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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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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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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7:53:29 |只看該作者
第101章 做棉袍

    左少陽也想不通,不過,他也懶的去想了。既然知道這老者是個飛簷走壁溜門撬鎖的盜賊,昨夜抓他的不是仇家,而是衙門捕快,那就不是江湖仇殺了,也就不用擔心對方找自己尋仇,心中的石頭也就放了下來。心想對這些飛賊還是敬而遠之的好。便拱手道:「前輩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了。家人還等著我呢。」

    「那好,」蕭飛鼠拱手道:「蕭某本來想送點錢給小兄弟聊表謝意的,可……,唉,不說了,總之大恩不言謝。蕭某還要在貴地呆一段時間,若有用得著蕭某之處,就在這清風寺外面左邊草地上插根樹枝,我看見了,就會來找你的。」

    左少陽打著哈哈道:「好的,多謝!」

    左少陽下了鐘樓,走到門口,回頭再看,鐘樓上已經沒了那蕭飛鼠的蹤影。

    他回到家裡,梁氏正好把菜上齊,招呼道:「飯菜都備好了,爺幾個入席吃酒吧!」

    侯普忙讓開道,等左貴慢騰騰起身,一步三搖過去,在首席坐下,這才和左少陽兩人分兩邊坐在他身後,梁氏和茴香也各自坐了。

    左貴不急著舉杯,望著左少陽:「今天修倉庫怎麼樣了?」

    「圖紙畫好了,我提了要求。後面這些天他們自己修,我抽空去看看,確保符合要求,竣工之後我去驗收,然後就可以裝藥材儲藏了。」

    「你說的這倉庫……,真有效果嗎?」

    左少陽笑道:「只要嚴格按照我的要求施工、儲藏藥材,就不會有錯,一准比他們現在強得多!損失的藥材也少得多!」

    左貴聽他說得很肯定,可心裡還是有些忐忑,就怕收了人家的錢,沒辦好事心中有愧。梁氏最清楚丈夫心中所想,陪笑道:「今天我看那祝老掌櫃喜笑顏開的,應該很滿意忠兒辦事的。你就放心吧。」

    侯普先前迫不得已把債主領來跟老岳丈要債,心中愧疚,一直想找補回來,也幫腔道:「是啊岳丈,大郎忠厚老實,沒把握的事情他是不會幹的。那祝藥櫃的為人我最清楚,做生意從來不吃虧的,但又是個極其精明的人,他這下能拿出二兩銀子讓大郎幫著修藥材倉庫,又出一兩五錢銀子一個月,請大郎幫著炮製藥材,那絕對是看準了能賺錢的事!岳丈,祝藥櫃這麼精明的生意人都放心忠兒,您老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這話說到左貴心裡頭去了,臉上這才有了笑容,端起酒杯道:「行吧,就這樣吧,忠兒用心做就是,你也辛苦了,來,咱們都喝一杯!」

    一家人把酒都干了。

    左貴放下酒杯,左少陽幫他夾了一夾菜。左貴沒吃,望著菜餚,想了想,才道:「明兒個一早,你跟我去一趟茶肆。」

    左少陽左右看了看,問:「爹是說我嗎?」

    「廢話!不是你還有誰?」

    「哦。明兒一早不挑水了?」左少陽還想著借挑水的功夫瞧瞧桑小妹,心中還在擔心桑小妹是否被父親責罰了。從上次在茶肆買茶的情形來看,桑老爹對桑小妹還是很嚴厲的。

    「不挑了,我們早去早回,喝杯茶說說話就回來。主要就是借喝茶,順便給桑老爹道個謝,人家幫咱們度過難關,得去謝一聲。跟他說明白,三四個月內,就把小妹典當的嫁妝贖回來送還。好讓人家放心。」

    「好的。」

    「現在家裡還有多少錢?」

    梁氏道:「總共還剩五百多文。」

    「嗯,上次老槐村賈老爺送的布和棉絮,當了能當多少?」

    「茴香給兩個孩子用了一部分,剩下的當的話可能能當個三四百文。」

    左貴皺了皺眉:「這麼點?我看這布料絲綿都挺好的,就算用了一部分,剩下的怎麼都值個千八百的吧。」

    茴香陪笑道:「爹,這是當東西,肯定不是貨的實價了。能當三四百文我看都很不錯了。只怕連這個家都當不到!」

    「我還想著當了布料棉絮,有些錢先把桑家小妹的首飾贖一點出來呢。」

    茴香道:「爹,我瞧您這主意不怎麼好,你拿當東西的錢去贖東西,拿不虧大發了嗎?反正現在弟弟也能賺錢了,等錢夠了再去贖,那才不虧。這綢緞和絲綿,當也當不出幾個錢來。我看倒不如給您二老和弟弟做裌襖算了。我瞧做三套裌襖足夠了,還有富餘呢!」

    侯普也笑道:「是啊,岳丈,這寒冬臘月的,您二老該添件裌襖才是,特別是大郎,他以後要經常去恆昌藥行跑生意,這生意場上呀,最講究的就是個體面,大郎這一身說實話,太寒磣了點。有些丟您老的面子。所以啊,茴香說得對,剩下的布料絲綿,給你們三位每人做一套裌襖。暖暖活活的。體體面面的。也好出去做生意不是?」

    梁氏也陪笑道:「老爺,我看茴香和姑爺說得有些道理,忠兒是該穿得體面些……」

    左貴眼睛一瞪:「多嘴!爺們說正事,你插什麼嘴?」

    「哦。」梁氏忙閉嘴低下頭。

    左少陽見母親受委屈,忙岔開話題道:「爹,明天咱們還上山巡醫嗎?」

    「還巡醫?」左貴瞪眼道,「你還得給人家炮製藥材呢!收了人家的錢,得好好替人家辦好事情,別搞得三不像樣的!聽到沒有?」

    左少陽忙哦了一聲。

    梁氏生怕丈夫太過嚴厲訓斥,兒子受不了,忙陪著笑臉轉開話題:「吃菜吃菜!老爺,您別光顧著教訓忠兒了,趕緊吃菜啊,菜涼了……」

    「你懂什麼!」左貴瞪眼道,「玉不琢不成器,他越是有了點出息,就越要好生點撥!特別是你,平素就寵著他,總有一天寵壞了,走了歪路,玷污了祖宗名聲,如何得了?」

    「是是。」梁氏訕訕地答應著。

    左少陽嘻嘻笑道:「爹,我會走正道的,您就放心好了,我不會給祖宗丟臉的。——我敬您一杯!」

    「嗯!」左貴緩緩點頭,四平八穩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杯子,侯普是衙門裡的人,雖然只是個書吏,但到底是官家的人,在左貴老爹的眼目中還是有些份量的,所以咂了咂嘴,道:「既然姑爺都說了,那就給忠兒做件裌襖好了。穿體面點出去也好。」

    左少陽忙道:「要做二老也得做,不然我不要!」

    左貴眼睛一瞪又要發作,侯普忙陪笑插話道:「岳丈,大郎這也是一番孝心,要不你二老就做一套得了,反正剩下的布料絲綿,當了不值什麼錢的,也派不上別的什麼用場。大郎出去做生意要體面,岳丈您老坐堂問診也要體面不是,你穿的體面了,人家病患瞧著心裡也踏實啊。」

    左貴想了想,輕歎一聲,點點頭,轉頭問梁氏道:「做了三套裌襖,剩下的還能做一絲綿襦裙不?」

    茴香忙陪笑道:「爹,我不要,您瞧,我這身上穿著絲綿襦裙的哩,侯普他們衙門每年都要發佈料絲綿啥的,不缺棉衣。」

    「我沒說給你!」左貴哼了一聲,道:「剩下布料絲綿要是夠做一件襦裙的,明兒個去茶肆,就給桑家小妹。人家幫咱們這麼大一個忙,不拿點東西去,怎麼好意思進門?」

    茴香這才明白,訕訕道:「爹說的沒錯,——夠的,肯定還夠做一件襦裙的!」

    梁氏也點點頭。

    「那好,就這麼定了。」

    喝著酒,左貴又問左少陽道:「這炮製藥材,你一個人忙不過來,你母親左右無事,可以幫幫你。」

    梁氏訕訕笑道:「我……,我笨得很,只怕不會做喲。」

    「炮製個藥材嘛,有什麼不會的,忠兒教你就是。」

    川烏、草烏、附子和天南星的炮製都比較麻煩,制天南星先要把藥材除去雜質,洗淨,然後按大小分開,分別用清水浸泡,要一直泡到切開嘗微有麻舌趕時才能取出,中間每天要換兩三次水。浸漂好之後,把適量的生薑片、白礬放在鍋裡加適量水煮沸,再把浸漂好的天南星倒進鍋裡一起煮,煮到內無干心時再取出來,晾到半干,再切薄片,乾燥,然後把碎末篩掉就行了。制川烏和草烏的過程大致與天南星相同,也是要浸漂到內無干心取出,加水煮沸兩三個時辰,或者蒸三四個時辰,切開大個的內無白心,口嘗微有麻舌感後切片乾燥。

    附子的炮製品種比較多,有鹽附子、黑順片、白附片、炮附片、淡附片、黃附片等不同規格,炮製方法不同,應用範圍也各有不同。不過,鹽附片、黑順片、白附片和淡附片的炮製方法跟天南星有些類似,也是需要長時間的浸泡,只是泡液不同。

    天南星、川烏、草烏和附片的浸漂、換水、煮沸,需要時間都很長,工藝也簡單,倒是可以讓母親幫忙進行,自己可以抽空幫父親行醫,這才是最終的正道。便笑道:「娘,你幫我炮製天南星、烏頭和附片就行了,這幾樣很簡單的,我一說你就會了。」

    「嘿嘿,是嗎?」梁氏搓著手有些緊張。

    左貴皺眉道:「教你做你就做呀,忠兒還要幫著恆昌藥行修倉庫,又要照顧外面藥鋪的生意綁著我行醫,你不懂藥幫不上忙,不幫著他炮製藥材,你想累死他呀?」

    「嘿嘿。」梁氏訕訕笑著,「我腦瓜子笨,做不好笑話我倒也罷了,就怕耽誤你們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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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7:54:16 |只看該作者
第102章 名聲

    左少陽笑道:「娘,放心,這比洗衣服、縫衣服做飯簡單,你做飯做的那麼好,那麼複雜的針線活都會,這有啥不會的。也不累,都是有步驟的,到點了你就按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梁氏訕訕道:「好嘛……,那我就試試?」

    左貴老爹點頭道:「不過,你可得記住了,這炮製技術可是我們家換錢的行當,不能讓外人知曉了,要不然,錢可就賺不到了。你炮製的時候得關上門,也別給外人說去。聽見沒有?」

    「這個我省的!嘿嘿,一個月一兩五錢銀子呢!打死我都不會說的。」

    茴香嘻嘻笑道:「我本來有心過來幫個忙,聽爹這麼一說,我這個嫁出去的女就算了,免得爹疑心我女生外向,把掙錢的秘方給洩露了出去。」

    左貴道:「不是信不過你,這邊還沒忙道要你回來的地步。你還是忙你家裡的吧。」

    左少陽又道:「爹,以後我們經常要炮製藥材,我覺得我們家炮製藥材的火力沒有很好地利用,火力一大半都從煙囪白白浪費地派出去了。應該合理利用,如果合理利用起來,家裡的采暖應該能一定程度上得以解決!」

    左貴到:「怎麼個解決法?」

    「把咱們的灶台改造一下,改成長條形的,在火力外排的通道上放一口大鍋,用剩餘火力燒水,這大鍋連接一根銅管,連接進大堂裡,然後做成迴旋型,盤繞在大堂四周,最後回到炮製房的大鍋裡。」

