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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穿越] 貢茶 -【賀府千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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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53: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話   精巧七色繡

  賀圓抬眼見是賀老太太房裡的針線丫頭玉墜,不由笑道:“才剛散了席,見大家擁著老太太往房裡說話去了,料著沒我什麼事,這才回房的,這會找我過去作什麼呢?”

  玉墜走近了道:“嚴奶奶帶來的兩位姑娘在老太太房裡見屏風上繡的是一副山水,細細觀看了,嘖嘖讚歎,說那樹葉用翠綠和墨綠的線繡出來,一看就覺著葉子有兩面,一面迎著光,一面背著光的。這個還罷了。只是繡的那山,卻是深灰色淺灰色煙灰色三色線繡成的,看著霧茫茫的,說道這個十分難繡的。因我做針線,她們拉我一問,知道這屏風是二少奶奶和圓姑娘一起繡的,便叫我來請圓姑娘過去討教這個七色繡的繡法。”

  賀圓聽得如此說,轉頭對自己的丫頭杏仁道:“你回房裡告訴我娘一聲,就說我到老太太房裡去了,待會才回房。再看看謹哥兒這會可好些,若還是鬧著不肯服藥,你到老太太房裡找我,我馬上回房的。”

  杏仁應了一聲,自去了。玉墜笑問道:“聽得謹哥兒受了風,咳了幾日,今日還沒好麼?”

  “大夫倒說服了藥,將養幾日就好了。只是謹哥兒還小,話也說不清,一咳起來很怕人的,又不曉得要把痰吐出來,我們都恨不得代他咳,掀著心哪!這兩日我娘喂他喝藥還不肯喝,非要我在旁邊假裝喝一口,又喂他喝一口,以示同甘共苦,這才把藥喂完的。每次備的兩顆蜜餞倒知道早早就塞嘴裡。”賀圓搖頭道:“因著他咳嗽不敢抱出來吹風,又不敢離了他,今天瑛姐姐生辰,我娘也抽不出空兒,只叫我備了賀禮給瑛姐姐!”

  說著話,來到賀老太太房裡,果見嚴蕎和嚴蓉正圍在屏風前說話。她兩個見賀圓來了,忙迎了上來,笑道:“圓姐兒真個手巧,這深深淺淺同一個灰色搭著繡,卻能繡出這個效果來,可叫人開了眼界。”

  “她小孩子,你們別盡誇她!”賀老太太在另一邊正陪史婷說話,這會揚聲道:“這麼一副屏風,她只繡了樹葉兒,那邊的山,配色倒是她配的,卻不是她繡的,是繡娘和她自己的娘熬了夜趕著繡出來的。”

  因賀老太太上次大壽,貴姐便合著繡娘想繡個屏風賀上,一時打不定主意繡什麼在屏風上,正好賀圓學七色繡,便說繡個山水圖案上去倒別致。貴姐當時笑道:“山水至多只用三個色,繡出來怕不夠喜慶。”賀圓一聽便道:“光是一種灰色,便有深深淺淺好幾種,若是用七色繡的針法,繡出來可不止三個色。”貴姐一聽動了心,跟繡娘商討了一會,便決定照著賀圓的主意繡個山水圖案。

         只是這山水圖案講究的是意境,不比花花鳥鳥,形態兒活靈活現就成了,結果繡起來倒不易。若不是照著賀年早先畫的一幅畫描了圖,只怕還繡不成。饒是如此,也差點趕不及在賀老太太大壽那天獻上。後來連賀圓也幫忙繡了樹葉兒,堪堪才在賀老太太生辰前一天晚上繡好這屏風。現下擺著這屏風,有女客來了一看,都贊一聲好刺繡的。

  卻說嚴蕎和嚴蓉聽得賀老太太的話,自笑道:“就說這個樹葉兒的繡法,也不簡單呢。看看這片,裡面翠綠,卷了邊這處用的是墨綠,漸近上頭用的是淺綠。單看這片樹葉兒,也覺著這山上有微風拂過,吹的樹葉兒卷了邊,又覺著是剛下過雨,天色兒透亮,這樹葉兒就反了光。若不是我們學過畫畫,這妙處一時還看不出來呢!”兩個一邊說著,一邊又笑向賀老太太道:“今年初的南北女兒節繡品大會上,卻是北成國那邊的人奪了冠。聽得咱們南昌國的繡品在那邊卻賣不出好價錢了。

         這會善刺繡的姑娘都忿忿不平,只說過得三年定要奪回這個冠首回來方罷。如今圓姐兒繡的如此出色,不若先在司繡女官那兒備個名兒,若是進了初選,過得三年也能參加南北的繡品大會,為咱們爭一口氣的。”

  原來北成國民風彪悍,女子多善騎射,卻不善刺繡。自打兩國締結了盟約後,南昌國和北成國互有貨品交換,南昌國每年用精緻的繡品向北成國換取各種皮毛馬匹等。後來北成國上至皇太后,下至王公貴族,卻以擁有南昌國精巧的繡品為榮,慢慢的,北成國姑娘也學起刺繡來,又來南昌國重金請了繡娘過去教刺繡。

         至六年前,北成國在女兒節那天舉辦女子刺繡大會,卻邀請南昌國姑娘過去參賽。當時南昌國善繡的姑娘一過去就技藝壓群奪了冠首,一時風光無限。過去參賽的幾位姑娘所繡的繡品也在當地賣了一個好價錢,回國時成了閨秀的榜樣。不想今年舉辦的女兒節繡品大會上,卻是北成國姑娘奪了冠首。這當下,南昌國繡品在北成國價錢大跌不說,這南國女子善刺繡的名聲,也被打破了。南昌國針工局官員正為此頭痛呢!

  聽得嚴蕎和嚴蓉的話,李繕接話道:“今年因司繡女官一個出了宮嫁人,一個正待嫁入二皇子府中,倒沒有去參加這個南北女子繡品大會,這便輸了陣勢。目下新選的司繡女官卻是陳府的姑娘,聽聞各府八歲以上的姑娘,善刺繡的,已在她跟前備了名兒,待要三年後參加這個南北繡品大會呢!

         咱們府裡善繡的姑娘,先前倒也在司繡女官那兒呈了初選繡品,報了名,偏今年初都病了,也去不了繡品大會。現下瑛姑娘琪姑娘卻大了,過得三年後自嫁人了,也不能再參加這個繡品大會。府裡年齡適合,繡工又好的,就剩了意姐兒和圓姐兒呢,自是要為她們報個名兒的。”

  李繕說著話,卻悄悄觀察嚴家兩位姑娘。眼睛在嚴蕎身上多停留了一會。賀圓心裡打個突,看來李繕中意的是大姑娘嚴蕎呢,若是將來得知賀城自己中意的是嚴蓉,更為她跑到賀老太爺跟前去搞鬼,只怕李繕心中會存了芥蒂,因此不喜嚴蓉的。嚴蕎臉盤子略圓些,動作緩緩,笑不露齒,極是端莊。嚴蓉下巴稍尖,看著比嚴蕎嬌俏,笑語如珠。若是太太們挑,只怕一致會挑端莊的嚴蕎,賀城自己挑嘛,自然就是挑愛笑的嚴蓉了。

  史儀見得李繕的神色,也知道她中意的是嚴蕎,本來麼,每個府裡的大女兒總是略金貴些,就是嫁妝,也要比二女兒略豐厚些。二女兒三女兒出嫁時,明面上的禮節和嫁妝等物,是不能越過大女兒去的。更兼大女兒要給弟弟妹妹們起個表率,大人們便會著意培養。來客應酬等事,一向也以大女兒為先。

         因此上,這大女兒總是比其它女兒更加落落大方的。這當下見得嚴蕎雖沒有嚴蓉嬌媚,但是透著穩重,料著李繕自是更加滿意嚴蕎的,不由低頭暗思量,嚴蕎若當了大房的孫媳婦,她又比嚴蓉文靜賢慧,卻是容易壓制,于自己這房來說,自是更加有利。

  各人正打著小算盤,外頭倒有丫頭進來說道將軍府六位少爺來了。李繕不由笑道:“快請進廳裡奉茶,再著人報與大太太和欣姑娘去。剛剛酒席散時,大太太拉了欣姑娘說悄悄話去了,將軍夫人一時困倦,倒在客房歇息。這會可能是蔣老夫人不放心欣姑娘,著了幾位少爺來接回去呢!”

  賀子欣生了第一胎後,第二胎卻小產了,現下這一胎自是格外小心,也怪不得蔣老太太擔憂的。

  史儀聽得蔣華安和蔣華寬他們來了,眼睛卻一亮。大太太當初能把十九歲的女兒嫁到將軍府當副將夫人,自己難道就不能把女兒嫁到將軍府當少將夫人?因前年邊境有小股流民騷亂,當時卻是蔣桔領了蔣華安和蔣華寬去安撫的,回來時,蔣華安和蔣華寬卻封了小將,現下算是有功名在身了。各府裡自也有太太們想把姑娘配與蔣華安,無奈蔣華安竟是跟他父親和叔叔當初一個樣,一有人說親就不吃飯猛練功。

         蔣老太太不得已,便到子母廟裡叫師博為蔣華安測算了一回,師博卻說蔣華安紅鸞星未動,待紅鸞星動了,姻緣自至,不必心急。蔣老太太和尚婕想著蔣鎮和蔣桔也是將近三十才開了竅成親的,倒按捺下焦急,只等著傳說中的姻緣自至了。

  賀老太太輩份高,自是不必出去見蔣華安蔣華寬,李繕又陪著史婷等人,賀瑛及了笄也不便見男客了,史儀便站起來揚手叫賀圓道:“這會子令人往前頭去叫你幾位哥哥陪著將軍府兩位少爺坐坐,只怕也得一會子,咱們也不能冷落了他們,且先出去陪著喝一杯茶罷!”

  賀圓年小,又與將軍府幾位少爺有故,由她陪著史儀出去見將軍府幾位少爺,卻是合適。賀老太太一時便笑道:“圓姐兒陪你伯娘出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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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54: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話   慈愛的眼神

  見得史儀和賀圓出來,將軍家六小時打一聲招呼,便各自端了茶喝起來。

  蔣華安從杯蓋後慈愛的瞥一眼賀圓,未來小弟媳八歲多了,看著倒水靈,快點長大了好進咱們將軍府,再為小弟多生幾個小娃娃,那會老娘就不會抱怨說自己不成親,她沒孫子抱之類的話。自己也好耳根清淨的練自己的武功。小弟媳小時候粉嫩嫩,抱在手上軟乎乎的,似乎還帶了奶香味,沒想這會就長成小小美女了!人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這話可沒錯。

  蔣華寬也從杯蓋後慈愛的看一眼賀圓,老娘小時候就要為小弟定下她,因長公主擱話說要有功名的才可以提親,沒法子才作罷。現下小弟也十歲了,過得兩三年自然就有法子得個功名。平素聽祖母和老娘的口氣,極是喜歡這位圓姐兒的,以老娘的性子,這個小弟媳遲早是囊中有物,跑不了。

        若她跑到別人府裡去,老娘也必有法子搶了回來的。現下小弟媳倒長的俏生生,腰身也有了,不再像小時候那般挺個圓溜溜的小肚子,這麼樣一個小姑娘,量小弟應該喜歡。這會看著跟小弟就極是相配的,嘿嘿,簡直天生一對。

  老三老四老五也慈愛的看一眼賀圓,小弟媳長的越來越好看嘛,小時候就人見人愛,這會更加人見人愛了,配小弟正好。小美人麼,總要配小英雄的。雖說小弟現下還不是英雄,遲早就會是的麼!還得助著小弟早些建功立業得個功名,才好風風光光來賀府提親。他三個想到熱鬧處,臉上都浮出詭異的笑容來。

  老六蔣華蓋敬重的看了一眼賀圓,極是滿意,嘿嘿,小時候胖乎乎,還怕她長大會圓圓胖胖,沒想到這會長到八歲,看著倒有模有樣,堪當咱們大嫂呢!大哥現下十八歲了,又有功名,只等著你再長兩三年,就可以上門提親了。前些時不經意聽到祖母跟老娘商議來著,說是大哥也十八歲了,一提親事就黑了臉,這事兒忒難辦。老娘過半天卻笑著說道安哥兒先時不是喜歡賀府的圓姐兒麼,那會圓姐兒才四歲多,安哥兒又沒功名在身,這才沒定下來。

         現下安哥兒有了功名了,待圓姐兒再長兩三年,這就上賀府提親去。爹爹大著娘親十歲,小叔叔大著小嬸嬸九歲,都是良緣。現下大哥大著未來大嫂十歲,也不算差的太多,這頭婚事是跑不了的。大嫂啊大嫂,你可得快點長大!

  賀圓見將軍府六小將打完招呼就各自喝茶,也不在意,抬頭卻見史儀似在細細打量六小將,不由順著她的眼光看了六小將一眼。嗯,老大蔣華安劍眉星眼,長身玉立,可能是有了功名的緣故,看著已有一些為將的威嚴。老二蔣華寬直鼻權腮,虎背熊腰,武將架勢十足。

         老三老四老五精神抖擻,躍躍欲試如三頭小豹子,看著讓人眼前一亮。老六蔣華蓋人小鬼大,學了大人樣作深思狀,自以為扮的冷酷,細看不過一個眉清目秀小男孩。

  史儀不動聲色把六小將細看一遍,暗暗尋思,蔣華安十八歲,自己家瑛兒十五歲,年歲相貌都合適。現下候著大房的賀子欣是將軍府副將夫人,自己只要找了機會帶了瑛兒上將軍府走動走動,怕這事兒就有些眉目呢!一時又想起蔣老太太和將軍夫人都喜歡賀圓,賀子欣對賀圓也青眼有加,自己到時帶了女兒,再捎了賀圓一起上將軍府,這事兒就更加有戲了。

  卻說賀城和賀培聽得將軍府六位小將來了,忙忙出來相陪,都笑道:“什麼風把哥哥們吹來的?”

  因蔣華安等人先時到賀府裡教導過賀城等人學武,那時年小,大家就哥哥弟弟的相呼,後來時有來往,也沒改口,依舊稱兄道弟的親熱,這會幾個年輕人相見,自是一番熱鬧。

  尚婕和賀子欣聽得蔣華安他們來了,知道是蔣老太太不放心,著他們來的,忙整裝出來,尚婕笑道:“不過遲一會子回去,這就擔心了?”

