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6-6-7
- 最後登錄
- 2024-9-23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57
- 閱讀權限
- 40
- 文章
- 621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碧玉 四三一、銀子
早有一個大些的孩童轉身跑開了,韓一鳴看他跑得不慢,不禁微微一笑,這孩童去尋著這家的主人,必然會對他們言道︰“你家有客人來了。”孩童全然一念純真,將來者都當做是客了。
過得一陣,一條漢子匆匆走來,遠遠望見他們,似乎有些意外,卻還是徑直走過來。來到面前,陸敬新已先拱手行了一禮︰“這位大哥貴姓?”說實話,這漢子看上去不過三十左右,怎樣也不會比陸敬新年歲更大,但韓一鳴卻覺陸師兄這樣稱呼十分適合。陸師兄雖說是百歲以上的年紀,皮相卻十分年輕,宛如一個青年。
那漢子對他打量了一眼,先伸出手來,將陸敬新肩頭的那小童抱了過去,這才道︰“你來尋我家,有甚事麼?”語氣之中全然冷冰冰的。陸敬新連忙說明自己只是路過,想尋點干糧,是他家的孩童帶了自己過來。那人對著跑去尋他過來的孩童看了一眼,忽然伸出手來,出其不意,便是一記耳光。
韓一鳴與沈若復在一邊看著,都呆了一呆,全然沒有意料到會是這般,因此也忘記了出手攔住。陸敬新雖是挨得近些,卻也大出意料之外,不及出手阻攔,眼睜睜看著那個孩童挨了這記耳光。但他身手也不慢,一伸手便將那個孩子抱了起來,道︰“這位大哥,你若是家有余糧,請給我們備些干糧,我們感激不盡。銀子我們有的是,給你便是,你打這孩子做什麼?
那男子狠狠瞪了孩童一眼,口唇微動,卻不出聲。那孩童也怪了,挨了這一耳光,竟然不哭不鬧。陸敬新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面頰,看他面上一個通紅掌印,想來打得不輕,向那漢子看了一眼,伸手自懷中摸出一塊碎銀來向上拋了一下,接在手中,自顧自嘆道︰“唉,大哥家中想是不便,那就不打擾了,我們自去另尋別家罷!師弟,咱們走!”
沈若復高聲應了一聲,韓一鳴听他高聲之中,有著些微說不出的意味,不禁看了他一眼。沈若復卻對他的眼色全然不看,揚聲道︰“師兄,咱們走罷,咱們有的是銀子,還愁沒有干糧麼?”話音剛落,便听那漢子道︰“三位休要見怪,這孩子著實不曉事了,話也說不清楚。我打他,也只是教導他如何做人。干糧麼,好說好說!只管到屋內去歇一歇,待我家女人回來,自會給三位備好。”
這漢子雖未兩眼發光,也未盯著那碎銀不放,但口中卻說些拘留的言語,韓一鳴心知這漢子還見錢眼開,貪圖陸敬新的銀子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真是再直白不過的道理了。陸敬新道︰“果真不打擾麼?”那漢子一迭連聲︰“哪里哪里!請進去歇息片刻。”陸敬新道︰“那,就有勞尊夫人了。”那漢子連忙道︰“好說好說,三位請先進屋去歇上一歇,我這就去叫我女人回來。”說著,請他們進去。韓一鳴略一遲疑,已見陸敬新抱著那個孩童進去了,便拉了拉沈若復的衣袖道︰“這漢子著實可惡,咱們要不要警告他一回?”沈若復道︰“嗯,先進去再說。”
院內倒也收拾得齊整,幾只小雞圍在母雞身邊尋食,一只黃狗懶洋洋趴在牆角地上曬著太陽睡覺,一動不動。若不是走入屋內來,韓一鳴還不知此處有狗。說來也怪,不論何家有狗,生人走近來,早已叫得沸反盈天了。這只黃狗倒好,只是將眼皮掀了一掀,耳尖動了一動,又懶洋洋睡去了。那漢子將他們讓入屋內,請他們坐下歇息,將懷中的小童放在地上,忙著又出去了。
