人配備得起的。當初顧大帥在的時候,清淮軍最精銳的就是虎牙營,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地戰士配備了盔甲。大部分還是最簡陋地步兵板甲。這東西。說真的,太耗錢了。一般人根本用不起。”

    這是劉鼎率領地清淮軍最大的弱點,同時也是所有節度使軍隊的通病,遍觀南北東西,沒有哪個節度使軍隊是全部配備了盔甲的。盔甲和盾牌都需要耗費大量的資源,沒有哪個節度使願意在這方面投入重金,同時,制作盔甲需要相當的專業技術,除了朝廷甲坊署的技術人員,民間基本沒有人懂。當初劉巢起義軍氣勢洶洶地殺入長安,將長安殺了個干干淨淨,甲坊署地技術人員也基本被殺光,現在偶爾發現一兩個,也都被各個節度使緊緊地捏在手中了。

    事實上,在淮西軍里面,盔甲和盾牌也是很少的,這些裝備之能夠通過搶掠得來。消滅了五百多人地淮西軍隊伍,只繳獲了十副明光鎧和不足三十副的步兵甲,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如果繼續追溯的話,這一切,都涉及到鋼鐵資源的問題了,各個節度使控制的冶煉廠數量不等,鋼鐵產量也不等,這決定了他們軍隊的基本配備水平。

    對于這個問題誰也沒有比較好的解決辦法,最終不了了之。

    秦邁跟著提到一個比較突出的問題,就是戰斗隊形亂,戰場紀律嚴重走形。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秦邁沒有參加昨天的戰斗,一個人站在高高的岩石上觀察著前面的動靜,因此對整個戰場有比較完整的了解,根據他的描述,當劉鼎和沈夢帶領清淮軍向淮西軍發起攻擊時,隊形出現了嚴重的紊亂,導致好些清淮軍士兵尚未接觸敵人,就已經喪失銳氣,間接導致了傷亡的增加。

    “有人亂跑!瞎跑!”

    秦邁氣呼呼的說道。

    根據他的描述,無論是在劉鼎還是沈夢的隊伍,都有人在接近敵人時,不是直線前進,而是故意迂回,這帶有明顯的避戰的意思。當然,也不能說是完全避戰,可能是當事人想讓自己的同伴先上,然後自己在後面撿便宜。但是在高速的奔跑中,軍官們根本無法命令,後面的戰士都是根據前面的戰士動作而做出反應的,前面如果有人迂回跑歪了,後面的戰士也有可能跟著跑歪,這樣就會給敵人充分準備的機會,從而讓清淮軍付出更加沉重的代價。

    軍官們意見最大的就是這個,最為憤恨的也是這個。兩軍交戰勇者勝,這是最基本的道理,如果有一方故意繞開,那無疑是在刺激對方的士氣,提升對方的戰斗力。如果在戰場上發現這樣的人,軍官們會毫不猶豫地執行軍法,但是遺憾的是,劉鼎和沈夢當時都忙于戰斗,沒有發現到這一點。

    由此引申開來,軍官的位置到底在哪里,也是個非常復雜的問題,軍官不但要身先士卒,而且還要能掌握全局,劉鼎對于冷兵器時代的戰爭還沒有完全熟悉,因此沒有發表結論。其余的幾個軍官研究了一會兒,也沒有更好的結論,這似乎是很難兼顧的事情,軍官如果不身先士卒,後面的士兵就很難提起勇氣前進,但是軍官一頭撞到敵人圈圈里面去了,對後面的情況自然無法掌握。

    另外,秦邁還發現更嚴重的問題,就是有清淮軍士兵畏縮不前,甚至是故意自殘的,他親眼看到有個清淮軍的士兵,一刀插入自己的大腿,然後躺在地上裝死,甚至還有人根本沒有負傷,也往尸體堆里面一趴,用別人的鮮血涂在自己的臉上,然後就沒有了動靜,一直等到戰斗結束,才重新站起來。因為距離比較遠,而且又是背面,秦邁無法準確的描述出到底是誰。

    “真的?”沈夢半信半疑的說道,兩條很清淡的眉毛幾乎連結在一起。旁邊的人都知道,這是殺人王準備動手的標志了,如果秦邁能夠描述出那幾個人的相貌,沈夢肯定會老鷹抓小雞一樣將他們抓出來,然後交給劉鼎剁掉他們的腦袋。

    “真的?”烏杰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反正他沒有看到這樣的情形,在這樣痛打落水狗的情況,還有人自傷、裝死,說明隊伍里面的問題的確很大,如果是勢均力敵的戰斗,恐怕自傷自殘又或者是裝死的人數會更多。

    吉澤光和茅宇兩人面面相覷,也覺得有點難以置信。昨天的戰斗在沒有開戰前,他們的確有點緊張,但是打起來以後,他們發現淮西軍幾乎是被剝光了身體,勇氣馬上就上來了,據他們所知,在自己身邊,肯定沒有這樣的人。當然,作為新人,他們適當的保持了沉默。

    劉鼎面無表情的摸了摸鼻子,示意秦邁繼續說下去。他相信秦邁的描述沒有錯誤,的確是有人在戰場上貪生怕死,不過,他沒有像秦邁那樣激動和憤懣,這種事情,他已經遇見了不少。戰場紀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鍛煉出來的,勇敢驃悍也不是天生的,都是後天培養出來的。但是無論多麼嚴格的訓練,無論多麼嚴格的紀律,在戰場上都會有逃兵的存在。當年在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戰場上,他就親眼看見過有人自殘,從而脫離火線,當時他覺得非常憤怒,恨不得一槍干掉他,然而,當一發炮彈將他重重的掀起來以後,他仿佛想明白了,人,總是怕死的,尤其是在沒有品嘗過死亡的滋味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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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6:30:1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74章 冰蝶

    事實上,面對戰爭,只要是人都會害怕,關鍵是如何克服的問題。那些第一次上戰場貪生怕死的人,並不意味著以後就永遠貪生怕死,相反的,有些人還成為了大英雄。只要心里這一關闖過去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辦得多了。有經驗的軍官,都不會立刻槍斃那些“逃兵”,而是會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戰勝自己的機會。

    秦邁憤怒的說道︰“應該將他們都殺了!殺雞警猴!”

    劉鼎輕輕地搖搖頭。

    大家的目光,馬上集中到劉鼎的身上。

    難道,劉鼎居然會網開一面,就此了事?

    “當機立斷,是軍官的基本要求,當斷不斷,反為其亂。這件事情,我和沈夢都有責任。我們沒有當場發現這樣的行為,過後再追究,已經沒有證據,戰士們會有秋後算賬的感覺,沒有必要了。貪生怕死的人,在下一次戰斗中同樣會貪生怕死,我們完全可以在下一次戰斗中再懲處他們。”劉鼎慢慢的說道。

    大家面面相覷,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劉鼎什麼時候也有菩薩心腸了?

    忽然間,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斥候隊長袁羚前來報告,東北方向發現敵人!

    所有人馬上站了起來,下意識的握緊手中的兵器。

    劉鼎顯得很鎮靜,沉靜的問道︰“敵人身份?哪個方向?多少人?”

    袁羚報告說道︰“敵人在白雞嶺地區,目前正沿著虎跳峽左側的山路朝這里前進,距離這里大約二十里,人數大約四十人。從對方的樣子和裝備來推斷,可能是大別山的某股匪徒。初步推斷他們攜帶的貨物,應該有鹽巴和干貨,都是用籮筐背著趕路的。”

    秦邁昨晚沒有撈上戰斗。手癢難忍,聞言情不自禁興奮起來,連忙提起自己的兩把斧頭,急切地說道︰“好啊!他們居然送上門來了!一定要叫他們來個有去無回!”

    劉鼎朝秦邁說道︰“傳令!通知秦邁和烏杰兩隊的戰士們做好戰斗準備!”

    秦邁興奮的轉身去了。

    紅河灘上的清淮軍緊急集合,因為沈夢隊已經放假,現在主力的刀盾手隊伍是秦邁隊,令狐翼率領的弓箭手也提前回去了霍山縣,目前主力的弓箭手隊伍是烏杰隊。鑒于匪徒只有四十人左右,劉鼎帶上這兩隊人馬已經足夠。本來沒有沈夢什麼事,但是他主動放棄休息時間前來參戰,自然也沒有人反對。吉澤光和茅宇都留在紅河灘等待消息。

    秦邁、烏杰帶領隊伍朝白雞嶺迅速前進,劉鼎、沈夢則隨同斥候隊長袁羚加快速度來到白雞嶺。白雞嶺和走馬崗剛好形成一個直角。距離紅河灘只有十多里,海拔高度大約一千米左右,山高林密,道路非常的難走,它左邊就是虎跳峽,深不見底,山路沿著虎跳峽蜿蜒前進。也不知道匪徒為什麼會選擇經過這里。有可能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地事情。

    劉鼎來到白雞嶺山坳上,居高臨下的看下去。但見彎彎曲曲的山路上,的確有數十個晃動的人影,因為山高林茂,匪徒們地樣子看得不是很清楚。令人詫異的是,這幫匪徒居然沒有派出尖兵,只有四個匪徒走在前面大約一百來米的地方,這對于伏擊者來說。完全沒有作用。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也不是非常的警惕。相互間說說笑笑的,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旁邊的危險,後面地匪徒隊形也相對散漫,等靠近了以後,可以察覺到他們掩飾不住地興奮,或許是這次出動收獲非常的豐盛。

    袁羚仔細地看了一會兒以後,低聲的說道︰“這家伙竟然是孫大炮!”

    劉鼎之前在听取大別山匪徒的報告時,曾經听令狐翼提起過孫大炮的名字,但是沒有詳細的了解,當即詢問袁羚。大別山的匪徒構成,是非常復雜的,有當地土生土長地匪徒,有外來地流亡強盜,也有自甘墮落的官兵,甚至還有失敗地農民起義軍。大別山最大的匪徒頭子彭飛虎,就是外來的流氓強盜,而大別山第二大匪徒張老疤,則是土生土長的大別山居民,除了這兩個大匪首之外,大別山至少還有六七十個大大小小的匪首,這個孫大炮也是其中之一,下面那四五十人,就是他全部的家當了。

    孫大炮原本是隸屬于江南西道洪州鎮南節度使的校尉,原本還算是有前途的,但是他看上了洪州某個大戶人家的女兒,想要娶為媳婦,那個大戶人家當然看不上他這樣的大頭兵,孫大炮求親不成,一時走火,就走了極端,半夜闖入這個大戶人家,將別人的女人給搶了,還順便殺了自己的岳父岳母全家。鎮南軍當即派兵追趕,孫大炮一路北逃,愣是逃到了大別山。當然,他的“娘子”在半路上也死于非命了。

    做土匪這一行,從來就是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偏偏孫大炮就是個不要命的,因此很快在大別山拉起了自己的人馬,在山溝溝里面圈了一個小地盤,自得其樂,但是他畢竟是外來戶,脾氣又粗暴,不善于和別人打交道,經常受到彭飛虎和張老疤的刁難,因此在大別山落草為寇十多年,手中來來去去還是這麼點人馬,他平時的為人處事,頗有點獨行俠的意味,當然,這個人所過之處,也是寸草不生的。

    袁羚的眼神很好,觀察了一會兒又說道︰“看著樣子,孫大炮是從舒城等地打劫回來。淮西軍現在正在進攻舒城,保信軍只能勉強抵擋,孫大炮肯定是渾水摸魚,揩了不少的油水。你看他們的背筐里,有保信軍和淮西軍的制服,還有女人的衣服……這家伙,不但劫財還劫色!”

    劉鼎點點頭,表示自己看到了。

    大別山的居民。三里不同天,十里不同俗,風俗習慣有很大的差別,有些人喜歡使用背筐裝載物品,土匪也不例外,在這種山高林茂地地方,道路狹窄,上下崎嶇不平。的確沒有比背筐更合適的了。從這些人的背筐來看,收獲應該不少,土匪門走路的時候,脊梁骨基本上都是彎的。從土匪們的反應來看,可能根本沒想到這里會出現敵人。畢竟這段路除了匪徒之外,是沒有其他人出沒的。

    這麼好地機會當然不能放過,劉鼎馬上下令後續部隊加速趕來。小半個時辰以後,秦邁和烏杰各自帶領自己的小隊趕到了。弓箭手迅速搶佔了有利地形,秦邁麾下的刀盾手則分作兩撥,一撥兒由秦邁帶領,截斷土匪的退路。少數人則由劉鼎親自帶領。在前面攔截匪徒。劉鼎安排了行動以後,戰士們順著樹林慢慢的潛伏前進。下面大意地匪徒居然毫無察覺。

    “放!”烏杰沉聲冷喝。

    五十名全副武裝的弓箭手突然站起來,彎弓搭箭,只听到嗖嗖嗖的箭鏃聲,五十枚箭鏃呼嘯著射向山路間的匪徒。猝不及防之下,山路間的匪徒頓時倒下了十多人,慘叫聲和驚叫聲頓時驚動了整個山嶺,周圍的雜草也沾滿了鮮血。不等匪徒們搞清楚什麼狀況。第二撥的箭雨又來了。匪徒們又倒下了六七個人,其余地急忙趴倒在旁邊地雜草間。一動也不敢動。有匪徒的尸體順著山坡滾落,直接墜入深不見底地虎跳峽,消失的無影無蹤。

    “自由射擊!瞄準射擊!”

    兩輪齊射過後,烏杰發現山路間的敵人已經基本看不到人影了,當即停止了齊射,指定幾個箭術好的弓箭手盯著下面,其余的弓箭手就地待命。清淮軍的弓箭手居高臨下,箭鏃的殺傷力大增,匪徒們又沒有盔甲在身,這個啞巴虧是結結實實地啃下來了,也不知道匪首孫大炮是否中箭?

