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雪媃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徐公子勝治] 地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1
發表於 2011-4-28 18:22:51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一百四十八章、來來往往 徐公子勝治

     遊方其實很不願意以梅蘭德的身份與斷頭催再打交道,原因很簡單,看李冬平在臨死前的反應,顯然聽說過梅蘭德這個名字,聽他當時的話,很可能就是衝著梅蘭德來的。

     但是李冬平死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才是真正從海外歸來的「風水奇人」、國際收藏家與古董商,遊方懷疑他就是狂狐的上線。李冬平也「失蹤」之後,他的同夥追查要的線索就是梅蘭德。

     想找梅蘭德可不容易,只要遊方不以這個身份露面,等於沒有留下痕跡。李冬平是在鴻彬工車園失蹤的,生前曾收段信念為「徒」,連住處都是段信念提供的,這一點不難查到,因此查找李冬平下落另一個重要線索是段信念。

     遊方再一次以梅蘭德的身份出現了,因為他在江湖同道千杯道人面前報的就是梅蘭德的名號,鴻彬工業園的事天下風門各派也都知道,這一點不好瞞過去。而且松鶴谷中各派高人雲集的那種場合,李冬平的同夥不可能跑去玩什麼花樣,就算聽說了也無計可施。

     遊方離開松鶴谷的時候走得很急,當然不想再以這個身份再出現,還在郴州各縣轉悠了三個禮拜,沒想到唯一清楚他行蹤的向影華跑到費居村等他了。離開費居村之後,向影華仍然一路跟著他,身邊有她這樣一位高手坐鎮也不必太過擔憂。

     等到遊方以梅蘭德的身份在廣州落了腳,他已打算待到見過張璽之後,就立刻離開,轉一圈再潛回自己的小窩,總之不能讓人釣上「梅蘭德」的尾巴。

     萬沒想到,來到廣州的當天,就遇到了齊箬雪這檔子事。齊箬雪離開山莊後,遊方喝茶時心神不寧,被向影華看出來了,但向影華也不完全清楚遊方心裡在想什麼。

     「梅蘭德」與「斷頭催」湊到一塊,假如李冬平有同夥正在暗中調查的話,這兩條重要線索就等於在廣州匯合了,他被發現的可能性相當大。遊方想到了這種可能,所以在處理齊箬雪的遭遇時異常的謹慎,當時根本沒露面,就像什麼都沒發生,後半夜才悄悄溜出白雲山。

     與遭遇李冬平的時候相比,遊方境界突破、功力精進,實力與信心大增,但行事依然謹慎,確定毫無異狀之後才動手,可擔憂中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他想到過這種可能,但做夢也沒想到來者竟是那樣一位商手,暗中潛近看著他逼迫斷頭催等三人跳樓完畢,已經佔據了最有利的位置,悄然以神念將他鎖定。

     遊方發現背後有人,聽見那人說的話,心已經完全沉了下去。他沒有看見來者是誰,但已經斷定十有八九是李冬平的同夥,如此之高明的手段,很可能是那個跨國犯罪集團中的重要人物。

     落到這種人手裡,就算暫時不殺他,處境也是生不如死,遊方閃念間做出的決定就是逃,這樣才能有一線生機。」小遊子」這個綽號可不是浪得虛名,他太溜滑了!

     遊方滾身跳樓,形神隨即被神念束縛眼看就是摔死的下場,然而從那人視線中消失的一瞬間,他就破繭而出掙脫了束縛。緊接著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一片迷惘瀰漫而開,他竟然在那位無名高手強大的神念感應中消失了。

     看不見、神念也感應不到,就等於這個人消失了。陰界土的作用可不僅僅是藏在琉璃珠裡幹點毀屍滅跡的勾當,劉黎給遊方的那塊髒兮兮的綢布,就有隔絕靈覺以及神識查探的作用,這就是陰界土所謂「界」的含義。綢布的另一面又凝練了純陽血,是為了掩飾陰氣。

     遊方的費盡千辛萬苦,琉璃珠裡凝練了一兩無形陰界土,這一揮劍,至少散去五分之一錢。不要以為這點很少,暴射而開已經相當濃郁了,它沒有凝練於任何器物之上,將在地氣環境中緩緩散逸。


     那人也吃了一驚,一個箭步己經來到樓頂邊緣,半空中瀰漫著濃郁精純的陰氣,竟然能阻擋他強大的神念。以他的眼力也能看清樓下躺著三具屍體,但遊方已經不見了,這說明遊方並沒有摔死,而是進了酒店某房間的窗戶。

     這下可就不太好辦了,他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追上,遊方往酒店裡一躲,挨個房間找起來很麻煩。此人的反應極為迅速,左手一揮朝天伸出一指,無形的地氣舒捲,以立身處為靈樞,竟然將空中瀰漫的精純陰氣全部收攏,迅速的凝聚在自己的左手中指尖上方。

     再看他的左手中指,竟似一根詭異的蠟燭,指尖上飄蕩著三寸長幽藍色的火焰,那不是火也沒有溫度,而是世間最精純的陰氣在神念激發下顯形匯聚。遊方的陰界土急切之間只是激射而出,辛辛苦苦凝煉的成果,被那人招手就收去了。

     那人也不清楚遊方是怎麼辦到的,難道是從陰曹地府裡冒出來的,連聚陰大陣都未運轉,施法就帶著這麼濃郁深沉的陰氣?心中震驚但心念並不猶豫,隨即展開強大的神念向著酒店這一面牆壁延伸,這麼短的時間遊方不可能逃遠,頂多剛剛鑽講某一扇窗戶,只要有一絲神識擾動,他立刻就能察覺。

     就在這時,指尖上的詭異火焰突然定格在空中一動不動,那人的雙膝微屈、後背微弓、肩膀微張,身形就像一隻隨時要撲擊的豹子,手也摸向了腰間,人卻定在了原地。幾秒鐘之前,就是在這個地點,遊方與他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姿勢。

     「你是誰?」身後突然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這聲音令人莫名聯想起清冷的月光。

     這棟樓頂今晚可真熱鬧,高手是一個接一個,又有人來了,而且是悄然潛近!因為遊方的突然逃脫,那位無名高手驚詫之下一不留神也露了破綻,來者正站在他剛才站的位置,神念如凝,幾乎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無名高手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卻突然一彈指,三寸幽藍火焰詭異的拉長如一條躥起的怪蛇,繞過他的身體射向後方,在空中化為無數的細線,如一片飛火流星膨脹而開,向著身後的女子激射而去。

     遊方與那人相比,無論是秘法境界還是功力都相差太遠,被堵在死角幾乎沒有反擊的餘地。但那人與後來的女子功力卻不相上下,雖處於劣勢但仍可發起攻擊,剛剛以神念收聚這一朵陰極火焰,正可用來發動突然襲擊。

     這夜的天空沒有月亮,只見滿天燦爛的星斗,後來者正是向影華。

     她站在那裡,似乎星光都黯然失色,週身若有無形的月華凝練,那人突然偷襲,向影華一抬手,腕上的手鏈發出悅耳的微鳴聲。

     彷彿天地靈機運轉,立身為靈樞,無數幽藍的飛火流星被收攏匯聚,就似被重新煉化、收攝,光芒隱去化為無形,消失於懸浮空中的一枚冷雲晶中。向影華單掌前伸,這枚晶石就在手心七寸之外,再一招手,身姿妙曼無比,收回了冷雲晶。

     但這個時候,站在樓頂邊緣的那位無名高手已經不見了。

     遊方破繭而出的位置在八樓與九樓之間,撒出陰界土的時候已經到了七樓與八樓之間,此時身形往樓面一飄,空中似有無形的阻力讓他頓了頓,然後就收斂神氣不再施展任何秘法,落到了六樓的窗台上,無聲無息的鑽了進去。

     這是斷頭催的房間,十分鐘之前,他就是從這扇窗戶裡把斷頭催揪出去的。此刻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他連窗戶都沒關,進房之後沒有多走一步,順勢就貼著牆根躺下了。一邊是窗台下的外牆,另一邊是大床,無論從屋裡窗外,都看不見他的身形。

     躺下之後收斂神氣沒有一絲外洩,屏住呼吸,右手握著秦渣,左手扣住了兩枚晶石,一枚七耀石與一枚冷雲晶,雖然不是靈性洗煉精純的那種,但瞬間發動陰陽生煞大陣,毀陣一擊威力也不小,近距離內連遊方自己都可能受傷。
     假如那人從窗外追來,懸空在六樓外的位置,再強的功力也要大打折扣,只要他一到窗台上遊方就可以立刻發起攻擊,隔著窗台,他進可攻退可守「據了極大的優勢,完全有反擊之力。而剛才在樓頂上,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遊方雖然選擇了逃,但並不是一味的亂竄,而是利用環境創造最佳的逃遁條件,這才是地師遇事應有的反應。

     遊方並沒有著急跑出屋子到走廊上,因為他還沒有忘記自己剛才幹了什麼,剛剛逼迫斷頭催等三人跳樓,可不能給警察留下查案的線索。

     假如他現在從斷頭催的房間走出去,一定會被走廊裡的監控攝像頭拍下來,事後會非常麻煩。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假如那位高手不從窗外進來,又不肯放棄追殺的話,要麼封鎖住這家酒店的所有出口,不讓他逃走,這很難做到。要麼進來搜查,以神念擾動地氣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查,只要他敢這麼幹,遊方遲早也是藏不住的。

     在筆直的走廊裡,一眼就讓人看見了,連藏都沒法藏。假如那人進了賓館,以擾動地氣的方式感應遊方的隱秘身形,遊方離著很遠也能查覺。那人在賓館走廊裡過來,他就跳窗從外面逃跑,只要脫離了強大的神念控制範圍,他自信能跑得掉,說不定還有機會暗中下手陰對方一回。

     今天他之所以這麼狼狽,一方面是秘法修為相差較遠,另一方面是被人佔據了有利的先機,更重要的是他在明、那人在暗,他迫切需要將形勢倒轉。

     詳細分析起來很複雜,其實也就是一閃念中做出的決定,無數江湖經驗的積累以及生死考驗的磨礪、鍛煉出的反應。然而遊方剛剛躺倒在窗根下,卻莫名感應到照射入屋中那微弱的星光似乎亮了亮,帶著一層淡淡的月華,然後神識中聽見了悅耳的微鳴。

     這聲音他很熟悉,是向影華那串硅玉輪晶髓所發出。向影華在九樓頂,遊方貓在六樓房間的窗根底下,應該聽不見這種很微弱的聲音。

     其實不是耳朵聽見,而是神識感應到的,向影華發動了隨身攜帶的微型天機大陣,移轉天地之間的靈機遊方的神識自然有所感應。

     他心中一喜,差點連眼圈都紅了——好姑娘,你來了呀!看星星盼月亮,終於等到了向影華。

     與此同時,窗外的光線突然微微一暗又旋即恢復,就像有一隻大鳥從上方往下掠過。靠,真熱鬧啊,剛才逼得遊方不得不跳樓的那位無名高手,此判自己也跳樓了!

     遊方從地上蹦了起來,扔下晶石抄起床頭櫃上的一隻煙灰缸,灌注全部的內勁,朝著樓下遠處狠狠的砸了過去。這不是什麼暗器手法,也不是什麼風水秘法,就是用了最大的力氣扔東西砸人。

     無名高手就像一隻急速滑翔的怪鳥,已經落到了樓下,身形向遠方建築的陰影中遁去。煙灰缸帶著尖銳的風聲與的凌厲勁力,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間砸到了,離他的肩頭也就一寸遠的地方突然爆裂,碎瓷片在他的耳根下劃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遊方「消失」之後沒有繼續遠逃,此時居然從六樓窗口跳起來砸人,而且反應還這麼快,用了任何一位秘法高手都想不到的手段——扔煙灰缸,還帶著罕見的內家勁力。無名高手擋是擋下來了,但也嚇了一大跳,還受了一點外傷。

     此人秘法修為之高足以震驚當世,若論反應之機敏果斷,也絲毫不亞於遊方。向影華突然現身,他已知事不可為,全力發動最凌厲的反擊,自己也立即跳樓遠遁,從頭到尾,不論是遊方還是向影華,連他的樣子都沒看見。

     而無名高手恐怕做夢也沒想到,行走天下幾十年,手段已是驚世駭俗,還會吃這種虧,居然被一個廉價的煙灰缸砸傷了!
    向影華同樣也沒想到這一幕。無名高手的神念之強不在她之下,發動凌厲的攻擊卻是以進為退,一擊不中早已遠遁。向影華也無法追擊,接下攻擊的同時看著他跳樓,再想出手也來不及了,這樣的高手,一心只想逃的話還真拿他沒辦法。

     等到對方落地,仍在向影華的神念所及之內,但這麼遠的距離既傷不著、也追不上他。就在此時,半空中「嗖」的飛過去一樣的東西,劃出一道白色的平直弧線,在那人肩頭上開花,竟然打得他身形一震,腳下半個踉蹌陡然加速而去,顯然是吃虧了。

     向影華微微吃了一驚,看來遊方不僅一點事都沒有,而且還有心情冷不丁插一手,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氣,原本凝重的神情不自覺中有了一絲淺淺的笑意。她嘴角眼梢剛剛翹起,遊方就像一隻行動迅捷的壁虎,已經從下面又爬上了樓頂。

     「你來了?」、「你沒走?」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就像熟人見面打招呼,在此時此地卻顯得有些怪怪的,眼神對視竟都有一絲尷尬的苦笑。遊方後半夜偷偷溜出來殺人,被向影華撞見多少有些難堪;向影華大半夜不睡覺,卻悄悄跟在了遊方後面,此刻不得不現身,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是誰?」兩人又一次同聲開口,這次問的是一模一樣的話。

     「我沒看清,原來你也不認識?」這是兩人第三次同時開口了,還是一樣的話,場面顯得更尷尬,然後沉默了好一陣子,誰都有些不好意思,在等對方先開口。

     說來也怪,遊方剛才的遭遇是驚心動魄,簡直是死裡逃生,儘管人很冷靜,但也是驚魂未定。可是發現向影華來了,他心頭一熱有些感動,在一瞬間就平靜下來。冷靜與平靜,有微妙的區別,後者代表一種放心的感覺。

     向影華的突然出現當然是意外,但遊方並不感到奇怪,沒想到她會來,可是見到她也不是十分驚訝,她不來還有誰會來呢?——這種感覺本身也挺奇怪的。

     還是遊方先開口:「謝謝你救了我!」

     向影華微微搖了搖頭:「即使我不來,憑你的手段也能逃得掉,我看得清楚,所以沒在第一時間出手。可惜等我現身之後,沒能留得住那人問清楚,你會不會有麻煩?我是指殺人這件事。」被那樣一位高手暗中盯住了,遊方當然有麻煩,她的話另有所指。

     遊方皺眉道:「你是指我殺了姓段的嗎?應該沒麻煩,沒有別人能證明我今晚在這裡,卻有人能證明我根本就沒來過。警察排隊想也想不到我頭上,心裡想殺了段信念的人,這世上不要太多!

     至於那人,他也不可能去報警作證,否則我敢保證,在警方那裡真正的殺人嫌疑犯反而會是他,我還正想知道他是誰呢!他一見面就被你嚇走了,月影仙子當真威名不小,我還以為你認識他。」

     向影華看著自己的右手腕,不無慚愧的說道:「此人修為深不可測,若沒有這隨身的天機大陣,我未必比他更強。

     他被驚走,並非自認不是我的對手,而是怕你回頭。現在看來,他的決斷的是對的,如果他與我動手,你一定會返身偷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2
發表於 2011-4-29 21:38:42 |只看該作者
師 一百四十九章、假如星星是天上的眼睛 徐公子勝治

    遊方聞言不禁有幾分駭然,向影華有多大本事他可是清楚的,連師傅劉黎都曾經說過,假如他老人家面對面與向影華正式動手,也得多加小心。以劉黎眼界之老辣,自然不會說錯,估計也把這串手鏈考慮進去了。

     向影華若沒有這串手鏈隨身,自認為未必強過那位無名高手,這倒不是說她不夠高明,每個人都有自己最擅長的手段,松鶴谷傳承最擅長的就是陣法,擁有最多的資源就是晶石,這就是向影華的優勢也是她的實力。假如小遊子沒有秦漁,今天也逃不掉。

     但向影華既然這麼說了,那人的秘法修為之高確實驚人,更可怕的是,除了師傅劉黎之外,小遊子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的權變反應不亞於自己。假如那人真與向影華在樓頂動手,遊方一定會殺回來的,面對面比拚秘法不是對手,抽冷子拔劍他可不弱,畢竟也是真正的秘法高手了。

     假如那樣的話,那位無名高手恐怕走不了了。想當初在香山南麓,向左狐鬥不過劉黎,本來還有機會逃脫,而遊方還沒有現在這兩下子,但手握秦漁見機發難,劉黎才有機會殺了向左狐。也就是說,小遊子不管本事多大,都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危險人物。

     唉,怎麼又想起了向左狐?搞得心情亂亂的!遊方又沉默了。

     向影華見他不說話,看了一眼樓下黑沉沉的夜空,微微低下頭,以幽幽的語氣道:「有蘭德先生這種朋友,真是人生幸事。樓下這三人死不足惜,到現在也沒進監獄,若是影華遇見,也定是送他們下地獄。其人之死也卑劣,但是受害者已是一生被毀,死知識罪有應得,卻不可彌補他人既成之憾。

     我若是那位齊小姐,將不知如何感激蘭德先生?這世上溫言撫慰、結歡示好之事人人可做的,但以身犯險、臨危而而決之事卻沒有幾人能辦到,更何況是殺人重罪,而且還是來歷並不一般的斷頭催?蘭德先生,齊小姐必然知道殺人這是你,你為了救她,也將自己的危秘托付與她了嗎?」

     這話有點不太好理解,腦經要轉個彎才能想通。從旁觀者的角度,斷頭催等人死的莫名其妙,假如今天不是無名高手和向影華插了一槓子,誰不會知道是遊方殺了他們,甚至想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死的?

     但這世上只有一個人例外,就是齊箬雪,她能猜到殺人者是「梅蘭德」。雖然從法理的角度,齊箬雪沒有掌握絲毫遊方作案的法律證據,但只要她開口說這件事,完全可以群定是誰殺的人。別忘了這世上不僅只有警察,斷頭催的出身可不一般,段家的人如果要追查報復,不一定需要法庭解決。
32樓
     所以齊箬雪掌握了遊方的秘密,這個秘密關係到他的安危,她須終生為他保密。遊方為了她而殺人,等於讓她擁有了兩人之間共同的危秘,這也需要肯擔當的魄力。斷頭催其實很好殺,想殺他的人也很多,別說遊方這種高手,隨便換個普通人,趁其不備一刀也就解決了,關鍵是殺了人之後面臨的麻煩與後果。

     聽向影華的話氣,究竟是誇他呢,還是在含蓄的責怨?遊方苦笑道:「我很明白,但也無奈,人在江湖所作所為,總有後果自負,除非兩眼一閉不見天黑。向小姐不是也說了嗎,你若遇見此時也會宰了斷頭催,無非齊箬雪不知出手之人是你罷了。」

     向影華仍然低著頭:「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唉,它說不清!……」

     剛說到這裡,遊方突然反應過來,打斷她的話道:「影華,你怎麼會知道齊箬雪的遭遇,難道你當時也在香林大廈?」

     這話問的很關鍵,岙影華只是「偷」聽了一通電話,「感覺」段信念可能心懷不善,半夜跟著遊方出來,也只能看見遊方逼段信念跳樓。遊方與段信念等人所說的話,絲毫牽涉不到齊箬雪,但聽向影華的話氣,應該對香林大廈發生的事很清楚。

     而且這一問另有微妙之處,遊方沒有稱呼她為向小姐,而是直接叫了「影華」,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吧,就這麼隨口叫了出來。

     向影華香肩微微一顫,頭垂的更低了,髮絲從耳後披拂下來:「影華確實去了香林大廈,我可以確定一件事,今天出現的那位高手,當時並不在附近,可能也不知那時發生的事情。蘭德先生何曾得罪過這樣一位高手?他看著你逼段信念跳樓而不阻止,好似並非一路。」

     遊方從山莊裡走的時候她坐在那裡喝茶,回來的時候仍然看見她坐在那裡喝茶,彷彿姿勢都沒變過,他後來也沒問服務人員向小姐是否出過門?但他當時回答已經吃過了,撒謊肯定是被戳破了,這兩人哪有時間吃飯?

