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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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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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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18:17:33 |只看該作者
第351章 落紅點點誰人留

    黃芹坐直了腰,離開了左少陽的懷抱,退回車棚另一邊,斜靠著︰「好,我就等你幾天。一不過現在,請你替我婆婆治病,我們已經對不起他們桑家,我希望你能彌補一下我們的錯。婆婆說,你拿茶肆和三十五貫欠款當彩禮就行了,不要額外的彩禮。」

    左少陽苦笑︰「我是真的沒辦法治她的病。她的病真的沒救了。」

    「那你總得想個辦法,讓她活到你把小妹接過門啊,要不然,小妹可是要守孝三年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回到合州,我就跟父母說娶芷兒,然後納小妹和蘭兒過門。就不知道你婆婆能不能熬到那時候。估計很難!」

    「你想想辦法啊!」黃芹急道,「婆婆現在這麼痛苦,大小便都排不了,如果真沒辦法醫治了,你就不能想點辦法讓她死得平靜一點,嗎?」

    「排便…………?」左少陽心想,桑母的病西醫上屬於慢性肺源性心臟病急性發作。由於多臟器功能受損,電解質紊亂、心律失常,必須糾正電解質紊亂,倒可以試試保留灌腸法,這種方法特別適合高度浮腫的老年患者,應該能緩解一下她的痛苦,同時去去邪毒,延緩一些時日的生命。

    左少陽道︰,「好,我就再替她治一回,不過,這個方法只能延緩她的生命一些時間,估計能再拖後十天半個月的,等小妹過門。卻救不了她的命。」

    黑暗中黃芹道︰「盡力就可以了,盡了力,我們也能心安一些。」

    左少陽道︰「這個辦法雷要你們幫忙才硪」左少陽介紹了保留灌腸的操作辦法。

    這次到隆州看病,左少陽是帶了急診箱和巡醫出診箱的,箱子裡有常用藥材,還有左少陽制備的一些常用醫療器械其中就有灌腸用的器械。灌腸也是現代中醫經常使用的一種治療手段。不過,這種方法在唐朝沒有出現過,黃芹自然聞所未聞,好在保留灌腸的方法也比較簡單說了幾遍之後,黃芹便記住了。

    左少陽撩開車簾,叫前面的車伕把馬車停下來。

    雨還是嘩嘩下個不停,但是,東邊山巒已經現出了白色,黑濛濛的天開始變成深灰色然後漸漸變白。

    黎明來的很快的。

    聽到叫馬車停,桑小妹頓時心中燃起了希望,顧不得撐傘,冒雨鑽出車棚,站在車轅上回頭望,便看見左少陽和黃芹撐著傘,提著藥箱過來了。

    一把傘從車棚裡伸出,擋在桑小妹的頭頂,回頭一看,卻是白芷寒。桑小妹感激地笑了笑接過傘柄,跳下馬車,踩著一地的泥濘迎著左少陽他們過去。

    黃芹低聲對桑小妹道︰「左公子說了,他回去就要娶白姑娘過門,然後納你作妾,為了延緩婆婆一些時日挨到你過門,左公子教了一種給婆婆延緩生命的方法,估計用了之後能再延緩十天半個月的,這方法需要我們兩來做。」

    桑小妹又是高興又是傷感,望著左少陽澀澀一笑。

    接著黃芹把灌腸的方法跟桑小妹說了。桑小妹自然對這種方法也是非常的驚訝。

    左少陽他們幾個來到最前面桑母躺著的馬車前,桑母已經昏迷過去,桑老爹哭喪著臉坐在哪裡。

    白芷寒替左少陽撐傘,左少陽從藥箱揀了附子,大黃,牡蠣、一見喜幾味治療水腫急性發作的救急藥車上隨車帶有火爐,就是為了方便煎藥路上給桑母治病用的。當下由黃芹生火熬藥。

    左少陽詳細又說了一遍灌腸的辦法。

    藥熬好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把車簾放下只撩起兩邊車窗的簾布,桑小妹和黃芹在車棚裡給桑母實施保留灌腸。

    灌腸手術時間不長便結束了。

    手術之後桑母還是昏昏沉睡,雨還在下著,小了很多,空氣格外的清新。

    馬車繼續前行,速度很快。黃芹跟白芷寒又重新調換了回來。

    白芷寒坐在馬車上,也不問方才黃芹說了什麼。還是左少陽最後忍不住先說了︰「芹嫂子的確懷孕了。」

    鼻芷寒瞧著左少陽,神情中不知怎麼的有一種幽怨。

    左少陽瞧見了,但是讀不懂為什麼會這樣,說道︰「是真的,我替她診脈了。的確懷孕了…………」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不把黃芹認為孩子是自己的這件事告訴白芷寒。

    白芷寒還是沒說話。

    左少陽成了自言自語︰「那天在老宅裡的男人不少,而且大家都喝醉了,保不齊有壞心眼的見她喝醉了到我閣樓睡覺。會是誰呢?石郎中?丁小三?祝掌櫃?到底是誰做的這缺德事?不。這不僅僅是缺德的問題,這是冒充別人進行偷奸,是犯罪。

    白芷寒把頭低下來了。

    左少陽終於忍不住︰「你倒是說句話啊!」

    白芷寒沒有抬頭︰「酒宴第二天早上,我們倆回閣樓換床單的時候,我就……,就發現了床單上有落紅……!」

    「落紅?」

    「是的,這些落紅星星點點散在床單上,不像是女人熟睡中的月事流紅。」

    「你是說女人破處的落紅?」

    白芷寒臉上飛燙︰「我不知道,我猜可能是吧。」

    「這就是說,黃芹真的是那天晚上在我的床上跟人同房,也很可能就是那一次懷了孩子?」

    「那應該不是黃芹留下的。」

    「為什麼?」左少陽剛問出這個問題,立即便知道了答案,因為黃芹的丈夫桑娃子不能人事,這件事並沒有公開,除了本人、桑小妹和左少陽,別人都不知道,包括桑家其他人,當然也包括白芷寒。便道︰「你認為是誰留下的?趙三娘?」

    「肯定不是!三嬸孩子都有了,更不可能。」白芷寒終於抬頭看了一眼左少陽,眼中的哀怨又濃了一些,「少爺真的不知道落紅是誰的?」

    「你覺得是誰的?」左少陽有些好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既然少爺把我當作未婚妻,就不應該把事情瞞著我。」

    左少陽簡直有些哭笑不得︰「我瞞你什麼了?」

    左少陽陰著臉道︰「你的意思,是我在床上把草兒糟蹋了,留下了落紅?」

    「我沒這麼說……」

    「可你這麼想來著!」左少陽聲音提高了幾分,「等回到家,你把草兒領到一邊看看,究竟是不是處女!」左少陽突然又想到,萬一草兒來之前就已經不是處女,那不是更說不清楚了嗎?便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她不是處女,問她跟誰上的床……」突然又覺得這樣好無聊,心煩意亂道︰「我們在查芹嫂子懷孕的事情,扯到草兒身上做什麼?我跟草兒清清白白,我很敬重她,而且她還只是個小丫頭!反正就這樣,你愛信不信!」

    白芷寒見左少陽發怒,低頭不語。

    她不說話,左少陽更覺得憋屈,道︰「有什麼話別憋在心裡,是好是壞說出來啊!咱們說好了,回去就成親了,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有什麼不能開誠佈公的?」

    白芷寒慢慢抬起頭︰「我相信少爺的話,我也相信少爺不會跟草兒如何,但是床單上的落紅…………,我不知道是怎麼來的,所以心裡是有些猜疑。」

    左少陽呼呼喘了半天氣,終於把手伸向她︰「過來,我告訴你落紅是怎麼回事。」

    白芷寒跪坐起來,身子一歪,倒在了他的懷裡,柔柔的嬌軀卻有些僵直。

    左少陽伸手擰了擰她滑膩的臉蛋︰「你呀!告訴你吧,芹嫂子那一夜之前,還是處女!」

    「啊?」白芷寒嬌軀一顫,水蛇一般扭轉過來,直愣愣望著他,似乎想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所以,可以肯定,我那張床上的落紅,就是芹嫂子跟別人留下的。」

    白芷寒臉上已經有了笑意,沒等她說話,左少陽又恨恨道︰「你還想我跟草兒在那床上怎麼樣,當真荒唐!你先攙扶芹嫂子上樓,睡在我床上,我和草兒是後來攙扶三嬸去閣樓的,我的床上已經睡有芹嫂子,我真要有心跟草兒如何,大熱的天,地板上、躺椅上、草地上,哪裡不能辦事,不用把芹嫂子搬下床來,然後跟草兒在床上圈圈叉叉,完事再把芹嫂子搬上床去,你不嫌累我還累呢!」

    白芷寒撲哧一聲笑了,籐纏樹一般摟著他的脖頸,把香腮貼上去在他耳邊膩味著,嬉笑道︰「對不起咯嘛,奴婢沒腦子還胡亂猜疑少爺,奴婢給少爺賠罪!」

    左少陽故意板著臉冷冷道︰「你想怎麼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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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
發表於 2011-12-6 18:18:09 |只看該作者
第352章 水耨鋤草

    「我幫少爺……」白芷寒臉跟火燒雲似的,伏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左少陽立即眉開眼笑了︰「此話當真?」

    「嗯……」白芷寒羞答答點點頭。

    「現在我就要!」左少陽伸手要去解褲子。

    「少爺!」白芷寒含羞帶嗔輕輕打了他的手一下︰「大白天的,官道上人來人往的哩!」

    「沒事,下著雨呢!」

    「晚上吧,晚上好不好?現在還是想想到底是誰禍害了芹嫂子吧!」

    這句話讓左少陽立即停下了手︰「是啊,到底是誰呢?」

    「要不,去問問趙三娘吧,她那晚上不是睡在我的房間嗎,或許聽見了什麼也未可知。」

    「沒錯!」左少陽道,「回去問問趙三娘!」

    便在這時,一陣風夾著雨吹了過來,將車簾蕩起老高,雨水飄進車棚裡,淋了兩人一身。

    就在車簾飄起來的一瞬間,左少陽透過雨幕,看見路邊稻田里,三三兩兩的農夫戴著斗笠,披著蓑衣,正在田里勞作。

    車簾落下來,擋住了視線,左少陽歎道︰「好一派田園風光,當真是……咦?」

    左少陽想起來什麼事,猛地一掀車簾,把頭探了出去,瞧著田里的農夫︰「他們在做什麼?」

    白芷寒也從後面趴在他背上,探頭往外看︰「怎麼了?」

    左少陽一指田里︰「他們在做什麼?」

    只見田地裡,農夫們正冒著雨拿著鐮刀割田里剛剛長到一半的稻子。白芷寒道︰「沒什麼啊!」

    「什麼沒什麼!」左少陽指著那些農夫,「稻子都還沒結穗,他們現在割稻子做什麼?」

    白芷寒笑得前仰後合︰「少爺,你還說你會種地,怎麼連這都不知道,他們在鋤草啊!」

    「什麼?」左少陽眼楮瞪得跟銅鈴似的,「鋤草?鋤草連著稻子一起割?這算哪門子鋤草?」

    白芷寒笑得眼淚的出來了︰「是這樣的啦,水稻田里要長一種雜草叫稗,長得很像稻子,根本分不清的,所以只能等稻子長到一半高了,就把稻子和稗等雜草一起割掉,然後放水淹田,漫過稻子和稗等雜草,稻子是不怕水的,所以不會被溺死,而稗等雜草淹沒在水裡,很快就會死掉爛掉,就能除草了。我雖然不會種田,但這些基本的東西還是知道的。」

    左少陽苦笑︰「這樣除草,稻子都長到一半了又割掉,然後再長,前面長的不就沒用了?這只怕會影響收成吧?」

    「總比不管雜草好啊。」

    這簡直是刀耕火種嘛!左少陽心想。他卻不知道,在唐初,合州這樣種植水稻的地方,由於地廣人稀,田多人少,所以精耕細作的要求並不強烈,都是用這種簡單水耨的辦法進行除草,雖然這樣對產糧影響很大,但是卻簡單容易。

    雖然合州已經有數萬人遷徙過來,又有上萬的解甲歸田的兵士,地多人少的情況已經得到很大緩解,甚至還一定程度上有了剩餘勞動力,但千百年來養成的這種耕作方法,卻還沒有進行改革。

    左少陽道︰「我有更好的鋤草辦法,不是這樣的,鋤草要用耘爪、耘蕩、稻『三撾、三蕩、三掘』,而不是這樣一割了之!」

    白芷寒不笑了,以前很多人包括種田老手李家兄弟都嘲笑左少陽的新法種田,後來證明,他發明的新式犁和灌溉的高架筒車都是行之有效的東西,誰又敢說他現在說的這些鋤草工具不能起作用呢?如果能比較方便的鋤草,保住長了一半的稻子,又何必割掉它重新長影響產糧呢?