    劉鼎和沈夢沿著樹林,慢慢地靠近匪徒。

    沒有了弓箭手的威脅,山路間地匪徒總算稍稍松了一口氣,有人趴在草叢中大叫︰“上面是哪位大哥?不要誤會!不要誤會!兄弟是孫大炮,不要誤會啊!不要誤會啊!”

    沒有人回答。

    片刻之後,一個匪徒壯著膽子露出腦袋,只听到嗖嗖嗖的三聲,三枚箭鏃同時掠過,從左中右三個方向射中了他的腦袋。這個匪徒慘叫一聲,直接從山路上滾了下去,身體很快就被雜草掩蓋,良久才听到下面傳來噗的一聲,也不知道是掉在了哪里,總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沈夢彎著腰,提著緬鐵彎刀,漸漸的靠近了敵人,只看到周圍的雜草上飛濺著點點的鮮血,匪徒們的尸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雜草中,卻沒有發現生還者的痕跡。沈夢正要站直身體,以便更好的搜索,突然旁邊虎的一聲,有人惡狠狠的撲了出來,沈夢急忙舉刀相迎,只听到砰的一聲,一陣巨大的力量傳來,差點震脫他的緬鐵彎刀。沈夢大吃一驚,本能的向後退開一步,不料地上的雜草沾染了鮮血以後,變得非常的潤滑,沈夢一下子沒有站穩,竟然順著山路滑了下去。總算他反應還快,在滑落的過程中,緬鐵彎刀死死的插著地面,在劃出一條長長的溝塹後,最後終于將他的身體勉強勾住。

    那個襲擊他的匪徒大吼一聲,就要繼續追趕沈夢,驀然听到背後傳來哧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射向他的後背,他急忙轉身,抬手就是一刀,擋在自己的胸前。只听到噗的一聲,一枚木制的三稜刺被擊落,跟著劉鼎已經舉刀殺到了他的面前,同時冷冷的說道︰“你就是孫大炮?不錯,不錯!”

    這個襲擊者正是孫大炮,身材魁梧,披頭散發,兩只眼楮圓滾的好像銅鈴。他用力一甩手中的虎背金刀,將劉鼎擋在三步之外,雙目圓睜,惡狠狠的說道︰“你是誰?為什麼跟我老孫過不去?”

    劉鼎沒有回答,舉刀又是一

    刀勢凌厲,虎虎生風。

    這個孫大炮果然驍勇,面對劉鼎居高臨下的一刀,居然沒有絲毫的遲疑,下意識的舉刀一格。本來他以為自己的虎背金刀就能夠震碎劉鼎的橫刀。結果沒想到,兩刀踫撞,濺出耀眼地火光。一陣無窮無盡的力量傳來,孫大炮覺得膝蓋一陣刺疼,竟然控制不住,當場跪了下去。

    旁邊有匪徒發出驚呼,急忙站起來,想要沖過來幫忙。但是居高臨下的烏杰彎弓搭箭,嗖的就是一箭,那個匪徒胸口中箭,當場翻倒在地,滾了兩滾。落在沈夢的旁邊。驚魂初定的沈夢,剛好借助他的尸體站起來,慢慢的重新回到了山路上,情不自禁地回頭看看下面深不可測的虎跳峽,不禁心有余悸︰還有兩步的距離,他就可能粉身碎骨了。

    土匪頭子沒有幾個不是悍不畏死的,孫大炮也是如此。他雖然被劉鼎的橫刀壓得暫時跪在了地上。但是他地眼楮,依然牢牢地盯著劉鼎。好像要冒出一團團的火焰來,將劉鼎活活的融化掉。驀然間,他雙腿用力,向上一挺,竟然將劉鼎的橫刀抬高了一點,只看到他一撤刀勢,跟著在地上一滾。就避開了劉鼎的橫刀。

    哧!

    橫刀順著虎背金刀的刀背一路滑下來。飛濺出連串的火光。

    沈夢立功心切,又惱又恨。看到孫大炮正好來到自己地身邊,想也不想,揮刀就是一刀。

    孫大炮一晃手中地虎背金刀,反手一刀抽出,從下而上直接撞擊沈夢的緬鐵彎刀。

    砰!

    沈夢手中地緬鐵彎刀,竟然被孫大炮狠狠地撞飛,直接飛入了半空,跟著劃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落在下面深不可測的山澗中。沈夢大吃一驚,急忙就地一摸,摸到一把帶血的長矛,往前就是一捅,孰料孫大炮輕蔑的一笑,虎背金刀一刀砍下,長矛頓時沒有了大半截。沈夢畢竟也是死人堆里面鑽出來的,不假思索的在地上一滾,避過了砍下地虎背金刀,斜眼看到旁邊有根鐵棍,立刻抓在手中,不料地上濕滑,他想要站起來地時候,腳底一滑,再次摔倒。

    “天亡我也!”沈夢情不自禁的一陣悲哀。

    令人詫異地是,如此大好的機會,孫大炮竟然沒有繼續追擊。沈夢毫不容易才站起來,發現孫大炮和劉鼎又糾纏在一起了。劉鼎手中的橫刀輕靈快活,孫大炮手中的虎背金刀卻是威猛沉重,每次兩刀相撞,都是劉鼎被迫退開。山路非常狹窄,旁邊就是深不可測的虎跳峽,地上又沾染了鮮血,就如同是潑了油一樣的濕滑,對兩人的影響都很大,遠遠看過去,他們兩個就如同是在郵票上跳舞。

    驀然間,孫大炮的虎背金刀狠狠地壓住了劉鼎的橫刀,劉鼎身體微微向下彎曲。孫大炮咬緊牙關,用盡全力將劉鼎壓倒。劉鼎同樣咬緊牙關在支撐著,始終沒有倒下。孫大炮臉色漲紅,顯然是吃奶的力氣都用了。沈夢正要沖過去幫手,驀然間,只看到劉鼎一屈膝,身體快速下墜,膝蓋狠狠地壓在孫大炮的小腿上。

    喀嚓!

    孫大炮臉色巨變,額頭上冷汗直冒,他和劉鼎兩人的力量全部壓在他的小腿上,哪怕他的小腿是鋼鐵鑄成的,也承受不住。小腿既斷,孫大炮只好拼命的往後翻滾,避開劉鼎迎面刺來的橫刀。結果他正好滾到沈夢的面前,沈夢心里那個爽啊,報仇雪恨地機會竟然就在眼前,不假思索地舉起鐵棍當頭就是一棒,咚的一棍子,結結實實的砸在孫大炮的腦門上。

    “別……”劉鼎急叫。

    卻已經晚了。這一棍凝聚了沈夢所有的力氣和憤懣,當場將孫大炮的腦瓜砸了個稀巴爛,鮮血和腦漿濺了沈夢一身,旁邊的雜草也是一片的血紅。一縷鮮血從沈夢的鼻梁邊流淌而下,沈夢伸了伸舌頭,將鮮血卷入嘴巴里,品嘗著血腥的味道。

    劉鼎走過來,看看地上沒有了腦袋的孫大炮,又看看沈夢,最後憋出一句話來︰“你干嗎呢?”

    沈夢疑惑的說道︰“干嗎?”

    劉鼎說道︰“我準備活捉他問問大別山匪徒的情況,你的手怎麼那麼快呢?”

    沈夢愕然︰“活捉?”

    劉鼎說道︰“不然我廢這麼大的勁干嘛?”

    沈夢滿臉的委屈,這能怪我嗎?誰知道你要活捉對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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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後半 字數太多 無法放在同篇)

    劉鼎擺擺手,表示算了。左右看看,發現還有五六個幸存地匪徒,都已經被嚇破膽子了,正在草叢中藏著呢。秦邁在後面截斷匪徒的退路,結果匪徒們根本不敢往回跑,這一仗自然又沒有撈上,匆匆撤回來的時候,幸存的匪徒們已經被押解到相對空曠的地方了。烏杰和弓箭手們正在打掃戰場。

    “你們好大的狗膽!廬州刺史是我的干爹,廬州別駕是我伯伯,廬州長史是我叔叔,廬州司馬是我二叔……哎喲!”秦邁剛回來就听到有個匪徒在那里呼叫,心頭怒火中燒。上去就給了他一腿,惡狠狠的吼道︰“我是你爺!”

    沈夢在旁邊說道︰“秦邁,你咕嘟什麼呢?你是這家伙地爺?難怪這麼能胡吹!”

    秦邁抬手又抽了那個匪徒一個耳刮子,狠狠地說道︰“瞧你!連你爺爺的名聲都敗壞了!”

    那個匪徒被他兩個重重的耳刮子打得死去活來,牙齒都掉了兩顆下來,嘴巴里面全是血,嘴巴里還在哼哼哈哈的。誰也听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了。其余的匪徒也先後被搜出來。挨個兒跪在地上,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呢。

    沈夢淡淡地眉毛又快要連接到一起了。笑著說道︰“這個爺爺,凶得很啊!”

    劉鼎在旁邊擺手,禁止他們再開殺戒。

    把人都殺光了,連個問話地都沒有。

    一會兒的工夫,烏杰就帶著第一批戰利品上來了,後面的清淮軍戰士也陸陸續續的將物品搬上來。收獲果然不少,除了整整一引的食鹽之外。還有白銀兩百四十兩。官爐錢六百七十三貫,偏爐錢三百四十八貫。金銀首飾一批,價值大概在一千貫左右。經過初步的審訊得知,本來孫大炮是準備販賣私鹽的,但是路過舒城地時候,發現淮西軍和保信軍正在交戰,雙方亂糟糟地,不少舒城人都往桐城的方向跑,于是孫大炮臨時起意,在半路上做起了無本買賣,殺了兩百多人以後,終于滿載而歸,不料卻在這條走慣走熟地虎跳峽旁邊,將這些資產全部送給了劉鼎。

    “這家伙!撈到的東西還真不少!”

    沈夢嘖嘖稱羨,他旁邊的匪徒卻在渾身發抖。

    正在清點物資的時候,忽然有兩個戰士抬著一個巨大的籮筐到來,直接送到了劉鼎的面前,報告說道︰“大人,這里面有個女人。”

    “女人?”

    劉鼎疑惑的掀開籮筐一看,果然里面是個女人,漆黑地頭發幾乎掩蓋了整個身軀。因為是背對著他們,看不到年紀,也看不到相貌,不過整體看起來非常小巧玲瓏。秦邁、烏杰和沈夢都好奇地走過來,好奇的看著籮筐中地女人。難道孫大炮如此風流,居然舍不得這個女人,居然背著她千里迢迢的翻山越嶺?做土匪做到他這個份上,也算是有特色了。

    “怎麼回事?”

    劉鼎自言自語的說道,伸手拍了拍女人的後背,發現沒有反應,于是干脆將那個女人提出來,才發現這個女人其實不能算是女人,而是個尚未發育完全的少女。這少女最多十四五歲,帶著明顯的稚氣,身體也干瘦干瘦的,胸脯和臀部都是平平,體重最多六十斤,唯獨臉龐還算俏麗。這少女被提出來以後,依然處于昏迷的狀態,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迷魂藥,身體軟綿綿的靠在劉鼎的懷里。

    沈夢詫異的說道︰“孫大炮喜歡這樣的姑娘?倒是怪事!”

    秦邁搖搖頭,表示以自己的思維能力,也很難理解。

    烏杰皺眉說道︰“這姑娘或許有些別的來路。”

    這句話提醒了劉鼎,他指著剛才那個被秦邁踹了一腳的土匪,喝道︰“你,過來!”

    那個匪徒急忙爬過來,這時候,大家才看清楚,這家伙張德一副三角眼。尖嘴猴腮的,說有多猥瑣就有多猥瑣,任何一個清淮軍士兵看到他的模樣,一種相貌上的優越感都油然而生。他被秦邁踹了一腳以後,嘴角還在流血,但是臉上卻已經鼓起笑容,滿臉獻媚的樣子。

    劉鼎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匪徒恭謹地說道︰“小人孔乙己,嘿嘿。孔乙己。”

    劉鼎說道︰“孔乙己……你叫孔乙己?嗯,管你叫什麼!這姑娘是怎麼來的?”

    那匪徒孔乙己媚笑著說道︰“大人,這個姑娘是奇貨可居啊!您今兒是發達了!”

    秦邁不耐煩地說道︰“什麼奇貨可居!這姑娘到底是誰?”

    孔乙己急忙說道︰“各位大爺,千萬不要生氣,千萬不要生氣。且听小人一一說來。這姑娘叫作馬冰蝶,是嶺南馬家的四小姐,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舒城,結果被我們老大……啊,結果被無恥的孫大炮請了回來。嶺南馬家名聞天下,財大氣粗,孫大炮肯定是想和嶺南馬家打好關系。只是苦于一直沒有機會聯系。通過馬家四小姐這個渠道就暢通了。”

    沈夢罵道︰“什麼打好關系?綁架就是綁架!”

    劉鼎說道︰“嶺南馬家又是什麼來頭?”

    孔乙己急忙說道︰“那是嶺南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

    沈夢呸了一口,冷冷的說道︰“姓孔的。你說謊!不想活了是不是?嶺南豪富人家,哪里有姓馬的?”

    孔乙己微微一愣,一時間不敢接話。

    沈夢冷冷地的說道︰“嶺南道蔣宋孔陳,哪里有姓馬的?想想你頭上的腦袋!敢騙我們!告訴你,老子當初也是干這個的……很奇怪嗎?怎麼都看著我?”

    孔乙己急忙說道︰“是、是、是……小人記錯了,小人記錯了。那馬家在嶺南雖然不是豪富,但是家產殷實。卻也不在蔣宋孔陳等家族之下……”

    劉鼎問道︰“嶺南道馬家……都有些什麼人?”

    孔乙己幾乎昏厥過去。結結巴巴地說道︰“英雄,你連馬待封是誰也不知道嗎?”沈夢往他頭上就是一拳頭。厲聲喝道︰“***,你這個土匪,也跟我們老大說起文化來了?”

    孔乙己被他一拳頭砸翻在地上,鼻孔里面流著血,卻還強硬的說道︰“你們怎麼可能不知道馬待封呢?你們怎麼能不知道馬待封呢?馬待封啊!馬待封啊!”

