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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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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碧水龍吟】 東萊太史慈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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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18:05:1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卷第十章甄氏(上)        

  好半天,龍星才反過味兒來道:“可是主上,平原郡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又怎麼可能知道有起事來時誰會站在袁譚的對面和袁譚作對呢?”
  太史慈對龍星的問題避而不答,莫測高深地笑道:“龍星你猜你在平原郡的這些天,陳逸他們會如何對待你?”

  龍星沒有想到太史慈放下前面的問題,反過來問自己這話,不由得大感錯愕,凝神思索下,好半天才皺眉道:“若我是陳逸,眼見大事將成,絕對不會允許我這攪局的人在平原郡有太大的活動范圍,最好是不動聲色地限制我的活動范圍。”

  太史慈冷哼一聲道:“這當然是一定的,只怕從明天起,你無論到哪裡都會有大批的人馬隨行,以便讓你不能展開任何的行動。”

  看著皺眉不語的龍星,太史慈沉聲道:“若是如此,我們不如來個將計就計,龍星你明天不妨以體察民情為由,帶著平原郡的官員在城裡兜***,我則還是找我新認識的那些御者朋友,看看能不能從他們的嘴裡打探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喝了一口茶,太史慈道:“比如說,在管統‘病重’的期間到底都有誰沒有去拜訪過他,又或者那些人在最近的人事調動中被安排到了和袁譚進攻平原郡毫不相干的位置上。”

  龍星恍然大悟,太史慈又道:“我看袁譚遲遲不動手,一定是因為在反對勢力中有軍隊中的人,而且權力不小,否則袁譚不會如此忌憚。我要找的就是這個人。一旦找到這個人後,龍星你馬上到軍營中視察,以對現有將領大為不滿為名,馬上把這人調換到一些比較關鍵的位置上,我看陳逸能怎麼辦?”

  龍星興奮地連連點頭道:“主上妙計!只要平原郡的軍權在我們的手中,再加上主上的武功謀略,肯定能讓袁譚吃不了兜著走。”

  太史慈看著龍星喜不自勝的模樣,奇兵突起道:“你是不是又該叫兩聲了?”

  龍星一愣,旋即忍著笑破口大罵起來。

  聽得屋外那些傭人們搖頭嘆息:這位龍星大人脾氣太大了。

  在兩名體態彪悍的家將引領下,郭嘉和趙雲昂然步入甄氏宏偉的府第中。

  甄府果然不愧是冀州最大的豪族,這坐落在鄴城最繁華地段的建築群氣勢恢宏,甄宓生日宴會那晚,甄府人滿為患,摩肩接踵,郭嘉和趙雲自然看不出甄府的氣派,此刻兩人走在用巨大的青石板鋪成的長長的甬路上時,馬上感覺出了甄府的與眾不同。

  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筆,這甄府雖然在鬧市之中,但卻深得自然之趣。

  遠處當然是高閣巍峨,層樓疊起,宛如群山起伏,氣象雄奇,四望而去,面面琳宮合抱,迢迢復道縈紆,人站在這園中看著那寬大但和房屋比起來就顯得細小得很的青石板路上,真仿佛是一個剛出生的飛蟲落在了一張巨大的蛛網之上,那四通八達的甬路就是那細細的蛛絲,接著四面環抱的、青松拂檐、玉欄繞砌、金輝獸面、彩煥螭頭的高樓大廈。

  但在這富麗堂皇中,奇石怪巖嶙峋跌宕,錯落有致的放置在園中的各個角落,配合以院內那隨處可見,俯仰即是的奇珍異草,一股清新山野之氣撲面而來,尤其那些趙雲和郭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籐類植物好像天上那織女那無縫的天衣上的針線般點綴著這甄府的院落:或孤垂山巔、或奇穿石隙、或牽籐引蔓、或垂檐繞柱、或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搖,或如金繩盤屈,那有若丹砂的果實,好似金桂的串花,味芬氣馥,實非庸俗的花香所能比擬。

  正當兩名家將見怪不怪、郭嘉與趙雲嘆息不已時,迎面過來了兩名美婢,對那兩名家將嬌笑道:“兩位大哥請回,這兩位貴客自有我們引領。小姐說要打賞呢。”

  那兩名家將連忙點頭稱是,看樣子好像這兩名丫鬟身份和地位要比這兩名家將高很多。

  郭嘉和趙雲隨著這兩名美婢再走數步,漸向北邊,便上了一條抄手游廊,抬頭望去,上面三間清廈連著卷棚有如冰川四滑般四面出廊,更比前幾處清雅不同;走了不遠,忽聞水聲,循聲望去那蘢蔥繁陰的秀佳之木、閃灼璀璨的奇馥之花中,一道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此時地勢更見平坦寬闊,兩邊飛樓插空,雕梁繡檻,眼前的花木中若隱若現.遠遠望去,那清溪綿軟而又不失激躍的纏綿在巨石之上,好似白雪被柔風舞弄,翻卷四散而出,因為不忍放棄那清泉給人的視覺享受,郭嘉和趙雲的目光綿延流蕩那好似穿雲的石磴旁的白石欄桿,那道似得了天地間所有鐘靈秀美之氣的清泉在那裡得到了徹底的釋放,瀉玉流珠般全部貯蓄到了那天光雲影兩相徘徊、由一整塊兒巨大的青石板作池底的池塘中,引得其中好似在空中飄游不定的魚兒不停嬉戲,夢幻得不像是人間所有,而那環抱池沿的三港石橋各個獸面銜吐.那橋上居然會匪夷所思的建造了四角翼然的小亭。

  正在流連忘返時,郭嘉和趙雲已經隨著兩名美婢來到一座巨大的月亮角門前。這角門上面瓦泥鰍脊,那角門上面的小窗小格皆是細雕新鮮花樣,並無紅粉塗飾,一色水磨群牆,下面仍然是白石台磯,左右一望,皆雪白粉牆,下面是和白石板配合起來相得益彰的虎皮石,隨勢砌去,絲毫不落富麗俗套,

  通過這月亮角門,那抄手游廊再過一箭之地也就到了盡頭,一座大廳就魔朮般出現在郭嘉和趙雲的眼前,往前走去,那大廳前面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上面是運用天然形成的花紋而雕畫而成的清山秀水的大插屏。

  兩名美婢帶著此刻有點頭暈目眩的兩人轉過插屏,出人意料地是小小的三間廳,廳後才是正廳。這正廳廳心鋪了張大地氈,雲紋圖案,色彩素淨,使人看得很是舒服,靠牆的幾櫃放滿珍玩,兩名美婢著郭嘉和趙雲席地坐下,奉上香茗,郭嘉露出雪白的牙齒,對著兩名美婢報之以友好的微笑,那種在清秀斯文中帶著的慵懶疏狂的浪子氣息看得那兩名美婢一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由得面紅耳赤,低下頭去,不過卻沒有一般女孩子那種嬌羞下便慌張而去的毛丫頭模樣,而是大大方方的說了聲“茶請慢用”,這才姍姍去了,留下兩人舒服地臥坐在著柔軟的皮墊上,顯示出與眾不同可比一般人家小姐風度的良好氣質。

  兩人隨意張望,見這廣闊的大廳裡布置典雅,牆上掛有帛畫,畫的都是神仙人物,色彩鮮艷,可以說大廳之內沒有一樣東西不擺在令人瞧著最順眼的位置,顯示出了極高的審美能力。極目向窗外望去,皆雕梁畫棟、穿山游廊的廂房,那些窗口外不遠處的那些都結了實,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愛的奇草仙籐淡冷蒼翠,遠遠地便異香撲鼻,叫人神為之銷,不知身在何方。

  相比之下,齊景林的高陽酒樓已經是天下一等一的豪宅了,但此刻與甄府一比,馬上就變成了破屋爛房,毫不足道了。

  越是這樣,郭嘉和趙雲心中越是凜然,單單是這份富貴,這個甄氏真的是富甲天下,或許青州更加的富有,但無論哪一個青州的世家大族都沒有辦法和甄氏相提並論。和這種人談判小恩小利根本就不可能打動對方。

  不過郭嘉現在卻是信心十足,若是甄氏認為自己乃是全無價值之人,根本就本可能把自己找來,坐在這裡,要知即便是甄宓生日那天,身為甄宓母親的張夫人都未出現在眾人面前,今天卻單獨要約見郭嘉和趙雲,豈不令郭嘉浮想聯翩?

  要知在冀州,消息最靈通的人絕對不是韓馥又或者是耿武閔純等人,辛評荀諶就更說不上了,想都不用想,以甄氏這麼龐大的勢力,還有什麼事情可瞞得過甄氏家族?

  可現在找郭嘉來的居然是甄宓的母親張夫人,這其中的意義非比尋常,那意味著雙方有極大的合作可能性。怎能不令一直想要在甄氏身上打開缺口、為太史慈日後謀奪冀州而殫精竭慮的郭嘉歡欣鼓舞?

  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天邊只剩一抹斜陽,大廳中紅成了一片,那些精美的奇珍異玩的色澤上無一例外地帶上了染上了瑰麗猶如紅寶石的顏色。

  郭嘉正陷入沉思中,只聽得一陣清脆的環佩叮當聲傳了過來,接著,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比環佩聲更清脆,更悅耳。單聽這聲音,便已知道來的必定是個絕色美女,緊接著一股似蘭似麝,醉人魂魄的香氣便像游絲一般飄到了郭嘉和趙雲的口鼻間。那並非是一般的胭脂水粉的味道,而是一種美人出浴後不施粉黛的、自然而然的體香,那種香氣帶來的若有若無的縹緲感覺把這浩瀚似月宮的大廳端點的夢幻般不真實起來。

  “兩位先生久等了。”一把蘊含著無限女性魅力的性感聲音傳了過來。

  郭嘉和趙雲正被那陣香氣陶醉得顛倒迷醉時,卻被這獨特的女聲所驚醒,兩人連忙轉頭,就見廳門的屏風後面,十六個身披白紗,雲鬢高盤的絕色少女,挑著宮燈,婀娜的走了進來,她們的步履輕靈,風姿婉約,環佩輕鳴,輕紗飄舞,在大廳中優雅而迅速地點燃***,她們那優雅的姿態竟像並非來自人間,而是來自天上。

  驀地,郭嘉和趙雲的眼睛都被最後出來的那女子所吸引。

  兩人根本就未在注意到這女子的裝扮 只因他們的眼睛,已全被此人本身所吸引,她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光芒,足以照花所有人的眼。她身上每個地方好像都在發光,尤其是她的眼睛、她的笑容,令每個觀者都覺得她的眼睛在看自己,都覺得她在對自己笑,那其中有一種給蛾撲火的魔力。

  那一雙剪水雙瞳正在瞧著郭嘉和趙雲兩人,那溫柔的眼波中,像是含蘊著敘不盡的情意,敘不盡的言語。

  想必這便是甄宓的母親,張夫人。

  只是這張夫人完全出乎郭嘉和趙雲的意料之外,在他們的想象中,這張夫人一定是和甄宓一樣,當是縹緲美好得不食人間所有的天仙化人才對,豈料眼前這張夫人卻是顛倒眾生的傾國紅顏模樣。雖然甄宓和眼前的張夫人簡直如同一個模子中雕刻出來的,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根本看不出這張夫人已經是幾個孩子的母親,歲月在她的身上簡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若不是知道這女子的身份,郭嘉和趙雲幾乎以為這張夫人乃是甄宓的姐妹。

  不過也只有如此美艷驚人的母親,才會生出那猶如洛神轉世般美麗的甄宓來。

  不知不覺中,這位張夫人已經坐在兩人面前,伸出欺霜賽雪的皓腕為兩人倒了各一杯茶,那姿態完美到了極點,令人呼吸立頓,若是說別人的眼睛會說話的話,那麼這位張夫人柔白如雪的纖纖玉手都會說話。

  張夫人優雅的轉過頭去,見到屋中的***已經全部點亮,便拍了拍手,令那十六名絕色美女退下,這才轉過那比天鵝的脖項還優雅高貴的白皙修長的脖子,把那雙可令所有男人都為之沸騰的美目望向了此時已經恢復了常態,神情自若地郭嘉和趙雲兩人。

  看到兩人舉起茶杯揮灑自如的瀟灑模樣,這張夫人不由為之一呆,心中對著兩名與眾不同的男子贊嘆起來,這張夫人閱人無數,看過的男兒更是無數,若是換了別的男人,只怕此刻已經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什麼了,可是眼前的兩人,一個放浪不羈,對自己好似渾然不放在心上,一個冷如冰雪,看向自己時平平淡淡,完全不受自己魅力的誘惑。

  以往和別的談判對手見面時,這張夫人還未說話,對方已經色授神與,敗下陣來,全然答應她所有的要求,不期然間令她蔑視人世間所有的男子。可是眼前的兩人卻是例外,令張夫人知道這兩人非同尋常,第一次對男人生出一絲敬意。

  其實她卻不知道,郭嘉和趙雲兩人心中正在暗叫好險,若非郭嘉始終記得眼前這美麗的對手身上蘊藏著無比的危險,趙雲又是天下間最心志決絕的人之一,只怕此時已經被眼前這張夫人所魅惑。即便是現在,兩人仍然在苦苦的抵御著張夫人那可征服天下的驚人美麗。

  眼前的這個女人沒有一絲的瑕疵,她的玉容、她的美目、秀鼻、紅唇,甚至連她的微笑,都完美得像是神話——或許也只有神話中才會有她這樣的女人。她的目光和微笑中始終都帶著一種令人順從的魔力,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永遠都無法向她反抗。她無論做什麼事,每一個動作都完美得無懈可擊,可是就是這個聖潔到極致的女人卻不知怎的,從頭到腳看去似乎天生就是要被人欺負似的,教人見她,雖然憐惜,卻又忍不住要生出一種殘酷的征服之意,她的表情似乎在求人憐惜,但卻又仿佛在邀請別人,求別人摧殘似的。沒有男人可抗拒她的魅力。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郭嘉雖然始終在漫不經心的笑,但心中的寒意卻越來越濃烈,可是自己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要親近對方的自然反應。

  同樣的感覺在趙雲的心中和身體上蔓延。

  張夫人先是深深注視了郭嘉一眼,才開口道:“妾身先要謝過昨晚郭先生在小女的宴會上仗義執言的義舉,妾身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一口將杯中熱茶干了下去。

  聲音和動作令人魂為之銷。

  郭嘉卻動都未動,只是懶懶一笑道:“夫人說笑了,小生昨晚只是被長史和別駕大人趕鴨子上架罷了,小生還怕夫人怪小生多事呢。”

  張夫人微微一愣,越發的佩服起眼前的郭嘉來了,能夠在自己的面前依然保持清醒的男人這還是第一個,最關鍵處是郭嘉對於剛才自己不動聲色的恭維完全不買賬。

  自己只是借花獻佛般稱贊了郭嘉一句,要是換了旁人,只怕會飄飄然,誰知郭嘉卻一語道破了甄氏家族的曖昧態度,郭嘉的意思是在說:我昨晚的行為其實是在破壞袁氏家族和你甄氏家族的聯姻,誰知道你心裡會怎麼想?表面上感激我,那不過是看我有利用價值才客套一番罷了。

  只此一番話,張夫人便知道和郭嘉最好是有什麼話直說,自己的一切女性才可使出的特有伎倆對郭嘉完全不起作用,微笑道:“郭先生快人快語,妾身十分佩服,還望先生對妾身剛才的失禮之處不要放在心上。”

  郭嘉一愣,沒想到眼前這對自己剛剛進行過色誘的女子竟然會有如此的胸襟見解,以坦誠相待的方式把郭嘉剛才那看似平淡、實則咄咄逼人的話語輕輕一筆帶過。

  有意思!郭嘉含著微笑看向張夫人,越發的想要知道張夫人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了。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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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18:07:1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卷第十一章甄氏(下)         
  張夫人看著臉上笑意越發濃烈地郭嘉,用長袖輕掩了一下朱唇,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輕聲道:“世事無常,人在紅塵俗世中打滾,最怕的就是朝不保夕,眼前的榮華富貴就像是沙灘上的堡壘,一個浪頭打過來,便灰飛煙滅,雖然我甄氏家族乃是冀州的名門望族,但仍然難逃從天而降的災難,前些年,鄴城被張燕那賊子攻破時,要不是我甄氏家族還有些自保的力量,勉強堅持到官軍反撲,只怕早就已經飽受荼毒,像我這等弱女子只怕會更慘。更不可能現在坐在這裡和兩位先生說話了。”
  郭嘉點頭,像張夫人這麼美到極點的女人雖然看似風光無限,但命運最終還是掌握在男人的手中,只不過是張夫人十分爭氣地生了幾個兒子,又有一個被人稱為洛神轉世的女兒,這才在殘酷的家族斗爭中掌握了主動權,但是此刻戰亂一起,遇到比自己勢力強橫的軍閥,她和自己的女兒還是無法自保,最終難免有自己美麗的身體做交易。

  張夫人看向若有所思地郭嘉,蹙起的蛾眉間略帶著一絲美麗的哀愁輕嘆道:“郭先生失真性情的人,沒有嘲笑我等世人庸庸碌碌,說句不怕的先生生氣的話,其實誰也逃不過這名利二字,縱是至聖先師孔老夫子,他周游列國,為的也不過是要擇一明主,使自己才有所用罷了,若是魯公當初不中齊國之計,孔老夫子何必捨近求遠東游西蕩呢?”