    左少陽很想下去阻止他們這樣鋤草,可是自己又還沒有拿出替代的鋤草工具來,沒辦法說服這些莊稼人的,而且,那麼多田那麼多人都在用這種落後的方法鋤草,自己又能勸說幾個人?

    白芷寒道︰「少爺,要不等回到合州了,你招一些人來看你鋤草,我相信,如果大家看見你的辦法有效,一定會跟你學的。」

    左少陽點點頭︰「這也可以,不過,要想改變千百年來他們的勞作習慣,只怕不是一年兩年能完成的。慢慢來吧。」

    「可以叫祝藥櫃、余掌櫃他們幫你推廣你的工具啊!」

    「嗯,可以試試。回去再說吧。這種事急不得。」

    雨小了,路上冒雨趕路的車輛和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最前面的馬車上桑母保留灌腸之後也不知如何了,不過,根據桑老爹沒有特別的反應這一點,桑母應該還沒有死。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馬車伕快馬加鞭,終於在傍晚時分,趕到了合州城。

    桑母的病很危重,隨時都可能死去,左少陽用了保留灌腸法,不知道能延遲多久,桑家求左少陽把桑母留診在左家病房。左少陽答應了,所以一行人直接來到左家。

    過去的兩個來月裡,左貴老爹和梁氏不時能從祝藥櫃那裡得到左少陽他們在隆州診病的情況,所以也不是很擔心,反而聽說左少陽治癒不少人的消息,二老很是欣慰。現在左少陽突然回來了,二老又驚又喜。

    苗佩蘭更是笑逐顏開,拉著左少陽問長問短。

    左少陽把桑母安置在女病房之後,拿出從隆州買來的漂亮布料、各種糖果點心和一些小玩意,作為禮物,分給二老、苗佩蘭等苗家人和瞿家老太爺他們,人人有份,眾人都很高興。

    左少陽又拿出這兩個月賺的幾十貫錢給母親梁氏收起來。二老非常驚訝,想不到才去了兩個月,就賺了幾十貫錢。

    左少陽生怕他們誤會,又解釋說其中有一部分是幫人做藥材生意的酬金和定金,二老這才釋然,覺得兒子現在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左貴聽說桑母水腫病再次發作,而且已經病危,不用問也知道肯定又是因為想著錢,雖然她家桑小妹很可能成為自己兒子的妾室,卻實在不想見她,所以連前往探望都免了。

    左少陽最擔心的是田里鋤草的事情,抽得空問苗佩蘭道︰「蘭兒,田地鋤草了嗎?」

    「還沒呢。」苗佩蘭微笑道,「著急了?明天就鋤,前些天我和李大哥他們四兄弟趕著給咱們荒地翻土施肥來著,想著反正也不太著急,所以就拖下來了。他們的也還沒鋤呢。」

    左少陽喜道︰「沒鋤正好,對了,你準備怎麼鋤草?」

    苗佩蘭一時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大眼楮眨了眨,瞧著他。

    「我就是問,你鋤草是怎麼鋤的,是不是把草跟稻子一起割了,然後灌水泡?」

    「是啊。不對嗎?」

    「不對!不要這樣鋤!這樣稻子產糧不高。明天我教你們一種新的方法鋤草!比這個雖然麻煩一些,但是效果好得多,而且不影響產糧。」

    「什麼辦法啊?」

    「明天就知道了,我今晚上要造幾件新的鋤草工具。」左少陽對店夥計丁小三道︰「你現在趕緊出城,幫我把李大哥叫回來,今晚要委託他幫我做幾件新農具。」

    丁小三答應了,飛奔而去。

    李大壯趕在關城門之前進城來到了貴芝堂。左少陽已經畫好了現代農村中耕鋤草常用的幾種農具,讓他照著每樣做上十套。

    左少陽還顧不得查黃芹的事情,先跟父母說娶白芷寒的事再說,桑母不知道還能挨多久,得趕緊把這件事說妥了,好納桑小妹過門,免得還要空等三年。

    所以,忙完畫農具的事事情之後,左少陽便帶著白芷寒來到老爹左貴和母親梁氏住的瞿家老宅的小宅院裡,鄭重地告訴二老,說他決定娶白芷寒。

    老兩口驚喜交加,喜笑顏開,連聲稱好,梁氏更是拉著白芷寒的手,不停說著兒子的任性,告訴白芷寒,過門之後一定要好生好好管管他。

    這句話倒把白芷寒的憂心勾起來了,瞧了一眼左少陽,低聲道︰「少爺很有主見,不需要奴婢出主意的。」

    左貴老爹捋著鬍鬚道︰「只要你說的是對的,他要不聽,就來告訴我們,我們來管教他!」

    「奴婢不敢……」

    「什麼不敢的,你只要是為他好,就放心大膽地說,如果他明明做得不對,你還任由他,放縱他犯錯,那不是對他好,而是害了他!明白嗎?」

    「奴婢明白了……」白芷寒羞紅著臉低頭說道。

    梁氏道︰「你以後就是少夫人了,別總奴婢奴婢的。」

    「還沒過門呢……」白芷寒羞答答道。

    左貴老爹道︰「這話也對,等過了們再改口也行。」

    「是,老爺。」

    梁氏又心疼地擦了擦白芷寒被鍋灰弄得灰黑邋遢的俏臉,埋怨地瞪了左少陽一眼,道︰「瞧你讓芷兒把這臉弄成什麼樣?」

    白芷寒忙道︰「不是少爺說的,是芷兒自己弄的,因為不弄這樣,會影響診病的。」

    「胡說!」梁氏嗔道,白了左少陽一眼,「肯定是忠兒的鬼主意,怕自己媳婦漂亮了,人家多看幾眼吃虧嗎?哼!人家求都求不到這麼漂亮的媳婦,你倒好,生怕媳婦太漂亮,非要把媳婦弄得跟叫花子似的才高興?」

    左少陽訕訕道︰「我沒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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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
發表於 2011-12-6 18:19:17 |只看該作者
第353章 納妾的期限

    梁氏道︰「管你有沒有,反正以後不准把臉塗鍋灰了,就這樣漂漂亮亮的清清爽爽的多好,穿男裝已經夠委屈這麼天仙似的孩子了,還弄成那樣,真是的,對吧老爺?」

    左貴老爹捋著鬍鬚頻頻點頭。

    左少陽道︰「等以後芷兒過了門,自然在家裡不用老跟著我出診,也就不用塗黑臉了。」

    粱氏瞪眼道︰「你的意思是現在還要塗?」

    白芷寒忙道︰「太太,沒事的,反正時間也不長,再說了,我都塗習慣了,不塗還覺得不舒服呢。

    「瞎說!」粱氏埋怨道,「我們讓你管著他,你還護著他!那怎麼成!」

    白芷寒羞紅了臉。

    左貴老爹道︰「咱們現在去跟瞿家老太爺他們商議婚事,找個好日子成親,現在家裡有田也有些錢了,這婚事得好好辦辦,不能委屈了兩個孩子。」

    左少陽忙道︰「爹,能不能把納妾的事情也一羊商量了,我想成親之後就納妾。把蘭兒和小妹……」

    左貴老爹冷聲道︰「這件事先放放,哪有媳婦剛進門就納妾的道理?說出去人家不定以為出了什麼事了呢!」

    左少陽心裡咯噔一下︰「那,要等多久?」

    「等芷兒生養了兒子,或者過了幾年芷兒都還沒兒子,再納也不遲。」

    左少陽急了︰「可是她們的年紀……」

    「不用說了,就這樣吧,納妾的事先放放。」

    粱氏也道︰「是啊忠兒,現在忙娶妻的事情,這才是頭等大事,芷兒在這呢,你就說納妾納妾的,也不怕傷了芷兒的心?」

    「已經說好了,娶妻之後就可以納蘭兒她們過門的呀!」左少陽有些急了。

    左貴老爹瞪眼道︰「那也不能前腳娶妻,後腳就納妾吧?這成什麼規矩?」

    「那你們說個准數。我不想無限期拖下去,蘭兒是我救命恩人,又跟我一心好的,若不是她家境貧寒,你們看不上,我就娶了……」

    「夠了!」左貴怒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沒個遮攔?芷兒還在這呢!」

    白芷寒勉強一笑︰「老爺、太太,沒事的,少爺納妾的事,我們在隆州的時候就已經說好了,等過了門,我們三女共侍一夫的……」

    「成何體統!」左貴老爹怒道︰「妻者齊也,秦晉為匹,妾者,通賣買也,二者如何能相提並論?忠兒是你的天,你是妾室的天,個中規矩,決不可亂!」

    「是!」白芷寒垂首輕聲答應。

    左貴老爹見左少陽陰著臉不吭氣,便放緩了語氣,道︰「為父知道蘭兒是你的救命恩人,小妹也是你紅顏知己,你以後對她們兩都會很好,不會低人一等對待,這是你的仁慈,不等於她們就能與妻平起平坐。明白嗎?」

    左少陽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爹,我會處理好她們三個的關係的,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娶妻之後,最早什麼時候可以納蘭兒她們兩人為妾?小妹的娘已經命在頃刻,隨時會死,我想在她娘去世之前,把小妹接過門。」

    左貴老爹瞧了他一眼,捋著鬍鬚沉吟片刻,道︰「小妹的情況特殊,可以考慮提前。呃……,這樣吧,你成親三日後納她做妾,你已經用心救治了她母親,是她自己不聽你的醫囑,乃至病危的。這種情況下提前納妾,說出去別人也能理解。至於苗姑娘,等一年吧!少於一年,亂了妻妾規矩!就這麼定了!」

    左少陽知道父親也是個倔脾氣,把他惹毛了敢斷絕父子關係的,好歹自己的身體是人家的兒子,一年也就三百六十五天,還是等得起的。反正桑小妹的事情先解決了,這才是大事,便道︰「好,成親後三天納小妹為妾,再等一年,接蘭兒過門!」

    粱氏聽兒子答應了,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喜道︰「好了,說妥了,忠兒、芷兒,商量婚事你們就不用去了,我們來安排,你們一路辛苦,這就回去歇息吧。」

    兩人答應了,退了出來。

    左少陽快步往前走了一截路,站在一棵樹蔭下,等後面跟看來的白芷寒走上來,這才回身道︰「芷兒,對不起。」

    白芷寒嫣然一笑︰「沒什麼,若不是我家的門第,我還做不了你的妻子,應該是幸事了。」

    左少陽笑了笑,隨即又板著臉道︰「你剛才說我什麼有主意,不用聽你出主意,是不是埋怨我不聽你的話不願意參加科舉?」

    「沒有啊,奴婢哪敢埋怨少爺。」

    「哼!現在老爺、太太授權給你了,我有做得不對的,你說了不聽,可以到老爺太太那告我。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不願意參加科舉的事情告訴二老?」

    白芷寒望著他︰「少爺不禁醫術高明,詩賦更是絕妙,別說醫舉,就是秀才科,奴婢覺得也能手到擒來,少爺如此本事,實在不忍荒於鄉村田園,若能貢舉及第,這是光宗耀祖、光耀門庭、報效朝廷同時還能為民造福的大好事。所以,奴婢是真心希望少爺能參加貢舉,但是,如果少爺執意不去,奴婢是少爺的人,「夫者,妻之天也」夫唱婦隨,這些婦道芷兒還是明瞭的。所以斷不會私下告訴老爺太太的。請少爺盡可放心。」