  “天也不早了,確是該回去了!”賀子欣知道蔣老太太擔心,不好再耽擱下去,忙向眾人說一聲,待要隨了尚婕和蔣華安他們回府。尚婕倒不忙著走,卻去拉了賀圓道:“圓姐兒跟我們到府裡住幾日好了。小時候倒跟了你欣姑姑過去幾次,這幾年漸大了,卻跟我們生分起來,幾次托話讓你過去,就是沒見蹤影。老太太可是惦記著你,還記著你愛吃芝麻餅兒,每回做芝麻餅還念叨你一聲呢!”

  “圓姐兒這陣子可忙了,又要學刺繡,又要幫著她娘哄謹哥兒服藥,再有學堂裡的功課也緊,卻是走不開的。”大太太因得了兩副老佛眼天珠,上了一副給老太太,這會著人拿了另一副出來遞與賀子欣,讓她拿回去給蔣老太太,正好一眼見著尚婕拉住賀圓,便為賀圓解圍道:“昨兒長公主府派人來接圓姐兒過去住幾日,也沒去呢,現下還得過幾日才有空兒的。”

  “喲,小小年紀,比我還忙!”尚婕只得放開賀圓的手,卻目測了一下她的身高,極是滿意,照這個頭,長大定是身段兒高佻的,咱們家哥兒長的高,也得高佻個子的站一起才更相配。

  見大太太還有話囑賀子欣,賀圓記掛著小弟弟賀謹,向眾人告一聲罪,先行回房了。正好貴姐哄著賀謹喂藥,正在聲情並茂講故事,故事裡的小王子肚子裡有好幾隻小蟲子在搗亂,引的小王子連日咳嗽,於是有一個小仙子下凡賜了苦藥給小王子喝。藥一下肚,小王子肚子裡幾隻小蟲一嘗,苦死了哇呀,再不敢搗亂了,後來,小王子的咳嗽就好了。

         貴姐笑眯眯續道:“小寶貝的肚子裡也有蟲蟲哦,咱們也讓蟲蟲嘗嘗苦藥,不讓它們亂來,過幾天小寶貝就不會咳咳了。來,咱們把藥都喝了吧!”

  秋棠捏了手巾在旁邊悄聲對春鶯道:“哄小孩子喝藥最是艱難的,先頭大奶奶那邊喂哥兒喝藥,哥兒怎麼著也不肯喝,後來捏了鼻子硬灌下去的。有一回灌的急了,哥兒嗆著了,那藥直接從鼻孔裡噴出來,把人都嚇的半死。後來不敢灌藥,改用藥散抹舌頭上,哥兒又猛吐口水,鬧的沒法子,又再追著抹藥散。每回一病,真個人仰馬翻。謹哥兒還算好了,哄得一哄,也肯喝下去。”

  “哇,謹哥兒今回真勇敢啊,倒把藥都喝了!”賀圓見得貴姐哄的小弟弟賀謹喝了藥,不由拍掌道:“一點兒不怕苦,好厲害啊!”

  賀謹嘴裡剛塞進一顆蜜餞,一聽賀圓誇獎,喜笑顏開,小手按按嘴邊,把蜜餞推到左腮邊,拍拍肚皮,大著舌頭奶聲奶聲道:“小姐姐,這裡面的蟲蟲肯定苦死了,不敢亂來了!”小孩子因為咳嗽了幾日,本來有些萎靡,這會兒想著肚子裡的蟲蟲一定苦得直叫,神態兒興奮了一些,笑嘻嘻道:“它們要是再敢搗亂,就再給它們嘗苦藥!”大家聽著,一時都笑了。

  正說著,賀詞拉了賀諾進來了,笑著跟貴姐道:“娘,華安哥哥他們來了,接了將軍夫人和欣姑姑回府,將軍夫人說今兒沒見著你,讓你得空帶了我們上將軍府去玩呢!”

  “你們欣姑姑倒有心,囑了幾回讓我帶你們上將軍府去,這幾日謹哥兒咳嗽,還得他好了才帶你們過去的。”貴姐見秋棠給賀謹抹了臉和手,囑秋棠給賀謹剪一下手指甲,回頭又跟賀詞道:“你先時跟著將軍府幾位少爺學武,現下又跟著賀守學,學的如何倒不知道?得空上將軍府去,還讓他們指教你一下才是。”

  恰好秋燕端了點心進來,笑道:“大奶奶那邊的丫頭送過來的,說是少奶奶今兒沒嘗著這糕點,特意提過來給少奶奶嘗嘗的。”

  貴姐因賀謹咳嗽不能吃糕點,這會還怕他見著糕點吵著要吃,示意秋燕先收起來。賀圓倒想起一事,跟貴姐道:“娘,大伯娘說今年要在司繡女官跟前給我和意姐姐備個名兒,過得三年就去參加那個南北繡品大會,這事兒大伯娘可有跟你提過?”

  貴姐“呀”了一聲道:“可不是前幾日提過這事?因謹哥兒咳嗽忙亂,倒忘了跟你說。京城裡差不多的閨秀都會報個名兒,先遞了繡品讓司繡女官過目,繡得好的姑娘就集了一起當面又再繡一副,然後挑二十個跟著司繡女官學一陣子,宮裡針工局的也會指導一二。到時從二十名姑娘當中再挑出十人來,護送到北成國參加南北繡品大會。這回給你和意姐兒報個名兒,選得上選不上就難說了,你只管好好的學著七色繡就是。”

  秋棠在旁邊聽著,插嘴道:“圓姐兒雖年小,繡的可精緻,照我們看,一定選的上。況且還有三年時間,到那時,自然繡的的更好了。”



第二十八話   迷人小酒窩

  這一年才入秋,賀老太太就發話讓人在絲綢莊送了好些最新衣料過來,給上上下下的人做了秋衣。賀老太太自己做了深紫色團花的,幾位太太做的是棗紅色挑花的,姑娘們做的全是嫩黃桃紅梅紅等,丫頭們做的是松花色的。所有衣裳全是現下流行的最新款式,合府看著一派喜氣洋洋。大家嘻嘻哈哈說:“一下全做了新衣,要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府要辦喜事了!”

  “喲,可不是快要辦喜事了麼?”

  “怎麼說?”

  “聽得城少爺快要定親了,定的就是上回來過府裡的嚴家姑娘。”

  “嚴家姑娘倒來了兩位,定的是哪一位?”

  “你問我,我問誰去?”

  “啐,你是城少爺跟前服侍的丫頭,居然也不知道,白跟在城少爺跟前了。”

  丫頭們嘻嘻哈哈笑鬧時,李繕卻在房裡準備跟嚴家換庚帖,待要正式定下嚴家姑娘為媳婦。賀城幾次旁敲側擊,俱是沒打聽出要定的是大姑娘嚴蕎還是二姑娘嚴蓉,一時急得團團轉。這天午後跑來找賀圓道:“圓妹妹這幾日在老太太房裡,可有聽到定的是蕎妹妹還是蓉妹妹?”

  “咦,城哥哥還不知道麼?”賀圓怔得一怔道:“我昨兒在老太太那邊聽到說已擇了吉日要換庚帖。大人忙著,我跟敏姐姐意姐姐請了安就出來了,也沒多打聽。”

  賀城有些沮喪道:“上回合八字時,我本來求了太祖父,誰知太祖父雖合了一回,嚴家卻也拿了帖子上廟裡請師博合了一回。嚴家既請廟裡師博合了,太祖父自然不再說什麼。如今聽得蕎妹妹和蓉妹妹兩個都合的上,就是不知道會定下哪一個?

         我娘那個性子是最愛拿捏人的,我待要在她跟前直說喜歡的是蓉妹妹,只怕她索性就定了蕎妹妹,再沒得轉彎的。這會待要想法子讓她自己覺得蓉妹妹比蕎妹妹好,一下卻想不出主意來。”

  這婚姻大事是一生一世的,但在大人跟前,可能只是一句話的功夫,怪不得賀城著急的。賀圓這會見得他的可憐樣,倒有點於心不忍。過半晌便道:“城哥哥,我幫你在老太太跟前打探一下罷!”

  “我就知道圓妹妹肯幫我!”賀城又驚又喜,頓一頓道:“本待讓敏妹妹打聽一下的,只是她年歲雖比你大點,性子卻憨,反怕她說漏了嘴,在娘跟前討不了好去。上回她刺繡不如你和意妹妹,不能夠在司繡女官跟前備個名兒以待三年後參加南北繡品大會,為著這個,就被娘禁足,不許出房。這回好容易讓她出房了,又氣她在祖母跟前說話不如瑛姐姐機敏,回房又被數落了一回,現下慪著氣,也沒了心思。我想來想去,只有圓妹妹能幫我了。”

  賀圓伸出手拍拍賀城的手道:“城哥哥,若是打探的結果不如你意,你待要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賀城能如何?賀圓這陣子學規矩,這才知道放著人家長女不定,偏要定人家次女,亂了長幼次序的,對大家人戶來說,卻是大忌。

         況且賀城為賀府長子長孫,若不出意外,自然要為他定下人家的大女兒才夠面子的。嚴家若是放著大女兒未許人,卻先把二女兒許出去,只怕會成為笑柄。又因這回史婷是帶了兩位女兒一起上賀府的,合八字時又說兩個全合的上,若是賀府定了二姑娘嚴蓉,大姑娘嚴蕎大跌面子不說,將來許人卻怕被人說一聲是賀府挑剩下的。嚴家斷不會容許此事發生。現下論來論去,只有定嚴蕎的道理,卻沒定了嚴蓉的道理。

  賀城心裡其實也明白,只怕這回定的就是嚴蕎,只是沒得到確切消息前,終還是抱著一線希望。這會聽得賀圓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淋頭,半晌不作聲,別轉了臉說:“我還能如何?”

  “城哥哥,你不過見了蕎姐姐和蓉姐姐一面,為何一下便斷定自己喜歡的是蓉姐姐?其實相處起來,蕎姐姐更溫婉,是一個曉得疼人的。”賀圓看看四下無人,又悄悄道:“那天欣姑姑跟她兩姐妹打個照面,卻說蕎姐姐面相更好,旺夫益子相。蓉姐姐雖也不錯,怕不及蕎姐姐福澤深厚。”

  賀城知道賀子欣於面相一道上頗有天分,她既如此說,自然有些道理的,一時倒沉默下來。

  賀圓見賀城不說話,便又道:“城哥哥,蕎姐姐跟我們在房裡說話時,也笑語如珠的。蓉姐姐未語先笑,倒不覺得笑起來如何。蕎姐姐笑的少,一笑起來倒醉人。你是沒瞧見她笑起來那樣子,嘖嘖,有酒窩的。那天她在房裡一笑,迷人小酒窩一現,我差點醉倒在她的酒窩裡。”

  “哈哈!“賀城聽了賀圓的俏皮話,不由笑了,一時解了好些愁悶。賀城畢竟少年心性,不過見了嚴家姐妹一面,說喜歡嚴蓉不過憑一時的感覺,這感覺又沒有經過嚴蓉的互動,極容易被動搖的。這會聽賀圓形容嚴蕎笑起來的姿態,眼前不覺浮出嚴蕎的樣子來,一下倒覺得她似乎也不錯。

  沒多久,賀圓就從大人嘴裡得知要為賀城定的,果然是嚴蕎。賀城雖有些失落,但因賀圓說嚴蕎笑起來有酒窩,不比嚴蓉差的,倒也接受了這個結果。

  至這天晚間,貴姐聽得李繕準備為大兒子賀城定下嚴家的大姑娘嚴蕎,悄悄同賀年道:“大房那邊一向同二房明爭暗鬥,這會卻要定下嚴家的女兒,似乎有點奇怪呢!”

  “城哥兒是長房長孫,可惜他於玄學這道所學不多,將來祖父這個職位就輪不到他,卻多半會落在我身上。如此一來,大房自要為城哥兒謀個更好的位置。嚴奮這幾年極得意,若果活動一下,就留在京城任個要職也說不定的。大房那邊的想要定下他家的姑娘,也是為著城哥兒的前途著想。”賀年見房內靜悄悄的,翻個身把貴姐壓在身下,耳語道:“咱們三個兒子,卻只有一個女兒,努力一把,再生一個女兒怎麼樣?”

  “啐,你以為我是母豬麼?生了四個還要生?”貴姐暗暗扳手指頭計算日子,這會離著小日子還有三天,卻是安全期,自然不容易懷上。產下賀謹後,倒悄悄尋孫小思配了避孕的藥,但據孫小思說那藥服的太多,會掉頭發,還會不思飲食,而且不保證一定不會懷上。沒法子,後來只能算著小日子行房。天幸也沒再懷上。

  兩個人得趣了一番,貴姐卻又悄語道:“城哥兒定了親,接著就輪到培哥兒,再過幾年就輪到咱們家詞哥兒。這幾府裡的姑娘看著,止有翰林大人家的姑娘陳珠最是天真活潑又可人,我心裡看著愛。再看幾年,咱們先下手為強,給詞哥兒定下她來。”

  “哈哈,你莫忘了詞哥兒長的像我,現下雖才八歲,小丫頭多有偷看他的。其它府裡的姑娘,可不止陳珠對他示好,小孩子在一起玩,這會看著玩的好,將來可不一定就喜歡上了。”賀年伸了手臂讓貴姐枕著,湊往她耳邊道:“你要擔心的,可是咱們家圓姐兒。”

  “圓姐兒怎麼啦?”貴姐轉個頭,差點碰上賀年的嘴唇,不由“啐”了他一口,嗔道:“好好說話,怎麼又作起怪來?”