  郭嘉自幼博覽群書,當然知道張夫人這話說的一點都沒有錯誤,看來這張夫人目光長遠,看問題視角獨特,這番言論就是飽讀詩書之輩也未必可發得出來,點頭道:“夫人所言極是,換了郭嘉站在夫人的位置上也是一樣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張夫人到底要從我郭嘉身上求得什麼利來?似乎郭嘉人長得尚可入目外一無是處呢!”

  張夫人風情萬種的看了郭嘉一眼,“噗嗤”笑道:“先生開什麼玩笑?若是可以交易的話,我倒寧願要先生的那顆絕頂聰明的頭腦。可惜就算是先生肯,你家刺史大人也不會同意的,是不是,青州第一謀士,郭嘉先生?”

  郭嘉絲毫不經意自己在青州的地位被對方知道,若是張夫人連這點本領都沒有,那自己就不用對他如此忌憚了,漫不經心道:“看來夫人的興趣並不在小生的身上,莫非夫人看中的是我家刺史大人?”

  張夫人盈盈點頭,笑道:“先生是聰明人,應當明白我甄氏家族的立場。”

  郭嘉微微一愣,馬上明白了張夫人找他來的意圖。

  果然,張夫人喝了一口茶道:“我甄氏家族可向青州以最低價格提供各種物資,條件是青州可保証我甄氏家族的利益。”

  郭嘉深深看了張夫人一眼道:“未知袁紹到底派了何人來游說夫人?”

  張夫人一愣,心中首次泛起了對眼前這年輕人的敬畏,好厲害的郭嘉,果然名不虛傳,竟可通過自己的寥寥幾語就可判斷出袁氏家族已經找過自己的事情來。

  實際上張夫人現在很是矛盾,袁紹派來的人向她提出了合作的請求,但前提條件是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那個紈绔子弟袁熙,這未免太過強人所難,那並非是說自己女兒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將來甄氏地位的問題,袁熙並非大公子,將來如何可繼承袁紹的事業?

  多少年來,世人一直深信自己的女兒乃是皇後之命,甄氏家族也一直維護這種說法,使得甄氏家族的神祕光環可以長久的維持下去。可是如果把甄宓嫁給袁熙又算是怎麼回事呢?

  其實和袁氏合作未嘗不可,只不過甄氏家族還是想要保持自己的超然地位,不想和任何其他的豪門走得太近,所以袁紹現在的要求分外不能讓人接受,因為那等若把甄氏家族蠶食鯨吞,慢慢地變成袁氏家族的一部分,別人要娶甄宓還只不過是單純的要和甄氏聯姻,可是現在袁紹一面要袁熙娶甄宓,一面又要坐領冀州,根本就是想把整個的冀州變成袁氏家族的私產,這豈能容忍?

  郭嘉對張夫人的種種想法心知肚明,要知太史慈幾年來念念不忘的就是對付世家大族,身為太史慈的首席謀士,郭嘉豈會不對世家大族研究一番?像甄氏這種世家大族只喜歡控制別人,卻不喜歡被別人控制,就比如劉氏家族把劉璇許配給了太史慈就是想要通過婚姻來控制太史慈,不過現在看來,這似乎是一招敗棋,因為幾年前還是白丁一個,寒門子弟出身的太史慈現在已經在世人變成了學朮大家,新五德終始說令太史慈有了對天下說話的權利,有了對付自己敵人的輿論武器,也有了真正掌握青州的思想體系。

  若是說在臨淄之戰後,初任青州刺史的太史慈和青州世家大族的關系僅僅是相互利用,那麼自新五德終始說提出的那一天,那就意味著太史慈已經開始凌駕於青州的世家大族之上,不再受世家大族的一點控制。而世家大族反要受制於太史慈。

  說穿了,現在青州內部的動蕩其實就是一些世家大族最後的反撲,因為太史慈已經觸動了他們太多的利益,兩者之間已經沒有絲毫的回環余地,太史慈改制成功的那一天,就是世家大族在青州絕跡的那一天:要麼武力消滅,要麼思想同化,如此而已。

  眼前的甄氏家族也是一樣,現在看張夫人的態度顯然是受到袁紹的脅迫,令張夫人覺得甄氏家族有被袁紹吞掉的可能性。故此才會和自己來談判,看看有沒有可能保持甄氏家族今後在政治和經濟上的利益。換句話說,即是別人說的甄氏家族在冀州的超然地位。

  如此說來,自己還要感謝袁紹呢!若不是他脅迫甄氏家族太緊,恐怕這張夫人還不會見自己。

  要知自己是青州來的使者又如何?沒有利益的驅動,人家一樣不理會你。

  兩人各懷心事,一時間,大廳之內反倒安靜下來。

  趙雲哪裡知道兩人那千伶百巧的心思,不明所以下,偷偷碰了一下郭嘉。

  郭嘉驚醒過來,連忙笑道:“夫人還未回答小生那問題呢?”

  張夫人也驚醒過來,暗責自己失態,聞言嬌笑道:“誰來還不是一樣?左說右說都是癡心妄想的那一套,先生何必掛在心上呢?”

  郭嘉暗呼厲害。

  這個張夫人寥寥幾語便連打帶削匯集了咄咄逼人的郭嘉,更扳回了談判的劣勢。

  若是張夫人告訴了郭嘉袁紹派來游說的人是誰,那等若是在說張夫人已經被袁紹逼得走投無路,只好對郭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可是張夫人現在的這套說詞則有一種滿不在乎的味道。尤其是後兩句話,那是在警告郭嘉:莫要以為你郭嘉已經占盡了上風,我現在和你坐在這裡談並非是說我甄氏家族只有和你青州合作一條路可走,我的選擇很多,只是想要看看和你青州合作是否是最佳選擇,你莫要“獅子大開口”,提出一些不切實際的要求,否則我馬上可隨時走掉。

  其中更含有一種隱隱的威脅,那即是說她張夫人若是現在就走掉的話,那她只能選擇和袁紹合作,這事情一旦變成現實,立刻就會產生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不說郭嘉和趙雲的性命是否能保得住,只要想一想甄氏家族和袁紹合作後,有甄氏的支持,袁紹既可輕易地掌控冀州,又有了強大的支援,只怕會立即發動對青州的戰爭。

  郭嘉倒不怕和袁紹大打一場,時至今日,青州不會懼怕任何人,問題是這麼做是否值得,既然有更好的辦法對付袁紹,那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郭嘉心中飛速的轉動,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郭嘉孟浪了,觸及的夫人的煩心事,只是不知道夫人要我青州保護振氏家族的何種利益呢?”

  張夫人精神一振,才要說話,卻又笑了出來道:“郭先生是聰明人,難道還不明白妾身的心意嗎?”

  郭嘉心中暗罵,這張夫人才是獅子大開口,若是自己這麼不明不要白地答應的話,那等若同意她日後漫天要價。才要說話及對眼前這美麗可怕的談判對手時,卻見從廳外匆匆走進一人,原來是甄儼。

  張夫人面帶不悅,看著自己這體弱多病的二兒子,甄儼先是看了郭嘉和趙雲兩眼,臉上不見了那種笑容,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失去了向郭嘉和趙雲打招呼的基本禮貌,直截了當的伏在了他這看上去比他年紀還小的母親的耳邊竊竊私語起來。

  張夫人一面聽著兒子的悄悄話,一面向郭嘉和趙雲歉然一笑。

  郭嘉和趙雲極有風度地把頭轉向了一邊,不去偷聽母子兩人的談話。

  “什麼!”嬌喝聲起。

  郭嘉和趙雲愕然轉頭,卻見張夫人滿臉的驚訝和憤怒,甄儼大概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這種表情,嚇得向後退了一步。

  張夫人臉色一變後,馬上又恢復了那種優雅到完美的姿態,迅速地站起身來,對郭嘉和趙雲兩人嬌笑道:“家中有一點事情急待妾身去處理一下,去去就回,兩位請稍等。”

  郭嘉和趙雲還能說不行嗎?連忙點頭說不相干。

  張夫人隨甄儼匆匆而去。

  待張夫人的腳步聲已經完全消失,趙雲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道:“好厲害的女人。”

  郭嘉點頭表示贊同,俊美蒼白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疲態,看得趙雲好擔心,忍不住說道:“先生,這段時間你太累了,待此間事了,先生一點要回臨淄好好休息才行。”

  郭嘉搖了搖頭,心中卻苦笑:休息?只怕日後有更加忙碌的時候,與袁紹的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和徐州的關系又無比緊張,兗州又被豫州的袁朮所窺伺,所以劉岱現在還動不得,可是等著太史慈抽出手來的時候,只怕劉岱已經坐大,一樣令人頭疼,總不能讓主上和自己的大舅子真刀真槍的干一場吧?至少也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還有那個曹操,以這梟雄的本領想必已經在廣陵發展的風生水起,更何況還有江東那廣大的土地可以任其海闊天空的發展。

  不過若是能挑起江東本土的世家大族孫堅對曹操的懷疑的話,那倒是可以限制一下曹操的發展。

  最後還有一個現在全無消息的長安,只怕徐庶等人還要有很長一段苦日子要過。

  只要想一想日後的漫漫長途,現在的這點事情有所得了什麼?袁紹,只不過是要搬掉的第一塊兒絆腳石而已。

  想到這裡,郭嘉勉力的振奮起自己的精神,向趙雲笑道:“子龍不必為我多慮,我只是對付那張夫人感到有些疲勞而已。”

  趙雲哪會信他?郭嘉這些天的操勞他這身邊人時最清楚的,不過現在自己說什麼只怕郭嘉也聽不下去,唯有轉移話題道:“先生你說張夫人此去,到底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郭嘉冷笑道:“這事情很容易就可猜出來,甄氏家族組織嚴密,辦起事情來井井有條,昨天她的寶貝女兒甄宓的生日宴會都未參加,現在這件事情居然要她放下和我們談判這種重要到關乎甄氏家族命運的事情,這只能說明袁紹已經開始了對付甄氏的行動,想要透過種種手段令甄氏完全的屈服。”

  趙雲色變道:“難道先生就這樣坐視不管嗎?”

  郭嘉看著趙雲笑道:“子龍不必為甄氏擔心,甄氏在冀州發展多年,勢力根深蒂固,哪有那麼容易向袁紹屈服?若是沒有這個勢力,只怕張夫人早已經把甄宓嫁過去了。不過袁紹既然敢動手,肯定會讓甄氏家族吃個大虧,弄不好好會就此一蹶不振呢!”

  趙雲看著郭嘉輕描淡寫地樣子,明白過來,喜道:“原來如此!先生故意袖手旁觀,就是想要借此增加甄氏家族對袁紹的不滿,更可令甄氏覺得危機重重,靠向我青州這一面。”

  郭嘉點頭道:“子龍你的思路不錯。”一頓道:“這個女人說起來既可憐又可怕,看她的為人完全是為利益而生,但她站在這個位置上看又不得不如此,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趙雲笑道:“先生心腸太軟了,對著這女人我們不可有半點的同情之意。現在甄氏家族有難,我們何不趁機把甄氏完全的掌握在手中?這樣一來,也為主上日後在冀州的發展打下良好的基礎。”

  郭嘉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茶道:“控制甄氏?這主意現在莫要打,要想控制甄氏,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姻,可是甄氏家族現在的談判底線就是不能和他們聯姻。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是一種趁火打劫的行為。不過,我也絕不會向張夫人提出聯姻的要求的。”

  趙雲大惑不解道:“先生說甄氏家族現在拒絕和別人聯姻,這我倒是明白,因為在甄氏看,那意味著將會漸漸被人吞並,趙雲不大明白的是先生後面的話的意思。一旦主上把甄宓娶過門來,那對主上的聲望絕對有巨大的幫助”

  趙雲的意思很明顯,因為在世人看來,甄宓乃是皇後之命,若是嫁給了太史慈的話,那太史慈豈非成了天命所歸?

  當然太史慈完全可以向外宣稱這等言論不足相信,但人們卻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對太史慈向外擴張時實在有天大的幫助,定可減少許多的阻力。

  郭嘉笑道:“若我代替主公向甄氏家族提出聯姻的請求,絕對是給主上找麻煩。”

  趙雲完全不明白郭嘉的意思,郭嘉沉聲道:“子龍你在戰場上那是不世出的絕代猛將,但是搞政治你是外行,面對青州的世家大族,主上最頭痛的就是劉氏家族,因為那其中牽扯著聯姻關系,就是因為有了這層關系,凡是和劉氏宗族有關系的事情主上均會非常顧忌,青州改制迫在眉睫,主上現在卻還未想出何種辦法去對待劉氏宗族,若是現在再加上一個勢力比劉氏宗族還強橫的甄氏家族,你讓主上怎麼辦?”

  趙雲恍然。

  郭嘉又看了趙雲一眼道:“子龍你要記住,主上求的乃是這天下的長治久安,而絕非是曇花一現的雄霸天下,若是只是一味的與人爭勝,主上何必如此殫精竭慮?試問天下,誰可擋得住我青州的鐵騎?”

  趙雲肅容道:“子龍受教了。”

  郭嘉露出深思的表情道:“不過那並非說以後也不會和甄氏提及聯姻的事情,只是現在談論這問題為時尚早。不過……”郭嘉一笑,眼中精光閃過,表情中透漏出一種說不出的強大自信道:“我是不會讓那個張夫人知道我青州現在對於甄氏聯姻絲毫不感興趣的真實想法的。反而還要裝出非常大度的樣子,對甄氏拒絕聯姻的要求表現得非常寬容,既然是這等天大的順手人情,要是不送給張夫人,那豈非太過可惜了?”

  趙雲看著郭嘉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忍不住臉上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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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卷第十二章定計  
      
  當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清靜得嫵媚時,已經去了許多時的張夫人才帶著滿臉的笑意姍姍而歸。
  郭嘉睜開已經閉目養神半天的雙眼,微笑著看向張夫人,卻不說話,那種輕狂浪蕩的氣質看得閱人無數的張夫人一呆。

  “妾身去了許多時,累兩位久等了。”張夫人嬌笑道。

  郭嘉和趙雲都聰明地不去問張夫人到底去處理什麼事情,只是說道不相干。

  張夫人那盈盈的秀目掃向了兩人,奇道:“兩位難道就不想知道妾身此去到底有什麼事情嗎?”

  郭嘉一笑道:“那是夫人的家事,別人何來多嘴的權力?若是夫人不想說,誰還可強迫夫人說嗎?就比如甄宓小姐的婚事一樣,還不是夫人說了算?總要你情我願才行,難道還想要強迫別人嗎?若是那樣,即便是王侯,也與強盜無異,雖然‘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古已有之,但我郭嘉還不屑為之。”

  張夫人沒有想到郭嘉會突然把話題扯到甄宓的終身大事上,不由得呆了一呆,旋即明白郭嘉是在趁此機會表明青州對待甄氏家族的一個基本立場,那就是絕不會在這非常時期提及聯姻的事情,更不會以此來脅迫甄氏家族。

  郭嘉這種在張夫人看來率先打破僵局,退讓一步的行為實在有著非常的誠意,不由得令一向心如鐵石的張夫人也為之感動。雙目中露出一絲感激之情。

  一旁的趙雲正襟危坐,其實暗地裡早已經笑破了肚皮。

  見到張夫人的感激模樣,郭嘉十分滿意現在的這種結果,不再提及這事情,話鋒一轉道:“不過聽了夫人剛才的提問,郭嘉倒是覺得似可從夫人的嘴中得到一些消息的端倪。若如此,夫人就不要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二人如何?”

