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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雪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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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徐公子勝治] 地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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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27 18:34:43 |只看該作者
七十七章、新同居時代

瑜微有此意外的看了遊方一眼!「請問你佔兒有捲尺發,爪想量一量床的尺寸。」

遊方笑了,神情很是和藹:「你想買床墊?尺寸是一米九乘一米二。

肖瑜噢了一聲,拿起手中的電話就報了這個尺寸,同時報了這裡的門牌號碼,她真的是在訂購床墊要人送貨上門。遊方又說了一句:「你要在這裡付款的話。現金無所謂,刷卡別忘了提醒對方帶移動叨機。,使用信用卡,可以通過銀行查詢戶主消費信息。」

後面這句話表面上是在提醒她付款時注意,不要讓對方把金額刷多了,暗中卻是提醒她的家人可能通過銀行帳戶信息查到她的行蹤,因為肖瑜很可能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的。但這姑娘好像沒什麼反應,點了點頭:「謝謝啊!,你們兩個男的,就想擠這張小床?」

她看見陳軍坐在屋裡,居然對這個問題感興趣,有點好奇還有點吃驚的問了一句。遊方仍然很平和的答道:「他不住這裡,我有地方安排他,不會打擾你的。」

等關上門,陳軍皺著眉頭道:「這丫頭挺個色啊,好像很有來頭的樣子。」

遊方:「管她什麼來頭。就是一出來租房的大姑娘而已,你就少打主意了。」

陳軍擠眉弄眼道:「我可沒興趣打主意,就是覺得你有點不對勁,網才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中學班主任站在講台上說話。」假如你想泡妞的話,這種表現可不對,要不要我教你兩招?」

遊方斥道:「少把話往我身上扯,劉才的事還沒說完呢,鬼才相信你來看亞運會。最近我在網上看見一篇博客文章,題目叫《想念他》。是不走出自你這個大情聖的手筆?」

陳軍一愣,隨即驚訝道:「林音連這些都告訴你了,你們是什麼關係?」

這回輪到遊方一把攥住陳軍的衣領了:「色狼尾巴終露出來了,還說看什麼亞運會,分明是蓄謀已久衝著林音來的!我與她沒什麼關係,她也沒告訴我這件事,是我自己偶爾在網上查到的,當時還納悶呢,是誰教了她這一招?」

陳軍硬著脖子道:「我就是沖林音來的,又能怎麼樣,既然你與她沒關係,難道我就不能追她嗎?」

遊方的手一緊:「你給我聽清楚了,我有個朋友是警察,特意叮囑我關照林音,別讓她被壞人欺負了!」

陳軍:「警察,不會是中關村的謝警花吧?跑這麼遠都能管得著你?再說了,我也沒欺負林音啊,你看我是壞人嗎?」

遊方差點沒給氣樂了:「請問陳大情聖,你什麼時候當過好人?」陳軍猶自嘴硬道:「我現在就是好人,浪子回頭還不讓嗎,我是真的喜歡林音,不是開玩笑。」

遊方:「是嗎?三天前的晚上,我看見你去一家鬆骨館耍了,到廣州第一件事想的就是這些。還敢自稱浪子回頭?」

陳軍苦著臉道:「我當時的想法是再瀟灑一次,從明天開始從重新做人,收拾心情健康向上。」嗯,不對呀,你在那種地方看見我。那你去幹嘛了?」

遊方一鬆手:「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就別提這茬了!」你如果就是想隨便玩玩,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去酒吧夜總會沒人管你,但不要禍害林音。她的遭遇你也應該清楚了,經不起傷害。」

陳軍著急了:「我這次真的是認真的,在北京的時候我就說過,要我怎麼證明給你看?」

遊方盯著他有考問之意,想了想半天道:「你沒必要證明給我看,只要看你自己怎麼做,我會盯著你的。,還沒吃午飯吧,走,請你去夜總會座座。」

陳軍:「不去夜總會,別趁機下套勾引我學壞!」

遊方給了他一拳:「不是你經常去的那種,跟我來了就知道了。」

出屋時恰好聽見門鈴響,打開門是送貨的來了,還不止一撥,肖瑜幾個電話,訂購的東西真不少,連電腦都是組裝好送來的。下樓之後,陳軍很是驚訝的說道:「你新來的鄰居八成是個富家千金,睡搾床還要買床墊,而且不是普通的彈簧席夢思墊,是最新的記憶材料床墊,那種材質的枕頭都得上千。一個床墊至少上萬。網才搬進屋的那些東西,都抵好幾年房租了。看她的樣子好像沒覺得有什麼,不顯山不露水

遊方:「你才看出來呀?也許人家根本沒當什麼好東西,還覺得自己屈尊遷就呢!倉促之間電話送貨,也只能買到這種檔次的東西

陳軍:「你早就看出來了?不愧是混潘家園的小遊子,眼力活就是賊啊!難怪會趕我走讓她住下,該不會是想釣空子吧?」

遊方:「你傻呀,又不是沒混過,這種人就算是傻子也不能亂打主意,背後水深的很,你當她家裡人是吃素的?就算佔了點便宜,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兩人來到宋陽的飯店。點了一道招牌菜松聳燉排骨外加一個小、炒,再來一葷一素兩個涼盤。就著啤酒邊吃邊聊。說著說著,陳軍愁眉苦臉道:「小遊子呀,你是最瞭解我的,對付女人一向很有一套。可事一旦動了心,卻發現自己原來不會談戀愛,昨天我躲在街角看林音發傳單,既心軟又心疼,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遊方試探著說道:「你想騙她容易,想追她卻難,她現在心裡只有李秋平,那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種精神寄托的象徵。」

陳軍央求道:「你既然這麼瞭解,能不能教教我該怎麼做?」

遊方笑了:「你這個大情聖,居然也有向我請教的一天。倒也可以教你,但你先把這瓶酒給吹了。」

陳軍嘴對嘴灌下一整瓶酒。差點沒嗆著,臉都漲紅了,打了個嗝說道:「老弟。就別賣關子了。

遊方沉吟道:「我雖然沒淡過戀愛,但江湖疲門的喚魂術,略加變化也可以用在這種情況。」

陳軍吃驚道:「喚魂術。她又沒撞邪!」

遊方:「在我看來,和撞邪也差不多了。你想追她就得先幫她,猶一妹找的人,漸漸找回自己的生活,你也會變成她要尋找毛一、

陳軍眨了眨眼:「老弟,有點深奧啊?」

遊方:「你又不是聽不懂。而且你已經在做了。但你注意點,先得到心再得到人,如果把順序搞錯了,我饒不了你!」

陳軍低頭喝酒,臉越來越紅:「我就是這麼想的。」

遊方:「那你自己呢?林音找回生活,你想想自己該幹什麼,既然是來真的,你可真不吃虧啊。如今成家過日子,最困難的就是買房,你倒好,一上手就有現成的兩套。」

陳軍嘟囔道:「我又不是為這個,是真的喜歡她,雖然是個二茬子女人

遊方一敲桌子打斷他的話:「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人家是二茬子女人,你算幾茬子男人,上千茬有了吧?別的不談,林音是我見過最純的女人之一,她如果真的喜歡你,你就等著享福吧,居家過日子的極品。不僅長的漂亮,會照顧人,還精通廚藝、茶道,家務活樣樣拿手。」

陳軍舉杯擋臉,也不知是什麼表情。吃完結賬,他又問了一句:小遊子,可是你自己說的,掏腰包在賓館給我租一個月的單間。」

遊方無奈道:「算我欠你的,招待所行不?」

陳軍:「不行,至少三星級以上標準,撫慰一下我受傷的心靈。」

屠蘇放學回家,發現有新來的房客,是個比自己大三歲的女孩,她感覺挺高興,既然這間房遲早要租出去,還是租給女孩子比較好,遊方哥哥夜裡經常不在家,這樣自己也放心。她主動跑過去串門,還幫著肖瑜收拾房間,而肖瑜見到這個可愛的小妹妹也挺喜歡,有這樣的合租者是最好不過了。

遊方回到家裡,簡直看不出這裡有「搬家」的痕跡,下午送來的東西已經全部收拾好了,連包裝箱肖瑜都讓送貨工人清理好全部拿走,她的房間也整整齊齊完全能住人。

這天晚飯當然還是屠蘇做。遊方跟著一起吃。肖瑜聞著味道大概也餓了,推門出來問道:「你們自己做飯嗎?我如果也在這裡吃,得交多少餐費?」

屠蘇有些為難的看了遊方一眼。遊方慢條斯理的答道:「這不是在家裡,也不是在餐廳,飯是屠蘇做的,但她不是誰雇的專職廚師,我也是搭伙蹭飯的。如果誰有空做飯。加雙筷子一起吃沒關係,你不會做的話,可以買菜、洗碗。」或者。你就專門請個傭人上門做飯吧。」屠蘇則招呼道:「都是一起住的鄰居,你還沒吃飯,就坐下來一起吃吧。」

遊方則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那你今天就洗碗吧,不會連碗都不會洗吧?」

肖瑜還真不客氣的就坐下來吃了,一邊點頭道:「今天我洗碗。」

吃完飯,廚房裡叮咚咣當一頓響,聽的屠蘇心驚肉跳,遊方卻勸她不要進去,自己進廚房告行肖瑜該怎麼洗碗。好不容易等碗洗完了,肖瑜有些懊惱的說道:「打碎的碗和碟子,我賠!」

遊方則搖頭道:「特意賠錢到不必,就是小區門外的超市裡買的,有空你買回來添上就走了。」

屠蘇終於忍不住進來收拾殘局,肖瑜又皺著眉頭問屠蘇:「有沒有不傷手的洗滌液?」

遊方則幫著屠蘇收拾碎瓷片,一邊提醒小丫頭別把手紮了,抬頭道:「想不傷手也容易,可以不用任何洗滌液,先用熱水沖一遍浮油,再用溫水洗。,如果在廚房裝一台專用熱水器,會方便許多。」

第二天,肖瑜真的打電話找人送貨上門,在廚房裝了一台專用熱水器和一台消毒櫃。遊方這下可輕鬆了,每天吃完飯有人給洗碗了,原先這些活都是他幹的。

又過了幾天,這天晚上遊方正在房間裡看書,有人輕輕的敲房門,一聽就是屠蘇的動靜,他笑著說了聲進來,小丫頭就推門溜了進來。屠蘇是來找他聊天的,聊起了新房客肖瑜,屠蘇眨著眼睛說:「遊方哥哥,你就別總讓小玉姐姐每天洗碗了,她這幾天打碎的碗碟加起來,廚房裡已經全部換成新的了。」

遊方笑了:「就讓她洗吧。過幾天也就沒事了,多跑幾趟超市,自己也會注意的。沒看出來嗎,她根本不會幹家務活,連拿掃帚的姿勢都不對。這幾天她在和自己賭氣,已經和碗碟較上勁了。一個人出來住總得學著點,也不能總指望碰見你我這樣的鄰居,你說對不對?」

屠蘇點了點頭,又好奇的說道:「遊方哥哥,我發現你這幾天也變了,變得好成熟好穩重。」

遊方笑著反問:「什麼意思,我原先不夠成熟不夠穩重嗎?」

屠蘇:「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對小玉姐姐的態度不一樣。」

遊方:「有什麼不好嗎?」

屠蘇:「也沒什麼不好,我形容不出來,總之不像平時的你。」

遊方忍不住伸手專了她的小鼻子一下:「初次見面的陌生姑娘家,和我這大小伙住在一個屋簷下,沒必要嬉皮笑臉我和你就不一樣了,咱倆什麼關係呀?」

屠蘇被逗笑了:「說的也對。是不一樣哦。」

其實遊方對肖瑜也沒轍,劉黎特意吩咐不許他打肖瑜的主意,而且還要注意照顧、指點、教導,陌生同齡人之間很難辦啊。肖瑜的心理優越感肯定是有的,未必會把遊方這些人當回事,與她套近乎沒用,從一開始就要控制好打交道的心理態勢,一言一行都很有講究。

遊方也不是很有經驗,這些日子翻讀吳老留給他的那些著作,回憶吳屏東日常中的一點一滴,在肖瑜面前有意無意模仿著吳老的言行舉止,給屠蘇的感真當然不一樣了。

這時房門又響了,屠蘇跑去開門,肖瑜也進來了,她是來「請教」遊方的,大大方方的說道:「遊方。我聽屠蘇說你在中山大學蹭課,怎麼個蹭法?我也想去。」

遊方微微一笑:「那要看你是什麼目的了,如果想去玩新鮮的話,那就不必了。先從各個專業的課程表開始研究,屁奸要學什麼東西,然後給自只定份課程表。堅持下剩,一才是真正的蹭課,而不是逛公園。」說起蹭課他可是內行中的內行,將自己的心愕體會都說了出來,最後開了句玩笑:「中午還可以在學校食堂打飯。具體怎麼辦,你再問屠蘇吧。」

育瑜還真的跑去蹭課了。每天與屠蘇一起上學放學,嘰嘰喳喳嘻嘻哈哈混的越來越熟,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遊方暗自覺得好笑,以肖瑜的出身和年紀,一定正在某個大學讀書,十有八九是國際知名學府,離家出走跑到廣州來蹭課玩,自己還覺得很有趣。

新到來的同居生活若一直就是這樣,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麻煩很快就來了。大約過了半個多月,這天晚上屠蘇沒有回家做飯,遊方反而接到肖瑜一個電話,請他出去吃飯,不是什麼高檔飯著,而是街邊的大排檔。

在一起住時間長了,肖瑜也跟著遊方和屠蘇一起去過宋老闆開的「夜總會」對這種街頭大排檔以及普通市民的夜生活很感興趣。這天下課有點晚,她非要拉著屠蘇去逛街,走累了就在一條小街邊吃大排檔,一個電話把遊方也叫來,說是謝謝他上次在夜總會請客。

地點在康樂園西門外的怡樂路一帶,遊方趕到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



這處大排檔與宋陽就在自家飯店門外擺的不一樣,完完全全就是天黑後在路邊臨時經營,兩輛農用三輪車拉來塑料桌椅與液化氣罐以及餐具等。賣的是粉腸、魚皮、魚蛋串等待色小吃。

遊方通常不喜歡在街邊的小攤吃東西,一來不頂飽,二來也不太衛生。看肖瑜的樣子也不像來正經找飯轍的,就是覺得好奇有意思,想體驗一下。遊方嘗了幾口粉腸,覺得味道還不錯,用料也算乾淨,就妾要了幾樣小吃,塑料碗、塑料碟擺滿了一桌。

吃攤不大,臨時搭成的灶台兩邊各有兩張桌子,遊方他們旁邊的那桌坐著三個青年男子,其中一人留著半長髮,好端端的頭髮炯成一縷一縷的雜色,乍看上去像雞毛撣子,另一人明明是不熱的天氣卻穿著緊身背心,帶著很晃眼的金鏈子,最後一個,人大晚上還戴著墨鏡,也不怕走路撞電線桿子。

戴墨鏡的顯然不是瞎子,坐下後看見了旁邊肖瑜和屠蘇兩個美女,自以為瀟灑的衝她們吹了聲口哨,另外兩名同伴很放肆的笑了。遊方注意觀察兩個女孩的反應,只見屠蘇好像根本沒聽見,仍然嘟著小嘴吹氣吃魚丸。

遊方很滿意,這小丫頭出門已經變得沉穩許多。再看肖瑜也是毫無反應的樣子,只是嘴角有一絲淡淡的嘲笑之色。至於遊方自己。只顧著觀察身邊的美女了,連看都沒看那邊一眼,彷彿那幾人就是不存在的空氣。

遊方自稱江湖混混,但他可不是什麼熱血街頭小混混,為這麼點小事犯不著計較,也更沒必要教對方來顯示男子漢氣概,只是對兩位美女微微一笑。

那幾人吃飽喝足之後卻不結賬,大大咧咧的揮手道:「老闆,賬先記上。下次一起算。小。

遊方冷眼旁觀,心裡很清楚,他們連多少錢都沒問,這種小吃攤也沒賬單,下次怎麼算,分明在吃霸王餐。擺小攤的是一對五十多歲的夫婦,穿著老式卡其布工作服,走過去工廠裡發的那種,晚上出來擺大排檔顯然就是討今生計而已,聞言卻敢怒不敢言。

那夥人應該是附近一帶的的痞無賴,而且是最下作、最底層的那一種,吃霸王餐吃到這種地方來了,看他們的樣子與小吃攤老闆的反應,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他們自以為欺人得意,如何可惡且不論,卻不知對自己、對他人都有潛在的危險。

老實人被逼急了,說不定也會忍不住發作的,就看怨恨積累到什麼程度了,或者情緒受偶然因素的影響而突然發作。就說老闆手邊那一鍋炸魚丸的熱油,衝動之下若突然潑到那伙地痞身上,絕對是重度燙傷,而潑人者也是重傷害罪。類似的事件,不是沒有發生過。

吃攤的老闆盯著那一鍋熱油。帶著侵略性的意念卻集中在三個地痞身上,遊方敏銳的神識感應到了,略一轉念就猜到老闆可能在想什麼。但那位老闆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理智決定了他不敢那麼做。

旁邊的其他食客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但事情到此還沒完,三個人起身後,雞毛掉子剔著牙走到灶台旁邊道:「老闆,今天菜做鹹了,來幾瓶礦泉水簌簌口。」

老闆小聲道:「我們這裡只有啤酒和可樂,沒有礦泉水。」

雞毛撣子:「沒關係,我自己買,賬等著下次一起算。」說完話逕自伸手到老闆裝錢的小木盒中,拿起了兩張十塊錢的鈔票,這下其他的食客也看出來他們在幹什麼了。

隔著灶台,那邊桌坐的是四個中大的男生,當即有人站起聲來高聲斥責道:「哪有你們這麼不要臉的?吃飯不給錢,還帶搶錢的嗎?」

幾個地痞陰陽怪氣道:「喲。是一夥臭學生管閒事啊?你們那隻眼睛看見老子不給錢呢,記賬!老闆,你說是不是?,,呀,還跟我挽袖子,是不是骨頭癢癢了?」

大學生中還真有脾氣爆的。當場就要上前理論,一邊還朝同伴喝道:「老五,打電話,把在宿舍的全叫來!」

擺攤的夫婦趕緊攔在兩伙人中間,丈夫勸大學生道:「謝謝了,誤會而已,千萬別動手!」妻子則對地痞直擺手:「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們快走吧,我們還要做生意呢!」

遊方他們在幹什麼呢?只見肖瑜一臉怒容,重重一拍桌子就想起身,不料遊方的動作更快,閃電般的伸手一掌拍在她的肩頭。內勁侵入,肖瑜的手臂軟軟的落下。沒有拍出響來,身子也一軟沒有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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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你會演戲嗎

  肖瑜既震驚又震怒,遊方輕飄飄的一隻掌,竟然拍得她半邊身子發麻,半天動彈不得,此人身懷絕技啊,住在一起這麼久竟然沒看出來!另一方面,既然遊方身懷絕技,卻眼睜睜的看著一對可憐的老夫妻受流氓地痞的欺負,連吭都不吭一聲,還不讓同伴動手,這算什麼人?