     向影華承認了自己跟蹤遊方去了香林大廈,卻沒有解釋為什麼,跟沒有解釋她是怎麼去的,就像今夜在樓頂見面一樣,她也沒有多解釋自己為何要來?

     女人就似這世上的花朵,百艷千姿各成風景。假如是謝小仙,可能會虎著臉道:「小遊子,我就是跟蹤你了,怕你犯錯誤,怎麼樣,不可以嗎?「遊方也無話可說。假如是屠蘇,可能會皺著鼻子說:「遊方哥哥,人家是關心你嘛,就想知道你在做什麼,看看能不能幫忙?"而遊方也某能伸手刮刮她的鼻子,誇兩句再哄兩句。

     倒是向影華最乾脆,是不屑於解釋還是不好意思解釋或者是不必解釋,反正你自己去琢磨吧,這似乎就是她的風格。她承認之後立刻轉移了話題,今夜出現的神秘高人實在讓人心驚,這才是眼前最需要關心的問題。

     遊方沉吟道:「那人不是段信念一路,而是李冬平一路,我曾在鴻彬工業園助千杯道長除去疊嶂派敗類李冬平,他是從海外歸來,表面的身份是一位收藏家與古董商。現在看來,他可能是某個跨國犯罪集團的成員。

     我在墨西哥的時候,曾得罪過這個團伙還起過衝突,出手管閒事殺了他們的人。這個李冬平回國,很可能也在追查我,不料死在鴻彬工業園,當時千杯道長已毀屍滅跡。今天看來,那位神秘高手很可能也來自於那個團伙,是為了追查李冬平之事而找到我。」

     這番話虛虛實實,既說出了他最真實的判斷,又符合海外歸來風水奇人的身份。向影華終於抬起了頭,目光中不乏關切,看著他道:「如此說來,蘭德先生一定要小心了,我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你這幾天不要離開山莊,等張璽回來,也許會有辦法查清楚。」

     這話倒是很含蓄,沒直接要遊方這幾天別離開她,而是說別離開山莊。等張璽回來當然是明智的決定,畢竟這一帶是尋巒派勢力範圍,各路高手出沒的情況張璽最熟,有可能是遊方搞錯了呢?

     就在說話間,樓下突然傳來驚叫之聲,這裡又不是荒郊野外,酒店背後牆根下摔死了三個人,不一會兒就被人發現了。遊方道:「我們快走吧,馬上就會有警察來了。」

     天亮之後,不少廣州市民聽說了一個消息,某四星級酒店後半夜有三人墜樓,據說是鴻彬工業園的副總段信念和他的兩名手下,警方正在調查死亡原因。

     第二天此事見報了,新聞只有豆腐乾大小,說的並不詳細。但是在當天中午,這件事就上了網,在各大論壇與社區散佈,消息就像長了翅膀傳的飛快,而且越傳越邪乎。

     有人說是自殺也有人說是他殺,對於死亡原因,有人說是怨魂索命,還有人說是一段可歌可泣的三角斷袖基情導致的人間悲劇,反正說什麼話的人都有,就是沒見幾句好話。

     假如星星真是天上的眼睛,它們一定可以弄到,就在第二天晚上消息傳到各地之後,至少有幾十戶人家或閤家相聚或某人獨處,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燒香有人放鞭炮。

     這一案件受到了當地警方的高度重視,帶隊直接負責偵查的警官就是謝小仙的大師兄吳克紅,市局領導也非常關心和重視,做出了多次批示。但是查來查去,查了很長時間也毫無頭緒,直到半年後,這個案子還是在謝小仙手裡結的,結論是——自殺。

     段家人當然不滿意廣州警方這樣結案,但是謝小仙很有禮貌也很不客氣的回答:「還想要我們怎麼結案?現場沒有絲毫爭鬥撕扯的痕跡,酒店監控錄像也沒顯示有第四人曾出現過,法醫的鑒定結果,死,亡符合主動高墜特徵。現有的法律證據只能做出這種結論,除非有新的證據出現,你們也可以協助警方調查提供線索,但不能阻止警方結案,類似的事情你們也不是沒有經驗!」

     警方拖了半天終於結案,也就代表官方的調查結束了,明面上的風頭已經過去,斷頭催被遺忘在地獄裡。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齊箬雪在當天中午就聽說了這個消息,整個亨銘集團所有員工都感到震驚不已,然而齊箬雪卻形容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幾乎忘記了思考,只是機械的按照「他」在電話裡的指示去做,似乎一直在忙著工作盡心盡力,但一縷芳魂已不知飛往何處。直到消息傳來,她才像重新活了過來,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動。

     這不是震驚,而是甦醒,剎那間想到了太多。他告訴她「沒事了,」原來是這個意思,她應該能反應過來的,卻不能也不敢去深想。

     等到事件真正發生後,她又不敢相信他竟然會這麼做,解決的如此徹底!真的是沒事了,他說到做到。

     在這個世上,齊箬雪這種女人,當然不乏男人的追求與示好,想要哄她開心,提供物質與精神享受,很多人都願意去做。但有幾人會為她殺人?殺人是重罪,更何況殺的是斷頭催,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復!

     值得嗎?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但他已經做了,並沒有要求什麼,甚至連一句聯繫都沒有。若不是因為他的到來,齊箬雪早已淪入萬劫不復!

     他與她之間,曾經只是數面之緣、一夜放縱。

     從一開始,齊箬雪就一次又一次的嘲諷他,卻又按捺不住的好奇,直到那一晚,嘲諷競成了挑逗,挑逗卻又成了一場銷魂的誤會。等回過味來,他已消失在這個都市叢林中,卻又以這樣一種方式重新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感動?這兩個字不足以形容齊箬雪此時的心情,不論他是誰、叫什麼名字、身在何處,已經無法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她現在只想做一件事,融化在他的懷中盡情的哭泣,但理智又告訴她,最好不要去找他,甚至不要與他聯繫。

     警方一定在盡全力調查斷頭催的死因,不知是否會查出線索?如果查不到他殺人的線索,那麼自己昨晚的遭遇便是此案最重要的線索,無論如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讓人懷疑到他的身上。

     她又開始擔憂起來,害怕警察抓住了他,讓助手吳琳琳隨時關注案件消息,卻沒聽說其他的動靜。白雲山莊是亨銘集團的產業,假如警察帶走了梅蘭德,她一定會知道,現在並沒有發生這種事情。

     當天下午沒有警察來找她,齊箬雪稍有些安心,這說明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留下痕跡,否則警察會在第一時間上門瞭解情況。

     其實她的擔心真是多餘了,昨天她遠不是最後一個見到斷頭催的人,真要是謀殺,犯罪嫌疑人的名單太長了,但怎樣也不會輪到齊箬雪或梅蘭德,他們既沒有作案動機也沒有作案時間。

     由於加了一夜的班,這天下午她很早就回家了,傻傻的坐在那張曾被他放肆蹂躪的床上,癡癡的看著手中那枚晶石。

     好美的裂紋,如舒捲的花瓣與波浪的漣漪,齊箬雪覺得身心彷彿也被揉碎了,蕩漾在他留下的氣息中。

     她現在原意為他做任何事,但他最後一條短信的內容是「辦好你自己的事,不必擔心我,也不要回電、回信,已經沒事了,見信刪除。」分明就是不想讓她聯繫他,那麼,他會主動聯繫她嗎?

     不知不覺中,一滴清淚落在晶石上,齊箬雪意識到自己又哭了,有無聲無息的暖流順著臉頰滴落,她趕緊拭去晶石上的淚水,唯恐將它沾染。

     警察是在兩天後才到亨銘集團瞭解情況,只是簡單的問了幾句就走了,他們要調查的嫌疑人線索還有很多,這裡不是最重要的,也沒有絲毫有價值的發現。

     在雲南玩的正開心的趙亨銘聽說斷頭催在廣州出了事,立刻就趕了回來,聽說齊箬雪已經簽訂了合約,不禁鬆了一口氣,斷頭催雖然死了,但合約上的簽字與公章還是有效的。重慶工業園肯定有重大人事變動,這個意外,導致有些事情需要重新聯絡溝通。

     按以往的習慣,齊箬雪說不定已經飛往垂慶了,但出乎趙亨銘的意料,她提出了休假申請。趙亨銘很吃驚的說:「箬雪,你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休假嗎?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箬雪抬頭看著他,神色很平靜的問道:「亨銘,你關心過我嗎?」

     女人問男人這句話,很容易讓人誤會啊,趙亨銘當然也誤會了,不禁心頭暗喜,以為這位冷美人在對他撒嬌,終於主動對他表示好感了,這一天在他預想中也是遲早的事。他趕緊微笑道:「你別誤會,我不是不關心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休息兩天也好,反正合約已經簽了,所有準備工作都已經就緒,沒什麼大事著急處理,我陪你散散心吧。」

     齊箬雪的眼神似有些奇怪:「亨銘,亨銘集團是你的公司,段信念畢竟是來廣州簽約出的事,你如果沒有別的要緊事,應該立刻飛到台灣去段家表示慰問與遺憾,並保證將盡全力合作未盡事務,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別人代替不了。」

     趙亨銘點頭道:「這些我明白,但我關心你啊,要不,我們一起去台灣?「齊箬雪的神色似乎變得很疲倦,搖頭歎息道:「你忘了嗎?我要休假!來到這家公司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我從未休過假。就像你說的,合約已經簽了,所有準備都已經就緒,目前需要我負責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沒有理由不能休假。

     我不是累,下午剛剛與段信念簽約,夜裡加班開會的時候,他就死了,而且是那樣一樁慘案。你若是我,遇到這種事情,恐怕也需要暫時調整心情。這是我的假期,就不陪你工作了。」

     在西方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往往有一個說不清是優點還是缺點的特點,那就是該休假就休假。齊箬雪與亨銘集團的工作合同簽的很明白,每年都有各種假期規定,雖然齊箬雪沒休過,但不等於她不可以休。

     她說是在申請,倒不如說是在通知,就算趙亨銘是她的老闆,也無權不批准。別的員工也許不敢這麼做,可齊箬雪此刻顯然並不在乎,按照工作合同的規定,引用其中一條隔年假期延續補償條款,齊箬雪一次要休四十五天的全薪假一一是休假,不是請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3
發表於 2011-4-29 21:39:23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一百五十章、伴月山中 徐公子勝治

     遊方在練劍,地點位於山莊別墅後上方的密林中,這是個多雲的夜晚,天上沒有星月之光,山中卻有劍光流轉,灑落時如星芒,揮動時如匹練般的月華。

     此刻的秦漁,身姿增添了月影仙子般的明媚,神色中卻有一抹再見齊箬雪時那般無言的嫵媚風情。

     上次在郴州南塔公園地下,秦漁就已宛若真人,只是感應中缺乏靈動人氣。她當時伸手將琉璃珠「接」了過去,是遊方第一次看見她笑,也是第一次主動的人性化交流。現在的她在劍意流轉中卻已經擁有了人氣靈動的感應。

     遊方不是一個「人」在獨舞,劍意生動彷彿化蛹成蝶,那便是帶著生動靈性的秦漁。這靈性是遊方所賦予她的,但秦漁就是美女秦漁,不是世上任何一個人。

     如果說遊方的畫卷可以攜帶世間的山川美景與靈樞地氣,那麼這一柄配劍攜帶就是另一種風景——世間的美人風景。但是遊方所見過的任何一位女子,都不可能有秦漁這般凌厲的煞意,她畢竟是一柄殺人利器所凝煉的靈性。

     這般劍舞,以古人的話來形容「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不僅是在凝練劍意互勁力,也包含著陰陽生煞大陣的玄機,沒有動用七曜石和冷雲晶,遊方和秦漁就是陣法的中樞,很類似與他與向影華在月下舞劍,但此刻看上去只有遊方一人,陣法也是含而未發。

     他這幾天一直沒有離開山莊別墅,不僅夜間練劍,正午也練劍,幾乎達到心無旁騖的狀態,除了吃飯之外就是練功,連睡覺時都在運轉內養心法,這裡也是一個很好的修煉環境。

     師傅傳授煉境心法時曾提到過:歷世間大喜大悲、驚心動魄之事,莫自傷形骸、莫如死灰槁木、莫激忿癲狂,神魂不欲瘋魔必有所寄,所寄莫失。

     這番話很不好理解,劉黎一生不知經歷國多少驚心動魄與大喜大悲,從表面上卻一點都看不出來,但若只把他當作一位嬉皮笑臉的老頭子,那就完全看走眼了。去年這個時候,吳屏東仗無形之劍而去,誰又能看出,這位一生儒雅的學者,胸懷中是怎樣的壯烈?

     遊方尚未到達那種人生境界,他的經歷談不上大喜大悲,但齊箬雪的事,也讓他很有牽神之處。他的處境說是驚心動魄稍有些誇張,但那夜的揮劍一跳也足夠驚情,不知那位神秘高手是否仍在暗中窺視,他得步步小心。

     按他一貫的秉性,可能早已遠遁千里,劉黎專門鍛煉過他,那時他連靈覺尚未掌握,在洛陽把劉黎都給甩掉了。可是今天諸事未畢、情況不明,他也不好丟下向影華甩手就走,向影華勸他不要離開山莊,倒也是保護他周全的一個方法。

     不知齊箬雪的情況怎樣了?姑娘家遭遇這種事情,她卻什麼也不能說,這種感覺絕對不會很好受,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做錯事給自己帶來麻煩?那位神秘高手應該清楚他就在白雲山中,遊方卻不知對方在何處、究竟已瞭解他多少情況,這種感覺也很不好受。

     住在山莊上看似悠閒,條件很奢華,可彷彿受困於無形之網,小遊子寧願回到康樂園那個一月七百塊租來的溫馨小窩去。如果屠蘇、肖瑜都回來了,那生活就更美好了,可惜啊!現在回頭想,去年那一學期的日子,過得實在太舒服了。

     但遊方並不消沉愁苦,對師父傳授心法時所說的話似乎明白了一些,他的應對就是練劍,每日誠意潛心專注練劍。內家功夫、練境之道、靈樞陣法全部融入其中,他雖已邁入真正的高手行列,不怵任何大場面,但畢竟修為尚淺,最近連續三次遇險。

     第一次是遭遇孫風波,無路可退很是狼狽;第二次是在松鶴谷的祭壇上,差點下不了台;第三次就是遭遇神秘高手,差一點徹底栽了。油梭子發白——還是短煉啊!
    俗話說勤能補拙,但遊方可一點都不「拙」,他的手段之「巧」已超出大多數高手,如今須追求體會的,應該是傳說中的大巧不工、無跡可尋之境。他練劍並不忌諱向影華,現在的處境,也不能脫離向影華的神念之外,就像在費居存的時候一樣,她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吧。

     以向影華的她眼界,還有什麼能令他動容呢?就是這樣的劍法,曾與她合舞共鳴!遊方還真不是故意的,他一直就是以練劍為精進之要,師父劉黎就是這樣吩咐的,其他的一切手段都是輔助。

     遊方自幼跟隨奶奶和福清學拳腳刀劍,然後與三舅學內家功夫,功夫有成之後才遇到的師父劉黎,還得到一柄寶刃泰漁,獨特的機緣造就了此劍匪夷所思的靈性,他劍法包含了很多獨有的精妙,連向影華見了都欣賞不已。

     就是有一點小小的遺憾,遊方這幾天練劍,卻沒有邀請就在身邊的她合舞。

     松鶴谷中月下對劍,是那麼的默契神妙,祭壇上激引天機大陣,一番劍舞堪稱合璧,天下同道盡皆驚艷。

     如今他在白雲山中練劍,劍意中分明包含了陰陽生煞大陣的變化,那還是她傳授他的陣法心得,假如邀她合練,豈不是……?她潛意識中其實在等他的邀請,就像這是一場只有他和她的舞會。遊方卻在獨自起舞。

     唉,女兒家這種心思卻沒法說,說也說不清!

     「那好,我出手便是。」——無意中等了3天,向影華終於做此決定。

     ……自從春節回鄉打造畫卷以來,遊方已經很久沒有正式練劍了,此番再回泰漁,不知不覺中已大有精進。如今再登松鶴谷祭壇,必不會有當日之尷尬;再遭遇孫風波,同樣的手段,也不會像但是那般狼狽;至於那位神秘高手,唉,正面對敵還是先別想了。

     練劍正到酣暢處,神識中忽聽見泰漁的嘯音示警,有人向他出手,但似乎並無敵意。緊接著就聽見清脆悅耳的微鳴聲,來自向影華腕上的手鏈,這聲(原身)音辨不清方位,似乎從周圍山林各個方向傳來,然後天地靈樞運轉,竟將遊方困在了當中。

     秘法之妙,在於借天地山川之感應,更有甚者,可轉移山川地氣之靈樞感應於人。向影華的神念如凝,封住了遊方移轉靈樞的空間,天地靈機皆為她所奪,卻不詳拳腳格鬥那樣有一個明確的招式或攻擊方向.泰漁嘯音不斷,遊方劍舞未停發起了還擊.遊方是有形之生,泰漁是無形之煞,遊方為陽剛,泰漁為陰柔,神識內勁皆發,煞意靈性相和,身形與劍光相隨,宛如流轉之太極.他沒有揮劍脫困而去,而是與向影華的神念移轉靈樞相擊,竟鬥了個旗鼓相當.向影華當然未盡全力,只是與他試法而已,兩人顯得很默契,雖看不見她人在哪裡,手鏈發出悅耳微鳴聲卻連綿起伏不斷,竟似樂章.看上去倒像遊方在林間起舞,她在林中伴奏,雖是一番相鬥,卻不帶一絲殺氣,而更似傳神的相互配合.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悅耳鳴聲似無言之語,隨後無聲,不用說話遊方已知她要收法,他幾乎同時收劍,這一番相鬥感覺恰到好處,不至於很累,神識淬煉卻甚是快意.向影華從林間走了出來,帶著讚歎的語氣道:」蘭德先生好劍法,我方纔若是想殺你,你雖不敵,但應變迅速應可脫身而去,我尚且如此,那位高手若想對你不利,除非是突然襲擊才能一擊奏效.但你要切記,萬一遭遇那人不可正面糾纏,被神念所困一旦陷入激鬥,你就很難走脫了,方才影華未盡全力.」遊方訕訕笑道:「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逃跑倒是很擅長。」

     向影華也笑了:「蘭德先生何必如此謙虛,你若只擅長逃遁,如何能個啥孫風波?若非那件事,我們還不會這般結識。你的短劍應是有靈之器,能借影華一觀嗎?」

     她想把胎魚拿過去仔細看,這劍差不多就是一把匕首模樣,乍一看見誰也不會認出來歷,但拿在手裡認真觀瞧就不一樣了,劍鍔上的錯金華紋仔細辨認其實是鳥篆文「泰漁」二字。

     實際用於格鬥的兵刃與觀賞收藏品不一樣,劍柄上一般都要纏東西,不僅保護原材質、增加持握的摩擦力,還可以是美觀的裝飾,並達到最舒適合手的狀態。遊方也挺詭,編織劍穗的時候,同時用白色素紗纏繞劍柄,還在劍格上交叉纏了兩道,擋住了大部分錯金花紋。

     聽說她要看,遊方心裡很為難,表面上卻很大方的拔劍遞了過去道:「此劍是護身之物,對於我來說,就如同向小姐那串熟練。」他還是稱呼她為「向小姐」,而不是曾無意中脫口而出的「影華」。

     向影華接過泰漁在手中摩挲把玩良久,一邊看一邊道:「好凌厲的煞意!好精純的靈性!竟是能與主人相呼應有靈之器,實屬罕見啊,他人未經洗煉還不好控制。蘭德先生一定下過很大心血的養劍,難怪你能與劍光合舞,令影華歎為觀止。」

     她的眼力倒是極高,一眼就看出秦漁是一柄能與主任相呼應的有靈力之器,但他也不可能看破「劍靈秦漁」的奧妙。有靈性的器物不少但像秦漁這樣的「劍」簡直是對想像力的一種挑戰,遊方養劍練劍,都快鬧出聊齋了。

     別說是向影華,就算是陸文行死而復生,從地下爬出來再見秦漁,如果不辨認銘文,僅憑神念感應粗略觀瞧,恐怕也認不出它是尋阮派歷代掌門的佩劍。這天夜裡的練劍,向影華又來了,很默契的出手,白天與午夜的天地靈氣與山川環境不同,自然優勢一番神妙難言。下午是張璽來了,而且來的還不止他一個,尋阮一行四人登門拜見蘭德前輩。張璽出國了,他畢竟是個生意人,做遠航買賣經常要到各地甚至各國出差,遊方先前並沒有想打擾他做生意,聽說之後並未留言催促也並未說自己來到廣州。但是剛到州的當天夜裡,就發生了遭遇神秘高手襲擊事件,第二天他立刻又給張璽辦公室打電話,自報梅蘭德的名號並留下了聯繫方式,請助理轉告張總立刻回電。

     沒過多久,張璽的電話就打來了,遊方告訴他,自己與向影華結伴來到廣州,正準備登門拜訪,不料遭遇了一件意外。

     事情的經過,遊方在電話裡說的很簡要,只提自己半夜遇偷襲,來者是一位掌握神念的神秘高手,卻被向影華驚走,沒有講發生的地點,也沒有提到斷頭催的事情。他還問張璽,是否瞭解廣州一帶有這樣的高手行蹤?