  郭嘉心裡知道,這個張夫人回來後主動挑起她為什麼事情而匆匆忙忙離去的話頭就意味著袁紹的動作很大,大到即便是在冀州一手遮天的甄氏家族也沒有辦法掩蓋的地步,既然早晚會讓人知道,還不如現在就告訴郭嘉和趙雲兩人顯得有誠意。所以才有了這一番言語。

  張夫人當然明白郭嘉這番話的意思,實際上,她本來就准備把這事情告訴郭嘉和趙雲,只不過是想要賣個好給郭嘉,沒想到卻被郭嘉再一次看穿了自己的用心,經過這幾次三番後,一種不如對方的感覺從這張夫人的心底泛起。心知對郭嘉耍花樣沒有半點益處,點頭道:“郭先生智如大海,妾身領教了。”

  頓了一頓道:“這事情的確是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剛才妾身犬子甄儼帶來從我冀州各地傳來的消息,從今早起,各郡縣開始有人不約而同大肆收購糧食,現在冀州的糧食價格一再飄升,那價格對於一般的百姓來說已經是望而卻步,無法承受了。”

  張夫人的話說得輕描淡寫,但郭嘉卻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袁紹好大的手筆,居然會想到這麼毒辣的方法。

  一旦冀州的糧食價格飆升,甄氏家族對於冀州糧食的壟斷地位將會不復存在,而且會把冀州弄得人心惶惶,對甄氏家族的聲望絕對有著非常大的打擊。

  甄氏家族是世家大族不假,但不可否認甄氏家族的聲望更多地是表現在財富上,和袁紹這等經學世家有著很大的不同,袁紹即便再窮途末路,以他的聲望東山再起並非難事,到哪裡都有他的支持者,可是甄氏家族不同,一旦遭受到災難性的打擊,想要死灰復燃那是難上加難,永無翻身之日。

  面對袁紹這場糧食大戰,甄氏家族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對價格的飆升不予理會,任其發展,在短期內這會使得甄氏收斂到天文數字的巨額財富,可是後果卻無比的嚴重,因為那預示著冀州將會爆發大規模的民變,本來連年的天災已經讓百姓在生死邊緣上苟且偷生,若是現在連糧食都買不起,那民不聊生的百姓揭竿而起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若是這種情況發生,以冀州現有的狀況,單靠韓馥根本無力撲滅農民起義。

  郭嘉心中冷笑,因為在他的心中已經清晰地勾勒出了整個事態發展的走向:民變一起,韓馥無力剿滅,定會問計於冀州文武官員,到那時,辛評和荀諶等人趁機聯合已經傾向於袁紹的冀州官員聯合上奏,力保袁紹出兵剿滅民變,韓馥在走投無路下當然會答應這個建議。

  袁紹當然不費一兵一卒就可入主冀州,到那時,當然是想怎麼收拾甄氏,就怎麼收拾甄氏。

  當然甄氏也可以穩定冀州的糧食價格,以便安定民心,但既然會出現哄抬糧食價格這種事情,那即是說袁紹方面有著強大的經濟實力做支援,否則如何可搶購糧食的情況?若是甄氏繼續保持糧食價格的話,那麼袁紹就會繼續大量吞進糧食,掏空甄氏家族的糧食儲備,如此一來,甄氏家族在糧食上的壟斷地位將會被徹底動搖,家族勢力上更是大受打擊,手裡有糧的袁紹同樣可以控制冀州,更可以再次抬高冀州的糧食價格,雖然這麼做會慢一些,但袁紹入主冀州還是早晚的事情。

  至於說到袁紹手中的大筆錢財的來源,當然是顯而易見,本身袁氏家族實力雄厚,更何況冀州本土那些投靠袁紹的世家大族暗中的財力支援,在短時間內動用大筆的金錢來擠垮甄氏並非不可能。

  難怪袁紹對謀多冀州這麼成竹在胸了,原來機會有這等毒計!

  只是苦了這冀州的百姓。

  可是當袁本初入主冀州的時候,冀州的百姓還會感激袁紹呢,因為手中有糧的袁紹絕對可以假惺惺的開倉放糧、邀買人心,到那時,這位“本初公”當然更成了天下人望之首,智能先打之士還不爭相投奔?

  這兵不血刃的計策真是精采絕倫。

  雖然站在袁紹的對立面上,但郭嘉還是忍不住贊嘆出來。

  不過郭嘉對張夫人也是贊嘆非常,這婦人面對如此危機,居然會面不改色,真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只是不知道這張夫人到底有何應對之法來應付眼前的危機。

  好像知道郭嘉想法般,張夫人淡淡道:“郭先生一定奇怪發生了如此大事,我還可以坐得住是嗎?”

  郭嘉點頭,才要說話,卻聽見大廳門口傳來了甄宓那清甜夢幻的聲音:“母親。”

  張夫人和郭嘉趙雲三人循聲望去,卻見甄宓已經如仙般飄然而來。

  也許是因為原本在家、卻因為聽說了冀州糧食價格狂漲的消息來不及裝扮、匆忙而來的原因,此時的甄宓轉的隨意得很,一件白色輕紗覆蓋在那冰肌玉骨上,底下敞著褲腳,一頭可令後世所有秀發廣告的女模特黯然失色的烏油似的頭發披在腦後,只是松松的挽了一個慵妝髻,在朦朧的月色***裡望去,不像是洛神在如玉的水面縹緲浩歌而回,倒像是洛神甜夢初醒的甜蜜模樣。

  郭嘉和趙雲再一次泛起了驚艷的感覺。

  待甄宓坐在張夫人邊上的時候,那就更令人受不了了,同樣的美到極致的面貌,卻有著迥乎不同的精神氣質,一個好似一塵不染的天仙,一個卻是顛倒眾生的魔女,當真令天下男人為之癲狂。

  張夫人先是看了一眼有點發呆的郭嘉和趙雲,心中道:這才正常,否則自己都會懷疑這兩人到底是不是男人了,念及此,那顆飽受郭嘉冷淡折磨的女性自尊心才有了一點回升,對甄宓道:“宓兒,你可曾用過晚飯,對了,你來此何事?”

  看著甄宓搖頭表示還未吃過飯的時候,旋即失笑道:“瞧我這記性,居然忘記了兩位先生也未用過晚飯呢,妾身糊塗了,實在是有違待客之道。”

  郭嘉和趙雲在高陽酒樓已經吃過不少的美食,現在還未消化,又哪裡吃得下,現在更是為甄氏眼前的危機而感到危機四伏,哪有吃飯的心情?才要婉言謝絕,張夫人卻嬌笑道:“妾身也為進食,兩位先生就當是陪妾身吧?”

  郭嘉和趙雲還能說不行嗎?

  甄宓看著兩人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眼中帶著笑意對郭嘉兩人故作不屑道:“好稀罕嗎?有多少人想要和我母親共進一餐而不可得,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不知所謂。”

  趙雲被說得老臉一紅,郭嘉卻滿不在乎道:“是啊是啊,更何況還有咱們的冀州第一美人甄宓小姐坐陪,我們簡直是不識抬舉,更是累得甄宓如此生氣,簡直是千夫所指罪莫大焉罄竹難書了。”

  甄宓看著郭嘉那惹人恨的樣子,狠狠的瞪了郭嘉一眼,轉過頭來看向在一旁含笑不語看熱鬧的張夫人,撒嬌道:“母親,這臭小子在欺負女兒,母親要為女兒作主。女兒現在很生氣,定要讓他負責。”

  張夫人慈愛地撫摸著表面像是受了多大的欺負,可是滿眼盡是頑皮之色的甄宓的頭發笑道:“宓兒莫要胡鬧。郭先生是在逗你呢。”

  郭嘉卻為之啼笑皆非,自己現在和這個甄宓沒有半文錢的關系,這個甄宓卻吵吵著要自己負責,這話若是傳了出去給冀州的男人聽見,只怕有趙雲保護自己都難逃升天,回不了青州了。

  張夫人顯然知道自己的女兒愛開玩笑的性格,不再理會甄宓,叫人進來准備酒菜。

  不半晌,一桌作得清新淡雅的山珍海味便獨具匠心的擺在了桌子上,和高陽酒樓那種暴發戶的菜勢完全不同。

  四人開始吃飯,張夫人和甄宓兩人顯然生活極有規律,吃飯時一言不發,而且吃起來細嚼慢咽,弄得趙雲這等吃起飯來就狼吞虎咽的絕世猛將十分尷尬,反正也不餓,索性放下碗筷,只是喝酒。

  郭嘉卻每樣菜都嘗了一些。

  甄宓人小,食量也小,只一會的工夫就吃完了東西,看著郭嘉的樣子調侃道:“沒想到郭嘉先生還真是像我們女孩子呢,吃起飯來也是這麼輕手輕腳的。”

  郭嘉沒心情理她,一笑了之,占盡上風的甄宓得意非常,才要說話,卻聽此時已經吃完飯的張夫人道:“宓兒,此間沒有一個外人,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呵呵,只是為娘沒有想到你和兩位先生竟然如此熟絡。”不知不覺中,那種籠絡人的手段再一次施展了出來。

  甄宓聞言玉容一整,那小兒小女的神態馬上就不見了,恢復了那一付小大人的模樣,和前面判若兩人。

  郭嘉和趙雲此時對甄宓的千變萬化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精神一振,知道要說到正題上了。

  甄宓對張夫人肅容道:“母親,孩兒以為糧食的價格不能抬高,所謂‘匹夫無罪,懷壁其罪’,若是這麼做的話絕對是取禍亂之端。”

  張夫人輕嘆道:“你以為為娘不知道這一點嗎?為娘何時說要抬高糧食的價格了?再說,即便是糧食保持住原價,對我甄氏家族的打擊一樣巨大,你有未想過?”

  甄宓一呆,開始深思起張夫人的話來。

  甄宓終是小孩子,對於眼前的事情倒是可以看出一二,稍微遠一點的事情就不是她所能看破得了。

  郭嘉看著張夫人忍不住道:“難道夫人還有第三條道路可作嗎?”因為眼前的張夫人實在是太過鎮定了。

  張夫人笑著看向郭嘉道:“原本妾身沒有半點把握,可是有青州第一謀士之稱的郭嘉先生在這裡,妾身又何懼之有?”

  郭嘉和趙雲呆了起來,沒有想到張夫人給出的竟然是這個答案。

  郭嘉心中好笑,這個張夫人還真會用人呢,居然想要讓自己當一回為甄氏家族出謀劃策的便宜軍師,虧她想得出來。

  不過自己卻沒有其他選擇,因為眼前的危機達到可以直接顛覆冀州的上層統治,更關系到太史慈日後的對外攻略問題,自己若是再聽之任之的話,冀州這盤棋就滿盤皆輸了,張夫人就是算准了這一點,才不怕郭嘉不幫忙。

  問題是眼前的危機的確麻煩,要想單靠甄氏的力量解決這問題是不夠的,若是在平時,郭嘉大可以動用青州的龐大的人力物力源源不斷地運送糧食到冀州,用糧食的絕對數量讓袁紹吃個暗虧,可是現在想都別想,幾個州現在都是戰火連天,糧食根本就無法運送,而且遠水解不了近渴。

  郭嘉更想到了不日就要出發的麴義,再想一想麴義要去的就是清河郡,更是馬上否定了這個主意。別糧食沒有送成,再便宜了這個兩頭蛇,那可真的就得不償失了。

  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呢?郭嘉腦筋大動。

  甄宓看著郭嘉,一臉的好奇,從第一次見面開始起,甄宓就知道眼前的這人年輕人有著驚人的智慧,只是這只會到何等程度卻不是她所能知道的,在的甄宓心中,這天底下最聰明的人就是韓馥手下的那個從事沮授,雖然沮授這人為人古板,外表木訥,更是對人人追捧的甄氏家族不假顏色,但甄宓卻知道在那長相一般地面目下面有著驚天的智慧,令人嘆服。

  不過眼前的郭嘉和沮授相比卻像那大海般深不可測,完全不知道他會有什麼下招,這給天性好奇的甄宓帶來了無比新鮮的刺激,所以才會忍不住總是想要逗郭嘉說話,想要弄明白這個郭嘉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一些什麼。

  當然這和男女之情無關,不要說甄宓才是一個十歲幼女,只說她自幼和母親在一起,母親對待男人的態度她雖然並不懂,但卻學回了對所有的男人保持一定距離的原則,雖然外表天真,其實內心冰冷異常,很少會為人和事而動情,更多的只是一種理性的分析,一旦她弄明白那其中的奧妙,馬上就會失去興趣。

  所以對於郭嘉,甄宓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張夫人對郭嘉倒是充滿信心,否則郭嘉就太有負青州第一軍師的美名了。

  趙雲的信心比張夫人還要足得多,在他的眼中,這人世間根本就沒有一件事情可以難住郭嘉。

  驀地,郭嘉抬起頭來,一雙銳目看向張夫人,其中滿是笑意。

  看得其余三人精神為之一振,眼中充滿了詢問的目光。

  郭嘉笑道:“夫人,不妨保持糧食的原價賣出。”

  張夫人蹙起蛾眉道:“可是……”

  郭嘉打斷道:“夫人,你說若是袁紹辛辛苦苦買來的糧食突然消失不見的話,那會怎麼樣?”

  三人聞言愕然,不明白郭嘉再說什麼。袁紹的糧食消失不見?這怎可能?

  郭嘉一拍趙雲的寬厚肩膀名,深深望進趙雲的虎目中,沉聲道:“子龍,這事情就交由你去做了!”

  趙雲一指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我?”

  郭嘉哈哈笑道:“對!我們扮成強盜劫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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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卷第一章石出         
  劫糧?
  三人有些發愣地看著一付自信滿滿模樣的郭嘉,仿佛想要看穿郭嘉的腦袋似的,不過卻不得不承認這實在是一個絕妙的主意。

  張夫人發出嬌笑道:“郭先生果然智計百出,不同凡響呢!”

  甄宓嬌哼一聲,還是滿臉不服氣的樣子,但是眼中那震撼之色卻久久沒有散去,顯然被郭嘉震懾住了。

  趙雲卻沉聲道:“趙雲曉得怎麼做了。”

  “可是……”張夫人思索道:“這事情單靠趙將軍還不行吧?想必郭先生已經知道刺史大人准備出兵的事情吧?到那時,我甄氏家族所有私兵都會投入到鄴城的防守中,沒有多余的人手可供趙將軍使用。”

  郭嘉當然知道這張夫人已從今天自己和耿武等人的宴會推斷出自己已經知道鄴城兵力調動的消息,所以毫不在意道:“這事情夫人不用放在心上,我們有足夠的人手和實力做這事情。”

  哼,自己帶來的那些特種精英精於野戰和偷襲,只要做得像一些,當和強盜行徑別無二致。

  張夫人馬上明白郭嘉另有人手潛入冀州,恍然道:“原來如此!雖然早知道先生有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看淡生死成敗的胸襟,但是妾身一直奇怪你家太史將軍怎會同意你親身犯險?原來先生還留有一手。”

  郭嘉點頭,一旁的趙雲心中傲然,那是當然,因為此來冀州本就是做兩手准備,若是在談判場上不能說服韓馥,那麼郭嘉和趙雲就會以戰爭的方式攪亂冀州,一只堅持到太史慈穩定青州後再說。

  不過計劃沒有變化快,現在看來,袁紹的胃口大得很,他想要一舉解決青州和冀州,逼得郭嘉現在別無選擇只能為甄氏出頭,不過這樣也好,若是事情順利,袁紹將會一敗塗地。

  郭嘉看著張夫人笑道:“其實這事情還是要夫人幫些忙的,我們搶完的糧食當然要物歸原主還給夫人,夫人最好派出人手來接應。”

  張夫人點頭道:“先生所言甚是,交給我們的糧食我們會裝成自己本身就有的存糧運回鄴城的。”

  郭嘉哈哈笑道:“如此最好,即便是袁紹猜得出來是我們干的也莫奈我何,因為夫人可以完全推得一干二淨,和這事情一點關系都沒有。難道袁紹還能親自跑到鄴城來質問不成?”