  等那一陣麻酥酥的感覺消失,肖瑜緩過勁來,三個地痞已經丟下幾句狠話悻悻而去,幾名大學生也被小吃攤老闆攔住沒有真動手。她向遊方怒目而視:「你什麼意思?」

  遊方面帶微笑看著她,語氣平和:「這張塑料桌受不了你一掌,剛才拍實了非碎不可,這一桌碗碟也都得打翻,抱不平不是這麼打的。

  ……你也看見了,那兩口子根本不希望有人在這裡打架,你是想幫人呢,還是想害人呢?」

  肖瑜柳眉一豎:「打壞了東西,我賠!」

  屠蘇弱弱的說道:「小玉姐姐,不是這麼回事,人家的生意還做不做了?……就算遊方哥哥能打得過那幾個壞蛋,今天教訓他們了,也不能天天在這裡看著。那些人吃了苦頭,回頭拿這對夫妻出氣怎麼辦?你今天為這對夫妻出頭打架,但人家還要天天在這裡做生意啊。」

  遊方暗挑大拇指,屠蘇越來越懂事了!肖瑜也回過味來,點頭道:

  「有道理,那你說應該怎麼做?」

  屠蘇一攤小手,可憐巴巴的說:「我不知道,也沒那麼大本事,你問遊方哥哥。」

  肖瑜又衝遊方道:「你能有什麼辦法,就在這裡乾坐著,那些人早就沒影了!」遊方不說話,只是看著肖瑜,看得她有些發毛,又喝問一句:「這麼盯著我幹嘛,不認識嗎?」

  遊方淡淡的問道:「小玉,你真的想管閒事?」那好,待會兒跟我走一趟,我教你怎麼管。」

  屠蘇在一旁道:「遊方哥哥,就不要帶小玉姐姐一起去吧?你也要小心!」

  肖瑜斷然道:「幾個不入流的撲街仔而已,就是我要管閒事,帶著遊方一起去。」

  遊方微微苦笑:「屠蘇,你先回家吧,小玉恐怕晚一點才能回去,我辦完事直接去上夜班。……吃飽了嗎?……現在就走,乖,聽話。」

  屠蘇有些不放心還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聽話回家了。遊方卻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肖瑜不耐煩的催促道:「你還坐在這裡不走?」

  遊方不緊不慢的答道:「你剛才沒聽見他們幾個吃飯時說的話嗎?

  要找牧師組隊比,當然是進網吧打遊戲了,那種地方人多手雜,不好施展拳腳也容易誤傷。……時間還早,著什麼急?做事情首先要學會磨性子,該等的時候一定要等,事先想清楚,出手時不能猶豫。……再說了,打架之前不得填飽肚子呀?不能光生氣不吃飯。

  ……老闆,再來兩份燴面。」

  遊方一人吃兩盤燴面,肖瑜坐在一旁瞪著他吃,突然眉頭一皺,小聲問了一句:「你不是怕給這對夫妻惹麻煩嗎?但那三個傢伙在這裡見過我們,素不相識去打架,他們會怎麼想?」

  遊方滿意的點了點頭,適時誇讚道:「很好,你考慮太對了,這些事就應該先想清楚!」然後又恨突兀的問了一句:「小玉,你會不會演戲?」

  肖瑜一怔,隨口答道:「我在英國學過舞台劇。」

  遊方一笑,順勢追問:「你讀的是什麼專業,怎麼還學舞台劇?」

  肖瑜:「國際金融,但是輔修課程與社團活動花樣很多,學舞台劇有什麼好稀奇的?……你別想套我的底細,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遊方笑意更濃,神情卻甚是寬和:「你若不想知道讓我知道出身來歷,剛才那幾句說的已經太多了。」

  肖瑜瞇了瞇丹鳳眼,有些狡檢的反問:「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實話?」

  遊方沒有與她糾纏,擺了擺手道:「會演戲就好,我說個劇本,你記一下台詞,自己也可以根據需要臨場發揮。那邊有商場,待會兒買件新衣服套上,十幾塊錢的文化衫就行。」

  在珠江邊的大道北側,僻靜的樹影下,遊方掏出了兩塊蒙面的紗巾,自己戴好一塊,將另一塊扔給了肖瑜。

  肖瑜微微一撅嘴:「為什麼你戴紅巾,讓我戴黑巾?」

  遊方:「你的皮膚好,黑顏色更配。」

  肖瑜:「襯膚色?都蒙上了!」

  遊方:「你自己心裡知道啊。」

  肖瑜笑了笑,還是將黑巾蒙上了。

  雞毛撣子、金項鏈、墨鏡這三個人從網吧出來,溜躂到珠江邊,站在江堤上,面對著珠江撒尿一邊哼著小調。剛剛拉好褲子,就聽背後不遠有個姑娘的身音,抑揚頓挫宛如在念話劇對白:「哥——!就是他們三個——!上次在網吧調戲——我!」

  聽上去還挺押韻,遊方也不敢樂,這戲演得也忒假了。假就假吧,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遊方也學著肖瑜的腔調,挺胸提氣發聲道:

  「好大的——膽子!欺負我一、妹子!瞎了狗眼——珠子!」

  三人轉身被嚇了一大跳,等看清來人卻笑了,撇著嘴端著胳膊,走過來笑不懷好意道:「哎呦,蒙面大俠耶?」、「這妞身材好正點,大半夜送上門讓咱們樂一樂嗎?」、「嗷!唔——」

  最後一聲是怎麼回事?肖瑜可不囉嗦,見幾人一臉猥瑣的走到近前,立刻就動了。只聽「啪」的一聲脆響,走在最前面的雞毛撣子左臉上被抽了一記,留下了半個清晰的鞋底印,隨即快速腫了起來,原地轉了半圈,眼冒金星連北都找不著了。

  遊方暗自搖頭,立地起腳用鞋底抽人耳光,動作看上去很瀟灑卻華而不實,習練腳法時可以如此伸展筋骨,格鬥中卻不能亂踢。假如對方是真正的高手,這個姿勢破綻太大了,往前縮肩一進步欺到腿內側,就能讓她失去重心,且含身的要害幾乎都是空門。

  但是對付這幾個小地痞倒是很好用,而且顯得很是威武潑辣。

  另外兩個地痞見這姑娘竟然敢踢人,驚吼一聲,惡狠狠的撲了上來。遊方也閃身上前卻不動手,只是在一邊提防肖瑜失手吃虧。事實上也用不著他動手,肖瑜三下五除二,已經將三個大男人踹倒在地,撫手問道:「哥,現在怎麼辦,廢了他們嗎?」

  遊方戴紅巾,一向愛唱紅臉,搖頭勸阻道:「他們還年輕,要給改過自新的機會,下次再犯再廢不遲。……先問問他們都幹過什麼壞事,我這人既往不咎,太久遠的就不必提了,就說最近這幾天的。」

  肖瑜上前抬腳又是一頓踹,連遊方都替三個傢伙打了好幾個冷戰,只聽肖瑜吩咐道:「起來,都坐好了,把最近一個星期干的缺德事都交代清楚!」

  這三叮x傢伙哆哆嗦嗦還真就交代了,包括三天前在公交車上吃女人豆腐以及今晚在大排檔吃霸王餐,等等……。肖瑜呵斥道:「你們給本姑娘記住了,這些壞事,如果再敢犯一件,下次直接廢了你們!」

  遊方則「語重心長」的勸道:「你們做的這些破事,自以為很拽嗎?這樣下去,不僅害人,遲早也得把自己廢了。

  已經廢了一半,再不好好治治,就無可救藥了!」

  肖瑜一指遊方道:「我家少爺盯上你們了,今天是好心,下次可就說不定了。」這一句話事先的「劇本」裡可沒有,是肖瑜臨場發揮加上的,說完之後,兩位蒙面人沿江堤揚長而去,很快消失於夜色中。

  一邊走,肖瑜問道:「遊方哥哥,我把他們打成那樣,你說,還有人能認的出來嗎?」她不自覺中已經與屠蘇一樣稱呼遊方,其實她與遊方同歲,只小了不到一個月。

  遊方笑道:「只看臉的話,一個星期之內,恐怕連親娘都認不出來了,但是沒關係,他們能認識自己就行。」

  肖瑜咯咯笑了,笑聲越來越開心,好半天也止不住。遊方也很想陪她一起哈哈大笑,但想起劉黎的叮囑,還是作出教導者的樣子,收起笑容歎息一聲道:「小玉,你覺得很好笑嗎,我怎麼笑不出來呢?……這種事,還是不要遇上的好,你說呢?」

  肖瑜止住笑聲,想了想道:「嗯,這種事的確應該越少越好,但是遇上了,就得解氣!」

  遊方沉吟道:「不能只顧著自己解氣,你想幫人也得會幫,否則反倒可能在害人。」

  肖瑜又嗯了一聲:「屠蘇也是這麼說的,謝謝你們,我今天又學了一招。」

  遊方沒說不用客氣,轉而問道:「解氣也得看情況,今天對付三個小地痞倒無所謂,但換一種場合也這麼做,就太冒失了,弄不好自己會吃大虧,尤其對你這種女孩子來說更危險。以身犯險,從來就不是和誰賭氣的事情。……你的身手不錯,都練過什麼功夫?」

  肖瑜:「空手道、跆拳道,都是專業教練教的,還有蔡李佛,是我在香港的時候請師父學的。」

  遊方:「難怪招式這麼雜,你的功底很好,動作到位也很協調,但是混雜了競技、表演與格擊的技巧,遇上高手一定會吃虧的。比如剛才用鞋底抽人耳光的那一招,看上去很瀟灑很威風,假如在舞台上效果也很好,但只要格鬥經驗豐富一點,不用太高的功夫,都能趁機制服你。」

  肖瑜:「那麼輕鬆嗎?來,我們拆解一下。」

  遊方搖頭道:「不用拆解,你注意看我的動作就行。」

  說著話他貓腰一縮肩突然向前一竄,右腿一趟隨即站直,簡簡單單、幅度很小速度非常快的一個動作,連手都沒動。然後很嚴肅的說道:「只要對方能反應過來,像我剛才這麼做,動作不必比你更快,力量不必比你更大,你卻很危險。……你平常與人對練時,不會有人出這種招數,但是到了外面碰上歹人,可就說不定了。」

  肖瑜的臉止不住的發燙,剛才那個動作確實沒法去實際拆解,假如她左腳站立,起右腳企圖以鞋底抽耳光的話,遊方一貓一竄、一趟一站,等於用右膝頂在了她的左膝內側最脆弱的位置!同時用左肩撞在了她的下陰丨部位。這一招既簡練又實用,而且陰損危險,練拳時沒有對手會用。

  肖瑜吶吶道:「遊方哥哥,你是高手,平常能不能教我幾招?」

  遊方微笑道:「有空的話可以教你,不必學什麼新東西,就是你以前練過的功夫,真用起來都有什麼講究?不能形成壞習慣。

  「但你要注意磨磨性子,否則習武不是好事,不僅不能防身反而容易惹禍。」

  肖瑜很高興的點頭:「多謝游大俠,我先叫你一聲師父了!」

  遊方:「師父倒不必叫,其實也用不著,我又沒有教你什麼新功夫。……你是香港人,在英國讀書,為什麼離家出走到廣州?」

  他直接開口點破了這件事,肖瑜倒也沒有否認,略有些躊躇的答道:「我小時候經常聽大人講闖蕩江湖的故事,心裡可羨慕了。可是等我長大了,爸媽卻要送我到英國唸書,什麼事情都得管著,我覺得太悶,一生氣,就……」

  遊方聞言不禁想起了一部電視劇《武林外傳》,這姑娘很像劇中的郭芙蓉啊,他笑著反問道:「你以為這就是闖蕩江湖嗎?」

  肖瑜:「我也不說不清啊,但今天找到一點感覺了,你說呢?」

  遊方感慨道:「其實你錯了,江湖不在於大排檔,也不在於小流氓,這僅僅是市井江湖而已。北大、中大是江湖,牛津、劍橋也是江湖,那些高樓大廈寫字間一樣也是江湖,只要你能闖蕩明白。……很晚了,你回家吧,否則屠蘇會擔心的,我要去值夜班了。」

  「遊方哥哥,你值夜班,一個月工丨資多少錢?」肖瑜突然問了一個很感興趣的問題。

  遊方:「你對你的來歷保密,我也對我的經濟問題保密。」

  劉黎交給遊方的任務,他完成還算不錯,就是暗暗有些擔心,不知道這姑娘的家裡人什麼時候會找上門來,同時對她的來歷很好奇,但是肖瑜卻什麼都不肯多說。

  這段時間,倒是忙壞了另一個人。陳軍是個玩電腦的高手,幫著林音在網上尋人,平常還總幫她上街發傳單,自稱在廣州地方很熟。

  林音當然不會反對有人幫她找李秋平,就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怕耽誤陳軍的工作,還不時問他單位的情況。

  陳軍為了圓謊,一咬牙真的找了一家網絡科技公司上班,專業倒是很對口,工作對於他來說也很輕鬆,應聘時只有一個要求,一定要有單身宿舍。

  遊方曾經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林音手裡的積蓄花完了,屠蘇按遊方的囑咐提醒過她,林音一度有所注意。但是最近陳軍一「幫忙」,尋人的費用陡然增加,林音除了最基本的生活費,手頭實在沒有餘錢了。陳軍當然察覺到了,卻什麼也沒說,默不作聲的自己墊錢幫她打廣告、印傳單。林音感覺這樣很不對勁,終於找了個機會,試圖婉言謝絕陳軍的好意。

  不料陳軍卻乘機勸道:「你可以幫你找人,並不耽誤多少時間,而你也有時間,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不去找一份工作呢?有了更多的經濟來源,接觸更多的社會關係,找人不是更方便嗎?」

  陳軍雖不如遊方對江湖門道那麼精通,但畢竟也是江相派出身並不白給,他沒勸林音不要再找李秋平,反而與她商量怎麼找更好。林音動心了,卻很為難的說:「可是我不會做什麼,原先只會在學校教英語。」

  陳軍一拍大腿:「前幾天還有朋友問我,能不能幫忙找一個中學英語代課老丨師,工丨資好商量,帶兩個班加起來每週十節課,就是要盡快。真是太巧了!」

  巧什麼巧,陳軍蓄謀已久,這段時間將廣州有什麼中學要請英語老丨師的情況,摸的比教育局還清楚,就等著林音遞出這句話呢。陳軍果然幫林音介紹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私立中學教初中英語,原先的老丨師恰好休產假了,需要臨時找人代課。

  時隔三年多再次走上講台,林音亦些生疏了,但漸漸找回了感覺。

  她是個做事很認真的人,從她尋找李秋平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備課認真、講課認真、人長得漂亮脾氣又好很有耐心,很快就受到學生們的歡迎。林音自己也覺得很開心,不知不覺中心境開朗了許多。

  還有一個變化也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林音原先的想法是以尋人為主,「業餘」時間去代課。但等到真的工作了一段時間,她已經是以教書為主,只在業餘時間尋人了。至於陳軍,仍然「一如既往」

  的幫助林音尋找李秋平,兩人的關係是越來越親近了。

  林音很感激他,偶爾聽陳軍在遊方面前抱怨單位食堂的飯菜難吃,就請時常請他到自己家來吃晚飯。林音的廚藝堪比專業水準,遊方見此情景,也瞅準機會厚著臉皮,拉著屠蘇與肖瑜一起去蹭飯。屠蘇能幫忙打下手順便學習做菜,肖瑜也終於學會安全的洗碗了,五個人坐滿一桌說說笑笑很是熱鬧。

  一切看上去如此順利美好,林音在中學帶了兩個月的課,肖瑜住下三個多月了,遊方練劍也日漸精深。就在學校放寒假前夕,遠方的一場意外卻突如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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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畫影

  林音在女錦中學教書教的很不錯,學生以及家長們的反饋意見都很好。這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校長找她談話了,希望新學期繼續聘用她,並且可以簽訂正式的勞動合同,問林音自己是什麼意見?林音有那麼一瞬間的猶豫,但還是很高興的點頭了。

  這是喜事啊,陳軍很快就告訴遊方了,當然要慶祝一下,怎麼慶祝呢?還是一起吃頓飯。

  這天是星期六,一大早肖瑜拉著屠蘇去買菜,想吃什麼好的自己買,到時候讓林音做。陳軍拉著遊方去狂商場去買酒,林音家裡只有茶不備酒,想喝什麼酒也得自己買,順便再給林音買份禮物恭喜一下。

  肖瑜買菜,林音做菜,屠蘇在廚房幫忙,遊方與陳軍只需在廳裡等著動口不必動手。中午時分終於開席了,大家彼此說著祝福的話,氣氛很是輕鬆愉悅。林音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臉上總是帶著微微的笑意。

  遊方卻在陳軍的眼神深處讀出了一絲無奈,這位曾經的情聖迄今為止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最後一步始終無法成功的邁出去。林音並沒有忘記李秋平,至少她沒有放棄尋找還在等他回來。對於伴侶來說,這是可貴的,但對於陳軍來說,這是可悲的。

  陳軍已經無限接近於林音的芳心,彷彿觸手可及,可惜就差了那麼一點點,需要上帝給他創造一個機會伸手,將林音輕輕攬入懷中。

  ——上帝沒來,但是警察來了。

  這頓放剛剛吃完,屠蘇與肖瑜在廚房收拾,林音在客廳泡茶,門鈴響了,來的是三位穿制服戴大蓋帽的警察:分局警官吳克紅與一位女同事,還有本轄區派出所的片警。

  他們是來向林音瞭解情況的,距離抓住易三已經三個多月了,不是警方效率低,易三交待是一個團伙大案,涉及三年時間內全國很多地方的案件,需要各地警方協查、取證、確認。至於易三設局詐騙林音未遂,只是其中一個不足道的小線索,假如不是林音與李秋平的特殊關係,警方甚至不會來找她。

  現在不僅是林音想找李秋平,警方更想抓住狂狐,而且動用了國家機器的力量,使林音的尋人之舉徹底失去了意義。

  謝小仙早就打過招呼,吳克紅對林音的態度還算客氣也有幾分同情,沒有為難她,只是公事公辦,請她單獨談談。吳克紅問話,同行的女警做筆錄,告知林音談話全過程都將錄音。林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本能的感覺與李秋平有關,忐忑不安的將兩位警官請進了書房。

  遊方自然心中有數,屋子裡另外三個人卻不明所以,圍住那位領人上門的派出所片警問情況。警方將在週一對李秋平發出全國通緝令,李秋平的秘密身份如今已不再是秘密,片警將自己的瞭解的情況告訴了他們,雖然不是很多,但已足夠令人震驚!