     這一問,張璽不禁心生疑忌,天下各派達到化神識為神念境界的高手,他所知的,差不多一雙手就可以數過來,其中常駐廣州的是一位都沒有,連他本人都差了一絲火候。這人只可能是外來的,若說經常出入廣州的倒是有一位,就是尋巒派第一高手包旻,包旻剛剛突破化神識為神念的境界,難道是發生了什麼誤會?

     這話張璽沒敢直接說,而是問「蘭德前輩」住在哪裡,他可以派遣尋巒弟子保護,並盡快趕回廣州拜見。遊方告訴了他自己住處,但說派人保護就不必了,自己未必沒自保之能,況且月影仙子就在這裡,足以對付。

     遊方所擔心的就是神秘高手未走,可能仍在暗中窺探伺機偷襲,敵在暗我在明,一般人可應付不了,反而容易打草驚蛇。他托張璽讓尋巒派弟子暗中查探,最近是否有高手在廣州落腳的痕跡?一旦發現千萬不要驚動,趕緊告訴他,然後掛了電話。

     假如那位神秘高手是狂狐、李冬平一路,查著「梅蘭德」這條線索來的,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他,他已經成為他們的心腹大患。另一方面,遊方也不想放過對方,有這樣一個高手在暗中惦記著,除非他以後不打算以梅蘭德的身份出現、不再與江湖同道打交道,否則連覺都睡不安穩。

     如果能查到那人的行蹤並確知其身份,情況就會大為改觀,不再是我明敵暗,搞偷襲遊方又不是不會,再高的高手如果落了單並被人暗中咬上了,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師父劉黎早就告訴過他這個道理,看不見而又隨時可能出現的威脅才是最大的威懾。

     遊方一直都沒忘記吳老的遺願呢,弄不好在此人身上還可以查出線索。

     張璽與蘭德前輩通電話之後,趕緊處理了在非洲的事務,然後從埃及途中轉機到了香港,先不動聲色的打聽了一下包旻的行蹤,毫無疑問,包旻這幾天沒有離開過香港,他立刻就找到包旻說了蘭德前輩在廣州的遭遇。

     包旻也吃了一驚,對張璽道:「蘭德先生在天下同道面前甫立聲望,小汝包冉與小徒何德清也去了松鶴谷,回來後講述了那裡的事情,對那位年輕的小前輩十分推崇。如今各派尊長知道他要來廣州找你,假如因此出了意外,我尋巒派也不好交代,你我應該處置好此事。」

     這兩位長老平素在門中事務方面很不合拍,但代表尋巒派對外時態度倒是一致,否則也沒法說話了。張璽聽包旻的語氣對自己微有責怨之意,倒也不甚介意,聽他原意代表尋巒派主動管這件事,反而有些高興,問了一句:「包長老,你看是否請示代掌門?」

     包旻歎了一口氣:「不必了,問不問他都一樣,上次松鶴谷之事,明知向笑禮要繼任門主,卻不派人觀禮,這次蘭德前輩的私事他還能理會嗎?張長老的決定是對的,真應該派弟子去見見世面,小女與小徒此行收益良多。」

     張璽趁勢道:「有你在,事情就好辦多了。廣州的情況我熟,這一次,希望包師弟聽我安排。」

     兩位尋巒派長老悄悄從香港到了廣州,並沒有驚動太多人,不少尋巒派弟子甚至不知道包旻去廣州了,而元辰船務公司的員工甚至不清楚張總已經回國了。來到白雲山莊「拜訪」時只帶了包冉、何德清、張流冰、張流花等四名絕對的心腹傳人,而且只有何德清與張流冰跟隨兩位長老進了山莊。

     建築師、藝術愛好者張流花本是尋巒派最不務正業的一位傳人,但聽說蘭德前輩尤其是月影仙子來廣州找張家,不用父親多吩咐也要主動請纓貢獻一份力量。張璽卻沒讓他進山莊,而是讓他與包冉喬裝為一對情侶開車跟在後面,觀察是否有人跟蹤監視?

     等到了白雲山脾下,張璽等人上山,張流花與包冉扮成遊山玩水的樣子,在麓湖上泛舟,實則是在監視上下山的道路以及周圍的動靜。

     失之東牆收之西隅,不能在月影仙子面前獻慇勤,但是陪美眉扮情侶也不不錯,這業務張流花拿手,不用準備就可本色發揮。況且包冉師妹也是嬌小玲瓏、美麗活潑,張流花幫著拎包賣零食講笑話當導遊,反正很是開心。

     張璽等四人不是自己開車進的山莊,而是坐送資的小卡車上去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4
發表於 2011-4-29 21:39:42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一百五十一章、望穿春水 徐公子勝治

  山莊別墅雖在白雲山的半山腰遠離塵囂,但也談不上是世外桃源,下了上就是麓湖風景區,拐個彎開車沒多長時間就是廣州市區。每天都有車上、下閃運送新鮮果蔬、生活物資,張璽等人桌的車就是專門往山莊運送素材雨聲線食品的。
  
  想要害人。未必需要動刀動槍,縱火、飯菜裡下藥都是手段,有向影華在山莊裡坐鎮,別人很難暗中潛進做什麼文章。單每天往山莊運送東西的火車是個破綻。就是不在果蔬裡做手腳,混進去幾個刺客冒充送貨人員突然發難也很難防。
  
  張璽不愧是老江湖,情況不明時先想到這一點,乾脆,他派尋巒派弟子混進去了,以他在廣州的勢力指點事還是能辦到的,然後一行四人就這樣進了山莊。
  
  假如有人在暗中監視,不可能離得太近,也不可佔據後面山地的制高點,否則向影華早就發現了智能在山下園區遙望。就算他們發現有可疑人物進了山莊,如果不指點是誰,也沒什麼關係。張璽還提前通知了遊方,以免引起誤會。
  
  張璽這麼廢周折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在山莊裡見面,向影華首先向張璽表示了謝意,而張璽很慚愧的還禮,說早就並沒有真正幫到什麼忙。向左狐之事是個令人黯然的話題,大家都沒有多說,然後就提到了「梅蘭德」遇襲事件。
  
  遊方沒說太多,倒是向影華介紹了事情的詳細經過……
  
  蘭德先生偶遇疊嶂派叛逆李東平的弟子兼幫兇斷頭催作惡,此人夥同兩個手下企圖下藥姦淫某女子,還想拍照長期脅迫。於是蘭德先生暗中救人,並與夜間出手誅惡以絕後患。在一家酒店的樓頂,仿鴻彬工業園故事,送三人跳樓往生。
  
  就在那時,身後忽有神秘高手偷襲,生擒不成便於當場格殺。蘭德先生修為不俗反應機敏,當即揮劍跳樓脫身,向影華隨後出手,卻沒將來人留住。
  
  蘭德先生猜測,此人可能是李東平一夥。李東平早年赴美,表面的身份是一位國際收藏家與古董商,實際上是一個跨國走私盜掘文物、暴力犯罪集團的骨幹。他在國內的下線、其堂弟李秋平犯罪團伙已被警方偵破,其人很可能是回國收拾殘局的。
  
  蘭德先生在墨西哥的時候,就曾撞見過這個團伙的犯罪活動,出手制止並殺了他們的人,因此結下了樑子。李東平在鴻彬工業園「失蹤」,而當時蘭德先生也在鴻彬工業園,該團伙很可能按此線索追查而至,團伙中還有江湖風門敗類,而且修為高超。
  
  在張璽與包日文面前,他們到不隱瞞遊方殺了斷頭催之事,就像在松鶴谷時,遊方也不隱瞞他殺了孫風波之事。而齊箬雪在這種場合,身份已經不再重要,向影華之事幾句帶過,連她的名字都沒提,倒是將那晚與神秘高手短短幾秒鐘的交手經過講述的十分詳細。
  
  聽完之後,張璽與包旻對望一眼,眉頭緊鎖都在沉思不言,張流冰突然問了一句話:「月影仙子,蘭德先生星夜出售誅惡,你怎麼恰好趕到?」
  
  對呀,遊方半夜溜出去殺人,而且不是對付高手,不太可能特意請月影仙子參觀吧,那麼,她就是跟蹤遊方嘍,否則哪能那麼巧?
  
  張璽瞪了兒子一眼向影華不動聲色的答道:「我與蘭德先生本是結伴而來,此為義舉,又何須避我?我當時一直就在附近。」算是把這個問題含糊過去了,好似兩人半夜聯袂出行,聽上去關係似乎不一般啊,一般朋友那會半夜還在一起?
  
  這是包旻站起來推開窗戶,這裡是三樓,在別墅的後牆對著白雲山高處,沒有工作人員能看到。他一縱身子上了窗台,回頭道:「影華師妹,你能否演示一下當時情景,我與師弟好確定那人的修為究竟如何。」
  
  有些事,說是說不清的,向影華一招手,清脆微鳴聲響起,包旻也同時向樓下跳去。倒不是真跳,身形一縱一個迴旋已經回到了屋子裡。看似沒什麼異常,但剛才那一瞬間,遊方等人都感應到周圍的地氣靈樞皆為所奪,神識無法運轉。
  
  向影華沉吟道:「包長老已化神識為神念,足可稱當世高人,但與那人相比,功力與應變尚有不及,影華若無此天機手鏈,神念也未必比那人強。」
  
  這麼一比劃,張流冰與何德清不是很清楚,但張璽與包旻都明白了,那人的修為確實了得,包旻也是暗暗心驚。張璽又問道:「蘭德先生,不知張某以及尋巒派,能如何幫助您?」
  
  遊方笑了,起身拱手道:「為此私事,打擾張長老與各位尋巒派同道,實在很抱歉!我也沒想到二位長老能聯袂親來,蘭德的原意,之事想托尋巒派同道幫個忙,暗中查探一下廣州是否有這等高人的行蹤,不至於人在暗、我在明,遇事不好應對。」
  
  包旻一擺手道:「蘭德先生別這麼見外,張流冰、流花兄弟邀請您到廣州做客,天下同道皆知。您在廣州所遇所為,正如影華師妹所言,是義舉!我尋巒派怎能坐視不理,請你不必擔憂也無須客套,包某以及我尋巒派定會全力相助。」
  
  這位長老有意思,這裡的「地主」應該是張璽,他與張璽同為尋巒派長老,怎麼說話總是把「我尋巒派」掛在嘴邊?聽口氣好似他就是代表尋巒派的主事之人。看來師父說的沒錯,這位包旻長老以尋巒訣傳承正統自居,有自立門戶之心啊。
  
  包旻這些年在尋巒派的基業發展方面並沒有多大建樹,但畢竟是坐鎮門戶的第一高手,在秘法傳承方面地位很重要。張璽雖然與他的見解多有不合,但也不想看見門戶離析,有心整合,所以一直還在盡力維持局面。倒是那位代待掌門陸長林,只過自己的小日子,還想享受尋巒派的好處。
  
  聽包旻如此表態,張璽喂微微苦笑道:「蘭德先生,您想拿下那人查個清楚嗎?」
  
  這便是問題所在了,你們二人形影未離,那人沒有把握得手,自不敢貿然現身。」張璽扔在微微苦笑著說話,又問遊方道:「蘭德先生,您與他交過手,張璽貌美問一句,加入事先有備,能否接住他現身一擊?」
  
  嗯?這話裡有話,以遊方的聰明,自然是一點即透。無名高手那夜若是一擊不中便已遠遁,誰也拿他沒有辦法,如果他還留在廣州伺機下手,那麼久游機會把他調出來,誘餌就是遊方自己。
  
  無名高手應該清楚遊方與向影華在一起時不好下手,但兩人不能一天到晚形影不離啊,就算是兩口子也有單獨外出辦事的時候,遊方一旦落單,是最好的機會。
  
  他在等這個機會,那麼遊方也可以利用這一點將他引出來,就是這麼做太危險,所以張璽問遊方能不能擋住那人一擊。說實話,在廣州這麼大的地方,查一位什麼線索都沒流下的高手行蹤,實在太難。要想一勞永逸解決問題,這是最好的辦法。
  
  遊方想了想,點頭答道:「事先有備,接他一擊倒是可以,但一旦正面纏鬥,梅某不是對手。」
  
  張璽笑了:「無妨,你一人不是對手,我與包長老加上你三人結陣移轉靈樞,足以困住他!知道我為何要如此小心上山嘛?就是不想洩露身份,那人知道影華師妹再次,卻不知我與包長老已經來了,如今我們在暗處。」
  
  這個點子出的很辣啊,把遊方給頂出去了。話說到這裡,其他人當然都反應過來了,性硬化皺著眉頭搖頭道:「如此不妥,分明是讓蘭德先生涉險。」
  
  張璽趕緊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一個想法而已,並未勸蘭德先生親身涉嫌。但影華師妹不要忘了,若真有親身之險,蘭德先生已經身在險境之中,何不主動破局?」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但很多人也許想不通。加入有人在暗耐心等待遊方落單時下手,那麼遲早都有機會,遊方不可能永遠不落單,還不如主動點!紙鈔主動破局,還有張璽與包文這兩位高手在暗中協助,注意困住此人。
  
  尋路安排雖然願意幫忙也應該幫忙,但不可能永遠陪著遊方耗下去,硬挨趁著高手都在身邊的時候主動設局。
  
  否則錯過現在的機會,等遊方自己落了單,情況只能更加凶險。兩害相權,無論如何讓值得這麼做。
  
  遊方暗暗搖頭啊,心中暗道別看包問修為港澳,但是真要籌劃實事,還是張璽簡潔更通透也更就斷,而且敢想敢言。看來師傅交代的尋欒派宗門的任務,最終還需要落實到此人身上。想到這裡,他點頭道:「張長老此言甚是,只是要您與包長老賠我涉險,蘭德實在過意不去。」
  
  包旻又說話了:「有何過意不去?您在這裡的事,就是我尋欒派的事,況且您是餌,我也張師兄只是捕螳螂的黃雀,有什麼凶險?"
  
  遊方曾遭遇對手動槍,想到了對方不僅可用秘法偷襲,別的手段也行啊,撓了撓後腦勺道:"但是有一點,對方一擊,二位即可出手,必然就在左近.假若對方是遠程亂槍一類的手段,不僅不好防範,說不定大家都有風險."
  
  別人聽了這話難免誤會他是動作片看多了,想到太多可能性——假如距離幾百米安排個狙擊手。一槍一槍的來,也許還能勉強應付;但假設架上好幾挺機關鎗,來個一頓亂掃,上哪去躲啊?
  
  張璽小了:」蘭德先生,這裡是廣州不是墨西哥,您擔心的情況不會發生。不過既然有此顧慮,我會在地形的選擇上就不讓它發生,外圍合適的低點也會安排尋欒派的弟子暗中警戒。」
  
  包旻也笑了:「我聽說藍德先生擅使雙槍且槍法入神,如果一定有必要,我倒可以從香港給你弄兩把,但我建議最好不必。」
  
  江湖謠言怎麼傳的?當初遊方的確用兩把五四手槍對付孫風波打了個出其不意,但那是一頓毫無準頭的亂槍,也沒別人看見,怎麼傳來傳去成了「擅使雙槍」、「槍法如神」呢?
  
  他趕緊搖頭道:「手槍不必了,那玩意對付那種高手,近了礙事、遠了無用,無非是不近不遠阻敵奔襲。既然是設陷阱困人,就不必用它了,況且在這裡動槍也太刺眼。」言語中竟然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江湖謠傳。
  
  向華影的神情還是深為憂慮:「蘭德,你若親身為餌,那麼我呢?」
  
  張璽插話解釋道:「影華師妹必須不在場,此計才能成功,否則打草驚蛇,再想釣他現身就難了。我等困住那人之後,你接到消息再趕來也不遲。現在還不知那人有多少黨羽,流冰、德清等人會負責外圍,你這樣一位高手隨後趕到,方可萬無一失。」
  
  遊方點了點頭:「月影小子必須不在場,否則還叫什麼落單呢?但還有一點疑問,我看那人相當機敏,我們能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i,如何才能讓他相信,我確實不是故意離開月影仙子來引他上鉤呢?此事最好一次成功!假如他未現身,就說明此人已走,我也好放心。」
  
  就在這時,張流冰兜裡德手機突然震動,取出來看了一眼道:「流花和包冉師妹發現有人在監視這裡,照片已經發過來了。」
  
  大家都湊過去看他的手機屏幕,背景是麓湖上,有一位姑娘坐在船邊笑容甚是甜美,正是包旻之女包冉。從她的側身看去,不遠處的另一條小遊船上坐著一位妙齡女子,正在出神的望著遠方。
  
  照片的局部在手機屏幕上慢慢放大,眾人都看清了這女子的樣貌,如白色大理石雕塑般精緻的臉龐,帶著一抹淡淡的嫣紅,目光癡迷,就似在思念遠方的情郎。
  
  遊方與向影華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而張璽皺眉道:「很眼熟,我認識她,在尚委開會時見過,她是亨銘集團的齊董事,流花可能是搞錯了。」
  
  「沒錯,就是亨銘集團的執行董事齊箬雪,她確實在望著這裡,但不是監視,也不可能與那位神秘高手一夥……蘭德先生與她本就是交好的朋友,從斷頭催魔掌中救下的女子就是她,我想她有可能猜到是蘭德先生殺了斷頭催,而且她也知道蘭德先生住在這裡」向影華語氣幽幽,向眾人解釋。
  
  一直沒說話的何德清開口:道「噢,原來是感念恩情,難怪是這樣一副表情,既然知道蘭德先生住在這裡,為什麼只在山下望著,不乾脆上山見面呢?」
  
  包旻瞪了徒弟一眼:「既然猜疑恩人為她殺人,現在警方查的正緊,為了避風頭免嫌疑也是人之常情,這女子還很小心。」
  
  向影華悄然瞄了遊方一眼,微微低下頭道:「其實她不必如此小心,她與此事無關,警方也不可能有誰作案的證據。」
  
  張流冰看著手機,然後抬頭看了向影華一眼道:「假如那位高手真在暗中窺伺,我倒有個餿主意,一定能引他上鉤,就是不知道蘭德前輩與月影仙子是否介意?」
  
  向影華有些不自然的說:「我有什麼好介意的,你有什麼辦法就說出來。」
  
  張流冰的語氣有些閃爍:「我看這位齊小姐神色中有相思感念之情,至於她在想誰不言自明。蘭德前輩神采俊朗、年少多金,為人情深義重、風流豪放,令人佩服!男人嘛,有魅力當然不是缺點,有些事情也可以理解……」
  
  他羅裡吧嗦說半天繞來繞去都是在誇遊方,張璽終於忍不住呵斥道:「有什麼話,你就不能直接說嗎?」
  
  交好的朋友,從斷頭催魔掌中救下的女子就是她,我想她有可能猜到是蘭德先生殺了斷頭催,而且她也知道蘭德先生住在這裡」向影華語氣幽幽,向眾人解釋。
  
  一直沒說話的何德清開口:道「噢,原來是感念恩情,難怪是這樣一副表情,既然知道蘭德先生住在這裡,為什麼只在山下望著,不乾脆上山見面呢?」
  
  包旻瞪了徒弟一眼:「既然猜疑恩人為她殺人,現在警方查的正緊,為了避風頭免嫌疑也是人之常情,這女子還很小心。」
  
  向影華悄然瞄了遊方一眼,微微低下頭道:「其實她不必如此小心,她與此事無關,警方也不可能有誰作案的證據。」
  
  張流冰看著手機,然後抬頭看了向影華一眼道:「假如那位高手真在暗中窺伺,我倒有個餿主意,一定能引他上鉤,就是不知道蘭德前輩與月影仙子是否介意?」
  
  向影華有些不自然的說:「我有什麼好介意的,你有什麼辦法就說出來。」
  
  張流冰的語氣有些閃爍:「我看這位齊小姐神色中有相思感念之情,至於她在想誰不言自明。蘭德前輩神采俊朗、年少多金,為人情深義重、風流豪放,令人佩服!男人嘛,有魅力當然不是缺點,有些事情也可以理解……」
  