    左少陽瞧著她︰「真心話?」

    「真心話!」

    「好,我信你。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蘭兒和小妹,你幫我叫一下蘭兒,我去叫小妹,順便看看桑母的病。咱們在後巷清風寺裡說話。

    白芷寒答應了。

    兩人出後門來到貴芝堂病房,左少爺來到病房裡,桑家人正坐在床邊守著,反正現在貴芝堂沒有留診的女病人,所以女病房這邊就成了桑家的專用病房了。留守茶肆的桑娃子已經得到消息趕過來了,也守在老娘身邊。

    桑小妹見到左少陽,忙迎了上來。左少陽微微一笑,又瞧向黃芹,黃芹卻面無表情地扭臉開去,彷彿沒看見他們兩似的。

    左少陽道︰「伯母怎麼樣了?」

    桑小妹黯然道︰「一會兒醒又一會兒昏睡的,醒來就說要見你,要你救命,我們說了你已經給她用藥了,她才放心,昏睡一會醒來,又忘了似的,又要我們叫你救命,跟她說了用藥了,這才又睡著。」

    左少陽道︰「現在只能用保留灌腸拖延她性命了,沒別的辦法。」

    桑小妹點點頭。左少陽低聲對桑小妹道︰「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桑小妹俏臉微紅,點點頭,跟著左少陽出了病房。見左少陽出了後門,逕直往清風寺走。便也跟著,一起來到清風寺。

    白芷寒和苗佩蘭已經等在寺廟的院子裡了。寺廟裡靜悄悄的,此刻天已經暗了下來,餘暉灑滿了天空,金燦燦的。映襯得三個女子更加嬌美。

    左少陽不知怎麼的,覺得有些尷尬,一顆心也開始亂跳起來,說話都有些結巴︰「呃……,剛才我和芷兒,跟,這個,我爹和我娘說了,呃,就是關於結婚,啊不,關於成親的事情,我和芷兒成親,然後接你們兩過門,我爹說不能太著急,他是個老古板,什麼事都要講規矩…………」」

    三女聽他居然說老爹是古板,都忍俊不禁,只是不敢笑話,都憋著笑。

    「我爹說了…………」左少陽有些窘迫,「這個,娶妻後不能馬上納妾的,我很生氣,本來想跟他理論,可又怕把他氣個好歹的,所以,我就只好聽著……」

    桑小妹有些緊張,低聲問︰「要等多久?」

    「本來我爹說要看芷兒生養兒子之後再說,還說如果幾年還不生養兒子,才能考慮納妾的事情……」

    桑小妹清瘦的臉頰蒼白的沒有了血色︰「還有等幾年啊……?」

    白芷寒見桑小妹著急那樣,撲哧一聲笑道︰「少爺,你還是趕緊告訴她們吧。免得急出病來。」

    「那好,我爹說了,你的情況特殊,已經同意我和芷兒成親三天後納你過門,再等一年,就可以納蘭兒過門了!」

    左少陽原以為二女會驚喜地蹦起來,甚至撲進自己懷裡撤嬌,沒想到二女只是互視了一眼,都低下了頭。只是連耳朵根都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火燒雲的緣故。

    瞿家只是白芷寒的外祖父家,按理是管不著白芷寒的婚事的,但是,因為白芷寒的父母雙亡,祖父母也早就不在了。所以才有外祖父母做主。這門親正是瞿老太爺最希望的,自然是滿口答應、喜不自勝。

    處理好這邊的事,左少陽獨自來到趙三娘家。

    趙三娘對左少陽的到來是喜出望外,兩個月過去了,趙三娘已經基本恢復了元氣,她還有幾家商舖和住宅可以收租,養活一家三口綽綽有餘。

    左少陽在客廳坐下,趙三娘奉上香茶。不停問這問那。

    左少陽顧不上寒暄,因為距離宵禁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問道︰「三姐,這些以後再聊,我找你有件急事。」

    「說罷,什麼事?」

    「我父親大壽那天,你在我閣樓上睡,聽到有什麼人上來過嗎?」

    趙三娘奇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不是,我隨便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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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
發表於 2011-12-6 18:19:53 |只看該作者
第354章 誰上了床

    趙三娘臉色一沉︰「肯定有什麼事,你不肯告訴我。」

    左少陽想了想,如果不告訴她實情,就不太好幫忙發現嫌疑人,便低聲道︰「那好,我就實話告訴你好了,不過這涉及到別人的聲譽,你可得答應我別到外面說去。」

    「你把三姐當成什麼人了?三姐是那種大嘴巴女人嗎?」趙三娘嗔道。

    「當然不是,嘿嘿,我也就這麼提醒一下。」

    「你不放心就不用說了。」趙三娘故意板著臉道。

    「我放心!」左少陽道︰「那天晚上,除了你睡在我閣樓上之外,還有一個女人也睡在樓上,就在外間我睡的床上。」

    「誰啊?」

    趙三娘是在黃芹之後才由左少陽攙扶著上樓休息的,而她是徑直到了裡屋睡覺,起來的時候黃芹又已經走了,所以並不知道黃芹也在樓上休息。

    「清香茶肆桑小妹的嫂子黃芹。」

    「哦?她也喝醉了?」趙三娘媚眼如絲瞧著左少陽,「難怪那天你不敢上我的床,卻原來外面有人,怕傳了出去?我還當你是個正人君子,不願意趁我酒醉佔我便宜呢,卻是想著別人!哼!我哪點不如她?」

    左少陽乾笑兩聲︰「三姐玩笑了。其實,那天我也喝醉了,怎麼下樓都不知道,哪就想著別人了。」

    「這還差不多,我說我不比別人差嘛!」趙三娘扭了扭豐盈的嬌軀,腦袋一歪,問道︰「難不成是黃芹出事了嗎?」

    「是的」左少陽道,「那天晚上,有人姦污了她,讓她懷孕了!」

    「什麼?誰這麼卑鄙無恥?」趙三娘厲聲道。

    「是啊,所以我來找你,讓你幫忙回憶一下,那天究竟是誰做了這砍頭的壞事?」

    趙三娘一拍椅子站了起來︰「費那勁做什麼?直接告官!讓官府把那天在老宅的所有男人全都抓起來拷問,很快就能找到這齷齪賊!」說到這,趙三娘眼珠一轉,瞧著他嘻嘻笑道︰「不會是你在這賊喊抓賊吧?」

    「怎麼會是我呢?」

    「嘻嘻,那晚上你扶我躺下,出了門,幹嘛要把門反鎖了?是不是怕我出來壞了你的好事?嘻嘻」若是這樣,你直接告訴黃芹不就得了嘛,大不了給桑家一點錢,讓他們休了黃芹,你再娶過來,做個側房,不就行了?反正你們家現在也趁錢。不是當年欠我九貫錢都要勒緊褲腰帶幾年還不了的時候了。」

    「三姐!真的不是我做的,要不然,我還跟你說這事做什麼?自己悄悄處理好不就行了?」

    「這話到也是,那還是報官吧!」

    「不能報官!」

    「為啥?」

    「這事關芹嫂子的聲譽不說,還關係到我的聲譽!」

    趙三娘吃吃笑了︰「既然不是你做的,又怎麼會關係到你的聲譽?難不成還是你做的?」

    「真不是,可是芹嫂子卻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叫我給她一個交代。」

    「花這個錢娶個人家被窩裡的女人?」

    「這不是錢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不想背這個黑鍋!你就別打趣我了,幫我想想,究竟是誰幹的吧!」

    趙三娘見他說的認真,便不再笑了,把那晚上的男人挨著個想了一遍,突然眼楮一亮;「嘻嘻,我知道是誰做的這缺德事了!」

    「誰?」

    「呃,鐵定是他,這齷磋賊,活該!看他怎麼收場!」趙三娘狠狠道。

    「誰啊?」

    趙三娘一把將左少陽拉了過來,圓潤的臉蛋貼在他耳朵邊,嘀咕著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這跟左少陽想的不謀而合,但是,還是有些意外︰「真的是他?」

    趙三娘甜膩膩伸手兩條藕節般的皓臂,環住他的脖子︰「你放心,三姐來設一個局,讓他自己說出來!免得有人不信!」

    桑母使用了左少陽的保留灌腸法進行治療之後,還能一直強撐著,時而甦醒時而昏睡,大小便已經不能自控,拉的一床都是。

    雖然是桑小妹和黃芹在負責料理,替桑母灌腸,收拾污物,桑娃子卻不停嘟噥著︰「這活不活死不死的,要是這麼著一直拖下去,不得累死個人了呀?」

    桑小妹怒道︰「哥!你說的什麼話?」

    「什麼話?大實話!」桑娃子也不示弱,「你看這一天下來,咱們一家子人就守在這裡了,什麼事也別想幹,茶肆還要不要?咱們還活不活?」

    「活個屁!」桑老爹火了,脫下布鞋兜頭砸了過來,「你個雜碎!要是沒有你娘,你還活個屁!你娘才病了這幾天,你就嚷嚷著盼她死,真是久病床前無孝子!」

    正吵吵的時候,門口傳來左少陽的聲音︰「這麼熱鬧婀?」

    桑小妹忙迎了上去︰「你來了?」

    桑老爹和桑娃子也立即停止爭吵,都站了起來,訕訕笑著。

    「嗯,伯母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

    「她這病,一時半會好不了的……」

    桑娃子忙道︰「左公子,我娘這病大概要多久才能好?」

    「少則三月五月,多則十年八年。」左少陽隨口撤了個善意的謊言。

    「你們聽聽!她這病要拖累我們十年八年呢!」

    桑老爹怒道︰「那你說怎麼辦?難不成你想把你娘掐死?」

    「我可沒這麼說!」桑娃子偷偷看了左少陽一眼,嘟噥道︰「都是子女,這累贅不能讓我一個人背!」

    桑小妹臉都白了︰「不再你說我也會照顧娘的!」

    「哈,這就對了!」桑娃子立即抓住了桑小妹的這話,「這可是你說的,這樣吧,前面五年你照管,後面五年我們管,這樣公平吧?」

    黃芹狠狠啐了桑娃子一口︰「你個沒出息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見過哪家閨女嫁出門了,還回來照看老娘的?你是兒子,這個家就是你擔當,你不管誰管?還想推給妹妹,你不臉紅我臉紅!」

    桑娃子訕訕道︰「我就是這麼一說,是她自己願意的,千金難買願意不是?」

    左少陽道︰「小妹過了我左家門之後,需要我們盡力的地方,我們會盡力的。但是該你盡的責任,你必須盡!」

    桑娃子不敢跟左少陽頂撞,畢竟一家人吃喝還靠著人家的茶肆,便低頭不語。

    左少陽對黃芹道︰「芹嫂子,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點事跟你說。」

    黃芹嬌軀微微一顫,扭臉過來瞧著他,想從他臉上先找到答案,可是左少陽臉色平靜如水,看不出絲毫端倪。

    黃芹起身,跟著左少陽出了門。

    他們一出門」桑娃子便立即指著桑小妹道︰「小妹,剛才你說的話紅口白牙說出來的,可不能不算數!」

    「照顧母親是我們做子女的份內之事,偏你就這麼多廢話!」

    「那不成,得說清楚了!你照顧前面五年已經占很大便宜了,前面病相對輕一些」好照料,我後面五年,病更重,麻煩豐更多呢!」

    桑小妹扭臉過去沒理他。

    桑娃子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這一點學母親倒是學的很像,纏著桑小妹嘰裡呱啦一陣嘮叨,桑小妹只是不理。天早已經黑了,她甚至也沒有點燈,只是坐著生悶氣。