    劉鼎扭頭朝沈夢說道︰“馬待封很出名嗎?”

    沈夢低聲說道︰“玄宗時期最出名的能工巧匠,天下皆知,有指南車、記里鼓、相風鳥等傳世。”

    劉鼎點點頭,天下皆知,看來沈夢他們也是知道的了,唯獨自己不知道。

    卻看到地上的孔乙己在搖頭晃腦的念道︰“開元初修法駕,東海馬待封能窮伎巧,于是,指南車、記里鼓、相風鳥等,待封皆改修,其巧逾于古。待封又為皇後造妝具,中立鏡台,台下兩層,皆有門戶。後將櫛沐,啟鏡奩後,台下開門,有木婦人手執中櫛至;後取已,木人即還。至于面脂妝粉,眉黛髻花,應所用物,皆木人執;繼至,取畢即還,門戶後閉。如是供給皆木人。後即妝罷,諸門皆閣,乃持去。其妝台金銀彩畫,木婦人衣服裝飾,窮極精妙焉。待封既造鹵簿,又為後帝造妝台,如是數年,敕但給其用,竟不拜官。待封恥之。又奏請造欹器、酒山撲滿等物,許之。皆以白銀造作。其酒山撲滿中,機關運動,或四面開定,以納風氣;風氣轉動,有陰陽向背,則使其外泉流吐納,以挹-杯;酒使出入,皆若自然,巧逾造化矣。既成奏之,即屬宮中有事,竟不召見。待封恨其數奇,于是變姓名,隱于西河-山中……”

    秦邁不耐煩地就要繼續揍他,卻被劉鼎用眼色制止了。

    孔乙己繼續在那里搖頭晃腦,仿佛沉醉其中,絮絮叨叨地念道︰“至開元末,待封從晉州來,自稱道者吳賜也,常絕粒矣。與崔邑令李勁造酒山撲滿、欹器等。酒山立于盤中,其盤徑四尺五寸。下有大龜承盤,機運皆在龜腹內。盤中立山,山高三尺,峰巒殊妙。盤以木為之,布漆其外;龜及山皆漆布脫空,彩畫其外。山中虛,受酒三斗。繞山皆列酒池,池外復有山圍之。池中盡生荷。花及葉皆鍛鐵為之。花開葉舒,以代盤葉;設脯醢珍果佐酒之物于花葉中。山南半腹有龍,藏半身于山,開口吐酒。龍下大荷葉中,有杯承之;杯受四合。龍吐酒八分而止。當飲者即取之。飲酒若遲,山頂有重閣,閣門即開,有催酒人具衣冠執板而出;于是歸盞于葉,龍復注之,酒使乃還,閣門即閉;如復遲者。使出如初。直至終宴,終無差失。山四面東西皆有龍吐酒。雖覆酒于池,池內有穴,潛引池中酒納于山中,比席闌終飲,池中酒亦無遺矣。欹器二,在酒山左右。龍注酒其中,虛則欹。中則平。滿則覆,則魯廟所謂“侑坐之器”也。君子以誡盈滿。孔子觀之以誡焉。杜頂造敬器不成,前史所載;若吳賜也,造之如常器耳。”

    靜。

    寂靜。

    惟有山風吹拂。

    劉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大一會兒才忽然說道︰“完了?”

    孔乙己茫然地說道︰“完了。”

    劉鼎說道︰“你將綁架過程仔細道來。”

    孔乙己不敢隱瞞,只好將自己的所知全部傾倒出來。

    事實上,孔乙己並不是職業地匪徒,至少在六天之前,他還不是匪徒,而是舒城內混吃混喝的老混混。說起來也有點可憐,孔乙己年輕的時候沒少念書,但是剛好遇到唐僖宗這樣地極品皇帝,科舉已經形成虛設,他既沒有雄厚的錢財鋪路,也沒有達官貴人作為自己的後台,任憑他多次進入考場,仍然落了個白丁,連秀才都不是。時間慢慢的過去,孔乙己也漸漸老了,又沒有錢討老婆,只好在街上招搖撞騙,冒充是達官貴人地親戚,偶爾有人上當受騙,他才能繼續活下去。

    這一天,孔乙己听說淮西軍要屠城,慌里慌張之下,就跟著大群地舒城居民逃跑了,順便在路上賣他所謂的“平安符”,居然還給他弄到了幾百錢,不料前面一聲巨響,孫大炮就帶著匪徒們殺了出來,將逃跑地居民來了個大清洗,孔乙己靠著一張能說會道地嘴巴,總算撿了條小命,成了匪徒的一員。

    孫大炮在舒城南邊的道路上做了兩天無本的買賣,賺的盆滿缽滿地,滿臉都是笑容,于是收隊回去大別山,結果半路上遇到一個小女孩,就是這個馬冰蝶。原本孫大炮也沒有怎麼在意,後來不知道咋的,居然被他認出了這個小女孩的身份。孔乙己也不知道孫大炮是怎麼辨認出馬冰蝶的,反正根據孫大炮的說法,只要將這個小女孩抓到手,以後他們就衣食無憂了。

    嶺南馬家是玄宗時期名聞天下的能工巧匠馬待封的後代,遷往嶺南以後,依然努力鑽研各種“奇技淫巧”,制造出無數非常精美地工藝品。嶺南道廣州是最大地對外開放口岸,每年到來這里的外國商人不下二十萬,這些外國商人對于馬家制造地這些手工藝品,非常喜歡,經常花高價購買,馬家因此也累積了不少的財富,如果不是因為劉巢起義軍的沖擊,馬家極有可能成為嶺南第一富豪。當然,現在是沒有可能了,馬家的子孫在劉巢起義軍進入廣州的時候,已經被殺的七七八八了。

    孔乙己豎起兩個手指,低聲的說道︰“大人,這個小女孩至少價值兩百萬。”

    劉鼎隨意地點點頭,沈夢拖了孔乙己就走。孔乙己頓時驚恐地大叫起來,劉鼎揮揮手,沈夢才放開了他。劉鼎說道︰“怎麼說,他也是個有文化的土匪,衙門那邊正好缺人,就讓他去當個寫布告地算了。嗯,其余的人,就地處理吧!”

    沈夢得令,朝後面揮揮手,殘余的匪徒就被干淨利索的處理掉了。

    烏杰神色古怪的說道︰“大人,這位馬姑娘……”

    劉鼎看著他,一臉期待的神色。

    烏杰頓時好像受驚的兔子,急忙跑開了。

    誰願意接這個燙手的包袱啊?年齡又小,又沒有身材,還看得摸不得,真是麻煩!

    所有被殺死的匪徒,全部被推到山澗里面去,然後砍倒幾棵大樹,隨便掩蓋了事。一行人收拾了戰利品,迅速下山。劉鼎抱著還在昏迷狀態中的馬冰蝶來到黎霏嫣面前,將小姑娘往她懷里一放︰“這個東西交給你了,好好保管。”

    黎霏嫣低頭一看,皺眉說道︰“你去哪里弄來的娃娃?你怎麼有這個癖好?要不得!”劉鼎撇嘴說道︰“才不關我的事,是大別山的匪徒孫大炮綁架了她,剛好被我就了出來。她是嶺南馬家的四小姐,叫做馬冰蝶,你給他們帶個信息,叫他們派人來接她回去,免費的,不要錢!”

    黎霏嫣半信半疑的看著他的背影,卻听到懷里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說道︰“我要錢……”低頭一看,卻又發現她還處于昏迷中沒有清醒過來。她皺皺眉頭,只好將她暫時收留了下來,正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又听到馬冰蝶迷迷糊糊的在那里冷笑,好像十分陰險毒辣的樣子,但是過去仔細一看,卻又沒有絲毫異常,饒是黎霏嫣聰敏過人,也不知道劉鼎抱回來一個什麼東西。

    劉鼎在紅河灘重新整頓了一下隊伍,安排好潛伏在走馬崗的斥候以後,立刻率軍返回霍山縣。這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太陽已經被旁邊的高山所遮擋,整個紅河灘變得有些蒼茫,原本炎熱的沙灘,忽然變得清涼起來,甚至好像有陰風陣陣,有些迷信的戰士都深信,這是昨天交戰雙方的鬼魂在開始活動了。

    “我要殺光你們……我要殺光你們……我要殺光你們……”昏迷中的馬冰蝶喃喃自語,黎霏嫣沒來由的覺得背後一陣涼意,急忙加快了步伐,拉緊了和劉鼎之間的距離,馬冰蝶卻已經平靜如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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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白貓黑貓

    大部隊行軍,速度當然不會很快,又有大量的物資需要搬運,又沒有快馬,入夜時分,劉鼎才回到了霍山縣,令狐翼已經帶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弓箭手前來迎接了。

    劉鼎看令狐翼的架勢,好像如臨大敵的樣子,深沉的說道︰“城里面鬧起來了?”

    令狐翼嘆息著說道︰“沒有鬧,但是比鬧更嚴重,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什麼時候鬧起來,這才是最麻煩的。”

    霍山縣的主干道是一條寬約兩米的青石板路,筆直寬闊,兩邊都是整齊的石牆,石牆上偶爾還有瓜蔓蔓延出來。令狐翼帶著劉鼎從主干道旁邊的小道穿過去,只看到主干道上已經坐滿了老幼婦孺,一個個衣衫襤褸,神態哀苦,木然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好像是活死人。因為糧食不足,睡眠不足,這些人看起來都非常的憔悴,有些人看起來就如同是渾身被抽光了血液的人干,用詞語難以描述。

    更慘的是那些還沒斷奶的孩子,在母親的懷里干哭不斷,母親也只有獨自垂淚,她們干癟癟的乳房根本無法擠出哪怕是一滴的奶水來。絕大多數的人仿佛都已經麻木,就那樣坐在石牆邊,延伸呆滯的長久的凝視著同一個方向,夏夜的蚊子極其厲害,圍繞著他們翁嗡嗡的飛舞,他們好像也沒有感覺了。偶爾打死了一兩個蚊子,直接就放入了嘴巴。除了小孩子的偶爾哭聲以外,听不到其他的聲音,寂靜的讓人覺得自己的心房好像在萎縮。

    劉鼎用力抿了抿嘴唇,原本嚴厲地目光悄悄地黯淡下來,慢慢的說道︰“沒有青壯年嗎?”

    令狐翼說道︰“有。總共有兩百六十多人。現在都在祠堂那邊,我派人看著呢!就怕他們鬧事,這里的人倒沒有什麼。”

    劉鼎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衙門附近,只看到霍山縣的衙門門前火把通亮,門口已經被一百來個老人封堵的嚴嚴實實的,他們靜靜的坐在地上,一個個好像入睡的老僧。魚多均帶著幾個衙役在旁邊,打又不是。罵又不是,勸又勸不走,當真是進退兩難。幸好。衙門旁邊是有側門地,劉鼎當即決定從側門進去。然而,在行動的時候。有個戰士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石頭,發出低沉地聲響。有個老人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他居然耳不聾眼不花,一眼就看到了劉鼎等人的存在。

    “大人回來了!”那個老人大聲地叫起來。

    “大人回來了!”其余地老人紛紛轉頭,隨即也大聲地叫起來。

    “大人回來了!”老人們的叫聲驚動了外面的老幼婦孺,他們跟著也亂七八糟地叫起來了。

    劉鼎惟有暗自苦笑,看來是躲不過去了。

    老人們都站起來了,不斷的往前涌。恨不得一步就來到劉鼎地面前傾訴自己的苦難。令狐翼顯得十分的緊張。悄悄地一揮手,那些弓箭手馬上擺出了戰斗的架勢。將那些老人攔在了十步之外,魚多均也急急忙忙的帶著所有的衙役沖過來幫忙維持秩序。但是,這時候外面的難民們也已經驚動了,難民們奔走相告,大聲疾呼,紛紛朝衙門地方向涌來。有些沉睡中地小孩子被驚醒了,發出哇哇哇的哭叫聲,憑空增添了幾分混亂。

    沈夢等人在遠處感覺到不妙,急忙下令部隊插上,劉鼎身邊地這些士兵都是死人堆里面殺出來的,一個個的血早就冷酷了,隨時就會動手,哪管對方是什麼人。推推搡搡之間,就要見血了。

    劉鼎臉色微微一沉,踏上一塊斷牆,厲聲喝道︰“清淮軍,出刀!”

    所有的清淮軍士兵,無論是弓箭手還是刀盾手,都配備一把緬鐵彎刀,得令立刻抽刀。

    劉鼎繼續喝道︰“沈夢,帶領你的隊伍插入左前方!秦邁,帶領你的隊伍插入右前方!吉澤光,帶領你的隊伍直線前進,任何人不得阻攔!違者死!茅宇,你的隊伍向後退,插入三岔巷的位置!烏杰,帶領你的隊伍過來我這里!”

    一連串的命令下來,清淮軍立刻行動起來,沈夢帶領自己的小隊插入左前方,將衙門前的老人和其余的難民切斷;秦邁帶領自己的小隊插入右前方,將一部分的難民隔離在土牆外;吉澤光帶領自己的小隊直線前進,用緬鐵彎刀開路,硬是在人群中開出一條分界線;茅宇率領自己的小隊插入三岔巷的位置,將半數以上的難民隔離在兩百米開外;烏杰率領弓箭手居高臨下,虎視眈眈。

    人群逐漸的安靜下來。

    緬鐵彎刀倒映的寒氣,讓難民們焦躁的心,逐漸的冷卻下來。

    驚恐的情緒同時開始蔓延。

    劉鼎站在高牆上,語調冰冷的說道︰“都給我安靜!誰要是亂動,我馬上將他吊死在這里!”

    沒有人亂動。

    有母親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小孩子嘴巴,以免小孩子哭泣。

    劉鼎低頭對魚多均吩咐兩句,然後厲聲說道︰“抱著小孩子的婦女,馬上撤退到石頭巷的位置!不然格殺勿論!”