  見得貴姐嬌嗔,賀年終忍不住又親熱了一番,這才笑著說:“城哥兒和培哥兒悄悄同我說道將軍府幾位哥兒對圓姐兒不尋常,又隱約聽得將軍夫人極喜歡圓姐兒,待圓姐兒再大些,就要正式上府提親的。圓姐兒四歲多那年,將軍夫人不是帶了幾位哥兒上府裡說親來了?後來虧的長公主擱了話,這才撒了。度著將軍夫人不多時真會上府提親的。圓姐兒還小,自不能這麼快就許人,只是將軍家來提的話,卻不好拒絕。你先得想妥了應對的法子才是。”

  “真要不行了,至多再抬了長公主這尊大佛出來鎮住就是了。”貴姐沉吟一會道:“咱們只有圓姐兒一個女兒,自不捨得早早許人。況且女孩兒嫁人,總要嫁個曉得心疼她的,也得要她自己喜歡的,這日子才過的有滋味。若是不喜歡了,縱是高門大戶,也是味同嚼蠟。若喜歡了,再多的難題,也能想法子解決,渾不覺日子難過的。”說著,倒歎息了一聲。

  “賀府裡就止有一個好名聲在,其它的不值一提,你跟著我,反不如先時在鄉下快活。”賀年卻知道貴姐有感而發,擁緊了她道:“賀家人多,又愛名聲,在外就愛維持一個面子,回了府反而不好相處。你上頭既有婆婆,又有太婆婆,現下又領著四個孩子,自是不易的。

         將來若要把圓姐兒許人,確是得許個像將軍府這樣的人家,過的才快活。將軍府裡的人仗著是武將,凡事懶得彎彎繞繞,人家要一說,他們就直接說什麼他們只會上陣殺敵,文縐縐的禮節兒不懂,日子倒過的痛快。再有,他們府裡的人只娶一位夫人,得空就帶了夫人招搖過市,也並不愛藏著捂著,連帶的嫁與他們的人也過的春風得意。你看看將軍夫人那作風,若不是將軍默許著、縱容著,她也不敢太過的。”

  一席話說的貴姐倒分折起將軍家的事來,半晌道:“這麼說,將軍家倒是一門好親事。下回到將軍府去,倒要細瞧瞧他家幾位哥兒,看看哪一位同圓姐兒更合的來。”

  “若不是蔣華安同圓姐兒差了十歲,我瞧著他挺不錯的。”賀年笑吟吟,“再不然,挑個最小的蔣華蓋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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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54: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話   平凡小東西

  貴姐和賀年在房內說話,史儀卻也在房裡同賀子庭咬耳朵道:“瑛兒十五歲還沒許人,大房那邊十四歲的城哥兒倒要定親,我想著心肝兒痛。你在外行走,就沒見著哪家的哥兒出色的麼?”

  “出色的哥兒倒有,不是定了親,就是年紀還小。”賀子庭翻個身道:“跟咱們府裡相厚的人家,數來數去,就是將軍家和安平侯府裡幾位哥兒出色,只他們兩家未必看的上瑛兒。”

  “哼,我們瑛兒哪樣不如人了?”史儀不服氣,“大太太把女兒養到十九歲,還有法子嫁進將軍府裡當副將夫人,難道我就沒法子把女兒嫁個好人家?”

  賀子庭歎口氣道:“正是你這樣想,才把瑛兒耽擱了。今年初莫府來提親,哥兒雖不算頂出眾,看著跟瑛兒也就相配了,偏你挑三揀四,拒絕了人家。你心裡自然想著大太太能把女兒嫁到將軍府當副將夫人,現下將軍府有六個哥兒,三個年齡倒跟瑛兒相當,你就想著要把瑛兒也嫁進將軍府去當少將夫人了。不是我說你,這事兒你真別想了。

         你瞧瞧蔣家的男人,哪一位不是二十多歲才成親的?就算他們看上瑛兒了,瑛兒還能等到二十多歲麼?瑛兒現下已是十五了,差不多的人家早定了親,你還想不通。你再誤她一兩年,連莫家哥兒那樣的人家也不會上門來提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史儀見著十四歲的賀城已是定了親,自己女兒十五了還沒個著落,其實心裡已是著急的不行,這會聽得賀子庭的話,也知道是這個理兒,一時怔怔道:“過了年就十六了,再不許人,卻是……,難不成真是我誤了她?”

  “瑛兒十五,琪兒也十三了,你放著大的不許人,小的人家也不會上門來提親,一下倒誤了兩個。”賀子庭見勸的史儀意動,扳過她肩頭摟住道:“把女兒許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就罷了,何必鎮日想著高攀人家?”

  史儀雖好強,這會在賀子庭懷裡,卻也軟了聲氣,“嗯”了一聲道:“且再作道理罷!”

  第二日起來,賀老太太倒發了話,讓史儀和李繕給賀圓和賀意找一位頂級繡娘。因賀老太太的絲綢莊除了絲綢之後,近年來還做一些精巧的刺繡品。若是賀圓和賀意三年後能夠參加南北繡品大會,又能得一個名次,絲綢莊的刺繡標了她們的名兒,肯定銷量大增。

  史儀和李繕最終請到一位原在宮裡針工局做刺繡,後來被放出宮的繡娘。這位繡娘名叫蘇彩青,繡工極好。難得的是,還寫得一手好字,能繡一種別致的字體繡。只是蘇彩青長年做刺繡,眼睛略有些不好,晚上不敢拿針,只白日裡指導賀圓和賀意。賀圓後來卻得知蘇彩青原來嫁了人,因過門三年未有所出被夫家休棄的,不由有些可憐她。蘇彩青見賀圓和賀意乖巧,倒用心的教導她們。

  這一日賀圓的指甲崩了一個小小的缺口,拿剪刀修剪了一下,卻還有毛邊,一時怕做刺繡時會勾了線,忙要去貴姐房裡尋指甲鉗修剪一下。才到貴姐房裡,卻見賀詞和賀諾都在,賀謹正從秋棠膝蓋上溜下就跑,嚷道:“我不剪了,不剪了!”秋棠站起來追過去道:“還沒剪完呢!”

  “別跑!”賀圓見賀謹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大人,待進了屋就假裝要追他。賀謹“蹬蹬”跑的更快,一邊跑一邊笑。賀諾候著賀謹跑過身邊,不由嘻笑著幫秋棠追上賀謹,一把抱住說:“捉到了捉到了!”

  “小孩子指甲長得快,不過四五天,就長了許多。還得剪乾淨了,才不會藏髒東西。”貴姐揭了簾子進來,見賀圓來了,問了一下刺繡學的如何,一時又令人端點心出來給她吃。卻聽秋棠笑道:“哥兒每回剪指甲,剪一半就要跑。”

  賀謹已是三歲了,但是他不同賀詞聰慧,也不同賀諾機警,而是虎頭虎腦,有些憨憨的。到了這會說話有時還不利索,發音時有不准。不知為何,闔家卻極是喜歡這個看起來不聰明卻可愛的小弟弟,常愛逗了他玩。

  “我來幫他剪!”賀圓接過秋棠遞過來的指甲鉗,見是新做的,不由問道:“上回那把大些的指甲鉗怎麼不見了?”

  “還不是被大太太要走了。”秋棠笑道:“她們自來用剪刀剪指甲,又用指甲磨把指甲邊邊磨的平了,這才塗風仙花汁。那回試用了一下少奶奶的指甲鉗,沒幾天就要走了。好在還剩了這把小的可以用。”

  這指甲鉗自然是貴姐叫人做的,先是叫鐵匠用鐵打了一把,因鐵匠第一次做這個,做的不好,而且那指甲鉗極易生銹。因要給幾個小孩子剪指甲,貴姐終是不放心那個容易生銹的指甲鉗,後來索性叫鐵匠做了兩把銀的指甲鉗。沒想這回被大太太要走了一把大的。賀圓倒心疼那做指甲鉗的銀錠子。不由哼哼道:“上回就要走娘叫人做的牙刷,這回又是指甲鉗,下回又不知道是什麼呢?”

  這個時代自然有潔齒之物,多數人用楊柳枝或是槐樹枝等剝成條狀滌齒。富貴人家有馬鬃毛做的牙刷,只是價錢極貴。貴姐叫人用豬毛做了幾把牙刷,府裡各房送了一把,想著他們要是覺得好用了,自然自己拿銀子讓人去做。誰知大太太等不及人做好送來,又來跟貴姐要了一把。

  貴姐有些事兒雖不太顯揚,但是她令人做牙刷,做指甲鉗,做一些生活的小東西,都要對幾個孩子詳細解說做法和用途。這些小東西看著不起眼,在生活中卻起到很大的用處。賀圓也知道,貴姐只時不時令人做這些家常小東西,既不顯山露水,卻又大大方便了大家的生活。

         有時自己不小心露出一些小馬腳來,貴姐也只以為是自己平日對幾個孩子講的多這些事兒,他們才曉得的,倒沒往心裡去。

  見賀圓捉了賀謹的小手要剪指甲,賀謹卻想縮開不肯剪,賀詞忙湊過來笑道:“謹哥兒,哥哥幫你在指甲上畫畫好不好?”

  “畫畫,好呀!”賀謹一聽要在指甲上畫畫,倒把小手伸到賀詞跟前。

  賀詞拿筆在賀謹沒剪完的指甲蓋上細細描了一描,把長出來的指甲塗黑了,笑嘻嘻道:“謹哥兒看看,我給你的指甲畫了頭髮呢!哥哥幫你給指甲剪頭髮好不好?”

  剪指甲就不願意,但是給指甲剪頭髮,卻很好玩呢!賀謹愉快的坐到賀詞跟前,舉了手指頭讓賀詞給他的手指甲剪頭髮。只一會兒,十指就剪的乾乾淨淨。

  貴姐倒悄悄同賀圓道:“你跟詞哥兒三歲時,可機靈了。謹哥兒卻粗粗笨笨的。”

  “娘,小弟弟這樣才可愛。”賀圓去幫貴姐揉背,俯耳過去道:“娘,你還會不會再給我們生一個妹妹?”

  “就你一個女兒不好嗎?”貴姐卻去捏賀圓的臉,顧左右而言它道:“喲,圓姐兒又高了一點,候著天色好些,不若叫人來量衣再做一套新衣裳?”

  “我剛過這邊時,倒是聽得二房的大奶奶正給瑛姐姐量尺寸,還要再做新衣呢!”

  “,過些日沈夫人嫁女,可能要候著時候穿了新衣趁熱鬧去的。到時各府裡的夫人們都會去,倒是群英會。”

  貴姐跟賀圓說話間,史儀正在房裡指揮幾個人給賀瑛量尺寸做新衣,嘴裡道:“玫瑰紅的老成了點,月白的太素了,嫩黃的倒好,就是這季節穿著顯的太輕佻。”說著在買回來的幾匹布中比比劃劃,最終還是挑了桃紅色給賀瑛做衣裳。

  賀瑛被幾個量尺寸的婆子折騰了一番,不由回頭跟史儀道:“娘,上回府裡做秋衣,我們每人做了兩套,這會無緣無故又做什麼?”

  “上回府裡統一做的秋衣,你跟其它姑娘做的皆是一樣的顏色和款式,站一起沒顯出你來。這回給你做個不一樣顏色款式的,叫人多瞧你幾眼。”史儀見婆子折騰完下去了,笑吟吟道:“沈夫人要嫁女,過幾日就會點嫁妝,各府裡的奶奶姑娘們自然會去湊熱鬧瞧嫁妝,咱們也去,你到時打扮光鮮些,娘臉上也有光。”

  京城裡嫁女,有點嫁妝的風俗。女兒出嫁前幾天,會擇了好日子把嫁妝搬出院子裡當眾清點,然後列了嫁妝單子。屆時會請各府裡的夫人們和姑娘去觀禮。這嫁妝就是娘家的臉面,也是待嫁姑娘的私有財產。點嫁妝一者有讓人作個見證的意思,二者讓人沾沾喜氣。

  因沈夫人的女兒才貌出眾,刺繡功夫又好,幾年前選進宮裡當司繡女官,現下已被皇上皇后指定為二皇子的正妃,不日就是正式大婚。這當下京城裡有些頭臉的夫人太太們,在點嫁妝這日,都要去湊湊熱鬧攀攀交情的。

  司繡女官是跟在公主身邊陪讀書陪刺繡,還兼著一些刺繡的事務的。職員兒雖不高,但是很有面子。更兼皇后和皇貴妃是由原先的司繡女官選上去的,對司繡女官有種別樣的情懷,凡事總會護著一二,所以司繡女官最後不是選上當皇子的妃子,就是放出宮配了皇上皇后指定的人,極是榮耀的。

  史儀想著沈夫人嫁女,點嫁妝那一天,上府去的夫人們定是極多的,老太太要過去,卻會帶了這些孫女一起過去的,到時女兒穿的鮮亮些,也容易讓人記住,若能借著各府裡這些夫人的嘴巴先把女兒的才貌揚一揚。不怕沒人上門來提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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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55: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話   俊逸狀元郎

  待到沈夫人為女兒點嫁妝這一日,各府裡相厚的夫人們果然早早就到沈府道喜。賀老太太帶了賀瑛賀敏賀圓到了沈府大門,早有管事娘子去通報,沈夫人親自迎了出來。

  賀圓見沈夫人年約三十七八,兩彎淡淡的眉,雖說不年輕了,卻有一股子特別的韻味。聽聞她的女兒長得像她,也是一個美人,怪不得一進宮就受到皇后的注意,現下就配了二皇子呢!

  沈夫人一見著賀府幾位姑娘,已是先行贊道:“喲,全部水靈靈掐的出水。”說著端詳賀圓一下道:“這定是賀年的女兒了,看著一個餅子印出來的模樣,聽得還有一個龍鳳胎哥哥,可惜我這幾年一直在京外養病,還沒見著呢!”說著話,引了賀老太太等人進了正屋。

  沈家三代封侯,到沈老太爺這一代,從科第出身,在京城裡也是舉足輕重的人家。沈老太爺和賀老太爺當時是同屆進士,頗有交情。現下的沈夫人卻是沈家第六位媳婦。賀年小時候曾為沈家三媳婦看過相,說她眉間有吉痣,定會一索得貴男,後來果然產下貴子。那兒子名叫沈願之,三歲就讀書,至五歲已會作詩,十六歲就中了狀元。現下二十歲了,已在朝內任了要職,看著沈家一門的富貴,還真要靠著他呢!