  頓了一頓道:“不過夫人最好想清楚這麼做的後果。”

  張夫人當然知道郭嘉指的是什麼,因為這標志著甄氏家族與青州的完全合作,放棄了袁紹合作的最後可能性。但這件事情關乎甄氏家族的生死存亡,不容自己多想,實際上自己也沒有別的更好的主意了。

  一咬銀牙,張夫人道:“這事情全憑郭先生為奴家作主。”

  一直緊張地看著張夫人的郭嘉心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今晚大獲全勝,因為自己不但爭取來了和甄氏家族的全面合作,而且這還等若把甄氏家族的一個把柄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裡。

  在一旁的趙雲件事情已經定了下來,忍不住問道:“可是先生,我到底要裝成哪一伙強盜比較好呢?”

  郭嘉笑道:“現在黑山軍這麼囂張,不如子龍就扮成黑山軍的一部分吧!騙得過騙不過袁紹沒關系,只要騙得過天下人就可以了。”

  趙雲點頭。

  甄宓卻比較擔心另外一件事情,問道:“可是趙雲將軍經過和溫侯呂布一戰後名動天下,難道就不怕被人家認出來嗎?”

  郭嘉調侃笑道:“好像甄宓小姐不知道天底下有化妝這種事情,當然像小姐這樣天然麗質到不施半點粉黛都這麼美麗動人的女孩是不會了解別人化妝的痛苦的。不過男人女人化妝的目的不同,那區別就在於女人化妝是為了美麗,讓別人記住她,男人化妝卻是為了變丑陋,讓別人看不清他,變得美麗很難,變丑還不簡單嗎?趙雲將軍雖然是人中龍鳳,乃是人世間不可多得的人物,但只要在臉上蒙塊紗布又或者抹上一些黑灰,那就萬事大吉了。”

  甄宓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引來郭嘉一陣出其不意地嘲笑,差點咬碎銀牙道:“先生開什麼玩笑?人可以化妝,武功能化妝嗎?只怕趙雲將軍一出手,誰都認識了。”

  郭嘉還未等反唇相譏,趙雲已經在一旁一本正經道:“甄宓小姐多慮了,只要不是我家主公級別的將領,趙雲要對付他們還不需要使出真功夫,唔,我倒是可是使出別人的武功,只要是我見過的武功,都可學個似模似樣的。”

  郭嘉聞言大喜,來不及再理會甄宓,笑道:“若是如此,子龍最好使出那個張郃的槍法。”

  三人一愣,張夫人最先反應過來,點頭道:“郭先生果然思路敏捷,這的確是個混淆袁紹視線的好主意。”

  郭嘉欣然一笑道:“就知道瞞不過夫人。”

  趙雲對郭嘉了解的程度要遠過張夫人許多,心中知道郭嘉這麼做並非像張夫人說的那麼簡單,那其中肯定有收服張郃的想法。想想也是,隨著戰爭進一步的擴大,以青州現在的士兵將領謀士的數量來看,頗有捉襟見肘的味道,這個張郃武功算是不錯了,就是為人有點沖動,大概是年紀太小的原因吧?假以時日,可為大將。

  張夫人悠然道:“算起來,這個張郃還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呢。”

  郭嘉心中卻道“這豈非更好?”表面當然裝得毫不在意,只是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對張夫人道:“天色已晚,郭嘉也累了,今晚就在夫人家中安歇,夫人不反對吧?”

  甄宓為之氣結,哪有這樣的人?主人沒有絲毫要留他過夜的意思,怎可自己主動要求呢?這個郭嘉的臉皮也太厚了。

  張夫人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郭嘉的意思,忍不住嬌笑道:“郭先生今晚當然要留在寒捨,不但今晚,郭先生今後要留幾天就可以留幾天,甄氏上下無不竭誠款待。對嗎,郭先生?”

  郭嘉站起身來,從上面看向張夫人的絕世容貌,自是另有一番動人的感受,失笑道:“有夫人這麼好客的主人,郭嘉當然要多住幾天。不過……”郭嘉轉頭看向趙雲道:“子龍你就沒有這福氣了。”

  趙雲點頭道:“趙雲明白先生的意思,明天趙雲就出城。”

  張夫人笑道:“不過那要讓全鄴城的人還以為趙將軍和郭嘉一起留在甄府作客才行。”

  說到這裡,四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經過漫漫長夜後曙光之中的平原分外安詳和諧,陽光遍灑處,叫人不想起床。

  不過有人就會大煞風景,天才一亮,滿腹鬼域心腸的平原太守陳逸等人就來敲龍星的大門,大概龍星昨天罵人罵累了,睡得正香,就被這幫人叫了起來,弄得龍星直想罵娘,不過一想起太史慈交代給他的轉移陳逸等人的注意力的任務,龍星唯有把滿嘴的三字經憋了回去,滿臉的大義凜然要到各處轉轉,這些官員當然要陪著他去,“否則本官人生地不熟的,走丟了怎麼辦?”

  這個提議當然正中這些人的下懷,一個個樂得屁顛屁顛地。

  不過龍星卻建議要步行在平原城裡視察,理由是不能走馬觀花。這當然是為了把太史慈解放出來,讓他便於行動。

  龍星的理由冠冕堂皇,沒有人可以拒絕,陳逸等人惟有答應。

  待眾人熙熙攘攘走後,只留下了一群御者在龍星住處的門外目瞪口呆地看著往日裡自己眼中的大人物在街上步行。

  直到太史慈悠哉悠哉地出來,這些人才從太史慈的嘴中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左右也是無事,一大群御者便坐在門口閑聊,一個個指天罵地胡說八道,吹起牛來更是面不改色,連一點草稿都不打,就連“老子我曾經到過太史將軍家,看見過人家家裡有母豬千頭”這種令太史慈目瞪口呆的天方夜譚都可說出來,這些人當然看不出看似安全的平原現在已經是風口浪尖,整個中原的諸侯混戰將會在這裡濫觴而起。而整個青州的變革也當以此地殺雞儆猴般的開始。

  看著太史慈不說話的樣子,邵二還以為太史慈被眾人的洶湧的口水嚇著了,笑道:“史兄弟不必放在心上,大家是坐在黃連樹下彈琵琶,苦中作樂罷了,打個苦哈哈。”

  太史慈點頭表示理解,大肚子的胡平嘆了口氣道:“哎,這話一聽就是假的,你也不想一想,那些大人家的府邸是隨便就可進的嗎?就拿昨晚上的事情來說吧,咱們這些兄弟又有誰可進得了管統大人的府門?”

  太史慈一聽,注意起來,看樣子昨天龍星的突然到來令明裡的陳逸和暗中的許攸都生出疑慮,所以才會有昨夜齊聚管統府的事情。

  當下不動聲色道:“怎麼?管統大人病情加重了嗎?”

  眾人點頭,太史慈心中冷笑道:“這麼說來昨天全平原城的官員都去了?”

  “也不是啊,芮祉將軍就沒有去。”胡平接道。

  芮祉?什麼人?沒有聽說過。不過既然可以做到將軍,應該是個人物吧?太史慈在心中想到。

  太史慈雖然讀過幾遍《三國演義》,《三國志》也算是囫圇吞棗看過一遍,但其中許多的人物太史慈是不可能記得住的,就比如這位被太史慈認為是無名之輩的芮祉在歷史上乃是太史慈的同殿之臣,同為江東孫氏的功臣,而且這個芮祉年紀比太史慈大不少,若不是太史慈據有青州,令歷史有了不可測的變化,這位芮祉現在早已經遠離歷史上戰亂四起的家鄉,投奔孫堅,跟從孫堅東征西討,建立大功了。

  不過太史慈卻知道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這個人,一定和管統陳逸等人不對付,再看看這位芮祉的官職,太史慈就可知道陳逸等人顧忌的就是芮祉。

  邵二卻在一旁接口道:“不過這事情太正常了,芮祉將軍雖然在咱們平原郡算是名人了,而且軍中備受尊敬,但是出了平原郡,誰還認識他呀。就他那性子,在咱們平原根本就是吃不開。”

  胡平顯然對這個芮祉深具好感,悶哼一聲道:“那又怎麼樣?至少在咱們平原郡只要芮祉將軍發怒,任何人都得想清楚後果,若是沒有芮祉將軍在平原郡鎮著,平原城還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呢,說不准那些士兵比黃巾軍還窩囊呢!”

  眾人聞言點頭稱是。

  太史慈對這個芮祉越來越感興趣了,胡平見太史慈專心致志地樣子,談興更濃道:“不說別的,若我說芮祉將軍平易近人,見到人從不飛揚跋扈,這一點沒有人反對吧?”

  轉過頭來對太史慈道:“史兄弟你不知道,去年平原城來了個書生,這人據說的是臨邑縣德平鎮人,人不大,也就是十七八歲那個樣子,但是脾氣不小,到了咱們平原郡,在酒樓上高談闊論,罵得平原上下官員一個個一錢不值狗屁不通,那話雖然尖酸刻薄,但絕對的入情入理,讓人忍不住高聲喝彩,當時兄弟我就在場,所以到現在還記得那書生的言詞。”

  才說到這裡,好在字眼裡挑毛病的楊三打斷道:“行了行了,你那也叫做記住了?把人家那好好的口頭文章背的倒三不著兩的,漏洞百出,貽笑大方,居然還敢在史兄弟面前出乖露丑,當真是無恥之尤。”

  胡平漲紅了臉道:“我是大老粗,這事情本來平常,你為什麼說我是沒有牙齒的猴?你才是猴呢!”

  太史慈一愣,才明白胡平說的“沒牙齒的猴”是什麼意思,忍不住笑了起來,楊三卻早已經呻吟起來,顯然是想不到胡平會把無恥之尤理解成“沒有牙齒的猴”,在太史慈看來,胡平這份功力只有後世金庸先生筆下的韋小寶又或者瓊瑤筆下的還珠格格才能媲美,前者說“一言既出,什麼馬也追不上”,後者則干脆說“八匹馬也追不上,再加九個香爐”。這三位都是天才啊。

  邵二卻沒有這份心情,看著紅著老臉的胡平道:“老胡,你能否說重點?”

  胡平罵罵咧咧兩句後,才鄭重其事道:“那秀才罵得倒是暢快,我們聽得倒也爽快,但卻被管統大人的手下抓了起來,要不是芮祉從中做工作,那個書生此時只怕早已經身首異處,不知道到何地投胎去了。”

  太史慈越發來了興趣道:“看來這個書生很有些意思,想必是才能卓越吧?”

  胡平看了太史慈一眼道:“這倒沒有看出來,只是知道這件事情後這書生和芮祉將軍成了莫逆之交。進進出出,總是在一起。有一些文人說什麼這叫斷袖分桃,還說什麼那書生有龍陽之姿,我是粗人,不懂那其中的意思,不過龍陽之姿這話中帶著個‘龍’字,想必是個好詞吧?”

  楊三悶哼一聲,顯然知道這其中的意思,卻又不好說什麼, 唯有一言不發。

  太史慈當然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也不說明,生怕引來胡平的一段大罵耽誤了寶貴的時間,笑道:“這倒是一件奇聞,只是不知道這書生是何許人也,竟然值得胡大哥口中的芮祉將軍這麼投機。”

  胡平咧開大嘴一笑道:“這個,咱也不懂了,只是知道這書生名字叫做檷衡,字正平的。”

  檷衡?原來竟然是歷史上擊鼓罵曹的檷衡?

  太史慈霍然動容,這個人不簡單,至少在經學上令自命不凡的大學者孔融引為知己,並且可和在才智上令曹操自嘆弗如的楊修相媲美,實在是有著驚人的才華,不過這人並非是像孔融那樣的腐儒,反倒是道家學派的傑出代表,這一點從擊鼓罵曹的言語中就可聽出這一端倪。不說別的,至少那份口才絕對是三國中排名前五的人物.

  可惜此人最後被黃祖所殺,實在是天嫉英才。

  太史慈一面感慨,一面卻又腦筋大動起來。

  哈哈,現在看來,平原郡的形勢果然如自己所料,並非是一面倒的形勢,幸好自己沒有貿然興兵,強行攻打平原郡,否則在同仇敵愾下,這個芮祉說不准會投向袁譚那一邊也說不定,因為按照胡平的說法,這個芮祉絕對是個鋤強扶弱、意氣用事的人。這種人最容易感情用事.

  不過若是自己真的可以控制這個芮祉,再加上饒有才智的檷衡,那自己在平原郡的事情豈非萬事大吉?

  想到這裡,太史慈不由得真心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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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卷第二章子龍(上)         

  當太史慈把自己的發現告訴龍星的時候,龍星長長出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這一番忙乎還是有結果的,心中的大石落下。
  對於太史慈而言,剩下的任務就是如何把芮祉拉向自己這一面了。

  冀州,三日內。

  一場糧食的搶購風潮開始席卷冀州大地。

  百姓心中的恐慌溢於言表,他們無能為力阻止這一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大好客花錢如流水般把那糧食成車成車的拉走,出城,揚長而去。

  唯一令他們安心的就是在冀州,對糧食由著絕對統治力的甄氏家族向外宣布糧食價格不會增長。

  這不僅讓冀州的百姓松了一口氣,更讓韓馥放下了心事,韓馥並非真的老糊塗的一無是處,若是甄氏乘機哄抬物價的話,那麼冀州馬上就是一場大亂,他這個冀州刺史就真的變得岌岌可危了,也正因為甄氏這種在韓馥看來對他全力支持的態度,令韓馥心安理得地可令趙浮等人對外用兵,以據袁紹。

  只是不知道甄氏這麼做到底可以支撐多久,因為民心已定,但糧食搶購的風潮卻越演越烈。

  現在最得意的人大概就是袁紹了吧?

  正在押運糧草的辛評的族弟辛明現在也很得意。

  現在辛氏家族已經和袁紹全面合作,關系更是像新婚燕爾般如膠似漆,這次冀州的糧食風潮冀州乃是幾大家族聯合的手筆,這樣不但可以打破甄氏家族在冀州領袖群倫的世家大族地位,更可以支援袁紹的軍隊,畢竟有了軍糧,軍隊才能打勝仗。

  其實對於甄氏家族的態度,整個冀州的世家大族都很矛盾,一方面沒有人在經濟上可以脫離甄氏家族,另一方面對於甄氏家族學朮上的毫無聲望又無法忍受,所以此次可以對付甄氏,這些表面上和甄氏家族走得很近的世家大族十分的積極,一旦甄氏家族轟然倒塌,袁紹入主冀州,那麼整個冀州的勢力將會從新洗牌,辛氏家族也將會走出甄氏家族的陰影,達到權力上的巔峰。

  袁紹現在的確缺糧,所以對於這次搶購來的糧食運送更是十分的重視,現在在辛明的旁邊就有袁紹派來的大將在旁,更有三千辛氏家族的精銳私兵隨行。

  再過一天,這糧食就可交到本初公的手裡了。

  辛明瞇起了眼睛,心中不由自主地感謝起辛評,自己自幼習武,但可惜始終沒有自己心甘情願地投靠對象,知道從家族內部知道袁紹將會入主冀州的事情,他就知道自己大展才華的機會終於來到了。

  哼,到那時,什麼張郃韓猛都給我靠邊站。

  辛明完全陷入到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當中。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一陣弓弩聲起,箭如飛蝗般襲至,毫無准備的己方士兵人仰馬翻。

  辛明還未明白怎麼回事,以千計的不知名的敵人手持各類兵器,由左方密林殺出官道,雜亂無章往他們沖殺過來,口中喊打喊殺,辛氏家族的私兵一片大亂,顯然是被眼前身著各色打扮、體格健壯的勇悍敵人這陣突如其來的偷襲打得摸門不著。

  不過看打扮,這絕非是什麼正規軍,而應該是一群強盜,雖然各個精壯強悍,但在進攻時的舉手投足間絲毫沒有半點配合,只是知道不斷地向前的沖殺,這種打法根本無法持久,一旦己方穩住陣腳,結陣沖殺,眼前的這群強盜必將時潰敗的局面。

  原本大為擔心的辛明等人放下心來,各催戰馬,就要向前組織此時有些慌亂的辛氏私兵。

  驀地,一名黑衣漢子卻縱馬提槍擋在了眾人的面前,“你們的對手是我。”

  看看對面這個一身布衣,長得不甚強壯,蓬頭垢面到令人看不清面目的漢子孤零零的立馬在對面,一種不自量力的感覺在眾人心中傳蕩開來。看來這個人就是眼前這群烏合之眾的首領了,連身像樣的盔甲都沒有,居然敢在這裡打家劫捨,而且找上了自己這支無論是人數還是裝備訓練都占上風的家族私兵,真是笑死人了。

  辛明原本就不大的細長三角眼睛此時更是瞇成了一條縫,忍著笑喝道:“對面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劫我們辛氏家族的物資。果然是不要命了。”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記住我乃是張燕大哥的手下就成了。”聲音中沒有半點感情。

  這人當然就是名動天下的趙雲,不過此時的趙雲已經打扮得眾人看不出模樣,尤其是那一身落破模樣,那更不會讓人想到眼前這人竟然會是與戰神呂布酣斗良久的常山趙雲趙子龍。更何況辛明等人本來就對趙雲不熟悉,根本就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現在端坐在戰馬上的趙雲卻在心中大罵,為了扮強盜對付眼前這群不堪一擊的鼠輩,這兩天趙雲沒少受折磨,畢竟特種精英乃是訓練有素的軍隊,造就已經配合慣了,更喜歡以絕對的優勢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小的傷亡解決敵人,現在居然要他們像正規軍隊一樣上來就沖鋒陷陣,而且是那種散兵游勇不講配合沒頭蒼蠅的那種,真是令他們大傷腦筋。

  不過幸好趙雲讓他們在戰斗前假想自己身邊全無伙伴,已經毫無退路,只有一人孤軍奮戰的拼命場景,這才令這群特種精英投入到了強盜的狀態當中,故此,現在那群特種精英砍起人來特別的像嘯聚山林的亡命之徒,馬上就騙過了辛明等人。

  辛明等人一聽趙雲的話霍然動容,竟然是縱橫中原無人能敵的黑山軍張燕的手下,難怪這麼有膽氣了,不過這黑衣漢子並非是張燕,那就沒有什麼可怕的地方了。

  辛明戲謔的看著眼前的漢子,嘻笑道:“你這漢子有些意思,原本不想殺你,因為這年頭像你這麼不自量力到如此有趣程度的人已經沒有了,可惜你這次惹了不該惹的人,唯有怨命不好了,我現在給你時間向神明祈禱,讓閻王爺保佑你下輩子投胎到富貴之家,就不必為了生計,把命都搭上了。”

  辛明這番話說的身後袁紹的眾將哈哈大笑。

  趙雲卻不動聲色,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道:“為你們祈禱嗎?”