    桑娃子正說得起勁,忽聽得外面有人嬌滴滴的聲音道︰「娃子,說啥呢這麼熱鬧?」

    一聽這聲音,桑娃子驚喜交加,猛地扭轉頭︰「三娘!你,你怎麼來了?」

    趙三娘豐盈的身子扭了一扭︰「哼!不樂意我來,那我走好了!」扭頭往外走。

    「等等!」桑娃子急忙追了出來,「你說的什麼話啊?三娘,你這是要冤死我呀!我什麼時候不樂意你來了?盼都盼不到呢!」

    趙三娘回頭嫣然一笑,朝他眨眨眼,然後款款地沿著街邊青石板路往前走。桑娃子追了上來︰「三娘,回回我都跟你搭訕,你都不理我,今兒個怎麼想通了呢?」

    「你不知道女人的心善變嗎?」

    「好啊好啊,你變了才好呢,從那天晚上起,我這兩個月天天都在想你。來找你,你卻跟不認識似的,連門都不讓進!跟那一夜簡直判若兩人,當真冤死我了!」

    趙三娘微笑著只是不理,一直往前走。

    「咱們這是去哪裡啊?」

    「找個地說話,我有好些話跟你說!」

    「太好了,我也有好多話跟你說哩!」桑娃子的手動了動,想去摸趙三娘的小蠻腰,可路邊還有燈光,偶爾有人走過,想起這兩個月趙三娘的冷若冰霜,又趕緊把手縮了回來。悄聲問道︰「咱們這是去哪裡啊?」

    「清風寺,那裡清靜。」

    「怎麼不去你家呢?」

    「你還想去哪裡?」趙三娘怒目而視,「去衙門?你生怕別人不知道我趙三娘跟你有姦情是吧?」

    「對,對不起,三娘,我也就隨口這麼一說,你定!去哪裡都可以。只是,馬上要宵禁了!」

    「就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桑娃子大失所望︰「那,那以後怎麼辦?」

    「以後?得看你今晚上的回答是不是讓我滿意!」

    「一准滿意,你想問什麼?」

    「到了再說!」

    清風寺就在貴芝堂後面小巷外,她們從主街胡同進去,很快便到了清風寺,這裡靜悄悄的,白天都沒什麼人,更不要說晚上了。把個桑娃子喜得抓耳撓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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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
發表於 2011-12-6 18:20:45 |只看該作者
第355章 誰都對不起誰

    趙三娘進了清風寺,左右看看,走到院角的鐘樓前︰……上面清靜,咱們上面說話!」

    「好!」桑娃子忙答應了。

    跟著趙三娘上了樓,來到二樓。這裡是個六角形的閣樓,只有欄杆沒有窗戶,當中吊著一口大鐘,足足有差不多兩人高,五六個人合抱都抱不過來。一根水桶粗細的大木樁用兩根拇指粗的鐵鏈吊在半人高的地方,是用來撞鐘的。

    趙三娘走到欄杆旁靠著,遠處的燈光照過來,照到她臉上,變幻莫測。

    桑娃子過去就要抱她,被趙三娘一把推開,一個趔趄差點撞在大鐘上,愕然望著趙三娘︰「三娘,你這是……?」

    趙三娘哼了一聲,道︰「姓桑的,我懷孕了,你說怎麼辦?」

    「什麼?就那一次,就……,不可能吧?」

    「不可能?你是說我冤枉你了?我一個寡婦,就那一晚,你趁我喝醉了爬上我的床……,你想不認賬?」

    「沒,沒有啊!我沒有不認賬,我只是覺得,這個,嘿嘿,太突然了點……」

    「花園,等左公子走子,你就摸上閣樓來糟蹋了我,那時候你怎麼不覺得突然?」

    「嘿嘿,這個……」

    「我可告訴你!」趙三娘厲聲道,「那天晚上你幹的事情,可有人知道了!」

    桑娃子嚇了一跳︰「誰?誰知道了?」

    「那天閣樓上不知咱們兩個,還有一個人睡在裡面的,人家聽到了。」

    「別哄我了!」桑娃子樂了,「我上閣樓之後,先到了屏風後面的門口,看見門上掛著銅鎖的門是從外面鎖上的,怎麼會有人?我看著你跟小郎中你們兩上來的,他下樓走了,你不可能飛啊我就在外間找,這才找到你躺在床上,嘿嘿,你的身子可真嫩,現在想起來我都直掉口水呢。三娘,你可想死我了!讓我摸摸嘛!」

    桑娃子過來又要抱趙三娘趙三娘一閃身躲了開去︰「先把事情說清楚,說不清,我可要上衙門告你姦污我!」

    「你說什麼啊!」桑娃子訕訕道,「你說了要我盯著你緊一點,別走丟了,我才一直跟著你,那晚上在床上,你那個浪勁,真讓人著迷呢!」

    當!

    便在這時,就聽見大鐘輕輕響了一下把桑娃子嚇了一跳,恐懼地盯著華大鐘。

    「怎麼了?」趙三娘問。

    「這鍾好像自己響了一下!」

    「放屁!」趙三娘怒道,「我怎麼沒聽見?你少給我扯開話題,直說吧,我肚子裡你的孩子,你打算怎麼辦?告訴你我可不想做妾!」

    「這個……」桑娃子訕訕湊了過來,「我那媳婦凶得跟母老虎似的,我早就想把她休了!而且,她都不讓我碰!成親好幾年了,我都還沒碰過她!我的病治好了也不讓碰也不知道她想把身子留給誰。」

    「你的病?什麼病?」

    「告訴你也無妨,我以前吧,那玩意起不來,蛋蛋縮進肚子裡去,不能人道,所以跟媳婦成親好幾年了卻沒圓房,前幾個月,她從貴芝堂小郎中那裡找了一付藥給我吃嘿,你還別說這小郎中還真是有兩下子,我才吃了大半個月,就能起來了,蛋蛋也落下來了。那晚上在閣樓我和你辦那事,那是第一次跟女人那個。所以前沒好好咂摸滋味,加上害怕,就先跑了,這些日子,我發現我很堅持小半個時辰了呢,以後保管讓你不會守活寡!」

    「是嗎?那你準備休了你家媳婦,娶我過門?」

    「對!反正她也希望我休她,好跟那姓白的走,我都知道,別當我是傻子,哼!我回頭就找她說去!」

    「不用找了,我在這!」

    身後傳來黃芹滿是淒苦的聲音。

    桑娃子如同見了鬼似的,猛回頭,便看見自己身後不遠處站著三個人,正是左少陽、白芷寒,還有自己的媳婦黃芹!

    左少陽肩膀上還蹲著那只可怕的黃色小松鼠!

    黃芹聲音嗚咽著︰「想不到,騙奸我的,竟然是我自己的丈夫!」

    桑娃子吃了一驚,瞪眼道︰「你,你說什麼?」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勁。

    黃芹嘶聲道︰「那晚上,睡在閣樓外間床上的,是我!」

    「啊?」桑娃子身子一晃,撞在大鐘上,嗡的一聲,扭頭瞧向趙三娘。

    「別看我。」趙三娘淡淡道,「我剛才說謊了,其實,那晚上睡在裡屋的才是我,左公子攙扶我上樓在裡屋睡下之後,生怕有人騷擾我,所以把房門鎖上了,第二天是白姑娘幫我開的門,對了,告訴你,你說的那個媳婦喜歡的白大哥,其實是個女人,就是白姑娘,是瞿老太爺的外孫女。」

    「不可能!」桑娃子吼道,「我明明是跟你,怎麼成了她?」

    左少陽從身後拿出一張床單,扔在桑娃子面前︰……這是那張床上的床單,上面有處*女落紅!三娘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不可能有落紅的!」

    桑娃子傻了,拿起床單,就著遠處隱隱的燈光看著上面的星星點點,雖然看不清楚,卻知道不是假的,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天晚上,自己完事之後很慌亂,匆匆下樓的時候,曾經聽到過有人問︰「你去哪裡?」那聲音很熟,當時覺得不太像趙三娘的聲音,所以自己愣了一下,還以為聽錯了,卻想不到真的錯了,自己以為跟別的女人偷情了,沒想到偷到的卻是自己的媳婦!

    桑娃子還是不肯放棄最後的希望,問黃芹道︰「那晚上,我走的時候,你說了什麼話嗎?」

    「我問,你去哪裡?」

    絲毫不錯!

    桑娃子兩腳發軟,轉頭問趙三娘︰「那你肚子裡的孩子?」

    「我清清白白小寡婦一個,肚子哪來的孩子?剛才說的,是小妹懷了孩子,現在明白了,那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

    桑娃子又啊了一聲,望著黃芹︰「你,你真的懷了孩子了?」

    「是!」

    黃芹心亂如麻,原以為給自己心愛的男人懷了一個孩子,心中充滿了喜悅,卻想不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卻是女扮男裝的,又以為孩子是小郎中的,小郎中雖然沒有白大哥帥氣,但心地善良」醫術高明,助人為樂,也算是難得一遇的佳偶,這才提出讓左少陽帶自己走,沒想到。這也只是一場夢。到頭來,還是甩不掉這個沒用的男人。

    而且,現在這個男人還要為了一個寡婦休丟自己。

    黃芹平靜地轉身,對左少陽道︰「左公子,我求你一件事。」

    「你說。」左少陽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是好事。

    「給我開一付墮胎的藥,我要打掉孩子!」

    「不!」

    左少陽和桑娃子幾乎同時叫道。

    在不知道黃芹懷上自己孩子之前」桑娃子只想著別的女人,甚至動了念頭休妻,待知道媳婦懷了自己的孩子,這念頭便悄然安生了變化。

    但是,這件事他想著總是很不得勁,從那天晚上媳婦兒的熱烈回應來看,媳婦兒對上她床的男人不僅沒責任何反感,甚至還很願意地積極地迎合,而當時她根本不知道那個男人其實是自己的丈夫,這才是最讓人鬱悶的地方。

    可是,桑娃子卻不敢發火,因為他也是爬上另一個女人的床,並不知道身下的卻是自己的妻子,當然,在那個時代,男人上另一個女人的床,只要不是強*奸,也被看作是一種本事,甚至被認為是一種風流韻事,是不需要遮遮掩掩的,桑娃子不是因為這個而不敢發火,而是因為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而現在,妻子卻不準備留下這個桑家的骨肉或許是桑家承繼宗祧香火的孩子了。

    桑娃子拿著那床留有他們倆第一次的戰場遺留物的床單,哭喪著臉哀求黃芹︰「媳婦兒,我剛才說的是玩笑,我怎麼捨得休了你呢。現在都有了咱們的骨肉……」

    「滾開!」黃芹只是簡簡單單說了一聲。

    「喂!」桑娃子有些冒火了,「你背著我跟別的男人偷情,當然,實際上那男人是我,但是你的心已經背叛我了,你怎麼反倒有理起來了?」

    「我是跟別的男人偷情了!」黃芹冷冷道,「懷這個孩子的時候,我心裡想的也不是你!滿意了吧?回去就寫休書吧。就算你不寫,我也會走!」

    桑娃子嚇了一跳︰「你要去哪裡?」

    「你管不著!我們誰也沒有對不起誰,或者說,我們誰都對不起誰,我不想再見到你,你也不用再在乎我。給我一紙休書,兩下乾淨!不給,我一樣要走!」

    「媳婦兒!求你了!」

    黃芹不再理他,轉身瞧著左少陽,緩緩又問了一句︰「你不肯給我開藥打掉孩子嗎?」

    「芹嫂子,不要激動,先冷靜下來,好嗎?」

    「你不給我藥,我另找人開!」黃芹堅定地說道,轉身往樓梯走,步伐有些踉蹌。

    桑娃子急了,追了上去︰「媳婦兒,你要去哪裡?」

    「再開這傷心地!永遠!」黃芹頭也不回,踉蹌著下樓梯。

    「你別走…………!」桑娃子伸手要去抓黃芹,可是鐘樓的樓梯很陡,近乎於垂直了,又黑乎乎的看不見,慌亂之下伸出的手,卻正好推倒黃芹的後背上。

    黃芹往前摔下樓梯去,叮呤咚隆的,彷彿許多孩子在樓梯上亂跑。最後嘎然而止,悄無一點聲息。

    「媳婦兒!」桑娃子撕心裂肺一般叫著,追下樓去,慌亂間一腳踏空,直直地摔了下去,就聽著一聲慘叫,隨即也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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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18:21:22 |只看該作者
第356章 攔路的王法