  一時進了正屋,只見各處掛了紅色幔賬,檀木靠椅上鋪的是七彩雲團墊,一派喜氣洋洋。已在屋裡的夫人們見賀老太太進來,紛紛見過,卻是尚書夫人、安平侯夫人、陳夫人、鎮南夫人等人。賀圓溜了一眼,發現多數是熟人。果然京城裡權貴家的夫人全到了麼?,不對,少了一個。將軍夫人沒來。

  安平侯夫人一見著賀圓就揚了手讓她過去,笑著道:“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前日在長公主府裡問起,還說你最近忙著學刺繡,連長公府都少去了。我說今兒上沈府來,你家大人定會帶了你們小姑娘來看嫁妝的,果然來了。這嫁妝肯定有許多的刺繡名品,你們學刺繡的定要來瞧瞧的。”

  卻有一位夫人見得安平侯夫人拉了賀圓說話,同旁邊另一位夫人悄聲道:“這位姐兒是賀府裡賀年的龍鳳胎女兒,長的倒好,聽得針線也做的好。據說四歲多那會,將軍夫人並安平侯夫人就上門去求親,想定下她當媳婦兒。後來還是長公主擱了話,說要提親的,得有功名才成。這兩家才撒了。

     現下將軍家的哥兒可有了功名,安平侯府家的哥兒兩個大的也有了功名,那個小的不過十歲,聽得也甚不錯,過得幾年自然也會為他博個功名。那會兒,只怕兩府又要搶起來了。咱們只等著看戲罷了!”

  另一位夫人是知道一些當年的秘事的,這會也悄聲道:“將軍夫人和沈夫人一向不對勁,安平侯夫人雖和將軍夫人有來往,但她是沈夫人妹妹,自是向著沈夫人。據說,只要將軍夫人想要的東西,安平侯夫人和沈夫人就要想法子先搶到。因聽得將軍夫人極是喜歡這個圓姐兒,安平侯夫人家有幾位哥兒,自是要想法子搶個先,定下這個圓姐兒的。待這位姐兒十歲上,肯定又是一番爭搶的。她們兩家爭的不是人,爭的只怕是面子。”

  鎮南夫人是帶了三女兒喬沁來的,喬沁見賀圓也來了,自然拉了賀圓去說悄悄話,笑道:“我聽得你們府給你和意姐兒在司繡女官跟前備了名兒,以待三年後參加南北繡品大會。這可巧了,這回我娘也給我報了名,也上了名單。不定三年後咱們就可以一道去看看北成國風光呢!”因說起北成國,喬沁倒記起當年賀圓認了北成國小皇子唐至禮為“弟弟”的事,這會捂了嘴笑道:“先時還小,不覺得如何。前陣子跟我娘到長公主府裡去,聽得大人又跟起這件事,說道你打小就機靈,那回鎮的小皇子乖乖叫你一聲姐姐,把我笑的肚子痛。”

  說起唐至禮,賀圓也記起他當時身不由已叫了自己一聲姐姐的窘態,不由“噗”的笑了,“那時還小,事兒倒記的不大清楚了。只記得他當眾喊了一聲姐姐,我心裡爽極了。”

  “你說,三年後要是到北成國去,會不會碰到你這個‘弟弟’?”喬沁忍不住又笑了,擠眉弄眼道:“要是他見著你,還會不會叫姐姐?”

  “哈哈,除非我再贏了他什麼東西,才有可能讓他再叫我一聲姐姐。”賀圓正說著,聽見身後有人喊自己和喬沁,一看是翰林夫人帶了女兒陳珠來了。陳珠過去見了幾位夫人,已是湊來跟喬沁和賀圓說話,喜動顏色道:“啊哈,這回夠年齡在司繡女官跟前報了名兒,到時沒准咱們就一起去北成國呢!我告訴你們,名單上入選的二十人,可有好幾個是咱們認識的。”

  “哪幾個?快說說。”賀圓不由笑道:“我倒是知道自己和意姐姐上了名單,但是其它人就不知道了。”

  “我念一遍記得的名兒啊!”陳珠因提前知道了名單上的人選,這會得意洋洋,故意頓一頓,看賀圓和喬沁作勢要掐她,這才笑著說:“賀圓,賀意,喬沁,史悅,……。你們說,二十個裡面,就有幾個是極相熟的。這些人到時選出十個來,一定也有相熟的。如果咱們都選上了,那就好了!”

  “圓姐兒是沒問題,就怕你有問題了。”喬沁知道陳珠性子活潑,要她靜坐著學針錢,實是難為了她。這會也能選上倒是奇怪了。

  “為了能去北成國瞧瞧,我是會好好學刺繡的。”陳珠握了小拳頭道:“咱們又不像男孩子能隨意出門,一輩子可能就這一次出遠門的機會了,可不想錯過。”

  賀圓聽陳珠念到史悅的名字,卻“喲”了一聲道:“她也選上了呀,這可熱鬧了!”

  史悅小時候因父親放了外任,二太太接了她到賀府裡住了一段時間,那會不知道是因為二太太寵愛著,還是因為父母不在身邊,疏於管教的關係,性子最是霸道的。後來她父母任滿回京才接回府裡去。這兩年有時過賀府,還記著小時候食盒裡被賀圓放了毛毛蟲的事,每回見了賀圓,總要給她一個白眼的。

  幾個小姑娘正說著話,卻聽前邊報導:“迎嫁妝的來了,請夫人和姑娘出去點嫁妝。”

  沈府姑娘要嫁的是二皇子,嫁妝自然極豐厚。沈夫人也沒能一一的點完,只當眾點了頭三頁名單上最貴重的東西,其它的就交給管事娘子去點,又領了眾位夫人並看熱鬧的姑娘回廳裡喝茶去了。

  待得外面十幾位管事娘子點完嫁妝,又有人去請狀元郎沈願之出來合蓋。

  鎮南夫人笑道:“狀元郎出來給嫁妝箱子合蓋,咱們自得出去瞧瞧。”點完嫁妝,還有一個儀式,就是要請待嫁娘自家兄弟或是堂兄弟中傑出的人出來合上嫁妝箱子,寓意嫁後財路興旺,人才傑出。

  眾位夫人和姑娘這會早站起來笑道:“狀元郎合蓋,何等吉祥,怎能不瞧?”

  “看到沒,那就是狀元郎沈願之,當年十六歲就考中狀元,喜服紅帽,佩了紅花跨馬遊街時,意氣風發,一時把一街上的少女都迷住了。”眾位夫人出了正屋,到院子裡觀看沈願之合嫁妝箱子,都紛紛笑道:“有狀元郎蓋下嫁妝蓋子,寓意自是更加吉祥,新嫁娘到時也生個狀元郎。”這些人說著吉祥話,倒忘了沈家姑娘嫁的是二皇子,到時生的兒子是皇親國戚,卻是不必趕科考的。

  “聽得傳聞,據說狀元郎至今未娶親,非不願娶親,而是不敢娶親,不知此事真假?”卻有一個夫婿新調進京城的馬夫人悄悄同陳夫人道:“據說是小公主瞧中了狀元郎,要招為駙馬,讓他等她長大。”

  “你從哪兒聽來的混話?”陳夫人不由瞪圓了眼睛,小聲道:“小公主不過九歲多,哪懂這些?淨是胡說。”

  “民間倒是這樣傳呢,要不,狀元郎都二十歲了,為何還不娶親?”馬夫人出身平民,聽了不少民間的臆測,自以為臆測的事都十有**的。這會見得沈願之玉樹臨風,既不娶妻,也不納妾,一時深信民間傳說的那個沈願之要等小公主長大了好做駙馬的傳言是真的,只纏著陳夫人問究竟。

  陳夫人被纏不過,決定離馬夫人遠一點。

  賀圓正好站在馬夫人側邊,倒是聽到她的話,忍不住笑了。

  “真的很俊是不是?”賀瑛不好意思擠到前邊,只站在人後看了幾眼沈願之,小聲同賀圓道:“聽說他和將軍府的蔣華安都是夫人們最中意的女婿人選。……”說著止了話,又偷偷去看沈願之。

  “切,他又沒我爹爹俊,有什麼好瞧的?”賀圓見得賀瑛樣子入迷,怕她失態,用手扯她袖角道:“瑛姐姐,我們先進去吧!”

  “嗯,嗯,進去!”賀瑛嘴裡應著話,雙腳卻像釘在地下一樣。

  糟了,難道瑛姐姐僅看了幾眼這個沈願之,就迷了魂兒?賀瑛等人平素關在深閨大院,極少見到年輕男子,這會一見就是一個如此俊逸的狀元郎,自然就要多瞧幾眼。賀圓瞧瞧賀瑛,再順著她的眼睛去瞧沈願之,再次搖頭道:“連我小哥哥也比他俊,沒什麼好瞧的。”

  “你還小,懂什麼?”賀瑛隨口說了一句,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瞧著正在合上嫁妝箱子的沈願之。
  待得沈願之合好嫁妝箱子離開後,賀瑛才失落的隨眾人進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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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話   賀瑛的婚事

  待回到賀府,連著幾天賀瑛都心不在焉,吃睡不好。史儀聽得信兒,忙請了大夫來瞧,卻沒瞧出是什麼病。只說可能是腸胃兒弱,吃的滯了,清淡養著幾日就是。誰知將將半個月,賀瑛吃的越法少,日漸憔悴起來。史儀沒法子,只得上廟裡為她求了護身符,又尋那出名的大夫來瞧,俱是瞧不出什麼病來。

  賀圓聽得賀瑛懨懨不欲吃飯,又瞧不出是什麼病,一時暗吃一驚,想起賀瑛那天見著沈願之的情形來。只是這事兒關係賀瑛的名聲,實在不能亂說,更加不能透出半絲兒風聲。有那陳府裡姑娘的例子活生生現擺著。那陳姑娘先時愛慕自己的爹爹賀年,傳的人盡皆知,後來爹爹帶了老娘等人回京時,那陳姑娘方才死心。

        只她年歲了大了些,又聽著她先時愛慕過人的,有那大戶人家便不肯迎她過門當正室,後來卻是當了一個小官兒的繼室了。現下賀瑛的情形卻似那陳姑娘,若是傳出她愛慕沈願之致病等事,於婚事上頭卻不利。自己小女孩,又不能跑去勸她,現下除了希望她自己醒悟過來,實在沒法子的。

  這一天史儀問得賀瑛還是吃的不多,不由在房裡發愁。賀琪聽得姐姐吃不下飯,倒是親自下廚房做了幾式點心送去。因過來史儀房裡請安,不經意道:“姐姐這樣子倒像是有了心事,長嗟短歎的,跟戲裡演的那些害了單相思的小姐一個樣兒。”

  “你可是知道了什麼?”史儀一聽疑心大起,想著賀瑛和賀琪姐妹情厚,兩個愛在一起嘀咕些事情,不由拉了問道:“你姐姐這病來的怪,只懨懨的,別的又沒什麼,看著就是心堵。你要知道個為什麼,倒是要告訴我,好尋法子的。”

  “娘,我就打個比方兒,倒不知道什麼的。”賀琪見史儀著急,也有點犯疑,卻不敢明說,悄悄道:“要說知道姐姐事兒的,當然是跟著姐姐的丫頭們了。娘不若叫了來細問個端詳。”

  史儀皺了眉頭思忖半晌,囑賀琪剛才的話不要再說出去,這才悄悄令人叫了賀瑛的貼身丫頭石榴過去細問,究竟問不出什麼來,一時急的咬牙道:“這都是你們素日服侍不經心,才引的生了這個懨懨之症。如今你一問三不知,還留著你作什麼?”

  石榴一聽哭了伏在地下道:“姑娘平素都有說有笑的,就是那日從沈府回來之後,夜裡睡不好,連著幾天悶悶的,後來便這樣了。”

  “從沈府回來?”史儀心裡打個突,細細問了那日見過何人,說過何話。

  “至那狀元郎沈願之合嫁妝箱蓋時,我們這些人都在正屋的耳房候著,也瞧不著是何情形。後來就見著姑娘回正屋時,臉蛋兒略有些緋紅。當時是跟圓姑娘一路說著話進去的。敏姑娘卻跟了老太太進去見沈老夫人,一時也不在正屋。”石榴細細回想那天的事,見史儀著她站起來回話,這才稍稍定了心,抹了淚道:“那會有位馬夫人不懂禮數兒,纏著陳夫人問些狀元郎沈願之的事,姑娘倒似留心聽著。其它的就沒什麼了。”

  史儀尋思半天,便叫丫頭請賀圓來說話。賀圓聽得史儀叫自己過去說話兒,以為是關於刺繡的,倒沒甚在意,帶了小丫頭杏仁就過去了。到了史儀屋裡,史儀卻讓杏仁下去候著,笑讓賀圓坐在旁邊。

  賀圓見屋裡只有賀瑛的貼身丫頭石榴在,此時又臉有淚痕,不由想起賀瑛到沈府之事,當時丫頭們全在裡邊,卻是自己陪著賀瑛看沈願之合嫁妝箱蓋的。莫不成這事兒捅開了,這會尋自己來問?果然史儀問的正是那日之事,賀圓看看石榴,見石榴知機先退下了,這才老老實實把賀瑛見到沈願之當時那入迷的情況說了。
         聽的史儀咬了牙,原來如此,若是鬧出什麼話來,可要怎生收場?當下只能快些把賀瑛許人了。因細細囑賀圓此事萬不可再對其它人說。又拉了手道:“你心裡藏了這個事兒沒告訴人去,伯娘是感激你的。素日就知道你是一個機靈孩子,這回瑛兒的事虧得你幫助掩著。你既然知道了這個事,異日你瑛姐姐心裡有事,伯娘還要麻煩你幫著去勸的。”

  賀家幾房雖時有爭鬥,但只涉及大人,卻沒波及下一輩的小孩子們。且賀詞和賀圓小時候可愛,史儀等人更加喜歡逗了他們玩。因此賀圓雖知道史儀略看輕自己的老娘,對她卻也談不上敵對,這會聽得她放低姿態求自己這個小孩子,為的又是賀瑛,倒有些感歎,忙應道:“伯娘放心,這個我曉得的。況且瑛姐姐待我們又好,自然不能讓她有個什麼。”

  其實二房也不容易啊,因為賀潛木是庶出的,在賀老太太跟前說不上話,再加上賀老太太不喜歡二太太,二房凡事就爭不過大房去。史儀作為二房的大媳婦,帶了兩個女兒在賀老太太跟前奉承,偏二太太還不滿意她,只說她放著正經婆婆不服侍,只去服侍太婆婆,史儀也有苦難言。因賀瑛出落的好,本來還指望著賀瑛嫁個好人家給自己爭一口氣,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嗓子眼裡就像被堵上了一樣難受。

  過得幾日,賀府倒借著由頭請了幾家府裡的太太們相聚,順道請了顧太太。顧太太卻是年初托人來賀府求過親的莫太太的弟婦。

  顧太太接到賀家下的帖子,請她來府赴宴時,馬上就找了嫂子莫太太去說話,莫太太一聽道:“這當下不年不節的,卻請了你去赴宴,自然是跟婚事有關了。因上回為柏兒求娶她府裡的瑛姑娘,卻沒下文。本以為此事沒指望了。這回只怕有眉目呢,你只管去,把話放開來說。若是有眉目,咱們自然再著人上門去求親。”

  顧太太點點頭道:“賀府素有家教,姑娘都教得好的,若能娶了當媳婦,帶出去也有面子。只是上回既是沒有下文,為何這回又上趕著請我過去?莫不成是瑛姑娘過了年就十六了,這會卻沒有找到更好的人家,只能讓咱們揀個便宜?”