  趙雲此語一出,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顯然被趙雲的話所激怒,袁紹的愛將岑璧冷哼一聲,提馬便出,也不搭話,一聲不響地向趙雲沖殺過來,顯然是想要給眼前這狂妄自大的黑衣漢子來個下馬威,告訴他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當然最好是一舉將趙雲斬於馬下,那就一了百了了。

  沒有人會去阻止岑璧,此人力大刀沉,在袁紹軍中素有勇名,要對付眼前這了無名之輩還不是手到擒來嗎?

  岑璧氣勢如虹,手中長刀光芒閃動,長江大河般向趙雲攻去,在狹小的空間中如同斬不斷的連綿水流般連劈八刀,像八道閃電般往趙雲渾身上下電射過去,的確是狠辣無比,當真不愧是袁紹軍中名將。

  趙雲卻連看都未看,手中長槍一動,長槍便消失在岑璧那猶如潮水般的刀式中。

  岑璧突然覺得不對勁,借著只覺自己眼前銀芒一閃,一點銀光好似漫漫黑夜中那只弱小但終不能被撲滅的螢火蟲般拖著夢幻到極致的閃亮長尾彗星般驚心動魄的點了過來,自己那向來自鳴得意的全無斧鑿之痕,自認為無隙可尋的刀式被這一點銀光牽引的土崩瓦解。一股微風襲過,喉嚨處微微一痛。

  大駭下,岑璧雙手拋刀,從馬屁股後面掉了下去,跨下戰馬狂奔而去,跑出去十多步才停了下來,轉過身來,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那掉到地上的,此時才連滾帶爬起來的主人。

  辛明等人同樣大惑不解,不明白岑璧為何會從馬上掉下來,他們站在岑璧身後,當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雲那名震天下的長槍此時正猶如吃奶過後在慈母懷中沉沉入睡的嬰兒般,一動不動,讓人懷疑趙雲剛才根本就是從未動過。

  岑璧狼狽不堪,盔歪甲斜地站在那裡,慌裡慌張地從地上拿起自己那把長刀,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處有一點不可抑制的痛癢從自己的身體深處冒了出來,大有蔓延全身的趨勢,不由得用自己的手摸了一把。然後雙手握刀,全神貫注地看向對面此時看都未看向自己的趙雲。

  可是耳邊卻響起了奇異的風聲,好像從鳳眼處找到了缺口般歡快地不可思議。

  下一刻,岑璧身後的眾人卻看見在岑璧的前面出現了一片紅色的霧汽,美麗詭異到極點。

  然後岑璧仰面倒下,在他的喉嚨處有一個細不可微的傷口,就是這個傷口,把岑璧變成了一個人體噴泉。

  怎麼回事?

  辛明那面一陣驚疑,不知道這個岑璧到底是怎麼死的。

  莫非是中了什麼妖朮?因為岑璧死的太詭異了。

  這個想法一出現在辛明等人的頭腦中,再想一想眼前這黑衣漢子乃是黑山軍的事情,就越發得到了肯定,根本就未想到眼前的這個人會厲害到這種程度。

  其實辛明等人有這種想法完全是迷信的結果,更何況黃巾軍自己本身標榜的就是這一套,所以辛明等人產生這種荒誕不經的想法乃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辛明沉聲道:“眼前妖人有些本事,大家一起沖殺,不要給他機會。”

  眾人轟然稱是。

  剎那間,馬蹄翻卷,塵土飛揚,眾人各持刀槍向趙雲捨命攻去,不給趙雲“釋放法朮”的機會。

  那禿頭的眭元進首當其沖,振起手中長刀,由左側攻來,滿臉凶相的韓莒子則持長矛由右方夾擊。呂曠、呂翔這對雙胞胎每人一把眉間刀,惡毒地有若黃峰之尾,托地呼嘯而來,目標當然是趙雲戰馬的馬蹄。

  其他人則緩一步圍至圈外,顯然是想要用如鐵桶般的防御令趙雲脫身不得,四周登時生起漫天刀光劍影。

  趙雲嘴角逸出冷笑,優雅的一提戰馬前蹄,在戰馬的嘹亮嘶鳴中輕易的避過了呂曠、呂翔兩人的夾擊,長槍標出,點在了眭元進的刀鋒之上,後者只感到一股大力襲來,震得他七葷八素,自己的身體有若電擊一般,全身酸麻,一點力量都是不上來,便和趙雲擦肩而過,兩條胳膊完全腫脹起來,虎口更是震得爆裂開來。

  在外層看得大駭的尹楷,馮禮乃是眭元進的好友,情急之下,各提長矛向趙雲襲來,不給趙雲趁勢擊殺眭元進的機會,焦觸、張南 馬延 王琰在看到趙雲之一招便把武功不在眭元進這岑璧之下的勇將打得失去了戰斗力,哪還敢讓尹楷和馮禮獨自進攻趙雲,連忙策馬而上。

  趙雲連看都未看,冷哼一聲,一雙虎目射出電芒看向那身材高大悍不畏死的韓莒子,手中長槍宛如蒼龍鎖柱般纏住了韓莒子的長矛,慘叫聲起,韓莒子手中長矛飛向了半空中,右手手掌連同右臂完全被趙雲的長槍刺穿。

  趙雲手腕一轉,螺旋勁起,韓莒子的手臂被攪成了碎粉,碎肉斷骨攪拌著鮮血四散飛揚。

  韓莒子還未叫完,耳畔又傳來了骨折聲,接著腰間一痛,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韓莒子的屍體被趙雲的長槍槍桿抽打在腰間,橫著向身後飛了出去。此時尹楷和馮禮的兩把長矛堪堪由後由後攻至,眼見韓莒子屍體飛來,卻收勢不及,長矛貫穿了自己往日同伴的屍體,更被趙雲借由韓莒子的屍體傳來的巨力震得跌下馬去。

  還未明白怎麼回事時,仰面躺在地上的兩人就覺得眼前陰雲驟起,趙雲那匹戰馬的巨大腹部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強健的馬蹄狠狠的踐踏在了兩人的胸前。

  鮮血從口中噴射而出,胸骨完全碎裂,命喪當場!

  焦觸、張南 馬延 王琰四人的兵器此時已經遞到了趙雲的身前身後,趙雲一聲冷笑,胯下馬奇異的晃動了兩下,四樣兵器完全落空,趙雲宛若驚濤駭浪中的小舟,淡然自若的安然處在四人的包圍下。

  在場的人一起大吃一驚,想不到眼前的這個黑衣漢子竟然如此厲害。

  一向以來,在眾人的心中,黑山軍不過是黃巾余黨,除了會燒殺劫掠寫弱小之輩外,根本就是不足掛齒,兼之多年來黑山軍游蕩四方,沒有一個固定的根據地,多一種人根本就沒有把對面這個假冒的黑山軍首領放在心上,使他們很易生出錯覺,認為這黑衣漢子的武功遠及不上眼前的眾人,直到此刻才驀然發覺這想法錯得非常厲害。

  那就當然須付出代價。

  焦觸、張南 馬延 王琰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否則亦不能闖出名堂,一齊吐氣提聲,各拉馬頭,微往外移,四樣武器回轉身側,改采守勢,只需擋得眼前這蓄勢待發的黑衣漢子的一招半式,其它人自會趕來解圍。

  誰知趙雲謀定後動,正是要一上場在敵人摸不出他深淺來,制造絕殺的的機會,假若自己一一趕將上去,只怕會跑掉不少人,雖然趙雲的任務是打劫糧食,但若是趁此機會多殺袁紹手下的部將,這對未來的斗爭也有好處。

  趙雲一聲長笑,一槍點在武功較強的焦觸的刀尖端處,竟然是要全力對付焦觸的架勢。身後的三人大喜,放棄守勢,全力攻向趙雲的身後,想要把趙雲斬於馬下。

  誰知此時韓莒子那被擊到天上的長矛從天而降,趙雲的銀槍的槍尾,神乎其技掃在了長矛上。那長矛被抽擊的如同拉滿的鐵弓般螺旋的向三人飛去,勁道十足,三人萬般無奈下唯有撤回兵器封檔。

  前面的焦觸沒有想到趙雲會放棄其他三人,直接攻向自己,魂飛魄散下,擺開長刀,回刀要守著空檔時,趙雲的槍尖兒已經穿破刀影,點在了他胸膛處。

  銀槍收回,鮮血噴出。

  一種豁然開朗的清涼感覺從焦觸的胸膛處冒了出來,正像是高山之巔的嵐風唱晚般推倒了焦觸。

  焦觸口中狂噴鮮血,從馬上仰天跌倒,胯下戰馬受驚而去。

  這時辛明已趕至,讓開焦觸的戰馬,矛頭電射趙雲旁側,趙雲一揚手,長槍一閃,那點銀光向辛明的馬腹下標去,

  這一著大出辛明的意料,想不到對面這力量可怕的敵人沒有和自己以硬碰硬,竟會去攻擊自己的戰馬,無奈下回矛挑開趙雲的槍尖。

  趙雲眼中光芒一閃,心道這人倒有點本領,和前面的幾人不同,居然可以勉強跟得上自己銀槍的速度,雖然自己已經隱藏了實力,但這也已經實屬難得。

  “當”的一聲,全力以赴地辛明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如此的不濟,竟會被堆放這看似隨意的一槍震得全身發麻,原本揚蹄狂奔的胯下怒馬被震得退開了小半步。

  這黑衣漢子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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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卷第三章子龍(下)     
   
  趙雲與辛明察肩而過。張南、馬延、王琰還未弄明白怎麼回事就發現趙雲已經從三人的合擊中揚鑣而去,尤其是被一根長矛阻住了自己的進攻,更是令三人分外的氣苦,自打從軍旅上戰場就從未遇見過這種事情,從未有過任何一個敵人可以如此戲耍他們。
  趙雲調轉馬頭,輕蔑地看向對面的眾人。

  辛明和趙雲實際交手,被趙雲震得氣血翻騰的幾人一陣頭皮發麻,剛才的交手僅僅是電光火石的一瞬,卻打得眼前的眾人心驚膽戰,自感好像有一輩子那麼長,不要說像辛明這等初經戰陣的人物,就是眭元進此等久經沙場的大將都未經過如此的惡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韓莒子 尹楷 馮禮 焦觸、岑璧這五個身經百戰的大將已經死於非命,尤其是韓莒子,居然連人家一合都抵擋不住。說出去只怕都不會有人相信。在他們的印象中,在袁紹軍中,能做到此點的大概只有顏良文丑兩人。不過眼前的黑衣漢子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未與趙雲兵器交接的幾人感觸就不那麼深刻了,在他們看來其實對面這個黑衣漢子的武功套路完全不可捉摸,沒有別的什麼特點,只是一個快字,快到仿佛他才一出槍,那要人性命的槍尖就會遞到眼前。可是這又算什麼呢?看上去完全的莊稼把式。也許這人只是天生神力而且速度奇快吧?

  眾人在心裡自我安慰,可是不知怎的,一種精神上的壓迫感已經籠罩了所有的人。

  而此時,趙雲帶領的特種精英已經完全的沖垮了辛氏家族的族兵,開始肆意地屠殺。雖然沒有經過任何的配合,但是憑借豐富的單兵格斗經驗和悍不畏死的攻擊方式要對付一直到現在因為辛明等人被纏住因而無人指揮所以還未形成有效的反擊的辛氏族兵簡直是手到擒來。

  辛明喘著粗氣,顫抖的右手漸漸地平復下來,感覺握住兵器的力量有所恢復,這才發現了戰場上的形勢頗為不妙,轉頭看向身後的眾人,長得一臉惡俗,渾身酒氣的蔣奇最先反應過來,知道辛明的心意,連忙策馬奔向雙方士兵的混戰處。

  眾人長出了一口氣,畢竟此次任務乃是押運糧草,保住糧草才是最重要的,更何況若是可早一點擊潰敵人的士兵,則己方的士兵也可解放出來,對眼前這黑衣漢子形成圍擊之勢,到那時,這黑衣漢子休想逃出生天。

  正當眾人心中以為得計時,耳邊弓弩聲起,才回過頭來的汪昭更感到自己的臉頰旁邊掠過一陣火熱,嚇得一側身子,從馬上掉了下去。

  慘叫聲起,那要去組織士兵的蔣奇被一支雕翎箭貫胸而過,巨大的沖勁把蔣奇帶得從馬頭處飛跌而下,那雕翎箭則繼續前飛,釘入了不遠處官道上的一棵大樹的樹干中。

  蔣奇的戰馬正向前狂奔,卻在他的眼前出現了蔣奇的屍體,收勢不及下,一頭撞在了蔣奇屍體的頭顱處,脆裂聲起,蔣奇的頭顱被戰馬撞得脫離了自己的身體,不知飛向何處,蔣奇落地時已經變成了無頭之屍。

  戰馬的頭顱也自受傷不輕,前腿一軟,往前倒下,頹然倒在地上,鮮血由它的眼耳口鼻直噴而出,馬頭強烈地在地上摩擦抽搐,幾下之後,便不再站起。

  辛明等人回過頭時,只看見趙雲猿臂伸屈,立馬彎弓,迎風而立。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暗呼親娘,沒有想到眼前這個黑衣漢子弓箭這麼厲害,更有人心中想道:剛才幸好不是自己試圖去收束兵馬,否則定會是蔣奇的下場。

  自感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的汪昭這時才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連滾帶爬地拿起不能給自己帶來半點安全的兵器,手忙腳亂的上了半天的戰馬才勉強坐在了馬背上,可是發軟的雙腿仍然不住的顫抖,豆大的汗珠流過汪昭那張已經滿是塵土的臉,立時形成了一條條小溪。

  辛明看著趙雲那悍勇絕倫的模樣,心臟不爭氣地狂跳了幾下後卻升起疑慮,看向趙雲勉強沉聲道:“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以閣下的武功應該不是無名之輩。有膽量便露出你的真面目來。”

  趙雲看了辛明一眼,心中暗贊這個辛明還有一些頭腦,莫測高深道:“我們干的是替天行道的買賣,何來什麼姓名?你只要知道某乃常山人就可。”

  這句話令眾人心中又是一驚,要知常山確實名將輩出,顏良、文丑,包括眼前的這個自稱是黑山軍的人的首領張燕,都是常山人,所以趙雲自稱是常山人倒是解了他們的心疑,趙雲的這番話似是而非,仿佛是在說自己是跟隨張燕一同自家鄉起兵似的,不過趙雲卻巧妙地避過了辛明的問題,等於什麼都沒有回答。