  他羅裡吧嗦說半天繞來繞去都是在誇遊方,張璽終於忍不住呵斥道:「有什麼話,你就不能直接說嗎?」
  
  交好的朋友,從斷頭催魔掌中救下的女子就是她,我想她有可能猜到是蘭德先生殺了斷頭催,而且她也知道蘭德先生住在這裡」向影華語氣幽幽,向眾人解釋。
  
  一直沒說話的何德清開口:道「噢,原來是感念恩情,難怪是這樣一副表情,既然知道蘭德先生住在這裡,為什麼只在山下望著,不乾脆上山見面呢?」
  
  包旻瞪了徒弟一眼:「既然猜疑恩人為她殺人,現在警方查的正緊,為了避風頭免嫌疑也是人之常情,這女子還很小心。」
  
  向影華悄然瞄了遊方一眼,微微低下頭道:「其實她不必如此小心,她與此事無關,警方也不可能有誰作案的證據。」
  
  張流冰看著手機,然後抬頭看了向影華一眼道:「假如那位高手真在暗中窺伺,我倒有個餿主意,一定能引他上鉤,就是不知道蘭德前輩與月影仙子是否介意?」
  
  向影華有些不自然的說:「我有什麼好介意的,你有什麼辦法就說出來。」
  
  張流冰的語氣有些閃爍:「我看這位齊小姐神色中有相思感念之情,至於她在想誰不言自明。蘭德前輩神采俊朗、年少多金,為人情深義重、風流豪放,令人佩服!男人嘛,有魅力當然不是缺點,有些事情也可以理解……」
  
  他羅裡吧嗦說半天繞來繞去都是在誇遊方,張璽終於忍不住呵斥道:「有什麼話,你就不能直接說嗎?」
  
  張流冰一縮脖:「那我就直說了,老爸,你可不要訓我,其實男人在什麼時候避開一個女人獨自行動,還不會引起知情者的懷疑?按我的經驗——就是與另一個女人偷偷幽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講這麼一個道理,希望蘭德先生與月影仙子不要介意,假如覺得我這個主意不好……」
  
  「在前輩面前,你那點破事就不能少說兩句。還嫌不都丟人嗎?」張璽呵斥了兒子一句,與包旻對望一眼,又同時點頭道:「好主意」。
  
  然後大家有望著遊方與向影華,還是張璽開口道:「古人云『打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倒是可以考慮流冰的建議。只是做個樣子即可,不必這的幹什麼。」
  
  向影華的神情很不自在,卻不得不解釋道:「諸位不要誤會。我與蘭德先生只是碰巧結伴同行而已。至於蘭德與齊小姐有什麼關係,與我無關,但是這樣設局,豈不是置齊小姐於險地?」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5
發表於 2011-4-29 21:40:15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一百五十二章、問君何能爾 徐公子勝治


  向影華與遊方是什麼關係?他們倆誰也沒說,但外人難免有所誤會。向笑禮那般安排松鶴谷祭祖地靈樞儀式,其用意很多人都能猜到,然後遊方與向影華一起登壇,一番劍舞堪稱合璧。而如今這兩人又一起來到廣州,同住在一座山莊裡,大半夜還幾乎手拉手出去殺人,怎麼也不會是普通朋友關係吧?
  
  所以張流冰出主意的時候吞吞吐吐,就是怕向影華不高興,也怕蘭德前輩磨不開面子。
  
  遊方一聽這話,順勢解釋道:「我想諸位恐怕真的有些誤會了,我與月影仙子僅僅只是結伴同行而已。……流冰的主意不錯,但月影仙子的話也很有道理,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事,將她這個無關的人置於險境。」
  
  向影華不說話了,神色淡淡的似無表情,張墜看了看兩人,沉吟道:「怎能說那位齊小姐與此事無關呢?這件事本來就牽扯到她,若說險境,她已經置身於險境!流花與包冉剛到麓湖不久,就已經查覺她在,監視,此地,懷疑是兇徒一黨。假如兇徒也在暗中窺探此地,如何不懷疑她是蘭德先生一路?假如他們真要對您不利,那位齊小姐豈非不知不覺已陷身凶險?
  
  蘭德先生請放心,假如真按犬子流冰的建議去做,您只需接住那神秘高手現身一擊,如果您能接住,齊小姐不會有凶險,假如您接不住,我們的計劃小也無從談起。蘭德先生肯出手救她,想必這件事,她也願意幫助恩人,況且為蘭德先生脫險,就是為她脫險。」
  
  張壘的口才真不錯,而且很能抓住事情的主要矛盾,一心一意就是要把核心的問題解決了,其它的枝節都可以變通。
  
  遊方仍然搖頭,向影華突然抬頭道:「張長老說的很有道理,蘭德先生不欲使她涉險,但她已在險境之中。蘭德先生曾出手救她足見情義,影華倒想知道,這位齊小姐究竟願不願意幫蘭德先生這個忙?可以找個機會扮作偶遇,我要和她談談,若她心中不願,我們誰也不必勉強,只是提醒她已身處險境而已。」
  
  齊箬雪真的身處險境嗎?那倒未必,僅僅是有這種可能而已!但大家為了成功設局,話都這麼說。
  
  向影華一開口,張皇立刻接話道:「影華師妹所言極是,二位到廣州也好幾天了,總是在山莊裡呆著本身就是警戒之意,讓人暗中窺伺之人不好出手。不如結伴同游,到麓湖去泛舟,看上去有所鬆懈,也好創造機會避近那位齊小姐,蘭德先生也有理由去幽會佳人。俗話說人不風流枉少年,更何況蘭德先生只是假意風流而已,您既是她的恩人,我想這件事她應該能理解,若是是影華師妹去商量,那就更好了。」
  
  他們倒把這件事給商量定了,又說了很多細節。看來張塹是早有籌劃,來之前把很多可能出現的問題都想到了,安排起來非常從容,果然是個人才。
  
  齊箬雪休假了,卻沒有離開廣州,誰說休假散心一定要去外地或者外國,古人有句詩說的好——「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齊箬雪收拾東西開著車到了廣州市郊的毒湖風景區,在麓湖南岸的一家休閒度假村裡包了一棟二層小樓。這裡一棟棟的小樓也是渡假別墅,檔次當然比白雲山莊差遠了,但也是都市金領節假日不錯的休閒去處。
  
  從二樓臥室的窗戶裡看出去,視野很好,穿過麓湖遙對白雲山,恰好可以看見半山腰萬綠叢中一點紅,就是那棟山莊別墅紅色的屋頂,他就住在那裡,與另一個明媚如月光的女人在一起。
  
  南國陽曆五月,正是春意盎然時節,湖波含情蕩漾,山巒翠色如擁。若她不知他到達廣州的當天就為她做的事,也就罷了,而如今心如明鏡,讓她如何不想他?將那枚晶石放在床頭,她的目光總是遙望著白雲山深處。
  
  齊箬雪不敢與他聯繫,不知道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麻煩,但又在時刻想著他也許會在什麼時候與自己聯繫,一顆心就像被無形的網牽在了這裡,無論怎樣她都走不遠,於是很自然的就住到了麓湖對岸。
  
  形容她此刻的心情,當然不是「心遠地自偏」,而是「心縈水含情」。
  
  既然是出來度假,岸然不能總在房間裡待著,白天的時候春光明媚,齊箬雪經常到麓湖上泛舟,租的是那一種帶棚的雙人座情侶小船,卻只坐了她一個人。
  
  湖中並沒有太大的風浪,可以腳踩踏板前行,還有一個方每盤控制艙,在湖中輕蕩很是方便適意。
  
  齊箬雪總是不自覺中穿過湖心接近北岸,出神的忘著山莊別墅所在的方向,雖然看不見,但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離的很近。她這個樣子,如果是無心之人自不會太注意,但若是有心之人,看見了當然覺得可疑。
  
  張流花與包冉扮作情侶在湖邊泛舟,暗中留意觀察上下山的道路以及周圍的動靜,一眼就發現了齊箬雪行跡可疑,於是裝作拍照,不動聲色怕將她拍了下來,發給了山莊中的張流冰,不料卻鬧了個好大的誤會。而張流水獲悉真相之後順水推舟,給遊方出了這麼個餿點子。
  
  下午的時候,陽光有些刺眼,不知不覺中齊箬雪的鼻尖已有微汗,她在想——能不能看見他呢?他會不會下山來到湖邊恰好看見凝望的自已呢,如果是那樣,他是否與向影華結伴而來?這裡畢竟是麓湖風景區,也是年輕男女泛舟該情的地方,在湖心說話既浪費又私密,假如見到那一幕,不知自己心中的感受如何?
  
  也許是老天爺聽見了她的心語,再抬眼望去時,山路上施施然並肩走下一雙人影,離的很遠的時候,僅憑直覺齊箬雪就莫名知道那是向影華與梅蘭德,她幾乎忘記了呼吸,一直就那麼看著。
  
  那兩人來到湖邊,是那麼的俊朗與秀美,似為山光水色增添了風景,看上去是多麼般配的一對啊!齊箬雪突然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酸酸的,眼神卻有點移不開了。蘭德先生風流中帶著一點輕狂,身邊不乏出色的女子也很正常啊,想想其他人吧,如趙亨銘一類所謂的出色男士不也是四處留情嗎,卻哪能比得上他?
  
  齊箬雪心裡這麼想,做為「當事人」的遊方心中可是另外一番滋味。他最終還是聽從了張壘的安排,決定來一出偷情約會佳人的好戲,但不論怎麼說,首先要偶遇齊箬雪創造機會才行,於是在向影華的建議下一起下了山。
  
  但他還有一個目的,甚至真的想在向影華面前落一個風流印像,讓她認為他與齊箬雪就是一對情人,剛才已經在尋巒派眾人面前明確表態,他與向影華也僅僅是江湖同道的關係而已。
  
  他與向影華之間彼此的印像都非常好,更難得有一種無言的默契,目前這種關係再進一步恐怕就微妙了,不論向影華對他是否有好感,他也不想發展到那一步,看張望等人的眼神,誤會已經越來越深,還是應該防微杜漸,用另一種委婉的方式表示明確的拒絕。
  
  看上去,他與向影華顯然是出來散心遊玩的,租了一條船推開輕波駛向湖心,他們的動作並沒有怎麼踩踏板,船在湖面上卻走的很快很穩,就似有無形的力量在後面推著一般。齊箬雪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想——他們會不會看見我,會不會過來打招呼?
  
  說來也怪,今天她竟似心想事成,那條船衝著她就過來了,遠遠的就聽見遊方抬手打招呼:「若雪,這麼巧,在這裡也能碰見你?」
  
  就這輕輕的一句話,齊箬雪覺得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對方的船已經過來了,她倒是打一下舵稍微錯開一點啊?水上行舟不比陸上開車,想停就能踩剎車,齊箬雪卻在發呆,她的船沒動,遊方的船一個沒閃開就撞上了。
  
  嘩啦一聲水花濺起,齊箬雪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差點沒栽倒湖裡去,遊方已經隔船伸手扶住了她的肩頭:「箬雪,你怎麼不躲啊?」
  
  躲什麼躲,巴不得你撞上來呢,最好我落水你把我救上去,然後我就跟你回家!——齊箬雪心裡也許會這麼想的吧,但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覺得肩頭被他抓住,全身都軟軟的沒有力氣。他竟然稱呼她為「箬雪」,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卻覺得是那麼自然而然。
  
  「齊小姐,真是幸會!我正想找你聊聊呢。」身邊突然有人開口,她沒注意到向影華竟然已經到了她的船上,聽見這聲音才被嚇了一跳,人也清醒過來趕緊回頭道:「向小姐,您怎麼上了這條船?有事找我嗎?」說話時她的心裡砰砰亂跳。
  
  「的確有事,我們邊走邊說吧。」向影華倒不多繞彎子,開門見山直說,把手一招,腳下在輕踩踏板,船打了個旋,悄然向湖心飄去。
  
  遊方見此情景,也只得划著船跟在後面。沒有什麼地方比麓湖中央談話更方便了,所有人都能看見他們在湖心偶遇,卻聽不見幾人究竟在聊什麼。
  
  別說其它人,連遊方都聽不見,他倒是想偷聽,但向影華悄然發動了手腕上的天機大陣,凝聚湖面聚陰而反陽的地氣,竟起到類似燕尾雙晶的靈性效果,隔絕了周圍的聲息。他跟在後面只能看見兩個女人的背影,卻聽不見她們究竟在談什麼,又不好運轉神識衝破這個屏障。
  
  漸漸已是夕陽西下,晚風送來一絲清涼,湖面蕩漾著點點金色的磷光,還泛著一抹緋紅的霞韻。兩條船終於在南邊的碼頭靠了岸,三個人走了下來,齊箬雪的神色已恢復了平靜,仍似上次見面時那樣冷艷中含著風情、平淡含蓄中隱藏著一絲期盼。
  
  她彬彬有禮的向兩人發出了邀請:「向小姐,蘭德先生,上次就說要請你們,結果有事耽誤了,實在不好意思。這幾天我放假出來散心,恰好遇到二位遊湖,今晚就讓我做東吧。」
  
  向影華看了遊方一眼似是在徵求意見,遊方笑瞇瞇的點頭道:「就多謝齊小姐了,我正想嘗嘗此地的風味。」
  
  當天晚飯,在湖邊一家風味餐廳就座,他們來晚了事先沒有預訂,因此包間都滿了只能在大堂的角落找了一張相對安靜的散台,點的都是南粵風味菜品,聊的都是一些關於風土人情之類的話題,氣氛很融洽也很微妙。
  
  不知道向影華是怎麼與齊箬雪談的?假如有劇本的話,齊箬雪現在的角色應該是早就對遊方有意思,趁此機會有所暗示,接下來遊方才能心動,找機會悄悄溜出來與她幽會。但是在向影華面前,這一切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在外人看來才不會有破綻。
  
  而齊箬雪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演」什麼,她的心態真真切切就是欲訴還羞、欲訴還羞,在向影華面前,她對遊方有一肚子話說不出口,但心中總有一絲期盼。他們還點了紅酒,你來我往敬著酒,席間齊箬雪先去洗手悶,她回來後向影華也去了。
  
  就在這個空檔,齊箬雪從包裡掏出來一張小紙片,悄悄的塞進了遊方的手心,兩人眼神有瞬間的對視,但是什麼話都沒說。這個細微的小動作向影華當然不可能看見,他們做的也很隱蔽,不得不承認,這齣戲「演」的太好了!
  
  這天下山沒有開車,晚上回去的路很遠,需要繞過麓湖,兩人沒有叫車也沒有打車,與齊箬雪告辭後,一直沿湖並肩而行。已是行人稀落,麓湖晚景有幾分淒美,白雲山的倒影成了蒼黛之色,並不時被微風攪碎。
  
  天上的星星仍如閃爍的眼睛,似能看透人間一切隱秘,天際已有一彎細細的上弦月浮現。不知是否是因為喝了酒,向影華白暫的臉色中帶著一抹微紅,在湖邊默然漫步,身形卻似融入天地山川與湖光夜色裡。
  
  遊方幾次想開口,卻找不到話題,只得陪她一起默默的散步了。
  
  從湖對岸緩緩走回山莊別墅,足足用了一個時辰,那點酒意恐怕早就過去了,可向影華的臉色總是帶點微紅。遠看上去,他們的身影很浪漫,甚至令人羨慕。
  
  回到山莊門前,向影華才說了第一句話:「這一路,確曾有人在暗中窺伺,但離的很遠很小心,也並未尾隨。不知是尋巒派安排的弟子,還是那位神秘高人的黨羽。」
  
  「難為你了!」大概是因為她突然開口,遊方沒怎麼反應過來,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怎麼能說「難為你」呢,應該是「感謝你」才對。
  
  「你何必與我這般客氣?」向影華一邊答話,與遊方並肩走進了山莊。
  
  這天午夜,遊方依舊誠意專注煉劍,師父說的好:「歷世間大喜大悲、驚心動魄之事,莫自傷形骸、莫如死灰槁木、莫激忿癲狂,神魂不欲瘋魔必有所寄,所寄莫失。」而他不過經歷了這樣一點事情而已,當然不會中斷練劍。
  
  但是今天的劍意中似乎帶了一點醉意,連秦渣的臉色中都有一抹淡淡的嫣紅她也喝酒了嗎,那不成耍醉劍了?
  
  不知向影華在船上對齊箬雪都說了些什麼?應該就是告訴她張壘安排的事情,問她願不願意為自己涉險?看結果,齊箬雪當然是答應了,而且表現的很坦然。同樣的事情,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說,也不知向影華是怎麼說的,還有沒有別的內容?反正遊方是一個字都沒聽見。
  
  回來的路上,向影華一句話都沒說,山莊門外卻突然來了那樣一句,遊方覺得原本挺默契甚至心有靈犀的兩人之間似乎已有隔閡,這也許只是他自己的感覺吧。今夜她會不會來呢?他並不希望她來,但假如她沒來又有些遺憾。
  
  一念及此,遊方突然收了劍,原地一轉身,恰好看見向影華從林間走到淡淡月光下。那小巧的下巴、彎彎的細眉、明澈的眼神,廣州五月的天氣已經很暖,夜間她也沒穿外套,飄逸柔順的輕綢衫下,柔媚的身材恰到好處的若隱若現,她真的很美!
  
  見遊方突然轉身看向自己,向影華似乎並不意外,如歎息般說了一句:「這輩子想偷襲你,恐怕很不容易,見你這種反應,後天的事,我也就放心了許多。」
  
  遊方笑了笑:「劍有靈,怎可能在練劍時被人偷襲?影華小姐說笑了,你方才並未出手,難道是找我有事?」
  
  向影華:「串然,我來找你,是不希望齊小姐有事,否則是我等的罪過。」
  
  遊方正色道:「我也不希望她有事,若說錯,是我的錯,與你並沒有關係,但我是絕對不會讓她有事的,就算我接不住那人的一擊。」
  
  「可我更不希望你有事!」向影華的語氣頓了頓,出人意料的低頭摘下了腕上的硅玉輪晶髓手鏈,遞了過來似是輕描淡寫的說道:「想要立身為靈樞發動此天機大陣,非得化神識為神念不可。但此物本身也能延展神識,還可相助凝聚地氣,你戴在腕上必能保護齊小姐周全,這樣我就放心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6
發表於 2011-4-29 21:43:01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一百五十三章、心有千千結 徐公子勝治


     遊方一伸手,卻沒有接手鏈,而是一把抓住了向影華的右手,向影華差點沒發出驚呼聲,不由自主就讓他往前拉近了半步,臉騰的一下就紅透了,還好在這月光下看的不是很真切,身形也有點發僵,不知道該怎麼站著好。

     別看兩人在一起兩個多月了,在外人看來很浪漫、很默契甚至很親暱,但沒有超出普通交往之外的舉止,甚至連手都沒握過!不僅如此,也許難以想像,這兩人還沒有過任何肢體接觸,比如挽一下胳膊呀、不小心誰碰了誰一下呀,一律都沒有!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別看遊方一見吳琳琳,就大大方方的來了個擁抱,上次在火車站還被她親了一口。但是他與向影華之間,打招呼只需點點頭或者一個眼神,在江湖同道面前的禮羊,也不過是拱手抱拳。

     此刻遊方左手抓住了她的手,右手順勢接過了手鏈,然後又親手將它戴回到她的皓腕之上,用溫柔但很堅決的語氣說道:「就算沒有這串天機手鏈,那無名高手也未必強得過你,但那人機敏狡詐極擅襲鬥,恐非影華小姐能比,此物是你的防身之器,不能稍離。而我有它用處不大,無它也可自保,你若真想讓我心安,就千萬不要做此舉,我堅決不受!……夜已深,早點回去休息吧,別忘了,明天我們還要出門購物呢,蘭德先告辭了。」

     手鏈已經給她戴好,遊方退後半步一抱拳,然後轉身離去。向影華看著他的背景愣是沒說出話來,下意識的左手摸右手,臉色還是紅的。

     人未開口但是眼神彷彿會說話,如果給這個畫面加一個旁白,有可能是——梅蘭德,手都讓你摸了,你可要負責啊!