    樓上左少陽和白芷寒都慌了,急忙跑到樓梯口叫道︰「芹嫂子!桑大哥!」

    沒有任何回音。

    白芷寒搶先抓住扶梯下樓。左少陽和趙三娘跟上,急聲叮囑她小心。三人下到樓下,便在這時,有燈光遠遠過來了,很快,鐘樓門口一亮,一盞燈籠出現了,提著燈籠的,是清風寺方丈智空大師。

    藉著燈籠的照耀,看清樓梯下的青石板地上,桑娃子腦袋怪異地翻轉著仰面朝上癱在那,而黃芹則蜷縮著身子,身下一灘暗紅色的鮮血。

    …………

    黃芹小產了。

    桑娃子頸椎骨折,高位截癱。

    趙三娘和左少陽都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雖然兩人摔下樓去與他們無關,但是,總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似的,心裡都很不好受。

    高位截癱在現代醫療條件下都是一個難以克服的不治之症,左少陽在古代條件下就更沒辦法治好他的傷。這一輩子,桑娃子已經注定要在床上度過了。

    誰也沒有說他們倆跌下去之前發生了什麼,桑娃子和黃芹都沒有說,左少陽、趙三娘和白芷寒就更沒有說。所以,其他人都不知道這一場讓人哭笑不得而又悲慘結局的偷情苦果。

    黃芹的傷是左少陽治的,他們所有的人都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去,也就沒人知道她懷了孩子,而又小產了。

    因為桑娃子癱了,黃芹沒有走。只是,那天起,她就成了個沉默的人,傷好之後,她的臉上再沒有笑容,也沒有眼淚,只是經常一個人發呆。

    左少陽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這種心理的創傷,他不知道該如何治療。

    桑家的倒霉事一件接著一件,要錢不要命的桑母,沒能堅持到桑小妹過門,終於在苦苦掙扎了數日之後,帶著完全浮腫變形了的身體死去了。

    臨死之前,桑母因為整個人浮腫,咽喉水腫充血,已經不能說話,所以沒能留下一句遺言,要不然,也不知又要折騰出什麼事來。

    在桑母彌留之際,左少陽請姐夫侯普請來衙門戶部司房和街道裡正做中人,與桑老爹重新簽了賣女為妾的文契,以清香茶肆和三十五貫欠款為價,賣桑小妹為妾,守孝三年期滿過門。

    左少陽將清香茶肆的房契和那張三十五貫的欠條放在了桑母手裡,告訴她自己以後會好好照顧小妹,也會力所能及照顧桑家的。

    桑母死死攥著那茶肆房契和欠條,瞪著眼望著左少陽,跟離開了水的大馬哈魚似的,光張嘴不能說話,就那樣定定地停止了呼吸。

    --------------

    日子並不會因為發生了不幸而停滯不前。田里的草依舊一天天往上瘋長。

    處理了黃芹和桑娃子的傷之後,左少陽便帶著苗佩蘭和白芷寒下地鋤草。李家兄弟也來幫忙。

    為了推廣新技術,左少陽專門請了祝藥櫃和余掌櫃,還有衙門縣尉樊黑臉,姐夫侯普等人觀摩自己的新中耕鋤草法。

    來到地頭上,左少陽站在田埂放眼望去,除了自家耕作的二十畝地青草與稻子齊長之外,所有的田,都成了光禿禿明晃晃的一片水窪了。都把稻子連同雜草一起割掉,然後引水灌田耨草。

    左少陽歎了口氣搖搖頭,開始用耘爪等工具示範如何鋤草而保留稻子。

    日頭很毒,所有的人都汗流浹背了,左少陽更是辛苦,日頭地下鋤草,雖然帶著白芷寒編的寬沿草帽,還是擋不住日頭的暴曬。

    他的辛苦沒有帶來好的回報,因為他的新法鋤草沒有引起所期待的轟動,雖然左少陽根據後世耕作方式發明的鋤草農具很有用,鋤草速度也比較快,但是,李二壯的一句話,代表了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的心聲,也讓左少陽推廣新技術的夢想破滅了。李二壯說︰「那麼多田,要這樣鋤草,只怕沒那麼多空閒時間去忙的,還不如一起割了,再灌水耨草,又快又省力。」

    李家兄弟還有苗佩蘭等懂農活的都一***頭。樊黑臉、余掌櫃和祝藥櫃這些不懂農活的,也見過莊稼漢簡單地將稻子和雜草一起割掉灌水耨草,現在看左少陽鋤草如此辛苦,遠不如舊的方法輕鬆簡便,所以也善意地微笑著搖頭。

    左少陽現在才深刻地感知,精耕細作是建立在地少人多的基礎上的。在唐初人口銳減,地多人少的情況下,舊的耕作方式就足以讓農民耕種到可以滿足生活需要的糧食,所以,高產的精耕細作農具和技術也就沒有動力開發和推廣的。

    他不想再分辨這種新式耕作的好處,但是,也打消了讓余掌櫃、祝藥櫃他們幫著推廣農具的念頭。

    不過,他們家的二十畝地,還是帶著苗佩蘭採用自己的方法進行了鋤草,他需要一個高產來宣傳精耕細作。雖然這種耕作合適的時機由於人口少還遠沒有到來。

    ----------------

    左少陽和白芷寒的婚事籌備也在同步進行著。

    選了一個好日子,梁氏和瞿老太太兩個老婦帶著丫鬟草兒去龍泉寺燒香拜佛還願,然後找了城裡有名的媒婆合婚。

    八字一合,上上大吉,兩家更是高興,又讓媒婆選了吉日,擬定七天之後成親。

    兩家人樂呵呵謝了媒回來,遠遠看見貴芝堂門口了,便看見一頂官轎忽悠著從貴芝堂隔壁瞿家老宅裡出來,衙役鳴鑼開道,吆喝眾人迴避,兩老婦急忙閃到路邊讓了開去。

    梁氏認得這官轎,是錢縣令的,上回倪二的案子開審查案,錢縣令曾經坐著這乘轎子來過貴芝堂,梁氏便一直記得。

    梁氏把這跟瞿老太太一說,兩人都琢磨,縣太老爺來家做什麼?拜訪瞿老太爺嗎?雖說瞿老太爺是六品京官,但是是犯了案被迫告老還鄉的,所謂落草的鳳凰不如雞,縣太爺從未來登門拜訪過。想不到今兒個卻來了,當真新鮮。

    兩老婦一邊議論著一邊走回貴芝堂,卻發現貴芝堂店門關著的,很是意外,上前拍門,店夥計丁小三出來,點頭哈腰道︰「老太太,老爺和少爺他們在老宅裡說事呢,沒讓開門。」

    梁氏和瞿老太太趕緊來到老宅,龍嬸正要關門,見狀忙又把門打開了。

    瞿老太太道︰「知縣老爺來做什麼?」

    「我也不清楚,是找左郎中父子和老太爺說話,說了一小會,然後就走了。」

    瞿老太太笑道︰「想必是他們爺們的事情,算了別管他們。」

    龍嬸遲疑片刻,又低聲道︰「兩位夫人,縣太老爺這次來,只怕不是好事。」

    「啊?為什麼?」

    「老太爺陰著臉只送到客廳門口,左郎中父子倒是送到門口來了,臉比鍋底還黑。縣太老爺一走,兩人也快步回西邊小院去了,甚至都沒有去貴芝堂開門診病。」

    瞿老太爺和梁氏都有些慌了,立即分開各自去找自己的丈夫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梁氏來到西邊小院,大廳裡,左貴老爹陰著個臉,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師椅上。左少陽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那臉色更是陰沉,好像這麼會工夫就成了黑臉包公了。

    梁氏走到左貴老爹旁邊的交椅上坐下,又看了看他們父子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問道︰「老爺,怎麼了?縣太爺來做什麼?」

    左貴老爹歎了口氣︰「縣太老爺來說了,芷兒不能做忠兒的媳婦,最多只能做妾室。」

    「憑什麼?」

    「憑大唐的王法!」

    「啥?」梁氏驚呆了,「咱們兒子娶誰做媳婦,王法也有規定?」

    「有!」左貴老爹將桌上厚厚一本書推到梁氏面前,「喏,自己看!」

    「這是啥?」梁氏拿過來,「《武德律》?」

    左貴歎了口氣,又把那本書拿了回去,翻開一頁折好的,念道︰「諸以妻為妾,以婢為妻者,徒二年。各還正之。若婢有子及經放為良者,聽為妾。」左貴拍著這本書啪啪直響︰「《武德律》上說,如果娶婢女為妻,要徒兩年,而且還要拆散婚配,依舊當婢女!就算婢女懷了主人的孩子,或者將婢女放為良人,也最多也只能為妾。也不能做妻的!」

    梁氏大吃了一驚︰「為什麼不讓娶婢女?」

    「我本來也鬧不懂,別說我了,瞿老太爺也不知道,縣太老爺拿來這本《武德律》,翻開給我們看了這一段,縣太老爺還說了,婢乃賤流,本非儔類。若以婢為妻,違別議約,便虧夫婦之正道,黷人倫之彝則,顛倒冠履,紊亂禮經,是絕對不允許的,違者要徒兩年,並從本色!」

    《武德律》是大唐高祖皇帝李淵在武德七年也就是貞觀元年之前三年頒布的。由於剛剛頒布不久,很多人並不知道這部法律都有些什麼規定,這部法律有十二篇五百多條,內容十分詳實甚至繁瑣,別說是左貴這樣的一般老百姓,就是瞿老太爺這樣的當官的,只要不專門從事法律方面的工作,也不知曉其中有些什麼內容,都有些什麼樣的規定。

    因為現實生活中很少有把婢女娶為正妻的,除了他們這種特殊情況,所以也很難聽到這方面的新聞,就更不知道大唐王法還有這方面的禁止性規定。

    難怪左貴老爹和左少陽都陰著臉不說話。

    梁氏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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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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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相親的問題

    「沒有了!」左貴搖頭道,「縣太老爺也很同情我們,翻遍了整個《武德律》,也找不辦法,說了,最好的辦法,便是把芷兒放為良人之後納為妾室。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也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將奴婢娶作妻子的。」

    這下梁氏也跟著傻眼了,呆了好半天,問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能做妾了。瞿老太爺倒也想得開,還寬慰我們,說反正芷兒當初就說了,為妻為妾為奴均可,現在既然王法不讓娶奴婢為妻,那就只有當妾了。」

    梁氏又問左少陽︰「忠兒,你的意思呢?」

    左少陽苦笑︰「王法都說了不讓娶奴婢為妻,我能拗得過王法嗎?我就納悶了,這縣太老爺實在沒事幹了嗎?我娶妻他這麼關心做什麼?巴巴的跑來提醒不讓我娶奴婢。他也忒熱心了點吧?」

    左貴老爹道︰「這你還不能怪人家縣太爺,人家是一番好意,你好歹也是大將軍封的『擁軍楷模』,現在有按軍功分了那麼多田地,若是違反王法娶奴婢為妻,一旦事發,弄到衙門去,縣太老爺可就為難了。所以未雨綢繆提醒你,你還應該感激人家提醒才是,要不然,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不僅要徒兩年,而且還要拆散你們的婚配,芷兒還是當她的奴婢,那才叫冤呢。」

    左少陽道︰「這話到也是,只是,縣太老爺是如何知道我要娶芷兒為妻的?我是昨晚上回來,才告訴你們的呀。」

    左貴老爹道︰「當初,芷兒發誓為妻為妾為奴的時候,當時屋外街上有不少人,應該都聽到了,而且,雖說瞿老太爺是告罪退隱,但到底是六品京官,縣太老爺還是多少留心的,他外孫女也不是誰都不認識,認識的人或許告訴了縣太爺,縣太爺知道了,知道你回來之後,所以來提醒一下。恰好你說了要娶芷兒為妻,也是碰巧了。」

    左少陽沮喪地歎了口氣︰「可能吧。誰知道呢。」

    梁氏眼看著就能娶兒媳婦,轉過年就能抱孫子了,想不到又出這一出意外,眼看煮熟的鴨子飛上了天,當真是哭笑不得,她最關心的莫過於哪一家姑娘來取代芷兒這個位置成為自己的兒媳婦。