  趙雲一擺銀槍,淡淡道:“不必廢話,兄弟們還等著用這些糧食填飽肚子呢,你們放馬過來吧。”

  無人敢動。

  眾人心中是一般的想法,要知適才見了趙雲那追風逐電般的銀槍,心中無不膽寒,若是貿然出手的話,只怕會立時慘死當場,可惜現在已經是進退不得的局面,所以此刻均盼趙雲先出手攻擊旁人,只要能在趙雲那些莊稼把式的招數之中瞧出一些端倪,便有了取勝之機,所謂“先求己之不可勝、以求敵之可勝”。袁紹手下的眾將一向是心高氣傲,目下無塵,何曾會把別人放在眼裡?可是現在卻是如臨大敵同取守勢,在袁紹軍中實所罕有。但實在是眼見敵手如此之強,若上前搶攻,十有八九是求榮反辱,一個弄不好還會把自己的性命丟掉。

  趙雲冷哼一聲,散出驚人的殺氣傲然道:“很好,你們不過來,那我就過去。”微夾馬腹,戰馬長嘶,放蹄沖來。

  辛明等人沒有想到趙雲才打招呼沖了過來。慌忙各舉刀槍迎敵。

  趙雲口中輕吟,手中銀槍仿佛可聽懂趙雲的話語般莫名地顫動起來,在趙雲那把縱橫無敵、所向披靡的銀槍顫震中,一下尖銳的聲音響起,初時僅可耳聞,但剎那間眾人耳鼓內已貫滿了嘯叫,就像一陣狂風卷至。緊接著便發出千萬個嗤嗤尖嘯,連趙雲胯下那急驟若奔雷的蹄聲也不能掩蓋分毫,那銀槍的槍尖好似逢春的枯木般歡快的綻放出千萬朵美麗的銀花,在陽光下栩栩生輝,光芒異常。

  眾人被趙雲借助太陽而在隱槍的槍尖上反射出的光芒弄得紛紛瞇起了眼睛,不約而同的各舞刀槍護住自己,護住周身要害。

  恍惚間,辛明看見趙雲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心中凜然,眼前的這個黑衣漢子已經殺寒了辛明的膽子,這黑衣漢子使人驚懼的地方,不但在於他那大巧若拙的古怪槍法,還更由於他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戰朮和手法,使人全摸不到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剛才趙雲的那一眼卻向他傳遞來了一個清晰的信息,那即是說已經看出自己是眼前領頭的人,這黑衣漢子下一個要對付的是自己。不禁心中大駭。對方剛殺熱了身子,戰意至濃,氣勢最盛,自己實不宜硬抗其鋒,采板守勢才是唯一上策。

  仿佛像是為了証明他的想法似地,趙雲手中銀槍槍影吞吐,似欲向他攻來。

  辛明口中狂喝一聲,雙腿緊夾馬腹,吐氣、挺腰、凝神,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氣防御,豈知在他身旁的眾人,沒有人不是和他同一感覺,一方面為趙雲騎著戰馬勢若奔雷的氣勢所懾服,而更重要的是,都感到槍影吞吐間,是以自己為攻擊對象,一時間一干袁紹軍中的大將無一不側撒守避,全力抵擋。尤其是此時地面上的黃土被完全地踐踏而起,在滾滾黃塵中,趙雲的行蹤變得更加的不肯捉摸。

  殊不知趙雲的目標卻是剛才被自己的銀槍震得雙臂發麻,氣血翻騰,到現在還未回過氣來的眭元進。只有眭元進的感覺才是真實的。

  槍到,強烈的氣勁使眭元進連呼吸也難以暢順。

  在眾人重重的錯覺中,趙雲在馬背上微俯往前,手中的銀槍化作一道長芒,狠狠絞擊在眭元進那正拼盡全力實戰救命絕技的長刀上。

  眭元進卻心中叫苦,經過剛才的交手,他心中清楚自己與眼前這黑衣漢子相比在力量上實在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自己雖然處於防守中,但卻不希望自己和趙雲硬碰硬,只是想要以自己的招數以巧破力,擋住趙雲這一擊。

  可是對方那看似莊稼把式的的招數偏偏就是沒有辦法躲開。任自己的長刀如何變化,如何奇招不窮,可是對方這實無華,只講速度氣勢與角度的一擊,卻恰到好處地迫著他硬拚了一招。

  “當!”的一聲,震徹全場,遠近皆聞。

  眭元進慘哼一聲,雙臂骨折,斷線風箏般從馬背上往後飛跌,變成滾地葫蘆,撞在了大樹上,震得樹上的樹葉紛紛落下,“嘩!”的噴出了一口鮮血,面如金紙,雙目圓睜,驚恐地看向趙雲。

  趙雲一愣,想不到自己的全力一擊,仍未能取這個眭元進性命,心中暗叫可惜,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眭元進。

  辛明等人直到趙雲全力攻向眭元進的那一刻,才知道了趙雲的意圖所在,可是卻沒能為力,他們只看到身前整個空間自剛才起就幻起閃爍的槍芒久久未消,只能在銀芒和黃塵中隱約可見趙雲的身形,穿梭其中,但總有種霧看花、覷不真切、如虛如幻的感覺。

  等到趙雲立馬收槍,冷冷地看向已經心膽俱裂,全無動手能力的眭元進時,他們才確定了趙雲的真正位置,再一看眭元進的樣子,辛明等心知不妙,怒喝著催動戰馬,狂擁而上,希圖能挽回眭元進的老命。

  趙雲此時已經對眭元進失去了興趣,經過此戰,眭元進就算不死,也不會再上戰場,因為趙雲在他的眼中看出了那種不受控制的瘋狂的懼意,一個被自己打的心志全奪的人還有什麼資格提馳騁疆場奮勇殺敵?

  不過此時趙雲亦是無暇顧及眭元進,自己雖然重傷了眭元進,可是胯下的戰馬也因為這一擊喪失了向前沖殺的猛勁兒,在原地踏起了馬蹄,趙雲還來不及調轉馬頭,身後的眾人已經殺到。

  首當其沖的就是呂曠、呂翔兄弟兩人,這兩人在袁紹軍中乃是最為追求實際的人,屬於為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剛才甫一交手就去攻擊趙雲的戰馬,便是兩人冷酷性格的最佳體現。

  所以見到眭元進受傷倒地,這兄弟兩人反映的最快,馬上從背後攻擊趙雲。

  趙雲冷哼一聲,左手拉缰繩控制戰馬的走向,右手卻握住了銀槍槍桿中間的部分,連頭都不回,純以槍桿的後半部分,蕩開了呂曠、呂翔勢若奔雷的兩刀。

  呂曠、呂翔兩人大驚失色,沒有想到趙雲連身子也不用回就可避過他兄弟兩人全力一擊。不過另兩人大惑不解的事情是,從趙雲的銀槍上傳來的力量並不強,難道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兩人還未想明白怎麼回事時,趙雲已經弓起了自己的後背,手中的銀槍宛如變魔朮般驀地不見,平白無故的消失在兩兄的眼前,下一刻時,趙雲已經反手揚槍,閃電般標向呂曠的面門。

  呂曠何曾想到趙雲那要人命的銀槍會從要了他命也想不到的地方飆射而出,清風拂面,呂曠突然發現自己的雙目前面全是鮮紅的紅纓,弄得自己的面門很癢,接著便是眉宇間一痛,而後自己的頭頂一陣清涼,便跌落馬下,不再知道任何事情了。

  後面的辛明等人不能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由得紛紛放緩了戰馬的前行腳步。

  呂曠死得太慘了,趙雲的銀槍一下子插進了他的腦門,然後被趙雲的右手螺旋一攪,呂曠頭顱的上半部分完全粉碎,頭蓋骨更是飛到了天際,那崩裂的腦漿帶著人體特有的熱量和血腥味向四處飛濺,激濺得到處都是,其中呂曠的兄弟呂翔身上沾的最多。

  滿臉自己兄長腦漿的呂翔宛如做了一個噩夢,沒有想到轉眼間自己生龍活虎的兄長就會死於非命,一聲怒吼,像喪失了小獸的母獸般不受控制的狼嗥起來,手中長刀帶著說不清的仇恨向趙雲的腰際惡狠地橫砍而去。

  趙雲自馬背右側一翻身,已經藏身於馬腹之下,從自己對著地面的的背後把銀槍從右手串到了左手,悶哼一聲,自馬腹的另一側用銀槍的尾端斜向上標出,狠狠的戳在了呂翔的右肋上。

  慘嚎聲起,呂翔痛得眼冒金星,從馬背的左側掉了下去,趙雲卻從左側翻回到馬背上,那還未踏上馬鐙的左腳順勢一腳踢在了呂翔戰馬的馬脖子上,戰馬慘嘶,一下子四蹄騰空側起,像一座大山般狠狠的壓在了倒在地面上的呂翔的身上。

  呂翔被壓的胸口發悶,一翻白眼,昏死過去,不過在下一刻,卻被趙雲的戰馬踏碎了頭顱,和自己的兄長一樣落得了無頭死屍的下場。

  趙雲也借由這個時機,調轉馬頭,收起銀槍,橫槍而立,再一次看向眼前的眾人,滿臉污垢的神情中卻有說不出的輕蔑清晰地傳達出來,譏笑著掃了眾人一眼,那眼神中更是把眾人當成了和此刻慘死在地面上的呂翔等人般那樣的死人。

  以張南、馬延、王琰等人那久經沙場而形成的經驗,早培養出堅強無比的心志,可是此刻給這黑衣漢子望過來,每個人毫不例外地都是一陣心悸,只覺這可怕至極的敵手有著不顧一切,也要殺死自己的決心,絕不干休。而且還有著必可達致目標的強大信心和實力,故無不心生寒意,斗志再一次大幅削弱,尤其這黑衣漢子連殺數人後,仍像未曾出手,若無其事的樣子,更令他們泛起膽顫心驚的感覺。

  趙雲眼見眼前的幾人雖然滿臉都是汗水,神情頗有點因為眼前的絕望而顯得猙獰可怖,但相互之間的那種自然而然形成的默契卻並無消失,顯然每人的戰陣經驗,均是大非尋常,心中也不由得佩服。

  哈哈一笑,也不答話,策馬再上,撞進了七人的戰陣中,將一桿銀槍使得有若天馬行空,不留無跡,每一出槍,或破或刺、或挑或掃,均是敵人必救的要害,而且速度之快,有如閃電,殺得剩下的呂威璜、趙睿、辛明、汪昭、張南、馬延、王琰七將連逸出趙雲的槍勢籠罩的范圍也有所不能。

  七人清楚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恨一直到死卻不知道死在何人之手。

  只是他們不知道:這裡雖非長板,但亦有趙雲的英姿!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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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卷第四章勝負(一)        

  “啊——!”呂威璜慘叫一聲翻身落馬。胸前的血漬迅速擴大,嘴巴像因被打撈上來而缺水的的魚一樣一張一翕,不甘心的微微動著。
  趙雲看都未看,手中銀槍一擺,好像鐘擺似的抽擊在左右兩側夾擊自己的張南、馬延兩人的手中兵器。

  “當—!”的兩聲,兩件兵器化作兩道黑影從張南、馬延兩人的手中激射而出,兩人口中悶哼一聲,不約而同掉轉馬頭,像西面亡命奔去。不過這樣卻害苦了和兩人聯手攻擊趙雲的王琰,因為兩人的逃跑,王琰變成了與趙雲貼身近戰,單打獨斗的局面。

  王琰沒想到自己的好友會干出這種事情來,心中鄙視,不過他此刻已經自身難保,趙雲的銀槍看似無比的緩慢,但自己卻絕對跟不上趙雲的節奏。明明看見這黑衣漢子那點閃亮的槍尖刺向自己的肩頭,自己自然迅捷無比的封擋,可是黑衣漢子的銀槍此時已經收了回去,自己的肩頭卻莫名其妙地鮮血直流。

  王琰心中駭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受的傷,趙雲這裡連刺了十七下,王琰便被刺了十七個洞,饒是他勇悍無比,最終也受不了這種折磨的痛苦,痛得想要張嘴大叫一聲,還未發出聲音,卻感到自己的舌頭一涼,接著喉嚨發甜,變成了沒有生命的屍體。

  趙雲銀槍槍尖從王琰的口中拔出,在趙雲奇異手法的操縱下,割破了趙睿的喉嚨,帶出了一片血霧。

  辛明心知大勢已去,正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時,趙雲的銀槍已經狂湧而至,聲勢更勝從前。

  辛明看著趙雲突然使出的有如九天黃河奔流到海不復還般的槍法,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套槍法。

  巨浪席卷而至,辛明只覺自己肋骨一痛,便被趙雲用銀槍槍桿推至馬下。一時間口水、鼻涕、鮮血狂湧而出,弄得辛明面目全非。

  趙雲隨手一擺銀槍,掛在得勝鉤上,左手一抄,鐵弓在手,嫻熟無比的連射兩箭,動作優雅飄逸到了極點。

  滿臉污穢的辛明一時間看得目瞪口呆,渾然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痛苦,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他只覺得那兩只雕翎箭在趙雲手中一閃,便已經插在了正在逃跑的張南和馬延的後背上。

  趙雲漫不經心的把長弓收起,看向辛明,後者滿臉驚恐地看著趙雲。

  此時,辛氏家族的私兵眼見己方的將領非死即傷,領兵的辛明更是等在地上受死,不由得心膽皆寒,大發一聲,落荒而逃。

  特種精英們當然是做戲做全套,一個個好勇斗狠的模樣,在後面拼命追殺。

  趙雲看了辛明半天,突然張口道:“你是辛氏家族的人?”

  辛明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趙雲點頭,抽出銀槍,直指辛明的鼻尖,淡淡道:“你走吧,我不會殺你。”

  辛明感受著緊貼自己鼻尖的槍尖,嚇得渾身冷汗,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這個殺人惡魔,不明白他為何會放過自己。”

  趙雲心中好笑,冷哼一聲,收回銀槍,仰天長嘯,聲震四野,不多時,佯裝強盜的特種精英陸陸續續地回來。

  趙雲一聲令下,眾人吵嚷笑罵著帶著自己搶劫得來的糧食,在趙雲的帶領下,一哄而散。

  好半天,撿回一條性命的辛明才回過神來,舉目望去,才發現自己眼前滿目死屍。只有一個身負重傷的眭元進躺在大樹旁邊呻吟。

  ……

  平原郡。

  芮祉坐在龍星暫時住處的大廳中,心中感到莫明其妙,他不明白這位龍星大人找自己干什麼,更不明白龍星是怎麼認識自己的,要知自己在平原的軍中有著相當的地位,但並不為外人所知。

  至於這位龍星大人,他當然聽說過,但是自龍星一來平原郡,就和陳逸等人一天到晚混在一起,令芮祉對龍星印象不佳,不過幾天下來就發現這個龍星在陳逸等人的嘴裡久之就是渾身是刺,弄得平原郡一干大小官員渾身不舒服,自然知道這個龍星和陳逸等人不是一丘之貉,誰知道今天龍星竟會突然要見自己,令他生出錯愕之感。

  正在沉思間,龍星已經步入大廳,身後跟著一身御者打扮的太史慈。

  芮祉連忙起身,躬身施禮,龍星連忙回禮。

  賓主落座,美婢奉上香茶。龍星看了太史慈他一眼道:“史嚴,你給我把住門口,誰都不准進,我和芮祉將軍有話要說。”

  太史慈恭聲應是,便大踏步地走到門口,看向左右。

  芮祉更加奇怪起來,不明白龍星到底要干什麼。

  龍星在心中想了一遍太史慈對這個芮祉的分析,對芮祉沉聲道:“芮祉將軍一定奇怪本官為何要突然要見將軍你,對嗎?”

  芮祉點頭,不過卻沒有想到龍星說起話來會這麼直接,和他的性格非常的相近,不由得大聲好感。

  龍星當然說話從太史慈的嘴裡知道這一點的,這太史慈從邵二等人的嘴中得來的對芮祉的描述當然十分的准確,這幾天更是多處打聽芮祉的性格為人,所以一上來便對症下藥,投其所好,當然,龍星本身也是這樣的人。

  龍星喝了一口茶,對芮祉道:“不瞞將軍說,我此次來平原實在是擔憂平原郡現在的形勢。”

  芮祉點頭道:“龍大人指的是袁譚吧?”