     當然了,這只可能是旁觀者的一種錯覺,向影華不可能說這種話,而且也沒有人看見。遊方實際上是等於拒絕了她最大的好意與最明確的暗示。

     第二天兩人又結伴下山,驅車進了廣州市區,這一天的行程是購物,主要是買衣服。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向影華的行李本就不多,添置應季衣服當然是順理成章。陪女人逛商場是一件需要耐力、體力、耐心、細心的工作,遊方完成的非常好,一路上開車、拎包兼點頭讚美與刷卡付錢。

     向影華的習性並不奢侈,買東西也不刻意挑貴的,但她試穿之後看中的衣物基本上都不會太便宜。也沒見她買多少套衣服,遊方已經刷出去七、八萬了,不禁暗暗有些咋舌,心道若這丫頭真是他的女朋友,以他現在的實力可交往不起。

     其實遊方多少是自己失誤了,路是他帶的,去的商場都挺高檔,想挑便宜且能看上眼的也沒有啊。而他也沒想多省錢,該花就花吧,反正最近發了一筆財。這一白天看著向影華出入試衣間、在穿衣鏡前顧盼,也是相當的養眼。

     向影華還給遊方挑了一套中裝,淺色暗扣收腰立領,樣式典雅很有知性風度,非要他試試。遊方穿上之後站在鏡子前,連售貨員小姐的眼神都變得亮晶晶的,沒怎麼侃價就主動給他打折了,據說是最折扣優惠價七千八,真不貴呀真不貴!唉,買了吧,難為向影華的好眼力,連遊方自己都覺得挺帥挺帥的。

     但這次逛街,也讓遊方發現了向影華的另一面,這位姑娘看似恬靜,其實相當不好惹!在某家商場時人比較多,遊方手裡拎了幾個購物袋不自覺落後了幾步,看上去前面的向影華似是一個人在閒逛。有一位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笑容自信的男士,略帶一點色瞇瞇的驚艷神情走過來,攔在向影華面前道:「這位小姐,有幸認識一下嗎?我是……」

     那人好像是一家公司的老闆,同時兼星探與明星推手,但遊方到底也沒搞清楚他是幹什麼的?因為那人話未說完就神情一喜,伸手向前邁步,以為自己在走直線,結果拐了個彎一頭撞在了柱子上。
   大商場中那種方柱,長寬都有一米多,在各個櫃檯之悶,四面還鑲著鏡子。只聽啪嚓一聲,那人與鏡子來了個親密接觸,以他的腦門為中心,鏡面上出現了好幾道放射狀的裂紋。撞的可真重啊,周圍人都被嚇了一跳,而向影華就似什麼事都沒發生,施施然繼續前行。

     遊方也不敢樂,緊走幾步與向影華並肩而行,身後留下一堆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向影華不動聲色間運轉地氣擾動元神,讓那人一不留神產生了錯覺,自己一頭撞牆了,也不知會不會有腦震盪後遺症?遊方心中暗道那人雖是自找,但這位向大小姐也夠厲害的!大庭廣眾之下不至於非得這樣吧?

     他們逛了一天,晚飯也在廣州一家著名的酒樓吃的,然後才驅車回到山莊,一路上顯得非常輕鬆休閒,顯然連日來沒有那位神秘高手的動靜,漸漸已經放鬆了警惕。昨天遊湖今天逛商場買東西,並不總在山莊裡貓著,這才是出來渡假享受的樣子。

     今天這一出,也是在張重建議下安排的,目的就是外示鬆懈於人,一連幾天都沒有動靜的話,誰的神經也不可能總是緊繃的。遊方心中暗讚,這位張長老果然是個人才,不當董事長去做個編劇也挺不錯。

     第二天上午,遊方獨自一人離開了山莊別墅,他走的非常謹慎,沒有沿公路下來,而是收斂神氣穿行林間小道,直接來到山腳。這裡是風景區,白天經常有送客返程出租車經過,當一輛空車路過時,他很迅速的站出來招手,然後飛快的離去。

     出租車進了市區,在一家商場門前停下,遊方進了地下一樓的超市,利用各個貨架左拐右拐查探周圍,然後迅速從無購物出口離開,確定無人跟蹤窺探,又從商場的後門出去了,動作很麻利的上了一輛停車場中的奧迪a4轎車。

     齊箬雪就在車中等他,她早就來了,卻將駕駛位讓了出來自己坐在了旁邊。遊方上車恰好收到了一條短信:「車沒人做過手腳,放心開。」

     他放下手機與她對望一眼,齊箬雪含情脈脈欲訴無言,只是點了點頭。遊方這一路夠謹慎的,唯有這樣才能不露出破綻讓人起疑他是在故意釣魚,其實想盯住他也很方便,只要盯住齊箬雪就行了。

     齊箬雪今天與遊方私下「幽會」,出門前顯然精心的修飾了一番,容顏卻看不出大多的痕跡,以前在亨銘集團上班時,她總是習慣性的化淡妝,但今天早上化妝時卻猶豫了,想起向影華根本沒有一絲化妝的痕跡,於是僅僅是補一點腮紅描了淡淡眼影,修飾過於白嫩的臉色。她連唇彩都沒打,但雙唇卻自有讓人心動的艷色。

     五月陽光煦暖,今天她穿了一件略微緊身的粉色長袖休閒T恤,帶著細碎波浪織紋的v形領口不高也不低,看過去,鎖骨如精美的羊脂玉、雕,再往下,曲線隆起恰恰露出些許乳溝的輪廓。胸衣遮掩下那挺立的峰巒,曾埋藏他瘋狂的慾望,在掌中是那麼的柔軟又充滿動感的張力。

     下身穿了一條休閒長褲,坐在副駕駛座上,屈膝小腿前伸,輕薄的布料清晰勾勒出修長結實的大腿,形狀幾乎完美,他曾肆無忌憚的將它們打開,盡情體會那最深處放縱的滋味。不得不承認,她真是一位絕佳的性感尤物。

     再見她,遊方也莫名感到情懷與慾望交纏萌動,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情懷還是慾望?這世上的事情也許沒必要想的那麼複雜或純粹,這種衝動與憐惜任誰都很正常,更何況是他與她呢?

     遊方也沒有說話,啟動了車悄然離開了這裡。他們去哪?背著一個女人與另一個女人幽會,照說應該躲遠點才對,遊方卻深知燈下黑的道理,他們去的仍然是白雲山。但沒有靠近山莊別墅那一帶,而是沿麓湖南岸向東北方向而去,去玩賞廣州市郊著名的摩星嶺。那裡離山莊所在直線距離大約有三公里,應該算很遠了。
  「白雲望晚」與「摩星登頂」,是廣州兩大著名的景觀。

     車開的並不快,齊箬雪一直側著臉有些出神的忘著他,紅唇微啟似訴非訴,飽滿的酥胸不定的起伏。經過麓湖岸邊的時候,遊方又收到一條短信:「前方無事,可以直到摩星嶺,後面可能有跟蹤。」

     車子漸漸加速,遊方打開了車載田,還是那一曲他曾聽過的不知名的異國鄉村音樂,將音量調低到若有若無,遊方突然開口了:「箬雪,前天向小姐是都對你說了些什麼?」

     齊箬雪低下頭:「我答應過向小姐,有些話不告訴你,說話要算數,她還托我幫你一個忙。」

     遊方看著前方,一語雙關道:「我應該把話說清楚,我們這樣玩火很危險,也可能根本沒有結果。」

     齊箬雪幽幽道:「我寧願為蘭德先生如此,相信你會保護我的,也知道你的本事,雖然我還不能理解很多事情。

     遊方笑了笑:「這世上是有很多事情不好理解,有機會的話,我會向你解釋清楚的。」

     齊箬雪的頭越垂越低:「向小姐與蘭德先生也是同一種人嗎?擁有我不理解的神奇,說句實話,你們真的很般配。」

     遊方收起笑容,看了她一眼:「我與向小姐只是普通朋友,而且也不想引起彼此更深的誤會,若有可能,我希望能夠明確這一點。」

     齊箬雪把頭抬了起來,驚訝的問道:「蘭德先生,你,你不會是因為……」後面一個「我」字沒說出來,她想到了這個原因,卻不敢相信,也明白這不太可能。

     遊方:「與別人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原因,你別問了。」

     這兩人的關係、他們之間經歷的事情,照說已經親密的不能再親密了,但此刻見面卻有些刻意在忍著什麼。聽他們說的話,哪裡是一對幽會的情人,就像路上搭車的普通朋友,沒事找話題搭訕。

     說到這裡,齊箬雪從隨身的坤包裡拿出一樣東西,就是遊方送她那枚晶石時,外包裝上打的結,她沒有剪斷一直還留在身邊,此刻托在手心問道:「蘭德先生,這是什麼結?你送吳琳琳和安琪妮的,又是什麼結?」

     遊方答道:「這叫燕尾雙毛結,編的時候一共有八十一節,送安琪妮的叫凝望雙蝠結,複雜一些,一共是九百九十九節。」

     齊箬雪驚歎道:「這麼複雜,你是男人,居然還有這麼巧的手,簡直不敢想像。」

     遊方淡淡一笑:「你應該知道我會功夫,小時候奶奶教我暗器之前,先教我打這些結,如果學不會,不能在規定時間內編好,那這輩子就不用再學暗器功夫了,結果我學會了。」

     齊箬雪追問道:「有人學不會嗎?」

     遊方一咧嘴:「那是當然,學不會的遠比能學會的人更多,這世上無論做什麼事,要想有真功夫,都是有門檻的。」

     齊箬雪微微一撅嘴:「蘭德先生,你為何將那個結送給吳琳琳?」

     遊方坦然道:「本來是打算送給你的,但是沒見到你,說實話,你當時也惹我生氣了。」

     齊箬雪又低下了頭:「對不起,有很多事我做的不應該。」

     遊方:「沒關係,那些都是誤會,過去了就好。」

     過去了就好?他們之間過去的事情還真不少呢!看齊箬雪的神情好像是鼓足了勇氣,幾乎是微微喘息著才問出了一句話:「假如不是因為……你自己願意來見我嗎?」
   遊方心裡轉了一圈在琢磨,語氣卻很肯定的答道:「當然願意,你又不是見不得人!」

     齊箬雪的情緒終於有點失控了,眼中有了水光,身子也軟軟的向這邊靠了過來,一隻手放在了遊方扶擋桿的手背上,指尖在輕輕的撫弄:

     「其實,其實,其實我一直在想你,那些事,我都清楚的很,你那麼做值得嗎?不知道我能為你做些什麼,什麼都可以,現在我才明白,我一直在等這樣的機會。」

     她要是不等機會,住到那種地方幹嘛,這話其實不用解釋!遊方卻長歎一聲道:「箬雪,你面前的人,有可能不叫梅蘭德,有可能你根本都不認識,你也許永遠都不知道他是誰,又在什麼地方?這就像一場夢,也許不是真的!有些事情,無論如何值得我去做,但也有些東西,我永遠無法給予,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

     齊箬雪的神情卻很癡迷,幾乎能溫柔的滴出水來,喃喃道:「我明白,很多事情就算當它沒發生過,但也是真的。無論你是誰,叫什麼名字,又在什麼地方,就是我的蘭德,你能做的已經夠了,我沒別的想法,只是……」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漸細漸悄,已經說不下去了,車裡的氣氛終於變得曖昧,瀰漫著萌動的情懷與難以形容的慾望。

     繼續前行,終於來到摩星嶺風景區大門外,在停車場倒車停好,遊方的腳卻沒松剎車人也坐在車上沒動。齊箬雪有些軟綿綿的,帶著驚羞的語氣道:「蘭德,我們為什麼不下車?難遜…你想在車裡……這裡可是停車場。」

     遊方盡量板著臉答道:「箬雪,你壓住手到了。」

     齊箬雪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左手一直放在遊方的右手背上,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倚了過去,胳膊肘壓住了停車手剎桿。她臉色一紅趕緊坐直了身體,伸手輕輕一捋額角的髮絲,掩飾略顯慌亂的神情。

     兩人下車,買票進門,沿著山中新開的翠微古道,向「天南第一峰」牌坊走去。古老的牌坊柱上有一幅對聯:雲開世外三千界,巖倚天南第一峰。在牌坊下回望廣州市區,茫茫人煙風景盡收眼底。

     泡美眉總得講究點小資請調,營造浪漫的氣氛,下一步才能水到渠成,更何況是與齊箬雪這種女人幽會?假如大白天一見面就開房間上床,那是夜總會裡叫來的小姐!而且這是一場假意風流的演出,張壟的劇本裡可沒有安排激情戲,就是想引出暗中窺伺的人。

     齊箬雪一進山,就很自然的雙手挽住了遊方的左臂,溫柔的酥胸軟軟的貼在他的胳膊上。遊方卻微微一聳肩,一股力量把她震開了。齊箬雪吃了一驚神情似是嚇著了又似委屈,然而遊方卻順勢一伸手,將她的纖腰摟住攬在身側。齊箬雪一抿嘴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神情又似乎快融化了。

     遊方當然不能讓她抱住自己的胳膊,那種姿勢真遇到突然襲擊太危險,但又不能顯得太生分,所以自然選擇了最「恰當」的保護姿勢。

     摩星嶺上有座雕塑,是一把巨大的心形鎖,兩旁有鐵鏈護欄,鐵鏈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各種鎖頭。這是一種不知從何時流傳開的講究,叫「同心鎖」,不少風景區都能看見,是情侶之間表達心意的一個小節目。

     買一把鎖掛鐵鏈上再把鑰匙丟掉,將來若變心的話,則需要再將這把鎖打開,以示我心不變云云。

     有需求就有市場,這座鎖形雕塑附近有不少兜售鎖頭的小販,一邊攬生意一邊向過路的情侶介紹同心鎖的講究。商場裡賣幾塊錢一把的鎖頭這裡賣二十塊一個,而且還不能還價,只要一侃價,小販就會用廣式普通話反問道——真情怎能打折呢?
   齊箬雪什麼話都沒說,也買了一把鎖,默默的鎖在了鐵鏈上,將鑰匙順手給扔了,然後羞答答的看了遊方一眼。

     遊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她大吃一驚,只見小遊子一伸手,不知從哪位過路遊客頭上摘下一根不起眼的細絲發卡,上前很輕鬆就把鎖頭打開摘了下來。

     齊箬雪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表情都快哭了,微紅著眼圈問道:

     「蘭德,是我自己願意鎖上去的,又沒讓你怎麼做,你為什麼要多事把它摘下來?我知道你本事大,但也不能這樣……」

     遊方趕緊輕輕摟住她的肩頭,湊到耳邊低聲道:「別生氣!我告訴你一個真相,其實很多人都上當了,鎖根本不能掛在這裡。

     齊箬雪抬頭訝道:「哦,難道還有什麼秘密嗎?」

     遊方一指鎖形雕塑附近掛著密密麻麻鎖頭的鐵鏈道:「每天這麼多人上鎖,時間一長,哪裡還有地方掛?鐵鏈子都得給墜斷了!……其實風景區每隔一段時間都得清理一遍,將這些鎖頭砸開用小車運走,然後賣到廢品收購站去。」

     齊箬雪給了遊方一記粉拳:「你太壞了!幹嘛要說穿?」

     遊方解釋道:「我既然看穿了,就不能騙你,得把實話說出來。

     這把鎖頭還是你的,想鎖在哪裡,怎麼鎖,仔細再想清楚。」他將那把精緻的黃銅鎖頭又還給了她。

     遊方繼續攬著齊箬雪登山,來到摩星嶺的主峰頂,這裡三面都是陡哨的巖壁,頂端有個視野極好的觀景平台。齊箬雪卡的一聲又將鎖頭鎖上了,低著頭弱聲道:「蘭德,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就這麼一件事。」

     遊方:「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齊箬雪:「怎樣才能讓你打不開它?」

     「這很簡單!」遊方將鎖頭接了過去,雙手運勁一扭,沒什麼異狀卻聽見卡撻一聲,然後又將鎖頭還給她道:「想讓一把鎖打不開,只有將鎖芯扭碎。」

     齊箬雪若有所思,緊接著又聽見遊方很煞風景的補充了一句:「打不開,其實還可以用鋼鋸鋸斷。」

     「蘭德,你錯了!」齊箬雪突然抬頭看著他,目光溫柔而堅決,然後一揮手將鎖頭拋到了山崖下再也找不著,柔聲訴道:「這是我的鎖,只要不打算將它打開就可以,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你說呢?」

     遊方與她對視,眼神很複雜:「箬雪,你這又何苦呢?它總有一天也會腐朽,歸於塵土。」

     齊箬雪的眼中有波光蕩漾:「你說的對,但我不可能活到那一天。

     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嘛?如果沒有你,我的生命等於已經結束,既然我還在,那麼,這正是我想要的,可以不必想更多。你難道會害我嗎,或者有別的企圖?不會的!」

     遊方還能說什麼呢?看著的她紅唇突然覺得是那麼的性感撩人,莫名有難以形容的衝動,真想把她摟緊,來一番令人宴息的濕吻。但此時此刻並不是真正的情人幽會,別忘了還身處未知的凶險之中。

     他伸出一隻手又將她輕輕的攬到胸前,一指山下某個方向道:

     「你看見了嗎?那邊有個水庫。」說話時在她的腰間輕輕掐了一下,似是暗中提醒什麼,按照張墜的計劃,接下來才是真正凶險的行程。


TOP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7
發表於 2011-4-29 21:44:39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一百五十四章、殺人者劉黎 徐公子勝治

  在遠處那群山環抱間,露出一汪水面,有一端邊緣很是齊整,就像畫了道白線一般,顯然是水庫的大壩。齊箬雪的腰被遊方掐了一下,就似被武林高手點中穴位,半邊身子都酥了,很配合的說道:「好漂亮啊,我還沒見過水庫呢,能不能去看看?」

  遊方:「都這麼大人了,怎麼可能沒見過水庫?」

  齊箬雪似是撒嬌道:「是真的嘛,總是在市裡面待著,真沒到過郊外的水庫,那裡空氣一定特別好,我們去吧,求你了!」

  離開摩星嶺之後,兩人開車沿著景區的公路向水庫的方向而去,還有一段距離就將車停在路邊下來步行。要繞到大壩那邊很遠,他們只想在水邊看風景,車是開不過去的,只有步行穿過山間的小道。

  下車之後周圍就沒別人了,兩邊有不高的丘陵擋住了視線,從林間穿行來到一片開闊地,水庫已經不遠了,甚至能夠感受到風中吹來的一絲清涼氣息,但卻看不見,因為迎面有幾個土丘長滿了刺槐,小道在這裡拐了個彎。

  如果想要在暗中偷襲他們,此時此地是最佳的環境與動手時機,側後方的樹林中是最好的跟蹤與隱蔽地帶,風向,地勢,無形的地氣運轉都能掩蓋襲擊者的氣息,假如換成遊方自己暗算別人,也會選擇在這個時間從那個角度發起攻擊。

  這麼精心巧妙的設局,假如那人還沒動手,恐怕只能說明一件事,就是神秘高手早已離開,根本沒有繼續追殺的打算,至少暫時沒有。

  神秘高手的修為再高,行蹤再隱秘,他也不可能知道遊方會往什麼地方走,只能被動的跟蹤在後面踩住他的尾巴,在最恰當的時間與地點發起偷襲。但對於主動設局的張璽來說就不一樣了,遊方今天走的這條路線是他事先畫好的。

  張璽可以沿途布好潛伏不動也不易被發現的暗哨,同時他與包旻可以悄悄的繞到遊方前面設伏。假如真有人想暗算遊方,看上去是有心算無心,在他偷偷溜出來與美人約會的時候下手,但從另一面看,此人也是無心被人算,遊方正等著暗算他。

  遊方緩緩的放慢了腳步,摟在腰間的手也緊了緊,齊箬雪不由自主的嗯了一聲,停了下來。他們正巧站在一株枝椏茂密如巨傘的香樟樹下。

  遊方小聲說道:「箬雪,這裡真好,沒人能看見我們。」

  齊箬雪不經意間轉過身來面對著他,微微抬眼,紅著臉到:「你在想什麼呢?」

  遊方低頭與她對視:「多美的風景,我有些等不及了,想欺負人!」

  「你——」齊箬雪伸手似乎是像把他推開,卻被遊方扣住了雙腕扭向身後,雙肩展開,飽脹胸房向前一聳,不由自主的貼了過去。

  這便是醉酒那晚在她的家中,他侵犯她的動作,但此刻卻顯得那麼溫柔毫不粗暴。齊箬雪仰起臉微微喘息著在等待一切的發生,也閉上了眼睛。

  照說閉上眼睛就什麼都看不見,只有唇吻可以感受到他的熱息,胸房感受到他的懷抱,小腹感受到他的衝動。但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在這一瞬間突然發生了,她閉上眼睛卻仍然看的清清楚楚,所見卻不是周圍的景物。

  剎那間她的天地一陣恍惚,彷彿置身於一片陌生的玄妙世界中,四面群峰競秀,松壑雲泉繚繞,白雲薄霧飄蕩,竟似一副精妙的水墨畫風格所呈現的世界。接著前方山水間有一片白虹沖天而起,如凌厲的月色劍光!