    左少陽按照現代城市水暖樣式設計了一個家庭用簡易水暖循環系統。比比劃劃說了給左貴聽。左貴聽罷,捋著鬍鬚道:「修這東西,要多少錢?」

    左少陽楞了一下,他不知道唐初工程造價,望向姐夫侯普。侯普笑道:「大郎說的這玩意到有些意思啊,不過,既然都是銅的,那可有點貴,要這麼修下來,沒有兩千文只怕修不了。」

    左少陽頓時傻眼了,訕訕望著左貴老爹。

    左貴冷哼一聲:「盡想些沒邊的玩意!吃飯!」

    左少陽只好悶聲不響吃飯。

    侯普見場面有些尷尬,沒話找話打圓場:「聽說了嗎?咱家隔壁那告老還鄉的京官的兒子,殺傷了人,只怕要流放千里之外喲!」

    左少陽哦了一聲,心想藥鋪隔壁右邊家油鹽店,店主是個悶頭葫蘆的老頭,應該不是什麼告老還鄉的京官,那就應該是左邊這家,也就是後門小巷一牆之隔的那家,長滿青苔的青磚高牆,門口缺了腳指頭的石獅子,一直緊閉的剝落了油漆的大門,就覺得宅院裡冷冷清清的,連個響動都沒有。想必就是了,用筷子指了指左邊,低聲道:「是這家嗎?」

    「可不是嘛。他兒子不知怎麼著把人打傷了,又沒錢打點疏通,被知縣大老爺打了一頓,押送州府處置了。聽說要判流刑呢,一千里兩千里的還不知道,反正這輩子是甭想回故鄉了。唉!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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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發表於 2011-9-3 17:55:30 |只看該作者
第103章 取紙筆來

    左貴父子來得很早,他們來的時候茶肆剛開門。還沒幾個茶客。桑老爹正在廚房裡和桑母兩人說話,聽得外面兒子桑娃子招呼客人,這才忙轉身出來,抬眼一看是左貴,微覺吃驚,隨即臉上滿是歡笑迎了出來,拱手道:「哎喲左郎中,你來了,好久不見你老來喝茶了。很忙吧?」

    左貴捋著花白鬍鬚樂呵呵笑著:「是啊,左某今日是特意來道謝的。」

    「道謝?」

    「是啊,昨日若不是桑掌櫃派令嬡送來典當銀子急救,還真不知道怎麼收拾呢。桑掌櫃高義,救了我貴芝堂,左某深感大德。銘刻在心,永世不忘!特來拜謝!」說罷,一拱到地。

    桑老爹臉上有幾分尷尬,陪著笑還禮道:「哪裡哪裡,左郎中言重了,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快請進吧。」

    左貴走到靠裡的一張竹桌邊坐下。左少陽跟著在一旁坐下。左貴道:「桑掌櫃放心,你們典當的首飾,多則三四個月嗎,少則月許,左某一定會盡快贖回來奉還。以左某這張臉作保。絕不會拖延。」

    桑老爹呵呵笑著道:「這個……,呵呵,哪些首飾,倒也不急著用……」

    「不不!左某已經說了,節衣縮食也會盡快贖回奉還的,請桑掌櫃放心!呆會麻煩桑掌櫃把當票給我。」說到這裡,左貴把藍布包裹從左少陽手裡接過,展開,推到桑老爹面前:「桑掌櫃,這是半匹綢緞和絲綿,送給三丫頭做件新襦裙。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旁邊一個老茶客嘿嘿笑道:「哎喲,左郎中,昨兒個三丫頭剛把嫁妝送過去,今兒個你們就把聘禮送來了?嘿嘿,啥時候喝喜酒啊?別忘了我喲?」

    桑老爹訕訕笑道:「您誤會了,昨兒個三丫頭拿去當銀子的首飾不是嫁妝,是她奶奶的遺物,放家裡沒用的。臨時拿去給左郎中救急的……」

    左貴也對那老茶客正色道:「是啊,這種玩笑可開不得,我這布料絲綿,也只是酬謝之禮,不是什麼聘禮,——聘禮哪能這麼簡單呢?」

    那老茶客樂道:「那倒是!聽說桑老爹給三丫頭開的聘禮可不低喲,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嘿嘿」

    桑老爹訕訕乾笑兩聲,不接茬說了,轉身對左貴道:「昨兒個小郎中給你買了一兩蒙頂萬春銀葉回去,怎麼樣?茶不錯吧?」

    左貴笑道:「說實話,還沒來得及喝,一大早就來你這茶肆道謝來了。」

    「呵呵,那沒關係,要不今兒個給兩位上兩杯蒙頂萬春銀葉茶?現在我這嘗嘗鮮?」

    「行啊!」

    「二位稍等,我去沏茶!」桑老爹把竹桌上的布料絲綿拿了夾在腋下,轉身回到櫃檯,便看見老婆眼睛瞪得溜圓站在廚房門口,恨不得衝過去將左貴父子撕爛一般。急忙一把將他扯進屋裡,低聲道:「你幹嘛?」

    「找他們還錢啊!難不成就這麼算了?」

    「誰說算了?」桑老爹扭頭瞧了瞧門外,把聲音壓得更低了:「我不都告訴你了嗎?現在發火沒用!你這死婆娘怎麼聽不進話呢?」

    其實這一晚上,其中的利害關係桑母也想明白了,可事到臨頭,還是有些克制不住怒火,現在見桑老爹發火,只好也把氣壓了壓,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濃痰:「老娘就嚥不下這口氣!」

    「事已至此,嚥不下也得咽!他們剛才也表態了,說多則三四個月,少則月餘,就把首飾贖回來還給我們。還用臉面作擔保……」

    「臉面?他有個屁的臉面!」桑母嗓門提高了,想起這些都是有那祝老掌櫃在後面撐腰,索性一起撇著嘴罵道:「就是幫他的那些人的臉,也比不上老娘的屁股體面!」

    「你給老子小聲點!」桑老爹踢了她一腳,「你這麼大聲嚷嚷,想讓這個城都聽見嗎?想把祝藥櫃他們都得罪了嗎?你不想開茶肆,不想賺錢了?我可告訴你,你要不想活了,自己到後面跳河去!老子可還要賺錢活命!」

    桑母見桑老爹真的發火了,倒也不敢再耍潑,狠狠道:「要是按時贖回就罷,贖不回來,老娘這張臉撕破了也要他好看!」

    「行了,你這賊婆娘就屁話多!」桑老爹把腋下的那匹布遞給桑母:「喏,這時左家給三丫頭做裌襖的。去!趕緊把三丫頭放出來,讓她收拾乾淨出來續水,祝老漢那才好交代。還有,叫三丫頭把當票交出來,給左家,他們好去贖東西。」

    桑母低聲罵罵咧咧的來上了樓,來到桑小妹的房前,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只見桑小妹蓋著被子朝裡躺著,身子輕輕聳動,還在哭泣。不僅心頭有氣,罵道:「你個浪蹄子,還躺在床上停屍嗎?真要把你母親氣死才甘心?趕緊爬起來,滾出去幹活去!聽到沒有?」

    桑小妹嘩啦一聲甩開被子,一骨碌爬起來,低著頭要從桑母身邊出去。桑母叫道:「等等!把當票給我,你這賤貨,破鞋,沒見過男人啊?私下藏著首飾也就罷了,還敢拿出去當了給野男人,我呸!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婊子出來!當票給我!」

    桑小妹哭著道:「這些首飾是奶奶給我的嫁妝,說了只給我一人用,我愛給誰就給誰!如今當了,我自己贖,不用你管!」

    「哎喲?你這賤貨,敢跟你母親頂嘴?翅膀硬了?想飛了?看我不撕爛你這張嘴!」桑母伸手要去抓桑小妹的頭髮,桑小妹很是機靈,早已防著這一著,一矮身,從她腋下鑽了過去,出門跑了。

    桑母氣得發抖,站在那叉著腰罵著:「你個死不要臉的破鞋,還敢對你老娘翻白眼頂嘴?你個賠錢貨!老娘算是白養你這麼多大了!花這麼多白米養頭豬都比你強!你個白吃的貨,養頭母豬看見老娘還會哼哼撒歡,你呢?比母豬都不如……!」

    桑小妹眼淚汪汪下了樓,鑽進了廚房裡。黃芹已經替她打好了洗臉水,桑小妹把臉洗了,匆匆把頭梳好。坐在灶台前的矮凳上,望著灶火默默流淚。黃芹告訴她說左少陽父子來了,此刻就在大堂裡喝茶,還給她送來一段綢緞和絲棉,讓她做絲棉襦裙。

    桑小妹這才收了淚,看看廚房沒別人,對黃芹道:「你幫我給他說一聲……」

    「給誰啊?阿狗阿貓?」黃芹故意逗她笑。

    桑小妹果然含淚撲哧一聲笑了,打了她一下:「你告訴他,就說我那些首飾是我奶奶給我自己的。將來贖回來也不能還給我爹娘,要直接還給我。」

    「還還過來做什麼?擱在他那不就成了,反正遲早你的人要過去的!嘻嘻」

    「你!看你還拿我取笑!」桑小妹起身又去撓她。黃芹咯咯笑著忙按住她的手道:「別鬧了,好生說正經的,還有什麼話要我轉告他的,一併說了。不然婆婆進來了,又沒空說。」

    桑小妹瞅了門口一眼,低聲道:「叫他不要著急著湊錢贖,反正我當的是一年期的,不著急。等他有了餘錢再贖。當票在我這,要贖的時候,再跟我要。」

    「哦?當票做媒,後花園私會?嘻嘻」

    「你又拿我取笑,這會可饒不了你!」

    兩人又鬧成一團。


    左貴領著左少陽來到後院跟恆昌藥行祝藥櫃打了個招呼,現在都是生意夥伴了,又知道他們每天早上必然到這茶肆後院吹涼風喝茶的。左貴不是他們早年一夥的縴夫夥計,也沒這興趣在河邊吹寒風,所以打過招呼,就帶著左少陽回到前堂位置坐下了。

    剛才桑母在樓上罵桑小妹,聲音很大,左少陽在樓下已經聽到了,接著瞧見桑小妹身形憔悴地從樓上下來,沒朝這邊看,也就沒看見他。心中有些不安,知道桑小妹  是為了自己家才被母親責罵的。有心過去安慰她幾句,又怕適得其反反而使事情更糟。只好悶聲不響坐著喝茶。好在桑小妹進了廚房之後,過了一會,隱隱聽見她和她嫂子兩人嬉笑打鬧的聲音,想必心情已經好轉,這才稍稍心安。

    左貴似乎已經聽慣了桑母責罵女兒,充耳不聞,端著茶慢慢品著。跟剛才那老茶客兩人聊著天。

    桑母從樓上下來,告訴桑老爹桑小妹不肯交出首飾,想必是怕自己吞了,又低聲罵了一通。桑老爹知道女兒性格倔強,也無法。便提水壺過來跟左貴說,等他們籌夠錢了可以贖首飾了,再來找他們要當票。左貴又客氣了幾句,便答應了。

    過了一會,黃芹從廚房出來,挨個桌子提茶續水,來到他們這一桌,左少陽見父親正跟老茶客聊得起勁,便低聲問黃芹:「芹嫂子,小妹怎麼樣了?」

    黃芹每次聽見他叫自己芹嫂子就想笑,這次還是忍住了,指了指眼睛,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哭了一晚了,眼都腫了!這會兒稍好一些了。」

    「那就好……」

    黃芹藉故用抹布擦桌子,湊到左少陽耳邊,低聲把剛才桑小妹讓她轉告的話告訴了他。左少陽感激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芹嫂子。對了,能借我紙筆嗎?」

    「幹嘛?」黃芹問。

    「給小妹寫個便條。」

    「有啥話我幫你帶給她不就得了。」

    「哼,怕我看見啊?我才懶得看你們那些肉麻的情話哩!」黃芹低聲笑道,「等等,我去拿紙筆給你。」提了茶壺回到櫃檯,把茶壺放了,取了紙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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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看病逗樂子