  “上回沈夫人嫁女點嫁妝時,有品級的夫人們都過府去觀禮,聽得夫人們都帶了自家姑娘一起去,那會兒倒有幾個贊瑛姑娘溫文有禮的,只是幾家府上的哥兒不是娶了親,就是只剩了庶出兒子,度著賀奶奶挑不到合適人選,瑛姑娘又等不得了,這會又想起我們柏兒來罷!”顧太太同陳夫人卻是手帕交,早聽得陳夫人細說了那日沈夫人點嫁妝時,各府裡去的是那位夫人那位姑娘,因說起賀瑛在姑娘們當中是一個出挑的,卻悄悄嘀咕過年初求的親,這便沒有下文了。本待年下為兒子莫文柏另說一頭婚事的,這會聽得史儀請弟婦顧太太去赴宴,卻重生起希望來,細細囑了好多話。

  卻說史儀見賀瑛雖還是懨懨的,每日還照常做針線請安等,稍稍放下心來。這一日請客,一時聽人報顧太太來了,忙迎了出去。幾位太太一時進府,因都是相熟的,倒不太拘禮,一時大家喝茶說話,因大家說起沈夫人嫁女的盛事,又說起那天點嫁妝時見到各府裡的姑娘,都贊賀瑛那天穿戴的好,倒顯了一頭。

  宴席開時,顧太太同史儀坐一處去,悄悄道:“年初我嫂子倒著人上門來求親,聽得賀奶奶說那時分不大吉利,一時沒下文。嫂子還說道這回待要再擇個吉日來求親,就怕賀奶奶再次借機推了呢,現下可沒敢輕舉妄動。”

  史儀要的正是這句話,自有一番話應對。顧太太得了話,回去時便同莫太太透了口風。莫太太一時大喜,忙忙著人又上賀府去求親。這回史儀極爽快的應下了婚事。

  聽得母親要把自己許給莫府三房的大少爺莫文柏,賀瑛一時在房內哭了,“年初才拒絕了人家,這會又上趕著要許了他家,難不成真怕我嫁不出去了?”

  石榴那一日被史儀叫去問話,她也是一個伶俐的,上下一聯繫,就知道了自家姑娘的心思,候著夜間無人,悄悄道:“姑娘,我聽得夫人們背後說,那狀元郎沈願之卻有意中人,只是那意中人帶發修行了,他便苦苦等著那意中人還俗。聽得先前發了願,除了那意中人,誰也不娶的。”

  賀瑛聽得石榴的話,“啐”了她一口道:“你跟我說這些作什麼?”

  “我還不是怕姑娘……。”石榴見賀瑛黑了臉,一急道:“奶奶急著把姑娘許出去,還不是聽到……”

  “聽到什麼了?”賀瑛一時疑心大起,見石榴慌慌閉了嘴,冷笑道:“枉我平日相信你,如今有了事兒,你倒先瞞了我,卻叫我怎麼想?”

  “姑娘!”石榴見再也瞞不下去了,只得把那日史儀叫了自己去問話,及後又請了賀圓過去房裡的事說了。

  賀瑛一聽拉了帳子,倒在床上直哭了一夜。第二日卻請了賀圓去說話。

  “圓姐兒,上回在沈府的事既然是你告訴我娘的,我也沒甚話說了。本來就是我癡心妄想而已。只是如今急匆匆把我許了莫家少爺,連面也沒見過的,我卻心有不甘。”賀瑛抬眼看賀圓道:“明兒我娘要上莫府去,你跟了我娘一起去,找個機會幫我看看莫家少爺品性相貌如何。”

  呃,為什麼找我去看?賀圓放下茶杯,卻馬上明白了過來,賀琪也十三歲了,自然不能去看未來姐夫。賀敏賀宜等人不知道這些來龍去脈,自也不會找她們去。自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才八歲,若是跟著大人過府,自能見到莫文柏的。

  “你看了回來,只實話跟我說就是。”賀瑛咬牙道:“我娘急著把我嫁人,怕是不顧那莫文柏人品相貌了。”

  “好!”賀圓也有些可憐賀瑛,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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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話   俊得不像話

  “哥哥,我這個樣子俊嗎?”賀圓這會像賀詞一樣束起頭髮,學他一式一樣的打扮,著了玫瑰紫雲團紋大襟袍,壓一塊翠魚兒玉佩在腰上,底下甩了紅色穗子。往鏡子裡一照,眉若春山,眼如秋水,少年俊秀,風度翩翩。唉呀呀,平素看小哥哥看習慣了,沒覺著俊的驚人。這會自己扮了他的樣子,感覺比他還俊呢!

  賀詞叉著腰站在賀圓身後,嘻嘻笑道:“我要贊你這個樣子俊,感覺就是在贊自己,做人臉皮不能太厚。”

  “噗!”賀圓忍不住笑了,回頭道:“我把眉毛塗的濃一點了,咱們瞧著可是一模一樣了吧?”
  “我比你壯一點,不過現下天冷,你在袍子裡面穿了棉衣,看著也跟我差不多了。”賀詞上下端詳賀圓,見她塗黑了眉毛下面的皮膚,這會看著眉毛確實像是濃黑一點,不細瞧,卻瞧不出什麼來,一下湊過去道:“跟伯娘到莫府去而已,作什麼要扮了我的樣子過去?”

  瞧瞧四下無人,賀圓悄悄道:“瑛姐姐著我瞧瞧未來姐夫莫文柏品性如何,我一個小女娃過去了最多就打聲招呼,哪裡還能多話?現下扮成你的樣子跟去,方便說話嘛!”

  “扮成我的樣子可以,但是不准捉弄人敗壞我的名聲。”賀詞瞪了眼道:“現下櫻桃一見我就臉紅,都是拜你所賜。”

  原來前幾日晚上,賀圓剛洗了澡,散了頭髮到貴姐房裡,因見賀詞落下一件袍子在椅子上,便穿了他的袍子跑他房裡去。當時剛掌燈時分,房裡點的燈盞兒不夠亮,小丫頭櫻桃一時錯眼,以為賀圓是賀詞,上前要幫著束髮。賀圓也不以為意,坐近櫻桃身邊,靠在她膝蓋上讓她束髮。

         櫻桃年方十歲,平素見得賀詞溫文又俊美,本來就有些別樣情緒,這會賀圓整個人掛在她胸口,一時手足無措,抖著手半天束不起頭髮。
  賀圓正玩弄袍子上的花紋,見櫻桃有些異樣,回頭一瞧,櫻桃粉撲撲一張小臉全紅透了,眼睛亮晶晶的,一時愣住了,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袍子,這才明白過來,忍不住就笑得前仰後合。正好賀詞進房,一時摸不著頭腦,笑道:“妹妹什麼事樂成這樣?”於是,賀圓笑的更厲害了。

         櫻桃這會才知道認錯了人,窘得不行,紅漲了臉慌慌退下了。賀詞這會想起這事,還怕賀圓扮了自己的樣子後,招惹誰家小丫頭,給自己惹麻煩,因此再三囑道:“扮了我的樣子後,見到人家姑娘要有禮,不要亂瞧人家。還有,不要湊過去說話。總之,不要招惹人家。”

  “如果人家招惹我呢?”賀圓嘻皮笑臉的說:“我穿起男裝可比你還俊,難保人家小姑娘不來討好。我又不習慣黑著臉對人家小姑娘。”說著怕賀詞要她脫下借來的袍子,幾步跑到門口,揭了簾子跨出門檻,又轉身探個頭道:“哥哥記得今兒就躲房裡看書別出去,免得人家知道我扮了你的樣子跟了伯娘出門。”

  “哪人家找不到你,不是會問麼?”賀詞追上去小聲道:“我可瞞不了多久。”

  “大家不見我一會兒,定以為我跟意姐姐在蘇繡娘那兒學字體繡的。意姐姐也答應代我瞞著一會。”賀圓說著,小心翼翼瞧瞧外面,見沒有丫頭在,籲了一口氣拍胸口道:“哥哥快進去,要是叫人看見我們兩個穿一樣站這裡,就露餡了。”

  賀詞見她出去了,喃喃道:“一去就半天,這怎麼瞞得住?”話音才落,卻見賀圓又跑來了,一個閃身進了屋子,小小聲道:“哥哥,我想過了,你不可能躲房裡半天不出去的。現下有一個保險的法子,可以保證咱們兩個都不會讓人發現。”

  “什麼法子?”賀詞是知道賀圓最多鬼主意的,這會看她笑的不懷好意,心裡打個突道:“你該不會要我扮成你的樣子吧?”

  “小哥哥不愧和我是龍鳳胎,愣是心意相通來著。”賀圓骨碌碌轉動眼珠,笑嘻嘻道:“我待會叫杏仁來服侍你換衣,順帶讓她跟在你身邊,包保人家不會懷疑的。”

  “要我扮女孩子,這不行,要是叫人知道了,大牙都笑掉了。”賀詞那裡肯幹,嚷嚷道:“我就躲房裡不出去就是。”

  “反正我叫杏仁帶了我的衣裳釵裙過來備著,要是真個瞞不住,小哥哥就得扮我的樣子出去應對一下。”賀圓見賀詞苦著臉,怕他還是不同意,揮揮小拳頭道:“你要不幫我瞞著,我就去招惹許多小丫頭,然後讓你苦惱。”賀圓丟下話,這回一溜煙就跑了。

  因貴姐一大早跟賀太太上了廟裡上香,房裡只有奶娘在陪賀諾和賀謹玩,見得賀圓來了,賀諾和賀謹都過來叫哥哥。

  賀圓見兩個弟弟沒有認出自己來,一時笑的眉眼開花,哈哈,自家人都認不出來,別人就更加認不出了。因向奶娘說自己要跟史儀上莫府去逛逛,讓奶娘待會告訴貴姐。奶娘笑道:“過幾日就冬至,學裡倒先放了假,哥兒可得了幾日的空閒。趁著現下散散倒好。

  又逗兩個弟弟說了幾句話,賀圓這才回房去囑杏仁一些話,囑完見時候也不早了,忙忙過去找史儀。

  史儀正對十歲的兒子賀震囑話,一時見賀圓著了男裝來了,因心裡有事,再加上賀圓特意把眉毛塗的黑了些,便沒瞧出她是賀圓,以為是賀詞,倒笑道:“昨兒晚上圓姐兒說要跟我去莫府逛逛,這會怎麼換了你?也罷,正要順道帶震哥兒過去認認親,哥倆作個伴兒也好。”

  賀圓因嗓子比賀詞清脆,怕說得太多話給史儀認出來,便壓了嗓子應了一聲,這才跟在史儀和賀震身後上轎。賀震每日和賀詞一同上學堂,卻是一眼就瞧出眼前的人是賀圓,一時擠眉弄眼的,卻不揭破。賀圓見賀震眨眼作抽筋狀,候著史儀不覺意,俯耳過去道:“掩護著別揭破,事後我謝你。”

  這個事兒好玩!賀震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又正值愛玩愛鬧的年紀,聽得賀圓的話,伸手捏住自己嘴巴,作個用針縫實的動作,笑嘻嘻的說:“詞哥兒,我覺得你今兒特別俊俏些!”

  “那是!”賀圓正正身姿,樣子嚴肅,微微逼著嗓子學賀詞的語調,點頭道:“俊俏成這個樣子,我也沒辦法的。”

  史儀正彈算上了莫府要應對的事,一聽賀圓的話,不由樂了,笑道:“男人太俏確實不是好事。咱們賀府這些哥兒,也就算詞哥兒最俊了,將來說親時還不知道是怎麼個情形呢!”因轎內昏暗,史儀又沒正眼看賀圓,依然沒留意眼前的不是賀詞。

  轎子很快到了莫府,莫太太已是忙忙迎出來了。一見著賀震和賀圓也跟來了,一下笑道:“喲,來了兩位俊哥兒!這是詞哥兒罷,前頭在你們府裡見過兩次,只沒瞧真切。”說著細看賀圓,“嘖嘖”道:“真個俊的出奇,今兒倒叫我開了眼界,原來男娃也能長成這個樣的。”

  史儀聽得莫太太誇獎,自然代賀圓謙虛兩句,一時領了賀圓和賀震隨了莫太太進門。

  待見到莫文柏,賀圓倒點點頭,長的周周正正,個子適中,態度溫和,看著是一個寬厚的。因史儀與莫太太另有話要商量,便叫莫文柏領了賀震和賀圓隨意逛逛。

  莫老爺是兵部的,專事管理兵器,他又愛收集一些兵器名品,賀震一早聽得莫府裡收藏著一把削鐵如泥的劍,便想來看看,這會見只有賀柏一個人,便要求看看那把劍。莫文柏笑道:“那劍其實就比普通劍鋒利些,並沒有像外間傳說那般削鐵如泥。”

  待看了劍,又看了莫府裡其它收集的兵器,卻有管家進來報導:“將軍府幾位少爺來了!”

  “快請!”莫文柏回頭笑跟賀震和賀圓道:“我爹前日赴宴,吹噓說府裡收集了幾把趁手的劍,將軍家幾位哥兒一聽便要來看看,倒沒想今兒就來了。”

  賀圓見莫文柏出去迎蔣華安他們進來,便拉了賀震在角落裡道:“小哥哥跟著蔣華安他們學武,極是相熟的,只怕他們一眼就認出我不是小哥哥,你得幫我掩護著。”

  “認出來就認出來唄,怕什麼?“賀震敲敲賀圓的頭道:“誰叫你調皮,偏要扮你哥哥的樣子出來騙人。”

  正說著,莫文柏已是領了蔣華安六兄弟進來了,一見賀震和賀圓都在,不由笑了道:“好巧,倒碰上了!”