    人群中稍微騷動了一下,那些抱著小孩子的婦女,猶豫著抱著小孩子離開了。

    劉鼎盯著黑壓壓的人群,等那些婦女全部退到石頭巷以後,繼續厲聲說道︰“現在,最後面的人,馬上向後轉,向後撤退!我喊一二三,馬上撤退!不然,格殺勿論!”

    人群慢慢的向後轉。

    人群全部轉了過去。

    人群已經向後退了。

    劉鼎滿意的點點頭,等他們後退到原來的位置,才繼續厲聲喝道︰“三岔巷位置的人,也听我地口令,一二三以後立刻轉身向後走!不然。格殺勿論!”

    難民們終于听話的撤走了。

    如此重復數次,一波波的難民,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只剩下那些在衙門前請願的人。周圍的清淮軍士兵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他們本來以為肯定是要殺幾個人才能控制場面的。令狐翼佩服地說道︰“大人,還是你厲害!”

    劉鼎轉頭盯著他,很不客氣地說道︰“你處理這個事情,完全是錯誤的!這麼多地人。不能完全集中在一起!這是火藥桶,隨時都會將我們炸得粉身碎骨!現在。你按照我的命令,重新分配這些人。將他們分成四批,東南西北各放一批。相互間的距離不少于三百步!祠堂里那些壯丁也是,同樣分成四批,相互間不能聯系!還有。從每一批人中挑選三個人,隨時跟在你地身邊。那些人如果要鬧事,你就拿身邊的人威脅他們!用霹靂手段行菩薩心腸,懂嗎?”

    令狐翼心悅誠服的說道︰“知道了。”

    劉鼎原本以為令狐翼被自己一頓痛罵,肯定會有些尷尬地,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從內心里接受了,看來他的良心還沒有被戰爭吞噬掉,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從戰爭地角度來講,他不希望令狐翼有絲毫的憐憫之情。但是從人性的角度來講,令狐翼的存在,讓人可以感覺到一點點地希望,一點點美好的希望。

    口氣微微放緩了一些,劉鼎說道︰“我知道你想救他們,他們的確很可憐,但是救世主,從來都不是那麼好當的。他們必須配合我們,我們才能有所行動!如果他們還有亂七八糟地事情發生,我就讓沈夢接手處理!明白我地意思嗎?”

    令狐翼臉色微微一變,急忙說道︰“大人,以後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劉鼎點點頭,令狐翼急忙帶人去了。

    魚多均靠過來,低聲地說道︰“大人,這些老人……”

    劉鼎微微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我見見他們。”

    兩人面無表情的走到那些老人的面前,目光熠熠的盯著每個人。

    有老人欲言又止。

    劉鼎低沉的說道︰“你們選出五個代表,跟我來!其余的人,立刻散開!”

    不管他們有什麼樣的反應,劉鼎已經大踏步進入了衙門內。

    衙門里,時月軒、盧觀影、賈浙鵑、孔乙己都在,剛才難民們的騷動,讓他們覺得相當的棘手,沒想到劉鼎一出現,三下五除二的就處理掉了,內心里當然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那種佩服的神態是顯而易見的。

    劉鼎也不跟他們嗦,開門見山的說道︰“觀影,將你的作業拿過來,馬上討論!”

    盧觀影急忙拿出有關田地分配的方案,這份方案他已經和時月軒商量了大半天了,但是最後依然沒有決定下來,因為劉鼎的改動太大了,遠遠的超出了他們的思維能力。後來賈浙鵑和孔乙己先後來到衙門,也被他們倆抓來參與討論,又作了很多的修改,始終還是沒有形成一份完整的報告。

    劉鼎估算著時間,慢慢的說道︰“你們繼續討論,難點在哪里?需要解決什麼問題?”

    盧觀影開口就說道︰“大人,你之前的提議實在是驚世駭俗,屬下全部都沒有操作過,誰也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萬一出現嚴重的後果……”

    劉鼎不以為然的說道︰“後果我承擔!”

    盧觀影欲言又止。

    看得出,盧觀影對于劉鼎的要求是相當抵觸的,只是懾于劉鼎的威勢,沒有全部爆發出來而已。自安史之亂以來,文官的地位就急促下降,現在更加是武夫橫行,武將亂世,然而,在讀書人的骨子里,是絕對看不起這些武夫的。尤其是涉及到政令制度方面的內容,文官最最反感的就是武將指手畫腳了,何況劉鼎這樣全盤否定,推倒重來?

    劉鼎很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目光熠熠地看著他們四個,緩緩地說道︰“你們,沒有信

    盧觀影沒有回答,腮幫卻是鼓鼓的。

    劉鼎緩緩地說道︰“鄧小平說了。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反正明天就要分配田地,後天田地上就要種滿莊稼,三個月以後。我要看到第一批收割的糧食!”

    盧觀影嘟嘟囔囔的說道︰“那個……鄧小平……是哪朝的官員?”

    劉鼎瞪了他一言,冷冷的說道︰“你管他是什麼人……他是鄧艾的父親……今晚,我們必須決定下來。明天一早,馬上貼出告示!這個問題不解決。我今晚就在你們這里過夜,你們誰也別想睡覺!”

    盧觀影忍不住說道︰“大人,你這不是要屬下的好看嘛?”

    時月軒委婉地說道︰“大人,能不能以你的建議為骨干,稍作調整呢?”

    劉鼎只想著快刀斬亂麻,盡快遣散外面地難民,以免聚眾鬧事。因此說道︰“如何調整法?”

    時月軒說道︰“屬下和觀影略作商議。半個時辰以後給大人答復。”

    劉鼎點點頭說道︰“好!”

    這時候,老人們選出的五個代表也進來了。哭訴他們在外面遭受的苦難,歌頌劉鼎地公德,反反復復絮絮叨叨,目的就是希望得到屬于自己的土地,以便養家糊口。劉鼎擺擺手,讓他們去跟時月軒協商。這本來就是文官應該做地事情,最後卻落得要自己來決定,是不是自己的手伸得太長了呢?要是自己前半世能夠努力讀讀書,或許現在早已經有完善地方案直接給他們執行了。

    半個時辰以後,時月軒和盧觀影終于拿出了新的方案。這份方案的骨干還是包干到戶,田地分給老百姓以後,衙門除了收稅以外,基本上是不干涉了。但是對于田地的分配,還有公廨田的處理,以及職分田分配方面都做了明顯的改動。畢竟,人都是自私的,時月軒和盧觀影也不例外。自有唐以來,公廨田就是官員最大地油水來源,而職分田涉及到官員本身地福利,想要他們做出犧牲,實在是太困難了。

    倒是劉鼎之前擔心他們反對的什麼公紳一體納糧,士人才子也要納稅等規定,他們兩個居然沒有反對,劉鼎微微疑惑以後,很快也明白了,那時月軒和孔乙己都是落地秀才,最看不得就是別地士人舉子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劉鼎提出的這個建議,剛好滿足了他們打擊對手的願望,自然是不會有絲毫的疑義。

    均田制並不是絕對的平均,為了減少阻力,時月軒他們做了一點靈活的變通,那就是對原來的霍山縣居民做了一點照顧,原居民可以獲得比外來戶多一畝的田地,這一點,讓雙方都有個台階下,想必霍山縣的原居民也會因此減少反對的力度。當然,給個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武力反抗。

    經過時月軒和盧觀影的詳細計算,確定基本上是每人三畝水田,四畝旱地,如果比這個多,則自己選擇將最貧瘠的田地拿出來,如果不足數的,則通過抽簽的方式補充。五個難民代表對此深感歡迎,只希望能夠盡快的頒布執行。

    官府每三年調整一次土地,根據人口的多少來進行,人口統計的時候,再也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人,就可以獲得土地。人死了以後,土地重新收回。之前的兩稅法,並沒有完全廢除人頭稅,新的稅法,將徹底廢除人頭稅,而是按照土地的實際面積收稅,毫無疑問,這將極大的鼓勵人口發展,民間也沒有藏匿人口的必要了。

    對于山林、湖泊,這些原本都是屬于皇家所有的,現在自然沒有人還會考慮到皇帝的存在,于是在劉鼎的建議下,主要采取承包制的形式發放,有效期為十五年。不過這個規定的作用好像不大,因為現在還沒有人對山林、湖泊有什麼興趣的,大家的眼楮都緊緊地盯著田地上。

    又敲定了幾個基本的環節以後,孔乙己馬上開始撰寫安民告示。他雖然沒有和劉鼎有太多地交流,但是眼楮卻精明得很。猜測到劉鼎最討厭拖泥帶水的文章,因此這份安民告示寫的簡明扼要,言簡意賅,只用了區區不到百字,就闡明了所有的要點。劉鼎深感滿意,大為贊賞。一時間,時月軒、盧觀影都忙碌起來,加班加點的抄寫安民告示。按照最保守的估計,他們每個人至少需要抄寫五十份。

    這麼偉大的工作劉鼎當然是不參與了。他徑自回到了藍家大院。在經過霍山縣的街道時,已經是深夜,四周顯得十分地安靜。再也感覺不到難民的存在,看來令狐翼總算把握到了其中地精髓,再也不給機會難民們起來鬧事了。

    回到霍家大院。劉鼎順便檢查了各個哨卡,然後回到了黎霏嫣的廂房。黎霏嫣原來住的。是單獨地房間,但是身邊多了個叫做馬冰蝶的秤砣以後,就換成了兩房一廳,馬冰蝶一間,她自己一間。劉鼎進來的時候,馬冰蝶正睡在黎霏嫣地床上,黎霏嫣背靠著床沿。正在看經書。好像是《玄娘聖母經》,劉鼎也沒有怎麼在意。

    馬冰蝶大概是剛剛沐浴完畢。只穿著薄薄的絲織睡衣,看起來臉蛋兒還是非常地完美的,就是身材實在很淡薄,瘦干瘦干的,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她肯定是有病的,她的長發看起來非常的美麗,然而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略微帶著焦黃地顏色,薄薄地嘴唇也沒有絲毫的血色,好像是營養不良地樣子,但是以嶺南馬家的財力,怎麼會讓他們的子孫營養不良呢?

    劉鼎坐在床沿上,伸手搭了搭馬冰蝶的額頭,沉吟著說道︰“孫大炮給她吃了什麼東西?”

    黎霏嫣在這方面是行家,有些憤慨的說道︰“應該念念不忘歸路……這是一種忘情水之類的毒藥,人吃了以後,極有可能神智不清,從而听從別人的控制。勾欄院里面的姑娘要是性子烈的,不肯接客,老鳩們就用這類藥物來麻醉她。孫大炮用心忒毒,千刀萬剮也不解恨。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劉鼎隨口說道︰“我們兩個都不是好人來著,這會人居然練出菩薩心腸來了。你知道別人在外面怎麼想,肯定跟你想的差不多,我一定是成熟的女人玩膩了,要找個沒長成的小姑娘玩玩。”

    黎霏嫣撇撇嘴說道︰“你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

    劉鼎搖搖頭,說道︰“醒來過沒有?”

    黎霏嫣說道︰“當然醒來過。”

    劉鼎說道︰“她醒來沒有說什麼嗎?”

    黎霏嫣說道︰“醒來的時候倒沒有說什麼,懵懵懂懂的,叫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可能是藥力還沒有完全消失,就是昏迷的時候,一個勁兒的在那里喊殺殺殺的……”

    這邊正說著,那邊馬冰蝶夢囈般的說道︰“殺……殺……殺光你們……”

    黎霏嫣皺眉說道︰“孫大炮不知道怎麼刺激了她,令她在睡夢中不斷的夢囈,看來刺激的後果很嚴重。這件事情,嶺南馬家要是問起來,你怎麼解釋?”

    劉鼎面無表情的說道︰“解釋什麼?有什麼需要解釋的?”

    黎霏嫣微微嘆了一口氣,語氣關切的說道︰“我知道你不怕事,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救了他,敗壞了你在軍隊中的冷酷無情的形象,但是,你畢竟沒有綁架她,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也不能讓別人隨便扣屎盆子啊!”

    劉鼎漠然說道︰“既然如此,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

    黎霏嫣不假思索的說道︰“行!”

    忽然覺得自己怪怪的,怎麼答應的這麼爽快呢?難道是……

    黎霏嫣臉頰情不自禁的飛起一片紅暈,低聲的說道︰“呸!你惹出來的事情,怎麼要我給你揩屁股呢?”

    劉鼎淫笑著伸手去抓他的小蠻腰,輕聲地說道︰“那我幫你揩……”

    黎霏嫣臉頰泛紅,身體發燙,半推半就的躺下了……

    “你……有人看著……”

    “她睡著了……”

    “會驚動她的……唔……”

    “現在不是很好嗎?我不動就行了……”

    “……不行……你……動一動……”

    劉鼎將她翻個姿勢……

    “……不是那里……嗯……痛……唔……”

    “感覺如何?”

    “你堂堂大男人,不走前門走後門,也不知羞!”

    “我……”

    “殺!殺!殺!我殺光你們,殺光你們!殺!殺!殺!殺死你們這對奸夫淫婦……”

    劉鼎和黎霏嫣的所有動作全部凝固,回頭一看,發現馬冰蝶依然在沉睡,剛才那句話不過是夢囈而已。

    “這孩子……”黎霏嫣哭笑不得,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只有胸前兩點猩紅,在微微的顫動著。

    “這孩子……”劉鼎重復著同樣的話,神態卻和黎霏嫣的不太一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最後,劉鼎抱著黎霏嫣來到另外一間廂房,兩人才能安心享樂,但是隱約間,還能听到馬冰蝶的夢囈︰“殺……殺……殺……殺光你們……殺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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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6:32:1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76章 坩堝煉鋼

    第二天起來,劉鼎馬上檢查安民告示貼出去以後,難民們的反應。藍家大院的位置有點偏僻,遠遠的看到衙門附近已經是人群涌動。藏勒昭第一次充當警衛的職責,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還沒有完全進入角色。事實上,劉鼎也根本不需要他的警衛,在這霍山一畝三分地上,能給劉鼎構成威脅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劉鼎一邊走一邊說道︰“小昭,昨天感覺怎麼樣?”