    左貴正跟那老茶客兩人說話,左貴道︰「你有什麼感覺不舒服的地方?」

    「是嗎?」老茶客瞅見左貴臉色陰沉,知道左少陽所言不假,有些後悔自己嘴巴太快,他倒不想給左少陽添麻煩,便掩飾地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你剛才拿著筆,我還以為你要寫方呢,先前你既然給祝藥櫃說的那麼準,也給我瞧瞧,如何?我這幾天也覺得不得勁喲。」

    老茶客笑了︰「剛才不是說了嗎?我不說話,你瞧我有沒有病,如果有病,那我有什麼病?說對了,你的茶錢我包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猜對了不認賬!當然,說不對沒關係,各付各的茶錢,也就圖個樂子。呵呵」

    李腳商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說的倒也有理,行,我不為難左郎中了,我也跟你學,找小郎中逗逗悶子,這總可以了吧?」

    桑小妹道︰「他在做什麼?」

    那老茶客一拍大腿道︰「小郎中不說這些事我也知道,昨天那些個債主去你們貴芝堂討債,知道的都說他們不地道,這不是硬把你們往絕路上推嗎?特別是那老婦,嘖嘖,說句實在話,別的兩個我不清楚,這老婦的確是左郎中你救了她一條命啊。

    那麼多藥鋪醫館都去了,包括號稱『惠民』的惠民堂,也是能救不肯救,為什麼?不就是為了銀子嗎?聽說治這老婦要用上好的人參做主藥,而且要長期吃,鐵定花不少銀子,就算小康之家,那也是吃不起的,這老婦一家人窮得叮噹響,哪有錢抓這麼貴重的藥啊?若不是你們,誰肯花這錢替她治?所以啊,都說你們是為了給這老婦治病,花光了錢,才沒錢還他們債,這些人卻這會子去逼你們,當真沒有天良啊!」

    黃芹瞧了一眼外面,低聲道︰「你不怕娘看見?」

    這時茶肆裡已經來了好幾個茶客,有聽說這事的,也有沒聽說的,泡茶館的大多是些閒人,就喜歡打聽些新鮮事,聽老茶客說這事,也都端了茶杯坐過來聽。

    有人便附和道︰「這沒錯,還有那死胎不下的產婦還不是呀,連倪大夫都搖頭沒辦法,只等著抬回家去等死了,還不是人家左郎中一劑藥就搞定了,把那產婦的男人喜得逢人就說左郎中好。是他媳婦的救命恩人。」

    左貴剛才以為他說笑的,現在他又拿這話來說,心中有些虛,不過臉上還是笑吟吟的︰「茶錢嘛,我還是能付得起的。這診病跟算命不一樣,沒有人沒病看病的,有病那是沒奈何,實在沒辦法,誰也不願意去藥鋪看郎中,有病的人也不願意說自己有病,本來沒病的人,更是忌諱人家說自己有病。所以嘛……」

    「我去那做什麼?」

    剛才調侃左貴的那老茶客忙道︰「哎喲我先說的,你可別加塞!等左郎中給我瞧完了病再給你瞧!先來後到嘛,--是不是啊左郎中?」

    就在這時,就聽後院門處有人高聲笑道︰「你這老傢伙搗什麼亂,左郎中好不容易來茶館喝杯清閒茶,你倒好,鼓搗這麼一大堆人找他瞧病,人家看得好倒也罷了,要是看不好,豈不難堪?」

    「小郎中要,嗯……,可能是要給人寫方吧。」

    黃芹拿著紙筆過來,放在左少陽面前的桌上。

    「看見又能怎樣?反正該罵的已經都罵完了。」

    桑小妹小碎步來到廚房門口,悄悄探出半邊臉往外瞧。

    正好瞧見左少陽也正微笑著瞧她這邊,衝她笑了笑,點了點頭,慌得她急忙把臉縮了回去,片刻,又慢慢探出頭去瞧。

    瞧見左少陽已經把臉扭過去看旁邊的老爹左貴診病了。

    眾人回頭瞧去,只見後院門口站著個老者,跟竹竿一般瘦高,正是恆昌藥行的祝藥櫃。

    左少陽把紙攤好,提筆正準備寫。

    那老茶客就坐在他身邊,側臉一瞧︰「喲,小郎中,你這是準備給人寫方嗎?聽說你給恆昌藥行的祝老掌櫃看病,人家一句話不說,你就給看了個真真切切,就比他本人還清楚。嘿嘿,今兒有空,也給我看看?」

    「怎麼不會介意?是我就會介意!」

    祝藥櫃背著手慢慢走了過來,左少陽忙起身讓座,祝藥櫃卻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從旁邊扯了一把竹椅過來,撩衣袍坐下,說道︰「你先前說,上次我讓小郎中看病,啥也沒說,小郎中卻看了個清清楚楚,這半點都沒錯,可那是我跟小郎中說笑來著,他是晚輩,又是初學咋練,說錯了也沒關係,你呢,直接奔人家左郎中,人家左郎中開藥鋪坐堂問診,你要是上門求醫,人家病沒看準,沒給你治好那也就罷了,外人也不知道,可你現在在茶館裡拿看病來逗樂子,你又不肯說你到底什麼地方不舒服,讓人家只用診脈望舌就斷定你是什麼病,你想想,他左郎中要是說錯了,那麼多人在這,豈不是砸人家貴芝堂的招牌嘛!」

    祝藥櫃搖頭道︰「左郎中先前說的沒錯,看病不同於看相,不能拿來開玩笑,我先前找小郎中瞧病,那是我真有病,你要是真有病,讓他瞧瞧,試試他的本事也行,要是沒病,光拿這來圖樂子解悶,我勸你還是出門往右拐,一直往前走,到石鏡河邊去。」

    「我去瞧瞧!」桑小妹抹了一把眼淚起身道。

    左貴老爹一聽這話,笑臉立刻冷了下來,捋著鬍鬚瞧向左少陽。

    左少陽趕緊陪笑道︰「我沒有啊……,您老聽誰說的?」

    左少陽眼楮都瞪大了,想不到街頭巷尾把這件事居然傳成了這個樣子,其實他們藥鋪欠的債跟治療李大娘的病壓根不沾邊,治療李大娘的病也是左少陽用了新藥,沒有使用名貴的人參,所以治療成本並沒花多少。

    他卻不知道這些都是趙三娘讓人四處傳的,就是想幫他們一把,好讓他們能用這個機會擴大影響,賺錢還房租。

    左貴臉色更是陰沉,左少陽腦袋轉得飛快,趕緊道︰「哦,您老說的是那件事啊,嘿嘿,那也就是開個玩笑,祝老伯想考校考校我罷了。不是真看病,我爹說了,我現在醫術太差,還沒出師,根本還不夠格給人瞧病的,所以不准我私下給人瞧病開方的。那只是說說而已。」

    桑老爹瞧見,問道︰「你拿紙筆做什麼?」

    桑小妹滿是淚花的臉綻開了一抹驚喜,不管寫的是什麼,單單是這紙條,便已讓她心中一暖,接了過來,展開了一瞧,撲哧一聲樂了。

    要左貴看病的那老茶客是個腳商,姓姚,跟祝藥櫃比較熟悉,笑道︰「是祝老掌櫃啊,嘿嘿,我這也就是閒極無聊去個樂子嘛。左郎中想必不會介意的。」

    左貴聽得眉開眼笑,眼見這麼多人圍著自己要看病,這還是從沒有過的,心中高興之下,又有了兒子每個月一兩五錢銀子加工費墊底,也慷慨起來,捋著鬍鬚笑道︰「行啊,一個個來。這兒個是茶肆,我瞧病不收錢,當然,開了方願意去我藥鋪揀藥,那藥錢自然是要收的。」

    黃芹奇道︰「笑啥呢?」伸手拿了過去一瞧,卻原來紙上畫的是個笑臉簡筆畫,一個書生模樣,正打躬作揖,寥寥幾筆,憨態可掬。

    不僅也笑了︰「這小郎中,畫的還真有點意思。」

    趁著他們跟左貴說話這亂勁,左少陽已經轉身過去,把紙放在身後空著的竹桌上,提筆飛快地畫了幾筆,然後把紙折好,遞給黃芹。

    這幾句馬匹拍得左貴臉上又露出了笑容,捋著鬍鬚微笑道。

    他心中知道,這三個醫案,其實都是左少陽的手筆。

    不過當著外人的面不能說。

    李腳商訕訕道︰「我也沒圖逗悶子來著,說實話,我還真有病。」

    「不不,我那都是胡謅的。祝老伯給面子,說我說的準,其實准什麼啊,嘿嘿。我爹看病那才叫准,年前就治了死胎不下的產婦一條命,又救了老槐村中風快死了誰也不肯救治的老大娘,還有老槐村的賈老爺的小少爺,說實話,這三個人那都是命不當絕,遇到了我爹,要不然,嘿嘿。所以啊,您老要瞧病,還得找我爹瞧。」

    「這個……」左貴捋著鬍鬚沉吟著。

    「跟他爹一起來的,現在在外面給人看病呢。」

    黃芹正提著茶壺在一旁瞧熱鬧,接過紙條,也不展開看,握在手裡,提著茶壺回到廚房。

    把那紙條遞給桑小妹,低聲道︰「小郎中給你的。」

    「那河邊有說書唱戲的,河上還有花船,那才是找樂子的地方。」

    老茶客樂道︰「我不忌諱這些,呵呵,你儘管瞧就是。」

    「得了,那天後院裡可不是祝藥櫃一個人,別人也都聽著呢。再說了,不就是看病嘛,又不是什麼壞事。你就別藏著掖著的了。」

    一聽有這便宜,茶肆裡其他茶客也都端著茶坐了過來,有病沒病的瞧個熱鬧。

    反正不用錢的。

    唐朝在封建社會算是很開放的朝代,大街上婦女招搖過市的很正常,老婦人家中沒事,也常到茶肆裡泡杯茶東家長西家短聊大天。

    桑家這茶肆裡就有不少無所事事的老婦在喝茶。

    旁邊另一個老婦伸過手來︰「左郎中,趁著現在沒事,你給我瞧瞧吧,我這些天全身酸痛,頭暈,還怕冷,吃啥藥都不好。你給瞧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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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三年外感病

    祝藥櫃是個炮筒子,說話沒遮攔,特別是現在生意都給了兒子做,自己逍遙,說話就更沒邊兒了,笑道:「你有病?你有病怎麼不直接了當讓左郎中瞧呢?在這東拉西扯開玩笑賭茶錢做什麼?」

    李腳商提高了嗓門道:「老爺子,我是真有病。要好看書屋我這病啊不是一天兩天了,也不是一個月兩個月了,還是有那麼兩三年了,時好時壞,我先後找過很多郎中看病,連惠民堂的倪大夫也看過,藥吃了幾大車,就是看不好。但是我就是不知道我病在哪裡,反正身子骨不得勁,不舒服。要我說我也說不上來,現在讓小郎中幫我幫我找找看到底是什麼毛病。這總可以了吧?」

    祝藥櫃瞧了他一眼,,見他不像是逗樂,便笑道:「有病看病唄,哪有啥,看病!找左郎中找小郎中都行。嘿嘿」

    李腳商訕訕道:「老爺子你剛才都說我了,我還找左郎中,那成話嗎?還是小郎中辛苦,給我瞧瞧看?」

    左少陽忙道:「我可不行,我爹說了,我還沒滿師,不能亂給人看病的。」

    這人不說病症,只靠脈象和舌象就能斷定病情,左貴還真沒把握,聽這話,正好借坡下驢,捋著鬍鬚微笑道:「忠兒,既然你上次給祝掌櫃的都看過了,祝老掌櫃又這麼給面子讓你露臉,你就給這位大伯看看好了——我正好去更衣。」

    左貴起身上茅房,祝藥櫃笑道:「小郎中,那你給這老傢伙瞧瞧病,讓他看看你學到了你爹幾成本事。」

    左少陽有些奇怪,這之前祝藥櫃對老爹左貴的醫術是很不屑的,堅信自己的醫術並非老爹左貴所授,而且堅信比老爹左貴要強得多,現在卻說這樣的話,不知是何用意。他卻不知道,祝藥櫃跟左少陽簽約之後,也希望貴芝堂的生意能好起來,最好能多用新法炮製的藥材,那樣對他們藥行推銷藥材很有幫助。

    左少陽聽老爹這麼說了,忙答應了,先上下打量一下李腳商,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感覺有些燙手,點點頭,又道:「我給你摸摸脈看看。」拿過那老茶客的手腕,凝神搭脈,又望了望舌象,看舌頭時發現他咽喉有些發紅,便要了一雙筷子,壓舌望咽喉,發現扁桃體有些炎症。

    看完之後,左少陽心跳開始嘀咕,這老茶客面色正常,雖然苔黃夾白有點膩,脈也有些浮緊,手也有些發熱,從脈象和舌象上看,似乎有點像外感傷寒,也就是現代說的感冒。風雨閣小說可是,剛才這老茶客也說了,他這病都三年了,哪有三年沒好的感冒啊?