  屠蘇與肖瑜是目瞪口呆,而陳軍的神色十分複雜,什麼滋味都有了。他也算老江湖了,李秋平的古董商身份以及離奇的失蹤,陳軍猜測過各種可能,今天警方的話不過是印證了他的一種猜測。他不知是該竊喜還是該歎息,心裡明白林音一定會很難過,也清楚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

  在這種時候有這種想法,似乎有些不厚道,但是陳軍還是忍不住要想,同時是真的擔心林音。遊方瞟了他一眼,大概也猜到他在想什麼。

  吳克紅想在林音這裡找到李秋平失蹤的線索,當然是做無用功,只要稍有點眼力,都能看出林音對這一切根本毫不知情。突如其來的消息反倒讓她懵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嘴唇發抖。幸虧今天的林音已經堅強成熟了很多,假如換成幾個月前,她非得崩潰不可。

  吳克紅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最後對林音說了一番話:李秋平同時擁有古董商與犯罪團伙頭目的身份,目前偵破的案件都是近三年之內的,林音如今居住與出租的兩套房子,是三年前購入,而且是直接以她的名義購丨買,尚無證據證明是違法所得,在法律上仍然屬於她本人。

  林音根本就沒聽明自吳克紅在說什麼,只是咬著嘴唇木然的點頭,吳克紅又提出要求,希望檢查一下這所房子,看看能否發現尋找李秋平的線索,林音仍然是點頭。

  這套房子裡的陳設非常簡單,如果有李秋平的線索,就算林音沒有發現,遊方也早就找到了,警察也只是走個程序,最終一無所獲的走了,臨行之前留下聯繫方式,囑咐在場的眾人如果有李秋平的消息,請立即聯繫警方。

  警察走後,緊咬嘴唇的林音終於堅持不住了,低下頭、摀住臉,坐在那裡不住的哭泣,卻盡量壓抑著不發出聲音來。陳軍走進書房站在她旁邊,一手輕輕放在她的肩上。肖瑜與屠蘇也想去安慰,卻被遊方用眼神阻止了。

  遊方走過去順手帶上了書房的門,剩下的事情就交給陳軍吧,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安慰此刻的林音。興高采烈的聚餐以種方式收場,事先誰也沒想到,但遊方清楚該來的總會來的,他早就在等這一天。

  走的時候看見一幅畫放在茶几上,它原先掛在客廳裡,剛才警察檢查牆壁時摘了下來,李秋平三年前留在這裡的贗品之一。警察進門之前林音在正在泡茶,茶几上有水,但由於是茶色的清漆,看的不是很明顯,警察隨手就把畫放在上面,現在有一片地方已經被浸濕了。

  這是一幅落款為元代山水大家黃公望的《淺春山居圖》,畫風非常像,但一看就是假的,甚至不需鑒定就知道是現代人的仿品,因為宣紙是新的。茶水會在宣紙上留漬,一開始是淡黃色,時間久了就會發黑,剛染上時清理起來還比較方便。

  遊方順手就把這幅畫拿走了,打算處理乾淨再拿回來,倒不是對這幅畫有什麼感情,純粹是冊門家傳從小養成的習慣。在小區門口超市順手買了幾樣東西,簡單加工一下可以處理畫作,雖不是很專業但也用不著太仔細,這畢竟不是一幅真正的古畫。

  回到家中,遊方拿來熱水、冷水、少許澱粉和幾個盆,就在躲在房間裡關上了門。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料想心情也不會太好,肖瑜與屠蘇沒有打擾,也歎息著到房間裡說話去了。

  不必重新裝猿,簡單的將表面的茶水漬處理乾淨,展開在手中晾畫,遊方很自然的仔細打量這幅贗品,感覺微微有些驚訝。

  字畫的贗品或者說仿品一般有兩類:一類是照著真品臨摹,假如知道真品所在,摹品顯然就不是真跡。很多學習國畫者都是從臨摹開始的,摹品一般不能算贗品,除非刻意做舊不留臨摹者的題款,而且真品的存在不為外人所知。

  另一類是根據某位名家的畫風自行創作,偽造題款與印章然後做舊。更高明、成本也更高的贗品甚至直接用古墨在古紙上作畫,非大手筆不能為也。還有一種贗品最特殊,用古代某位不知名畫家的作品,添加偽造的印章與題款,變成同一時代風格相近的名家作品,這是最難鑒定的。

  字畫的鑒定與其他的古董不太一樣,自成一套體系,而且大凡古畫,幾乎都是自古流傳,出土的極少,大多帶有裝被修復的痕跡。材質的鑒定,有時可以借現代儀器幫助鑒別年代,但筆法、畫風、題款、印章的鑒定基本上就是依靠複雜的眼力活。

  當然了,偽造一幅在行家眼中可以亂真的名家古畫非常難,成本也很高。潘家園那些古畫贗品,在內行人看來顯然是太假了。

  遊方手中這幅畫顯然是一幅現代人的摹品,直接畫在新的宣紙上沒有做舊,但遊方對它所臨摹的真跡卻沒有印象。而且此人模仿的水平非常高,簡直可以去偽造不錯的贗品,但是題款與印章、紙質卻明顯表明它是現代摹品,有點浪費「才華」了。遊方有些驚訝,不自覺中就動用神識去仔細感應。

  遊方這段時間每夜堅持練劍,與他對練的秦漁在神識感應中幾乎已與真人無異,這也說明遊方的元神所見、所觸之精微敏銳已不亞於尋常五官,神識之玄妙、強大更上一層,假如此刻再遇張流冰,不用裝腔作勢也是「高人」了。

  國畫不比其他器物,畫作本身只是極薄的一層宣紙,輕飄飄幾乎沒有份量,材質的物性很微弱,就算是遊方,以神識感應還不如憑眼力鑒定。但他展開神識至最細微精妙處,卻倒吸了一口冷氣,感應到淡淡的山水縱逸之氣透出紙面,彷彿畫中是真正的山水,他感應到了置身止,水中的地氣!

  此氣息非善微弱同時也非常清晰,假如換成一個月以前的他,也是感應不到的。遊方的腦海中冒出了三個字、一影子畫。

  所謂影子畫是古玩界術語,指一種不是贗品的贗品。有人恐怕難以想像,本身就極薄可以透光的宣紙,在裝猿大師手中還可以揭出好幾層,手段巧奪天工。最表面的一層當然是真品原作,下面浸染同樣墨跡的幾層稱為影子畫,重新襯上底層宣紙裝被後,一幅古畫可以變成好幾幅。

  但遊方手中這幅畫不是普通的影子畫,他甚至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它是將臨摹好的贗品揭層,以它所臨摹的真跡為襯,贗品最表面那層,被在了真跡上!

  神識中那種奇異的感應,是傳世名家古畫才會具備的。

  畫中山水數百年來經過歷代人的觀賞詠歎,共同賦予它一種靈性,彷彿帶有真正的山水地氣。古畫這種東西,就是這麼特別!

  而山水畫與塑像等其他東西不一樣,以薄薄的一張宣紙承載百里止,川,其靈性感應非常微弱。一般都是相當高妙的作品,在傳世中給觀賞者的精神震撼很大,否則很難感應到。

  有很多癡迷於字畫鑒賞的大行家,根本沒有掌握神識,但是見到一副傳世的山水名作,仍然有置身於畫中山水的感覺,這是一種精神共鳴的境界。而遊方此刻根本沒看見真跡,純粹就是憑神識的精微感應。

  ——此二者殊途同歸,但情況也有所區別。

  這幅畫,在揭裱的那一層現代摹品之下,內襯的十有八九就是黃公望《淺春山居圖》真跡。林音那裡還有兩幅畫,一幅是王時敏的,一幅是董其昌的,假如都是這種真跡,那得值多少錢?

  遊方一瞬間突然明白了狂狐的用意,這三幅畫不是留給林音的,而是李秋平自留的退路。假如有一天遭遇變故,「生意」做不下去了,廣州這兩套在林音名下房產是退路之一。但是房子目標太大並不保險,可以把這三幅畫拿走,足夠狂狐悄聲匿跡退出江湖,其價值比兩套房子高多了。

  想確證的話,只需將裝裱好的「影子畫」表層重新揭下來,但遊方沒敢動手。這可是字畫裝裱方面難度最高的頂尖工藝了,一不小心就會把下面的古畫給損壞了。就算是裝裱大師,也要在各種工具準備齊全的專門工作室裡才能進行。

  神識有所感應,又想明白狂狐的用意之後,已經不需這樣去確證,除非想拿古畫去賣錢。遊方不禁又在考慮另外的問題,告不告訴林音?——假如不告訴她,怎麼處理這幾幅畫?假如告訴她,又會給她的生活以及與陳軍之間的微妙感情產生怎樣的影響?

  還沒等他想明白,電丨話突然響了,竟然是陳軍打來的。他怎麼有空在這個時間打電丨話,遊方很納悶的拿起手丨機,只聽陳軍語氣低沉道:

  「你能不能過來一趟,有事找你商量,林音又出事了。」

  遊方一驚:「你就在旁邊看著,怎麼能讓她出事?」

  陳軍:「不是林音本人,是她在湖南的父親出事了,唉,怎麼都湊到一起了!」

  遊方他們走後,陳軍一直在勸慰林音。心目中李秋平的形象以及對他的期待已經粉碎,正是她最需要安慰,情感也最需要有所依靠的時刻。陳軍好不容易拉開了她掩面的雙手,幫她擦拭臉上的淚水,不知說了多少溫柔暖人的話語,一隻手已經輕輕摟住了她的肩膀,眼看就可將這個猶在微微抽泣的美人兒順勢攬入胸懷。

  偏偏在這個時候,林音的電丨話響了,一看屏幕是她湖南老家的座機號碼,是她的母親打來的,在電丨話裡一邊說話一邊哭泣。這母女兩人,相隔千里,竟在同一時間哭泣。林音聽見母親在哭,自己立刻就不哭了,很緊張的問她出了什麼事,原來是父親惹了大丨麻煩。

  林音當初與李秋平不明不白的在一起,遭到父母的強烈反時,父親明確表示如果她不分手,就斷絕關係,但林音還是跟李秋平走了。她倒不是想和父母斷絕關係,只是想和李秋平在一起,而且李秋平告訴她,一定會有辦法說服她的父母回心轉意的,林音也就自己騙自己的相信了他,一晃就是三年多。

  直到一個多月前,林音才悄悄與母親聯繫,說自己回到了廣州,又在一家中學教書,當初的事情很對不起父母。母親也不想與女兒這麼永遠決裂下去,並且很心疼她的遭遇。但是父親的態度一直沒有緩和,聽說她還在尋找李秋平,仍然很生氣。

  林音的父親林修生是一位小官員,半年前調任寧鄉縣開發區的某領導崗位,主管園區建設,在當地是個小有實權的人物,為人別的毛病倒不大,就是非常好面子。前不久他一位開建築公司的朋友承包的園區工程出了問題,在工程進度沒有完成的情況下,林修生自作主張作出批示,提前打了工程款。

  假如工程最終完成,這不算什麼大事情,他卻不清楚老同學的這家公司財務問題已經很嚴重,款一到就被挪用,最終還是堵不了窟窿,結果扔下了爛攤子工程。這家公司就是通過林修生的關係拿到工程的,也是林修生違規支付了工程進度款,這件事被人捅了。

  不論林修生私下裡收了什麼好處,反正查來查去,沒有查出貪污來,最終卻落實了一項違規挪用公款的罪名。林修生四處活動,律師與「有關領導」都告訴他,這種事可大可小,根據情節,若能設法歸還款項,彌補給國家造成的損失,可以爭取在檢方那裡免於起訴。

  這個工程不大,涉及的款項只有一百四十萬,可是林修生自己如何能堵得了窟窿?他家的經濟情況本來還不錯,但也不算很富裕,只不過生活穩定有點地位而已。一旦出了事,托門路找關係也花了不少積蓄,這一筆巨款無論如何是湊不齊的,也不知會被判幾年,有沒有緩刑的機會?

  林修生宣佈與女兒斷絕關係,但林音可從來沒說過自己不認父親,在電話聽說了父親的事,就問還缺多少錢?母親告訴她,什麼都湊上,還缺一百零幾萬。林音當即就說不要著急,她會想辦法解決的。

  在這一瞬間,李秋平彷彿已變得很遙遠而不真實,遠方父親的事迫在眉睫實實在在要解決,林音放下電話,忘記了悲傷的哭泣,卻又急的快哭了。她打電話的時候,無意中一直半靠在陳軍的胸前,陳軍的一隻手還扶著她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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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章、瘋狂的華爾街

林音要籌錢。辦法只有一上次樣賣房子!」

她住的兩居室,面積是鰓平米,出租的那套三居室,面積是舊6平米,想在短期內籌集一百多萬。只能賣那套大房子。若將時間倒退一年,在凶年末至四0年初。出手倒是不難,但是在四0年末至刃。初這段時間,廣州的二手房樓市相對很低迷。

在力舊年上半年,國務院出台新政,將家庭購買第二套住房的按揭貸款首付比例提高到鰓,並且不再享受優惠貸款利率,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囤房投資與炒作,尤其是二手房市場受到的影響很大。

還有一些事看上去很遙遠。影響卻就在身邊。從四開始的美國房地產次貸危機到略年演變為全球金融危機,稍微緩過半口氣,至舊又演變為歐洲債務危機,湧入境內樓市游資終於有分批撤離的跡象。

而中國自年末啟動的投資刺激政策在力舊年中開始傳向,開始新一輪宏觀調控,幾年來受地方政府亥意推動、已經被過度炒作的房地產市場首當其衝。

表面上看房價並沒有降多少,買不起的還是買不起,但快速上漲的趨勢已經停滯,投機需求有所萎縮,特別是次新二手房市場想高價出手很難。

國際國內的大事似乎無關,林音關心的就是怎麼能把房子快速賣出去,得到想要一百零幾萬現金。周邊這一帶的房價不算低,二手房市場根據情況的不同,掛牌價格從八千到一萬五每平米的都有,但是高價大戶型房源成交很低迷。

林音如果不著急可賣可不賣,掛到一萬多的價位未嘗不可,但想在短時間內立刻拿到現金,恐怕得往萬元一平米之下壓價才有可能成交。再扣除手續費用,這筆錢是否夠用也不好說。而且這套房子還有歷史遺留問題,她已經對外出租了,租約尚未到期,現在想賣出,得奉房客商量。

這天晚上,五個人又湊在一起商量這件事。三位房客倒沒有糾纏租期的問題,反倒一起替房東林音操起心來。肖瑜幾次欲言又止,照說一百多萬,她家肯定能拿得出來,並不算很大的數目,但直接掏錢有點不明不白,因為對方除了賣房之外沒有其他償還能力,要麼是白送。要麼林音還得賣房,最好的辦法似乎是自己將房子買下來。

但是有錢也不是這麼隨便花的,肖瑜自己並沒有收入,這次又是離家出走,身邊也只有幾十萬零花錢而毛。她現在既不想與家人聯繫,也沒有理由白拿家人的一百多萬給林音的父親,為一位素不相識的犯案官員脫罪。

屠蘇就更沒有辦法了。反倒是遊方心裡有數,不動聲色的在琢磨一些事。有那三幅畫墊底,一百多萬不成問題,但眼前的事是個機會也是考驗,既能試探出陳軍對林音的真心,也能讓陳軍徹底贏得林音的芳心,就看他願不原意了。

追求林音是財之前收。到底是怎樣的真情,恐怕連陳軍自己都說不清,換個人也會很認真的。但遇到這種事情,就能看清他真實的內心了。假如沒有那三幅古畫。陳軍會怎麼辦呢?

眾人在那裡討論賣房的事,屠蘇問了一句:「遊方哥哥,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你一向很有本事,能不能給林音姐想個好辦法?。

肖瑜歎了口氣道:小蘇。你真把遊方哥哥當神仙了?有些事不能空想辦法,你叫他怎麼變出一百多萬?」

遊方突然笑了,不緊不慢的說道:「誰說我沒有辦法變出一百萬?這套房子還可以繼續租,我們還可以繼續住,就看陳軍願不願了!」

其他人都安靜下來,陳軍皺眉道:「遊方,有路你就指出來,我走便是

遊方悠悠的問了一句:「陳軍,你還沒有結婚,也沒買過房子

林音與屠蘇一頭霧水。肖瑜眨了眨眼睛似有所悟,而陳軍卻一拍大腿道:「這倒是個辦法!就是需要五十萬資金,周轉一個星期。」

遊方追問:「你有多少積蓄?」

陳軍很不好意思的答道:「我這幾年賺的錢沒怎麼攢下來,手頭只剩十幾萬。」

遊方點點小頭:「我也可以借你十幾萬,剩下的找人湊湊,應該不

肖瑜突然插話道:「你們倆一人出十萬,我拿三十萬,不就是周轉一個星期嗎,只要陳軍願意。這事就沒問題

林音與屠蘇瞪大眼睛不解的追問:「你們在說什麼呀?我們一句都沒聽懂。」

遊方笑著一指肖瑜:「她聽懂了,將讓小玉解釋清楚吧,不過是從銀行快速套現而已。」

遊方的辦法普通老百姓也許想不到,但是原理並不複雜,就是陳軍用林音賣房的錢交首付,買下林音賣的房子!相當於合謀左手倒右手,變出一百多萬現金,過程如下一

林音將房子賣給陳軍,作價每平米一萬四千多,合計總價一百五十萬。陳軍沒有結婚更沒買過房子,可以申請銀行按揭貸款,享受第一套住房的待遇,首付百分之三十,也就是先交四十五萬。準備五十萬應該驂了,這筆錢在場的三個人先湊上。

林音賣出房子後,拿到的是全額房款一百五十萬,然後再取出四十五萬首付交給陳軍,陳軍將遊方與肖瑜的錢還上,也就是周轉一個星期而已。

林音並不吃虧,她等於時間內高價賣出了房子。最終到年百零五萬。恰煌民井夫給父親救急。

而這套房子就變成了陳軍的,四十五萬首付是用林音賣房的錢交的,他等於以自己的名義向銀行貸款一百零五萬,每個月需要交按揭。他吃虧不吃虧就很難說了,高價買房,但是首付不用自己搏,這筆賬不好算。

更重要的是。陳軍就這樣很突然的買下自己的第一套房子,換一種情況,他可能不會在這個地方、以這種價格買房子,現在是為了幫林



肖瑜最後總結道:「這套房子還是你們自己的,有租金可收,你們倆也都有工作收入,還貸並不太困難,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有意思的是,她沒有單說陳軍,而是說陳軍和材音「你們倆」,能合夥幹出這種事,彼此之間應該是完全信任的「一家人」才行。屠蘇櫻桃小嘴張的老大,好半天才想明白其中的花樣,思索著問道:「這不是等於把房子抵押給銀行,貸款一百零五萬嗎?。

林音搖了搖了頭:「看似差不多,其實不一樣。直接抵押貸款我下午已經問過了。評估之後還要折仍手續時間長,拿不到一百多萬,而且我也還不起。遊方的辦法,是最快最好的,只是讓陳軍這麼做,」

她抬頭看了陳軍一眼,隨即又低下了頭,神色很是複雜,有感激、有尷尬、有看求、有慚愧。陳軍很自然的將手放在她的肩腫上,柔聲道:「這麼買一套房子也不錯,我不用交首付,還解決了你的事,就這麼辦吧。」

林音沒有抬頭。弱弱的說道:「以後,我幫你一起還按揭。」

見此情景,遊方鼓掌笑道:「好了,好了,問題解決了!大家別再愁眉苦臉的,晚飯還沒吃呢,也都餓了吧好上午買的菜沒做完,屠蘇,你幫林音去做飯唄?陳軍,往後你就是我的房東了,今天可得好好敬你兩杯。想趁機給我漲房租可不行。」

這天的晚飯。還是是五個人湊在一起,眾人不約而同。都小心翼翼的沒有提李秋平的事。彷彿令人警察就沒來過,話題仍然集中在房產到手套現上。

屠蘇看著遊方,以無比佩服的語氣道:「你真有辦法,讓他們把房子倒一下手,馬上就給林音姐變出一百道萬來!陳軍本來交不起首付,只能付的起按揭,你讓他就這樣買下了房子。」

肖瑜解釋道:「明白其中的交易規則,也不算太神奇,無非是利用金融扛桿原理。一套房子一百五十萬,首付只需要百分之三十,剩下的有銀行融資,這就是金融扛桿,可以在短期內將資金放大三倍多,借五十萬稍微周轉一下就可以。」

林音沉思道:「也是因為我的房子沒貸款,否則也不好這樣做。」

遊方突然笑了:「誰說不可以?貸款買房子,套現更容易。

林音不解道:「那我就不明白了

屠蘇撅嘴道:「我也不明白

陳軍在一旁笑道:「遊方說的是一種炒房手段,可以通過買房賣房,短期內套出一大筆現金,就拿我貸款買下這套房子舉例吧。」他說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

假如陳軍就是自己買房子,花四十五萬首付,買下一套總價一百五十萬的房子,二十年平均按揭,每月還款大概七千。過了七個月,他將房子以二百萬的價格賣給遊方,遊方交了六十萬的首付。假如他倆是一夥的,套出了多少現金?