  賀圓見六小將踏著步,英姿颯爽的進來了,只得硬著頭皮上去打招呼。不想蔣華寬見賀圓不如往日利索,候著她過來,捉著胳臂提起來,“呼”的扔向蔣華安道:“這小子今兒扮的像個娘們,叫人忍不住手癢想扔一扔,你接住!”

  賀圓才尖叫了一聲,就被蔣華安接住了,卻聽蔣華安“哈哈”笑著說:“今兒果然像個姑娘家!”

  “放我下來!”賀圓掙扎著要下地,又氣又羞。

  蔣華安本來要把賀圓扔給老三蔣華宏的,一聽賀圓的聲音與往日略有不同,不由低頭一瞧,粉嫩嫩一張小臉,腮邊微微洇紅,小嘴唇嘟著,像個小花苞,不由怔了一怔,詞哥兒俊是俊,可沒這麼嬌滴滴的。一時又感覺到手臂裡抱著的身體雖然穿的厚,倒還軟乎乎的樣子,這下可真嚇了一跳。他們跟賀詞打小一起學武,見面打打鬧鬧,常常抱了拋來拋去的,可從沒覺得賀詞軟乎乎,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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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話   系上紅綢帶

  賀圓感覺蔣華安兩隻結實有力的手臂穩穩當當環在自己腰上,用力掙了一掙想下地,卻掙不動,腮邊的霞紅早洇開了去,一下感覺很委屈,正好蔣華安低頭瞧她,不由狠狠瞪了過去。

  這種眼神兒怎麼這麼眼熟?,對了,是老娘生氣時瞪老爹愛用的眼神兒。男孩子不會用這種眼神兒吧?那麼,懷裡這個確實是未來小弟媳,而不是詞哥兒了?蔣華安手臂條件反射把賀圓往外一送,待要拋出去,誰知還沒拋出去,手腕倒一痛,卻是被賀圓狠狠掐了一下。

         一時回手一兜收了回來。這才想起賀圓畢竟是女孩子,可不比三四歲那個時候可以抱了逗著玩,更加不比賀詞,可以任意抱了拋來拋去,不由有點茫然,手臂略略一松,就要把賀圓拋在地下。

  啊嗚,不好了,他要把我扔地下,這麼直通通的掉下去可是會很痛的!賀圓一急,不由伸手抓在蔣華安腰側上,小聲嚷道:“小心輕放!”

  蔣華安手臂已經鬆開了,恰好聽得賀圓的叫嚷,一時又順勢一撈,抱著賀圓站好。賀圓剛好兩隻手是抓在他腰上的,這當下一松一撈一抱,就變成了蔣華安摟了她的肩貼在胸口站著。蔣華安一慌,忙把摟在賀圓肩上的手縮了回去。

         賀圓也忙忙鬆開抓在蔣華安腰側上的手,卻一個趑趄,身子打個轉,一下又撲在蔣華安懷裡,因身高只到蔣華安腋下,現下耳朵正好貼在他胸口稍下方,饒是如此,卻也聽到蔣華安強有力的心跳聲,不由怔一怔,,練武的人心跳聲特別強悍有力麼?

  蔣華安只覺一個軟軟的小身子靠在自己懷裡,穩了幾穩才站定身子,心跳不自覺就快起來,不由暗罵自己一聲:她是未來小弟媳,年紀又小,你坦坦蕩蕩的扶她一把怎麼了?怎麼這個手就伸不出去呢?

  蔣華宏伸了手準備接人,誰知接了一個空。這會見蔣華安抱了賀圓在手上一個打轉,卻放到地下,不由嚷嚷道:“老大,怎麼不拋過來,莫不成見詞哥兒今兒像個姑娘,你不捨得拋他了?”

  蔣華安剛剛抱了賀圓,這會覺得拆穿她的身份實在尷尬,候著賀圓站定,勉定心神道:“詞哥兒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先走吧!”

  “嗯,頭有點痛”賀圓朝後看一眼賀震,見他不動聲色,並沒有準備在蔣家幾位哥兒面前拆穿自己身份的打算,略略放下心來,一邊按著太陽穴,作頭痛狀,一邊含糊不清對莫文柏說:“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前頭找伯娘去,也要快些回家才是。”說著匆匆出了莫府兵器室。

  莫文柏忙叫小廝追出去領了賀震和賀圓往前頭去找史儀。

  “喂,喂,詞哥兒!”蔣華蓋等人見賀圓匆匆的跑了,搖搖頭道:“詞哥兒今兒古古怪怪的。”

  蔣華安見賀圓溜的快,自己揮揮手臂,卻猶自覺得手臂溫軟一片,不由有些怔忡,果然女孩子是抱不得的,一抱就失了神。

  “圓姐兒,剛剛可險些被他們認出你來了!”賀震跟在賀圓身後出了屋,小小聲道:“蔣大哥抱著你轉了一圈,倒沒把你拋出去,卻放到地下了。這可不像他平日的作風,莫不成單單他認出你來了?”

  “我也不知道!”賀圓見小廝在前面領路,怕說話被人聽到,也壓低了聲音道:“今日是來看未來姐夫的,你瞧著未來姐夫怎麼樣?”

  “不錯啊,一派大哥哥的作風!”賀震點頭道:“我上頭兩個姐姐,卻沒有哥哥,就希望有一個哥哥,姐夫就是半個哥哥了。就他這個樣的,也不會欺負姐姐,正好呢!”

  “我也這樣覺得!”賀圓想著回府要跟賀瑛報告莫文柏的相貌品性,自己一個人說了還不能作實,若是賀震說的也一個樣,賀瑛自然再不會嘀咕什麼了。希望她高高興興出嫁罷!

  卻說賀詞候著賀圓出門了,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書,正要叫人倒茶,一時想起早上已找藉口把服侍的兩個小丫頭調開了,這會耳房中也沒人,只得自己爬起來,待要過耳房去提水壺泡茶喝。才揭了簾子,卻見一個丫頭匆匆來了,一看卻是賀圓的貼身丫頭杏仁,忙喊道:“杏仁來了正好,給我泡壺茶進來。”

  “詞哥兒,不得了,府裡來了一大幫子人,聽管事娘子說是北成國小皇子隨國使來了,讓常公公領了來咱們府裡,這當下指名要見圓姐兒呢!”杏仁受賀圓密囑,拿了釵裙等物正要到賀詞房裡去,誰知賀老太太處的管事娘子匆匆跑來找賀圓,讓賀圓馬上出去。

         她一問原因不由急了,又不敢說賀圓扮了賀詞的樣子到莫府去了,只得先穩住管事娘子,自己捧了釵裙等物到賀詞房裡,哭喪著臉說:“只怕要糟,要是給老太太知道姐兒扮了哥兒的樣子出門,就要說道少奶奶平素教女不嚴,倒會連累少奶奶受責訓的。”

  賀詞一聽也急了,老太太疼愛自己和妹妹,自然不捨得責駡,但是娘親就難以倖免了,定是要說幾句的。先前也悄悄聽得因為娘親不是京城裡世家大族出身,行事禮節等就有別於京城裡的人,府裡好幾位伯娘就想等著看笑話。一捉著機會就愛說風涼話的。老太太也不好偏私,有了錯處自然要叫了去訓幾句。

  “哥兒,你,你扮一下姐兒的樣子應對過去這節可行?”杏仁現下也十歲了,因一向跟在賀圓身邊,極是機靈的,這會看看手裡的釵裙等物道:“哥兒個頭跟姐兒差不多,好生打扮一下,定能瞞過去的。”

  “這怎麼瞞的過去?妹妹樣子雖然跟我長的相似,但一看就能分辨出男女來的。妹妹要扮我樣子倒容易,只要塗黑了眉毛,壓嗓子說話,學我的樣子甩了大步走路,一個錯眼也就瞞過去了。

         我扮妹妹卻不好扮,不說我偏壯些,又學不來那尖嗓子和小貓步,就是我這臉型,可比妹妹略方些,就算扮了女孩子,也是瞞不過熟人的。”賀詞也不欲貴姐和賀圓受責駡,這會聽得杏仁讓自己扮了賀圓的樣子,卻又覺得不妥,按著頭道:“先悄悄著人去叫妹妹回來再說罷!”

  “莫府離著咱們府可不近,一來一回也要時間。現下那小皇子就在前頭等著,要是一會兒不見人,定會再叫人來催的。”杏仁說著,見賀詞按著頭苦惱,一時急中生智道:“上回少奶□痛倒用一種膏子貼在腦門上,因瞧著不好看,更兼怕又著了風,便在額角上系了紅綢子帶遮蓋,一時奶奶們進房去探病,倒說少奶奶那樣兒俏皮。

         前些時姐兒吹了風頭痛,也是貼了那膏子又系了紅綢帶的。現下哥兒不如裝頭痛,也往額角上系了紅綢子帶,半遮住額角和眉毛,再略收拾一下就像了。”

  “且扮上瞧瞧像不像再論!”賀詞拿了幾串錢遞給杏仁,讓她叫個婆子先雇了車到莫府裡去找賀圓回來,見杏仁去了,賀詞便在房內穿戴起來。過得一會,杏仁小跑著回來,見賀詞已是裝扮得差不多,也往頭上系了紅綢帶,一時瞧了瞧道:“若是不說話,看著也就認不出來了。”

  “既是頭痛,自然連帶的嗓子也啞了。”賀詞學賀圓的嗓音說話,究竟還有些不如然,便笑道:“待會你就說我嗓子痛,不想多說話就得了。不得已說時,我裝一裝,人家也定以為是嗓子沙了才這樣的。”

  賀詞這裡才扮好,管事娘子已是急忙忙找來道:“唉呀呀,前頭茶已上了兩獻,姐兒還不過去?老太太可催著我來請。”一邊說著,見賀詞在頭上系了寬寬的紅綢帶,怔一怔道:“姐兒早起還好好的,這會就頭痛了?還得稟了老太太請大夫來瞧才行。”

  “不用請大夫,貼個膏子就行了!”賀詞扶著椅子站起來,作病弱狀,捏了嗓子道:“既是那小皇子指名要見我,我去見一見再回房休息罷!”嗯,大家見我病了,自然略見一見就讓我回來,料著不會露餡才是。

  這會杏仁見管家娘子沒有認出賀詞來,便在管事娘子身後眨巴著眼,對賀詞作嘴型道:“看吧,沒認出來吧?”

  又有李繕半天不見賀圓出去,一時親來催促,聽見賀詞頭痛了,又見他在額上系了紅綢帶,怔一怔道:“早起不是好好的麼,這會怎麼就頭痛了?”因又道:“想是冷風侵人,著了風了,睡覺時可該關好窗子。現下你貼著膏子也好,過會兒請了大夫來瞧瞧罷!”一壁說一壁拉了賀詞就走,口裡又笑道:“那北成國小皇子看著可俊,想起他小時候叫過你一聲‘姐姐’,我們還偷偷笑呢!這會人高馬大,雖說才十歲,可比震哥兒還略高些。想來他們北邊的人個子總是高些。”

  “小皇子指名見我究竟是為著什麼事?”賀詞這會也想起賀圓小時候進皇宮,後來讓唐至禮叫了一聲姐姐的事,想著這唐至禮只怕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的。度著是要給妹妹出難題來了。只是妹妹這會不在,自己又沒妹妹的急智,不知道應對的過去還是應對不過去。也罷,若是解答得出就解答,若是解答不出就裝頭痛溜走。

  賀詞一邊想,一邊裝病弱扶在杏仁手上,隨了李繕和管事娘子往會客的廳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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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話   秀美小姑娘

  賀府會客廳側門是丫頭們遞茶送水的地方,此時卻站了好幾位女眷。都悄悄討論道:“沒承想這北成國小皇子倒俊秀,不愧是皇子,看著就是氣派。只他這會指名要見圓姐兒,著實有些唐突。若不是圓姐兒還小,倒叫人……”

  “喲,這小皇子現下不過十歲,圓姐兒也不過八歲,不過小孩子家,見一見倒沒什麼的。倒別亂猜度!”

  “你們說,這小皇子要是看上咱們圓姐兒,咱們圓姐兒是不是就會成為王妃?咱們府可從沒出過王妃的,若是出一位王妃,那是何等榮耀之事。”

  “啐,北成國那麼遠,就算是太子妃也不做,何況只是王妃。”

  “你們別亂猜了,這位小皇子這次來了,其意不善呢!幾年前他著了圓姐兒一道,被逼叫了圓姐兒一聲姐姐,這事兒傳的人盡皆知。人人當個威風的事來說,都說圓姐兒給咱們國爭光了,興頭兒可高。只他們不想想,這麼一來卻是得罪了這位小皇子了。現下他來了,怕是尋仇報復來了。可別高興的太早。”

  待李繕領了賀詞到側門時,各位女眷忙讓開一個位置給他過去,一面悄悄問道:“圓姐兒莫不是頭痛,怎麼這會系個紅綢帶來了?”賀詞捏著嗓子應了一聲,卻聽到廳裡傳出一個聲音道:“皇子殿下是四年前來的咱們南昌國,當時在宮裡見著圓姑娘一次,這回來了倒還記得,等不及稟了皇上令人宣進宮,只著人先帶了來見見。這會只得領路帶了來,……”

  賀詞隨李繕跨過門檻,抬頭見說話的是一位曾來過府裡的常公公,再往他旁邊一看,坐著一位年約十歲左右的男孩兒,穿了一件大紅色天降紋錦袍,樣子倨傲,料著就是北成國的小皇子唐至禮了。嗨,名字叫至禮,為何樣子這般無禮?

  李繕這會拉了賀詞的手送到賀老太太跟前,一面笑向眾人道:“姐兒今日頭痛,這才來的遲些。倒別見怪!”

  賀老太太笑容可掬的陪著唐至禮說話,見李繕拉了賀詞進門,一眼見著他頭上系了紅綢帶,樣子不如往日精神,著他一一的見過眾人,這才問道:“今早還好好的,怎麼就頭痛了?請了大夫沒有?既是這樣,見過殿下就回房去歇著罷!”一面又跟唐至禮道:“可是不巧,偏圓姐兒頭痛,還怕她把病氣過了人。殿下你看……?”