    感冒,也就是外感病,《傷寒論》稱的太陽中風或者太陽傷寒病,就算不治療,依靠人體自身的抵抗力,很多人可以七日自愈,就算經常傷風的所謂「風家」,很多情況下十二日便可以自愈了。根據《傷寒論》六經閉辯證理論,太陽、陽明、少陽、太陰、少陰、厥陰六經病證是可以相互經變成另一經的病症,比如太陽病不解,可以內傳變成陽明病症,甚至可以直接傳到三陰經變成三陰經的病症。如何會綿延到三年呢?這麼來看,肯定是這老茶客說了假話!

    左少陽淡淡一笑,道:「老伯,您這是太陽傷寒表實症,您老平時是不是感覺到怕冷發熱?身上卻不出汗?還喉嚨痛?」

    李腳商一拍大腿:「沒錯!你這小郎中還真有兩把刷子。都說對了!」

    左少陽道:「老伯剛才是說笑的吧?」

    「我說什麼了?」

    「老伯說你這病得了三年了,時好時壞,可是,我仔細看過,你除了這太陽傷寒之外,壓根沒得別的什麼病,而太陽傷寒是不可能綿延三年之久的。所以,你這病應該是新近得的,所謂病延三年之說,是老伯開玩笑,考校我的本事來著,對吧?嘿嘿。」

    李腳商眼睛一瞪:「誰跟你開玩笑了?我當真病了三年了,老是經常怕冷發燒,喉嚨痛膝蓋痛,燒也不高,就是難受。你要是不信,可以到城裡各藥鋪問問去,差不多的藥鋪我都瞧過了。就差你們貴芝堂沒去……,咳咳,」李腳商覺得這話不妥,又忙瞧了一眼茅廁方向,見左貴還沒來,這才訕訕道:「那是我不知道你們醫術不錯,聽人說不行,所以沒去。」

    「會不會是你的傷寒已經給治好了,後來又患上新的傷寒呢?嘿嘿,外感病這種東西,是沒有免疫力……,咳咳,是經常會患的,就算治好了,過一些時候又會患病的。」

    「肯定不是!」李腳商斷然道,我的病我還不清楚嗎?這三年裡我也沒少得過傷寒,也治好過,可是就是這發燒,一直綿延不斷,時好壞。三年了,我能察覺得出是新的傷寒還是舊的傷寒,就算我沒有半點傷風的症狀,好端端的也會突然發起熱來,一發就好幾天,吃什麼藥都不管用。非要過上一段時間,才能慢慢好。」

    左少陽見他神色,倒不像是作假,先前祝藥櫃說了不要拿病開玩笑,所以應該不是故意說假話。但感冒發燒不可能一發三年,既不傳經也不自解呀。

    病已經自解不可能,因為這老茶客的脈象、舌象都證明仍然是太陽傷寒,病還沒有好。是否已經傳經變成其它病自己沒察覺呢?

    左少陽心頭一動,病症是否傳變,著急看脈證。如果脈證仍然是太陽病的脈證,沒有變成其它經證的脈證,那就說明還沒有傳經。但如果脈象已經變化,變成了別的經證的脈象,比如變成陽明證的脈洪大,又或者少陽病的脈弦,又或者少陰病的脈微細。那就說明已經由太陽病傳變為其它經病症了。

    可是,脈象剛才自己摸了,的的確確是太陽病的浮脈。左少陽對自己診脈的本事還是有幾分自信的,心想要是連浮脈都摸不對,那還當個屁的中醫。不過,眼下這病又的確十分的詭異,明明是太陽病,可患者卻堅稱一直病了三年。當真奇怪了。莫非自己真的把脈摸錯了,已經傳變了別的病症,自己卻不知?

    左少陽硬著頭皮又道:「我再給你摸摸脈吧。」

    「行啊。」李腳商把手伸了過來。

    左少陽提腕診脈,脈輕取即得,重按稍減而不空,舉之有餘,按之不足,「浮如水漂木」。左少陽心中罵道:他奶奶的,若這都不是浮脈,那就沒有浮脈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細細繼繼體察脈象,覺察脈繃急彈指,狀如牽繩轉索,是脈緊之象。脈緊主寒,寒邪外束,身體的陽氣就不得宣散,所以會發熱。

    脈浮緊,應該是太陽傷寒證沒錯啊,可這又不對了,哪有三年不傳也不解的表證?像

    左少陽正低頭沉吟,忽聽的有人道:「加水!」一抬頭,看見桑小妹提著個銅壺站在旁邊,對那老茶客道:「大叔,別光顧著說話,喝茶啊,茶都涼了。」

    李腳商哈哈大笑:「對對,喝茶!——你是不是眼見小郎中出了狀況,趕緊過來打岔啊,嘿嘿,還是桑家小妹到底知道心疼人!」

    桑小妹羞紅著臉嗔道:「大叔你說啥啊!我這不是看你茶涼了,過來給你續水嘛!」說罷,又提壺給左少陽的茶標裡續上水。

    左少陽瞧她眼睛果然都哭腫了,眼角還掛著淚花,她是為了自己才遭受母親的責罵,心中感動,瞧著她想說兩句話,可旁邊都是人又不好說。

    李腳商笑著對左少陽道:「行了,連桑家小妹都看不過去了過來打岔,我就不為難你了,小郎中,你到底還年輕,醫術還欠火候,還是等你爹來看看吧。」扭頭一看,那左貴踱著步過來了,忙起身笑道:「喲,說來還就來了。左郎中,你兒子不行,你給我瞧瞧。」

    左貴撩衣袍坐下,瞅了瞅左少陽,見他面色有些尷尬,知道沒看準,現在躲是躲不過去了,只能硬頭皮上,捋了捋花白的鬍鬚,勉強一笑,道:「我給你摸摸脈。」

    拿過手腕,還沒診脈,便覺手心發熱,便道:你有些發燒喲。」

    李腳商倒也老實,道:「是啊,時好時壞的,熱不高,但挺難受。」

    左貴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先中指定關,然後食指和無名指這才輕輕分搭在李腳商的寸、尺兩部,輕吸一口氣,兩眼微閉,凝神診脈。一診之下,不僅咦了一聲,睜眼瞧了瞧李腳商,又看了看兒子左少陽,心想這浮緊,不是太陽傷寒病嗎?區區太陽病,如何屢治無效?兒子又如何診查不准呢?

    左貴對治外感病還是相對比較有把握的,人送外號桂枝郎中嘛。臉上便露出了笑容,道:「把嘴張開,我瞧瞧舌象。」

    李腳商急忙張開嘴,吐出舌頭。

    左貴這一瞧,舌質淡紅潤,苔白,這是太陽傷寒的寒象,脈象、舌象加發熱症狀合參,便可肯定是太陽傷寒證!更是心中大定,不禁笑道:「你這是太陽傷寒表實症,是傷風著涼了,沒事,吃幾副藥就能好!」

    李腳商知道太陽傷寒症是個常見病,而他自己那麼長時間一直發瘋,雖然吃了一些藥,卻總不見好,原以為肯定是疑難雜症,卻沒想到只是這麼個外感病,有些不信,問道:「就這麼簡單?」

    左貴調侃道:「嘿嘿,病輕了覺得不舒服嗎?」

    李腳商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才信了,心中不免有些驚訝,側臉瞧了瞧左少陽,笑道:「小郎中剛才也說了我的病是這什麼太陽傷寒表實症,剛才你上茅廁了,並不知道,回來診斷之後也說是這症候。嘿嘿,我先前見他猶猶豫豫吞吞吐吐的,總覺得不踏實,想不到他看得還是挺準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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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茶錢

    左貴微笑著望向左少陽,見他欲言又止,便問道︰「怎麼了?」

    左少陽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爹,這位老伯說,他這病……,時間很長了……」

    左少陽本來想說三年了,又覺得不妥,既然老爹已經斷言是太陽傷寒,如果自己這麼一說,老爹說不定就猶豫了,一猶豫,那就麻煩了,只怕會惹人笑話。

    左貴到︰「時間長怎麼了?誰告訴你時間長就不是太陽傷寒病了?」

    「這個……,嘿嘿。我就是拿不準這一點。」

    「那我問你?他惡寒不?」

    「惡寒。」

    「熱不?」

    「熱。」

    「這不是太陽傷寒又是什麼?」左貴捋著鬍鬚道,「我再問你,他脈象舌象如何?」

    「脈浮緊,舌苔白。」

    「舌象沒說全,你再好好看看。迎著大門口的光看。看看舌質!」

    左少陽很是疑惑,便讓李腳商把臉扭朝大門口,伸出舌頭,湊上去細看。現舌質淡紅潤,先前光線不太好,現在仔細看過才現,舌苔是黃夾白較膩,而且舌還微現紫暗。不僅心中一動,這表明寒氣凝結時間應該很長了,屬於陳寒郁滯。這應徵了病患所說的時間長這一點。

    莫非,還真有傷寒三年不解的情況嗎?左少陽現自己腦袋有些蒙。

    左貴終於露了個臉,很是得意地捋著鬍鬚,微笑道︰「現在,你能確診是什麼病證了嗎?」

    左少陽訕訕道︰「是太陽傷寒。」

    「該用什麼方?」

    「麻黃湯。」

    「嗯。」左貴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儘管他讓左少陽學著看病,但卻不會讓他開藥下方的。自己拿過左少陽剛才拿來的紙筆,提筆寫了桂枝兩錢。麻黃湯中麻黃是君藥。用量也比桂枝多。但左貴用藥喜歡用桂枝,所以無論青紅皂白,下筆就是桂枝。完了之後才寫麻黃三錢,甘草六錢,杏仁五錢。連開兩劑。

    左貴把藥方遞給李腳商。

    李腳商看了方子,笑道︰「左郎中,你就開了這麼簡單幾味藥,就能把我三年熱這病治好?」

    「藥不在多而在准。」

    「你怎麼知道你這幾味藥准呢?」

    旁邊祝藥櫃笑道︰「你這老傢伙搗亂是不是?准不准的你抓兩付吃吃不就知道了嗎?」

    李腳商還真有點怕這祝藥櫃,訕訕笑了笑,道︰「行啊,等會喝完茶,我就去他們貴芝堂抓兩付藥吃吃看。」

    左貴道︰「這兩付藥是給你汗的,如果吃了感覺有微汗出,惡寒也有所減退,你再來我貴芝堂複診,我隨證再給你調整用藥。如果沒有效果,那就是我醫術低劣,不能治你的病,你也就不必來了。」