    藏勒昭驕傲的說道︰“沒有一個人是我的對手!”

    劉鼎呵呵一笑,點頭說道︰“那就好!希望你是第一個入選鬼雨都的!”

    藏勒昭挺起胸膛,傲然說道︰“如果我沒有資格,別人更沒有了!”

    劉鼎沒想到這家伙還真傲慢,不過也沒有介意,清淮軍其他人要是真的能夠打敗藏勒昭,說明清淮軍的整體素質已經提升了一個台階了。藏勒昭本來就是一根標桿,一根他故意樹起來的標桿,就是要讓其他人不服氣的,看來這個目的是差不多達到了。

    兩人靜靜的來到衙門的附近,找了個不為人注意的地方站著,吸取了昨天的經驗教訓,再也沒有人發現他們的存在。在衙門的前面,時月軒、盧觀影、孔乙己都忙得團團轉,向大家解釋衙門的規定,毫無疑問的,對于難民們來說,這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們時不時地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但是對于霍山縣的原居民來說,就有些五味交織,難以描述了,不少霍山縣的原居民都顯得比較沉靜。大多數人都適當的保持了沉默。

    “大人,昨晚有不少人連夜趕了回來,看來大人是抓到他們地命根子了。”藏勒昭忽然小聲地說道。

    “彭飛虎有沒有什麼反應?”劉鼎隨口問道。

    “暫時還沒有,不過估計著,他是不會讓我們順利渡過這幾個月的,不過他和張老疤最近關系也鬧僵了,可能要首先解決張老疤的問題。一會兒我就到茅坪寨去打探打探情況,那里有幾個人是彭飛虎的暗樁。等我敲碎了他們的骨頭,就知道彭飛虎下一步準備做什麼。”藏勒昭看似很隨意的說道。

    “小心點。”劉鼎關切的說道。

    藏勒昭不以為然的點點頭。顯然沒有放在心上。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慣了,對于大別山地熟悉,還在令狐翼之上。畢竟令狐翼也有兩三年的時間沒有回來這里了,他卻是二十多年都守候在大別山。機緣巧合加入清淮軍,地確是一種緣分。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出風頭。喜歡高人一等,一般的勤務他是很懶地。和普通人也相處不來。看到外面的難民們沒有什麼危險動作,藏勒昭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劉鼎繼續在原地觀察難民們地動靜。清淮軍在走馬崗消滅淮西軍的消息傳出,霍山縣地居民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彭飛虎雖然百般刁難,卻始終擋不住大家回家的念頭,他開始殺了幾個人,後來發覺殺不勝殺。反而將自己推到了居民們的對立面。讓自己的對手張老疤找到了攻擊的借口,最好只好甩手不管。任憑居民們自己決定了。

    彭飛虎本來的意思,是要逼劉鼎主動找他決戰,這樣他就可以以逸待勞,將劉鼎吃地干干淨淨地,連骨頭不用吐出來。但是劉鼎沒有上當,首先拿藍家大院開刀,籌到了需要的資金和糧食,隨後又利用尤家和繆家地關系,陸陸續續的從外面購買了部分的糧食,最終,還是彭飛虎無法耗下去了,他根本沒有那麼多的糧食來喂養逃入山中的居民。

    觀察了一會兒,現場秩序良好,劉鼎放下心來,跟門口的哨兵打個招呼,就來到了秦漢的鐵匠鋪。秦漢的鐵匠鋪靠近淠水,規模不小,有六間房屋,光是學徒就有十人之多,在劉鼎調派了部分人員給他以後,他這里已經形成一個完整的工場,從煉鐵到打造,一應俱全,清淮軍需要的箭頭,全部都是秦漢的鐵匠鋪打造的。秦漢正在鐵匠鋪里面忙碌,學徒們也忙得不亦樂乎,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劉鼎的到來。劉鼎蹲在外面淠水邊的石礅上,看著工場內的每一項工作。秦漢的鐵匠鋪,技術水平還是比較低的,東南角是鍛造生鐵料的地方,西南角則是進一步提煉生鐵的地方,關鍵就在這個提煉這里。秦漢的鐵匠鋪之所以能夠在霍山縣站穩腳跟,就是他提煉生鐵的技術還算可以,雖然在劉鼎看來是非常簡陋的事情,可是在當時,已經可以算的上中上水平了。

    在外面看了一會兒,劉鼎正要進入和秦漢打個招呼,忽然間,听到左邊傳來腳步聲,跟著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漢子,拄著拐杖從石板路上慢慢的走來。這個漢子大約四十來歲,滿臉的皺紋,顯然是飽經風霜,臉上展現著和秦漢同樣的膚色,看起來應該也是個鐵匠。他並沒有殘廢,可是卻牢牢地拄著一根拐杖,拐杖每次點地的時候,都要發出咚咚咚的聲音,竟然是鋼鐵打造的,起碼拐杖頭是鋼鐵打造的。

    這個漢子出現在鐵匠鋪的外面,朝里面大模大樣的看了看,然後尖聲說道︰“秦漢,灑家來了!你在哪里?”

    他的聲音很尖,好像是宮里的太監。

    秦漢從鐵匠鋪里面走出來,看到這個瘦瘦的漢子,臉色明顯有些不自然,緩緩地說道︰“盧公公,你怎麼提前來了?我們約定的日子是九月初九,今天才是七月十三。”

    瘦高漢子盧公公尖銳的嗓子聲說道︰“來不及了,灑家等不到九月初九了,灑家現在就要你的東西。要不然,灑家就拆掉你的招牌,以後。你都不要掛秦家的名號了。”

    秦漢地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欲言又止。

    盧公公干笑兩聲,陰沉沉的說道︰“秦漢,灑家就知道,你根本不是關中秦家的人,灑家不過是考驗考驗你而已。既然你打造不出同樣的拐杖,那就將你們秦家的牌匾摘下來吧。”

    秦漢猶豫片刻,終于無可奈何的轉過身來。將鐵匠鋪上大大的“秦”字摘下來。

    瘦高漢子嘿嘿一笑,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轉過身來,拄著拐杖,咚咚咚地遠去了。一會兒就消失在縱橫交錯的青石板路盡頭。秦漢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看著盧公公遠去的背影,無可奈何地松了一口氣。

    劉鼎咳嗽一聲。裝作剛走過來的樣子。

    秦漢急忙收拾起酸澀的心情,拱手行禮︰“劉大指揮。”

    劉鼎轉頭看著盧公公消失地背影。好奇的說道︰“剛才地那一幕,我都看到了,怎麼回事?他怎麼專門上門來拆你的招牌?這個盧公公到底是什麼人?”

    秦漢的臉色不是很好,似乎有些羞愧的神色,良久才說道︰“劉大指揮,說起來讓你笑話。其實,秦某和關中秦家並沒有任何的關系。只是為了生意好做。才不得不假冒了秦家的招牌。當日在壽州,這個人已經來拆了秦某一次招牌。秦某也就搬到了這里。但是這里的生意更加不好做,沒辦法,秦某只好繼續假冒秦家地招牌……結果……慚愧,慚愧,這都是秦某地錯!唉,技不如人,實在慚愧!劉大指揮,你請進來坐!”

    劉鼎慢慢的走進來,若有所思地說道︰“盧公公是秦家的人?”

    秦漢苦笑著說道︰“嚴格來講,他不是秦家的人,而是專門替秦家出頭的。當年天子出逃鳳翔,關中秦家剛好就在鳳翔,因此秦家結交了不少宮中的公公。唉,這些公公沒有子孫後代,眼里只有一個錢字,他們當初得了秦家的恩惠,自然要為秦家的人出力了。這位盧公公卻也算好的,沒有對秦某怎麼樣,只是,以後秦某是再也不敢掛秦家的招牌了。這生意,以後就全部依仗劉大指揮了。”

    劉鼎好奇的說道︰“盧公公是從長安來的?”

    秦漢搖頭說道︰“天知道他們從什麼地方來,肯定不是從長安來。當初劉巢起義軍殺入長安,稱要殺盡天下閹人,事實上也的確殺了不少閹人,僥幸逃過大難的太監也四散奔跑,自此再也沒有回去長安。這位盧公公,秦某推斷他是來自廬州,廬州節度使林度當年是朝廷工部侍郎,這些閹人應該是庇護于他的門下。”

    劉鼎沉吟著點點頭,隨即說道︰“如此說來,關中秦家對自己的招牌是看的非常重的,連你潛藏到這麼隱秘的地方,居然也要派人前來干預。”

    秦漢苦笑著說道︰“實不相瞞,秦某人的技術的確是差了一點,有損秦家的名聲,卻也怪他們不得。秦家和鳳翔節度使楊喜石關系極好,鳳翔軍精銳配備的都是秦家出產的武器,那楊喜石控制三秦之地,勢力雄霸關中,秦家自然也名聲在外了。”

    劉鼎若有所思的說道︰“剛才听盧公公說,好像是要你鍛造什麼東西來證明自己的能力,不知道秦家給你的樣板是什麼?”

    秦漢掀開布簾,將劉鼎帶入里面的儲藏間,只看到里面的牆壁上,琳瑯滿目掛的全部都是兵器,什麼形狀的都有,遺憾的是,基本上都是生鐵打造的,做工比較粗糙,偶爾有一兩件精品,卻也入不了劉鼎的法眼。秦漢拿起一個包袱,掀開層層包裹的碎布,從里面掏出一把匕首來,苦笑著說道︰“秦家給的樣板,就是這個。”劉鼎將匕首拿過來,匕首的表面無甚特別,但是拿在手中沉甸甸的,順手將旁邊的一把彎刀拿過來,手握匕首切下去,彎刀頓時出現了一個明顯的缺口。就鋒利的程度而言,這把匕首顯然不及他隨身攜帶的鬼雨,但是已經比這里所有的兵器質量都要好了。

    秦漢苦澀的說道︰“當日盧公公派人送來這把匕首,只說是秦家鍛造工藝的普通水平,但是秦某反復研究再三,秦家地鍛造技術雖然好。但這把匕首卻也難以量產,不過是嚇唬秦某罷了。只是秦某用了一年的時間來探索,始終找不到鍛造這個匕首的辦法,無奈之下,只好黯然認輸。說起來,秦某假冒別人招牌在先,卻也怪不得人家。”

    劉鼎將那把匕首放回去,目光熠熠的盯著牆壁上的各個武器。緩緩地說道︰“你認輸的關鍵,在于沒有辦法鍛造出類似的鋼材。而不在于工藝手法的問題。”

    秦漢晦澀地說道︰“秦某自然知道。只是這鋼材,秦某反復嘗試了數十次,始終無法仿制。”

    劉鼎忽然轉過身來。炯炯有神地盯著秦漢說道︰“秦漢,如果我有辦法教你獲得上等鋼材,你將如何待我?”

    秦漢微微一愣。難以置信的說道︰“劉大指揮,你說什麼?”

    劉鼎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我能讓你超過關中秦家,但是,作為交換條件,你必須報答我!”

    秦漢臉色漲紅,語調輕微顫抖起來,不假思索的說道︰“大人有以教某,某粉身碎骨無以為報!只要大人有令。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秦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鼎緩緩地說道︰“我不要你赴湯蹈火。只要你一句話!”

    秦漢急切的說道︰“大人請說!”

    劉鼎深沉地說道︰“保密!”

    秦漢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凜然說道︰“秦某一生,必定嚴守機密,否則願遭天譴,萬死不能超生!”

    劉鼎搖搖頭,慢慢的說道︰“這還不夠,用你的妻子、兒子、女兒一起發誓!”

    秦漢身軀微微一震,向著東方跪下,舉起右手,凜然說道︰“某秦漢,今生今世得劉大人提點,得窺天機,必嚴守機密,如有泄漏,秦某必定不得好死,其妻子兒女,也世世代代不得超生,男盜女娼,永墜輪回!”

    劉鼎滿意地點點頭,緩緩地說道︰“你起來吧。”

    秦漢激動地站了起來。

    劉鼎不再賣弄關子,直截了當的說道︰“秦漢,我這個煉鋼地法子叫做坩堝煉鋼……”

    秦漢滿臉肅然,認真听講,生怕漏掉其中任何一個字。劉鼎對于坩堝煉鋼的過程非常熟悉,因為他的父親就是干這行的,可是他卻從來沒有真正獨立操作過,畢竟,這門技術還是有一點風險的,他的父親雖然很希望劉鼎可以成為一個出色的鐵匠,但是劉鼎自己卻不太喜歡,經常找借口避開,除非老爹拿鐵棍守著門口,他才會老實一點

    按照自己地記憶,劉鼎描述了坩堝煉鋼地整個過程,又反復闡述其中關鍵的環節。秦漢在這一行已經浸淫了二十多年,很多地方一听就明白,就算有不懂地,經過詳細的解釋以後,也基本能夠領略了。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準備相關的材料,大部分的材料在秦漢的鐵匠鋪里面都有,唯一有點困難的就是石墨,秦漢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東西。

    不過沒關系,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石墨也很快找到了。劉鼎按照父親之前的流程,親自在鐵匠鋪里面架起了第一個坩堝,因為技術不過關,這一個堝就用了劉鼎兩天的時間,這個過程自然少不了秦漢在旁邊幫忙。這時候正好是最酷熱的時候,他和秦漢兩人都滿頭大汗,好像是從汗水里面撈出來的一樣。幸好,鐵匠鋪的後面就是淠水支流,熱得受不了就往水里一鑽,等冷卻的差不多了再出來繼續干。

    秦漢只看劉鼎做了一小半的工序,就知道劉鼎不是在賣弄手藝,也知道自己的光明即將到來了。如果劉鼎描述的沒錯,那麼,在不遠的將來,他秦漢鍛造出來的武器,在質量上將會超越關中秦家。一想到這一點,秦漢就很不得夜以繼日的工作,最後反而是劉鼎累得不行,不得不要求休息了。

    五天以後,第一個坩堝總算可以投入使用了,劉鼎小心翼翼的按照父親之前的做法,指點著秦漢的操作。這麼危險的事情,劉鼎是絕對不會自己親自動手地。他就站在石頭上,反復的和秦漢講解演練,等秦漢理解的差不多了,再由秦漢進行。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秦漢和三個心腹徒弟的努力下,第一爐鋼材很快出來,秦漢揮舞鐵錘,打出了第一把簡單樸實的橫刀。

    (關于坩堝煉鋼的具體過程。就不描述了,有興趣的話。大家可以去看《宋末商賈》,里面有非常細致的描述。坩堝煉鋼地辦法並不復雜,只要知道了原理。在唐末也是完全可以實現的。)

    “好刀!”