  龍星雖然早知道芮祉的性格,可是還是沒有想到芮祉竟然會直接把袁譚的名字脫口而出,不由得訝異道:“將軍快人快語,本官十分欣賞,最難得的是將軍對我這初來乍到不知根底的人也是如此的直言不諱,實屬難得。”

  芮祉的嘴角逸出一絲微笑,道:“龍星大人高抬小將了,小將雖然愚笨,但這雙眼睛卻還認得人,否則哪會和大人說這些話來?”

  站在門口豎起耳朵偷聽的太史慈眼中一亮,顯然沒有想到這個芮祉還有如此智能,不過轉念一想,心中啞然失笑,若是這個芮祉只是一般人物的話,怎會令陳逸等人如此的顧忌?

  芮祉頓了頓道:“龍星大人乃是刺史大人的心腹,我芮祉生平極少服人,但刺史大人卻是一個,不說別的,當年要不是刺史大人在臨淄力挽狂瀾,先一步識破張舉賊子的野心,使我平原郡不至於在措手不及下被張舉賊子攻其不備,殺戮我平原百姓,我平原郡現在只怕還是滿目瘡痍。在小將心中,刺史大人才是青州的主人。也正是有了刺史大人,平原郡這百戰之地才有了這幾年難得的安寧。所以對著大人就像是對著刺史大人一樣,小將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龍星點頭道:“刺史大人確是有不世之才。”

  芮祉看了龍星一眼道:“小將別的不知道,只知道一件事情,自太史將軍坐領青州以來,青州變成了天底下最富庶的州,平原郡雖然情況特殊,但也是受益匪淺,所以我時刻在想,若是我平原郡真正在刺史大人的掌控之中,我平原郡才談得上真正的蒸蒸日上。”

  太史慈聽得一怔,這才明白眼前的芮祉的真實的想法。

  可以說芮祉乃是立足平原的本土勢力的代表之一,不過和其它平原郡勢力不同的地方是,芮祉目光長遠,已經放棄了平原郡其他世家大族那種要保持平原郡權力獨立、既不受制於青州又不聽命於冀州的盲目頑固的本位思想,而是考慮到了誰才可以真正的給平原郡帶來利益的的問題。

  這個人很務實,是個人才,看來日後平原郡交到此人手中,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時龍星呵呵笑道:“芮祉將軍一下子就說到了我的心事,本官正是為此而來。”

  芮祉聽到此話,沉聲道:“龍星大人來得正好,若是大人不來那才奇怪,平原郡是青州的門戶,一旦有敵人由平原郡切入青州,那將會給青州帶來極大的災難,對於平原郡豈可不聞不問,而實際上正像大人懷疑的那樣,現在的平原郡確實危機重重。”

  龍星點頭道:“這個本官清楚,這幾天在平原郡,早就發現了平原郡的官員中十有八九都是袁譚一系的人,若不是有將軍真正為平原郡的命運擔憂的中流砥柱,只怕袁譚早已經動手了。”

  芮祉悶哼一聲道:“袁譚算什麼東西?這幾年作出過什麼事來?平原郡若是落到這種剛愎自用、狂妄自大、聽不得別人半點意見的人的手中,哪裡還會有什麼好結果?”

  說罷看向龍星,眼中盡是奇怪的神色道:“不過小將有一件事情一直弄不明白,還請龍星大人見告。”

  龍星點頭道:“但說無妨。”

  芮祉的眉頭皺了起來,思索道:“最初聽說大人孤身一人來到平原郡,小將以為大人不過是在這裡幾天的事情,隨後就會離開。畢竟大人在城門前表示的是對平原城防衛松弛的不滿,又沒有帶任何的人手來,實在不像是要在平原郡大動干戈的樣子。”

  看了一眼此刻滿臉含笑的龍星,芮祉又道:“現在刺史大人領兵在外,青州的日常事務都交由各位大人打理,各盡其責而已,所以龍星大人此來在我看來一直就是例行公事而已。畢竟現在青州邊界不穩,龍星大人趕來過問也是十分正常的。”

  頓了一頓道:“可是令小將想不通的事情是龍星大人到底是怎麼知道小將的?除非龍星大人以前就知道小將。但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而且大人這些天一直被陳逸等人包圍著,根本沒有機會真正的了解平原郡的形勢還有平原郡的勢力構成,那到底龍星大人是如何知道我芮祉的為人和立場的?”

  太史慈心中暗贊:這個芮祉思路非常敏捷,居然可從龍星的貿然有請他來這裡暢談一件事情就可翻出這許多話來。看來到必要時,自己必須向芮祉表明自己的身份,這樣將會更有利於平原攻略。

  龍星被問得一愣,不知怎麼答他。

  芮祉看著沉默不語的龍星道:”剛才經過和龍星大人的一番交談,小將就知道龍星大人根本就是有備而來,而且目標並非是大人在城門前所謂的有可能隨時進入的平原郡的黑山軍,而是明裡號稱要通過樂安郡趕往徐州救援、實則想要從平原郡長驅直入肆虐青州的袁譚。”

  龍星聽得拍案叫絕,這番分析當真是細致入微。

  芮祉直視龍星道:“大人可否告訴小將那原因,否則小將將會寢食難安。”

  龍星聞聽此言大為躊躇,現在看來,太史慈的事情對於芮祉來講肯定是瞞不住了,若是不說明真相,只怕和給雙方的合作帶來陰影。轉頭看向太史慈,發現太史慈想自己微一點頭,心中大喜,知道太史慈已有定計,更看出太史慈要向芮祉表明身份,於是轉頭看向芮祉,呵呵笑道:“芮祉將軍稍安勿躁,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太史慈心知時候已到,挺起了蓄意微微低下的後背,哈哈一笑,從門外走了進來。

  芮祉看得一愣,不明白剛才這個看上去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御者的人現在卻氣勢大變,在龍行虎步間有一種驚人的獨特魅力,身在官場多年的芮祉馬上看出那是一種做慣了上位者才會有的精神氣質。

  太史慈來到芮祉面前,淡淡道:“芮祉將軍先答應一會兒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叫出聲來,好嗎?”

  芮祉被太史慈的精神氣度所懾服,不由自主地點頭。

  太史慈壓低聲音道:“我就是青州刺史太史慈。”

  這低低的聲音好似驚雷一般在芮祉的耳邊炸響,芮祉霍然站起身來,張開嘴就要叫,忽然看見太史慈那一雙極具威嚴和魅力的眼睛,才想起太史慈跟他說的話,唯有拜倒在地,匍匐不起。

  太史慈一把拉起他,道:“芮祉將軍不必多禮,你既然看到我這身裝扮,就應該知道我的心意,莫要被不相干的人看見,變生肘腋。”

  芮祉馬上醒悟過來,點了點頭,擦了擦頭上被驚出的冷汗,看了仍然坐在座位上不動的龍星一眼,這才勉強地坐下。要知太史慈乃是名震天下的青州戰神,現在居然以下人的身份站在自己的面前,芮祉心中說不出的古怪和慌張。更加回想起自己剛才的言語中有沒有對眼前這位不怒自威、掌控著青州生殺大權的青州刺史的不敬之處來。

  太史慈看出芮祉心中的不自在,淡然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天生我才,各具姿態,豈可因為環境的改變就輕易地變換自己的做人態度和原則?一個人做自己就好,我相信芮祉將軍本身就是這樣的人,否則怎能在平原郡這濁流中獨清?將軍本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即為君子,就應當坦蕩蕩,何必唯唯諾諾呢?芮祉將軍還是順其自然的好。你坐著,我站著;你是將軍,我是御者。”

  太史慈這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竟像是長輩在教訓不成材的晚輩,說的原本有些手足無措的芮祉心中豁然開朗,身軀一震,心悅誠服地點頭道:“主上說得對,小將曉得了。”

  太史慈滿意的點了點頭,只一句主上,太史慈就知道這個芮祉已經對自己生出了歸屬之意,這當然是好到非常。

  龍星表面平靜,心中卻大樂,自己這主上一向不拘小節,否則何以成其大事?自己前兩天為了掩人耳目對著主上破口大罵,主上又說過什麼話來?

  太史慈看著芮祉肅容道:“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那就沒有任何必要隱藏身份了。我知道芮祉你尚有許多的疑問,不妨一並問出來。”

  芮祉本就是直爽人,又被太史慈剛才一說,索性直截了當道:“其實芮祉看到主上出現在這裡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大半,不過現在芮祉不明白的事情是主上既然已經回到了青州,而且已經發現了平原郡的問題,為何還要化妝來到平原?何不直接出兵平原?反要像現在一樣如此的大費周章?”

  太史慈點頭道:“你問得好,不過這事情說來話長,而且千頭萬緒,一時半刻不容易說明。待有時間,我會向你解釋的,而且平原郡的事情我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你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芮祉奮然道:“主上有什麼話盡管問,只要是芮祉知道的,絕不會有半點隱瞞。”

  太史慈搖頭道:“現在不是時候。”

  芮祉一愕。

  太史慈笑道:“今天龍星把你叫過府來,一定會引起陳逸方面的猜疑,若是你在此停留太長的時間反而不妙,他們一樣會想龍星是如何知道你這個人的,一個不好,反而會迫他們提前動手。本來迫他們倉促起事乃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只是沒有想到平原郡的形勢並非如自己想象般的那麼惡劣,現在更有了芮祉將軍你,我可以說是勝券在握。又何必犧牲平原誘騙袁譚孤軍深入客死青州呢?”

  芮祉汗顏道:“主上太看得起屬下了。”

  太史慈搖頭道:“這是你芮祉做的好,在你來之前,我也想不到事情會進展的這麼快,以為要說服你協助我還需要一番功夫,更要循序漸進,又要防備被陳逸等人察覺到,早就准備在耗費幾天的時間,誰知你快人快語,看問題更是透徹的很,不再用我多費唇舌,省了我不少的事,日後平原屹立不倒,將軍乃是首功。”

  頓了一頓道:“所以芮祉你現在馬上就走,唔,這樣吧,有什麼事情,今天晚上再說。”

  芮祉有點為難,遲疑道:“可是屬下今天來這裡一定引起了別人的懷疑,即便是晚上,屬下到這來也不太方便啊。”

  太史慈笑道:“不是你來,而是我去。我一個不起眼的御者,哪裡會有人防備?”

  芮祉一愣,旋即大笑起來。

  平原攻略,終於到了分出勝負輸贏的時候。

  而平原上空的戰雲也越聚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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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卷第五章勝負(二)      
  
  晚飯過後,月上中天。
  穿上夜行衣的太史慈悄悄地從自己的屋子中溜了出來。觀察了許久,看看左右無人,才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院牆下面,如狸貓般靈巧的爬上了一株枝葉茂盛的大樹,潛藏其中,向外瞭望,待判斷牆外無人監視時,太史慈才在房頂上借助特殊工具、按照芮祉給的地圖,穿房越脊向芮祉的府邸前行。

  若是在一天前,太史慈出門還不會如此的謹小慎微,但自今天下午見過芮祉以後,太史慈卻不敢有一點差池。

  要知對方在平原郡有許攸這三國時代一等一的謀士,以許攸的智商遇見龍星突然召見芮祉這事情很輕易地就可以揣測到龍星在暗地裡另有幫手,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太史慈化名史嚴的這個毫不起眼兒的御者,因為只有他才有單獨行動的時間和機會。

  太史慈知道,自龍星進平原城的那一刻起,平原城的城門就開始戒備森嚴,而且以龍星要整頓平原郡的治安為由對外來者進行著嚴厲盤查,平原城現在是只進不出,滯留在平原郡的外來人口多了起來,而且被嚴密的監視起來。

  所以對於陳逸等人來說,龍星的幫手不大可能在這些暫時的外來人員中,對他這個御者的懷疑是必然的。要是在龍星好似未卜先知的知道芮祉後還不留意太史慈的行蹤的話,不要說別人,太史慈第一個就不相信。

  不過太史慈已經要龍星自明天起逐個召見平原城的武將,這樣可以混淆許攸的實現,更在今天下午的時候又請了邵二這些人一頓酒,連唬帶騙要他們緊閉嘴巴,不要將這幾天眾人交談的內容向任何人透露等等,那些御者都是實心眼,輕易地被太史慈瞞混過去。

  待做好了一切事情後,太史慈才悄悄地出來,自己的房中當然作了必要的偽裝,讓人以為自己早已經睡下。

  七拐八拐後,太史慈在芮祉府宅的周圍連連換了好幾種反偵查的手法,發現周圍確實沒有人監視後,才在芮祉家的後門輕輕敲擊起來,馬上有人沉聲道:“何人?”

  太史慈聽出是芮祉的聲音,低低說出已經約定好的暗號,後門微微打開,太史慈閃身而入。

  待兩人進入芮祉家中的一處密室後,芮祉親自為太史慈倒上一杯茶。

  太史慈接過來笑道:“芮祉你坐下。”後者點頭稱是。

  太史慈直接切入到話題中道:“我知道你一定奇怪我為何化裝來此。”

  芮祉點頭道:“這個問題小將今天回家後也曾想過,主上祕密回到青州倒是可以理解,那是為了迷惑袁譚,可是我還是不理解主上為何會出現在平原,實在是太危險了。”

  太史慈傲然一笑道:“即便我單槍匹馬,在平原有人可以威脅到我嗎?”

  芮祉張了張嘴,沒有說話,畢竟太史慈有狂傲的資本,在數萬軍中可來去自如並非是別人吹噓出來的。可是他卻覺得這話從太史慈嘴裡出來別扭,畢竟太史慈乃是青州的刺史,而非是沖鋒陷陣的虎將,豈可逞匹夫之勇?要是太史慈僅僅憑借此點來平原,那可太令芮祉大失所望了。

  太史慈看在眼裡,對芮祉笑道:“不過這卻並非是我只身來平原的主要原因。”看著芮祉滿臉好奇的樣子,太史慈沉聲道:“不知芮祉你可曾想過,假設袁譚對我青州動手的話,其野心豈會在我平原一郡?”

  芮祉恍然道:“原來主上是想要放長線釣大魚,這事情確實大有可能,若我是袁譚,一旦占據平原,若是想要謀奪青州的話,在青州的其他郡縣一定還會有其他的響應者,否則袁譚一郡一郡的攻打那要耗費多少時間?不說主公留在外面的大軍可以迅速的回援,就是王豹將軍也可以調兵阻擊,但若是有人在內部策反的話,那就容易得多了。”

  太史慈點頭道:“就是如此,問題是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其他郡縣有哪些人暗中勾結袁譚,所以我來平原郡的最初打算就是弄清楚這件事情。到萬不得已時犧牲平原郡也要把我青州個郡的潛在敵人都引出來,不過現在不同了。哼,有了芮祉你,只要再被我抓住袁譚派到平原郡的幕後主使,我就可以把他們連根拔起,永除後患。”

  芮祉心悅誠服的點頭,當然更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說幸好自己自造的出現在了這青州戰神的視線之內,否則平原郡真的就被犧牲掉了。

  太史慈沉吟半晌,還是決定把青州改制的事情告訴芮祉,畢竟這事情勢在必行,而眼前的芮祉實在是平原太守的最佳人選,晚說不如早說,打定主意後,才對芮祉道了:“其實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要引出潛在敵人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芮祉茫然的看著太史慈,太史慈對前者道:“芮祉你有未想過,他們為何不能容忍我做青州刺史?”

  芮祉張了張嘴,想要回答,卻又發現這問題很難回答,按照一般的常理來看,一個人遭到治下的反對一定是因為這個人毫無作為甚至是危害一方,但是太史慈明顯不屬於這一種,青州的強大有目共睹,青州的百姓對太史慈交口稱贊,那麼有人要反對太史慈就不可理解了,要是說像管統這樣本身就是袁譚方面的人要推翻太史慈倒也說得通,但是象青州其他世家大族要是反對太史慈就有點說不上來了,畢竟太史慈為他們帶來了豐厚的利益。

  太史慈像是看穿了芮祉心中的想法,輕嘆道:“ 其實你應該明白這其中的原因的,比如你芮祉,在平原軍中享有盛譽,威望極高,可是為何聲名無法遠揚,在平原郡外便鮮為人知?”