    左貴越是說的謙虛,李腳商就越是不好意思,道︰「你們父子兩個不約而同都說是這病症,應該沒錯,吃了一准好!」

    旁邊一個茶客笑道︰「那人家左郎中父子的茶錢……?」

    李腳商本來想賴賬說又不知道准不准,但人家父子分開看的病,都說是太陽傷寒證,自己又不懂醫,也無從反駁,便當他是對的也就罷了,不過兩杯茶錢嘛。笑道︰「我給!--桑掌櫃,左郎中他們爺倆的茶錢多少?我幫他們付了!」

    桑老爹一直提著銅壺也在那瞧著,一聽這話,忙過來陪笑道︰「一杯五文,一共是十文錢。」

    李腳商正往外掏錢袋,一聽這話嚇了一跳︰「啥?十文錢?一杯茶不是兩文錢嗎?」

    「他二位喝的是蒙頂萬春銀葉,嘿嘿。」

    李腳商苦笑,用手指點了點左貴︰「好你個左郎中,你都窮得……,那個什麼了,還喝蒙頂萬春銀葉?真有你的!」

    左郎中笑吟吟,頗有幾分得意地笑道︰「我家大郎孝敬我,昨兒個給我買了一兩蒙頂萬春銀葉擱家裡還沒喝呢,今早來,要了這茶,原也沒打算讓你付賬的,嘿嘿,要是嫌貴,那還是我自己付好了。」

    「別價!我話都說出去了,你不讓我付,那不是打我的臉嘛,我付了!」李腳商摸出十文錢,遞給了桑老爹。

    桑老爹笑道︰「你這話算是說對了,左郎中醫術高明,給你開了藥方,回去吃了病准好!你想想,三年都沒好的病,讓人家左郎中兩劑藥就給你治好了,你也就謝了人家兩杯茶,這還佔了老大便宜呢!」

    眾人都笑了。

    一旁的祝藥櫃樂呵呵對桑老爹道︰「桑老漢你這話也說得很對,哎,你既然認為左郎中醫術高明,那還是看得上人家貴芝堂的嘛,現在人家左郎中連蒙頂萬春銀葉茶都敢喝,小郎中也跟我們恆昌藥行定了約,幫我們炮製藥材,修建藥材倉庫,日後榮華富貴不敢說,這收入比你這小小茶肆只怕只高不低!衣食無憂的小康之家也是指日之間的事情。小郎中和你家小妹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你還不趁早結了這門親還等什麼?小妹也有十六七了吧?該找個婆家了,左郎中這樣的人家,那不正合適嗎?……」

    桑小妹頓時臉羞得跟塊大紅布似的,扭頭往廚房走去,耳朵卻豎著聽他們說話。左少陽很是意外,不知該說什麼,愣在了那裡。

    左貴卻微笑著捋著鬍鬚笑呵呵瞧了瞧桑小妹,心裡掂量著這門親事。

    桑老爹忙打了個哈哈,正要說話,猛聽的身後一個人冷冰冰尖聲道︰「我家小妹已經許了人了!」說話的,正是桑母。

    在場所有的人都很驚訝,桑小妹也站住了,卻不轉身,臉色已經蒼白了。

    祝藥櫃瞧著桑母,道︰「小妹許了人家了?許了誰家了?」

    桑母滿臉是笑,道︰「自然是有田地有家宅有僕從的人家了,難不成還讓我閨女嫁給那些窮得叮噹響連個家都沒有的人家去活受罪嗎……?」

    桑老爹嚇了一跳,急忙扯了他一把︰「你這婆娘胡說什麼?」

    桑母只是冷笑。

    左貴聽了桑母剛才那話,覺得有些彆扭,扭臉瞧她,見她眼楮壓根沒往自己這邊瞧,顯然與自己無關。再說了,石鏡縣沒有家宅,租人家房子住的大有人在,又不是只有自己,倒不必對號入座。

    祝藥櫃哦了一聲,對桑母道︰「原來是攀高枝了。嘿嘿,桑家的,說句話你別不愛聽,老夫很是看好左家這位小郎中,別看他現在畏畏縮縮的,食不果腹衣不遮體,他將來的前途,絕對不可限量!你們別看走了眼!」

    左少陽忙陪笑道︰「朱老伯過獎了。」

    桑母很想說句你覺得好你把閨女嫁給他呀,可是,祝藥櫃是丈夫的舊友不說,更主要的,是這個茶肆的大主顧,在這花錢很大方的,這樣的主顧可得罪不得。忙陪笑道︰「就是啊,小郎中是人中龍鳳,我家小妹是高攀不上的,嘿嘿。」

    左貴雖說暗中勸戒自己不要對號入座,可桑母說話那樣還是讓他很不舒服,剛才的興致也就全沒了,便起身拱手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諸位要看病的,可以到貴芝堂來找我。告辭!」

    先前準備加塞先讓左貴瞧病的那老婦人茶客忙道︰「左郎中,能不能給我瞧瞧病啊?我這段時間關節一直痛……」

    「抱歉!」左貴已經沒心情在呆下去了,抱拳拱手道︰「您老要是想看病,就到鄙堂來吧,診金一次也就一杯茶錢,兩文。」說罷,背著手,踱著步慢慢出了茶肆而去。左少陽忙跟著出去了。眾茶客也就各自散了。

    桑老爹把桑母拉到廚房,低聲問道︰「你剛才說小妹已經許了人家了,許給誰了?我咋不知道?」

    「嗨!我剛才不是拿那話搪塞他們嗎,要不然,那祝藥櫃打蛇順桿上,你又一時糊塗,就這麼著把小妹許給他們左家,那可怎麼辦?」

    「我怎麼會糊塗呢?憑他左郎中的醫術,能把一家人養活了就算萬幸了,他那兒子左忠,十足一個窩囊廢!還想富貴榮華?嘿嘿,我自然不會把三丫頭給他家的,要給我早給了。放心,我心裡有數。」

    「那就好!--要不還是找媒給金玉酒樓的朱掌櫃說說,讓他多加些聘禮,把三丫頭給了他當小好了。也免得夜長夢多。」

    「嗯,我看可以。但就怕三丫頭不樂意。」

    「有啥不樂意的?當小的咋了?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多好啊。她過去就知道了!」

    忽聽得身後傳來桑小妹的聲音︰「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二人猛回頭,便看見桑小妹漲紅著臉眼淚汪汪望著他們。桑母怒道︰「嫁不嫁由不得你!再說了,朱掌櫃有什麼不好?就算過去做小,也比在窮人家做大的好!」

    「你當然覺得好!把我賣了,有得大把銀子賺!不用管我的死活!--我告訴你們,我是人,不是牲口!我絕不會像兩個姐姐那樣任由你們標價賣的!」

    「你聽聽!聽聽啊!」桑母指著桑小妹衝著桑老爹吼道,「聽聽你這閨女說的是人話嗎?我辛辛苦苦把她養大,就為了他讓她來氣死我的嗎?」

    桑老爹冷笑道︰「不用理她,到時候花花轎子裡一塞就行了。由不得她的!」

    桑小妹眼淚簌簌而下,悲聲道︰「你們要硬逼,我就一頭撞死在花轎前!由得你們美去!」說罷,轉身跑出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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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小妾的價錢

    桑母氣得渾身抖,衝著桑老爹吼︰「你……,你也不管管你這死閨女!想必就是看上了那小郎中!若不盡早想辦法,你就等著她私奔,丟人現眼去吧!」

    桑老爹想了想,低聲道︰「你先消消氣,慢慢來,別逼得太急了,三丫頭也是個烈性子,逼急了她還真做得出來的。不怕她!咱們先跟朱掌櫃的商量好,先讓她知道嫁過去的好,女人嘛,誰不希望過安康日子,待她嘗到了甜頭,那時候就不會這麼尋死覓活的了。」

    「要是她還不聽呢?」

    「那……,那……」桑老爹也沒了主意。

    桑母冷笑道︰「她不聽,我就找繩子捆了她,只要把人抬進朱家的門,就算完事!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是死是活那是他們朱家的事情,咱們就管不著了!」

    桑老爹訕訕地乾笑了幾聲,道︰「要不,還是先跟朱掌櫃商量商量,別咱們在這狠,人家壓根不願出這麼多的彩禮,那不白費勁嗎?」

    「對對,你去把朱掌櫃叫到屋裡,咱們商量商量。」

    桑老爹答應了,出了廚房,先把兒子桑娃子和兒媳黃芹叫來,問了桑小妹去哪裡了,得知跑回房去了,又低聲罵了幾句,說她不孝順,然後讓二人照料茶肆,他們要跟朱掌櫃商量事情。接著,桑老爹提了茶壺來到後院。

    祝藥櫃和幾個老茶客正在聊天,主要聊的就是剛才左貴父子看病的事。那金玉酒樓的朱老掌櫃也在。桑老爹續水到了他身邊,低聲在他耳旁嘀咕了一句。朱掌櫃微微點頭,等桑老爹出去之後,也藉故方便出來了,跟著來到桑老爹他們樓下的臥室裡。

    桑母已經等在裡面,滿臉堆笑迎了上來,點頭哈腰請朱掌櫃坐下。給他沏了一杯好茶,把門關上,這才陪笑道︰「朱老爺,請您來呢,就是商量商量三丫頭的事。您老事忙,我們也就不拐彎抹角的了。我和她爹商量了,您老要是能出這個數的彩禮,就可以把三丫頭收房。」說著,桑母伸出一個手指頭,晃了晃。

    朱掌櫃胖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譏笑︰「一百兩銀子?」

    桑母和桑老爹臉上笑容更歡了,哈著腰頻頻點頭。

    「你們可真是獅子大張口啊。這一百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能買五十多畝上等良田,要是用來買丫頭,五十個也買到了!」

    「那是那是。」桑母點頭哈腰道︰「可那些丫頭片子哪能跟我們三丫頭相提並論。我們三丫頭心地善良賢惠,品貌端莊,待人接物那都是沒得說的。特別會照顧人……!」

    「那是!」朱掌櫃冷冷一笑,「他都照顧到貴芝堂小郎中那去了。聽說,還把她的嫁妝都拿去當了銀子送了人家小郎中。這般會照料人,將來過門之後,會不會也照料老子戴頂綠帽子呢?」

    桑母和桑老爹十分尷尬。桑母訕訕笑道︰「這說的哪裡話,朱老爺且不可聽那些人混說,這些都是捕風捉影血口噴人的事。那是她爹心地善良,見不得人家受苦,聽說那個債主坐在貴芝堂逼債,想著那左郎中也是茶肆的常客,也是個心地善良的主,有心幫他一把,家裡一時又沒這麼多閒錢,反正那些個飾放著也是放著,所以讓三丫頭拿去先當了借給他們的。先前都已經說好了,他們最遲四個月內會贖回來還我們。嘿嘿,這都是他爹的主意,與三丫頭無關,事情急,也沒考慮好,讓您老誤會了。」

    「誤會?嘿嘿」朱掌櫃乾笑兩聲,裝做姿態歎了口氣︰「說實話,以前吧,老夫我見三丫頭挺水靈,人也乖巧,特別是性格剛烈,這個老夫最是喜歡了,知道嗎?老夫以前是撐船拉縴的,什麼樣的急流險灘老夫沒遇到過?」說到這,他壓低了聲音,一臉淫笑道︰「你們不知道,老子最喜歡幹的事情馴服這樣的烈婦!就是看著尋死覓活的烈婦乖乖躺跨下,那才叫爽呢!老子的幾個妻妾,可不比你家三丫頭烈,還不是被老子給馴服了?嘿嘿」