  但這一切只持續了短短一秒中不到,耳中聽見了一個聲音冷冰冰的喝到:「找死!」這聲音不大卻清晰無比,似衝擊入腦海引起一陣嗡鳴回音,然後一切都恢復了正常,睜眼又看見了真實的世界。

  齊箬雪沒有等到期待中的熱烈擁吻,卻覺得自己全身的力量彷彿都被抽空了,背靠在香樟樹幹上,練過內家功夫身手不弱才能勉強站住,否則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中,估計她已經軟軟的滑坐到地上。

  剛才這附近沒有別人,現在卻顯得有些熱鬧,一左一右三丈開外,不知何時出現了兩位中年男子,都穿著很利索的中裝。他們每人左手持一桿二尺長的旗旛,旗旛上畫著水墨山巒,威壓之勢就似要從幡面上飛出一般,而右手各持一個如籐條狀的三尺長枝,頂端尖銳如刺,通身閃爍著冷金屬光澤。

  這兩位當然就是尋巒派長老張璽與包旻,而遊方與他們成品字形犄角站立,姿勢幾乎一模一樣,左手展開的畫卷,右手緊握著短劍。按照原計劃,那位神秘高手一旦發動襲擊,遊方將盡全力擋住,兩位長老立即現身結陣困住來人。但三人此刻並未結陣動手,而是一臉震驚望著同一方向,看張璽與包旻的表情,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驚中還帶著恭謹。因為緊接著那個聲音說出了第二句話,洪亮而威嚴,回音在山林間久久飄蕩,是威風赫赫的五個字——「殺人者劉黎!

  齊箬雪卻看不見那個方向發生了什麼,因為遊方的背影將她擋得嚴嚴實實,就似一堵不可逾越的高牆。

  假如不是親眼看見,遊方的反應之快簡直令人不敢相信,連他自己也覺得平生首次出手如此凌厲。將齊箬雪的雙腕扭到她的身後,突然鬆手轉身,一瞬間隨身攜帶的「三件寶物」第一次同時發動:畫卷已展開帶著山川靈樞,秦漁已拔出發出瑟瑟鳴嘯,鐵獅子帶著厚重蒼涼的威壓之勢已經飛了出去。

  鐵獅子飛出去,在空中劃出奇異的彈道弧線,就像一枚出膛的炮彈,在半空呈拋物線形急速的下墜落地,地面與周圍的地氣都在輕微的震顫。假如有普通人在這裡根本別想站穩,就連被他護在身後的齊箬雪都身子一仰靠在樹上。

  如此應足以接下那神秘高手的現身一擊,卻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神秘高手的確出現了,鐵獅子就落在離他頭頂三尺多遠的地方。而他的姿勢是向前撲倒在地,不是他自己摔倒的,他的背後斜插著一柄長刀,貫體而過牢牢的將他釘在地上!

  鐵獅子還沒飛到空中、張璽與包旻還沒來得及現身結陣時,從隱蔽處突然發起攻擊的神秘高手就已經是一具屍體。

  「殺人者劉黎!」隨著這句威風凜凜的話與這個聲威赫赫的名字,樹林中走出一位身材並不魁梧的小老頭,一身中山裝腰桿挺得筆直,梳理的很整齊的黑髮中加雜著白絲,神情分明帶著一絲嘲笑,無形中讓人感受到一種難以形容的莊重與威嚴。

  他就這麼閒庭信步般走到屍體旁邊,一腳踩在神秘高手的後背上,伸手將那把長刀拔了出來,腳尖輕輕一跳,將屍體翻了過來仰面朝天。

  神秘高手死後終於露出了真容,但眾人的注意力這一瞬間都被劉黎手中的長刀吸引了過去。這刀連柄有五尺多長,立起來幾乎與劉黎差不多高,刀身與刀柄竟各佔了一半的長度。筆直的刀身,刀尖是斜的,刀背兩側都開有血槽,而刀柄也是全金屬質地,這把刀應該相當沉重,一般人幾乎揮不動。

  看上去這把大橫刀已經是銹跡斑斑,但仔細觀瞧,它保存的其實相當完好,那刀身上的褐色銹跡呈一朵朵雪花狀,就似滲入金屬質地中的血沁。整把長刀都閃著不易察覺的暗淡光澤,刀身兩面顯然重新開過刃,似一把帶長柄的斜尖雙刃重劍,神識中能感應到的那撲面而來的蒼涼、威嚴、肅殺與無可匹敵的鋒利之意。

  自古冷兵器戰爭,騎兵對步兵都有壓倒性的優勢,因為騎兵的機動性與衝擊力是步兵無法抗衡的。但在一個時代例外,大唐的刀陣屢破突厥騎兵,史書中描寫的戰爭場面是——刀鋒如雪、人馬俱碎。

  後世對大唐陌刀的形制有種種猜測,但考證的結果總不能完全的確定,因為事物太少了,一千三百多年前鋼鐵打造的器物很難完好的保存到今天。但此時此地,遊方卻有幸親眼見到了一件實物,保存的還是這樣鋒利,其蘊含的殺意似比千年前的戰陣中更加沛然!

  這把刀是脫手飛出殺人,以它的份量再灌注內家勁力,勁力所及之內,甚至比子彈的穿透力與蘊含的動能都要強得多。尤其是在劉黎手中飛出,依附著強大的神念,無聲無息中劃開這一片山川地氣,尚未感覺到它的危險而殺機已至。

  遊方手中的秦漁雖然煞意凌厲,但短短的匕首狀利刃與劉黎手中的威名無匹的千古利器陌刀相比,簡直就像一件小孩的玩具。

  老頭手中的傢伙花樣可真不少,上次在香山斗向左狐,隨身帶了一把老式軍刺,那是一場遭遇戰,估計沒有太多的準備。今天暗中奇襲,應該是有備而來,竟然連大唐的陌刀都扛出來了。此刀的威力在秘法高人的手中雖是雄渾無比,但用起來也太不方便了。

  不論是古代社會還是今天的時代,誰也不能沒事扛著它到處走啊,連一輛小汽車的後備箱都擱不下,老頭是哪裡弄到的,又是怎麼帶來的?一代地師的手段,真讓人意想不到!

  保存這麼好的古陌刀,不談別的,也是價值不菲之物啊。劉黎自稱六十年前已散盡家財浪跡天涯,金玉珠寶、各種珍奇器物送的送、捐的捐,什麼也沒留下。但手中還有這種東西,看來是沒跟徒弟全說實話呀,肯定打了埋伏。——遊方見到師傅突然現身是又驚又喜,看清他老人家手中刀之後,心裡又難免犯點小嘀咕。

  劉黎殺神秘高手只是一擊而已,連個照面都沒打,假如是正面生死相鬥,也有可能殺了他,但絕不會輕鬆。此人的秘法修為絕對比向左狐更高,但情況不一樣,向左狐當初是嚴陣以待,劉黎陷入一場遭遇苦鬥。而今天神秘高手與遊方等人互相設局,劉黎站在局外利用了整個局,在那位秘密高手突然動手、遊方等人神識鋪張的一瞬間同時發難。

  奇襲之道,神秘高手雖然也很精通,但劉黎玩起來可是他的祖宗!你說他暗算誰不好,偏偏去暗算劉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寶貝徒弟小遊子,在老頭看來,這不是找死嗎?

  遊方已經收起畫卷與秦漁,拱手長揖行禮,差點沒跪下去,脫口而出道:「師父——是否,是劉黎前輩?」

  張璽與包旻二人也收起了法器,同時長揖行禮:「尋巒派長老,晚輩包旻、張璽拜見劉黎前輩!」

  劉黎將刀扛在肩上,刀尖就像挑起了一座無形的山峰,掃視了三人一眼,目光似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雙手抱著刀微一拱手還禮道:「老夫久未現身江湖,你們還記得我的名字?」

  三人齊聲答道:「一代地氣宗師,威名震爍江湖百年,怎敢稍忘!」

  張璽又接著說道:「聽聞前輩近日現身疊嶂、八宅、九星各派,沒想到今日又大駕光臨此處,您老人家怎會來的這麼巧?」

  包旻也問道:「前輩是來訪問我尋巒派嗎?榮幸之至!」

  劉黎笑了,開門見山道:「久聞尋巒派宗門不和,傳承渙散有分崩離析之憂,今日見二位長老聯袂出手,謀定後動相得益彰,方知傳聞或有不實啊。」

  包旻沒好意思接話,張璽微有愧色道:「尋巒派宗門式微,乃我等傳人之責,愧對賴布衣祖師啊!……劉前輩既駕臨廣州,出手誅此兇徒,我與包師弟能否請您去尋巒派做客,召集眾晚輩弟子拜見以示敬仰,並懇請您老人家指點提攜。」

  劉黎笑道:「二位長老客氣了,我老了,而且也閒散慣了,說來便來說走便走,最近衣缽已傳下,很多事情就讓弟子輩去處理吧。……今日遭遇之事,前因後果我已大概打探清楚,蘭德先生年紀輕輕卻能有此擔當,真是難得,老夫襟懷甚慰,這裡有幾件小東西權做與三位見面之禮,劉某告辭了!」

  劉黎誅殺神秘高手後現身,說完話揮手扔出三枚晶石,然後轉身扛刀即走。說是送給三位高人的見面禮,但東西全部扔給了遊方。遊方接在手裡就是一愣,心中閃念道——咋這麼眼熟呢,不就是自己藏在小窩床底下那一兜子晶石中的三枚嗎?

  老頭可真行啊,來到廣州偷了遊方的東西當見面禮,居然還大大方方又送回到他手上!假如沒有師父,這些晶石一枚都不會屬於他,唉,他老人家愛怎麼偷怎麼偷,愛怎麼送就怎麼送吧。遊方也只能這麼想了。

  見師父說走就走,遊方一指地上的屍體在後面喊道:「老前輩,此兇徒是何來歷?」

  劉黎頭也不回的答道:「他叫唐朝和,來自美利堅,是早已不聞傳承蹤跡的無沖派掌門之一。」

  張璽驚訝道:「無沖派?不是在民國抗戰時因曾助陳公博受牽累,後來被滿門剿滅了嗎?」

  劉黎聞言放慢了腳步答道:「樹大餘枝,有傳人去了台灣,後赴美在華人區發展堂會,並不外示無沖派之名,如今秘密經營的勾當,滲透北美、韓日、港台以及內地,家業已經不小了。我早想殺他,卻一直不好下手,今天終於有了機會。」

  游……遊走江湖,蘭德小先生,你要多加小心。此人還有一孿生兄弟叫唐朝尚,經常與他互換身份行事,外人極少知情,早年曾以此製造不在場的證明,做下的幾次大案中躲過警方追查。那唐朝尚的秘法修為,比唐朝和只高不低。

  但你也不必過於擔憂,我既然已經出手現身,自會把話交代清楚,他們此來廣州一行七人已盡數伏誅。你們抹去自己來過的痕跡即可,這裡與別處的屍體別動,留著警方去查吧,我會留書在此,告知眾人殺人者乃地師劉黎,冤有頭債有主,看他們是否有種敢來找我!」

  說完這番話,劉黎已走到樹林邊緣,揮刀將一株粗壯的樹幹削平,只見木屑紛飛,他用刀尖在上面寫字。幾人都在目不轉睛的看著,遊方突然聽見肩後傳來一聲壓抑而驚恐的低呼,一個軟軟的身體靠了上來,原來是齊箬雪被眼前所見嚇壞了。

  齊箬雪一開始是懵了,靠在樹幹上半天沒反應過來,聽見遊方等人與劉黎說話,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這些突然冒出來的是什麼人?但也能猜到是向影華交待的凶險遭遇已經發生了,看來「梅蘭德」沒事,她很乖巧的躲在遊方身後沒有打擾,也沒有插話。

  等漸漸回過神來,遊方等人說的話讓她越來越好奇,於是站直身體從遊方的肩頭上探出半個腦袋瞅。先是看見一個小老頭在耍大刀,樣子既威武又滑稽,再往近處下方一瞅,看清了唐朝和的屍體,可把她給嚇著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8
發表於 2011-4-29 21:45:08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一百五十五章、美人名劍 徐公子勝治


   不論是被子彈還是刀槍貫穿,穿出來比刺講去的傷口要可怕得多,唐朝和是背後中刀被丄插在地上,鮮血順著刀身上的血槽湧出早已把胸前的衣服染透了,這一刀也把他的脊柱與胸骨斬斷,衝擊力還震斷了好幾根肋骨,拔刀之後整個胸腔都塌陷下去。

     劉黎偏偏將屍體挑翻過來,變形塌陷的胸膛沾染著泥土和污血一片模糊,唐朝和雙目圓睜牙關緊咬,人早就斷了氣,但鼻孔還向外噴著兩串血沫,那是肺部被刺穿後的出血混雜著空氣順著呼吸道溢了出來,顯得是那麼的猙獰恐怖!

     齊箬雪就算經歷過凶險的處境,但做為現代都市白領,怎麼可能見過這種場面?當時嚇的心驚肉跳不由自主發出一聲驚呼,腿一軟趴在遊方的後背上,不僅臉色煞白,她雙手緊緊抓住遊方的上臂,連指甲都白了。

     遊方見到師父突然現身也很意外,一時沒有顧得上齊箬雪,此時才醒悟到唐朝和的死狀確實太慘烈,一般人乍一看見弄不好會受刺激,趕緊向後一伸手把齊箬雪拉到了身前,順勢摟在了懷中,一手撫著她的後心一手拍著她的後腦勺柔聲道:「箬雪,真對不起,讓你受驚嚇了。

     別怕,已經沒事了,你就當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齊箬雪把臉埋在他懷中,身子猶有些瑟瑟發抖,遊方再抬頭時,劉黎已經在樹幹上寫完了字,扛著長刀消失於茂盛的刺槐林中,只見那株大樹幹上豎刻著幾行字跡 ——「死者唐朝和,早年孤苦兄弟相依,習武修法心黑手狠,中年赴美暗結黨羽漸成氣候,近十餘年於各地策劃盜墓、走私、殺人跨國大案多起,時年七十有三,伏誅於廣州摩星嶺下。——殺人者劉黎。」

     老頭的書法蒼勁有力堪稱鐵鉤銀劃,遊方摟著齊箬雪望著七丈外的樹幹,視線不禁有點模糊,這才意識到自已的雙眼已經濕潤,只有他才完全明白劉黎為何要這麼做。

     師父在綁州時說過要放手讓弟子行走江湖,放手不等於真的放心啊,如今到了凶險危急關頭,老頭還是現身了。老頭沒有一直跟著他,聽張奎的話,最近師父接連走訪了疊嶂、八宅、九星各派,應該是最近察覺什麼風聲才趕到廣州的。

     從上次見面到現在,遊方已突破移轉靈樞之境,費居村與松鶴谷之行不僅大開眼界,在風門各派面前甫立聲望,而且修為精進神速。徒弟的本事究竟怎樣了,老頭現在恐怕還沒有向影華瞭解的清楚,就算能想到遊方的進步很快,從最謹慎的角度考慮還是做最壞的打算,畢竟上次分手時,以遊方當時的功力肯定接不住唐朝和一擊。

     老頭現身還有第二個目的,就是把這筆債扛過去,再來人尋仇的話,目標肯定會變成劉黎。無論是李冬平還是李秋平,在那個跨國集團中的地位不可能與唐朝和相比,他可是兩大首腦人物之一,而梅蘭德的聲望與影響也遠遠不能與劉黎相比。

     今日一刀出手,以前其他的衝突都變成小打小鬧了,劉黎把對方所有的火力與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遊方日後行走江湖也省心多了,否則總是糾纏的沒完沒了。唐朝和這種高手可不是大白菜,砍了一個隨便又能冒出來一個,那唐朝尚還得主持無沖派以及整個集團的大局,不太可能幹追殺劉黎這麼危險不討好的事,也不可能親自專門對付遊方。

     劉黎的行蹤飄忽詭異,神龍見首不見尾已久,近日卻接連公然現身,今天還乾淨利索的將唐朝和給宰了,最簡單的一手江湖「捶崗」

     術玩的是爐火純青,無非是藉機告訴天下同道,地師劉黎不僅有了傳人,而且威風猶在。

     老頭這一手奇襲玩的太漂亮了,估計把壓箱子底的老本都用了,但在外人看來卻如閒庭信步一般輕鬆,要唐朝和的性命直如探囊取物。
   至少在張壟與包旻眼中,效果是震撼無比,不禁在心中暗自嘀咕——江湖謠傳有誤啊,誰說地師劉黎多年前受傷後功力已大打折扣,如今看來威風不減盛年啊!

     就為這出手一刀,可把老頭累的夠嗆啊,這幾天暗中監視兩幫人設局,自己也潛伏跟進隱匿行蹤,還要小心翼翼不被雙方高手察覺,前前後後做了許多準備。但到了現身時,他出手彷彿是輕鬆的不能再輕鬆,扛著大刀神氣活現,簡直瀟灑的冒泡。

     老頭裝的越輕鬆,遊方看在眼裡就越感動,師父真不容易啊,此事過後,他老人家也該好好歇歇享受幾天輕閒日子,徒弟也不能總不成器,遇事都得讓他老人家在背後兜著。

     心裡這麼想,他朝著劉黎消失的方向一拱手,但沒法躬身了,臂彎裡還摟著齊箬雪呢,張璽與包旻也在行禮恭送。劉黎的聲音突然又從樹林中傳來:「梅蘭德,你此來廣州,沒有忘記李豐交待的事情吧?」

     這句話初傳來時很清晰,說到最後幾個字已是餘音飄渺,顯然已經走遠了。

     聽見這句話,包旻倒沒什麼反應,又不是衝他說的,但張望眼中驚訝不已,扭頭用詢問的目光看了遊方一眼。遊方朝樹叢中說道:「原來先輩也知內情,晚輩自然記得,當從長計議,我此番來廣州也是為了此事。」

     已經遠去的劉黎不知能否聽見這句話,但張璽聽的卻是清清楚楚,卻沒有當場追問。遊方又道:「二位長老,今日多謝了!感激之情不必多述,明日晚間,梅某將在白雲山莊設宴,答謝諸位尋巒派同道。

     ……齊小姐今天受了驚嚇,我先送她回家,就麻煩你們抹去此地的痕跡。」

     齊箬雪在他懷裡還低聲說了一句:「蘭德,我沒事。」但俏臉煞白仍然沒有血色。

     遊方收起鐵獅子,半扶半抱著齊箬雪從原路離開了這裡。所謂抹去痕跡當然不是毀屍滅跡,劉黎交待的清楚,屍體以及他在樹上刻的字都是留給警方的,張璽等人只需消除自己來過的痕跡。

     這裡有三個人,劉黎「送」了三枚晶石為見面禮,他可真夠大方的,若按松鶴谷與江湖各派交易晶石的價格來看,它們是所有秘法晶石中最昂貴烈金石,一枚在六十萬左右,而且很難買到。

     至於更貴的,那只能是靈性洗煉精純之物,要靠機緣才能獲得。

     向影華開口向遊方求購一枚靈性洗煉精純的冷雲晶,讓向笑禮開價,搞得向笑禮很尷尬,不敢多給唯恐遊方難堪,就這樣還給了一百萬。

     烈金石在風水陣法中用處很多,還可以鑲嵌在器物上,以神識養煉添其妙用,其最突出的物性是能夠蓄積神識或靈覺威力,集中在一瞬間爆發,如果使用者的神識足夠強大,爆發的威力在控制之中,還可移轉其威力所及的方位。紫晶石也有類似的用處,但只可匯聚地氣之威壓縮為一線,而烈金石的用處與威力顯然更大。

     而且烈金石看上去顯得名貴而堂皇,每一個方向都是八稜形,很複雜奇妙的晶體結構,表面是暗金色的,如果用神識激引,會散發出無數比針尖還細的金色毫光,拿來送禮那是相當的氣派。小遊子有幸「揀」到了三枚,全讓老頭子「偷」出來衝門面人情了。

     遊方走的時候把三枚烈金石都帶走了,張璽與包旻就似沒看見一般什麼都沒說。他們當然不會在乎「蘭德前輩」一人獨吞,本就是意外之獲,以他們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當面計較。而且遊方說的清楚,明日將在白雲山莊設宴答謝諸位尋巒派同道,肯定是要在那個時候轉交了。

     在那種場合,當著眾同門的面拿出來金色毫光四射,說是地師劉黎感其義舉所贈之物,那才叫真正有面子。不僅是張璽與包旻有面子,也是給劉黎前輩與蘭德先生自己面子,可比在這裡私下一分揣回家強多了!