兩次首付加七個月還款,總計成本,舊萬,收回幼萬,套出的萬現金。更有意思的是,陳軍的本錢投入只有馮萬,其他的錢可以通過短期拆解解決,最終回來釣萬現金,資金翻了一倍,而房價不過漲了百分之三十三。有了更多的現金,同樣的事情換個地方到手再玩一次,手裡的資金會像滾雪球般越來越多。

陳軍最後說道:「你以為前幾年,游資炒房團在全國各地輪番炒樓市,賺的是那一點買賣差價嗎?他們是在利用金融。到手套出了大量的現金

屠蘇眨著眼睛追問道:「按網才的辦法,還是有問題呀,陳軍將房子倒給遊方套現。遊方欠了銀行那麼多貸款,將來怎麼還?」

遊方接著解釋道:「有兩個辦法,一是將房價炒起來,然後賣給最終的買房者。假如炒到最後沒有接盤的,最終會砸在提供融資的銀行手裡。反正房子是抵押給銀行的,不還貸款的話,銀行把房子收回去好了。想套的現金已經套到手了

陳軍苦笑道:「第二個辦法更損,以損失別人的信用記錄為代價,銀行和整個市場也跟著倒霉。」

林音很感興趣的插話道:「陳軍,我一直都不清楚,你是哪裡人

陳軍:「我的家鄉,在淅江溫州。」

肖瑜:「我在香港的時候,聽說大陸的溫州炒房團很厲害的,今天聽你們一講,總算見識到了。」

遊方冷笑道:「不要把什麼事都推給溫州人,前幾年在全國各大城市搞風搞雨的,幾乎都是境外大財團游資挑頭,境內民間資金趁機跟進而已,他們在全世界都是這麼玩的,當年美國次貸危機就是崩盤開始,現在波及整個世界,終於玩大了。」

肖瑜沉吟道:「說的也是,現在歐洲鬧債務危機,老百姓跟看到霉,我以為主要走過度消費的問題,聽你一說,金融過度肪聯也是牽要問題,等到銀行察貨不妙短期拆借市場敵附,會接二連三的暴露問題,金融機構一家接一家的倒閉,冰島、希臘那樣的國家都破產了。」

他們倆談到這個話題,剩下的三個人就不吱聲了,只在一邊睜大眼睛聽著。遊方笑著說:「我不是學目際金融專業的。在我看來。不論用什麼術語,原理無非就是這些江湖手法,炒的不僅是房子,而是整個。世界的財富。你不是想闖蕩江湖嗎?現在的江湖動盪的很,就在你所學的專業中。那可是真正的大江湖。」

肖瑜的神情有些靦腆:「我在學校的課堂討論。可沒有你和陳軍講的這麼直截了當,都是在學各種金融原理和現象,覺得挺複雜、挺先進的。」

遊方:「是挺複雜,手段的花樣也挺先進,但門道還是那麼回事。你學的是規則,所以網才陳軍說需要五十萬周轉,你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算是沒白學,對這方面知識的瞭解我肯定不如你。

但是沒有人會把自己公然行騙打劫的門道,明明白白寫到教科書裡。」

肖瑜:「公然行騙打劫?」

遊方:「難道不是嗎?聚集在美國在華爾街的一撮人,這些年引導世界潮流,夥同各方權貴將整個江湖公然洗劫了一遍,崩盤之後留下一地雞毛。表面上那些投資銀行接二連三倒閉破產。但後面的高手都賺足了,全世界的老百姓跟著遭殃。」就像陳軍網才說的炒房一樣。你認為一直玩下去。最後到霉的人是誰?」

陳軍撓了撓後腦勺,終於插話道:「說前幾年的炊房,我到是懂門道,但是你們談的話題有點太大了,我都插不上嘴。遊方,這些事情,你又是聽誰說的?」

遊方歎了一口氣:「我沒那麼有學問。去年這個時候在北京,與一位長輩聊起江湖局炒作,仙老人家聯想到當今世界的一些事情,說了許多,我有所體會而已。」然後又對肖瑜道:「你還在讀書,等到將來經營產業時。很多教科書上沒有的東西,家中長輩會教你的。」

肖瑜搖了搖頭:「我對投機不感興趣,連生意都不想做。到是遊方哥哥這麼年輕就這麼有見識。將來有機會未嘗不可到華爾街闖蕩江湖,成就一番大事業。」

遊方一撇嘴:「那不僅是本事問題,更是本錢問題。華爾街幕後那幫崽子,是這個世界上最貪得無厭沒人性的東西。我沒興趣在那種地方闖出字號。要是讓我奶奶知道了,會把我的腿打斷的。」

旁邊幾個人都笑了,林音笑著說:「你奶奶那麼厲害啊?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但是網才的話吹得也太大了!」

遊方自己也笑了:「聊天聊天,不就是往天上聊嘛!關起門來都是自己人,吹牛過過嘴癮,也沒什麼關係吧?」

屠蘇則問道:「遊方哥哥,為什麼說那些人是世上最貪得無厭沒人性的東西?很多人都是書上寫的成功榜樣呢。」

遊方收起笑容正色道:「今天我們談炒房的門道,是報紙上說的那麼回事嗎?江湖手段,為謀生行便或解困救急,有能耐誰都可以用,就像今天陳軍與林音倒房子。但不能為了手段而手段。沒完沒了算計世上的人,到頭來是無盡之壑,終成大患。」

肖瑜附和道:「這次已經炒冉了,全世界都跟著收拾殘局呢,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今天這場討論。不解決了林音的難題,也將她與陳軍的生活與情感最終撮合在一起,而且肖瑜是真正的佩服遊方了一他可不是僅僅是會教刮流氓而已。告辭的時候,遊方對林音說有話想私下問她,在陳軍疑惑的眼神中,將林音單獨叫進了書房。

面對有些意外的林音,遊方直截了當的開口:「李秋平留下的東西,你願意拿去救你的父親嗎?」

林音低下頭:「我知道,房子是他留下的,但我,」

遊方打斷了她的話:「本來就是你名下的,話說到這裡就完了,不必再糾纏這個問題。你家裡掛了三幅畫,我聽你說對李秋平有紀念意義,你還要繼續掛下去嗎?」

林音抬頭問道:「是不是陳軍對你說過什麼?這些畫」我可以不掛。」

遊方搖了搖頭:「他沒說什麼,是我很感興趣。可以拿走研究幾天

林音想了想:「你喜歡的話就拿走吧,送給你也行,反正是質品,就算是真的古董,我也不想再掛了。」

遊方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自己不要,只是拿去用用。」

遊方將另外兩幅古畫也摘下來帶走了。陳軍看見這一幕,眼神中有幾分感激之色。只認為遊方是不想讓它們勾起林音對李秋平更多的回憶,此玄的他還不清楚畫中的門道,被人算計於未知的幸福中。:本章內容講到了一種炒房的基本手法與原理。可能稍微專業一點,我盡量介紹的淺顯,大部分讀者閱讀起來應該沒問題,如果有人不太明白,仔細多想想也不複雜,能理解。

假若某書友有事需要籌一筆現金暫用,也可試試以陳軍講的那一招套現,但千萬不要扔下銀行債務不還,也別說是我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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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章 啞謎

  張流冰這段時間表現的非常好,每天帶著很有風度的微笑,圓滿完成工作,積極參與公司各項業務,簡直可以評選為最佳員工。公司裡大小職員都很納悶,張大少怎麼轉了性子?難道是有什麼風聲,老闆要將公司交給大少打理?不能啊,張璽年富力強,還遠沒到退休的時間。

  張璽看在眼中笑而不語,他對兒子的表現非常滿意,心中也暗暗感激那位李豐前輩,若不是那位前輩的出現,張流冰恐怕不會有這種轉變。

  張流冰這段時間也在按遊方的指點淬煉靈覺,廣州以及香港的古玩舊貨市場都去過了,還主動申請出差,去了北京的潘家園,卻不知那裡就是「李豐前輩」曾戰鬥過的地方。三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張流冰終於迎來了境界的突破。

  他的功底本就很好,這段時間著力彌補修行所缺,化靈覺為神識的情形非常類似於遊方,地點仍在在永芳堂前。當修煉有了足夠的積累,火候到了地步,他還是選擇了這個地方。

  一方面此地適合靈覺化神識的最後一步淬煉,另一方面,他也在想是否可能再遇到李豐前輩?

  這一夜,張流冰終於體會到什麼是元神清明無礙,展開靈覺感應周圍衝突翻騰的地氣與物性,卻可以不去觸動它們,感應的格外清晰。他還有意無意展開神識仔細搜索周圍,想看看李豐前輩是否在暗中觀察他,而自己有沒有本事發現?

  當然不會有所發現,張流冰不禁微感失落,父親不是說過李豐前輩會在暗中關注自己,只要他掌握了神識就會現身聯繫,難道是父親猜錯了?

  這天蕩晨,張璽獲悉兒子終於邁入了秘法高手的門檻,自然是相當高興,並且告訴他:「你不必著急,李豐前輩應該會現身,若另有機緣指點,我們原先的推測就完全可確證了,我也在等待規望。」

  張流冰上午上班,剛剛在辦公室坐下,手機就響了,是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接通知後,電話裡傳來一個渾厚蒼勁的聲音:「張流冰,還記得永芳堂之遇嗎,你的秘法修為如今怎樣了?」

  張流冰既驚又喜:「李前輩近來可好?多謝您的指點,昨夜剛剛化靈覺為神識,正想找機會當面拜謝,家父也很想向您請教。」一邊在心中暗道父親的果然老謀深算,早就料到李豐前輩會在此時現身,同時也佩服萬分,這位前輩真是神通廣大,昨夜自己剛剛掌握神識,今天上午人家電話就來了。

  這麼巧?遊方也嚇了一跳,說話差點沒跑調,好在不是面對面,張流冰看不見他的反應。遊方心念一轉,隨即接話道:「恭喜你終於得窺高手門徑,也不枉老夫與你相遇之緣,見面暫且不必,我有一件東西送到你那裡,希望你能用神識查出其中妙趣。」說完就掛斷了街邊的公用電話。

  張流冰既納悶又好奇,離開辦公室來到公司門禁處親自等候,恰好有人送來一個需本人簽收的的專遞包裹。回到辦公室關上門打開包裹,裡面是一幅畫還有一張便條,便條上寫道:「莫損此物,請鑒真偽,待價而沽。

  李豐」

  這是一幅落款為元代山水大家黃公望的《淺春山居圖》,張流冰雖不是鑒定宇畫的內行,但怎麼看它也不像是真的,起碼的常識他還是有的,宣紙很新不可能是幾百年前的畫作。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大名鼎鼎,但是這一副山居圖卻沒有見過。

  百思不得其解中,突然想起父親早上的叮囑,如果有李豐前輩的消息要立即與他聯繫,於是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並上樓來到張璽的辦公室。

  張璽做事比張流冰利索了多了,不論此畫是真是假,立刻命人請來廣州的幾位宇畫鑒定界名家。幾位專家面面相覷,很委婉但也很明確的告訴張璽,這是贗品,甚至不能算贗品,只不過是現代人的摹品罷了。假如不是礙於張璽的身份,這幾位專家簡直想罵娘,大老遠把他們都請來,就為了鑒定這種東西?簡直是逗人玩,侮辱他們的專業水準!

  張流冰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張璽卻很能沉得住氣,很有涵養的向諸位專家表示感謝,並讓張流冰代表自己中午設宴款待,當然了,自會有秘書人員送上車馬費與鑒定費,不能讓人家白跑一趟。

  陪人吃完午飯,張流冰又來到父親的辦公室,發現張璽中午根本沒出去也沒用餐,一直在打量著那幅畫。張流冰很疑惑的問:「爸,這幅畫顯然是贗品而已,李豐前輩讓我們莫損此物鑒定真偽,又說待價而沽,是不是在試探?假如我們損壞了這幅畫,又願意以真跡的價格賠償,是否能證明誠信與誠意呢?」

  張璽搖頭道:「這樣做,倒是能證明你自己的誠信與誠意了,但是將對方至於敲竹槓的無賴境地,若是真正的前輩高人,怎可如此對待?從李豐前輩懲治易三的手段來看,絕非貪吝之人,不會為了區區小利試探,也不希望看見我們做出指鹿為馬之事。」

  ……………………………………………………………………………………

  尋巒玉箴在他手中,這,莫損此物,請鑒真偽,待價而沽,十二個字是大有深意啊。」

  張璽將畫留在了自己手中,打發兒子先出去,並吩咐下屬不要進來打擾他。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張璽突然又把張流冰叫來,讓他立即去找一位裝裱高手,並且在工作室中做好準備。有錢有關係就好辦事,當天晚上父子兩人帶著畫去了省博物館,一位精通古畫修復的老專家在工作室裡接待了他們。

  等回到家中已是夜間,張璽在樓上的書房與兒子連夜密談,那幅畫仍然原先的樣子,並沒有恢復真跡的面目,但父子兩人已經確證了其中的奧妙。

  張璽感歎道:「李豐前輩這次試探不是你,而是我,你能掌握神識已是精進,但揭開這幅畫的門道還太難,他是在考驗我的秘法修為是否進入到,神氣凝煉,移轉靈樞,之境。」

  張流冰:「這又是什麼境界?」

  張璽:「很難空談,你剛剛掌握神識,只算有貨格邁入秘法高手的門檻,但想成為真正的高手,還有一段距離。靈覺初化神識,似乎並無不同,在你看來,無非可不受物性與地氣擾動,而清晰感應。」

  張流冰連連點頭:「是這樣的,我可以展開靈覺清晰的感應地氣運轉,只要不去觸動,並無影響,也不會被旁人查知。」

  張璽很滿意的說:「你以神識查探周圍,只要不刻意鎖定觸動,連我也不會察覺。但掌握神識真正的妙處卻非僅僅如此,更上一層的境v界無法空談,我本想待你自己有所體會之後再詳細解說。但李豐前輩今日送來了這幅畫,送的太妙了,正可以借此物指點於你。」

  張璽藉著這幅畫,向兒子講解「尋巒訣」秘法修煉真正的高深境界。

  這一幅畫,本來只是紙張與水墨而已,高妙的筆法成畫之後數百年的積澱,歷代人規賞的精神共嗚,使它具備了山水的靈性,見畫如置身山水。但有一點,現在這幅真跡是看不見的,哪怕是頂尖的鑒賞大師對著這幅畫也找不到感覺,其靈性感應相當微弱。

  只有神識體驗達到相當精微敏銳、接近於凝煉無礙的程度,才可以清晰感應到,這就是秘法修練中,神氣凝煉,移轉靈樞,的境界。形容此境界可以用十六個字:舉重若輕,舉輕若重,無中生有,有中還無。

  輕飄飄的一張紙,可以承載百里山川,帶著同樣的地氣靈性,反過來說,可以將厚重的山川地氣,凝練於一張畫紙上。見畫如山,卻不是山,那麼在修練中,見山如畫,卻不是畫。

  假如世上並不存在這樣一幅畫呢?展開神識之時,是否也能帶著江,巒之氣?這就是尋巒訣中秘法修練的高深境界,它不可能只是坐在家中修成的,需要行走天下山川,將地氣與神識凝練於一體。施展之時,能夠無中生有如虛空造境,這就叫移轉靈樞,通過入境而觀,似乎可以將山川風景與靈樞地氣隨身攜帶。

  尋巒尋巒,胸有山川,就像這幅奇特的畫。

  張璽解釋完了,張流冰若有所思,也不知能領悟多少,就算他能夠理解,也要在實地修練中才能真正體會到這種境界,空談無用。張璽又問兒子道:「李豐前輩這幅畫,其實是個啞謎,謎面如此,你能猜得出謎底嗎?」

  真跡掩蓋在摹品之下,乍看是一副贗品,卻能透露出山巒地氣,只有達到,神氣凝煉,移轉靈樞,的境界才能察覺。張流冰也不笨,眨了眨眼晴答道:「謎底就是兩個字一尋巒。」

  張璽連連點頭:「不錯,暗指的就是尋巒二宇,這位前輩已經說明了他的來意。他在試探我的秘法境界,畢竟能夠整合宗門傳承之人,不僅要檀長經營產業打理事務,在秘法傳承上也必須要有足夠高的修為。」

  這倒是個有意無意的誤會,但也不能完全算誤會,遊方送出的這幅畫,既想換錢,確實是也在試探張家父子的秘法境界。有意思的是,遊方本人當時並不知道「神氣凝煉,移轉靈樞」的境界,師父劉黎沒有告訴他,在張璽這裡是誤打誤撞了。

  遊方本人此刻的秘法修為如何?若論神識之強大,其實與張流冰差不多,但裕掌控的精微敏銳,通過這段時間奇異的練劍,已經接近於凝煉無礙的境界,與張璽不相上下。倒不是完全因為他的貨質特別好,這一方面的鍛煉,父親游祖銘從小就給他打下了很好的基礎,對於各種物性的鑒別以及細微處的感覺,遊方已經有多年功底了,並不是劉黎教他的。

  同樣的情況,假如是鬼手周逍弦那種人,如果也能掌握神識的話,其精微之處定在張璽之上,只不過人家並非此道中人,並未修練秘法有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慮,這幅畫,恰好是張璽教導兒子活學活用的教材,一件帶著靈性的印證器物,他自然會這麼想,最後又說道:「李豐前輩將畫就這樣送到你手上,真是高人氣度啊!若我料的不錯這幾天他就會與你再聯繫的,問你鑒賞真偽如何?」

  張璽誇「李豐」高人氣度倒也正常,這幅畫相當珍貴,但表面上根本不值錢,李豐就這麼很輕鬆的送到了張流冰手裡,不擔心遺失損毀,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從另一方面也說明,這位前輩對張家父子寄予厚望,對整合尋巒派宗門傳承之事也相當用心。