    桑老爹和桑母有些尷尬,陪著笑附和著。

    朱掌櫃笑容一斂,歎了口氣,道︰「本來嘛,我對三丫頭還有些興趣,若是彩禮合適,收了房,大家都好。這次聽了這事之後,我這心裡就堵得慌。告訴你們,我老朱身邊也不缺女人,兩個並蒂原配,加五個姨娘妾室。七個女人吶,老夫今年也六十有二了,折騰不動了。別看我這身體肥壯,裡面是空的!倪大夫說了,我要是老這麼著泡在女人堆裡,沒幾年就會被掏干的!老夫這一輩子,睡過的女人都沒數了,再水靈的主,三月五月也就那麼回事!以後也得顧全這把老骨頭,少近點女色,紅顏禍水喲!」

    桑老爹和桑母面面相覷,又一起陪著笑打哈哈。桑母道︰「朱老爺這是福氣,人家想這艷福都想不得呢。我們三丫頭可不比外人,收了房裡,您以前的妻妾姨娘,都可以靠邊站。你就疼她一個,她會照顧你貼心肝的那麼好!呵呵呵」

    「這個啊,原先我信,要不,我也不會給您提這事不是?若是那會子你們就答應了,一百兩銀子,響噹噹立馬送上,花花轎子抬回家,兩好!現在呢?三丫頭這檔子事一出,就算真是你們那麼說的,不是三丫頭拿嫁妝送上門給男人,而是你們仗義疏財扶危濟困,可架不住人家不這麼想啊,說句話不怕你們惱,照我看啊,三丫頭這名聲是臭了,不值錢了,這會子她要敢上街,十個有八個會後面指著脊樑骨笑話。我老朱不怕性情剛烈的女子,就怕水性楊花的**破鞋!現在,是個人都說你們閨女賤,倒貼人家小郎中,我聽著真沒勁,你們想想,我老朱把這樣的女子收了房,那不連帶老朱一併被人指脊樑骨啊?老朱可開的是酒樓,酒壯慫人膽!這幫子爛貨可是啥話都說的出來的!那時候,不光老朱我臉上難看,這酒樓生意以後只怕也難做啊!」

    桑老爹和桑母都傻眼了,臉上笑容都有些僵了,桑老爹勉強一笑,問︰「那朱老爺您的意思是……?」

    朱掌櫃瞧了他們一眼,又歎了口氣,道︰「你們剛才打包票,說三丫頭跟那貴芝堂小郎中沒什麼,我也就信你們這一回。冒個險賭一把。這人言嘛,也就他娘的這麼回事,一陣風過去也就過去了。大不了讓三丫頭以後出門坐轎就是。」

    桑老爹和桑母頓時又高興起來︰「對對!還是朱老爺想得周到。」

    朱掌櫃手一擺,掃了他二人一眼,道︰「我

    老朱做生意,向來乾脆,本來呢,你們三丫頭出這事,別說兩百兩銀子聘禮了,就算倒貼給我們這樣富貴的人家,我老朱敢說,除了我,沒人願意要!」

    「那是那是,都說朱老爺人最好了……」

    桑老爹陪笑道。一旁桑母覺著不對勁,悄悄扯了他一把,對朱掌櫃陪笑道︰「要是換個地,遠遠的嫁了,這也就無妨了,還是有不少人家給我們三丫頭脫媒說親的。我們就惦著朱老爺您人好,給了您三丫頭以後不吃虧。所以才跟您老商量來著。」

    朱掌櫃笑道︰「行啊,既然你們這麼看得起我老朱。那就爽快點,一句話,老朱我不計較這件事了,還是上次說的那個數,五十兩,行就行,不行拉倒。」朱掌櫃站起身,袍袖一拂,冷笑道︰「這五十兩銀子可不少了,拿去大街上買丫頭,嘿嘿,你們可也看見了,大街上流離失所的孤兒寡母的多了去了,二八年華的女子一劃拉一大堆,也有模樣不錯的,都餓瘋了,別說給銀子,只要給口飯吃,就能跟你走!調教幾個月,吹拉彈唱床第迎歡,一樣的滋潤!--就這話。行就告我一聲,不行拉倒。就當我老朱沒提過這事。」

    說罷,朱掌櫃拂袖出去了,也不理二人在後面招呼他。

    望著朱掌櫃進了後院。桑母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得意什麼?不就是撐船拉縴坑蒙拐騙得了錢的家嘛。我瞧他這麼有意貶低三丫頭,無非就是想壓價。哼!五十兩?買丫頭?滿大街那麼多插草標賣閨女的,你有錢咋不都買了去當小啊?」

    桑老爹想了想,道︰「他會不會真拿不出這麼多錢啊?聽說他金玉酒樓生意也不咋地,一下子拿出一百兩,只怕……」

    「怕個屁!」桑母照著他的臉啐了一口,「他金玉酒樓這麼大,一百兩銀子,那不是跟拔根毛似的麼!他出得起!他肯出一百兩這個價,就一定能往上漲,咱們不能讓!老娘把話撂在這裡,一百兩最多只能少個五兩,再多老娘可不幹。」

    桑老爹捲著衣袖擦了擦臉上的口水,訕訕笑道︰「聽你的,嘿嘿」

    桑母往門口瞧了瞧,壓低了聲音道︰「我可告訴你,上回我遇到米行曲掌櫃,打聽了他五分利收貸的事,人家問我有多少錢,我不敢多說,只說了個五十兩,人家聲都沒吭,也不說要也不說不要,我估摸著他嫌少,聽說他生意越做越大了,連京城都開有米行呢!所以,至少得有一百兩,人家恐怕才收。所以,我們要讓到五十兩,拿來人家曲掌櫃不收,那不眼睜睜看著錢化成水嘛!」

    「嘿嘿,還是老婆有主意。」

    「那是!這件事我說了算,你放心,我有辦法。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先晾他幾天再說!這幾天也順便托媒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最好能找個也出得起錢的,跟他朱掌櫃對著要,禮金那才上得去!」說到這裡,桑母得意洋洋道︰「這幾天我慢慢磨他,聽說他耳根軟,經不起磨的,嘿嘿」

    桑老爹笑瞇瞇嘿嘿乾笑著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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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8:00:47 |只看該作者
第108章 閃了腰

    茶肆前堂。

    先前想讓左貴看病的那老婦姓董,這董氏眼望左貴父子有些興趣索然地離開了,也不好意思追上去讓人家免費給瞧病。她是清香茶肆的老常客了,差不多每天都來。她兒子跟人府上當差,忙得很,兒媳婦到還孝順,每天給他三文錢到茶館喝茶聊大天,中午回去。這一天的零用錢就三文錢,喝茶用了兩文錢,就剩一文了,而剛才左郎中說了,在貴芝堂看病,不抓藥,光診金一次是兩文錢。她的錢不夠,去不了。

    董氏慢慢喝著茶,跟幾個老婦說一些家長裡短的話,又聽茶客們議論貴芝堂的趣事,她以前沒去過貴芝堂看病,聽人說醫術不怎麼樣,不過近期好像是連著治好了好幾個危重急症,還有別人都治不了或者不願治療的,似乎有些聲名鵲起。對別人來說,這些都只是茶餘飯後的聊資,但對她來說,卻很用心地聽。因為她身子有病,而且很長時間了,吃了不少藥,也沒治好,總打聽著有沒有好的郎中,好去瞧瞧。這次本來可以免費瞧瞧的,可惜茶肆老闆娘說話似乎不中聽,左郎中好像不太高興,帶著兒子走了。這病也就免費看不成了。

    到了中午,董氏起身離開茶肆,慢慢挪動著腳步往家走。

    化雪了,天很冷,路上的積雪都掃開了,堆在街兩邊,高高矮矮的,有的還被孩子堆成了雪人,也有的店家把垃圾髒土倒在雪白的雪堆上,看著格外醒目,讓人噁心。

    董氏慢慢往家走,她感到小腿和膝關節疼痛比以往要厲害了,全身關節的疼痛她是有些年頭了,只是以往沒這麼厲害過,以至步履都有些艱難起來。一陣寒風吹過,董氏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感到身上陣陣冷,頭也開始疼起來了。

    好不容易一步步挪到家門口,小孫子從裡跑了出來,手裡拿著半塊麥餅,道︰「奶奶,你回來了!」

    董氏扶著門框,勉力一笑︰「你亂跑啥呢?地上有冰!當心摔著。」

    「不會的!奶奶,我去玩去了!」小孫子咬了一口麥餅,把剩下的小半塊餅子往牆角一扔,蹦蹦跳跳跑走了。

    「哎喲,你這孩子,怎麼亂扔餅子啊?這是吃的,糟蹋糧食要被雷劈的!唉!」董氏嘴裡嘟噥著,艱難地走到牆邊,用手撐著膝蓋,慢慢彎腰要去揀那小半塊麥餅。

    突然,董氏感到腰部一陣劇痛,禁不住哎喲叫了一聲,兩膝一軟,咕咚一聲跪倒,癱在了地上。

    「哎喲……,哎喲……」

    正在院子裡晾曬衣服的兒媳婦聽到門外有呻吟聲傳來,

    聽聲音是婆婆,剛才又聽見兒子這麼叫了,估計是婆婆出事了,慌得把手裡的木盆往地上一扔,幾步跑到門口,一見董氏癱在地上,身子捲曲著,全身抖不停呻吟,慌得急忙蹲下身抱住董氏︰「婆婆!您這是怎麼了?」

    「我……,我腰閃著了,哎喲……,痛死我了……」

    兒媳婦見董氏額頭上冷汗淋漓,面色青暗,口唇烏,摸著手冰涼,慌得沒了主意,伸手攙扶她的腋下,顫聲道︰「我扶你起來……」

    「哎喲痛!別動!痛死我了!」

    董氏慘叫著。慌得她兒媳婦又急忙鬆開手︰「這,這怎麼辦?我去找隔壁大嬸過來幫忙!」說著,兒媳婦跑到隔壁,敲了半天門,只叫到了一個老婦人,還有一個半大小孩幫忙,一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慘叫的董氏弄到了屋裡,放在了土炕上。

    董氏腰不能伸直,蜷縮著躺在炕上,一直呻吟著,又喊痛又叫冷的,兒媳婦急忙進裡間把自己和丈夫的被子也抱了出來,加在董氏身上。董氏還說冷,又忙去找了幾件裌襖也疊加在她身上,才感覺燒好。

    **道︰「娘,我去叫夫君來吧?」

    老婦搖頭︰「不用,他在當差,忙著呢,回不來,不要打擾他,你去叫個郎中來,給我瞧瞧就行了。」

    「郎中?哦,好,我去叫!」兒媳婦跑了幾步又站住了,問道︰「我到哪家藥鋪叫啊?」

    「就前面仁壽堂吧,哪兒近。」

    「哦,好,你別亂動啊,我馬上就把郎中叫來!」

    兒媳婦匆匆跑到門口,把在街口玩耍的兒子叫了來,告訴他祖母病了,讓他留家裡守著奶奶,一路跑到前面一條街的仁壽堂,撩開大門厚厚的門簾,跨步進去︰「郎中!郎中在嗎?」

    「您看病啊?」一個夥計迎了上來,「看病的人比較多,您麻煩在這邊長椅子上等等,到了就給您看。」

    「不是我看,是我婆婆,我婆婆摔著把腰扭了,躺在床上痛得不行直哼哼呢,能不能麻煩郎中去給瞧瞧啊。」

    夥計忙轉臉望向那正在診病的郎中︰「石郎中,您瞧,這……」

    這位正在診病的郎中是仁壽堂掌櫃薛郎中的徒弟閻郎中。他正低頭寫方,頭也不抬道︰「師父不在,我沒空出診。讓他自己來!」

    兒媳婦急了︰「我婆婆腰疼得厲害,直都直不了,走不了路啊。」

    「那找人抬呀!腰扭著了嘛,又不會馬上死,怕什麼,找兩個人用門板抬著就來了。」石郎中還是沒抬頭。

    「可是我男人不在家啊……,鄰居只有一個老婦和一個小孩在家,沒男人在,我們三個抬不動啊,我們家就在前面一條街,她腰疼得實在厲害……」

    「那就從櫃檯買記跌打損傷的膏藥回去貼了就得。我這沒空!」

    這兒媳婦勉強陪著笑道︰「郎中大哥,求求你了,我婆婆真的痛得很厲害,我擔心光貼膏藥不行啊,您還是去看看吧……」

    「你這婦人,沒聽見我的話沒看見我在忙嗎?」石郎中終於抬起頭,一臉怒容將毛筆 噹一聲扔在桌上,「師父出診去了,這一屋的病人都在等著,藥鋪就我一個人,我要走了,你幫他們看病?」