韓一鳴對屋內看了一眼,屋內十分寒素,桌椅都已十分老舊了。一連三間泥屋,一間門上掛著門簾,另一間卻沒有門簾,一眼望進去,首先見到的是地上堆著的柴火,想來是灶間。陸敬新將那孩童放下來,逗著他說了幾句話,那孩童半邊面頰印著一個通紅掌印,看上去十分可憐。但卻不見他哭,只是看了他們一陣,轉身出去了。
倒是那漢子抱進來的那個小些的孩童要膽大些似的,一雙黑眼珠對著他們看個不住。只是韓一鳴對他略有些反感,同樣是孩童,他與那大些的孩童在那男子眼中,似乎有著天壤之別。片刻之後,那大些的孩童走入屋來,牽了那小些的孩童出去了。韓一鳴見他面上甚是漠然,心中說不出來的難過。
陸敬新微微搖了搖頭,四下張望,見牆角有幾塊碎石,便伸手在地上拾起一塊來,拿在手里不住摩挲。韓一鳴見他全然不理自己與沈若復,略有些奇異,卻也不發問,坐了片刻,只見陸敬新將手中的小石子往桌上一放,那小小石子竟變了形狀,變成了一個小小銀錠的模樣,只是色澤還是石子的色澤。
韓一鳴微有些意外,卻也知這位師兄對那漢子看不過眼了,有小施懲戒之意,便湊近了去看。沈若復“哈”了一聲︰“活該,見錢眼開的東西,就該被陸師兄的障眼法收拾一回。”韓一鳴向陸敬新看了一眼,陸敬新道︰“還沒成呢。”說著伸手自懷中拿出一塊碎銀子來,拗了一半下來,對著那個石錠子看了看︰“這些該夠了罷?師弟別笑話,這法術我久不動用,都有些拿不準了。”
沈若復道︰“師兄又何必這樣多費手腳呢?只須隨便施個礙眼法,變一下色澤,他還不得忙得屁顛屁顛的?”陸敬新道︰“我自有我的計較,你只管看著便好了。”說著將那塊碎銀往桌上一放,伸手把背上的寶劍解下來,遞給沈若復道︰“走得我一身汗,師弟替我拿一拿。”沈若復接過來拿來在手中,與韓一鳴對望一眼,二人也不言語,只在一邊看著。陸敬新雙手對搓幾下,將那點碎銀子拿起來,對著那個石錠子上便放了下去。
碧玉 四三二、錢財
碎銀在石錠之上化了開來,沁入石錠中去了,石錠變為銀色。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不知陸師兄要做什麼,也不出聲詢問。陸敬新口中念念有辭,碎銀化成銀水,全都流入石錠中去了。陸敬新伸手拿起來,在手中一拋,微微一笑。韓一鳴看得莫名其妙,以陸師兄的手段,要將石錠變作銀色定然不是難事,若是只想懲戒那漢子,何必還將碎銀也化了去?
心中疑問卻是不便出口,門前傳來腳步聲,那漢子叫了他妻子進屋來了。那女子一進來,不意屋中竟坐了這許多人,先就一愣,隨即低下頭去,低著頭也不出聲,進灶間去了。陸敬新將那個石錠子放在桌上,十分扎眼,那漢子滿臉堆笑地進來,道︰“三位貴客久等了,我叫我女人先做兩個小菜來給三位下飯,再做干糧如何?”陸敬新道︰“好好,有勞尊夫人了。”
灶間里傳出聲響來,想來那女子已開始做飯。漢子站在桌邊,有些訕訕然,這邊三人全然不理他,相互之間也不說話,漢子也尋不出話來講。那漢子站了片刻,忽然尋到事了,走到沈若復身邊道︰“三位貴客趕路累了罷,我看三位背著東西,好似十分沉重,不如拿下來放在一邊,也好松快松快?”說著伸手來接沈若復手中的寶劍。
那漢子站在一邊,有些訕訕然,這邊三人也全然不理他,相互之間也不說話。那漢子站了片刻,忽然尋到事了,走到沈若復身邊道︰“三位客人累了罷,我看三位都背著東西,都十分沉重,不如拿下來放著,也好松快松快?”說著伸手來接沈若復手中的寶劍。
沈若復連忙道︰“我自己來。”站起身來,滿屋里看了一眼,看了看那張木桌,實是不敢就這樣將寶劍放在上面。不知這木桌有多麼老了?可能承受得住寶劍之重?見門檻邊還算干淨,徑直走過去將陸敬新的寶劍斜倚著牆放好,又將自己背上的寶劍解了下來,也一並放好。轉過來叫韓一鳴︰“師弟,你背著劍不沉麼?不解下來松松筋骨?”