    她的心思跟左貴老爹一樣,都在盤算著物色哪一家的門當戶對的女孩,現在左家跟以前可不一樣了,家裡有上千畝良田,按照現在的田價,值六千貫呢。還有貴芝堂、油鹽店和清香茶肆三家臨街商舖,另外還有恆昌藥行一成的份額,值錢的家產還有三棵極品數百年的老山參(左貴他們不知道),兩頭耕牛,還有豬雞鴨魚。在合州不敢說大戶人家,也算是個中產階級了。要找一個書香門第門當戶對的閨女,還是有把握的。

    這件事只需要交給媒婆就行了,好在娶白芷寒的事情還沒有宣揚出去,現在得趕緊去告訴媒婆,這門親結不成了。另央媒說親。

    梁氏把這個想法跟左貴老爹一說,左貴老爹沒有表態,拿眼瞅著左少陽,努努嘴,意思是這個得看兒子的。

    梁氏走到左少陽身邊交椅上坐下,湊過頭去︰「忠兒!忠兒!」

    左少陽如夢方醒,轉頭望著她。

    「既然娶不了芷兒,那芷兒就只能也當妾了,要不,還是給你托媒說一房親事吧?」

    左少陽腦袋裡也一直在被這件事困擾,現在三個女孩都只能成為自己的妾室,這就是說,還需要一個門當戶對的正妻。妻子是自己一輩子的伴侶,若沒找好,找個不待見妾室的,那不禁自己憋屈,三個女孩也會跟著受折磨,所以,這個正妻人選絕對不能敷衍,至少要是能對三個妾室好的。要想找到好的,就必須廣泛撒網,重點培養,擇優錄取。

    要實現這個目標就必須有足夠多的候選人。先前還有喬巧兒可以考慮,現在,甚至連一個候選人都沒有。古代跟現代不一樣,大閨女一般是不上街的,特別是大戶人家書香門第的沒出閣的閨女,更是如此,有些家教嚴的甚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單靠自己,連面都見不著,更不要說挑選了。所以,托媒說親倒也不失為一件擴大選擇面的辦法。類似於現在的婚姻介紹所登記。

    所以,左少陽點點頭。

    梁氏大喜,望著左貴老爹道︰「忠兒答應了」

    左貴老爹也想不到左少陽會如此痛快地答應,樂呵呵捋著鬍鬚笑了。

    沒想到左少陽又補了一句,老兩口的心又懸了起來。左少陽道︰「我要親自相親,我點頭之後才能定。」

    這是以前就商定好的,二老自己也沒有話說,他們擔心的只是兒子眼光太高,而合州地方太小,估計能夠讓他看得上眼而又門當戶對的書香門第官宦世家的女子還真不多。

    左少陽把這件無可奈何的事情告訴了苗佩蘭、白芷寒和桑小妹。左少陽很後悔當時把白芷寒收為奴婢,弄得這件事沒法收拾。

    白芷寒已經從外祖母那裡知道了這件事,反而寬慰左少陽,要怪只能怪自己當初太不冷靜,錯怪了左少陽,激怒了他,這才弄成這樣的。兩人相互自我批評,已經於事無補,白芷寒說反正自己當初發誓為妻為妾為奴均可,所以當不成原配,做妾也無妨。

    苗佩蘭和桑小妹只有苦笑,感歎造化弄人,事情竟然會成這樣,想著又要多一個女人來分享自己的男人,心裡都是怪怪的。

    這讓左少陽更是內疚,發誓一定要找一個對三女很好的人做正妻,才對得起她們。

    可惜,事不如人願,幫著說媒的不少,但合州就這麼點大的地方,大戶人家倒還容易找,可是書香門第官宦世家,可就不太好找了,到後來,連縣裡的祖上曾做過官的書香門第都找遍了,總數也沒超過兩位數。

    就這不到十個的候選人家裡,左少陽只問了一個問題,便有一半人家及閨女臉上變色,斷然拒絕了這門親。

    左少陽的問題很簡單︰「我不想騙你們,我現在身邊有三個女人,我娶了妻一年之後,要納她們三個為妾,你能否跟姐妹一樣對待她們?」

    當然,有一半人家也表示三妻四妾能接受,也讓閨女跟左少陽見面了,可是大部分女子只交談了沒一頓飯工夫,不是言談舉止庸俗不堪,就是相貌平庸卻驕傲得跟只剛下了蛋的母雞似的,只有少數一兩個,交談之後左少陽看著還行,跟自己的三個女人在一起見面,便露了本色,儼然以高人一等的正妻自居,定下了一串的規矩。左少陽見三個女人誠惶誠惶的神情,便斷然搖頭了。

    為什麼真要找的時候,卻找不到合適的呢?

    難道紅顏知己,只能可遇而不可求嗎?

    日子就在相親、看病和勞作中一天天度過了,一直到秋天,親事也沒能定下來。

    三女很無奈,左少陽更無奈。可是,這種事卻急不得。

    這段時間,左少陽主要跟父親在藥鋪裡診病,中耕農忙的時候,就跟苗佩蘭到田里鋤草、灌溉、施肥,每天要抽出一定的時間練習書法。

    雖然拒絕了伍舒家的****,但是,左少陽從上次****那件事發現,書法在古代太重要了,必須練好。所以他一天到晚還是夠忙碌的。

    入秋了,田里的莊稼抽穗了,金燦燦沉甸甸的。

    這個時候,左少陽用現代農業技術精耕細作的成果也顯現了出來,--他那二十畝田除了兩畝種了藥材之外,剩下十八畝田的水稻,由於沒有用把長到一半的稻苗割掉再重新長的辦法鋤草,所以比別家旱耕直播水耨鋤草的田要早一個月,結穗數量也遠比其他的多,顆粒飽滿,捧在手裡沉甸甸的看著讓人喜愛。

    李家兄弟和其他一些佃戶都驚訝地跑來看了,也有不少外鄉的人跑來看,作為新聞到處傳,也有不少人到左家登門拜訪想學左少陽的先進耕種法,左少陽自然很高興,一一耐心傳授。

    遺憾的是,這些人只聽了個開頭就學不下去了,聽左少陽介紹這種耕種要深耕,用秧田專門培育秧苗,然後移栽,光中耕鋤草就要好幾遍,紛紛搖頭,說儘管這種方法能多產糧食,但是太繁瑣、太複雜,遠不如他們的辦法簡單,種出來的糧食也差不多,懶得學,到後來,再沒有人來學了。

    剛開始左少陽不知道為什麼能使畝產糧食增加的精耕細作的辦法,卻沒人願意學,後來一算賬就明白了,唐初田多人少,均田制按照朝廷定的標準,一個丁男就能分一百畝地,按照一家五口人的標準,家裡有三個丁男的話,正常情況下能分三百畝。

     就算實際分田達不到這個標準,分一半,一百五十畝,唐初使用旱耕直播水耨鋤草的粗放耕作技術進行耕作,畝產水稻一般是兩石,也就是二十斗,算下來一家人如果田地都能種上糧食,能收穫三千斗,按六成折算成稻米也有一千八百斗。每人每個月口糧是兩斗,一家五口人是十斗,一年下來只需要一百二十斗口糧,還剩一千六百八十斗稻米。賣掉之後足夠維持一家的開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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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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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空洞的雙眸

    這就是說,均田制之後,一般老百姓手裡有了足夠多的田地,就算用粗放式的耕作方式進行耕作,收穫的糧食也遠遠吃不完,還能賣掉賺錢。在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情況下,衣食無憂便很容易滿足了,因而缺乏精耕細作的積極性,就算知道左少陽的耕種方法比他們的先進,但是因為相對比較麻煩,所以沒什麼人願意學。

    左少陽很鬱悶,有一種熱臉貼在冷屁股上的感覺。

    這一天傍晚,病患走了之後,左貴老爹叫上左少陽來到茶肆喝茶。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來清香茶肆了。

    左少陽把茶肆作為納妾的一部分彩禮抵給了桑家,桑娃子的高位截癱,讓他一輩子都離不開床了。店裡只有桑老爹、桑小妹和黃芹三人照料。

    自從數萬人遷徙來到合州和上萬解甲歸田的軍戶在合州耕種之後,合州的人口一下子多了好幾倍。到茶肆裡喝茶的人也多了起來。

    左貴老爹和左少陽漫步踱進清香茶肆,便看見黃芹正提著水壺給茶客續水。只見她原先的一身石榴紅襦裙換成了淺灰色,腰間繫了一條白色的麻布絲帶。

    按道理,她婆婆死了,她要跟著丈夫穿重孝的,但是,開門做生意,若整天穿著孝袍,那就沒人上門了,所以,只是在腰間繫一條麻布絲帶便當作孝袍了。

    左少陽望她臉上瞧去,只見她表情淡漠,雙眸無神,透著一種讓人心痛的空洞,心中不禁升起些許的憐惜。

    黃芹瞧見他們,依舊面無表情,低聲道︰「兩位來了,請坐。」聲音沙啞枯澀。

    左貴老爹點點頭,踱步進了茶肆大堂。雖然已經是傍晚,大堂裡還有一半的桌椅是滿的,茶客們高談闊論嚷嚷著說著話。桑老爹依舊掌管櫃檯,見狀忙迎了上來︰「左老爺來了?好長時間沒見二位光臨茶肆了,今兒個得好好喝一壺才行。--小妹左公子他們來了」

    桑小妹正在廚房裡燒水,聽到聲音,撩門簾出來。桑小妹也是身穿一身暗青色的襦裙,腰間繫了一條白色麻布絲帶。她瞧著左少陽,眼中滿是喜悅,低聲道︰「少爺來了」

    自從左家與桑家簽訂納妾文契約定納桑小妹為妾之後,桑小妹就改口叫左少陽為少爺了。因為妾室跟奴婢在封建等級上是相同的,所以跟著白芷寒一樣叫她。當然,苗佩蘭卻一直還是叫左少陽是哥的。

    左少陽微笑點點頭,伸手過去,親暱地替她擦掉嫩滑的臉頰上的一小指炭灰︰「瞧你,跟個花臉貓似的。」

    桑小妹忙用袖子抹了抹臉頰,羞澀笑道︰「剛才燒火,那柴火沒乾透,弄得一屋子煙,捅了好半天,火才起來,沒留神沾上了的。還有嗎?」

    「沒了,已經乾淨得像雪白的嫩豆腐一般了」

    桑小妹大羞,聽左少陽這話裡含有對自己容顏的喜愛,心中竊喜,但瞧見左貴木著個臉顯然不願意聽兒子在公眾場合說些兒女情長的話,急忙收斂了笑容問道︰「老爺、少爺到後面雅間坐吧?」

    左貴老爹見桑小妹指的方向不是以前祝藥櫃他們經常去的後院,而是以前桑老爹他們的臥室方向,那裡似乎進行了改造,掛著一個漂亮的門簾。便笑道︰「一段時間不來,變了樣了?還有雅間?」

    桑老爹陪笑道︰「是啊,是小妹的主意,她娘去世之後,我一個人不用住那麼寬敞的地方,娃子癱了,又不用動,他們就騰了一間房子給我住,我就搬上樓了,這樣下面就空出來了。把我們原先房間改成了幾間雅間,都是臨河的,既能看風景,夏日又能吹河風涼爽,冬天把窗戶一關,也能保暖。嘿嘿。」