    兒媳婦嚇得一哆嗦,瞧了那些等著看病的病人一眼,這些病人望著她的眼神各不相同,有譏笑的,有蔑視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同情的。卻都一句話不說。

    兒媳婦見石郎中火,哪裡敢再說,噙著眼淚退了出來,站在門口,不知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門口一輛馬車過來停下,前頭的車把式旁邊一個小藥童回過身,把大紅車簾子一挑︰「爺,到了。」

    車把式跳下車,從後面取下一個腳踏凳子,小跑過來,放在車轅邊上。隨即,一個銀灰色鬍鬚老者從車裡探出身,一手撩著衣袍前襟扶住藥童,一手扶住下面哈腰站著的車把式,小心翼翼踩著腳踏凳子,下了馬車,這才輕舒了一口氣。

    小藥童幾步跑上階梯,撩開門簾道︰「老爺回來了!」

    石郎中急忙起身跑到門邊,撩開門簾,陪著笑點頭哈腰道︰「師父,您回來了!」

    「嗯!」下車來的,正是仁壽堂掌櫃兼坐堂大夫薛郎中。

    薛郎中撩衣袍正要跨步進屋,忽然,門邊站著的一個婦人咕咚一聲跪倒在地︰「郎中!求你救救我婆婆吧!」

    這樣的情況薛郎中遇到多了,也不以為意,站住了,道︰「你婆婆怎麼了?你起來說話!」

    婦人跪爬起來,抹著眼淚道︰「我婆婆剛才在家門口扭著腰了,這會兒動彈不得,躺在床上痛得不行了。剛才我跟這位郎中大哥說了,求他去看看,他說走不開,讓我回去把婆婆抬了來,可我男人不在家,鄰居又只有一個年邁的老嬸嬸和一個半大孩子,我們三個抬不動婆婆,能不能勞您駕去給看看,就前面一條街,沒幾步路的。」

    薛郎中點點頭,對那石郎中道︰「你去瞧瞧吧。」

    石郎中陪笑道︰「師父,不就是扭了腰嘛,應該沒什麼問題,要不,還是等她男人回來……」

    薛郎中花白濃眉一抖,沉聲道︰「老人家摔傷扭傷,可不能輕視!要是等到她男人回來才送來,耽誤了病情,怎麼辦?快去!」

    「是!」石郎中訕訕答應了,從小藥童手裡接過藥箱奔著,對那婦人道︰「走吧!」

    婦人連聲感謝,當頭領著,急匆匆往前走。

    石郎中一邊走以後嘟噥著︰「這麼冷的天,還要出診,又不是什麼急症,就扭個腰罷了,了不起了嗎?這麼老遠也還沒到,還說近,哪裡就近了?這都快走到城郭了!」

    婦人聽她不住嘴地抱怨,也不敢搭腔,只是陪著笑臉快步走著。穿過街口,進了小巷,終於來到家門口。

    石郎中板著臉來到門邊,便聽見屋裡傳來一個老婦的呻吟聲,邁步進去,便看見一個老婦躺在土炕上,蜷縮著身子跟個蝦米似的,一床被子半耷拉在身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滾落。一個小孩坐在炕沿上,用衣袖幫老婦擦著額頭上的汗珠。

    婦人道︰「娘!郎中來了!」

    董氏艱難地慢慢扭頭看了一眼,哆嗦著嘴道︰「快!快給郎中看座啊。」

    婦人急忙跑去拿來一根圓凳,放在床邊。石郎中將出診箱往床尾一放,也不坐,冷聲問︰「怎麼了?」

    「腰……,腰痛……,腰疼得厲害,還有身上冷,一陣陣的冷,手腳好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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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8:02:50 |只看該作者
第109章 深夜求醫

    石郎中沒好氣道︰「趴好!讓我看看!趴好啊,你這樣蜷縮著跟個蝦米似的,我怎麼給你看腰啊?趴著,面孔下趴著!快點啊,我可沒工夫跟你在這泡!」

    連忙幫著董氏翻身,可是,董氏痛得不停大聲呻吟,腿彎著怎麼都伸展不了,費了半天勁,也就沒辦法趴著檢查石郎中不耐煩叫道︰「算了算了!就這樣看好了!」

    石郎中單腳踩在炕沿上,蹲在炕上,伸手到董氏身後,兩手在她腰間亂按︰「這痛不痛?這?這呢?痛不痛?」

    「痛!哎喲痛!痛啊!你輕點,郎中!哎喲媽呀……!」董氏痛得眼淚的下來了,全身不停打著冷戰。

    石郎中哼了聲,撤腳下炕,拍了拍手︰「行了,這點痛都受不了。沒事!藥扭了,貼點膏藥就行!」說罷,從出診箱裡取出一記膏藥扔在床上。

    董氏連聲謝謝,瞧董氏額頭汗珠滾滾,臉都青了,額頭汗珠滾滾,忙附身用手幫她擦汗珠,著手處感覺飛燙,更是不安,轉身對道︰「郎中,我婆婆這病,真的只是扭著腰了嗎?」「不是這,那還能是什麼?」

    「你看她痛成這樣,只怕不是腰喲……」

    「哦,既然你都能看,又來找我們做什麼?」石郎中冷笑道,「行了,我沒空給你磨牙,給錢吧。六十文!」

    董氏吃了一驚︰「那麼多啊?」

    「出診雙倍收!沒錢你別讓我們出診啊,自己抬來,也就三十文,嘿嘿,怎麼著,覺著吃虧了吧?早告訴你把人抬來,你就不聽,還跟我師父那告狀,現在如何?來了還不是這樣,你直接買張膏藥貼了,也就十多文錢的事情,非要讓我來,一下花了六十文,這下滿意了吧?當真是有錢沒地用!」

    婦人聽他冷嘲熱諷,不敢接腔,忙拿出錢袋,數了六十文錢遞給石郎中。

    石郎中借過錢,挎著藥箱,揚長而去。

    婦人急忙把門關上,把膏藥拿到火上烤軟了,托著回來,揭開董氏後背的衣襟,小心地貼在她後腰痛處。

    晚上,婦人的男人當完差回來了,聽媳婦說母親扭著腰了,又聽說已經找仁壽堂的郎中來家裡看了,已經貼了膏藥了,儘管聽著母親還在痛苦地呻吟,卻也沒怎麼在意。

    累了一天,洗洗便躺下了。

    而且很快便進入了夢?兒媳婦卻睡不著,耳邊聽著婆婆高一陣低一陣的呻吟聲,總覺得不踏實,睡到後半夜,覺著婆婆的呻吟聲更大了,便披衣起來,點了燈來到外間婆婆住的房裡,把燈放在床頭,一瞧婆婆,沒看見,頓時嚇了一大跳,可耳邊聽著有呻吟的聲音,怎麼不見了呢?忙伸手在被子拱起處一摸,才現被子裡有人,卻原來婆婆已經蜷縮進了被子裡。

    兒媳婦忙把被角掀開,又嚇了一跳,只見董氏兩眼深陷,眼楮上翻,臉上跟水裡泡過一樣清幽幽的暗,嘴唇烏紫,伸手一摸額頭滾燙。

    趕緊叫道︰「夫君!夫君!婆婆病得很厲害啊,你快來看看吧!」

    那兒子睡得正酣,皺著眉嘟噥了一句︰「能有啥事啊?不就扭了個腰嘛,睡覺睡覺!不行明早再說!」翻了個身,朝裡有睡了。

    媳婦還是不放心,問道︰「婆婆,你覺著怎麼樣?貼了那膏藥好一點沒?」

    董氏牙齒咯咯打架,呻吟道︰「沒好,反倒是更痛了……,就腰那塊,痛得跟刀割一樣……」

    兒媳婦急了,站起身轉了幾個圈,快步回到屋裡,推了推床上男人的肩︰「夫君,真的不對勁,婆婆下午就貼了膏藥,到現在都半天了,一點用都沒有。反倒是痛得越來越厲害,我瞧著不對勁啊,還是往藥鋪送吧,好生看看。哎!你倒是起來啊?快點!」兒媳婦見丈夫接著睡也不理她,急了,抓住被子一掀,把個男人光溜溜露在了外面。

    男人火了︰「你搞什麼!我這睡覺呢!你沒事我明天還要當差,累死累活一天,回家睡個安穩覺都不成嗎?」

    「婆婆都要病死了你還睡!嗚嗚嗚」

    聽著媳婦真哭了,這男人才覺得不是謊話,趕緊一把扯過衣褲,匆匆穿好,一邊繫著腰帶一邊來到母親房裡,一看之下,也覺不妙,便道︰「是病的厲害,可是現在宵禁呢,要不等天亮吧?」「啊?現在才四更,離天亮還有一更呢!娘病得這麼厲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還是急著送藥鋪吧!宵禁也能送急症啊!」

    「那倒是,那好,你扶著娘,我背她去藥鋪!」兒媳見兒子已經醒了,坐在床上瞧他們,便告訴兒子好生在家,爹娘送奶奶去看病,這孩子倒也乖巧,點頭答應了。

    兒媳幫著把婆婆扶到丈夫背上,在後面攙扶著,出門之後,憂鬱著不知該去哪個藥鋪。

    媳婦道︰「別去仁壽堂了,他們今兒個開的膏藥一點效果都沒有,還要了我六十文錢呢!去惠民堂吧!」

    男人道︰「惠民堂看病可貴的很喲。」

    「看得好貴一點也行。婆婆身子要緊!」

    「那好!」男人背著母親往惠民堂走,可剛到巷口,就被一隊巡夜的甲兵給叫住了︰「誰?幹什麼的?」

    「我們就住裡面巷子,我娘病了,病得很厲害,要送惠民堂藥鋪去瞧病!」

    「是嗎?」領隊拖長了聲音打著官腔道,「現在是宵禁,不知道嗎?誰也不許亂走!--先搜搜他們再說!」

    幾個兵甲上來,七手八腳把三人都搜了一遍,有個齷蹉的兵甲還乘機在婦人身上摸了兩把,婦人有羞又怕,也不敢吭聲。

    眼見搜不到什麼東西,看背著的老婦果然是病得不停呻吟,簌簌抖,這領隊才懶洋洋打個哈欠,道︰「既然急症,那就去吧,不過,宵禁的規矩,送醫也只能就近,隔一條街就是仁壽堂,只能送那裡,不准穿城而過!」

    惠民堂的確離得比較遠,男人只好答應了,就近送醫,就只能送仁壽堂了。

    急忙背了母親,扭頭往仁壽堂走。

    背著母親來到仁壽堂,敲門。

    那小藥童看了便門放他們進去,招呼把人放了大堂屏風後面的床上。

    董氏依舊蜷縮著身子不停呻吟。

    片刻,石郎中打著哈欠出來了,一見是他們,有些意外,道︰「怎麼了?」

    媳婦忙道︰「我婆婆貼了膏藥還是不見好,而且好像更重了,疼得很厲害,您在給看看吧。」

    那男人冷聲道︰「還讓他看?看死了才滿意是不?請你師父出來吧,薛郎中!薛郎中!」這男人大聲叫道。

    「喂喂!你們叫什麼?」石郎中叫道,「我師父累了一天,已經睡下了,你們叫什麼?跟你們說了她的病不要緊,不就是扭了腰嘛,這膏藥不行,換一張貼啊,真要讓我師父看也行,天亮了來吧!--給他們拿張跌打藥膏!」石郎中對小藥童說道。