    秦漢由衷地贊嘆。

    “地確是好刀。”

    劉鼎也發自內心的贊嘆。

    這把刀的外表沒有什麼特別,只有通過比較才能顯示出它地優勢。劉鼎拿了兩把掛在牆壁上的彎刀,和這把橫刀相互撞擊。結果那兩把彎刀都很快折斷,而這把橫刀雖有缺損。但是依然可以繼續使用。考慮到這是第一批的鋼材,還不算最純淨地,在質量上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劉鼎感覺相當地滿意,鬼雨都終于有趁手的兵器了。

    以前從來不怎麼瞧得起父親的工作,覺得干上一年還不如別人大工廠一個小時的產量,但是在這個年頭。他明顯的可以感覺到什麼叫做優勢。坩堝煉鋼弄出來的鋼材。已經是相當純淨的了,用這些鋼材打造出來地橫刀。隨便一把都有任空禪那把刀地水平,將關中秦家的那把匕首拿過來對比,秦漢已經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不爭氣的劇烈跳動。只可惜,由于嚴格保密的關系,他現在還不能公開挑戰關中秦家。

    因為嚴格保密的關系,在秦漢的鐵匠鋪中,也只有三個學徒隱約知道一點,但是對于坩堝煉鋼的整個過程和原理,卻不是很清楚,在這一點上,劉鼎是下了最大的決心的,如果有誰存在泄密的可能,他會毫不猶豫地一刀干掉他。隨著純淨的鋼材源源不斷地制造出來,又有數把橫刀被打造出來。

    隨後,最新的精鋼箭頭也被打造出來,劉鼎叫人拿來一副明光鎧,親自試驗,發現效果非常好。如果清淮軍大量配備這樣的箭頭,就算敵人穿著盔甲,也照樣可以讓他們喪失戰斗力。對于普通的步兵板甲,剛才那把橫刀更是可以當場將它們砍斷,對于這把橫刀來說,步兵板甲的防護力幾乎等于零。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全面使用坩堝煉鋼鍛造出來的鋼材,清淮軍的裝備,將會大大的提升一個檔次。當然,前提是有足夠的鐵料。這一點很容易解決,只要有配套的資金,大別山上就有足夠的礦產可以冶煉生鐵。在劉鼎的要求下,秦漢的鐵匠鋪成為清淮軍的定點生產單位,主要生產兩種武器︰橫刀和箭頭。另外,劉鼎還將自己設計的彎刀樣式交給了秦漢,讓他盡快打造出一個樣品來,這個彎刀是他準備用來裝備鬼雨都的。

    此外,陌刀的樣品也已經打造出來,不過暫時還用不上。陌刀主要是用來對付騎兵的,無論是淮西軍還是保信軍,都幾乎沒有騎兵。考慮到保密的關系,劉鼎采取了嚴密的措施,煉鋼和打造的人要嚴格分開,除了秦漢之外,再也沒有人掌握全部的過程和原理,同時煉鋼和打造的場所也嚴格分開了。

    當劉鼎在鐵匠鋪忙碌的時候,整個霍山縣的每個人都在忙碌,衙門忙著丈量土地,重新分配,難民們忙著接收土地,抓緊播種,願居民們則忙著維護自己的權益,希望自己的田地盡量少被侵犯。分配土地的政策抓到了每個霍山居民的命根子,無論他們原來是打著什麼樣的心思,現在都必須回來面對現實了。

    藍家的土地已經全部被丈量出去了,尤泰琨和繆易水倒也配合,主動地交出了自己的土地,但是到後來,他們本身的土地並沒有被劃走多少,因為他們本身的土地就不多,家里人口卻不少。總體來講,分配土地的過程還算順利,沒有人鬧事的。因為衙門人手不夠,大部分的工作還是由民眾自己選拔人員完成的,大家的積極性都很高,畢竟,從中得到好處的人佔了絕大多數。當然,下面是否有暗流涌動,答案是肯定的。

    因為有政策的鼓勵,難民們墾荒的積極性很高,霍山縣周圍的樹林被砍倒了一大片,原本郁郁蔥蔥的山嶺,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就被砍伐成了光頭。難民們需要土地,秦漢的鐵匠鋪需要木炭,清淮軍構築工事需要木材,大家各取所需,自然沒有人考慮到環保的問題,何況劉鼎也沒有這個意識。後來有人發明了一種很簡單的辦法,那就是將樹木從山上直接溜下來,于是霍山縣周圍的山嶺,短短兩天內就出現了四條碩大無比的溜痕,那都是無數樹木從上面溜下而造成的,遠遠看過去,就如同是一把把將大山剖開的利刃。

    清淮軍當然也沒有時間休息,藏勒昭在茅坪寨轉了一圈,居然沒有打探到彭飛虎的準確消息,讓他覺得很不爽,于是將所有的怒火和精力都發泄在自我訓練上。那些有志于參加鬼雨都的戰士,在藏勒昭的帶動下,都玩命的開始了地獄般的訓練。逆流而上的路程也已經劃定,就在霍山縣西邊不到十里的淠水河段,這一段淠水非常湍急,中間還有幾個很大的深潭,落差最大的瀑布達到了十三米。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那個叫做“水簾洞”的瀑布,是最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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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6:33:3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77章 鷹揚軍立

    當然,無論多麼困難的挑戰,都有人去嘗試的,藏勒昭就是第一個,秦邁和沈夢並列第二,第一個嘗試吃螃蟹的藏勒昭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他第一天就喝了差不多兩桶水,最後離開水簾洞的時候,他郁悶的表示,自己的肚子實在是裝不下了。秦邁和沈夢的水性不是很好,這時候正在惡補水性,清淮軍的很多官兵也在惡補水性,在這種炎熱的天氣中,惡補水性或許是唯一受到青睞的訓練科目了。

    在鐵匠鋪足足忙碌了五天的時間,劉鼎才回到了軍營。所有的清淮軍士兵都處于瘋狂的訓練狀態中,那個鬼雨都對他們的刺激相當大,原本很多不想參加競賽的士兵,因為架不住面子,也不得不投入到緊張的訓練里面去。整個藍家大院,只有魚多均和臨時調派為衙役的清淮軍士兵在值班,原本熱鬧的操場,現在也變得空寂起來了。

    回來沒有多久,魚多均前來找他。

    劉鼎說道︰“有事?”

    魚多均說道︰“清淮軍來人了。”

    劉鼎皺眉說道︰“什麼清淮軍來人了?”

    魚多均低沉的說道︰“準確來說,是光州的清淮軍派了代表來。”

    劉鼎不經意的揚揚眉,深沉的說道︰“他們怎麼說?”

    清淮軍節度使下轄壽州和光州兩個地區,光州在大別山的正北麓,地瘠民貧,基礎要比壽州差很多,因此就連搶掠成性的淮西軍,也沒有打光州的主意。當初淮西軍攻破壽州,壽州的清淮軍全軍覆沒,光州的清淮軍卻安然無恙,壽州就有部分人卻逃亡了光州,並在那里繼續延續清淮軍的旗號。

    天順四年六月。光州刺史韋紹禹自稱清淮軍節度使留後,光州兵馬指揮使吳鎖驁擔任都虞候,統帥殘余的清淮軍。這個孫雁昊,就是吳鎖驁派來的,自稱是清淮軍新任虎嘯營指揮使。魚多均探了探底,韋紹禹和吳鎖驁是要收編霍山縣地清淮軍,壯大自己的力量。

    “收編我們?請他進來吧!”

    劉鼎嘴角邊微微有點冷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魚多均神色有點怪異,欲言又止。

    劉鼎察覺到了,緩緩說道︰“魚隊長,何事不能明言?”

    魚多均挺直胸膛。坦然說道︰“大人,屬下不想引人誤會,但是有些事情,屬下覺得有必要提醒大人你。這位來訪的代表,叫做孫雁昊,曾經和秦邁、令狐翼在同一個部隊服役,手底下功夫很不錯,和呂延冠不相上下,但是為人陰險。熱衷權力,善于拍上司的馬屁,顧大帥鄙視他的為人,因此將他調到了光州。他來到霍山縣以後。沒有正面和我們打交道,而是悄悄地和秦邁、令狐翼取得了聯系。昨天晚上他們還在一起來著。屬下不知道他有沒有透露此行的真正目地,但是他率先接觸秦邁和令狐翼,卻沒有和大人你取得聯系,顯然是別有用心。”

    劉鼎眉毛輕輕的揚了揚,沉思片刻,緩緩地說道︰“是嗎?”

    魚多均繼續說道︰“屬下推測,秦邁和令狐翼可能不知道他的來意。但是。一旦這個事情鋪到桌面上,他們兩個在友情和軍令之間很難選擇。屬下認為。是否可以讓秦邁和令狐翼稍作回避,以免他們兩人難做?”

    劉鼎搖搖頭,淡淡的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總是要作出選擇地。他既然來了,我還是正常和他見面,有話當面說嘛,怕什麼?這樣吧,召集所有的軍官們,我們就在藍家大院的前庭迎接這位孫大指揮。”

    魚多均轉身出去傳令,不久以後,秦邁、令狐翼、沈夢、烏杰、吉澤光、茅宇都先後來到,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劉鼎。劉鼎漫不經意的看著秦邁和令狐翼兩個,他們也是一頭霧水,滿臉的好奇和茫然。不久之後,魚多均將孫雁昊帶進來了。孫雁昊大約三十來歲,穿著非常得體的清淮軍軍服,腰板兒挺得筆直筆直的,身材算不上非常高大,但是非常結實,深陷的眼楮里閃動著懾人地光芒。見了劉鼎,他也不行禮,帶著一點傲慢的看著劉鼎。

    “這位是光州清淮軍呼嘯營指揮使孫雁昊孫大人,這位是霍山清淮軍指揮使劉鼎劉大人。”魚多均熟練的介紹著雙方,大廳內的軍官,除了令狐翼和秦邁之外,其他地人都顯然覺得有點意外,光州的清淮軍怎麼派人來到了這里?目地是什麼?不免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

    劉鼎不動聲色的說道︰“孫指揮,遠來是客,請坐。”

    孫雁昊硬梆梆的說道︰“劉校尉,本官是來傳達都虞候大人的命令的,麻煩你站起來听令!”

    劉鼎眉毛挑了挑,大模大樣的坐在太師椅上,面無表情的說道︰“命令?什麼命令?誰給我地命令?”

    孫雁昊語調強硬地說道︰“劉鼎,都虞候吳大人命令你,立刻率軍北上,到光州匯合,等候安排。”

    劉鼎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周圍的軍官也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令狐翼和秦邁面面相覷,都顯得十分地愕然,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魚多均微笑著說道︰“孫校尉,這恐怕……”

    孫雁昊只是看著劉鼎,眼神緊緊的鎖著劉鼎的位置。

    劉鼎的臉上卻看不到什麼表情,恍若未覺。

    沈夢忽然舉手示意,表示自己有話說,得到劉鼎的同意以後,大聲說道︰“孫雁昊,我有事情要問你!當初我們在壽州打生打死的時候,你們為什麼龜縮在光州,連一個小兵都沒有派出來增援我們,這是什麼道理?現在我們來到了這里,剛準備歇口氣,你卻突然冒出來了。要我們接受你們的命令,這又是什麼道理?”

    孫雁昊冷冷的說道︰“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和本官說話?秦邁,這個人是你的部下?”

    秦邁頓時漲紅了臉,艱難的說道︰“不是。”

    孫雁昊冷冷的說道︰“幸好他不是你的部下,否則本官定要代你教訓他,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有上有下,有尊有卑!”

    秦邁神色古怪。欲言又止,脖子都紅透了。

    令狐翼地神態也十分的古怪,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沈夢當仁不讓的說道︰“孫雁昊,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當初你們為什麼作壁上觀。坐視我們被淮西軍進攻?”

    孫雁昊冷冷的說道︰“本官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本官命令你,立刻坐回去,否則軍令處置!”

    沈夢嘿嘿一笑,針鋒相對的說道︰“可惜啊!孫雁昊,你不是我地上司!你的命令在老子眼中,就是一個屁!孫雁昊頓時大怒,霍然轉身,雙拳緊握,虎視眈眈的凝視著沈夢。

    秦邁再也坐不住了。急忙站起來說道︰“孫老哥,你遠道而來,麻煩坐下來說話!大家都是兄弟,不要傷了和氣!”

    孫雁昊繼續盯著沈夢。一字一頓的說道︰“本官沒有這樣沒上沒下地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沈夢傲然說道︰“老子沈夢!怎麼,想打架?”

    孫雁昊嘿嘿冷笑。斷喝一聲︰“沒上沒下,藐視上官!罪當死!”