    「哦,挺不錯的嘛。去看看」

    左貴領頭往雅間門口走,桑小妹搶先兩步,撩起門簾,左貴和左少陽邁步進去,裡面一個長長的走廊,靠河邊是一間間的單間雅座,門口都掛著白布門簾。裡面傳來茶客的說笑聲。

    左貴轉了一圈,找了一間沒人的雅間進去,只見這雅間佈置很精緻,牆上還掛有字畫,裡面坐具茶具都比外面精緻得多。讚了一句︰「挺不錯的嘛。」

    撩衣袍正要坐下,黃芹進來了︰「左老爺,左公子,祝老爺子請你們去後院說話。」

    左貴笑道︰「他怎麼知道我們來了。去瞧瞧他說什麼。」

    黃芹站在門邊,撩門簾躬身讓他們出去了。

    左少陽故意走在最後面,經過黃芹身邊時,左少陽低聲道︰「心情好些了嗎?」

    黃芹沒有回答,彷彿沒聽見。

    左少陽又低聲道︰「以前你可是愛說愛笑的,怎麼現在這麼沉默寡言?生活已經很苦悶了,還要自己給自己難過,不是太委屈自己了嗎?」

    黃芹還是低著頭沒反應。

    「找個機會我想跟你說說話,行嗎?」

    黃芹這才輕輕搖頭,還是面無表情的。

    左少陽歎了口氣︰「你恨我?」

    黃芹終於抬起眼簾望著他,還是沒有回答,只是,那眼神很陌生,很空洞,似乎已經沒有生命。

    黃芹愛上了女扮男裝的白芷寒,在左少陽家酒醉之後,違反婦道律理,與以為的心上人同房,是在走一種踩鋼絲的幸福,而知道白芷寒其實是女人之後,心靈已經受到一次極大的創傷,又以為肚子裡的孩子是左少陽的,她對左少陽有些好感,但是又背負著桑小妹的感情債,為了孩子,想跟左少陽遠走高飛,沒想到左少陽卻揭穿了事情真相,讓她知道,其實肚子裡懷的還是她自己丈夫的,而自己丈夫卻也是在跟另一個女人**(一廂情願),結果陰差陽錯湊到了一起,緊接著,又被丈夫忙亂中推倒,從鐘樓上摔了下去,造成流產,孩子也沒了。丈夫也摔斷了脖子癱瘓在床。這一連串的打擊,讓黃芹整個人都崩潰了,變得沉默寡言。

    她不恨左少陽也不恨白芷寒,只恨自己,恨老天爺作弄人,讓她沒了孩子,可以說也沒了丈夫。

    見她這樣,左少陽心裡很難過,他有些後悔,如果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當初就不該那麼直截了當地揭開真相,應該用更委婉的方式。

    自己並不擅長心理治療,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黃芹走出心理陰影。只能歎了口氣,低著頭走了出去,來到後院。

    後院已經進行了重新裝修,增加了一個木製框架,是用來冬天天冷了加裝擋風的窗戶的,這可以很大程度上減少濕邪對祝藥櫃的侵擾。現在剛入秋,天氣還很熱,所以窗戶還沒有裝上。依舊敞開了,比雅間那邊更透氣清爽。

    後院是祝藥櫃他們的專座,依舊只有一張竹桌,幾把竹椅。

    祝藥櫃坐在面對石鏡河的老位置上,很舒坦地斜躺著,當年一起撐船的五六個老夥計只剩下兩個了,其餘的包括金玉酒樓好色的朱掌櫃,都已經餓死在饑荒裡了。後院顯得有些清冷。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祝藥櫃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清冷。正談笑風生跟兩個老夥計說著什麼。見到左貴進來,忙起身招呼︰「哎呀左郎中,這都多長時間了,都不見你來喝茶,怎麼,把茶肆換了小妹做媳婦,茶肆不是你們家的,就不關心了?」

    左郎中嘿嘿乾笑兩聲︰「是側室,不是媳婦,不可亂說的。」

    祝藥櫃愣了一下,仰天大笑︰「好你個左郎中,當真是有趣得緊,生怕人家誤會你們家已經有了媳婦,不再把閨女送你們家來?哈哈哈。坐快坐」

    左郎中撩衣袍坐下。回頭道︰「桑掌櫃,給我來一碗鷹嘴蒙頂。」

    祝藥櫃又大笑起來︰「我說左郎中,現在這茶肆裡喝茶的,一般都不用碗了,改用茶盞,帶茶托和蓋子的,不燙手,而且可以保持至少一頓飯的工夫,茶水還是溫的,舒坦的很。你瞧,就是這個。」祝藥櫃指著面前的蓋碗茶盞說道。

    左貴端過來前後仔細觀瞧︰「唷,還真是的,這茶盞精緻,端著也不燙手,挺好--桑掌櫃,給我們也來這麼兩盞。」

    桑老爹忙答應了,轉頭道︰「娃子媳婦,給左老爺和左公子端兩盞鐵嘴蒙頂記我們賬上」

    左貴手一擺︰「不用,茶錢我們還是付得起的。開門做生意,這個也不要錢那個和不要錢,那就別做生意了。」

    祝藥櫃點頭道︰「此言有理桑老漢,你就不要再在左家面前衝大頭了,咱們的命還都是人家左家救的不說,人家小郎中家現在光分田就上千畝,人家還付不起你這茶錢?」

    左郎中忙道︰「祝老掌櫃玩笑了,老朽可不敢如此托大,比起你們恆昌藥行,我家這點家底算個啥?」

    「哈哈哈」祝藥櫃笑聲中多少有些得意,「行了,咱們倆就別在這相互吹捧了,桑老漢,趕緊上茶啊。」

    桑小妹親自端來兩盞茶,給左貴老爹和左少陽。然後退到一邊候著。

    祝藥櫃經歷了饑荒一場生死,性格反倒更加開朗了,樂呵呵瞧著左少陽道︰「聽說,你這書生自己耕作的地,結的稻穗比別人的田要多得多?而且顆粒飽滿,是這樣嗎?」

    「是,本來還想讓你和余掌櫃幫忙推廣這種精耕細作技術,可惜,現在的人似乎並不在乎畝產能產多少,而是在乎有多少地有人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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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進京找媳婦

    祝藥櫃一拍大腿:「你這話算是猜對了,我聽說你那方法太過麻煩,人家來學,一聽這麼麻煩就不學了。用簡單的辦法種地都還種不完,哪有精力去那麼費勁提高那麼點糧食產量啊?有那功夫,還不如多種幾畝地呢。」

    「是啊。」左少陽有些沮喪。

    祝藥櫃寬慰了:「你也別著急,等以後人丁多了,田不夠種了,飯不夠吃了,大家就會來學你這精耕細作的方法的。」

    「但願吧。」

    「你這法子有一個還是挺好的,就是耕田的那個。我看你春耕的那個犁就挺好,只用一頭牛,省力省事,比原先的犁好得多。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幫你做了賣,春耕的時候,我相信會有人買的。」

    「行啊。」

    左少陽對推廣先進農具已經沒什麼信心了,含糊地點點頭。

    祝藥櫃又道:「聽說你們家這些日子在挑媳婦,挑來挑去沒合適的?」

    「是啊……」左貴老爹含糊其辭道。

    「我又聽說,你們挑媳婦都離譜了,一上來就問人家,我現在有三個女人,你們家閨女嫁過來,一年後我就要把三個女人納妾過門。有這事吧?」

    「這個……」左貴老爹說起這件事也有些窩火,想藉著祝藥櫃的嘴給兒子一個忠告,便點點頭:「是啊,我家忠兒是個實誠人,不想騙人家閨女。」

    「哈哈哈,小郎中,你也當太實誠了點。哪有一上來就說這個的,你不是娶妻一年之後才納妾嗎?你就不能先把媳婦娶到手,生米煮成熟飯了然後再說納妾的事嗎?妾嘛,也就是個陪睡覺的丫鬟,一般富貴人家老爺公子,誰沒個侍寢的丫鬟?懷了孩子,收房做側室就行了。就算娘子有點不安逸,嘮叨兩句也就算了,誰還當真潑了醋罐子不成?

    就算是有,嘿,你不是還有休妻的法寶嗎?祭出來,我就不信女人不怕你倒好,還沒過門就咣鐺鐺說上這麼一大堆,哪家還敢把媳婦給你?這些人家都是官宦世家,書香門第,閨女那可都是香餑餑,不愁沒人要的。就算開明一點,對你三妻四妾能理解,可是你別說出來呀,有些事情是做的說不得的」

    左貴老爹頻頻點頭,捋著鬍鬚道:「祝老掌櫃說得再好也沒有了。我家忠兒就是太直,生怕委屈了這三個姑娘。所以每次都要開門見山這麼說,我們也勸過他,這些官宦世家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大戶人家三妻四妾的也能理解,只是看掛在面子上大家不好看。可是他就是不聽。」

    祝藥櫃問左少陽道:「小郎中,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這麼憨呢?」

    左少陽悶聲道:「這件事得說清楚,如果你們說的自然是這樣,我也相信,但是,我就怕碰到不講理的人家,就不准納妾的,而這三個女孩對我都很好,我是必娶無疑,所以要明說,就怕以後起糾紛,我不想到時候撕破臉,大家都不好看。還是現在說清了的好。」

    祝藥櫃點點頭:「這話也對,看樣子,你對她們三個是真心的。這也是他們的福氣。」

    說了這話,桑小妹又羞又喜,低頭瞧了左少陽一眼。正好碰上他的目光,更是羞澀,有心躲了開去,可又想知道他們說些什麼,便把臉扭到一邊。

    祝藥櫃沒注意他們倆眉來眼去,只顧自己說得高興:「小郎中,你這也真是,瞿家外孫女好端端的送你當妻子,你倒好,非要弄個什麼奴婢,現在後悔了吧?否則哪有這麼多事?」

    左少陽苦笑:「這事都知道了?」

    「那還不知道啊?你個擁軍楷模,瞿家又是合州最大的退隱京官。而且,你們這婚還是縣太老爺親自登門勸阻的,嘿嘿,這幾樣加起來,那這消息不得長了翅膀一般啊?」

    左少陽無語了,左貴老爹憂心忡忡道:「祝老爺子,你們各州縣好多都有分號,別的州縣你有沒有認識的門當戶對的好人家?保個媒啊?」

    祝藥櫃道:「嘿嘿,認識的官宦世家書香門第是有那麼幾家,說句老實話,小郎中一上來就告訴人家要納妾,而且一納就是三個,我可不敢保證有哪家閨女願意給你們家。我弄得鼻子灰倒也沒什麼,這張老臉無所謂,只是耽誤了事情,而且,我倒也不是看不起這些人,說實話,這些閨女,我真沒有看得上眼配得上你家小郎中的。我很看好小郎中,他醫術之高,照我看,連惠民堂的倪大都未必比得上他這正妻一定要娶好。」

    這幾句誇獎讓左貴老爹又是惶恐又是高興,所謂高處不勝寒,真要這樣,找媳婦若要挑好的,那只怕就更難了,苦著臉歎了口氣。

    旁邊祝藥櫃當年一起撐船的老夥計,是酒肆的掌櫃,姓杜,這杜掌櫃開的酒肆,自己就生性好酒。每天清晨都要先喝上二兩才出門,在茶肆喝茶,人家在茶水裡加鹽加香料,他在茶水裡加酒,所以一整天都是醉醺醺的,。聽了他們這話,瞇著醉眼道:「小郎中既然這這本事,該娶個公主才是」

    「公主?」祝藥櫃嗤的一聲笑,「你當公主那麼好娶啊?那是給金榜題名的狀元爺準備的。再說了,都是自家人,我也說句實話,我還真不贊成小郎中去娶公主。」

    「這是為啥?」杜掌櫃道。

    「你想啊,小郎中這脾氣,一上去就跟人家公主說:『喂我可告訴你,娶了你之後,我可要立馬納妾,而且一納就是三個。你樂不樂意啊?結果會怎麼樣?」

    杜掌櫃手在脖子上一橫:「卡嚓唄」

    「那是,所以,娶了當公主的,納妾只怕就難了,連偷偷摸摸的都不行,萬一被公主知道了,跑皇帝爺那裡一哭,就算不把駙馬爺宰了,只怕三個姑娘都得賜死」

    「對對,這話對,看來這駙馬爺威風是威風了,卻也少了很多滋潤喲。特別是小郎中這樣的,已經有三個擺在這了,就更不能當駙馬爺去」

    左貴老爹笑道:「咱們這是杞人憂天,忠兒不參加科舉,甚至連京城都不去,如何能當駙馬爺。」

    祝藥櫃一拍大腿:「這話倒提醒了我,——上京城啊京城達官貴人書香門第那不滿大街都是啊?只要不找公主,不找郡主,找個一般官宦人家閨女,先托媒好生說說,還是很有希望的」