    那男人道︰「貼什麼膏藥?趕緊叫你師父出來是正經,我娘都病成這樣了,你還貼膏藥,我不信你!快叫你師父出來!--薛郎中!薛郎中救命啊!」男人也不顧石郎中的呵斥,不停大聲衝著後院叫著。

    終於,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別叫了,老夫出來了!」

    石郎中急忙迎了上去︰「師父!就是中午那腰扭了的老婦,非說膏藥沒用,在這吵鬧!您回去歇息吧,徒兒處理就行了。」

    薛郎中耳聽著老婦痛苦的呻吟,冷冷掃了石郎中一眼,厲聲道︰「你處理?你中午的時候處理好了,老人家就不會痛成這樣,他們做兒女的也就不會冒著宵禁深更半夜登門求醫!」

    「是!徒兒無能。」石郎中急忙躬身退在一旁。

    薛郎中走到屏風後,在床邊的圓凳上坐下,問道︰「老人家,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痛!腰那痛得跟刀割一樣!翻身都翻不了,全身冷……」

   旁邊兒媳道︰「薛郎中,我婆婆額頭燙的很,好像在燒。婆婆痛得很,您老給想想辦法啊?」

    「嗯」薛郎中探了探額頭,道︰「別擔心,到了我這裡,我會把你的病給治好的。放心吧!」

    這幾句話雖然簡單,聽了卻讓人心裡十分踏實,如同春風一樣吹進董氏的心頭,在她飽受痛苦簡直難以承受的時刻,能聽到這樣的話,心中感激,禁不住老淚縱橫。

    旁邊的兒媳也低頭垂淚,一旁連聲稱謝。

    薛郎中提腕診脈望舌,完了之後捋著花白鬍鬚,側臉過來瞧了一眼旁邊的石郎中,道︰「你辯為何證?」

    「腰扭傷了唄!」

    「既然是腰扭傷,為何貼了跌打損傷膏藥卻沒效果?」

    「這個……,徒兒愚鈍。」

    「你給病患診脈望舌了嗎」

    石郎中驚訝道︰「腰扭傷,也要診脈望舌?」

    「你說呢?」薛郎中板著臉瞪眼瞧著她,「病患胃寒熱,手腳麻木,面色青暗,口唇烏紫。你覺得這也是腰扭傷的緣故嗎?」

    「這個……」

    「你好生給老人家診脈望舌看看!」薛郎中起身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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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8:04:09 |只看該作者
第110章 救命毒藥

    「是。」石郎中答應了,在圓凳上坐下,診脈望舌,現舌質微紅,苔白滑膩,脈浮虛,不禁愕然道︰「這老人家似乎是太陽風濕相搏症啊。」

    「沒錯!」薛郎中捋著鬍鬚道,「《傷寒論》雲︰『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桂枝附子湯主之。病患這證,不就是這種情況嗎?本有風寒濕痺,關節痛楚,加上腰扭傷,你先前只治了她腰扭傷,沒有治太陽風濕,自然不能止痛。這證並不難治,你為何治不好,累得人家深更半夜背著老母來求醫,原因何在?」

    石郎中一臉愧色︰「徒兒沒能仔細診斷,僅憑主觀臆斷,就妄作結論……」

    「不僅如此!」薛郎中猛然提高了聲音,厲聲道︰「你缺的,是一顆把病人當親人的仁愛之心!沒有這種仁愛,你就不會用心去診病,就會誤診!耽誤你聲譽事小,耽誤病情害人性命,那才事大!」

    石郎中額頭冷汗淋漓,垂低頭,諾諾連聲。

    「行了,你按桂枝附子湯開方抓藥,親自給老人家用上!」

    「是!」

    石郎中轉身要走。又被薛郎中叫住了︰「等等!桂枝的量加大一點,在原方上再加一兩,散風寒,通陽化氣。」

    「明白了。」

    「嗯,附子也增加用量,嗯……」薛郎中轉了兩個圈,一咬牙,道︰「就用原方的三枚好了!」

    「三枚?」石郎中有些吃驚,猶豫片刻,道︰「師父,原方是三枚,可一般人都用兩枚的,這三枚,會不會量太大?」

    薛郎中捋著鬍鬚沉吟道︰「本證風寒濕邪,痺阻於肌表,必須重用附子和桂枝!附子溫經逐寒止痛,助腎陽,立衛陽之基,若不是擔心炮製不得力,為師還打算用四枚呢!病患這病,三枚我都擔心難以克敵制勝啊。」

    「可是……」

    薛郎中擺擺手︰「不要可是了,病人痛得厲害,趕緊用藥才行。你等一會拿藥的時候,注意揀那些炮製略過的附子用,同時,要注意觀察是否有中毒徵象。」

    附子有大毒,必須經過炮製去毒才能使用,而能否去毒的同時保證藥效,炮製方法是關鍵。在現代科研技術支持下,對附子的炮製方法已經十分科學,所以附子的用量也遠遠大於古代,比如中醫火神派醫者,一般用炮附子都是在百克左右,也就是六枚左右。像吳佩衡這樣的大家,用方附子經常用到二三百克的,也就是十多枚。

    而在古代,用量就比這小得多。張仲景《傷寒論》中用炮附子,以枚為單位時最大量是三枚(生用則只是大附子一枚),根據專門研究《傷寒論》的著名教授郝萬山的研究結果,一般的附子每枚重約十五克(大附子重二十至三十克),三枚普通的附子大約重四十五克。

    但是,縱觀整個《傷寒論》可知,裡面的劑量都比現代使用的劑量大的多,因為漢代方劑寫法、服藥方法都與現代不同。如果照搬這個劑量使用,絕對會出醫療事故。所以看古方不能看他的絕對用量,而應該看它在方劑配伍中的比例,這才是有實踐指導意義的。

    根據《傷寒論》第一方「桂枝湯」的配伍比例可知,桂枝用量在《傷寒論》裡是三兩,根據郝萬山教授的研究結果,東漢一兩約等於現代的十五克,三兩就是四十五克,而現代方劑書「桂枝湯」中桂枝的用量只有九克,是《傷寒論》的五分之一,按照這個比例折算,張仲景使用附子最大劑量四十五克,應該折算為九克。這才是一個正常劑量。

    這是以附子一般個頭重量估算的,具體用量張仲景《傷寒論》中以兩為單位,使用附子以「烏梅丸」用量最重,用炮附子六兩,約為現代的九十克,但按照以上所述的原因,應當進行五分之一縮小折算,也就是十八克。也算正常用量了。

    這是從方劑學角度對張仲景用附子量與現代習慣的折算理解,說明張仲景用附子量是正常的,並不大。但實際上,在古代用量中,附子的絕對用量還是很大的,但是,縱觀古代醫案用方便知,這種用量古代醫者很少能達到的,實際用量遠小於這個要求。究其原因,主要有兩個,一個是不掌握煎藥的時間,不知道附子必須先煎一個半小時左右,以達到去毒的目的,另一個,是因為炮製方法比較落後。

    唐初之前使用的是火炮法,也就是在火邊煨或者在火上烤。這種方法不好把握炮製的度,很容易把藥材炮製烘烤不足或者過度,炮製過度,會損害藥物的藥性,損害藥用價值。如炮製不足,又容易去毒不足而引起中毒反應。張仲景《傷寒論》裡說的三枚炮附子那是達到了去毒要求的標準用量,而實際上,由於古代附子炮製方法比較落後,附子去毒達不到要求,劑量大了經常出事故,所以古代醫者對附子的使用都十分謹慎,儘管傷寒論要求三枚,平時也就用兩枚,大個的也就一枚。一些膽小的郎中用量更小,

    象薛郎中這樣敢於直接用原方三枚的,還是比較罕見的,也算是藝高人膽大了。

    石郎中忙答應了,趕緊去抓藥煎藥。唐初的人還不知道附子要先煎去毒,所以很快便煎熬了藥送來。親自給老婦服下。

    不一會,董氏便口角流涎,並開始嘔吐,伸手在空中亂抓亂舞,手腳冰涼,接著出氣多進氣少大小便失禁了!

    一見老婦果然中毒,薛郎中和石郎中頓時慌了神,趕緊急煎甘草綠豆湯給老婦送服。可效果不佳,病患已經昏迷,又急忙調整用藥,原方又加生大黃、防風、黑小豆和蜂蜜,手忙腳亂一直救到天亮,老婦這才轉危為安,悠悠醒轉。

    先前聽薛郎中說得頭頭是道的,董氏的兒子和兒媳婦還信心滿滿的,沒想到藥用之後,竟然出現了中毒,氣得她兒子怒目圓瞪,他是大戶人家做事的,也學得說話拿架子。衝著薛郎中和石郎中呵道︰「搞什麼,你們行不行?不行我換地方治!」

    對於醫館藥鋪來說,治不好病患,逼得病患轉到他處求醫,是很沒面子的事情,石郎中跟他們連連作揖道︰「抱歉抱歉,不是我師父醫術不行,而是這藥……,這附子琢磨不定,有的藥效強得很,有的又沒效果,讓人左右不是,剛才我們已經選了燒得最焦的藥了。沒成想還是中毒了。」

    「你們不會少用點?」

    「少用效果不好啊。」

    「現在效果好了,我娘差點死!這帳怎麼算啊?」

    石郎中很是尷尬,扭頭望向師父薛郎中。

    出了中毒醫療事故,又是用藥過量導致的,這責任跑不掉,薛郎中也有些慚愧,拱手道︰「實在抱歉,令慈這次在鄙處診病所有費用,一律全免了,以表謝罪之意。」

    「這還差不多!」男人撇著嘴道,「那你們趕緊治啊,我娘都痛得快死了。」

    「好的好的。」薛郎中背著手在屋裡來回踱步,想著該如何醫治。想來想去,這病還得用桂枝附子湯,沒別的更好的選擇。可是拉開藥抽,看看裡面的附子,花花綠綠的也不知道哪一個炮製效果好,用得上,不中毒。

    連師父薛郎中都沒辦法,石郎中更沒主意,只能站在一旁乾瞪眼。

    薛郎中正無計時,旁邊小藥童道︰「老爺,昨兒個恆昌藥行的來推銷他們的新炮製的藥,說他們那幾種新炮製的藥,不容易中毒,不會嘔吐啥的,其中好像就有附子。他們還留了一些藥材在這裡,要不要試試?」

    薛郎中心中一動,昨日恆昌藥行的的確來推銷新炮製的藥材,說每樣都免費奉送一包,用的好再去買。當時藥鋪裡很忙,顧不上這件事,就讓他們把藥留下了。也沒注意有哪些藥。聽小藥童提起,這才想起來,眼下正沒主意,用用這藥也好,反正恆昌藥行是老字號了,他們炮製的藥一向很不錯的。

    薛郎中的仁壽藥鋪使用的藥材,大部分都是從他們藥行進的藥。雖然說了不會中毒啥的,但薛郎中自然知道這只是個宣傳手段,他行醫這麼多年,附子中毒的情況見得多了,吃了有效同時又不會中毒的情況很少。不過現在無計可施,從心裡倒希望他們說的是真的。

    見薛郎中點頭了,小藥童忙把恆昌藥行留下的藥拿了出來,裡面果然有一包是附子。包裡另有一張小紙片,紙片上寫著︰「注意︰本附子入藥,必須先煎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入口微微麻舌方可。否則有可能引起中毒。」

    先煎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薛郎中看著那紙條琢磨,這可從來沒聽說過,拿起一塊附子飲片,見這附片色澤黃褐色,略微鼓起,聞一聞,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跟平時所見完全不同。

    這就是什麼新法炮製的附片?薛郎中翻來覆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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