  張流冰問道:「爸,如果李前輩與我聯繫,我該怎麼說?」

  張璽想了半天,沉吟道:「他昨天是打你的手機,你把手機留給我如何,我想直接與這位前輩談談。」

  張流冰眉頭一皺很是為難,把手機留給老爹,他還有很多私事,假如不知情的人也打進這個電話,平時那點小九九不全讓張璽知道了?張璽一見他的反應就笑了:「不把手機給我也行,這幾天你就不要到處亂跑,白天就在我辦公室外間坐著,晚上就與我一道回家,李豐前輩與你聯繫時,立刻把電話給我。」

  然後又說道:「這幅畫簡直就是尋巒派傳承的暗喻,也對你今後修煉神識、印證感悟有非常大的幫助,拿去掛在書房正中位置吧。」

  張流冰不解的問:「李豐前輩只說讓我鑒定真偽,沒說送給我呀?」

  張璽笑了:「如此珍貴之物,怎能空手而求,就算是送,我們也不能白白收下。前輩已說待價而沽,那我就順勢將它買下,如此才不算慧眼空顧,也是結交之舉,佔便宜的還是你!」

  張流冰:「我書房正中掛著,慎獨,兩個宇呢,您忘了嗎,上回你要我掛的。」

  張璽:「將慎獨二宇掛在臥室,這幅畫掛在書房。」

  張璽在教導兒子,廣州市郊一處高牆大院內,劉黎也在教導徒弟,講的恰恰就是神識入門之後,成為真正高手的「神氣凝煉,移轉靈樞」境界。

  昨夜遊方又去煉劍,剛剛進入農機廠的後院,就看見劉黎坐在躺椅上,晃悠著小腿,捧著月下茶壺哼著不知名的地方戲,神情很是悠閒自在。遊方趕緊上前見禮:「師父,您老人家又來了,這段日子一直沒離開廣州嗎?」

  劉黎:「誰說我沒走,最近歐元貶值,我趁著便宜去歐洲旅行一圈,剛回來。」

  遊方玩笑道:「出去轉轉也好,您老人家老當益壯,周遊列園還可以泡泡洋妞。」同時在心中暗自嘀咕,也不知老頭哪句話是真的,說不定這三叮)月就一直在廣州暗中盯著自己呢。辛虧自己這段時間規規矩矩的,沒有什麼把柄可以讓師父抓住暗中使壞。

  劉黎給了他一記暴栗:「哪有你這麼跟師父說話的?老當益壯不謙虛,泡洋妞就算了!少跟我亂扯,這段時間你都幹了什麼,有何要事需要向我稟告嗎?」

  遊方還真有事,當即將自己發現狂狐留下三幅奇特的古畫,並將其中一幅送給張流冰的經過告訴了劉黎。

  劉黎倒沒有追問其餘的事,更沒有問他想弄多少錢,只是笑道:「臭小子,你給張家父子出了個啞謎,對吧?」

  遊方嬉笑道:「還是您老高明,我的什麼小算盤都瞞不過您,謎底就是尋巒二宇,等於明示我的來意。師父叫我搞定尋巒派,無非是整合宗門傳承,我身為一代地師傳人,自不會去當尋巒掌門。」

  劉黎淬道:「就你這德性,想當也當不上,本來就不是尋巒派的人!」

  遊方:「師父說的不錯,所以此事還要通過尋巒派的人自己去解決,如果張璽確實合適,那他便是成功的希望所在,正好遇上了,我當然要試探清楚。」

  劉黎也點頭道:「你想的倒沒錯,但你的能耐沒有超過張璽本人之前,最好不要跟他見面,不見面你還是高人,一見面就得露餡,他也會大失所望的。」

  遊方:「這我當然清楚,所以並不著急,要不是趕巧,我不會這麼早就與他們接觸。」

  劉黎喝了一口茶,砸了砸嘴道:「你自己清楚就好,那就煉劍,吧。」

  遊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能不能請您老迴避一下?」

  劉黎眼珠子一瞪:「為什麼呀?」

  遊方:「秦漁如今之像,不適第三者觀。」

  劉黎被氣樂了:「訓你是想說她沒穿衣服嗎?我又看不見!你要是能讓我看見,那才叫本事大了,能耐比我都大!」

  遊方撓了撓腮幫子:「您老在旁邊瞪著眼珠子在看著,就算看不見,我心裡也彆扭,這一彆扭就沒法專注凝神。不是您說的嗎,練夕,時要四面高牆鬼神無窺,在我心目中,您老之威嚴猶在鬼神之上。」

  劉黎又敲了他腦門一記站了起來:「徒弟練功,還有叫師父迴避的,這是哪門子道理?我還不稀罕看呢!但我今天來就是要問你一句話,如今你不拔劍在手,是否也可與秦漁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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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煉境

  這句話把遊方問愣住了,他練劍只過百日,這些夜里程序都是不變的:先以心神養劍,心像中秦漁出現,然後揮劍,秦漁時而是以劍光為衣的女子,時而幻化劍光移形遁影,與他拆解對練。劍就是秦漁,秦漁就是劍,不拔劍在手如何與秦漁對練,遊方想都沒想過。

  劉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能走到什麼地方,都把秦漁帶在身邊吧?有很多場合是不能攜帶武器的,手中無劍時你有何憑借?今晚就試試吧,我找個地方睡一覺,醒了之後再來找你。」

  師父走了,遊方站在原地沉思良久,忽然一展雙眉,似乎明白了什麼。依然與往常一樣,先定坐以心神養劍,心法欲收未收之際,元神之觀又見到了秦漁。月光下那明媚的女子,以劍光為衣,身姿婀娜畢現與真人無異,一雙星眸也正望向他。

  遊方起身還劍歸鞘,手中無劍開始練拳,一招一式規規矩矩,是從小就練熟的、最基礎的五形十二象拳法套路。秦漁沒有消失,並不像往常一樣化為劍光回到劍身中,也沒有與他對練,而是站在原地看著遊方練拳。

  一這是心像所見,此刻的遊方就是在自己練拳。

  等到一套拳打完,遊方發出一聲如劍鳴般的清嘯,縱步上前一拳向秦漁擊出。秦漁幻化為一片劍光在他的週身盤旋,遊方的拳法配合神識所攜劍意,四散著凌厲的煞氣,此刻不僅是對練,也是合練。

  劉黎剛才的話提醒了他兩件事,以往那樣對練,秦漁的煞氣反侵遊方,遊方不僅在養劍,同時也是在以神識刻意控制這柄劍。如此習練不能直接用以對敵,只有在神識中也凝練秦漁的煞氣與靈性,才能夠發揮此劍最大的威力,最終完全控制與融合這柄劍的靈性,秦漁,才完完全全是他的秦漁。

  換作不久之前,就算明白這個道理,他也是辦不到的,如今的神識不僅強大而且更加精微,已接近清晰無礙的程度。通過這麼長時間的習練,秦漁的心像已完全養成,才能夠勉強達到這種境界。

  假如有人在一旁看著遊方,在他的身形遊走之間,月光似乎在週身凝練成一層淡淡的劍芒,隨著拳意吞吐閃爍,實為神識所化。等遊方練拳完畢,收斂神識,週身的劍氣也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腰間寶刃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

  這不僅是元神所聞,而是真真切切的寶刃長鳴,在夜空中傳出很遠。

  隨著這聲長鳴,有一人如老猿猴一般,翻過高牆上的鐵絲網跳蹦了院內。遊方回頭苦笑道:「師父,您老人家不是找地方睡覺去了嗎?」

  劉黎笑呵呵的說:「就在牆根外面站著睡,不行嗎?小子,今天我很滿意,你真的練成了?」

  遊方上前躬身行禮:「多謝師父指點,您老一句話,抵我自己瞎琢磨好幾年。」

  劉黎捻著下巴掩飾不住的得意,既像在誇徒弟又像在誇自己:「也就是你的火候到了,我才會指點你,否則說也沒用,你站好,我還有幾句話要問你。」

  遊方規規矩矩的站好,劉黎在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的問道:「練劍至此,是否已到盡頭?」

  這話問的,遊方的功夫還差的遠呢,怎麼能說是盡頭呢?但遊方看了看四周,點頭道:「確實是盡頭,再這麼練下去,無非功力日見深厚,但境界無法更上層樓。」

  劉黎:「這裡只有四面高牆,你所見也只是四面高牆,不行走天下山川,如何凝煉神識如有山川地氣?你有一柄秦漁,於是煉成了秦漁,但做為一代地師,你的閱歷還太淺,胸中所包容還遠遠不夠。」

  這番道理很淺顯,就像作畫一樣,若沒有見過山水,如何落筆畫出山川神韻,還能讓這幅畫凝煉出靈性來?若是肚子裡沒學問,就是把字典翻爛了,也湊不出好文章。但同樣的閱歷,人和人也是不一樣的,到某風景名勝區參觀,有人能在胸懷中帶走風景意境,有人只能留下瓜子殼和蘋果皮。

  遊方有些為難的反問:「師父的意思,是我該走了嗎?您叫我去尋找三兩陰界土,其用意就是讓我走遍天下山川,親身感受地氣靈樞,凝煉於神識之中,就像我今日練劍一般,對不對?」

  劉黎嘴角一挑:「不愧是我徒弟,聰明!……其實你比一般人強多了,當初我追著你在華北轉了半圈,看出你的閱歷不俗,但換做今日,哪怕故地重遊,感受也有不同。」

  遊方若有所思:「師父說的是,至少我就想回滄州,再看一眼鐵獅子。」

  劉黎拍著椅背道:「道理我已經點破了,該怎麼辦你自己去琢磨,我再問一句,依你今日之能,養劍到頭了嗎?」

  遊方答道:「尚未到盡頭,我雖已能完全掌握這柄煞刃現有的靈性,但能賦予它的,已無法更多。」

  劉黎笑道:「還算你有自知之明,這就和畫畫一樣,你的筆法再高,若胸中無物,怎能留下傳世之作?人都受見知之限,功力再深,也很難突破此障,這柄劍的靈性如何增長,就在於你是否能賦予它更多,等到將來它的靈性無以復加之時,也算你風水秘法大成之日。我原先的想法,你到了那時候才能去搞定尋巒派,不過你這個小遊子,真能鑽空子,如今就下手了。」

  遊方也笑了:「湊巧,不順勢做點鋪墊,未免太可惜了。師父,您老還有什麼吩咐?」

  劉黎收起笑容,神情少見的嚴肅而莊重:「當初在滄州見面,我就問你為何要習武,你回答我是為了享受人生。那麼今天我再問你,為何要修習秘法?是為了練而練嗎,還是純粹的好奇,好奇之後你又為了什麼?一條魚行遊江湖,它又在找尋什麼?」

  遊方也不笑了,眨了半天眼睛,突然跪在了劉黎面前:「師父,別為難弟子了,您既然有秘法要傳授,弟子聆聽教誨!」

  劉黎有些錯愕,乾笑兩聲道:「還真是個小遊子,也太機靈了吧?

  就這麼一問,你就聽出我另有秘法傳授,卻不答我的問題。那我就替你答了吧,那是一種難以企及的境界,擁有之後才明白其中的玄妙,自是一種全新的人生感受,就像鳥兒不必去回答它為什麼要飛,這種境界,稱之為,神氣凝煉,移轉靈樞」便是你下一步要面臨的門徑。」

  劉黎與張璽在同一時間,指點弟子同樣的境界。假如沒有劉黎交待給遊方的三個任務,假如不是為了好奇,假如不是追求與人爭鬥,為什麼要修練神識?因為它會帶來一種全新的人生感受,能夠與山川地氣以及各種器物靈性產生共鳴。

  就像欣賞一幅畫,別人看見的只是畫,他卻能夠進入畫中山水——這只是一種比喻。

  從秘法修為上講,它能夠賦予人完全不同的氣息,比如向左狐與劉黎相鬥時,遊方隔著山梁感覺是兩隻滄州鐵獅子在對峙,這便是神識凝煉的威力與玄奇。另一方面,有了這種境界,也可以賦予身邊的事物更多的靈性,越特殊的器物越容易做到,就像移轉靈樞隨身相攜,稱之為煉器,更高的境界,稱為煉境。

  風水風水,境界至此,人本身也是一種風水,能讓自己的心,容納所擁有的境。

  張璽傳授兒子的,是尋巒秘訣,而劉黎傳授徒弟的,是煉境秘法,都是為了突破「神氣凝煉,移轉靈樞」的境界,巧妙卻各不相同。

  劉黎最後交待道:「我上回傳你的兩本秘籍,已經全部讓你給吃了,今日再授秘法,夠你消受幾年。……自己安排好廣州的事,我也不催你,什麼時候去尋找陰界土,你自己看著辦。至於你對肖瑜那丫頭的指點,我很滿意,沒看出來,你還挺會教人的。」

  在劉黎離去之前,遊方突然說道:「師父,弟子欲答您所問,魚在江湖所尋者,如魚得水爾!」

  陳軍這幾天四處奔波,遊方出的主意雖好,但真要落實卻不簡單,有各種手續要辦,還有各種麻煩要解決,幸虧他也是個混江湖的老油條了,需要的材料全部辦好,遊方與肖瑜也把錢給了他,就等著明天去辦最後的手續了。

  就在這天晚上,遊方帶著兩幅畫去了林音家,一個電話把陳軍給叫來了。陳軍進門時很不滿的嚷道:「我在外面請人吃飯呢,完事還要請人出去娛樂,你有什麼事非要把我叫來?電話裡還不說!」

  林音在一旁無可奈何道:「我也問他了,可是遊方就不說,非要等你來。」

  遊方招了招手:「陳軍,你過來,與林音一起坐好,我有一件大事要宣佈。」

  兩個人一頭霧水的在桌對面並肩坐下,抬眼看著遊方,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遊方將兩幅畫放在桌面上,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盡量溫和的說道:「我拿走了三幅畫,送回來兩幅,假如那一幅能夠賣二百萬,你們倆還倒不倒房子?」

  這兩人有點傻了,過了半天還是陳軍先反應過來:「你啥意思啊,這畫是贗品,頂多去糊弄林音這種外行,連我都糊弄不了。」

  遊方談淡一笑:「我只是問如果。」

  林音笑了:「如果有二百萬,當然不用這麼麻煩了。」

  遊方雙手按在桌子上,探出上身鄭重說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二位,千萬要挺住!」

  他不再隱瞞,講了這三幅畫的門道,並且告訴他們,已經出手一幅,打算以二百萬的價格悄悄的賣掉。然後對陳軍道:「你先偷著樂吧,等樂完了,給我一個帳號等著收錢,一定要是乾淨的帳號,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然後他轉身走了,關上門,留下那已呈石化狀的一男一女。遊方沒有回家,就在附近轉悠,他在等——等那兩人什麼時候能反應過來,恢復正常。

  時間不長也不短,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陳軍來電話了,語氣激動的都發抖:「遊方,你快過來,我剛剛和林音商量了一件事,就等著你呢!」

  遊方再一次來到林音家,這回就跟特務接頭一樣,沒有留在廳裡,而是直接進了書房還關上門把窗簾也拉上。

  陳軍一把攥住遊方道:「真的嗎?」

  遊方反問:「這種玩笑,能隨便開嗎?」

  陳軍給了他一拳:「你怎麼不早說?」

  遊方解釋道:「我也是這幾天剛剛發現的,當時也不敢相信,特意找專家鑒定過,確定無誤才敢告訴你們,另外一幅畫,我已經送出去了,賣不賣,聽林音的。」

  林音的眼圈是紅的,顯然是哭過,卻不知是為什麼,囁嚅著說了一句:「遊方,你可以不告訴我的!」

  遊方苦笑:「我承認,有那麼一瞬間,我不是沒動過私心!但想到陳軍要背銀行一百多萬,的債,分幾十年來還,還是厚道點吧,如果你們覺得過意不去,那就表示表示,我是不會反對的。」

  陳軍與林音對望一眼,似乎剛才已經商量好了,陳軍拿起一幅畫塞到遊方手中:「送你一幅,千萬不要拒絕,否則朋友就沒得做了。」

  這三幅畫,賣一幅留一幅送一幅,倒也處置的十分妥當。

  遊方沒拒絕,收起那幅畫也沒打開看,然後沖陳軍勾了勾手,把他單獨叫了出來。下樓出了小區,走在夜晚的街邊,陳軍低聲問道:

  「遊方,你早就知道這畫是真跡,對嗎?」

  遊方笑了笑:「也不算太早,但恰好在林音準備賣房芋之前。」

  陳軍:「謝謝了!」遊方不早說,折騰了他這麼久,白跑了那麼多地方辦了那麼多手續,到頭來他還是充滿感激。

  遊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客氣,你明白我的用意就好,總算沒白折騰你一回。」

  陳軍微微有些吞吐道:「那個,你剛才說的那個二百萬,什麼時候能到帳?」

  遊方:「最快明天,不會耽誤林音的事。

  你以前也是個坑蒙拐騙的高手,經常給全國各地的手機發中獎短信,找一個乾淨的帳戶倒一下錢沒問題吧?」

  陳軍:「帳戶倒沒問題,但一次匯二百萬,恐怕引起銀監的注意。」

  遊方:「那就十個帳戶,每個戶頭匯二十萬,你自己麻煩點回去準備好,我明天上午就要。……這件事情,不要在外面說。」

  陳軍:「這我當然明白,剛才已經提醒林音注意了,畫的事情就我們三個知道,如果有外人問這筆錢的來歷,就說是我問家鄉的朋友借的。」

  次日上午,張流冰坐在父親辦公室的外間「值班」,來往的員工都覺得很奇怪,他自己也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在時間並不長,剛剛坐了半個多小時,手機就響了,還是個陌生的廣州本地號碼。

  「李豐前輩,是你嗎?」張流冰拿起電話,又驚又喜的問道。

  「張流冰,一天不見,你學會未卜先知了?我還沒說話呢!」遊方在電話那邊笑著反問。

  張流冰趕緊解釋道:「是晚輩唐突了,我一直在等您的電話。前輩昨天送來的那幅畫,堪稱絕妙,家父已讀出紙後的,尋巒,之意。

  ……前輩稍等,家父就在身邊,想與你談談。」說話的時候,他已經起身一路小跑進了張璽的辦公室,連門都沒敲。

  張璽見此情景當即會意,站起身來順手將電話接了過去:「李豐前輩安好,在下流冰之父,尋巒派長老張璽。聽聞前輩尋回本門傳承信物,千里迢迢上門告之,再下代表尋巒一派深表謝意!……前輩此番駕臨廣州,指點流冰秘法修為,深諳尋巒要訣,我父子也感激不盡!」這話說得挺漂亮,於公於私都表示感謝。

  遊方笑著答道:「久聞張璽長老大名,果然是如今尋巒派中最出色的全才,昨日畫中一點小門道,自然難不住你,看來此番試探,我倒是多此一舉了,望你莫多心。」

  張璽:「前輩何出此言?畫裡畫外意境之妙,令人稱絕!昨日留書有,待價而沽,之語,難道有出手之意?若是前輩在廣州有何需要,儘管知會我父子一聲。」

  遊方打個了哈哈:「哦,近日偶遇一事,欲暗中為人解困而已,老夫身無長物,唯以此畫資人。我此番出山行遊,管的閒事多了,也不能總麻煩別人,都來求你幫忙也不合適。」

  張璽趁機道:「前輩既然有出手之意,張璽十分希望購得此畫,在他人眼中,不過是珍貴古玩,但在我們父子眼中,妙趣大不相同,萬望前輩成全。」

  遊方在電話裡笑聲很爽朗:「把畫交給你們,本就是想讓你幫個忙估價轉手,你自己要買下,如此甚好,甚好,不至於明珠投暗!」

  張璽:「前輩前日在廣州懲惡的義舉,張璽也略有風聞,請問此番助人解困,需要備足多少義資?」這話說的婉轉,既提到了李豐懲治易三的事情,帶有頌揚之意,也沒有直接問對方想賣多少錢。