     兩位長老都想到了這一點,不禁感歎蘭德先生雖年紀輕輕但不愧為前輩,考慮的這麼周到。他們幫他是出於江湖同道之義,但是接受幫助的人會做人,也讓他們感覺舒坦。

     遊方走後,地下只留下唐朝和猙獰的屍體,他右手中還緊握著一樣東西,是一支鋒利的短槍。銀色的槍頭閃著陰冷的寒光煞氣十足,金色的槍纓,槍桿只有一尺八寸便於隨身攜帶。

     張璽把短槍拿了起來,放在手中掂了掂道:「此物也非凡品,不必留給警方,今日雖是劉前輩出手,我尋巒派所為也自認賬,東西留下也就留下了。德清的神識銳利,一直沒有太趁手的法器,這短槍給他最合適。」

     包旻一聽張璽要把這件好東西留給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何德清,很高興的收下沒說什麼。

     遊方與齊箬雪已經走到林間小路的盡頭,前方穿過樹叢可以看見他們停在路邊那輛車的輪廓。受了驚嚇的齊箬雪剛剛將氣喘勻了,緊接著又發出一聲驚駭的低呼。原來就在小路兩旁的灌木叢中,左右各躺了一個人,顯然也是劉黎下手殺的,一刀了斷非常乾淨。

     遊方趕緊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低頭吻著她的眼瞼道:「真對不起,今天把你嚇成這樣,已經過去了,什麼事都沒有了,不要再多悲   」

     師父今天來的這一出,效果絕對夠震撼,目的也完全達到了,只是委屈了齊箬雪,讓她受了這一連串驚嚇,如果不好好安撫,弄不好會留下心理陰影,就像遊方當初傷了元神一般,說不定會天天做惡夢的。

     這兩人之間也夠有意思怕:想當初激情一夜,事後齊箬雪先開口,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後來遊方殺了斷頭催,兩人心知肚明,但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到現在,反過來又是遊方在哄齊箬雪,就當今天什麼都沒看見、沒聽見。

     敢情他倆共同經歷了這麼多,說起來竟然啥事都沒有啊?騙鬼呢!

     劉黎說唐朝和一行七人皆已盡數伏誅,他殺的可夠乾淨的,而且把屍體都留下了,就等著警方去查呢。老頭留了劉黎這個名號,警方夠嗆能按照這個線索追查到兇手,但這些死者的身份查證起來就有文章了,弄不好會成為破獲跨國犯罪集團的線索。

     唐朝和當然不是專門為了遊方來國內的。與這個跨國犯罪集團關係緊密的杜秀才、狂狐團伙接連被警方偵破,他們在內地的非法勾當受到了沉重打擊。李冬平受命回國收拾戲局,他很謹慎的斬斷了與原先下線團伙的所有聯繫,計劃另起爐灶「開創事業」,並且調查接二連三生意受挫的原因。

     他還真查到梅蘭德的線索了,然後自己便下落不明。李冬平叛出疊嶂派之後,在美國表面上是個生意人,但暗地裡已拜唐朝和為師。

     這一系列事件終於驚動了唐朝和,他帶著六名手下回國,想查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結果仍然是有來無回。

     這些內情暫且不提,遊方將齊箬雪抱上車,放在副駕駛座上繫好安全帶,緩緩開車離去。一路上齊箬雪沒怎麼說話,嘴唇發白身子有點打顫,雙手交疊抱在胸前,彷彿很冷的樣子。

     遊方覺得很慚愧,此局將她這個無辜的人捲進來,實在對不住如此佳人!憐惜之情油然而生,車走到半路往旁邊一打輪,停在路邊樹叢間恰好能藏住車的一片空地中。

     「蘭德,又有什麼事嗎?」齊箬雪抬眼看了看周圍,聲音不由自主的在發抖。

     「沒事,箬雪,你害怕嗎?」遊方打開了車頂的天窗,盡量以最輕柔的聲音問道。

     齊箬雪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我不怕,都聽你的,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遊方歎了一口氣:「箬雪,真的對不住你!我先前告訴你的話,現在應該明白了吧?」

     齊箬雪的語氣神情都有掩飾不住的委屈:「你怎麼又提這個,難道我說了什麼嗎?我只在擔心一件事,你千萬要答應我   不要明天就消失。」

     說是什麼都沒看見,但心裡想的還是那一幕,遊方有太多她不瞭解的秘密,今天也親眼見到了他所經歷的凶險,如何能不擔憂?她甚至不敢想更遠的事情。她是真的在害怕,但那份柔情所繫成的結更不可能解開。她嚇得夠哈,卻覺莫名得眼前的他更有神秘的魅力,已經被徹底吸引不想再掙脫,「你為什麼在發抖?」遊方解開了安全帶,將隨身的晶石、鐵獅子、畫卷都取出來放好,然後解下腰間的名劍秦漁,就放在齊箬雪前面擋風玻璃的下方,側過身子問道。

     齊箬雪朝他張開了手臂:「就是有點冷。」

     「真對不起,我忘了你冷,我也覺得有點冷。」遊方說話間已經將前排座椅緩緩放平。齊箬雪的臉色本來因驚嚇顯得很蒼白,現在她的身子隨著椅背緩緩的後仰,臉上卻漸漸呈現出潮紅,眼神扭捏分明是驚羞,驚羞又成了旖旎風情。

     她剛想說些什麼,遊方已經俯身擁住了她,然後……只聽見如呻吟般的喘息聲與吮吸聲漸漸粗重……不論遊方今天設局有什麼目的,但齊箬雪自始至終,就是把它當做與他的幽會,儘管向影華已經告訴她這是一場什麼樣的幽會。遊方的目的已經到達了,但是齊箬雪呢,這是她希望的幽會嗎?現在這一幕,才是她一直準備好的渴望時刻。

     這是否也是遊方想要的呢?說不清楚,但他已經不願意再多想了!

     某位網絡作家在書中寫下這樣一句話:「男女之間,第一次上當怨騙子,明知如此,第二次失身怪自己。」後來又加了一句註解:「不論這是不是錯誤,第二次比第一次容易的多。」

     也許是為了盡量忘卻那驚駭與恐懼,性愛中的齊箬雪異常的投入,白嫩的肌膚泛著興奮的粉紅暈色,神情迷醉甚至有一絲瘋狂;而遊方健壯的身體,動作看上去似乎盡量的溫柔,彷彿唯恐一不小心將她刺痛了、揉碎了,但漸漸也融入她的迷醉,激起一波又一波慾望的痙李與共鳴。

     小樹林外的公路上偶爾有車輛奔馳而過,誰也沒有停下來注意到這裡發生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名劍秦漁似乎發出微鳴之聲,或是懷中火熱的冷美人銷魂呻音,路上有一輛掛著江西牌照的奧迪Q7從遠處駛來,接近這片小樹林時一直在減速,卻始終沒有停下,然後突然掉頭,就似受了什麼驚嚇,加速從原路返回。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車裡響起了帶著異國情調的鄉村音樂聲,前排座椅已經歸位,但兩人的位置卻坐在後排,身上的衣物已經大概恢復齊整,至少每件都還在。

     齊箬雪秀髮凌亂媚眼如絲,半依在遊方的懷中,神情已看不出一絲受過驚嚇的痕跡,卻以後怕的語氣說道:「蘭德,我剛才只在擔心一件事,害怕你像上次那樣,車裡沒有多餘的衣服,假如那樣,我怎麼回家啊?」

     遊方低下頭輕吻她的耳尖,弄的她癢癢的,小聲說道:「不論怎麼樣,我送你回家。……箬雪,你餓不餓?

     時間已是乍午兩點多,齊箬雪答道:「都忘了,今天沒吃早飯就出門了,你一說,我還真覺得好餓,你呢?」

     遊方:「我也沒吃早飯,一會兒吃完飯再送你回去,對了,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齊箬雪:「說,什麼事都可以。」

     遊方:「在那座山莊別墅,舉辦一次夠檔次的晚宴酒會,需要花多少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9
發表於 2011-4-29 21:45:28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一百五十六章、撫夢風 徐公子勝治


     聽遊方談起了正經事,齊箬雪坐直身體反問道:「明天晚上嗎?那要看你請多少客人。」

     遊方想了想:「我也不能確定,總之準備充分一點,就按三十人,應該足夠了。」

     齊箬雪:「那地方的費用很貴,租金倒不必再算了,得加派現場服務人員,菜單與酒水單也得提前一天準備,保守些預算五到十萬。除了菜單和服務費之外,最主要的是酒水,你請那些客人來,酒肯定不能差了,不論是白酒還是洋酒或者紅酒,放開了喝很難說。一般的招待晚宴,可能還需要準備紀念禮品,每人一份,但你是私人邀請,這倒不用了,來賓車馬費也不必考慮吧?」

     遊方微微皺了皺眉頭,齊箬雪看見他的反應又解釋道:「你們已經付了租金,這些額外的費用可以事後結算的,也許花不了那麼多,我說只是大概的預算,這麼辦檔次沒問題,想要省錢的話還可以……」

     遊方打斷了她的話:「既然在那種地方辦,來的人也都不一般,場面上就不能太寒酸,也不必刻意太奢侈,該是什麼檔次就是什麼檔次。山莊是向小姐租下來的,但這個晚宴酒會是我的私人答謝,當然不能等到最後讓她來結帳。」

     齊箬雪點了點頭:「對哦,不能讓向小姐花錢。」

     遊方有點吞吞吐吐,很不好意思的說:「箬雪,能不能……借點錢?」

     齊箬雪笑了:「手頭不方便嗎?我打聲招呼,明晚的山莊酒會單獨結算,都掛我帳上就可以了。」

     遊方:「掛你帳上幹什麼,搞得我像個吃軟飯的?這次出門時間太久,身邊的現金確實不多了,暫時周轉一下而已。」

     說來慚愧,遊方真的是沒錢了,上次在鴻彬工業園看風水的十二萬報酬,他一分沒用直接轉帳給了小表舅劉寅,辦在職研究生以及「遊方」與「梅蘭德」的身份手續,肯定不夠,還欠下幾十萬呢。

     原先他還有十幾萬的積蓄,但這大半年來「不務正業」坐吃山空,除了在考古隊臨時打工有三千塊報酬,幾乎沒有別的收入。昨天陪向影華上街買衣服,刷了近十萬,確實沒有現金可用了。明天的酒會檔次又不能寒酸,更不能到最後讓向影華結帳,他只能問齊箬雪借錢周轉了,實在不太好意思開口啊。

     齊箬雪給了他一拳:「誰說你是吃軟飯的?我看你是個騙財又騙色的!……別忘了,你還有一張十二萬的支票在我那裡。」

     「你早該知道,我就是個江湖小騙子!」如今再說這句話,遊方是呵呵直笑,然後又道:「那筆錢我說過不想賺,就真的不賺了。」

     齊箬雪伸手又抱住了他怕胳膊,身子靠在一起道:「你不是小騙子,是個大騙、巨騙、江洋大盜!你不想賺就不想賺吧,改天我就幫你處理了。」

     遊方從上衣裡懷裡掏出一樣東西:「說到支票,我這裡倒是還有一張,金額是一百萬,也沒寫日期,我不清楚這東西是該留著還是該撕了,或者還給你處理掉更穩妥。」

     齊箬雪一眼認出它就是她留給斷頭催的那張支票,將頭靠在遊方的肩窩說道:「我還擔心過好幾天呢,這張支票如果被警方發現了,有些事解釋不清楚,你做事可真仔細,連它都拿走了。這張支票完全沒有問題,誰拿去都可以當一百萬現金用,亨銘集團不可能追究它的去向,收到的人也不會清楚其中的內情。但你要用的話,背書轉讓一下更穩妥一些。

     這張支票是亨銘集團給斷頭催的簽約好處費,現在合約已經簽了,自然不會管它的去向,更不可能說出這件事。而斷頭催已經死了,反倒便宜了遊方,找幾個帳戶一轉把它不留痕跡的變現很容易。
    遊方自嘲道:「這算做好事的報酬嗎?我還真是財色兼收啊!如果不留下,反倒矯情,這錢就歸我了,過一陣子自有辦法變現。箬雪,現在不用擔心我借你的錢不還了。」

     提起斷頭催的事很不開心,但這幾句話又把齊箬雪給逗笑了,笑過之後臉色卻有幾分閃爍,低著眼喃喃道:「向小姐告訴我了,你送我的那枚香花石究竟有多麼珍貴,普通人花再多錢也沒有地方去買,可惜它碎了,都是因為我。」

     遊方輕輕拍著她的肩頭:「石頭再神奇也沒有你珍貴,碎了就碎了,你沒事就好。不說這些了,我們吃飯去吧。」

     兩人驅車回到麓湖南岸,在距離齊箬雪所住度假村不遠的地方找了一家餐廳吃了頓飯,遊方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先送齊箬雪回去,約好等忙完了再來找她,並告訴她自己不會就此失蹤了,至少現在不會!

     齊箬雪含情脈脈的說道:「蘭德,你要回山莊嗎?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我也幫不上忙,路挺遠的,還是開我的車去吧,雖然沒有她的車好。」

     遊方也說不清自己現在到底是有錢還是沒錢?已經明確那張一百萬的支票沒問題,但要變現最好再等一段時間更穩妥。他還有一張向笑禮給的面額一百五十萬的承兌匯票,但其中包含了兩枚雄黃石的價格,晶石還沒給人家送去呢,他也不好現在就兌現。

     他把齊箬雪的人上了,錢也借了,最後還開走了人家的車,唉,忒無恥了!

     回到山莊別墅已經快五點了,天上不知何時飄過淡淡的雲層掩住了西斜的太陽,有風從麓湖吹來拂過山崗。向影華坐在門前的休閒椅上,衣袂與髮絲隨風輕輕的飄蕩,芊芊素手托著一隻白瓷茶杯在那裡飲茶,神態恬靜,容顏明媚而秀美。

     遊方回來了,開的是齊箬雪的車,等他過來打招呼的時候,她點頭淡淡道:「蘭德先生,請坐下一起喝茶吧。今天的事我已經聽說了,沒想到當代地師劉黎前輩會突然現身出手,總算有驚無險。……齊小姐怎樣了?希望她不會有事。」

     遊方坐了下來,接過向影華遞過的一杯茶:「箬雪受了點驚嚇,但已經沒事了,路上耽擱了一會兒,吃完了才過來的,讓影華小姐久等了。……此番廣州之行遭遇凶險,多虧你在身側,此番大恩不言謝,蘭德當終身銘記!」

     向影華的笑容似有幾分苦澀:「蘭德,你我之間何苦說這種話?我無非是那夜驚走了唐朝和,這幾天在山莊中坐鎮警戒而已。而你我相識以來,你一直在無言助我,難道你認為影華就不該有所感念嗎?」

     這話倒也對啊,假如不談男女感情問題,就這兩人的關係而言實在用不著說這些。他們因為孫風波之死而結識,遊方殺孫風波自有道理,解釋清楚也就行了,其實可以不必特意去松鶴谷一趟,但他還是去了。在這件事中,是向影華幫了他,他也很感謝向影華。

     後來遊方在山中當眾揭穿向田華的惡行,雖然得罪了某些人,但也是在助向家清理門戶,不論是向笑禮還是向影華都得感謝他。至於贈送晶石之舉只是一個小插曲,再後來登台發動天機大陣,兩人之間越來越默契甚至心有靈犀。

     但從另一方面看,自始至終實際上都是遊方在無言的幫助向影華,當她想避開松鶴谷中的煩心遭遇時,他一直陪著她散心,帶她到費居村參加考古隊舒緩心情,又一路陪著她來到廣州。從朋友的角度,確實已經沒話說了,做到這個地步還想怎樣?如果再客氣的話,那就有別的問題了。

     遊方心裡有幾分發虛,也說不清是因為向左狐還是因為齊箬雪,訕訕笑道:「說的也是,你我真的不必太見外,但蘭德對影華小姐的感激之情發自內心。」
   向影華輕輕歎了一口氣:「蘭德先生乃英雄俠少,風流豪放自令人欽慕,行走江湖不知有幾多牽繫。……你的劍法雖精妙,但功力尚欠雄渾,若肯聽影華的勸,我走之後,你暫且就留在此地煉劍,近日所悟力求透徹,方可精進不失。」

     遊方微微驚清道:「你這就要走了嗎?」

     向影華低頭答道:「今天有兩名向家弟子已妥到廣州,轉告松鶴谷中的事務,還涉及到家族產業股權的一些變更,必須我親自回去處理。而此來廣州目的已經達到,如今唐朝和已伏誅,地師劉黎現身,影華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有兩名向家弟子趕到廣州了?假如只是通知向影華回去,打個電話就行,這麼遠何必派人親自來呢?遊方一轉念就想明白了,來的肯定是高手,看來向影華已經將此地發生的事情轉告了向笑禮。假如尋巒派不幫忙,松鶴谷以及向影華也會設法對付神秘高手唐朝和,只是松鶴谷後援趕到的時候,唐朝和已經被解決了。

     向影華既不點破,遊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憋了半天說了一句賊俗的:「這山莊是你租下來的,沒住幾天就走了,我繼續留在這裡,不是佔你便宜了?」

     向影華的神情本是淡淡的,聽見這句話不禁有些好氣又好笑,微含責怨道:「剛說不必見外,又何出此言?你我用得著談這些嗎,難道是因為影華曾居於此,你就不願繼續住在這裡了嗎?你若真是這樣想,那朋友也沒得做了。」

     遊方趕緊擺手道:「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請問你什麼時候走,明天我將在此設宴舉辦一個晚宴酒會,答謝尋巒派眾人,既然松鶴谷兩位同道也來了,不如一起見了面再走不遲。」

     向影華點了點頭:「雨華堂姐與姐夫也是這麼想的,我們後天一早離開。

     」這次松鶴谷來的兩位高手是一對夫妻,名叫萬書狂與向雨華,萬書狂四十掛零,向雨華三十開外,是向影華的遠房堂姐與堂姐夫,在松鶴谷時遊方就打過照面。

     說到這裡,遊方又想起了一件事,起身道:「影華小姐,明天要答謝尋巒派同道,蘭德想去準備幾件禮物,先與這裡的領班經理交代一聲晚宴的事,然後還得下山一趟。」

     向影華也站起來了:「何苦來去匆匆,見我一面便要離去,時間還早的很,吃完飯再走,我堂姐與堂姐夫也在呢。」

     遊方趕緊點頭道:「是是是,你說的對,我失禮了,吃完飯再走,定陪他們二位好好聊聊,多喝幾杯。」

     向影華又低頭道:「你是長輩,談不上失禮,影華可不是讓你陪客的意思。」

     遊方若是匆匆離去確實是失禮了,畢竟人家大老遠跑來幫他的忙,雖然沒有明說,但遊方自己心裡應該明白。知錯就改吧,晚飯的時候萬書狂夫婦的態度很恭敬,而遊方更加謙和有禮,把酒相談,聊的都是各地風物人情趣事,話很投機酒也喝得舒服。

     遊方瞭解到一點情況,向影華確實是有事必須回江西親自處理,就算後天不走,在廣州也留不了幾天,倒不完全是因為別的原因突然決定離去,不知為何他心下稍安。

     晚飯之後又陪著喝茶聊起秘法心得與各地山川見聞,然後安頓萬書狂夫婦早點休息,遊方這才開車下山,直奔廣州火車站。在站前停車場下車,前往售票大廳與站前廣場兜了幾個圈子,如游魚一般悄無聲息的離開。晚上的行蹤,可比他白天「幽會」佳人時隱秘多了,不論有沒有人跟蹤,他都足夠小心。

     如此還不夠,蟄藏神氣從火車站出來,又步行穿過流花湖公園。
   火車站那種人氣雜亂的環境雖然便於隱匿行跡,但他也同樣不容易發現跟蹤者,而流花湖相對靜謐的環境可使追蹤者不容易藏身。

     最後才從公園另一側出去,打車過珠江大橋前往康樂園,離他的小窩還有一段路就提前下車了。

     他是回自己的「家」,異常謹慎搞得跟做賊一般,什麼人都沒驚動,就是不想有任何人發現這個地方。他是回家拿東西的,卻更像去偷東西,前幾天劉黎已經來「偷」過一次了,今天他也「偷」了自己一回。

     齊箬雪再一次失眠了,靠在床上睡不著,打開電視看了半天,卻連熒屏上在演什麼節目都沒不清楚,在那裡若有所思浮想聯翩,卻又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麼。就在這時,外面有車開來的身音,熄火就停在小樓門前。

     是他來了嗎?——果然是他來了!