  賀老太太是什麼人?她自然一眼就瞧出眼前作女裝打扮的卻是賀詞,臉上卻不動聲色,只使眼色與李繕,著她快些扶了人回房去。其實李繕也一早認出賀詞來,只是想著唐至禮既來了,自要讓他見著人,這會領了見過,知道是病了,自然不會為難人,這事兒就揭過了。

  開玩笑,既然是找上門來了,自然是有備而來,是必要讓賀圓大大跌個面子的。若是賀圓自己小孩子跌個面子倒沒干係,只是這事兒卻不同其它事,卻關於國體,自不能讓這個唐至禮得逞的。為什麼常公公要把人領了來賀府,卻不著人宣了賀圓進宮去?這事兒一想就明白,定是知道這回唐至禮勢必要壓賀圓一頭,皇上卻不想在國宴眾目睽睽之下看著賀圓被難住,這才使了法子讓常公公領了唐至禮來賀府的。

         要不然,憑他一個小皇子,說一聲想見賀圓,這自然宣了進宮,何須要他等?只是這會兒若是傳出北成國小皇子給賀府姑娘出難題,把賀府姑娘難倒了等話,卻也于賀府眾人臉上無光。若是這唐至禮回國一吹,說道把長公主義女難住了,北成國又是一番得意,卻極不妥的。這會借病避開他卻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卻說唐至禮打小聰明,甚受父皇的寵愛,不想那年到南昌國時,卻不慎著了賀圓的道,居然叫了她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娃一聲姐姐,此事實是奇恥大辱,回國後時時記著這件事。因今年國使周大夫來南昌國,他便又隨了來,一心要出難題難倒賀圓,讓賀圓當著眾人的面向他叩頭喊哥哥,好挽回當初失去的面子。今日隨常公公到賀府,左等右等才見心目中想像了好多遍的賀圓出現了,小時候胖乎乎可愛的小女娃如今卻是一個秀美的小姑娘了。

  唐至禮這會見賀詞頭頂梳了嬌俏雙螺髻,戴了兩朵指甲大小的宮制絹花,卻在額角上系了紅綢帶,很奇怪的,居然俏麗中透出一股英姿颯爽的味道,由不得細看兩眼。因聽得賀老太太言道她病了,原來腦子準備的一見面就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的想法倒忘記了。見他請過安,一個轉身又要下去,待要強制留下,卻又顯的霸道。一時喊道:“賀姑娘等等!”說著令人拿了一個小箱子召上來道:“這是我師博做的一幅七巧圖,賀姑娘留著玩玩,三日內若能拼出來,自不枉我幾年前叫了賀姑娘一聲姐姐。若是三日內拼不出來,賀姑娘就得跪下叫我一聲哥哥了。”

  不就是哥哥姐姐的一聲稱呼嗎?何必搞的這麼複雜?賀詞瞪一眼唐至禮,差點就說,來,我這會就叫你一聲哥哥得了,不用拼什麼圖了!

  唐至禮被賀詞一瞪,莫名的覺得心肝兒一顫,自己倒暗暗打個寒噤。

  卻說史儀領了賀圓賀震出了莫府,上了馬車才要走,卻聽外面有說話聲,一時掀車簾朝外看,見是賀圓的奶娘李媽媽撣著裙子從另一輛馬車下來,一臉焦急,不由怔一怔問道:“李媽媽,你怎麼來了?”

  原來杏仁要找婆子上莫府向賀圓報訊,一時不放心其它人過來,只得找了李媽媽,索性把賀圓扮了賀詞隨史儀上莫府的事說了,說李媽媽找個由子讓賀圓快些回府。李媽媽一聽大驚失色,忙忙就出門了,這會一見史儀領了賀圓和賀震要上轎子,忙趕上來道:“奶奶,哥兒,咱們府裡來了貴客,說是北成國的小皇子。現下在前頭指名要見哥兒姐兒,著我來請奶奶並哥兒快些回去的。”

  “北成國的小皇子?”史儀一聽打趣道:“是我們素日說的圓姐兒的那個便宜弟弟麼?這回跑咱們賀府來了,難不成想正式認圓姐兒為姐姐?”說著先行笑了,又向賀圓和賀震道:“聽得這北成國小皇子打小有神童之稱,四年前在圓姐兒跟前栽了一個跟頭,這會來了,只怕不是見見那麼簡單,怕是為難圓姐兒來了,咱們快些趕回去瞧瞧!”

  賀圓一聽得北成國小皇子來了,指名要見自己等話,已是暗吃一驚,一下拿眼看李媽媽,卻聽李媽媽道:“前頭自是催姐兒出去見了,只不知會出什麼難題。”

  這麼說,小哥哥硬著頭髮扮成我的樣子先出去會那唐至禮了,不知道會不會被認出來?賀圓感覺頭皮有點發麻,脫口道:“不得了,咱們快些走罷!”話一出口,不由瞧瞧史儀,糟,忘記壓低嗓子說話,這會也瞞不住了。

  史儀一聽賀圓說話,轉頭正眼一瞧,不由一驚道:“我的天,原來你是圓姐兒,卻不是詞哥兒。就這麼瞞了我一早上。我這陣子眼神兒可實在不濟,到這會才瞧出來。震哥兒你笑什麼?好呀,原來你們合夥瞞我來著。”

  賀圓見史儀認出自己來,撐不住也笑了,“伯娘只顧著看莫大哥這個女婿,自然沒顧上瞧我了。”

  “真是人小鬼大,只你也大膽,就敢扮了詞哥兒的樣子跟出來!”史儀已是忙忙著車夫快些走了,一邊道:“這會府裡不見了你,可該翻天了!什麼,詞哥兒可能扮了你的樣子去見唐至禮?呀,真是一團糟糕!”

  馬車很快趕到賀府,早有婆子上來扶了她們下來,迎了進廳,都悄悄道:“今早北成國小皇子來了,指名要見咱們府的圓姐兒。後來拿了一個小箱子,說道箱子裡裝的是什麼木片,讓圓姐兒三天內拼出一個圖來,若是拼不出,就得跪下叫他一聲哥哥。圓姐兒著人拿了箱子回房去拼了。”

  “呃!”賀圓顧不得許多,飛奔回房去,正好見著賀詞穿了她的衣裳坐在房裡倒出箱子裡的木片來,也不及取笑他,忙忙上去道:“哥哥,我來擺弄罷!”

  “妹妹回來了!”賀詞因怕把木片弄少了一塊兩塊的,不叫丫頭們進來,只自己擺弄,這會苦著臉道:“這些木片兒形狀又多,樣子又古怪,想拼成一個什麼圖呀?看著頭都暈了。”

  賀圓上去擺弄了幾下木片,點頭道:“這種拼圖雖然難,倒也不用拼三日,至多拼半天就完成了。”

  “哇,妹妹,既然這樣,你快快拼了圖出來送還給那小皇子去,再次振振國威。讓他再次叫你一聲姐姐。”

  賀圓三兩下已是拼了一角圖案出來,聽得賀詞的話,卻停了手,沉吟一會道:“幾年前壓了那唐至禮一頭,讓他叫了我一聲姐姐,想他一定懷恨到如今的。這會特意要來難住我的,我卻一下子又拼了出來,度著他惱羞成怒,只怕反會招來麻煩。再則,兩國現下締結盟約,總是以和為貴,一次兩次令他下不了臺,雖得了威風,卻甚是不妥。”

  “那妹妹有何主意?”賀詞見杏仁守在房門口,倒放心說話道:“總不能拼出來卻說拼不出,然後真個跪著叫一聲哥哥這般沒面子吧?”

  “自然也不能失了面子!”賀圓拈起一塊木片在手中,沉思要放在何處地方,這會笑著道:“此事最好不涉及大人們,只作我們小孩子的玩鬧,輸贏便不會那麼嚴重。待我先拼好圖,哥哥提了箱子送到驛館去,私下求見唐至禮,給他看看拼出來的圖。然後讓他自己想個法子兩下算個打和,此事就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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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57: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話   再度易女裝

  待賀圓和賀詞各自換回自己的衣裳時,賀老太太著了人叫他們過去問話,一時房裡只有李繕和史儀,賀老太太且不忙責備他們兩個,只正了臉色道:“你們今兒可胡鬧,竟然扮了對方的樣子來哄人。偏生那小皇子突然來了,差點就拆穿了身份。若小皇子知道見的不是圓姐兒,卻是詞哥兒,卻實實是一個大不敬之罪。有知道你們今兒改扮對方的,也得密囑了不得說出去。”正說著,有丫頭進來報說賀太太和貴姐從廟裡上香回來了,忙吩咐道:“著她們且不忙換衣裳,先請了進來說話。”

  賀太太和貴姐一回府,已是耳聞今兒唐至禮到府相訪之事,這會進了房,又聽了賀圓和賀詞改扮對方的事,不由錯愕萬分。卻聽賀老太太道:“那小皇子擱下一個小箱子,說裡面是一幅七巧圖的木片,讓圓姐兒于三日內拼出來。如今且不忙罰他們兩個,先拼了那個圖送過去揭了此事再論。”又問賀圓道:“你真有把握三日內拼好那個圖?”

  “若是拼圖,料著難不倒圓姐兒的。”貴姐介面道:“圓姐兒打小就喜歡解什麼九曲環,粘什麼迷宮塔,於這些東西上倒有天份。再說了,若真個拼不出了,她一個小女孩,就叫人家一聲哥哥好了,卻不至於真個就傷了顏面。若是三日內拼了出來,又當眾揭了此事,反會傷了那小皇子的顏面,卻有些不妥。”

  賀老太太往深處一想,點頭道:“如今小皇子是客,若叫他再次狼狽回國去,卻與我們賀府結下了仇,確是不妥。”

  賀詞聽得大人討論,便把賀圓和他在房內說的話轉述了,笑道:“妹妹說待拼出圖來,過兩日讓我悄悄送到驛館給那小皇子,不讓那個小皇子當眾失面子的。”

  “今兒出去見小皇子的,是詞哥兒,過兩日送拼圖,自然還得詞哥兒送去。”李繕這會細打量龍鳳胎,笑道:“兩個雖說像,其實細看還是分得出來。若是過兩日又換了圓姐兒送拼圖去,料著那小皇子一眼就要拆穿的,這卻不好。”

  “難不成讓我再扮了妹妹送圖去?”賀詞今兒扮了一回女孩兒,渾身不自在,聽得李繕的話,不由嚷道:“今兒眾人掩護著才沒有拆穿,若是出了府門口,只怕被人看穿呢!”

  “傻哥兒,咱們府裡看慣了你們兩個,自然一眼就分得出來。你生的俊,扮了女孩兒出門,外間的人自然認不出的。況且到驛館去,自然是挑兩個穩妥人跟去,把事情交接了就快快回來的,誰個能拆穿?”

  賀老太太和貴姐等人聽得李繕的話,也覺得有道理,一時說道:“小皇子年前自然就回去了,下一次也不知道多少年之後才到咱們南昌國。到時詞哥兒圓姐兒也長大了,待他再見了人,也分不出當初誰是誰了。這會子確實還是詞哥兒送去最妥。”

  從賀老太太房裡出來,貴姐領了賀圓和賀詞到自己房中,卻沒有責駡他們,反細問他們改扮對方是怎麼扮的,又是怎麼被看出來的,一時卻笑吟吟道:“你們要扮成對方玩,也得扮的像些,怎麼第一個回合就叫人看出來了?下回再要扮,可得小心細緻些。”

  “呃!”賀圓和賀詞本以為要受一頓責駡的,這會不由松了一口氣,湊近貴姐坐著,倒把今兒受的驚嚇說了一遍。

  正說著,賀年回來了,聽了詳情,見房裡沒外人,看著賀圓和賀詞道:“你們兩個也算老實了,待到如今才知曉要扮了對方玩。只是今兒扮的時辰不好,這才惹了事。嗯,下回再要扮,扮的像些,最好把我們也糊弄過去,才算你們強。”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賀圓一聽賀年的話,不由瞧瞧他和貴姐,這倆真正是天生一對,連想法也差不離。

  卻說唐至禮回到驛館,恰好國使周匡正回來了,問起今日之事,自笑道:“殿下今兒到賀府去,可見著那圓姑娘?”

  “見著了,因她有病在身,倒不好當場考較,我擱下七巧圖的碎片,只說三日內若拼的出,便不枉我當年叫過她一聲姐姐。若拼不出,自然得叫回我一聲哥哥。”唐至禮仰了頭道:“那七巧圖是我師博費了好多心血做出來的,不比當年的小小拼圖那般簡易,量她一個小女娃,想要拼出來卻沒那麼容易。就算是她們賀府的人全琢磨上了,人多手雜,越加難以拼得出來。如今只等她來叫哥哥了。”

  周匡正既是北成國的國使,同時又是國舅。唐至禮正是周匡正妹妹周皇后的第三個兒子。因周匡正與唐至禮既是君臣,又是甥舅,有話倒不藏著。這會周匡正聽得唐至禮的話,沉思一會道:“賀監正幾代人都坐著欽天監監正這個位置,度著不是簡單的。他們家的人雖不張揚,可不是好相與的。

         如今接下了這個七巧圖的小箱子,怕是有法子拼出來也未定。況且那圓姑娘小著殿下兩歲,就是當眾叫殿下一聲哥哥,其實也礙不著什麼。反是殿下要提防她提前拼出那拼圖來。”

  唐至禮不由笑道:“舅舅多慮了。那拼圖就是我,當日也拼了七天才拼成,她怎麼可能三天內拼出來?”

  轉眼過了兩日,唐至禮一早起來才梳洗完畢,卻有侍衛進來稟道:“殿下,南昌國長公主義女賀圓姑娘持了帖子來訪!”