    身影突然動作,一個快捷的躍起,就到了沈夢的面前。雙拳上下交錯,分別攻向沈夢面門和胸膛。

    沈夢刷的一聲抽出緬鐵彎刀,一刀劈出,身體隨即後退兩步。坐在他旁邊的吉澤光和茅宇。也抽刀在手,對著孫雁昊。但是孫雁昊的動作極快。一腳踹在吉澤光面前的茶幾上,跟著一個漂亮的掃堂腿,吉澤光急忙後退,但見面前的茶幾紛紛碎裂,跟著一塊木板重重地打在吉澤光的臉頰上,吉澤光慘叫一聲,鮮血飛濺,身體快速的往後倒,幸好旁邊的茅宇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開,才沒有繼續遭受攻擊。

    全場震動,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烏杰等人全副武裝,嚴密戒備。

    秦邁緊緊地握著自己地拳頭,身體微微顫抖著,好像要爆炸開來,神色極其痛苦。

    令狐翼的臉色卻是越來越白了。

    孫雁昊突然收手,哈哈大笑一聲,轉身向著劉鼎說道︰“劉鼎,你地屬下如此藐視上官,看你如何處置。”

    劉鼎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沒有看到我的屬下藐視上官,倒是看到有人欺負我的部下。”

    孫雁昊眼楮突然收縮,緊握的拳頭慢慢的散開,嘴角邊帶著一絲絲的冷笑,緩緩地說道︰“當初本官離開光州地時候,兩位大人就對本官說,劉鼎素有野心,試圖脫離清淮軍而獨立。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來人!拿下!”

    話音剛落,但听到外面咚咚咚地腳步聲響,跟著出現了十多個渾身勁裝的彪形大漢,他們手中全部緊握著弓弩,眼色陰沉地盯著前庭中的每一個人。前庭中的所有人,除了劉鼎和孫雁昊之外,臉色都是巨變。藍家大院雖然兵丁不多,可是這些金裝大漢顯然無法強硬闖進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邁和令狐翼身上。

    今日,正是秦邁當值。

    秦邁臉色漲紅,雙目圓睜,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忽然間,他嘩啦啦的吐出一大口鮮血,指著孫雁昊喝道︰“你……”

    只說了一個字,他就急怒攻心,當場昏厥了過去。令狐翼大吃一驚,急忙伏下身來,連續的搖晃著秦邁的身體,但是秦邁嘴角邊全部都是血,顯然是無法快速清醒過來了。

    這時候,外面的清淮軍也感覺到不妥當了,有人發現了這邊的異常,當即組織力量包抄過來。大部分的清淮軍原本都在接受訓練,這時候陸陸續續的返回,抄起武器將藍家大院的前庭團團圍住。藏勒昭單槍匹馬,站在中庭屋頂上,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前庭的所有人。前庭附近的緊張氣氛頓時到了極點。

    包圍前庭地勁裝漢子只有十二個,外面的清淮軍卻多達數百人,然而,這些勁裝漢子手中緊握的,全部都是自動發射的弓弩,威力極大,距離又近。清淮軍的所有軍官,都在弓弩的射擊範圍內,饒是沈夢這麼驍勇,也不敢輕舉妄動。

    令狐翼低頭抱著秦邁。悲憤的說道︰“孫雁昊,你說你走投無路了,要來投靠兄弟我,我和秦邁都信以為真,準備給你引薦大人,沒想到……沒想到……我真是瞎了眼了……我真是瞎了眼了啊……”

    孫雁昊身子慢慢地往後退,緩緩地說道︰“令狐翼,你和秦邁都是本官的兄弟,等此事了了。本官自然會好好的安頓你們的。劉鼎,馬上命令你地士兵放下武器,將雙手全部舉在頭頂上,然後退到下面的操場。不然,格殺勿論!”

    劉鼎仿佛沒有听到他的話。轉頭看著令狐翼,緩緩地說道︰“令狐,你不知道他為什麼而來?”

    令狐翼放開秦邁的身體,眼楮通紅的站起來,朝著孫雁昊走過去,狠狠地說道︰“姓孫的,我令狐翼從來不曾認識你。以前不曾認識。現在也不曾認識!好!你要殺,將我也殺了吧!我令狐翼生了一對狗眼。死有余辜!”

    孫雁昊臉色微微一變,低沉的喝道︰“令狐,你瘋了?等我殺了劉鼎以後,你和秦邁都會成為旅帥的!”

    令狐翼神情沮喪,似乎想哭,似乎想笑,眼神呆滯的看著孫雁昊,晦澀地說道︰“旅帥?哈哈,旅帥!”

    孫雁昊悄悄的握了握自己的拳頭,緩緩地說道︰“對!就是旅帥!”

    令狐翼突然舉起拳頭,一拳頭砸向孫雁昊的面門,嘴巴里惡狠狠地叫道︰“去你媽的旅帥!”

    然而,孫雁昊早就料到他會動手,腦袋微微一偏,就讓過了令狐翼地拳頭,跟著手肘用力一撞,頂在令狐翼的肋下,令狐翼眼楮睜得大大的,心有不甘的倒下了,但是每個人都听到他在昏迷之前,還在繼續罵道︰“去你媽的旅帥……”

    孫雁昊將令狐翼往後面的勁裝漢子一扔,轉頭看著一言不發的劉鼎,冷冷地說道︰“劉鼎,你是準備吃敬酒還是準備吃罰酒呢?本官數一二三,如果你還不讓他們退開地話,本官就要不客氣了。”

    劉鼎微微嘆息一聲,聲音低沉的說道︰“孫雁昊,你從光州來,一早就打定主意,是要置我們于死地地是吧?”

    孫雁昊冷酷的說道︰“你如果識相的,就乖乖執行軍令!既然你不識相,本官也只好執行軍法了!”

    劉鼎神情有些漠然,似乎顯得很蕭索的樣子,那種英雄末路的感覺,簡直讓每個人心碎,沈夢痛苦的閉上眼楮,不忍心再看,茅宇和吉澤光也是神情黯然,不自覺地低下了腦袋。忽然間,他們听到劉鼎緩緩地說道︰“既然如此……蹲下!”

    話音未落,劉鼎已經一揚手,但見亮光閃動,六枚三稜刺脫手而出。

    孫雁昊馬上意識到不妙,急忙一低頭,躲過來襲的三稜刺,同時斷喝一聲︰“放箭!”

    他身後的勁裝漢子立刻扣動弓弩的扳機,十二枚弩箭呼嘯而出。

    幾乎在同一時間,烏杰、沈夢、茅宇、吉澤光都向前撲倒。

    嗖嗖嗖!

    弩箭從他們頭頂上掠過,射穿了後面的木板牆。

    噗噗噗!

    跟著一連串的慘叫聲傳來,六個勁裝漢子翻倒在台階上,每人的喉嚨附近都插著一枚三稜刺。

    嗖手,一枚鐵骨箭呼嘯而去。

    噗!

    最靠邊上的勁裝漢子被鐵骨箭帶的飛了起來,在台階上連續往下滾,一直滾落到下面的操場,才緩緩停止。

    “殺!”

    轉眼間,中庭已經處于混戰狀態。

    劉鼎一腳將面前的茶幾踢飛,直射孫雁昊的臉,跟著身體猛然向前撲。

    孫雁昊的功夫的確驚人,隨手拿起木墩,向前面一砸。就將茶幾砸碎,斷裂的木屑灑落一地。

    噗!

    劉鼎和孫雁昊幾乎同一時間找上對方。

    孫雁昊沒想到劉鼎居然在這樣地環境下還有翻盤的機會,真是又急又怒,怒火中燒之下,出手招招都是致命的招數。他的計劃既然已經失敗,外面清淮軍士兵重重圍困,他已經根本沒有活路……嗯。這個說法不對,唯一的活路就是殺了劉鼎,又或者是生擒劉鼎。

    然而,生擒劉鼎談何容易?

    孫雁昊的拿手武器。是一把鷹嘴啄,這是非常奇怪的武器,軍隊中極少使用,但是孫雁昊在上面下了三十年地功夫,早就練得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相反的,劉鼎手中卻只有一把鬼雨匕首,單從兵器的長度來講。劉鼎就被拉了幾條街了。

    叮!

    鬼雨匕首輕輕的點在鷹嘴啄上。

    孫雁昊左腿向前一伸,跟著向下一壓,想要將劉鼎地小腿壓倒在地上。劉鼎的反應也極快,小腿輕輕一彈。閃電收回,閃電踢出。剛好踢在孫雁昊的膝蓋上。孫雁昊膝蓋一陣刺疼,下意識的向前一側,劉鼎的匕首從他的胸前掠過,差點將他來了個大開膛。

    外面的清淮軍和殘余的五個勁裝漢子也混戰在一起,那些勁裝漢子所用的弓弩,都只能發射一次,射完以後就失去作用了。面對蜂擁而上地清淮軍士兵。他們只能扒出腰間的柳葉刀,負隅頑抗。沈夢、茅宇、吉澤光等人從地上爬起來。摸摸自己的身體,發現沒有什麼事,隨即也加入了戰斗。他們在劉鼎的帶領下,從來都是欺負人地,想不到今天居然被人欺負上門來了,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下手自然毫不留情。

    啊!

    驀然間,有人慘叫,原來是一個勁裝漢子同時被三把緬鐵彎刀刺中,當場氣絕身亡,但是殺死他的清淮軍士兵,還不解恨,三把緬鐵彎刀齊齊一拉,當場將他地尸體切作了四大塊,鮮血飛濺,雙方拼殺的更加的凶狠了。

    “殺!殺光他們!”

    沈夢氣急敗壞的吼叫著,眼楮里一片的通紅。

    藏勒昭在中庭的屋頂上,彎弓搭箭,怎麼都找不到機會,真是急死了,卻又無可奈何。

    這些勁裝漢子的功夫,可沒有孫雁昊這麼出色,人數又少,在清淮軍士兵地圍攻下,很快就被全部殺死。沈夢痛恨他們剛才用弓弩威脅自己,下令將他們碎尸萬段,幾十把緬鐵彎刀剁下去,地上果然只剩下一堆堆地肉將。沈夢心頭惱怒,對著一團肉醬急需揮刀猛砍,一時間,藍家大院前庭的台階上,血流如注。

    劉鼎和孫雁昊還在激戰。

    前庭地家具桌椅基本上都被兩人廢掉了,現場一片的狼藉,但見兩人跳躍騰挪,你來我往,如膠似漆,難解難分,外面的人根本無法插手,也不知道兩人到底是誰佔了上風。烏杰和藏勒昭等人在旁邊細心的尋找機會,卻始終沒有找到可以出手的時機,兩人身影交錯,箭鏃隨時都可能射到劉鼎的身上。

    吉澤光將自己的橫刀拋給劉鼎,卻被孫雁昊手中的鷹嘴啄一踫,橫刀當即被撞飛,將旁邊的木板牆砸穿了一個大洞。劉鼎手中依然只有鬼雨匕首,在孫雁昊的暴風雨攻擊下,仿佛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旁邊的人看得心亂如麻,那邊黎霏嫣也知道了信息,顧不得梳妝打扮,急急忙忙趕來,可是無論她手中捏了多少枚暗器,也始終沒有出手的機會。砰!

    孫雁昊伸腳勾起一條椅腿,狠狠地砸向劉鼎,劉鼎的反應也極快,鬼雨匕首順手一拉,卸下另外一條桌腿,左手在桌腿上一彈,桌腿頓時飛出,和迎面而來的椅腿狠狠地撞在一起,同時粉碎。突然間,劉鼎身體一個趔趄,不由自主地向左邊倒下,原來是腳底下踩到了一塊木片,那塊木片一滑。將劉鼎也帶得滑倒了。孫雁昊大喜過望,舉起鷹嘴啄,惡狠狠的朝著劉鼎的腦袋敲下去。

    “啊!”

    “小心!”

    “不好!”

    周圍的人發出不同的驚呼聲,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黎霏嫣的尖叫顯得十分的清晰,簡直不忍心再看。

    孫雁昊冷酷一笑,心想,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劉鼎了,你就乖乖的先上路吧。

    這邊念頭還沒有轉完,驀然察覺到不對,劉鼎地眼神根本不是慌張的眼神。而是陰險無比的眼神。

    上當了!

    孫雁昊心下大驚,急忙變招,卻已經晚了。

    劉鼎一腳狠狠地踹在他的胸膛上。

    孫雁昊的身體,好像敗絮一樣凌空飛起,然後又像敗絮一樣的落下。

    噗!

    孫雁昊的身體正好落在大廳地正中間。

    周圍的清淮軍士兵一擁而上,就要將他亂刀分尸。

    劉鼎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冷冷的喝道︰“慢!”

    沈夢等人都停住了腳步,將孫雁昊圍困的水泄不通。

    孫雁昊在地上痛苦地掙扎著,似乎想要用盡最後的力氣站起來。但是,遺憾的是,無論他怎麼努力,無論他怎麼動作。他都再也無法站起來。劉鼎剛才那一腳,已經踹碎了他的全部胸骨。這次輪到他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了。鮮血不斷的涌動,從孫雁昊口中汩汩而出,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大大的血泊。

    劉鼎轉頭看著令狐翼,面無表情的說道︰“殺了他。”

    令狐翼臉色煞白,手握緬鐵彎刀,每個人都可以看出他內心的矛盾。他握著緬鐵彎刀的手指骨。都是蒼白蒼白地。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令狐翼踉踉蹌蹌的靠近孫雁昊。緬鐵彎刀舉起來,卻始終沒有落下。

    孫雁昊滿臉哀求的神色,斷斷續續地說道︰“令狐……不要殺我……你忘了嗎?當初……當初……你第一次加入清淮軍的時候,是誰帶你去吃飯?是誰給你愛吃地咸菜?令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不要殺我……這不是我的意思……是韋紹禹和吳鎖驁的意思……真的……我只是奉命行事……令狐……”

    當啷!令狐翼手中的緬鐵彎刀,重重的摔落在地,他地人,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空洞,茫然不知所措。

    沈夢提刀上來,惡狠狠地說道︰“我來殺了他!”

    劉鼎搖搖頭,凝視著令狐翼,慢慢的說道︰“令狐?”

    令狐翼雙手掩面,痛苦地說道︰“我殺不了他……放他走吧……一切的後果我來承擔!”