  遊方也不拖泥帶水,說的很乾脆:「二百萬。」

  這個價很公道。黃公望的真跡在市場中見到的極少,如果是在拍賣會上刻意炒作的價格,或某些顯然是明清高手所作贗品的成交,並不能作為收藏界私下交易的參照。遊方一點都沒多要,但也不算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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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章 打醬油

  這幅畫對於別人來說是珍貴的古玩,但對於張家父子來說,另有特殊的意義,不能完全以收藏市場的價值來衡量。

  張璽怔了怔,這比他預期的價位要低不少,但他隨即就明白了李豐前輩的意思,不想佔他的便宜,既然他想買下又有理由買下,只是要了一個很公平的價格。

  張璽也不多囉嗦,更沒有討價還價想多付錢做沒必要的事,當即點頭道:「請問如何將義貨奉上?」

  遊方:「我發十個賬戶到張流冰的郵箱,你把錢分別打入即可。」

  這麼麻煩?張璽有些意外,隨即也反應過來,李豐前輩是不想讓他追查叮,人信息,於是也沒多說什麼,很痛快的答道:「好,今天就辦。」然後語氣一轉又問道:「前輩為尋巒派宗門傳承之事而來,尋巒玉筏也在前輩手中,不知張璽可否當面拜見?前輩有何指點,不妨告知尋巒派諸人。」

  他把話題挑明了,不是用試探猜疑的語氣,直接認定李豐是為了整合尋巒派宗門傳承而來,很想問問對方究竟想怎麼做。

  很可惜,遊方也答不匕來,在電話中沉吟片刻,故作高深道:「張長老既有此心,老夫就沒有看錯人,有心不妨身體力行,非為一己之私爭名利,也為整合宗門畜聲威,勿使傳承不濟,勿使後人離析。老夫的來意已轉告流冰,尋巒玉筏非我之物,屆時自當相還。」

  說到這裡,遊方掛了電話,讓張璽自己去琢磨去吧。尋巒派如今的局前有前人的原因,但也是後人自己造成的。包顯長老近來有自立江,頭的意思,認為自己才能代表尋巒派的秘法傳承正宗,而陸長林也有小算盤,希望將宗門產業錄離到自己名下去過小日子。從張璽的角度恐怕要處理好這些事才能談整合宗門,李豐前輩也許在規望他有沒有這個想法與能力。

  二百萬到手,難題似乎迎刃而解,林音恨不得馬上飛回家鄉,卻讓遊方與陳軍還有肖瑜三個人一起攔住了。遊方勸她道:「你又何必著急呢,好不容易找了一份工作,只要圓滿完成了這個學期的教學,下叮,學期就能簽正式的勞動合同,收入也不錯,還有一個星期才放假,你就過完這個星期再走也不遲。」

  肖瑜也勸:「這堅面有些事挺複雜的,你父親雖然把公款交回去了,其它的講究還挺多,既然錢有了,其實你去不去都幫不了什麼忙,很多事也不會辦,還是讓陳軍去吧。」

  陳軍自告奮勇要去湖南,他這個見過世面的老油條自然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林音著急趕回去確實沒多大用處。遊方暫時攔著林音讓陳軍先去也有原因,就是讓陳軍好好表現一番,只要搞定了未來的岳父岳母,就等於徹底修復了林音與父母的關係,將來的事嘛,就是順理成章了!

  陳三先去湖南了,林音親自把他送到了機場,感謝的話不必多說,只是一再。丁囑他要多保重身體,她家鄉那邊的飲食口味可能吃不慣云云……

  還沒等林音的學校放假,湖南那邊的消息就傳回來了,基本上都搞定了,林修生被免於起訴,受行政降職處分,等於提前退休了,這已經是預期中最理想的結果。陳軍手裡有錢,也很會辦事善於活動,這個未來女婿起到的作用太大了。

  林音在廣州接到了父親親自打來的電話,父女兩人聊了很久,都哭了。但是哭完之後林音非常振奮、非常高興,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有點精神煥發的意思。父親在電話裡說不要讓陳軍耽誤工作,這兩天就回去吧,而林音也不用著急過來,等過年的時候,希望她和陳軍一起回家。

  林音終於徹底擺脫了這三年多來生活的陰影,而中山大學也放寒假了,屠蘇要回家。有了上次在廣州火車站的教「這一次屠蘇的父親早早在北京給訂好了機票,讓女兒坐飛機回來。小丫頭有點捨不得,但畢竟是第一次離家這麼久,也非常高興的收拾行李上了飛機。

  其實最捨不得屠蘇走的是肖瑜,她是從英園學校裡價跑出來的,寒假對她沒有什麼意義。屠蘇一走,就少了一個平常聊天說話的好姐妹,覺得「家」中冷清了不少。

  就在屠蘇回北京的第二天,陳軍也回廣州了,遊方與他見了一面簡單的問了幾句情況,便沒有再打擾他與林音,自己先回家了。他對環境的變化是非常敏感的,出去時沒鎖房間門,一進家門就知道有人來了,而且在自己的房間裡,那人正在與肖瑜說話一

  「這一幅畫題款是董其昌的《臨水觀山圖》,你說的那個遊方,還是個挺會附庸風雅的人,出來租房子住的房間佈置的很簡單,卻掛著這樣一幅畫。但明顯是現代人的摹品,有些細節處理的很不好,他是學考古的?看來還需要補補課。」

  遊方收了林音一幅畫,當時沒看,回來之後打開才發現是董其昌的那幅,明顯比林音留在手中另

  王時敏的畫更值錢。已經收了,他就沒多說什麼,也沒有藏著掖著,就掛在房間裡。平日讀書之時,神識也能感應到室中有若隱若現的山水鍾靈秀逸之氣。

  只聽肖瑜有些不滿的說道:「雪姐,你學歷高眼界也高,但不要看不起人,我遊方哥哥是很有本事也很有學問的。」

  另一人笑了:「你這小丫頭,竟然這麼誇一個男生?你就這麼從英園價跑回來,和家裡一聲招呼都不打,被你爸媽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的。還自己出來租房子,與陌生人合租在傑起,會把他們嚇一跳。」

  肖瑜:「別人都可以,我為什麼不行?」

  另一人:「你年紀還小嘛,家世背景也不普通,還是個單身大姑娘,說不定會有人打你的壞主意。,與你同住的這個遊方,有沒有對你動過心思啊?這世上的男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要小心點!」

  肖瑜:「雪姐!你胡說什麼呀,遊方哥哥可不是那種人,他可穩重了,就像個老師,教了我很多東西,我覺得他與你一定能很投緣,還想介紹給你認識呢!」

  另一人:「不要和我亂開玩笑,你家裡人最近在找你,你也該回去了。」

  肖瑜:「招呼早就打了,我每週都會發一封郵件,告訴他們我很好,不用擔心。雪姐,求求你不要把我在這裡的消息告訴我他們,求你了!」

  另一人:「替你保密也可以,但你一個人住在這兒,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肖瑜打斷她的話:「有什麼不放心的?對了,我和你講個故事,上次我們出去吃大排檔

  」正在這時她聽見了開門的動靜,驚喜道:「雪姐,我遊方哥哥回來了,我介紹你們認識。」

  肖瑜興沖沖的走出房間,卻只看見了遊方的背影他剛進門又轉身出去了。肖瑜不解的問道:「遊方哥哥,怎麼剛回來又走了?」

  遊方頭也不回的答道:「我去打醬油。」

  肖瑜在後面喊道:「屠蘇不在,又沒人做飯,買什麼醬油?」

  遊方一邊下樓一邊大聲回答:「哦,這樣啊,那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我去單位吃,順便加下班!」

  肖瑜:「遊方哥哥,你說話的聲音怎麼不對啊,感冒了嗎?」這時另一人也從房間出來走到了門口,赫然正是齊箬雪,而遊方早就跑沒影了。

  肖瑜和齊箬雪是在英園認識的,齊箬雪畢業前那一年,肖瑜恰好在同一所學校入學讀本科,兩個中園女孩結識後關係一直很好。齊箬雪回園後在亨銘集團就職,也與香港的肯家有生意上的來往,認識她的家人。

  這一次齊箬雪到中大辦點事情,卻倡遇在校園裡閒逛的肖瑜,當即嚇了一跳,卻被肖瑜拉回家了,開玩笑說要介紹一個小伙子給她認識。卻又把遊方給嚇了一跳,幸虧他沒在家被人堵在屋裡,一進門聽見齊籌雪的聲音就趕緊閃了。

  真是禍不單行啊,剛出了小區沒走多遠,又接到了林音興沖沖的電話:「遊方啊,好消息!過幾天謝警官要到廣州來。」

  遊方:「啊,她來幹什麼?」

  林音沒有回答,陳軍把電話接了過去,聽動靜似乎是換了一個地方,壓低聲音道:「你想一想啊,李秋平的案子,肯定需要北京那邊警方協查,而謝小仙認識李秋平,應該是參與這個案子了,到廣州來出差,無非是通報情況配合調查。

  ,剛才她在電話裡沒對林音說這些,但我能猜到,這個警官,還問了林音不少我的情況呢,真來了,可得小心點。」

  遊方覺得頭老大,肖瑜把齊箬雪領回來了,他還可以躲一躲,假如謝小仙又跑到廣州來了,他可是躲也躲不掉了。他對這位警官沒什麼壞印豪,通過林音的事,謝小仙的為人其實相當不錯,但在她面前,遊方心裡本能的有點打怵。自己有很多事情的蛛絲馬跡,瞞不過這位虎視眈眈的警花,比如上次謝小仙就懷疑那位自稱李豐的蒙面人就是他,只不過沒點破而已。

  師父他老人家說的真不錯啊,以遊方這種出身,最好別和六扇門的人糾纏的太緊,否則遲早是個麻煩。

  更有麻煩的是陳軍,在北京的幾年中,儘管陳軍做事很小心,但也有三、五次嫖娼被抓的經歷,雖沒有什麼大事交點罰款走人而已,但畢竟留下了案底記錄,謝小仙真想查的話,肯定能查出來,就看這位警花這次會不會又管閒事了?按遊方的推斷,謝小仙順手查陳軍案底的可能性很大,情聖同志就自求多福吧!

  在這一刻!遊方拿定了主意,自己先閃一回家過年。不是有那麼一句俗語」,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嗎?已經很久沒回去了,又是一年新春佳節,還是回白馬驛老家,沒事幫奶奶和父親打打醬油吧。

  其實按他原先的計劃,早就該離開廣州了,只是為了屠蘇和林音暫時留了下來練劍。如今練劍之法必須要更進一步,不適合繼續待在廣州這一地,而屠蘇和林音這半年來轉變很大,遊方想做的事已經做到了,沒有理由繼續賴著不走。

  只不過天天有兩位美女陪著,遊方哥哥叫的很親切,有人給做飯有人給洗碗,他的小日子過的很舒服,自己有點捨不得走而已。且不說屠蘇如今經歷了這麼多事,已經懂得如何看待這個世界上的善意與惡意,小丫頭已經比以前精明多了,有陳軍這個江湖老油條和宋陽這種高手就在附近,遊方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只需打聲括呼而已。

  主意已定,他又去了宋陽的飯店,宋陽看見他笑著招呼道:「今天怎麼一個人來吃飯,兩位妹妹呢?」

  遊方拍了拍宋陽寬厚的肩頭:「老宋啊,今天來和你說點事,我要回家過年,可能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如果這邊有什麼事,請你關照點。」

  宋陽呵呵笑道:「我明白了,你就放心好了!,今天我請客,炒兩個菜來幾瓶酒,給你送送行。」

  遊方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家,先在小區附近轉悠了一圈,確定齊箬雪的車不在這才放心的上樓,在門外先以神識查探,確定人也不在這才進屋。肖瑜很難得竟然買好了早餐,見他回來就說道:「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一起吃早餐呢。昨天你走的太急,可惜沒有認識我一位朋友。」

  遊方裝糊塗道:「什麼朋友?你不是從家裡價跑出來的嗎,讓人發現了?」

  肖瑜:"訓是我在英園唸書時認識的一位學長,如今也是一位大公司的高層了,還是很年輕的美女哎!本來想介紹你們認識的。」

  遊方很感興趣的追問:「她與你的家人熟嗎?」

  肖瑜:「都認識,還打過生意上的交道,去年春節我回香港過年,她還特意來看我並拜訪我父母呢。」

  遊方突然笑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家人很快就會找來了。」

  肖瑜一撅嘴:「雪姐已經答應我了,暫時不告訴我爸媽。」

  遊方搖了搖頭:「她要是夠朋友,可能會幫你瞞幾天,但你要是等到春節還不回家,你的朋友一定會告訴你父母的,否則就是在為難她,自己想想其中的道理。」

  這個道理很簡單,站在朋友的角度,齊箬雪也應該將遇到肖瑜的消息告訴她的家人。畢竟一個女孩家價跑出來幾個月,是父母都會擔心的要命,更何況是肖瑜這種大家出身?儘管肖瑜不知用了什麼門道,每週都發郵件給父母報一聲平安,卻讓沒人查出她現在的地址,但是她的家人肯定心裡沒底。

  齊箬雪遇到了肖瑜,卻瞞下消息直到過年都不通知一聲,任由肖瑜在外面胡鬧與陌生人合租一起。事後如果被揭穿了,肯家人一定會責怪齊箬雪的,讓她不好做人,甚至今後連生意上的交道都不好打。

  最聰明的做法,就是在適當的時候通知肖瑜的家人,並且私下裡央求他們不要告訴肖瑜是自己透露消息的。這並不是齊箬雪守不守信用的問題,既是為自己好也是為了肖瑜好。

  這種情況,遊方用腳後跟都能想到。

  肖瑜不笨,而且與遊方「同居」了這麼久,絕對不算白混,一經提醒,自己也想清楚了,不禁發憨道:「這怎麼辦啊?我家人一定會找來的。」

  遊方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叮,淘氣的孩子:「聰明的話,不如送個順水人情,自己去找那位學姐商量一下,讓她給你家裡人遞話,找個台階下回家認錯。你不是會演戲嘛?這一出如果演得好,回家還能少挨點、批!這樣包括我在內誰都能放心。」

  遊方又在教她演戲,這一次沒說劇本,但肖瑜已經會意。遊方讓她主動去找齊箬雪,兩人商量著演一齣戲,齊箬雪雪主動與肖瑜的父母聯繫,話應該這麼說

  「我在廣州碰見了你家小玉,勸她回家,小玉也自己知道錯了,很害怕,不知你們會怎樣怪她?,她現在的情況很好,沒什麼事,還在中山大學蹭課學習呢,我就是在中大遇見她的。,她想回家認錯,但又求我不要告訴你們,我覺得還是應該趕緊通知你們一聲。」

  父母聽見這種消息,第一反應肯定是很驚喜、鬆了一口氣,先把人找回來再說吧:這不是最好的辦法,但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肖瑜總得回家吧?倡遇齊箬雪,就是一個很好的台階,恰好也在春節之前,連遊方都鬆了一口氣,否則等哪天肯家父母突然找來更不好辦。

  而齊籌雪一定會答應的,這對兩方面而言都是個白揀的順水人情啊,肯家父母與肖瑜都會感謝她。

  見肖瑜撅著嘴低頭不語,遊方語氣稍重道:「三個多月了,你也該玩夠了,再不回家還讓父母擔憂,就是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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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章 江山入畫

  假如是剛認識時,遊方用這種語與對她說話,肖瑜根本不會理會,但如今卻老老實實聽他的教「弱弱的答道:「我一開始也沒想跑出來這麼久,只想價價溜出來十天半個月,神不知鬼不覺的再回學校。其實都怪……怪你們!」

  遊方:「怪我一們?」

  肖瑜似是撒嬌般的說道:「是啊,怪你,還有屠蘇、林音、陳軍他們,我哪會想到能遇見這麼多事,會這麼好玩,有點捨不得走。」

  遊方不悅道:「好玩?你覺得好玩嗎,我們可不是陪你找樂子的!而且林音遇到的事,不是什麼好事!」

  肖瑜趕緊抬頭解釋道:「遊方哥哥,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遊方語氣稍緩道:「既然你只打算溜出來十天半個月透透氣,怎麼從英國跑回中國來了?而且還要租房子,一次就交一年的房租,有錢也不能這麼亂花吧?」

  肖瑜臉紅了,再度低頭道:「我以前也沒有一個人出來租過房子,連酒店的帳都沒親自結過。當時一問中個張大姐就告訴我按年租,我心想反正就是租唄,也不貴。……今後不會再這樣了,你們肯定覺得我特可笑。」

  遊方忍不住露出笑意:「看見你第一眼,覺得你應該見過世面,大事理很明白,卻不講究這些小細節。沒人覺得你可笑,誰也不是生下來什麼都明白,不清楚的話就多問兩句也不會吃虧,不要沒事愣沖大頭蒜!……對了,你怎就這麼巧找到這裡來了?」

  肖瑜:「我就是想到內地玩一玩,第一站就到了廣州,結果在飛機場遇到了一位老伯伯,人可好可好了,我向他打聽道,陪我聊了半天,是老伯伯告訴我可以住在這裡,能見識市井人家,還告訴我該怎麼找來。」

  老伯伯?那一定是劉黎了,肖瑜可是看走眼了,劉黎那可是老太爺了!人可好了?也不知老頭在肖瑜面前怎麼裝的。遊方對師父的第一印象可不是這樣,雖然明知道劉黎絕非壞人,但從來沒想過給師父發好人卡。

  此時此刻,正在白雲山中閒逛的劉黎突然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遊方腹誹了師父幾句,笑著說道:「你還真是遇見好人了。」

  肖瑜很高興的點頭:「是的,我遇到遊方哥哥了,還有屠蘇妹妹,這段時間覺得很充實很開心!就真的捨不得走了,一直待到現在。」

  遊方歎了口氣:,訓屠蘇放假回家了,我也要走了,再過幾天,林音和陳軍也要回湖南,你一個人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趕緊回家認錯去吧,只要態度誠懇,父母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你自己做的也不對,該受什麼責罰就受什麼責罰,別抱怨。

  肖瑜很失望:「遊方哥哥,你也要走了?」

  遊方:,訓對呀,我也要回家過年,去看我奶奶。」

  肖瑜很好奇的問了一句:「你老家那裡,好玩嗎?」

  白馬驛還有莫家原一帶好不好玩?對於肖瑜來說一定非常好玩,但遊方可不敢再逗這位大小姐。搖頭道:「也沒什麼,就是普通鄉下而已,你還是快收拾收拾,去找那位學姐,然後也回家過年吧。」