     遊方本沒打算來找齊箬雪,也沒告訴她自己今夜會來,但終究還是不放心,順道又來看看。進門時齊箬雪很自然的就鑽進了他懷中,於是他順勢抱起了她,一直將她抱上了樓,放在臥室的床上,等唇吻分開之後才說了第一句話:「我來告訴你一聲,睡覺別忘了關窗戶。」

     穿著睡衣的齊箬雪被他壓在身下,喘氣有點困難,撅著嘴問道:

     「這麼晚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遊方:「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我擔憂你入夢時心神受激渙散,說不定會落下病症的,那枚晶石又碎了不能再助你凝神,所以不放心還是過來了。只要今夜這一覺睡得安穩,過去了,就沒什麼事了。」

     齊箬雪的神情突然變得很羞怯:「你——也在這裡過夜?」

     遊方搖了搖頭:「真對不起,我還得走,等你睡著了之後。」

     齊箬雪的神情又有些緊張:「都半夜了,你還有什麼事?」

     遊方翻身斜靠在床頭,解下腰間的秦汪的道:「我要去練劍,最近這一段時間,每天子夜都要練劍。對了,你的假期還有多長時間?」

     齊箬雪:「四十一天。」

     遊方:「我明天沒有時間,但是剩下的四十天,如果你希望,我都可以……」

     齊箬雪側過身來打斷了他的話:「直到我的假期結束,你都不會消失嗎?」

     遊方很溫柔的點頭:「是的,只要你希望,我可以一直陪你到假期結束,我很感念這份情緣,但只能……」

     這句話又被打斷了,齊箬雪伸手掩住了他嘴:「有什麼話,到那一天再說,這四十天,你就是我的蘭德。……今晚你什麼時候走?」

     遊方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胸前:「當然是等你安安穩穩睡著了之後。」

     齊箬雪將腦袋蹭進了他的臂彎裡:「你在這裡,我更睡不著。」

     遊方微笑道:「沒關係,我會一直等到你睡著。」

     齊箬雪嘴上說睡不著,但感覺真怕很奇妙,遊方不說話只是看著她,那雜亂的思緒竟然漸漸沉靜下來。她也看著他不想閉上眼睛,可是上、下眼皮止不住在漸漸打架,很快沉沉的睡去,睡夢中嘴角微翹還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這一覺異常的安穩與香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

     她今天其實已經非常累、非常疲倦,失眠是神經衰弱的症狀,自從險些被斷頭催玷污之後已經有一個星期了。還好並沒有形成頑症,稍加調理便無大礙,畢竟她的體質很淵艮健康。遊方悄然運轉神識,安撫她散亂的神氣,倦意襲來她睡得很香,等這一覺醒來,神氣散亂之症自然不藥而癒。

     遊方等她恬然熟睡之後,才悄然離開這裡回到山莊,是夜,仍然練劍。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60
發表於 2011-4-29 21:49:05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一百五十七章、揮金如土 徐公子勝治


     遊方練劍時,向影華又出手了,看不見她身在何處,隨著悅耳的微鳴聲起伏成樂,林間的月華流轉閃爍,與遊方的劍舞激應相和,兩人這一番說不清是相抗還是和弦的鬥法持續了大約一個時辰。遊方收劍後月光靜謐四下無聲,向影華沒有從林中走出來,直接悄然而去。

     第二天晚間,白雲山莊是高朋滿座。遊方按三十人準備的晚宴,尋巒派一共來了二十一人,門中地位重要的核心弟子幾乎都到了,其中張璽、張流冰、張流花以及另外兩人是常駐廣州的,而其他人都是聽說消息後從各地趕來,包括早就趕到廣州的包旻、包冉、何德清等三人。

     兩位長老聯袂出擊、一代地師現身誅凶,蘭德前輩設宴答謝、月影仙子到場祝賀,對於尋巒派來說事情不小,而且是一件很長臉面的好事啊。其內情涉及到警方正在追查的一樁大案,當然不可能在外面宣揚,但門中核心弟子能通知的,張璽全部通知了。

     張璽也是想借此機會舉行一場氣氛輕鬆歡洽的聚會,這對長期以來缺乏凝聚力與宗門歸屬感的尋巒派太重要了。它與尋巒派每年貌合神離的內部聚會不一樣,是尋巒派眾人作為一個整體向外界展示他們自己,在江湖年輕一代最出色、最令人好奇與仰慕的一對男女面前,而且是一場答謝尋巒派的酒會。

     這是個千載難逢好機會啊,假如不是因為越俎代庖太失禮數,張璽恨不能親自操辦。如果他知道遊方為了這場晚宴,囊中羞澀竟然向齊箬雪借錢,不知會作何感想?

     張璽能想到的,聰明的小遊子怎會想不到?否則就不會安排這一出了,就算不必奢華張揚,也不能簡陋怠慢,還好這個地方檔次與環境都不錯。一樓兩端分別有很大的餐廳、多功能廳,還有小型的會客室、棋牌室,餐廳與多功能廳可以隨時搭建小型的展演台,足以舉辦五十人以下規模的各種聚會。

     現代交通發達,昨天下午就通知了,正巧是週末,有一天時間,基本都能趕到廣州。當然不亂糟糟自行登門,張璽派人四處接待匯合,在下午五點整,尋巒派一行二十一人集體拜山。

     說是拜山並不為過,梅蘭德年紀雖小但畢竟是名義上的前輩,而且還有地師劉黎的旗號。尋巒派中只有一人與遊方是同輩,就是張璽、包旻、陸長林等人的師叔郝豐俊,這位在元辰慈善基金會掛一份閒職的老郝師叔今天也來了。

     站在山莊門前迎客的遊方,見到了尋巒派代掌門陸長林。這是臉上有光的事情,而且尋巒派各地核心弟子幾乎全到了,他這位代掌門、名義上的宗門領袖也不可不來。

     遊方第一眼看見陸長林,微微有些驚訝。聽說此人年紀不大,今年只有五十六,看上去也是五十毒歲的樣子,身材微微發福國字臉明顯發圓,裝著很考究的休閒款西裝沒有打領帶,在眾人簇擁下挺胸而來尚有幾分雍容氣度,拱手行禮時面帶微笑,場面上沒什麼毛病。

     在外面的場合,介紹他是元辰慈善基金會的理事長、慈善家兼實業家陸長林先生,誰都不會認為有什麼問題。遊方意外的恰恰是這一點,風水秘法可以匯聚天地靈樞之氣滋養形神,劉黎一百多歲、早年曾受重創之身,如今看起來,那股子精氣神也遠非一般人可比。

     別說劉黎了,就說在場的包旻與張璽,年紀與陸長林差不多,但容光神氣也就是三十多歲的樣子,只是氣質神態上顯得老成滄桑不像年輕人。而那位年界八十的郝豐俊,頭髮已花白一看就是位老人家,但精氣內斂皮膚潤澤,內在的神氣也比陸長林更精純。

     雖不清楚陸長林的秘法境界如何,但可以肯定一點,此人沒有達到移轉靈樞之境。理論上講只要掌握神識甚至靈覺,都可以借助環境靈氣起到滋養自身的效果,但是達不到「綿綿若存有深致」的境界。

   陸長林今天雖然很有精神,興致也很高,但是眼神深處卻有一絲倦意,就像連日酒色過度或者是應酬太多的樣子,雖不易察覺但怎能瞞過遊方的眼力?如此看來,此人還算保養的不錯了,至少身體健康沒有早衰之兆。

     其實尋巒派中,此刻掌握神識以上境界的高手有九人,包括突破境界不久的張流冰。其中最有意思是張流花這個不務正業的傢伙,一個月前從松鶴谷回來之後不知怎麼就開竅了,修為精進掌握了神識,張璽是既高興又哭笑不得。

     張璽這個小兒子姿質非常好,就是舉止太另類,修習秘法這多年也不見他怎麼用功勤苦,張璽本沒抱太大希望,這下倒好,給他來了次意外驚喜。

     而陸長林早在三十年前就掌握了神識,否則就算出身背景再好也不可能成為代掌門,但是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突破移轉靈樞之境,這一輩子的秘法境界恐怕也就到此為止了。而他享有的各種資源、修煉中各種有利條件,卻遠非一般弟子能比啊。

     在這九人中,達到移轉靈樞境界以上的高手有三人:修為最高的是包旻,剛剛化神識為神念不久;其次是張璽,他比包旻大幾歲,距化神識為神念還有一線之隔,但這一道屏障突破起來卻很難,他平時操心的事務也最多;另外一位,就是八十歲的老師叔郝豐俊。

     郝豐俊資質一般,但中年之後日子過的悠閒,不愛管事只潛心修習尋巒訣,六十之後條件與時間都允許了,還興致勃勃遊覽世界各地風光,年近古稀時竟然突破了移轉靈樞之境,邁入真正的高手行列。

     但郝豐俊這一輩子的修為境界恐怕也到此為止了,再往上更進一層樓幾乎不可能。秘法修煉雖與習武不同,但功夫也不是越老就一定越厲害,凡事講究機緣,錯過了生理與心理最佳的黃金時拇,再想精進就格外艱難。

     閒話少述,遊方與眾人——見禮,要說神采氣度,小遊子不必刻意端著也有前輩的風範。走江湖開棚都講究個賣相,何況遊方小小年紀就已經是移轉靈樞境界的高手,這一點不用裝,就已經足夠令人佩服了,而且他的見聞閱歷也算很老成了。

     至於向影華,年紀輕輕已化神識為神念,氣質形容自不凡,江湖同道「月影仙子」這個名號可不是白送的。

     眾人到達時天還沒黑,而且正是此地一天中湖光山色最美的時候,早有服務人員在山莊前的草地平台上放好休閒桌椅與各色茶點,大家就在這裡喝茶聊天,欣賞廣州市郊著名的景觀——「白雲望晚」。

     這座山莊不僅夠檔次,而且對於秘法修煉者來說,地氣環境也非常不錯。霞棲山際景致宜人,談性正濃時領班經理過來了,彬彬有禮的通知大家酒宴已準備完畢,可以入席了。

     二十一名尋巒派來客,加上做東的遊方,還有松鶴谷向影華、向雨華、萬書狂三名貴客,一共二十五人。

     餐廳裡準備的是十五人規格的宴會大圓桌,並列開了兩席,每桌周圍都有三名服務員,負責上菜、隨時整理餐碟、倒酒等等。沿著南側落地窗,還有一溜放著各種酒品與甜點、水果的吧台,等到了一定的時候,可以將酒席撤了,眾人或坐或立,隨意交流談話自行品飲。

     遊方所在就是主桌了,「蘭德先生」當然坐在主位,一番推辭與謙讓之後,向影華坐在了遊方的右手邊,再往右是萬書狂夫婦。陸長林身為尋巒派代掌門坐在遊方的坐手邊,再往左轉圈依次是郝豐俊、張璽、包旻以及參與昨日設局的張流冰、何德清、張流花、包冉等,這一桌一共坐了十二人。

     眾人走進宴會廳時,第一眼都被大廳東面的展演台吸引過去。展台前方正中央放了一個透明的有機玻璃雙層架,上層是三枚烈金石,下層還放了四枚晶石。一左一右是一對很漂亮的、五芒星結晶形狀的薔薇晶,它們也是一種香花石,內部有波浪狀的花瓣紋。

     中間左邊,是一枚燕尾雙紫晶,而右邊竟不是普通的晶石,而是一株半尺來高,異常精緻小巧的攢簇晶樹。

     這種多類礦物晶聚生的攢簇晶樹,可以當做收藏工藝品,成為秘法晶石的概率太低了!它要求聚生在一起的每一種結晶都具備秘法可用的物性,而且開採時不能破壞。遊方見過最大的一株當然是松鶴谷中那兩人高的九九歸一攢簇晶樹,而且在天機大陣中數百年靈性洗煉精純,是舉世難求之寶。

     至於這一株,當然根本不能與之相比,但作為罕見的秘法攢簇晶樹,它的價值絕不亞於單體烈金石。這不是在梆州「揀」到的,而是遊方離開松鶴谷後,騎著破摩托到汝城洗溫泉時,在一家工藝禮品店偶然發現的。

     晶石他有不少,第一次搜集了五十四枚,第二次收集了十七枚,松鶴谷向家送了八枚。他自己分別送了屠蘇、謝小仙、齊箬雪、向影華各一枚,賣了一枚,鬥法中前後損毀了十枚,目前還剩六十四枚,包括那三枚烈金石與兩枚將被賣出雄黃石。

     但是其中的攢簇晶樹,僅此一株,今天卻拿了來出來放在這裡。

     展台上方有射燈照乍,這七枚晶石的光芒奪目,而且更奇特的是,下方四枚晶石反射出的輝光交映,竟似托著上方三枚暗金光澤流轉的烈金石,璀璨醒目且有烘托層次感。

     張璽與包旻當然認出那三枚烈金石就是劉黎相贈之物,當時都沒來得及推辭,蘭德前輩就已經收下了。另外四枚晶石是怎麼回事?他們不禁都看了向家三人一眼,難道是向家的客人拿出來的,就是為了襯托那三枚烈金石?嗯,效果太好了!

     萬書狂與向雨華夫婦也很意外,暗中看了向影華一眼,以為是她拿出來的,不知是什麼用意,在這種場合也不好追問。而向影華本人同樣很吃驚,只有她清楚這是遊方自己弄的,但是別人不問,她也不好主動解釋什麼。

     入席敬酒,感謝與久仰的話自不必多述,大約半個多小時後,酒到酣處,遊方一擺手將所有的服務人員都打發了出去,隔音敬果很好的大門也關上了。眾人一見這個場面,就知道有節目,全部安靜下來。

     果然,遊方離席而起,款步來到展台上,向眾人抱拳道:「疊嶂派供奉長老千杯,誅門中叛逆李冬平之事,相必諸位已有所耳聞。蘭德當時有幸在場並略盡綿力,昨日地師劉黎現身,我方才明瞭那李冬平流竄海外之時,早已與無沖派敗類勾結成黨。

     無沖派傳承清白無辜,只惜子弟無行,以至遭滅門之禍。倖存傳人不思悔悟重正宗門,反而流竄海外結黨延惡,近年來更是在內地犯下盜墓、走私、暗殺等諸多大案。餘孽掌門唐朝和追索李冬平之事,游入廣州企圖暗害於我。

     月影仙子修為超絕,及時趕到,那唐朝和落荒驚逃,卻賊心不死,仍率黨羽於暗中窺伺圖謀不軌。尋巒派諸高弟義薄雲天,不容孽類猖檄,張璽、包旻二位長老率弟子在廣州設伏,恰逢當代地師出手誅凶,唐朝和及其黨羽一網伏誅。

     劉黎前輩神龍一現,臨別時贈送三枚烈金石,以贊念尋巒派及二位長老義舉。蘭德不敢怠慢,特於此設宴相邀,以成全美意!」

     事情的經過在場眾人基本都已經清楚了,但遊方這番話說的漂亮,表面上一個「謝」子都沒提,但將尋巒派捧得太舒服了。說完話遊方拿起一枚烈金石,以神識激引發出無數比針尖還細的光毫,在燈光下別提多漂亮了!

     他又笑著說道:「陸掌門,請二位長老上前,此是劉黎前輩美意,蘭德有幸轉交。」

     這時一幕很意外的情況出現了,陸長林站了起來,走到遊方面前抱拳行禮,萬分謙虛道:「多謝劉黎前輩美意,多謝蘭德先生勞煩,陸某人受之有愧呀!」說完話一躬身,神色恭謹伸手欲接。

    咋回事啊?鬧了個誤會!遊方說的是「陸掌門,請二位長老上前」,是出於這種場合的正常禮節。而陸長林聽成了「陸掌門,請!

     二位長老上前」,他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呢。

     這不能怪遊方說錯,而是陸長林自己想當然了,就算遊方說的再清楚他也得聽錯。遊方剛才說劉黎「贈送三枚烈金石,以贊念尋巒派及二位長老義舉」,沒提自己是為了謙虛,但是「二位長老」強調的很清楚。

     可是陸長林一聽,想當然的認為二位長老與他這位代掌門都有份一一尋巒派「及」二位長老,自己代表的不就是尋巒派嘛?烈金石雖價值貴重,但對於陸長林的身家來說也沒什麼太了不起,最重要的是這份地位榮光。

     張璽與包旻來之前將事情的經過已經說清楚了,偏偏沒提烈金石這回事,一方面是不太好意思自吹自擂,另一方面晶石讓蘭德前輩一人拿走了,雖然能想到當眾轉贈這一出,但是萬一蘭德前輩沒這麼做,到時候豈不尷尬?還是順其自然更好。

     這一幕遊方也沒料到,心中暗道這位陸長林啥也沒幹,還真有臉搶在二位長老前面「謙虛」!

     但他的手僅僅是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沒有流露出明顯的異常,順勢接話道:「陸掌門何必謙虛呢?這不是給您的私人饋贈,而是尋巒派此番義舉一個見證。」然後很自然將那枚列金石交到陸長林手上。

     張璽與包旻已經站了起來,神色非常尷尬甚至羞愧難當,好在這種需要謙虛的場合,旁人看見了也不覺得太異常。

     包旻欲言又止,張璽暗扯了他袖子一下,以眼神示意他什麼都別說了。都已經這樣了,假如再把實情說出來,當著松鶴谷同道的面,整個尋巒派都得跟著陸長林丟人!幸虧蘭德前輩豁達大度隨機應變,才沒有將挺好的場面搞砸。

     二位長老接過晶石時口稱慚愧,看著遊方的眼神帶著無言的讚賞、抱歉與感激之意。

     這一出之後,遊方卻沒有回席,向著在場眾人再一次抱拳拱手,然後一指剩下的四枚晶石道:「方纔是劉黎前輩的美意,但此番誅凶之舉,不僅有二位長老仗義出手,還有尋巒派幾位年輕才俊相助。劉前輩留物相贈以見證義舉,蘭德也應誠意相謝。張流冰、何德清、張流花、包冉四位同道,請萬勿推辭!」

     原來這四枚晶石是蘭德前輩自己拿出來的,送給四位晚輩做見面禮同時表達謝意,相當的狂放豪爽啊,也完全符合他在松鶴谷所傳揚出的聲名。

     掌門與二位長老已經接受了劉黎前輩的饋贈,雖然是因為劉黎已走沒法拒絕好意,但四位晚輩在這種情形下,同樣也不好拒絕蘭德前輩的好意,否則不僅是不給面子,也讓人家不好下台。

     況且這是既實惠又風光的好事,很不好意思的謙虛客氣了一番,四人都很高興甚至很興奮怕收下了禮物,來喝酒之前可沒想到這一出,簡直是喜出望外。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6 23:3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