鳴淵寶劍雖說劍身闊大,但韓一鳴背在背上還真不費力氣,便搖了搖頭︰“還好,不必解了。”那漢子湊上前來,想要請他也解下劍來歇息片刻,卻又有些不敢。韓一鳴也不理他,過不多久,灶間飄來菜香,再過得一陣,那女子端了兩盤菜出來放在桌上,這兩盤菜雖不出奇,卻也炒得很香。這女子也不抬頭,面目都讓人看不分明。片刻之後,她又端出一盆米飯來,新米香味,立時彌漫開來。她放下米飯,又進灶間去了。
那漢子趕著拿了碗筷出來,十分殷勤。韓一鳴忽然見門人有小小人頭一閃,凝目望去,卻是那兩個孩童,正在門前眼巴巴望著,一付饞相。心中十分不忍,伸手招了招,叫他們進來,那小些的孩童倒是一叫便進來了,大些那個想是十分怕那漢子,雙眼望望他,又望望那漢子。韓一鳴徑直走到門前,將他抱進屋來,那孩童站在一邊時身形也不小,但一抱在手中,才覺十分輕,伸手一摸,背上全是骨頭。
他抱了那孩童進來,讓他在桌邊坐下。自己還未落座,那漢子已趕過來對著那孩童惡狠狠地道︰“你又想蹭吃……”韓一鳴抬起眼來,楞了他一眼,那漢子看他雖不強壯,卻背著偌大一把劍,心中也有些惴惴,將沒說完的話硬生生吞入肚中,換了口氣道︰“咱們不吃,咱們過會兒吃別的。”陸敬新道︰“不必了,他們跟我們一起吃也好,煩你再拿兩副碗快出來罷!咦!怎麼只有三副碗筷,你們不吃麼?”那漢子賠笑道︰“三位客人請先吃罷,我們過後吃別的。”
陸敬新也不再問,先把那大些的孩童自韓一鳴膝上叫到自己左邊坐著,又將那個小些的孩童也抱到自己右邊來,給他們盛了些飯菜。兩個孩童本有些認生,但見了吃的,全然不顧生熟了,吃得滿室都是“叭嗒”聲,想是餓極了,陸敬新看了他們片刻,忽然輕聲道︰“我也有過這樣一個兒子!”韓一鳴一愣,與沈若復對望一眼,陸師兄的年紀他們都不知曉,但想來與顧清泉相若,顧清泉百多歲了,陸師兄便也年輕不到哪里去。如此說來,他的孩子說不定已不在世間了,想來他看見這兩個孩童,想起自己從前的家人來,一時之間情不自禁。
那漢子站在旁邊半天,好容易听到這樣一句話,好比撿到了一個金元寶一般,湊上前來道︰“客人的公子,想必是十分出色……”陸敬新也不理他,他只得縮口不言。吃過飯後,那漢子又過來道︰“我女人給三位客人烙了些蔥油餅,饅頭沒有油水,帶在身邊也易壞,還是帶蔥油餅好些。”韓一鳴已知他是前來表示自己盡心盡力,拐彎抹角地索要錢財了。
陸敬新道︰“嗯,多謝你了。”說著,伸手拿起錠石錠變成的銀錠,在手中掂了掂。韓一鳴先還不覺怎麼,這時卻有些忍不住想笑,用力將笑意壓住,不讓笑意透上面來。那漢子越發歡喜,進灶間去催促了一陣,雙手捧著三疊包好了的蔥油餅出來,放在桌上。兩個孩童一見蔥油餅,便定楮看著,韓一鳴明知他們吃飽了,但看他們饞相,心中十分難過,伸手拿了一包過來,自其中抽出兩張來,遞在他們手中。
小些那個一把接住,先就咬了一大口。大些的雖是搖了搖頭,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蔥油餅。那漢子連忙過來,韓一鳴一俟他湊到跟前,便先道︰“我給他的,與你何干?”那漢子訕訕笑了兩聲,走開去不出聲了,陸敬新將石錠子往桌上一拋︰“打擾你家中這些時候,這點銀子,不值什麼,你收下罷。你家里忙亂這些時候,也該收下的。”那漢子連忙謝了又謝,伸手將那錠銀子抓在手中。這個石錠比起先前陸敬新拿出來的散碎銀子要大多了,無異是于天上掉下一筆橫財,那漢子拿到了手中,不覺喜動顏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