  肖瑜皺了皺眉心:「我就怕回去之後,沒機會再跑出來了。」

  遊方笑了:「腿長在你自己身上,你在英國唸書,你家裡人還能天天看著嗎?但像這種事情,以後還是少幹的好。」

  肖瑜撅嘴道:「我不想在英國唸書,回來讀書不也挺好的嗎?現在外面那麼多人都回國內工作了,都說這裡的機會更好,歐洲很不景氣。」

  劉黎此刻還沒有離開廣州,也在暗中盯著呢,就看遊方怎麼做?他叫徒弟指點並教導肖瑜,無論其它的方面做的多好,對一個離家出走的姑娘家,最後將人勸回去才算成功,假如遊方離開了廣州,老頭自己也會通知肖家父母來接人的。而遊方沒有只顧著自己走,找個機會將肖瑜勸回去了。劉黎很滿意,對徒弟的所作所為,左挑右挑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遊方回到白馬驛,家裡人都挺高興,紛紛問他在廣州這段時間過的怎麼樣?遊方的行蹤並不瞞著家裡人,早就與父親暗中聯繫過,說自己到廣州「念」中山大學了,想體驗體驗南方的人文氣氛。

  遊方這次回家帶了一件特殊的禮物,就是那幅題款為董其昌的《臨水觀山圖》,神神秘秘的對父親道:「老爸,我帶回一樣東西,考考你的眼力,看你能不能發現其中的門道。」

  游祖銘一打眼就知道這幅畫是現代人的摹品,卻對畫功非常佩服,認為臨摹者絕對功底深厚,卻在題款、印章與紙質上留下了那麼明顯的破綻。兒子既然這麼說,肯定是有講究的,游祖銘非常好奇,連莫四姑都感興趣。

  奶奶與父親琢磨了一個晚上,還真把這幅畫的門道給揭開了,就是在工作室裡用揭裱的方式,揭開了裱好的畫紙一角,發現了下面的真跡。游祖銘拿著畫對遊方道:「小子,真有你的,能掏來這種好東西!」

  遊方笑道:「老爸若是喜歡,就留著玩吧!」

  游祖銘大力拍著兒子的肩膀:「好兒子呀,這幾十年真沒白養,本錢回來了!」

  莫四姑瞪了兒子一眼:「哪有幾十年,成成十七歲就自立門戶了,這幅畫,奶奶替他收著,將來娶媳婦的本錢。」

  遊方笑嘻嘻的說:「訓奶奶若是喜歡,拿走也成,我要娶媳婦的話,用得著賣這幅畫嗎?」

  莫四姑樂得嘴都咧到耳後根去了:「成成說的也是,就算你老爸不管,奶奶手裡還有家底呢,給你娶多少房媳婦也夠了!」

  蘭睛則在一旁插話道:「媽,時代不同了,又不是舊杜會,您就別教成成學壞了。

  莫四姑嘿嘿直樂:「我孫子真想學壞,恐怕用不著誰教,倒是學好不太容易。」

  這幅珍貴的古畫被莫四姑掛在了自己的臥室裡,聲明不要孫子的東西,只是替他先收著,成成在外面亂跑若是弄丟了太可惜。莫四姑是江湖冊門中人,自然喜歡玩賞這些東西,遊方也就隨奶奶的心意了。

  然後遊方又求父親幫個忙——仿造同樣的一幅畫,但尺寸要縮小,捲起來!後可以方便的攜帶,甚至藏在袖字裡。董其昌這幅臨水觀山圖,雖然沒有完全露出真跡的面目,但從棋仿者的筆意來看,也能感覺到原作,訓天真浩然」的神韻,神識中感應到的山水地氣與草木生機盎然清晰。

  遊方要仿造這樣一幅畫,卻沒有多說用途,除了盡量保留原作的筆法神韻將之縮小之外,對作畫的材質有特殊的要求,越堅韌耐用越好,達到傳說中的刀劍不入水火不侵就最理想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莫四姑左思右想,在她的記憶中有一種特殊的絲綢,按秘法加工之後相當堅韌,也可以防水,但是不能直接用火燒。蘭暗則提了另一個建議,用現代高科技強力纖維材料,就是加工防彈衣的那一種,可以防水,一定程度上能防刀刺,也耐高溫,只是不能用太高溫度的火焰去燒,基本上可以達到遊方的要求。

  游祖銘綜合了兩者的建議,決定在絲綢上作畫,然後裝狹到強力纖維製成的卷軸上,捲起來只有二十公分長,攜帶很方便。游祖銘自己暫時沒落筆,打算等女兒游成元回來。在游家,游成元的畫功是最好的,這些年跟著池木鐸走遍大江南北,也見識過各種秀美與雄偉山川,落筆更能描摹出神韻來。

  又過了一個多星期,材料都準備好了,池木鐸夫婦也回到白馬驛過春節,對遊方要加工這樣一幅奇特的畫非常好奇。游成元揪著弟弟的耳朵問道:「你又在玩什麼花樣,怎麼想起來要弄這樣一件東西,全家人都跟著你忙呼?」

  遊方打掉姐姐的手:「都嫁人了,還這麼毛手毛腳的,沒事總揪我耳朵幹什麼?」

  池木鐸也在一旁笑道:「成成已經是大人了,個子比你還高,別一見面揪人耳朵!,我也很好奇啊,成成,你究竟想幹什麼?」

  遊方眨了眨眼睛解釋道:「我想做個旅行家,見識各地山川風景,帶著這樣一幅畫,收收靈氣,不行嗎?」

  全家人都笑了,也沒與他計較,都忙了起來。游成元看了那幅畫好幾天,這才正式動筆在絲綢上作畫,並不完全是縮小描摹,也算是另一種創作。需要畫完之後,才可以用秘法加工絲綢再去裝被。

  游成元只作畫沒有題款,畫成之後說道:「成成,你想在上面加什麼題款?我的書法不太適合這幅畫的意境,要說字跡蒼勁,還是讓老爸來寫吧。」

  游祖銘則拍莫四姑的馬屁:「要講究字跡輕靈中不失厚重,古意中透著清新,還是你奶奶寫的好。……成成,你想在留白處題什麼,就讓你奶奶動筆。」

  遊方:「用魏碑體,寫一篇,尋巒訣」奶奶,就請您動筆吧。」

  莫四姑則給了別子一巴掌:「一家人都幫著你忙,你自己幹嘛呀?就算宇寫的不好,醜媳婦也得見公婆,這是你自己有用的東西,就自己寫。」

  游成元在一旁道:「奶奶這話我不愛聽,啥叫醜媳婦也得見公婆?我覺得成成的字也挺不錯的!,成成,你自己寫!」

  遊方接過筆,半天沒落下,搖了搖頭道:「今天心境不對,難以一氣呵成,我休息一晚上,明天上午落筆。」

  莫四姑:「就你小子花樣多,那就快去歇著吧!」

  這個春節,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其樂融融,遊方要打造的這一幅奇特的畫,也給家人增添了很多樂趣。他要這件東西當然有用,是為將來行走各地山川「練境」準備的,他要以神識凝練山水靈樞於其中,通過「練器」來輔助「練境,「並打造出一件對自己很有用的器物,也是施展法術時的神識靈引。

  遊方手中有秦漁,但這柄寶刃不能輕易出鞘,況且在很多同道交流印證的場合,也不能拔劍相向,他還需要別的東西一真正屬於地師的「法器,「原理類似神話傳說中的山河杜稷圖。神話自然是離奇而誇張的,但其中的玄機對遊方這種人並非沒有啟發,況且他本人在西漢古墓中的壁畫前,還有過一段奇異的經歷。(註:詳見本書二十九章、神虎噬女魃)

  至於能不能煉成,凝煉到什麼程度,就要看他的閱歷、心境、功力以及用的功夫了。

  池木鐸夫婦還要上班,初五就得先走,臨行之前遊方求姐夫幫一個忙,哪裡的考古發掘現場發現了陰界土,千萬別忘了立刻通知他,並且詳細對姐夫解釋了陰界土是什麼東西:地下封存千年的青膏泥層內表面,自然形成的一層薄膜似的黑色膏狀物,哪怕重見天日之後很久仍然保持黑色。

  白膏泥與青膏泥之間的變色現象,身為考古發掘專家的池木鐸當然遇見過,但從未聽過陰界土的說法,以前也沒有留意過。聽遊方這麼一說也很感興趣,連他自己都想研究了,當即點頭答應下來,並保證會對下屬的各個考古工作隊都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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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27 18:38:09 |只看該作者
八十五章 一個都不來

  尋找陰界土,需要走遍天下山川,還要勘察地脈、感應靈樞甚至動用心盤,才能發現可能埋藏有陰界土的地方。把它挖出來,又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僅憑一人之力幾乎無法完成。

  這個過程,對遊方的秘法修為、眼界閱歷、性情磨礪甚至武功境界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驗,劉黎的用意無非如此。遊方看穿了老頭的用意,但他自有投機取巧之法,別忘了他姐夫可是文物考古部門的領導,主管野外古跡發掘與保護工作,管轄多個考古工作隊,也經常被抽調到全國各地進行現場發掘,那些場合是最容易發現陰界土的。

  池木鐸只需打個招呼,就能省去遊方百倍的艱辛,所以他一直並不著急,早就想好了這一招。

  太聰明的人大多有一個缺點,他們能夠看穿很多東西,迴避不少麻煩,但也缺少了艱苦歷練的過程,遇到必須硬著頭皮頂上去的情況往往就露了怯。遊方也許不適合用聰明兩個字來形容,這小子太溜滑了!尋找陰界土這麼艱難的事,他根本沒皺眉頭就把最大的困難給繞過去了

  老師碰到這種學生,往往是既喜歡又頭疼。也只有吳屏東那樣如春風化雨般的人格魅力,才能在點點滴滴中去感染他,讓遊方能夠真正的自省不迴避一些事,另一方面,只有劉黎那種手段更老辣的高人才能夠收拾他,讓這小子沒脾氣。

  現在的遊方至少有一個優點,他修煉不偷懶、遇事肯擔當。找陰界土是投機取巧了,但遊方準備了一幅畫,將主要精力放在煉器與煉境上,並不違背劉黎的本意。假如老頭知道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當那幅奇特的畫打造完成之後,遊方袖中攜畫先從自己的家鄉開始,走遍周圍的山山水水。師父說的沒錯,掌握神識之後,人生的境界確實不同,那些從小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風景,此刻也有了全新的感受,都擁有了各自己的靈性,生動無比。

  遊方展開神識沿途查探,每到地氣靈樞匯聚之地,便展畫而坐,以神識凝煉地氣靈樞,並與規畫的心境交融,這幅畫似乎也有了地氣感應,雖然很淡,卻一點一點在積累、變化。

  這是一幅立軸畫,大約二十公分寬,展開約有六十公分高,畫中止,川流水似有數百里之廣闊,其實規畫與心境有關,你說它有數千里也完全可以,中國大家之山水就有這種妙趣。各種地勢或參差、或緩轉,或秀麗、或巍峨、或險峻、或幽森,方寸之間包羅萬豪,這也是遊方選中這樣一幅畫來煉境的原因,它可以收攝各種靈樞地氣。

  游成元的筆法再妙,不可能超過董其昌,董其昌的筆法再妙,也不可能描盡天真自然,小小一幅畫只需點出意境,未勾勒出的細微處神韻,在於遊方自已如何去領略。

  春節後的黃河沿岸仍是冬天,野外覆蓋著雪跡,萬物尚未生發,物性蟄藏。遊方煉境對此也有深刻的體會,不禁想起了張流冰當初潛伏在永芳堂一側離自己很近的地方,當時竟然沒有察覺,其收攝神氣之心法就是這種物性啊!秘術修行看似神奇,但萬變不離世上的本源。

  遊方雖未學過尋巒派秘傳「蟄藏」心法,但此刻卻有類似的體驗與感悟,這也算煉境過程中一個意外的收穫。難怪劉黎要用這種方式來歷練他,走遍天下山川,歷經春夏秋冬,自己的體悟會更多,很多東西是師父沒法直接教的,只能點出入門之徑。

  蟄藏心法的妙處在於收斂神氣,盡量避開高手的神識或靈覺查探,所謂神氣普通人看不見也摸不著,有什麼用呢?不要誤會它在普通人面前無用,既然對高手有用,對普通人的用處就更明顯。

  假設在一個公眾場合,你周圍有很多人,你第一眼往往就會注意到某些人,有可能留下深刻的印豪,過了很久都不會忘記。原因與一個人的外貌特點、內在氣質、言談舉止等綜合因素有關,有一個比較流行的詞彙叫「氣場」。

  還有一些人,你則根本不會留下印豪,事後別人問你有沒有遇見過這樣一個人,也根本想不起來。

  這些情況是自然發生的,但也可以人為的控制,比如蟄伏心法就有這種巧妙。遊方有所體會之後,也無意中在試練蟄藏術。這天他與家人打聲招呼到集市上去買東西了,前腳剛出門,後腳小表舅莫言就來找,然後也追到集市中。

  莫言在集市中到處打聽,有沒有見到老游家的成成?結果絕大多數人都說沒看見,有人說好像看見了但不敢肯定,還有人反問莫言一成成回來了嗎?都是附近鄉村的熟人,集市上有大半的人都認識遊方,而遊方剛才就在他們面前走過,這便是蟄藏術的奇妙之處。

  只有幾個姑娘很確定的說看見游成方了,游家隔壁老李家的二丫頭李小芳告訴莫言,成成哥在集市轉了一圈,買了幾樣禮品,從北面走了。

  看來蟄藏術也不是萬能的,它在人群中只能迴避無意識的關注,卻不能直接遮擋人們的視聽。假如是極其親近熟悉的人,比如莫四姑,不論遊方如何收斂神氣,在集甲中大老遠就能看見孫子。再假如是一位絕色美女走到男人堆裡,就算蟄藏心法再高妙,也會成為視覺欣賞的焦點。

  李小芳與遊方一起長大,從小對這位鄰家哥哥就很有好感,今天在集市上賣資,遊方一過來就被她注意到了,對他的行蹤是清清楚楚。

  遊方今天要去莫公河北岸的風景區雲蹤規去看自己的大舅公正乾道長,順手在集市上買了幾件禮物還有香燭,畢竟是進道觀嘛,先燒個香再嘮家常。在雲蹤觀住持的靜室中,有兩位老者在說話,一邊喝茶抽著煙,抽的還是軟中華。

  其中一人穿著道袍,插著髮簪留著長鬚,很有幾份仙風道骨的味道,正是此觀主莫正乾,另一人穿著團福百壽紋綢棉補,看面相很像一位學者,隱約透著幾分高深莫測,是遊方的五舅公莫正金,就是從小教他風水送他羅盤的那位。

  莫正金:「大哥,讓成成去接這筆買賣,合適嗎?莫言嫌那個地方太邪乎了,不肯去。」

  莫正乾:「你兒子是這幾年日子過的太舒服了,他連附近的生意都接不過來,哪肯那麼遠跑到南方去冒險?但是干風水師這一行,真正想起身價,還是遠來的和尚好唸經啊。」

  莫正金淺笑道:「你一個道士,怎麼說起了和尚?莫言不願意去,你說成成能應付的了嗎?」

  莫正乾:「五弟啊,你可別小看成成,他比你兒子強。」

  莫正金歎了一口氣點頭道:「成成艾我從小教出來的,心裡當然有數,否則樣式雷的老盤子也不能送給他,但聽說他這幾年並沒有靠看風水混飯吃,四妹家傳的那一套就夠他混的,就不知他能不能處理的了這種事情?畢竟沒經驗。」

  莫正乾:「你我也不是一開始就能鎮得住場面,況且這次鴻彬集團的手筆很大,同時請了三個人,還有五台山的野樹大和尚與青城山的周洪道長,成成可以跟著人家學點本事。」

  莫正金點了點頭道:「報酬給的雖不多但也算高了,成成這個年紀,該攢點老婆本了,在外面大城市買房子取媳婦,如今都是不小的開支啊。」

  莫正乾:「那是四妹家操心的事,你跟著起什麼哄?成成沒什麼字號,所以也不怕砸了招牌,像這種事情,莫言就不肯沾手了。……我真的很奇怪,五台山的野樹大和尚為何要蹼這趟渾水?他已功成名就,犯不著冒這種風險,萬一又出狀況,跟頭可就栽大了。」

  莫正金:「可能是事主給的錢能打動他吧,數目肯定不止成成拿的這十二萬,或者真的是慈悲心腸發作了。……這種事情可得小心,既不能讓自己沾了邪氣,也要盡量解決事主的問題,有多大本事就用多大本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咳嗽。正乾道長趕緊把翹起來的腿放下端正身姿,將手中的煙掐滅,又將桌子中間的煙灰缸推到了莫正金面前,然後就聽見門外有人笑道:「大舅公,五舅公,你們兩位長輩編排我什麼呢?」

  莫正乾又翹起腿道:「是成成啊,快進來,怎麼不去同學家竄門,跑到我這裡來了?」

  遊方笑嘻嘻的推門道:「來拜年,順便要壓歲錢,五舅公也在,那就更好了。」

  莫正金拉過一把椅子道:「你來的正好,我與你大舅公正在商量,給你一摞壓歲錢,攢著將來娶媳婦。」

  怎麼一回家,長輩們都愛提這茬?過完年又長一歲,但按週歲算的話,等過了五月才二十二呀,如今連法定結婚年齡都沒到。遊方眨著眼睛問:「多厚呀?」

  莫正乾:「不多,只有十萬出頭。」

  遊方吃了一驚:「這還不多!大舅公,你不是給人扶乩把自己繞迷糊了吧,啥時候變得這麼大方?我以為你能給個千八百塊就挺了不起,進道觀只有掏香火錢的,沒想到我還能帶走這麼多。……」隨即又反應過來道:「我在門外聽你們說,要鼓動我接一筆生意,這十萬難道是酬金?」

  莫正金:「你聽見了?我們正在商量這件事呢,莫言去找你了,找到沒有?」

  遊方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禮物道:「我出門買了點東西,就直接到這裡來了,沒碰見表舅,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家請人看風水,出手這麼大方?」

  莫正乾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括手道:「別著急,我先給你看一段視頻,這事你接不接,看完了再說。」接著又長歎一聲:,訓就算不是生意,風門也得有人去看看。」

  大舅公從抽屜裡掏出一台筆記本電腦,如今的道規住持也用上現代技術產品了,打開之後調出了一段視頻,讓遊方坐在自己的旁邊觀看。看著看著,遊方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段視頻太詭異了,很顯然是某棟樓中的監控錄像,光線背景很暗,畫面有點發綠,記錄時間是早上五點前後

  有一位年輕女子,披頭散髮穿著睡裙光著腳,推開一扇門走入樓道中,微低著頭眼晴似閉非閉,身形搖晃走的非常不穩,加上錄像鏡頭有些閃爍,看上去簡直是在飄。從場景推斷,這個人剛才應該在睡覺,而現在好像迷迷糊糊沒睡醒,也有可能是在夢遊。

  這女子一出門,左手臀突然往右一甩,上身也一聳原地轉了過來,就似突然被人拉了一把,然後搖搖晃晃向前走去,在前方不遠的樓梯口踉蹌了一下,又是很詭異的一轉身,然後消失在樓道中,前後不超過十秒鐘時間。

  神識再高明,也不可能通過一段不知明的錄像查探地氣,但世上大多數風水師看風水,並不是依賴神識或靈覺,而是直接看場景推斷。見此情景遊方自然就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彷彿那裡的戾氣好重,簡直已凝煉成形。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能夠直接侵襲人的元神,用最通俗的話來說,就是鬧鬼撞邪了!