    這可是左貴老爹不敢想的,諾諾道:「這樣……,能行嗎?」

    「有什麼不行的?京城,天子腳下,害怕了?甭怕京城的人也是人,也吃五穀雜糧,生的女兒也是有鼻子有嘴巴的,怕什麼?你們是去求親,又不是去搶親有什麼好怕的。」

    左貴訕訕笑了:「在這吧,我們貴芝堂也算是開了多年的老字號了,忠兒這擁軍楷模別人家差不多的也都知道,可是到了京城,有幾個人知道啊?人家怕不會把我們當騙子告官喲。」

    「哈哈哈,左郎中,平素我看你冠冕堂皇的很有氣勢,怎麼這會子認慫了?你們如果願意去京城相親娶兒媳婦,那這麼著吧,我恆昌藥行在京城也認識不少藥行藥鋪,其中的『濟世藥行』的鮑掌櫃,是我老哥們,我們經常都生意往來的。我寫封引薦信給你,引薦你們,由我給你們作保,再請鮑掌櫃他們托媒說親,人家應該相信了吧?如何?」

    左貴老爹大喜,拱手稱謝,回頭對左少陽道:「忠兒,你覺得呢?」

    左少陽知道,這件事現在是當務之急,得先辦了,把終身大事解決了之後,再考慮別的,而且祝藥櫃說得對,只有去京城這種大地方才有更多的選擇。便點點頭:「行啊。」

    「那好,那咱們可就說好了我回去就給你們寫保薦信」

    桑小妹聽說左少陽要去京城求親,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更不知該說什麼好。

    有了這個打算,左貴老爹很是高興,回到藥鋪跟妻子梁氏這麼一說,梁氏也很高興,商量之後,決定事不宜遲,第二天就起身去京城。左貴老爹親自陪同。

    左少陽想帶三女同去,但是馬上就要到秋收了,而去京城求親,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所以苗佩蘭去不了,桑小妹那邊也走不開,便只有白芷寒了。可是跟老爹左貴這麼一說,左貴斷然拒絕,理由很簡單:「你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一個美妾嗎?」

    左貴老爹還義正詞嚴地指出,在合州的教訓絕對不能再犯。相親時可以提將來如果想納妾,看看對方的反應,但絕對不能再直截了當說已經放著三個美妾在家等著一年後過門。會把人家嚇跑的。

    但是左少陽只答應了說話委婉一點,卻沒有答應不說納妾的事,這對他來說是原則問題,絕對不讓步。左貴也只好由他。

    因為左貴和左少陽都要進京,藥鋪自然只能暫時停業,為了香火大計,這也是沒辦法的。

    店夥計丁小三分了二十畝地,但是他從懂事就在藥鋪當學徒,所以自己不會種地,便租給了別人種,自己仍舊在貴芝堂當夥計。

    貴芝堂不營業,丁小三自然要跟著左貴一起去京城,因為要去求親,得講個排場,雖然是鄉下小地主,但還是要講究一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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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
發表於 2011-12-6 18:24:10 |只看該作者
第360章 乘涼的大樹

    祝藥櫃寫好了信送來的時候,左貴老爹就跟他商量了,想租他們藥行上次送左少陽回來的那輛馬車。本來按左少陽的意思是買一輛馬車,左貴老爹不同意,說錢不能亂花,要留著娶媳婦,誰知道京城的媳婦聘禮要多少呢。

    祝藥櫃當即表示願意免費送他們一輛馬車,報答他們救命之恩。左家死活不要,只肯租,祝藥櫃沒辦法,但不肯租,只肯借,路上馬伕的食宿和馬的草料錢由他們支付就行了。左貴很感激地答應了。這節約了一筆租車費,自然是高興的。

    馬車有了,盤纏也沒問題。商定第二天出發,當晚家宴之後,瞿老太太找到了左貴夫妻,他們夫妻正在跟左少陽說話。聽說瞿老太太求見,估計有什麼急事,忙請了進來。

    瞿老太太進來坐下之後,陪笑對左貴道:「這趟進京,有件事想麻煩左老爺您,不知方便否?」

    左貴忙道:「客氣了,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我們老爺的一位在吏部任考功的舊友前些日子來信,說老爺以前惹下官司的那件案子,老爺包庇的那同僚,原是前太子李建成的人,聖上前些日子下旨,赦免所有前太子的人,所以,我們老爺庇護的那同僚的罪已經被赦免,老爺自己的罪自然也就有望撤銷了。」

    左貴喜道:「那很好啊,老太爺今年才六十五,七十以上才致仕呢,他可以官復原職了!」

    左貴一向以官宦世家自居,所以對官場的一些規矩都很在意,也比較瞭解。按照唐律規定:「年七十以上,應致仕,若齒力未衰,亦聽厘務」也就是說,唐朝官員退休年齡是七十歲,而且七十歲以上身體不能堅持工作的」才退休,並不強制退休,如果身體頂得住,就算干到**十歲也沒問題。

    唐朝官員退休能享受退休待遇,能拿很高比例甚至全額的傣祿祿米。現在瞿老太爺是獲罪告隱,傣祿和祿米是不能享受的」所以生活才如此拮据。這一次均田制分田,他也只是按一般百姓分,而不是按京官分田,那可是相差千里。

    聽了左貴老爹的話,瞿老太太苦笑道:「老爺這位吏部舊友說了,很多太子舊屬的罪赦免之後都官復原職了,但是,我們老爺這不太一樣,他是因為包庇太子舊屬而獲罪,跟太子舊屬直接獲罪還不一樣,這種案,除有特殊情況,原則上是不赦免復職的。」

    左貴點點頭,心想這倒也對,太子舊屬是因為跟隨太子這件事本身而獲罪,而瞿老太爺則是明知道對方是朝廷罪犯而包庇,這種包庇罪犯的行為本身就是違反王法的,所以,是否赦免全看朝廷自己怎麼把握,如果認為應當跟太子黨一起赦免,能說得通,而如果認為當時明知是罪犯而包庇,本身違反王法,不屬赦免之列,也能說得過去。就看負責平反工作的官員如何解釋這件事了,正所謂人嘴兩張皮,怎麼翻都有道理。

    左貴道:,「那去走走門子啊?」

    「老爺這位舊友說了,太子舊屬赦免復官這件事,五品以下官吏,由吏部侍郎動議,然後報禮部尚書最後定奪就可以了。所以通關係,得把這兩位說動了。還是好些因為太子案受牽連的都開始動作,希望老太爺盡早。否則,時機過了可就麻煩了。」

    左貴道:「那老太太希望我做什麼呢?」

    瞿老太太拿了一個小包裹和一封信給他,唯唯諾諾道:「這是一些首飾,能值個二三十貫錢的,還有一封給老太爺禮部考功好友的信,能否請老爺幫個忙,到了京城,把這些給他,托他幫忙走走門路,看看有沒有希望。」

    左貴苦笑,沒有接:「你這點首飾只值二三十貫,要想辦成官復原職的這麼件大事,只怕少了點。拿去也是無用啊。」

    瞿老太太都快哭了:「我也知道,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家裡窮成這個樣子,除了這些首飾,還有這棟老宅,再也拿不出什麼錢來了。」

   左少陽突然插話道:「為什麼不賣掉這宅院,籌錢通門路呢?現在瞿少爺已經亡故了,這老宅也不能傳下去了。」

    瞿老太太瞧了左少陽一眼,神情頗為尷尬:「這宅院已經給了公子,如何還能出售。」

    「我明白了」左少陽道,「你們老早就收到了這封信,卻一直沒有動作,原來是擔心這個。我當時就說了,這宅院我不能要,現在還是這句話。你們儘管賣掉吧。」

    「這不行,老太爺絕對不幹,這首飾還是我瞞著他拿來的,信也是我寫的,老爺說了認命,不要管。可是我不甘心,要是能官復原職多好。怎麼都要搏一搏,所以瞞著老太爺來找你們。」

    左貴老爹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去找你們老太爺,讓他把這宅院賣給我們,不就有錢通關係了嗎?一旦官復原職,你們到京城去了,這宅院也就不用了。兩下都有好處的嘛。」

    瞿老太太驚喜交加,說話連聲音都顫抖起來:「真的嗎?那,那太感謝了!就怕,就怕我們老爺不答應。」

    「你放心,我有辦法說服他。走,現在就去!」

    一行人出來,天上飄起了絲絲小雨。雨不大,在悶熱的酷暑裡很是清涼。

    幾個人來到瞿老太爺住的院子,瞿老太爺正坐在廊下一把籐椅上納涼,見他們進來,忙起身拱手:「左郎中來了。」

    左貴老爹樂呵呵道:「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屋裡做。」

    「不不,就外頭,這涼快!」

    「飄雨了呢。」

    「正好啊,聽著雨才清爽呢。」

    「說的是,給拿椅子啊!」

    瞿老太太急忙跑去拿來椅子,左貴等人在廊下就座。

    左貴老爹道:「老太爺,聖上赦免太子黨所有罪責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知道你們現在缺錢走門路官復原職,直截了當說罷,今兒個過來,就是跟你商量,想買下你這宅院,你有錢到京城走門路,我們也有了個好宅院頤養天年。不知老太爺意下如何?」

    瞿老太爺微微一愕,瞧向瞿老太太。

    瞿老太太乾笑兩聲,又瞧了一眼左妾他們,那神情分明在說,是他們的意思。

    瞿老太爺道:「這宅院原先就說了給令郎的,這老宅已經是令郎的了。」

    左貴道:「不是的,因為當初忠兒並未答應接受增與,這世上也沒有強行送給別人東西的吧?得忠兒答應了才歸忠兒,忠兒當初沒有答應,所以這老宅依舊是瞿家的。我們先前說好了,為了躲避戰亂,也只是暫時借住。」

    「這個……」瞿老太爺苦笑道,「你這是讓老朽打自己的臉啊?」

    「不不,瞿老太爺一番厚意我們心領了。現在提議向老太爺買下這老宅,主要是有求於老太爺的。」

    「哦,左郎中有事請講。」

    「是這樣的,老太爺已經知道,這一趟我攜犬子進京,目的便是求親去的。但是,京城裡我父子人生地不熟的,實在惶恐,雖說有祝老爺子的保薦,但走到底人不在京城,而瞿老太爺您久居京城為官,高居六品高位,見多識廣,若能牽線搭橋,幫犬子擇得良配,不僅是我左家的幸事,也是白姑娘將來的幸事。所以,我們惟願老爺子能盡快官復原職,助成此事。故想買下此宅,購宅之資,其實也是謝媒之資。還請老太爺成全。」

    左貴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買你這宅院,讓你有錢去行賄復原職,那你也得幫我在京城找個門當戶對的兒媳婦為交換。兩邊都有利。

    瞿老太爺沉吟良久,緩緩拱手道:「多謝左郎中,無論此番此番能否官復原職,絕不敢忘大恩!」

    「老太爺言重了!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老太爺京城為官,我等有福澤啊。單單是一房門當戶對稱心如意的好兒媳,就已經很滿意了。嘿嘿嘿。如果老太爺能跟我們一起進京,那就更方便了,就不知道老太爺身體是否允許?」

    老人最怕的就是別人說他老,這叫不服老。瞿老太爺也是如此。聞言起身,活動了一下胳膊,踢了兩下腿,腿還踢得很高,落下來身體都不搖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笑道:「如何?」

    左貴撫掌笑道:「好!老爺子六十五高壽,便如同十五少年一般矯健!」

    瞿老太爺樂呵呵捋著雪白的鬍鬚,歎了一聲,撩衣袍坐下道:「若不是令郎妙手回春,老朽只怕已經作古了。」

    「哪裡,老爺子玩笑了。」左貴輕咳一聲,道:「我曾經問過小婿,這宅院價值幾何,小婿說這等宅院,高牆碧瓦,是一等一的上好宅子,少說也得五百貫,我就佔個便宜,以五百萬買下貴宅,不知意下如何?」

    瞿老太爺又驚又喜,他知道,現在房子不值錢,這樣的宅院雖然好,但能賣到四百貫已經是上上大吉的好結果了,忙道:「左郎中高估了,這房子最多賣四百貫而已。」

    「呵呵,老太爺過謙了,若老太爺覺得五百貫高了,那多出來的部分,權當謝媒之資好了。忠兒的婚事,還仰仗老太爺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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