    劉鼎搖搖頭,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後無奈的擺了擺手。

    孫雁昊頓時大喜過望,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居然站了起來,向著外面走去,邊走還邊喃喃自語的說道︰“謝謝……謝謝……謝謝……”

    台階上的清淮軍士兵,都神色古怪的讓開了一條路。

    孫雁昊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眼看就要走到操場的位置,卻听到背後有人叫道︰“孫雁昊,你站住!”

    秦邁!

    孫雁昊的身體,慢慢的站住,同時又慢慢的轉過身來。

    秦邁嘴角邊還有殘留的血液,眼楮通紅,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孫雁昊的面前。

    孫雁昊露出哀求的神色,可憐兮兮的說道︰“秦邁……你記得我們一起巡邏的日子嗎?晚上沒有星光,很冷……很冷……我們兩個相擁而臥……那時候……我想……你要是女人……我一定會娶你的……”

    秦邁的腳步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沉重,終于,在距離孫雁昊三米遠的地方,再也無法挪動了。

    孫雁昊露出一絲絲解脫的笑容,喘息著說道︰“你要殺我……來吧!我願意死在你的手中……”秦邁卻已經沒有動作,仿佛整個人已經麻木,突然間,他爆喝一聲︰“你!你滾!”

    孫雁昊轉過身來,慢慢的向前挪步。

    所有的清淮軍士兵,都凝視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鮮血不斷的從他的嘴角邊汩汩而出,台階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孫雁昊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越來越……

    終于,在跨越最後一級台階時,他摔倒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

    在臨死前的一剎那,他終于明白,劉鼎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

    該死的劉鼎……

    汩汩而出的鮮血,順著操場的大青磚縫隙慢慢的蔓延開去,最終變得無影無蹤。

    大廳迅速的被打掃干淨,秦邁和令狐翼重重的跪在地上,神情沮喪,不發一言。所有的軍官和士兵,也都默默地注視著劉鼎。調查結果很快出來,藍家大院的警衛收到秦邁的命令,將這些勁裝漢子放了進來。對此,秦邁沒有絲毫辯解的意思,令狐翼也是心如縞素,只等著劉鼎的處置了。

    劉鼎微微嘆息一口氣,聲音沉重的說道︰“傳令,革去秦邁的隊正職務,著董冠接替;革去令狐翼的隊正職務,著張玉書接替。秦邁和令狐翼兩人,識人不明,善惡不分,各打二十軍棍,以儆效尤。”

    魚多均欲言又止,最終傳令去了。

    有些錯誤,是必須承擔後果的,誰也不能例外。

    烏杰和沈夢默默地將兩人拖出去。

    劉鼎緩緩地坐回去太師椅上,上面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跡,也不知道是自己人的還是敵人的,這種血腥味讓他內心由衷焦躁的感覺,無論他怎麼努力的深呼吸,都很難消除。未來的道路是如此的艱難,但是他必須繼續走下去,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啪啪啪……

    打軍棍的聲音不斷的傳來,卻听不到秦邁和令狐翼的呻吟。負責行刑的清淮軍士兵,在眾多官兵面前,當然不敢隱私,因此板板打到的都是肉。劉鼎的內心微微一緊,隨即看到了盧醫生的影子,于是眉頭又慢慢的舒展開來。

    他轉頭看著傳令回來的魚多均,淡然自若的說道︰“清淮軍……現在的清淮軍已經不是過去的清淮軍了……我們改名叫鷹揚軍。天子有六軍,驍騎、豹騎、鷹揚、熊渠、飛、射聲,現在六軍都不存在了,總沒有人跟我們搶這個名字了吧?嗯,鷹揚軍,要比清淮軍好听多了。傳令,從即日此,我們改名鷹揚軍!”

    魚多均挺直胸膛,朗聲說道︰“遵命!”

    史載︰天順四年七月十九,鷹揚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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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6:34:3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78章 仲夏夜之夢

    仲夏夜。

    依然是那樣的炎熱,依然是那樣的苦悶,依然是那樣的蚊蟲飛舞。藍家大院附近靜悄悄的,燈光顯得非常的暗淡,只有遠處哨兵不時晃動的身影。孫雁昊的到來與被殺,讓劉鼎和他的部下都反復思考了很多,這種內部之間的漏洞,最讓人心痛,最讓人難受,令狐翼和秦邁被執行軍法以後,都已經臥床不起,這些天部隊都顯得非常的沉默,也許是為了發泄心中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幾乎所有的官兵都投入到緊張的訓練里面去,希望自己最後可以過關,成為鬼雨都的一員。

    那天的戰斗,再一次證明了劉鼎的實力,強者就是強者,只有真正的強者還能在那樣的情況下反敗為勝,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面對來襲的風浪而面不改色,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在敵人的陰謀詭計下得以幸存。現在部隊已經改名鷹揚軍,和光州的清淮軍劃清了關系,雙方各走各的道,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孫雁昊的死,無疑是在雙方之間結下了深深的梁子,東邊是淮西軍,北邊是清淮軍,西邊是大別山匪徒,剛剛成立的鷹揚軍,可謂是四面楚歌,八面樹敵。

    劉鼎從黎霏嫣的房間出來,站在門前的台階上,希望有晚風可以吹拂自己的胸膛,沖淡內心那種說不出的憋悶。然而,很遺憾,這個悶熱的仲夏夜沒有絲毫的風,天地間都仿佛凝結了一般。也許是因為內心里有些無法準確描述的情緒,劉鼎這幾天在黎霏嫣的房間逗留的時間比之前多了些,黎霏嫣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如何取悅自己的男人,如何讓他消除內心的焦躁和不安,就一點來說,她絕對是討人喜歡的。在別人面前,劉鼎永遠都是自信的。冷酷地,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會偶爾表露自己的真實感情,這讓黎霏嫣感覺到一點點的欣喜和安慰︰自己,畢竟是與眾不同。

    微微吸了一口氣,劉鼎用力的握了握拳頭,渾身重新充滿了力量。徑直朝西南方走去。今晚的值班軍官是烏杰,正在操場上無所事事的走來走去,數著地上方磚地數量,雙手無意識的做著一些搏殺的動作。對于他們這些弓箭手來說。入選鬼雨都最大的難題,就是近身搏斗,因此,烏杰謙虛地拜了沈夢為師,他負責教導沈夢箭術,沈夢則負責教導他近身搏斗。

    “大人。”烏杰看到了劉鼎,急忙跑上來。

    “走,我們去看看盧醫生。”劉鼎點頭說道。

    烏杰轉身在前面帶路。

    他知道劉鼎說是要去看看盧醫生,事實上是要去看秦邁和令狐翼。他們兩個,一直都是劉鼎最信任地人,這次他們兩個被孫雁昊坑的不輕,非但沒有了軍官的職位。而且還被當眾打了二十大板。眾目睽睽之下,行刑的士兵可不敢徇私。因此二十個板子打的是結結實實的,板板到肉,看的旁邊的人都心驚肉跳,膽顫不已,板子打完以後,兩人當場昏迷過去,幸好盧醫生早有準備。才將兩人慢慢的救醒過來。現在五天地時間過去了。可憐他們兩個還不能起床,連吃飯喝水方便都有困難。

    對于軍隊來說。醫生和工匠都是寶貝,盧醫生剛剛脫離被藍家囚禁的日子,轉眼又被鷹揚軍給囚禁起來了,雖然鷹揚軍提供的條件要好很多,但是囚禁的實質並沒有改變,盧舜杰自己也清楚這一點。他地兒子現在和鷹揚軍打得火熱,他是肯定無法和鷹揚軍脫離關系的了,因此他也只好認命。劉鼎給醫生們提供地地方在藍家大院的西南方,院子很大,可以容納上百人,紅河灘戰斗負傷的戰士,也都在這里療傷。

    醫院門口也有哨兵,看到劉鼎和烏杰過來,急忙立正敬禮,兩人點點頭,還禮後進去了。院子里面靜悄悄的,傷員們都已經入睡,只能听到輕重不同的呼吸聲。劉鼎在天井的地方轉了一圈,發現蓄水池里面的鱸魚還有不少,在角落地樁子上,還綁著兩頭白天剛剛打回來地梅花鹿。鱸魚湯和鹿血都是療傷的極品,霍山縣周圍有山有水,剛好可以捕捉到這兩樣東西,劉鼎自然不會吝嗇,每天都會派人去捉鱸魚,獵梅花鹿,因此傷員們恢復地速度都很快。

    盧舜杰自己的房間還有燈光,兩人走過去,敲門。盧舜杰開門一看,原來是他們兩個,于是打開房門讓他們進來。他不是軍隊上的人,也不算衙門上的人,嚴格來講並不算劉鼎的屬下,因此也不需要行禮,只是慢慢的說道︰“老朽正準備睡覺,你們卻來了。老朽剛剛泡了一壺茶,你們要不要嘗一點?”

    劉鼎和烏杰都搖頭,他們倆都沒有喝茶的習慣。劉鼎的習慣是在對越自衛反擊戰戰場上養成的,不抽煙、不喝酒、不喝茶,烏杰卻是根本不喜歡這種“有情調”卻十分浪費時間的行為,用他的格言來說,與其浪費時間來泡茶,還不如去找個姑娘泄泄火爽快。

    秦邁和令狐翼被結結實實的打了一頓,直接送到了盧舜杰這里,盧舜杰少不了親自治療。他剛剛去看過兩人的情況,回來以後,就在燈下看書,現在書本還擺放在桌面上。劉鼎仔細的看了看封面,發現是王燾所著的《外台秘要》,這是唐代最出色的醫學典籍,其中囊括了張仲景的《傷寒論》、巢元方的《諸病源侯論》、孫思邈的《備急千金藥方》、範汪的《範氏方》、陳延之的《小品方》、僧深的《深師方》、崔知悌的《崔氏方》、張文仲的《張文仲方》、許仁則的《許仁則方》等精華,可謂是醫家必備之書。

    在這些醫學典籍中,又以孫思邈的《備急千金藥方》應用的最為廣泛,《備急千金藥方》在民間通稱《千金方》,孫思邈的名氣,顯然也要比王燾大得多,他年輕時對藥材有非常深刻的研究,晚年又專心致志研究針灸學,成效顯著。若論起唐代第一名醫,孫思邈當之無愧。和別的赤腳醫生不同,盧舜杰的醫術,主要是建立在孫思邈的《千金方》和王壽的《外台秘要》之上地,另外,對于藥材的認識,則是來自厚厚的《新修本草》和《本草拾遺》。用現代的話來說,盧舜杰是一個學者型的醫生。

    盧舜杰看到劉鼎好奇地看著自己珍藏的醫學典籍,于是將它們全部收了起來,免得被糟蹋了。雖然他現在是在劉鼎的手底下干活。可是並不願意劉鼎干涉醫學上地事情,哪怕是一丁半點兒的干涉。衙門上的事情,他已經听說了一些,時月軒和盧觀影都被劉鼎的建議弄得焦頭爛額,現在都還沒有完全品味過來,萬一劉鼎在醫學上再提個什麼聳人听聞地建議,自己這把老骨頭就算是交待在這里了。幸好,劉鼎沒有說什麼,直接去看了秦邁和令狐翼。他們躡手躡腳的進來。秦邁和令狐翼都趴著睡著了,他們的屁股上敷著厚厚的草藥,濃烈的藥味充斥著四周,連蚊蟲都被燻得遠遠的躲開了。大別山有的是藥材。他們兩個又是重點醫療對象,盧舜杰當然不會吝嗇藥材。藥物更換的非常勤快,兩人的傷勢恢復倒也樂觀。

    劉鼎在那里呆了一小會兒,很快告辭離開,盧舜杰悄悄地喘了一口氣,慶幸劉鼎沒有給自己出難題。誰料這個念頭還沒有完全消失,劉鼎已經轉過頭來看著他,一本正經地思索著說道︰“盧醫生。我想問個問題。你能不能將藥材提煉到一起,做成藥粉或者藥丸子。給我的戰士每人隨身攜帶一些?如果負傷了的話,自己或者戰友之間馬上可以急救!”

    盧舜杰暗嘆難題果然來了,聲音蒼老的說道︰“不知道大人要老朽做些什麼東西?”

    劉鼎很認真地說道︰“盧醫生,你知道,戰場上,每一秒鐘都關系著人的生命,早一分鐘搶救,傷員地生還希望就多一分。比如這次紅河灘戰斗,我們負傷的戰士就不少,你和幾個醫生根本忙不過來,如果你能夠將一些藥材研磨好,包裝好,交給我們的每個戰士隨身攜帶,對于刀傷箭傷之類的,只要往傷口上一灑,藥物就會起作用,那樣就會挽救我們很多戰士的性命。”

    盧舜杰皺眉說道︰“這……恐怕很難,老朽還沒听說過這樣的用法。”

    事實上,這時候已經有藥丸問世,例如拔箭封口的紅升丹,就是類似于藥丸地包裝,但是還沒有大規模推廣,盧舜杰不想劉鼎給自己出難題,干脆推托一無所知。不過很快又覺得自己地想法和醫生的宗旨相違背,不禁內心慚愧,情不自禁地變得有些尷尬。

    劉鼎卻沒有注意到,期待的說道︰“醫者父母心,我的士兵也是有家有業的人,他們的性命同樣是寶貴的。盧醫生,我對于這個藥粉的要求不高,只要兩個功能就行︰第一,止血;第二,療傷。”

    盧舜杰緩緩的說道︰“這兩個功能,非回天之力不可也。”

    劉鼎緩緩的說道︰“我知道做起來有些困難,不過,我們總要嘗試一下,是不是?”

    他也明白,盧舜杰是個非常嚴謹的醫生,行醫難以脫離醫學典籍的記載,這是好處,也是壞處,好處是責任心強,態度嚴謹,壞處就是腦筋死板,不懂得變通,更不敢冒風險大膽嘗試。想了想,劉鼎說道︰“盧醫生,我給你講一個藥粉的故事。”

    盧舜杰洗耳恭听。

    劉鼎描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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