  一旦凝神關注,高明的風水師自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遊方的後背直冒涼氣,下意識的伸手擦了擦額頭,長出一口氣問道:「這個姑娘,後來怎樣了?」

  莫正金道:「高墜死亡,而且已經不是第一個了,聽我慢慢告訴你。」

  監控錄像中的地點是一家工廠的宿舍,從年初開始,這家工廠就發生了員工離奇自殺案,第一起自殺案迄今為止調查結果還不明確,警方只排除了他殺嫌疑。然後詭異而淒慘的事件接踵而來,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人自殺,出現在不同的地點以幾乎相同的方式,已經快十起了。

  一開始廠方只是低調處理,以為只是倡發事件,但後來情況越來越嚴重了,事態已難以控制。工廠內部幾十萬員工心惶惶,外界的典裕也漸漸沸沸揚揚,說什麼話的都有。假如不是這種事件不適合在公開媒體上宣傳報道,也不方便往迷信靈異方面去聯想,早就不知會鬧出多大動靜了。

  到如今實在壓不住了「必須設法制止,但這種事怎麼制止?這是台灣鴻彬集團控股的一家合資工廠,無裕是為了安撫內部的躁動,還是為了平息外界的典論,或者就是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控股方鴻彬集團的高層終於決定請「高人」作法化解「凶劫」。

  他們心裡也沒底,但是為了安撫人心也是做給外面看,同時希望能起到效果,一下子就請了三個人。

  第一位是五台山的野樹大和尚,這位僧人很有名,稱得上德高望重。現在有很多人議論廠房宿舍出事是因為怨靈不散,那就請一位高僧來超度,也算是平息員工的不滿,哪怕是僅僅起到心理安慰作用也好。

  第二位是青城山的周洪道長,這位道士在公開的場合聲名不顯,但在「業內」卻很有影響,經常做一些「收鬼捉妖」的法事,據說很有本事。這些事自然不會現於媒體報道中,這次是通過「內部關係」請來的。

  既然民間有議論是鬧鬼,假如和尚超度不了的話,就請道士來收掉,算是有備無患了,讓旁觀者也無話可說。

  第三位計劃,請一位風水大師,來看「風水」破「煞局,「因為有太多的人議裕是廠房的風水有問題,南方特別是香港、廣東一帶,很多人尤其信這個。但奇怪的是,凡是民間知名的風水師,不論是內地私下活躍的還是港台公開掛牌營業的,不論是真有本事的還是忽悠人騙錢的,都拒絕了鴻彬集團的邀請,不接這一單生意。

  原因也不難理解,民間的種種議論就算沒有現於公開的報道,但影響已經相當大,除了在廣州陪美女逍遙的遊方之外,風水「業界」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不論功夫真假,這些人平時無一不擺著高人的架子,有駱駝不說馬,有牛不吹豬,彷彿哪個地方的風水有問題,一出手就能解決。

  不論風水是否有問題,不裕問題有沒有解決,事後也可以說自己搞定了,反正外行人也不懂,而且事主大多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花錢買個心安罷了。但這一次的事情很難辦,萬一跑去忽悠了一頓風水,後來又出事了,那可是栽了大跟頭,往後恐怕會身價大跌,能不能繼續接生意都兩說一畢竟是人命關天。

  風水師是江湖人,是要做生意的,犯不著冒這種砸招牌的風險。而出家修行人不一樣,做事講究結緣而且對生計的影響很小,顧慮要小的多。但對於五台山野樹大和尚這種功成名就的高僧來說,出手也是有名譽風險的,萬一去超渡了,事情卻沒解決,恐怕會影響他的聲望說不定會連累到廟裡的香火,甚至也可能連累佛教界的杜會形像,所以莫正乾感到有些意外。

  外商企業行為,只要不違法,政、府也不好干涉。但有名望的風水師一個也請不來,這件事不能單純看作一種「法事」或封建迷信活動,也是企業的公關手段之一,不能隨便請個人亂對付。有人就想起了當年在省港一帶闖出字號的「風水大師」莫正金,請已經回鄉賦閒的莫正金走一趟,也算給集團高層以及外界一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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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27 18:38:27 |只看該作者
八十六章、真正的風水

 莫正金年事已高而且賦閒多年,早就不想沾這種凶邪的事情了。

 但他本能的覺得風門中還是應該有人去看一看,不論問題是否出在這一方面,哪怕盡一盡地師的本份也好。莫正金問兒子莫言,結果莫言直搖頭,堅決不備意去,但又不願意看老父親失望,於是推薦了遊方。

 莫正金讓兒子去找遊方,但自己心裡也沒底,跑來找大哥莫正乾這位驚門高人給算一算,成成能不能接下這個活?兩人正在討論,遊方自己上門了。

 遊方聽完之後也是眉頭緊鎖,他明白那些知名風水師包括表舅莫言為什麼一個都不去,其實誰去都一樣,哪怕是自己的師父、當代地師劉黎,也照樣得認栽!

 一個事件,換一個角度想結果可能不一樣。中國的自殺率大約是萬分之二點二,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數據了,而且統計的並不完全,在國際上並不算高,但也不算很低。鴻彬集團所屬這個工廠是一個國際超大型的代加工基地,總計有四十萬員工,相當於一個小縣市的全部人口,從概率上來說很難迴避某些事件的發生。

 一個再高明的風水師,也不可能通過某工廠的風水局,改變整個社會的平均概率事件。就算風水有問題也能移決,也很難保證今後不會出現類似的概率事件。在江湖上混的誰都不傻,轉念就能想到這一節,擺明了要砸扳牌的事情,誰會去做呢?

 但是用社會統計學的數字,不能解釋鴻彬集團工廠的現象。中國的自殺率,農村明顯高於城市,女性明顯高於男性,有穩定職業的年輕人群體的自殺率相對低的多,而且原因大多是感情糾紛。在同一個地點,類似身份的人,以幾乎相同的方式自我了斷,事件出現的如此密集,絕對迴避不了環境誘發的因素。

 風水的精髓,就在於人與環境之間的互動,這種相互影響可能是和諧的,也可能是惡化的。最著名的類似事件曾發生在美國,吳屏東教授在課堂上講過這個問題,還播放了三維立體投影課件,關於美國的兩座橋__第一座是舉世聞名的舊金山金門大橋,橫跨北加利福尼亞的金門海峽,懸索結構,巨大的高塔有兩百二十七米,橋長兩千多米,橋面寬二十多米,離海面高度有六十多米,建成於一九三七年,是世界橋樑工程史上的奇觀之一,雄偉而壯麗。

 但是自金門大橋落成之日起,先後已有一千三百乒人在此投海自盡,平均每年超過兩位數,高峰時每年有近百人。

 還有一座橋沒有金門大橋那麼有名,是西雅圖的奧羅拉橋。橋面高約五十米,橫跨一個淡水湖,自從它建成之後,已有二百三十多人在這裡縱身一跳,最近十年內就有超過五十起。這兩座橋相隔遙遠,一座跨海一座跨湖,但它們的結構按照風水局的觀點,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首先視野極其開闊,風景很美很壯觀,人站在它上面,恍然乎會覺得自己很渺小,有一種忘情於天地之間的感覺,假如就是為了看風景,確實相當震撼。另一方面,它懸在空中,且過於細長的凌空鋼結構總帶著輕微的震顫感,會讓人無意中感覺腳下空虛不穩,心理上也會覺得無依無靠,尤其是一個人獨自站在橋上時,這種感覺尤其強烈。

 假如在心情非常開朗樂觀時,站在橋上可能會很愜意的欣賞風景,但假如帶著失落、抑鬱、焦躁的心情獨自來到這裡,卻很難得到舒緩,環境甚至會給人造成一種強烈的暗示--縱身一躍,什麼都解脫了。

 吳老去過西雅圖,也親自登上過奧羅拉橋,因此從建築風水角度講解的十分具體。但在遊方看來,還有另一層講究,那兩座橋的地勢很類似,其中有一端的陸地坡面非常陡峭,以很大的落差延伸到水面中。山陽水陰陡然過渡,陰陽之間的地氣擾動也異常劇烈,如果恰好站在水陸交界處的上方橋面,一旦出神很容易有一種恍惚感。

 心中一些微小的情緒,受到環境的強烈的暗示會莫名的放大,不僅僅是身體能感到腳下的橋在輕微的震顫,元神也容易受到地氣擾動的侵襲。

 當連續的事件出現之後,環境給人的暗示作用就越來越強烈,很多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這一事件,只要他心中有那麼一絲念頭,彷彿就像著了魔一般,很容易做出類似的行為。從風水上講,這個風水局的煞性會越來越重,簡直到了凝煉成形的地步。

 聽說西雅圖市政府已計劃花費五百萬美元在奧羅拉橋上加裝近三米高的封閉護欄,以防止這一事件繼續發生。而金門大橋也有加裝封閉護欄的計劃,但是工程預算遠遠超出了奧羅拉大橋,至今也沒有明確落實。

 有不少美國團體提出異議,認為花一筆巨資裝護攔,還不如加強社會心理干預與輔導,解決人們存在的心理問題。西方很多人迷信於這一套,它也確實有些效果,但在遊方看來,這與加裝護欄完全是兩回事。心理干預與喚魂術差不多,而且還不如喚魂術那麼直戩了當。夠解決一些心理問題,但解決不了產生這些心理問題的社會根源,民眾心理壓力總是存在的。很多人原先可能根本不會想到輕生,心理問題也遠沒有那麼嚴重,是受環境因素的強烈誘發而導致。

 就像馬路上有一個大坑,不把它直接填上,而是呼籲將填坑的工程費,用在加強司機的視力保護上。聽著很有道理,司機的視力也需要保護,但事情這麼論,就是一種扯淡式的表演秀。放著那麼明顯的一個風水煞局不去破,至少在地師看來,是不負責任的。

 當人們用一套東西遮住自己的眼睛時,就是一種迷信,美國人有美國式的迷信。

 而鴻彬集團工業園區的具體情況,與美國那兩座大橋顯然不一樣。從原理上來講雖然都可能包含環境的因素,但那裡人群密集,是幾十萬人在一起生活、工作的場所,從建築、地勢角度就算有問題,而風水真正的含義是環境,在那種環境中最重要的因素是人!

 按遊方的推斷,應該是人的因素起到了最主要的作用,那情況就複雜了。它可能涉及到工作環境,勞動強度,公司制度,企業文化,經營理念,管理方式以及相關的社會大環境等各種方面的原因。一個風水師不可能通過一場法事去□變這些問題,雖然它就是最重要風水,卻不是大多數人所理解的風水,

 這種問題,在當地很多類似的工廠中都可能存在,有些地方可能比鴻彬集團工業園還要嚴重,但由於人口規模的原因,沒有這麼大的概率集中爆發。

 一旦同樣的偶然事件連續發生,環境中就會形成連續的強烈-暗示效果,所謂看不見的煞性會越來越重,直至神識可清晰感應的程度。

 究竟是不是這樣,要去了才清楚,以遊方的性格,遇到這種事通常繞著走是不會沾手的。但是大舅公再問他願不願意接這單生意時,遊方看著電腦螢幕面無表情的點頭道:「我去,但不能游成方的身份去。

 五男公莫正金,這位年邁的風水大師神情很欣慰,輕輕拍著遊方的肩頭道:「好孩子呀,謝謝你,了結我一樁心事,你要是像莫言一樣不肯去,我也沒辦法。」這不僅是生意問題,讖可以從別的地方賺,但既然學了風水,遇上了這種事,還是去看看的好。」

 遊方也歎氣道:「其實我很清楚,去了也解決不了大問題,但如果不去的話,有負一位尊長的教導,他老人家如果還在世的話,一定會去的。本來我想管也插不上手,現在人家花錢來請,就借這個機會有多少力盡多少力吧。」莫正金納悶道:「一位不在世的尊長,你不是說我呀?」

 遊方:「不是說憩老,當然了,也要多謝梭老的教誨!……鴻彬集團究竟給多少錢呀?」

 莫正乾:「聽上去不少,但對於這件事來說還真不多,給你這個風水師的肯定沒那兩位出家人多,十萬做法事的報酬,另外車馬費、法器置辦費兩萬,共計十二萬。而你只需要買一張機票,反正也要回南方,十二萬等於全到手。」

 莫正金補充道:「本來是請我這個鄉下老頭的,給這筆錢已經不少了。」你要去的話,準備以什麼身份?」

 遊方:「身份已經有了,叫梅蘭德,今年二十六,剩下的,您老看著包裝吧。」

 莫正金點了點頭:「你放心好了,我會找你七姑商量,材料和事跡都會編好,你要什麼證書都有,等到了地方你就是海外華人圈中歸來的、年輕一代風水奇人。」遊方笑了笑:「這種事情查無實證,出入境記錄都沒有。」

 莫正乾道長搖了搖頭:「在國內做這種事情,查無實證又怎麼樣?神秘一點更好。莫正金老先生大力推薦,業內幾位知名風水大師一致稱讚附議推舉,就足夠了。」

 告辭之前,遊方又搖頭道:「梅蘭德這個字號,恐怕會砸在這件事上,但那家公司這件事做的也扯淡,以為這樣就能解決嗎?」

 莫正乾也苦笑:「一請就是僧道俗三個人,簡直像演戲一樣,但這與你沒關係,能做什麼就做什麼吧。」遊方又問莫正金:「五舅公,您老還有什麼吩咐?」

 莫正金沉吟道:「既然你存了廢字號的念頭,就別管別人怎麼說了,至於風水,你怎麼學的就怎麼用,在這件事上就算負責。遊方點頭:「明白了。」

 鴻彬工業園邀請風水大師到達的時間是正月十五之後,那時所有的員工早就結束休假回廠上班了,這場法事明顯帶有公關的痕跡,否則會暗中悄悄的進行,而不是公開讓人們都知道,表面上卻又故意不大做宣傳。

 在家裡又待了一週,正準備動身去洛陽,乘機南下到鴻彬工業園所在的城市,廣州突然有人來電話了。遊方在白馬驛把號碼給換了,連手機用的都是另一部,廣州那邊唯一能找到他的人,就是早就熟悉底細的陳軍。

 陳軍說話都快帶著哭腔了,有一連串的語氣助詞:「遊方啊,你回來吧,我快受不了啦!謝小仙那個警察是你招惹的,你自己搞定她!再不回來我都要跳樓了,要不然就把你給賣了,別逼我不夠朋友啊。」

 遊方驚訝道:「怎麼回事,她不就是來廣州出趟差嗎,過年還不回去?」

 陳軍:「你一走,她就來了,第一天就讓林音領著她去了你住的地方,結果撲了一個空。後來我和林音回湖南了,她也回北京了,沒想到剛過完年又來了,真夠敬業的!這朵警花不好惹呀,查出了我在北京的案底,有把柄捏在她手裡,又要我說出你的底細。」

 原來謝小仙春節後又到廣州,仍然是配合廣州警方協同辦案,回北京的這段時間,順手查了一下陳軍的案底,結果嚇了一大跳,這小子有五次在色情場所被抓現形的經歷!他是遊方的朋友,那麼遊方-*-?

 謝小仙又動用公安系統的網路去查遊方的案底,一無所獲,卻發現了另外的疑點。她只查到遊方這個身份證曾在北京一家四星級飯店登記住宿,晚上登記第二天早上結帳走人,與乙不明擺著是嫖娼嗎?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生氣,一氣之下又去追查,結果卻啼笑皆非。

 遊方的身份證不是假的,按號碼查詢,世上還真有這麼個人。在陝西與河南交界處的一個偏僻山村,真有一今年紀相仿的男子叫遊方,身份資訊也完全吻合。但此人是個先天性癡呆啊,原名叫游二小,四年前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家人跑到鄉派出所給他改名叫遊方,辦了第二代新身份證。

 偏僻的山村,一位一輩子都不可能走出山的先天性癡呆,假如不是謝小仙花了大氣力,甚至違反紀律去查遊方的來歷,誰也不會注意到這種事與這種資訊。

 謝小仙為了確認「遊方」的身份,以協助案件調查的名義直接把電話打到了當地的鄉派出所,要他們核實遊方這個人的情況。小小鄉下派出所的民警也是一頭霧水,那個二傻子除了能幫家裡幹點簡單的農活,成天就是坐在村頭傻笑流口水,他能犯什麼事,還驚動了首都警方?

 謝小仙得到反饋消息,解釋說查案時同名同姓,可能是搞錯了,感謝對方的協助云云,同時心裡也明白遊方這個名字不是真的「小遊子」用的是一張真正的「假證」。

 本來這種閒事不必管,可謝小仙按捺不住的想查個究竟,於是私下一再追問陳軍。陳軍有把柄在她手裡,本無所謂,警方早就處理完了,謝小仙又不能再抓他。但陳軍自我感覺在林音面前的形像已經太完美了,他害怕謝小仙在林音面前戳穿他的原先面目,所以實在沒招了才給遊方打了個電話。

 遊方也是一腦門的官司,謝小仙對他的「興趣」顯然走過了頭,也許對於一個警察來說,偵破迷局就是一種潛意識的愛好,更何況是生活中出現的一位謎一般的人?他想半天才答道:「陳軍,你是想要我殺你滅口,還是你想殺謝小仙滅口?」

 電話那邊的陳軍一張臉都快成苦瓜了:「什麼滅口不滅口,說的怪嚇人的!你就別開玩笑了,快出個主意吧,要不然就自己回來搞定!」

 遊方:「你慌什麼,才多大點事?我先問你幾個問題搞清楚狀況,第一,謝小仙有沒有勸你離開林音?」

 陳軍:「沒有啊,林音遇到的事情還有我和林音的關係,她都清楚,也管不著,就是私下警告過我,不許騙林音……」

  遊方:「行了,第二個問題,依你看,她和林音的關係怎麼樣?」

 一提這茬陳軍就火大,提到聲調道:「林音朋友本來就不多,出了事之後,除了我們,幫她就只有謝小仙了,關係能不好嗎?」她到廣州出差,不花公費住賓館,卻住在林音家裡,我都不好總去找林音了,你知道的,我選人見到警察總是有點打怵。」

 遊方:「原來你是為這個抱怨?是林音自己請人家住她家的吧?又不是常住,你這段時間不去林音家也好,就當小別勝新歡了。」

  陳軍:「別亂用成語,是勝新婚!在說你的事呢,謝小仙抓了我的把柄,追問你的底細,你說我倒霉不倒霉?」

 遊方笑了:「我才倒霉呢,交友不慎!實話告訴你,以我對那位警察阿姨的瞭解,你那點破事她應該早就告訴林音了。現在的狀況,是林音不計較過去的事,甚至都沒在你面前提這茬。既然如此,你還怕謝小仙威脅嗎?」

  陳軍愣了愣:「也有道理啊,但你敢肯定嗎?」

 遊方:「六扇門敲打人的那一套,你不懂嗎?我當然可以肯定,不信你找個機會單獨試探一下林音,不就全清楚了?我發現你怎麼有點變傻了,難道傳說中戀愛,真會影響智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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