  “還沒三天,怎麼就來了?”唐至禮皺眉思索,一邊令侍衛請了進來。

  “見過殿下!”賀詞今兒是貴姐親手打扮出來的,又因未變聲,童音未褪,這會照了貴姐的指導緩步而行,倒比那日匆匆扮了女裝多了幾分清新自然,任誰看了,都覺得是一個俊秀的小姑娘。

  唐至禮見賀詞今日不系那條紅綢帶,看著比那日更好看,心中積下的惡感卻又莫名消去了一些。一下半軟了聲調道:“圓姑娘莫不是提前認輸來了?既如此,自當在眾人跟前叫我一聲哥哥。”

  賀詞笑而不語,抬眼見侍衛站的遠遠的,便把手裡的箱子放在案上,悄聲道:“請殿下揭箱子一看,看完還請不要作聲。”

  唐至禮聞言覺得有點不妙,一聲不出揭了箱子一看,一下合上箱蓋,臉色變幻了幾下,看向賀詞道:“沒料到圓姑娘于此道如此有天份。”

  賀詞照著大人所教的話道:“這七巧圖倒名副其實,確是精巧無比,費了我們兩天兩夜才拼成。若是我獨自一人,三天內卻無論如何拼不出的。畢竟家裡父親兄弟也幫忙著,這才能提前拼出來,卻有討巧之嫌。不若殿下就准我一個請求,算是打個平手如何?因殿下本比我年長兩歲,叫殿下一聲哥哥其實還是我高攀了。”

  唐至禮這會心裡堵著一口氣,只是發作不出來,見得賀詞拼出圖來,卻又不高調,反顧全自己的面子,自然作不得聲。過半晌道:“兩次都輸給圓姑娘,我還有何話可說?自然照姑娘說的辦。”

  待周匡正進去時,恰好唐至禮送走了賀詞,在對著小箱子發呆,一時過去一看,也作聲不得。

  “我師博是能工巧匠,多少巧妙設計都出自他的手,這七巧圖也算精奇了,不想這圓姑娘真能三天內拼出來,倒小看了她。”唐至禮一轉頭見周匡正站在旁邊,歎了一口氣道:“可惜她不是咱們北成國姑娘。”

  “咱們北成國太祖于馬上得天下,舉國善騎射者多,能工巧手卻少,若是這圓姑娘是咱們北成國的人,那自然好。”唐匡正看看唐至禮,突然福至心靈,暗暗尋思唐至禮十歲了,過得兩三年卻可以納妃,若他看中賀圓,到時自然可以派人來提親。雖說是遠嫁他國,但是王妃卻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這份榮耀,想來賀府不會拒絕的。這邊的皇上自然也樂見賀府跟北成國皇室締結良緣。

  一時有眼線進來密稟,說道本月二十五日是將軍府蔣老夫人的六十五歲大壽,周匡正踱著步道:“蔣老夫人大壽,到賀的人自然非富即貴,咱們也得湊個熱鬧去,好順道探一下將軍府的虛實。”

  到了二十五日這天,各府裡接了將軍府帖子的,早早就來了。因將軍府與賀府相厚,特意囑了賀老太太要把各位哥兒姐兒都帶來,賀老太太接了帖子,便於這日一大早帶了女眷到將軍府。才一停轎,卻見將軍府門口全是轎馬,擠的水洩不通。好在將軍府門口迎客的人見是賀府的馬車來了,忙著上來先行迎了進去。

         李綣扶了賀老太太下馬車,張眼看了一看,不由笑道:“聽得蔣老夫人再三說要簡辦,下的帖子都是相厚的人家,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蔣老夫人是一個不喜熱鬧的,往年壽辰只讓人過府請幾個相厚的看看戲,說一說話而已。今年特意下了帖子,雖說接帖子的人也不算多,但是這並不妨礙沒接到帖子的人趁著機會來攀交情。值這個時候,將軍府只有笑臉迎人的,不管熟不熟,都會迎進府去安排了席位。這當下來的人怎能不多?”

         李繕助著大太太管家,于這些事兒最是上道,這會也搭手扶住賀老太太,又意味深長道:“再有一條,將軍府六位哥兒,可有四位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各府裡的女眷也要來湊熱鬧的。”

  她們前頭說著話,史儀貴姐等人卻照料著賀府的幾位姑娘並哥兒下馬車,也尾隨了進去。

  因賀詞年小,並沒有分開坐馬車,而是與賀圓等人同坐一輛馬車的,這會下得馬車,籲一口氣道:“還是跟著哥哥們騎馬爽快,坐這馬車裡可悶壞人。”

  賀府眾人才進將軍府,後頭另有馬車停下,車簾一掀,出來的卻是唐至禮和周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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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58: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話   揭不揭破呢

  蔣老夫人今兒大壽,穿的喜慶,著一件棗紅色福字紋褙子,在正室花廳裡與賀子欣道:“你有了身子就別忙碌了,只管坐著,這迎客等事自有其它人去辦。咱們就在這兒喝茶,待會再去坐席,等開了戲,安安穩穩坐著看戲就是。”

  賀子欣自是笑向尚婕道:“沒想到今兒來的人卻多,倒怕大嫂忙不過來,著人提醒一二罷了,卻不敢出去迎客。怕人家一見著我挺個肚子,反會驚慌不迭扶我回來,迎客就變成擾客了。”

  一席話說的正陪著蔣老夫人閒聊的幾位太太笑了,一時有幾個丫頭上來續茶,另有幾個上來換碟子,人來人往的,一派熱鬧喜慶。

  尚婕卻說起前幾日唐至禮到賀府為難賀圓之事,笑道:“聽得圓姐兒恰恰在三日內拼好圖給那小皇子送去,因這圖是合一家子之力拼成的,也算是討巧,此回便算是與小皇子打個平手,倒沒鬧出什麼事來。外間卻有人說道若不是圓姐兒那天頭痛,不定就當場把圖拼出來了,大大的寒磣那小皇子一下。大家嘴巴說的痛快,倒沒想起另一事來。

         先頭幾年那北成國時時想向咱們這邊的人示威,自打興辦了兩次南北繡品大會,大家見著北成國那邊的也不盡是虎狼之輩,北成國的人也見識著咱們南昌國確是禮儀之邦,現下兩國的關係倒和緩許多,雖這拼圖不過兩個小孩子鬥法,卻也不必再生事端。這會就算是圓姐兒獨力拼了圖,卻也不宜在人前打了那小皇子的臉,令他下不了臺的,打個平手倒正好。”

  正說著,人報賀老太太領了女眷來了,大家不由笑迎上去。

  蔣老夫人見賀詞跟著女眷們一起進來,不由打趣道:“喲,詞哥兒,男客可全在前頭,你怎麼混進來了?莫不成想來偷瞧其它府裡的姑娘?”

  “他還小呢,懂什麼?”翰林夫人不由解圍,卻笑看自己女兒陳珠一眼,先頭倒與詞哥兒玩的好,現下也愛找圓姐兒嘀咕,將來若能嫁進賀府,自也是不錯。

  “他幾個哥哥緩緩騎了馬在後頭還沒趕上,沒人看著他,倒不叫他自己往前頭去調皮,還得先拴在身邊以免生事。”賀老太太也笑應一句,轉向蔣老夫人道:“說是只請幾家相厚的過府,我們在府門口倒看到全是轎馬,度著全是來沾喜氣的。”

  說著話,賀老太太又令人把壽禮呈上來。蔣老夫人自是一一的謝過,卻獨愛一式刺繡,一問是貴姐做的,不由贊了幾句。一時想起一事,又笑道:“上回待要做個箱子放首飾,安哥兒的娘倒說要上賀府去尋個圖樣,說是見著賀府大太太一個首飾箱子做的精緻,也要做個一模一樣的。到了府裡一問,卻得知那箱子的圖樣是年哥畫出來的。

         又尋了過去問,這才知道圖樣倒是年哥畫的,裡面那一格一格,抽上來又能壓下去的抽條子,卻是因圓姐兒拿紙在粘一個什麼百寶箱給兩個弟弟玩,年哥媳婦看著覺得樣子漂亮,想著要照個樣子做首飾箱子,後來讓年哥畫了圖樣,叫人做出來,果然精緻。”

  待丫頭奉了茶,蔣老夫人早招手讓賀圓過去坐在身邊問話,笑道:“聽得前幾日頭痛,可好些了?學刺繡學的如何了?聽得各府夫人都贊,想必學的好。只是每日裡學的時辰不宜太長,怕會傷眼睛的。今兒送的寬口鞋子想必是費了心思做的,倒難為了。”說著又向賀老太太和貴姐道:“圓姐兒跟她娘一個樣,卻是手巧,這些手工的東西就是難不倒她。”

  鎮南夫人見蔣老夫人喜歡賀圓,自是湊趣道:“上回圓姐兒送了我們沁姐兒一幅七色繡,連我們大人看著也覺好的,可不是手巧?”

  正說著,簾子一揭,蔣華蓋探頭探腦進來,拉了賀詞道:“詞哥兒,上回在莫府見了你,扮的像個姑娘家,還沒說上話你就跑了。今兒來了,二哥可嚷著要罰你,快些出去是正經。”

  “說話就說話,怎麼又拉手拉腳的,先過來見過各位夫人罷!”蔣老夫人一見蔣華蓋進來,著他先行見過各家的夫人們,又問道:“你哥哥他們都在前頭呢?可有幫著接應各府的哥兒?你雖小,也幫著些,別顧著玩。”

  蔣華蓋一聽蔣老夫人的話,忙過去見過各位夫人。各位夫人自是一通稱讚,都借著由頭道:“蓋哥兒今年可十歲了罷,上頭五個哥哥,最大的安哥兒也十八歲了,為何還沒聽見定下哪家的姑娘?”

  “安哥兒雖十八歲了,奈他一心學武,還沒開竅,我跟他娘也沒法子呢!”蔣老夫人自然知道這些夫人是借機打探,這會倒笑道:“先頭上廟裡叫師博測算了一回,說是紅鸞星未動,待過幾年,姻緣自至的,只得由他了。”

  各府的夫人們一聽,不由悄悄抽一口冷氣。過幾年黃花菜都涼了,誰還把閨女巴巴留著等幾年後嫁進將軍府不成?一時都把眼光放到蔣華蓋和賀詞身上,嗯,小閨女未上十歲,若是過幾年,能從這兩個中挑一個許配了,倒是美事。這將軍家的大哥兒嘛,還是放棄算了。

  因見蔣華蓋要拉賀詞出去,貴姐少不得囑幾句的,又道:“看見你城哥哥和培哥哥他們來了,回頭跟著他們坐一處去,可別亂跑。”

  賀詞應了,跟在蔣華蓋身後出去。才到前邊專事接待男客的花廳中,蔣華寬他們早瞧見他了,都圍上來左瞧右瞧道:“詞哥兒今兒瞧起來還像個樣,只那日在莫府裡見著你,怎麼覺著不對勁呢?這真個怪了!那會要逮住問話,你就跑的飛快。後來出了莫府,卻聽得是因那北成國小皇子上你們府裡去為難你妹妹,你急急趕回去了。這也罷了!說起來,你妹妹倒是手巧,這回又是得了彩頭了,人都傳著呢!”

  賀詞跟著蔣華寬他們笑說了幾句,因見尚書府哥兒陶靈傑也來了,也上去說話,一時沒見著蔣華安,笑問道:“安哥哥呢?”

  “他跟著父親在前頭會客,待會再進來的。”蔣華寬笑道:“剛剛是聽見北成國那小皇子和國使周大人來了,他們忙著迎出去的。雖沒下了帖子給他們,但他們既然來了,自不能怠慢。”

  “什麼,唐至禮也來了?”賀詞這下猛吃一驚,不得了,要是被他見著了,自己扮妹妹的事豈不是就露餡了?這下真要躲到內室和祖母她們一處才能避開他的。

  “喲,我記起有一件事兒還沒跟我娘說的,我回去說了再出來。”賀詞這會著起急來,扯了蔣華蓋道:“待會安哥哥來了要尋我,你只說我在後頭,遲些再出來的。”說著不顧蔣華蓋錯愕,一溜煙出了廳,就要尋路往後頭賀老太太的小花廳走去。誰知才拐過角門,迎面一行人緩步而來,左邊兩個人,可不正是周匡正和唐至禮?

  哇呀,想要避開他們,不承想就碰上了!賀詞慌張之下逃避不及,一時拿袖子遮住臉,扭頭朝左邊通往園子的路就跑,不想蔣鎮已是看到他了,揚聲道:“前頭的是哪位哥兒?”

  蔣華安眼尖,卻認出扭頭跑開的是賀詞,見他慌慌張張的往左邊跑,心裡打個突,忙幫著打掩護道:“爹爹,可能是跟著大人來的哥兒,怕是府裡大,這會找不到路了。可別嚇著他,我過去問問!”

  蔣華安那一日在莫府認出賀圓之後,見她跑了,一時籲一口氣也不去揭破。誰知出莫府時,卻聽到消息說道北成國小皇子唐至禮上賀府去為難賀圓,因賀圓頭痛,一時只擱下放有七巧圖的小箱子就走了。蔣華安算了算時辰,當時正是賀圓扮成男裝來了莫府的時候,唐至禮如何能在賀府裡見著另一個賀圓?兩下一猜度,蔣華安便猜出在賀府裡見唐至禮的,只怕是著了女裝的賀詞。

         現下賀詞一見著他們領了唐至禮來了,扭頭就跑,自然是怕跟唐至禮碰個正著被揭破身份的。這麼說,當時提了小箱子上驛館去見唐至禮的,只怕還是扮了女裝的賀詞了。蔣華安迅捷分析出事情的真相,三兩下已是追上賀詞,攔住道:“好了,別跑了,再跑人家真要疑心了!真怕跟人家打個照面,就往後頭去陪著老太太她們,別出來就是。戲班子投在大堂那兒,待會女眷們卻在另一處看戲,你也別湊到我們這一處來,就不會露餡了。等那周大人他們走了,我再讓你出來。”

  “安哥哥!”賀詞不由喊了一聲,想起妹妹跟自己說過那日上莫府碰見將軍家幾位哥兒的事,這會蔣華安陪了唐至禮他們進來,一見自己跑了卻追來說這樣一通話,自然是猜著真相了。這會也不再瞞著,倒把那日的事悄悄說了。

  卻說唐至禮聽見蔣鎮喊了一句,抬頭見著一個小身影往另一邊跑,雖瞧不真切,但是恍惚覺得有點熟悉,因他記憶力極佳,見過一次的人就記得樣子的,雖賀詞前兩次見他是著了女裝的,這會著了男裝在前邊跑過,卻也是馬上就記起來了,不由錯愕:不是吧,她這是女扮男裝出來玩了?想必是怕被我看見了揭破她的事,這才忙忙跑開的。哈,既然被我撞著了,自然要過去見見的。揭不揭破嘛,就看你的態度,也看我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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