  芮祉看著太史慈,這才想起自己和太史慈一樣乃是寒門子弟,並非是世家大族的出身,像自己這種人,雖然也可以在州郡之中弄個一官半職,可是充其量也就是自己這種水平,像太史慈這樣可以站在青州刺史的高位上實在是極為罕見的例外了。

  太史慈悶哼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在寒門子弟中有無數治國安邦的賢才,卻因為出身而郁郁不得志,那些酒囊飯袋的世家子弟卻可且居高位,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哼,我太史慈當上青州刺史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大族暗地裡恨得咬牙切齒呢!”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因為太史慈說的畢竟是一個現實,芮祉本身就是受害者,一個頗有才華的人呆在和自己的才能毫不匹配的位置上,任誰都會生出不平則鳴的心情,所以太史慈這番話對於芮祉來說很有震撼力。

  不過太史慈說的世家大族反對太史慈的原因卻過於簡單了,當然芮祉並非是政治能手,自然聽不出這其中的奧妙。

  太史慈意氣風發道:“所以我要借著對付潛在敵人的機會確立一種用人制度,不能再單憑某一個人的舉薦便輕易地決定一個人位置的高低。到了那時,像我們這種寒門子弟絕對不會再郁郁不得志,終究會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芮祉這才能卓越卻備受冷落的寒門子弟被太史慈所勾勒的前景震撼得頭皮發麻,嗚咽著跪拜下來,道:“若是如此,我芮祉要代替天下寒門子弟感謝主上了。”

  太史慈扶起芮祉,誠懇道:“這有什麼,沒有吃過苦的人就不可能真正知道甜是什麼味道,我們自己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芮祉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那麼主上到底要怎麼做呢?”

  太史慈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酷的微笑道:“這事情好辦,到時就從陳逸身上下手,哼,他不就是由平原地方選出來的人嗎?只要對青州的百姓和官紳說明,就是這個人和袁譚暗中相勾結,要為害青州,想必一定民憤極大,在民怨沸騰下,我們便可順勢提出新的用人制度。”

  芮祉一拍大腿,喜不自勝道:“這主意真是絕了!真虧主上怎麼想出來的。”

  太史慈毫不居功淡淡道:“這主意其實是郭嘉提出來的。”看了一眼芮祉道:“待日後你自會見到他。”

  芮祉用心記了記郭嘉這個現在仍然名不見經傳日後卻名震華夏的名字,可是實在施壓不住心中的好奇。又道:“請恕屬下無力,主上的用人制度到底是什麼呢?屬下實在是想不出來。”

  太史慈聞言大感頭疼,這事情說來話長,就算是講到天亮只怕有說不完,在腹中一陣搜腸刮肚後,才想到了一個恰當的比喻道:“芮祉你可見過我青州軍用的強弩?”

  芮祉點頭,表示見過。

  太史慈道:“那你一定見過上面樁箭用的箭匣吧?”

  芮祉接口道:“這個我知道,聽說是主上想出來的,屬下真是佩服極了,有了這東西,弓弩兵上箭的時間快多了。不過有利亦有弊,屬下覺得這對箭的生產要求太高,只要稍微有點偏差,那箭便裝不進去。當然利大於弊,我們可以通過改良制箭工藝來提高產量和質量的。”

  太史慈沒想到這個芮祉對還有這等見解,更加對芮祉刮目相看起來,笑道:“你這話說的很好,若是被王豹將軍聽見,他一定會把你引未知記的。”

  頓了頓道:“其實天下萬事萬物雖然在外在形態上千變萬化,但是在基本原理上卻是一樣的,管他是長江黃河,還是漓江西湖,哪裡的水不是向下流?人學習東西需的活學活用,不可死記硬背,不動的變化,對於人才的使用也是一樣,選拔人才就好像是把箭放在箭匣裡一樣,這是一個道理,莫要對我誇說哪支箭最好,空口說白話是無用的,對於箭匣來說能夠真正地放進去才是最好的箭。同樣,什麼叫做某人可堪重任?衡量的標准在哪裡?如何判斷他是否稱職?”

  芮祉聽得連連點頭,雙目放光。

  太史慈總結道:“所以,我要弄一個統一的標准出來選拔官吏,而不是某個人說了算。”

  芮祉這才明白太史慈的意圖,那就是借著青州境內有內奸這件事情大做文章,完全否定現在的舉薦制度,這其實是在否定漢治,實在是大逆不道,這種念頭芮祉連想都未敢想過。可是……卻又覺得太史慈的說法毫無問題。

  太史慈看著芮祉又興奮又害怕的樣子,知道私下改變朝廷的制度在這皇權至上的時代的人看來實在是不可思議。心中好笑,表面上卻故作嚴肅道:“芮祉你不要以為我這是在篡改朝廷的法度,這其實乃是先帝留下的制度,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先帝創辦的‘鴻都門學’?”

  芮祉這才恍然。

  太史慈心中好笑,這個由漢靈帝建立的‘鴻都門學’已經有了後世科舉制度的雛形,太史慈當然不會客氣地拿來用了,直接實行科舉制度肯定會遭到世家大族的強烈反對,不過把科舉制度說成是先帝創立的選拔人才的制度,那就可封住天下人的嘴了。”

  就比如眼前的這個芮祉,剛才還是遲疑不定,現在卻馬上欣然同意了。

  太史慈笑道:“這些事情以後我們再說,說來簡單,做起來還有無數的麻煩在等著我們。現在最緊要的是把平原的弄明白。”

  正沉浸在美好未來的芮祉猛地驚醒過來,連忙道:“屬下忘情了。”

  太史慈呵呵笑道:“這有什麼?有情之人才會忘情,人若無情還可算得上是人嗎?芮祉你本就是這樣的人,何必道歉?”先喝了一口茶道:“我現在想要弄明白幾件事情,第一就是平原郡的軍隊若是有起事來到底有多少人可聽命於你?”

  芮祉爽快道:“平原城的守軍一共一萬五千人,若是有起事來,大多數都會聽命於屬下,只有南門的四千士兵在陳逸的控制下。當然在平時名義上我們都要聽從陳逸的命令,畢竟他才是平原郡的太守,就比如這兩天陳逸嚴令徹查進入平原城的人身份和監視這人外來人員,我們當然是照辦了。但若是沒有我的首肯,陳逸休想指揮得動任何人。”

  太史慈冷哼一下,寒聲道:“南門啊,那豈非是說袁譚從北門攻來時,他可以隨時裡應外合在城裡對你倒戈一擊,而後城門大開,夾道歡迎袁譚?”

  芮祉點頭,接口道:“不過我在北門也有過命的兄弟,一旦有風吹草動,他們瞞不過我。”

  太史慈搖頭道:“芮祉你不要大意,袁譚確是一匹夫,但他派來平原城的人物可是大大的不簡單。”

  芮祉大訝,不明白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令太史慈都覺得不好對付,問道:“主上已經知道在平原郡的幕後主使是誰了嗎?”

  太史慈點頭道:“應該是許攸沒錯,這人其奸似鬼,謀略非同凡響,想當年就是此人的謀略左右了整個的官渡之戰……”

  才說得到這裡,太史慈猛然覺得不對勁,馬上閉上了嘴,芮祉卻好奇的問道:“官渡之戰?”

  太史慈心中大罵自己嘴快,連忙補救道:“那是黃巾之亂時得一場小戰役,你不知道的。”

  芮祉這才“恍然大悟”。

  太史慈暗中擦了把汗道:“總之,此人不可小覷,你要多加小心。明的不行,也許他還會來暗的,若是在這時候被他在背後下手可就冤哉枉也了,不過此人也有弱點,若是能抓住此人,那麼連根拔起青州的潛在敵人就指日可待了。”

  芮祉精神一振,等著太史慈說下去,太史慈在芮祉期待的眼神中沉聲道:“這人膽小貪財,若是被我抓住,只要稍加威逼利誘,他一定會把袁譚在整個青州的所有幫手和盤托出的。”

  芮祉的雙目亮了起來。

  太史慈又道:“這些天你應該暗中修繕守城的工具,等待袁譚來攻城。顏良文丑兩人都在袁譚軍中,這兩人有萬夫不當之勇,實力不可小覷,必要時,我會親自出手擊殺兩人。”

  芮祉皺起眉頭道:“可是南門的那四千人到底怎麼辦?”

  太史慈冷笑道:“這事情你不用擔心,只要你分出一千精兵來,我在一個時辰內就可以把他拿下,問題是我們的目標主要是許攸,這人既然如此的愛惜生命,日常行動肯定會謹小慎微,不容易抓住他的行蹤,不要看現在他還在管統府中,一旦事起,只怕就找不到他了。”

  芮祉苦惱道:“這事情的確難辦,問題是我們沒有辦法去監視他。一旦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太史慈搖頭道:“我還在擔心另外一件事情,僅僅憑借南門的四千人馬,許攸就想和袁譚裡應外合嗎?若是陳逸在南門的四千叛軍被迅速剿滅,南門被我們所控制,袁譚還怎麼占領平原?這其中可定另有花樣,否則以許攸的性格來看,他絕對不下會兵行險著的。也許許攸另有一手可對付你。”

  芮祉臉色鄭重起來,道:“這事情極有可能,若是僅僅憑借四千叛軍的話,那的確不大可能,畢竟在這四千人中還有許多人和我的關系大不一般,即便不會幫我,要直接面對面對付我也要好好考慮一旦失敗的那後果。所以許攸肯定另有幫手。問題是這幫手到底在哪裡呢?”

  太史慈一拍他的肩膀道:“這事情唯有走一步是一步,我們現在最大的籌碼就是沒有知道我太史慈現在就在平原,哼,不管他招來多少幫手,我都會叫他們在戰場上有來無回,否則我妄稱青州戰神!”

  言語中洋溢澎湃著強大的自信。

  芮祉聞言一震,敬畏的看向眼前這氣勢驚人的男人,說不出半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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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18:41:1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九卷第六章勝負(三)         
  待太史慈回到住處時,夜已深沉。
  躺在床上後,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現在平原郡的局勢已經非常的明晰,一個個敵我之間的潛在人物紛紛粉墨登場。不過自己看來頗為幸運,能夠得到現在這種局面實在是來平原前想都想不到的。

  哼,敢跟我斗,袁本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腳色,不自量力。太史慈不屑地想道,待自己抓住許攸,再格殺了顏良文丑,自己馬上反過來攻打袁紹的根本渤海郡,一旦滅掉袁譚,端了袁紹的老窩,看袁紹到底有多少精力還可放在冀州上,這麼干也算是配合郭嘉在冀州的行動了。

  冀州、徐州、兗州,這三塊兒地方都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怎可能讓給別人?太史慈強悍地想到。

  完全沉浸在爭霸天下的快樂中的太史慈此時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已經在悄然的改變,他看待袁紹的方式就已經說明了這個問題,那並非是一種站在歷史高度的局外人的理性分析,而是完全的把袁紹當成了自己不得不除掉的宿命之敵來對待。

  不知何時,太史慈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到幾多時,太史慈才醒了過來,看看天色,居然不算晚,還可以趕上早飯,站起身來舒活了一下筋骨,發現自己神清氣爽,心知這是心情大嘉的結果。

  不禁啞然失笑,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時也算是胸無大志了,雖然比那些想要過“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發白日夢的人強一些。

  太史慈想起昨晚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和龍星說,連忙梳洗打扮後匆匆出屋,向龍星的房間走去。

  敲了兩下門後,高聲叫道:“龍大人是史嚴。”房門便被龍星打開,不過那一臉興奮的樣子卻看的太史慈一愣,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好事情可令一向深沉的龍星喜形於色。正發愣的時候,卻被龍星一把拉了進來。

  太史慈正好似丈二的金剛摸不著頭腦時,卻看見屋中坐著一人,竟然是隨郭嘉和趙雲到冀州的特種精英的小頭目張戈!

  太史慈大喜過望,心知郭嘉那裡一定有了好消息,一把拉起一臉的激動、正要下拜的張戈,呵呵笑道:“你小子來得正好,快告訴我奉孝那邊到底都發生了那些精彩的故事?”

  張戈和太史慈感情非同一般,見到太史慈後當然心情激動,稍稍平復了一下,才開始講起了郭嘉在冀州發生的事情,聽得太史慈和龍星時而眉頭大皺時而連連點頭,待聽到甄氏家族的事情的時候,太史慈這略懂歷史的人眼中閃過異彩,顯然是完全沒想到甄氏家族這在《三國演義》中一筆帶過的世家大族居然在冀州的斗爭中起到了這麼舉足輕重的作用。

  郭嘉發現麴義的真正面目的事情更是令太史慈驚出了一身冷汗,虧自己還是讀過三國的人呢,居然把在歷史上勾結袁紹迫使韓馥讓出冀州的麴義忘得一干二淨。幸好郭嘉機警,事先發現了麴義這個韓馥方面的內鬼,否則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因為麴義出兵的意圖不問可知,顯然是奔著平原郡來的,再想一想昨天晚上和芮祉說的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看來那個許攸之所以遲遲不動手的原因除了有芮祉的因素外,那就是在等待麴義的到來,只要想一想麴義手下絕大多數是強弩兵和步兵的兩萬精銳,太史慈連想都不用想就可知道,陳逸會在袁譚攻城的時候偷偷開放南門,引帶兵打仗擊有一套的麴義進城,以步兵和強弩兵的配合擊潰芮祉的城內大軍,到那時神仙都無力回天了。

  這一招果然毒辣。

  當然,這是因為敵人不知道自己在平原城,有自己在此,即便是麴義可進得城來,自己也絕對有信心收拾對方、控制局面。

  不過現在知道了這事情更好,自己可以從容布置。心念電轉下,太史慈心中已有定計。

  最令太史慈和龍星拍案叫絕的則是郭嘉叫趙雲假扮成強盜搶糧食這一招,實在是一下子擊中了袁紹的軟肋,令袁紹錢糧兩空。

  太史慈實在是沒有想到郭嘉此次冀州之行居然會如此的豐富多彩。龍星卻在擔心另外一件事情,問張戈道:“你小子是怎麼溜進平原城而不被人監視,又找到此處的。要知平原城現在風聲很緊,外來人等不僅要徹查身份,而且只能進不能出,更會受到嚴格的監視。難道你是飛進來的不成?”

  張戈和龍星本就是同鄉,自然言笑不忌,笑道:“我哪有那種本事?這事情其實容易得很,你猜不到只能說明你笨。”

  在龍星的笑罵聲中,太史慈接過口來道:“這事情很容易的,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張戈你是施展了在洛陽城的故計,藏在某位達官貴人的馬車底下進城的吧?”

  張戈一震道:“還是主上高明,事情正是如此,除了我特種精英的有限人等知道我青州出產的馬車下有暗格之外,誰能猜得到這豪華的馬車下面有如此精彩的設計?不過的確是非常的實用。”

  太史慈不置可否,對龍星道:“你說奉孝還向高順將軍處送出一封書信對嗎?”

  張戈點頭。

  太史慈淡淡道:“張戈你再辛苦一趟,我這裡有一封書信你給我帶給高順將軍,他看後自會明白怎麼回事的。”

  龍星皺眉道:“可是現在平原城只能進不能出,張戈要出城門真的很難。”

  太史慈笑著把昨天晚上和芮祉的談話選擇主要地說了出來,兩人這才知道,原來在平原城的主動權已經不知不覺回到了己方的手中,當然十分高興,有芮祉這在平原的軍隊中的力量占上風的人物在,張戈要出城還不是輕而易舉地事情?

  太史慈的身上這時散發出了驚人的氣勢,眼中神光掠過,冷冷道:“你們一定會問我要向高順將軍發布什麼命令,其實我要高順大哥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先行截殺麴義,然後假扮麴義大軍來至平原城的南門,誘騙陳逸開門,一舉將陳毅等人拿下。這樣就可避免很多的流血事件發生。”

  龍星和張戈聽的眼前一亮,顯然把握到了太史慈這計策的精彩之處,太史慈看著兩人一臉佩服的表情,心中覺得好笑,又道:“當然這麼做的主要目的還有一個,那就是可令那膽小怕事的許攸在看見喬裝打扮高順大軍來到南門之後就會興奮得忘乎所以,這樣我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把他抓住。”

  龍星和張戈兩人連連點頭。

  太史慈沉吟了一會又道:“張戈你在給高順大哥送完書信後,不妨回臨淄一趟,見到王豹將軍後,命令他祕密出兵樂安郡,待袁譚攻擊平原之時,就是他祕密出兵,由樂安攻擊渤海之日。哼,我要讓袁譚在平原吃了敗仗後,連退路都沒有!”

  張戈點頭應是,旋即皺眉道:“可是主上,恕我直言,現在我青州能征慣戰之人紛紛在外用兵,現在在青州只有王豹將軍一人撐著,若是王豹將軍都離開青州,萬一青州內部有起事來,那可怎麼辦?主上也說袁譚在我青州還有另外的幫手。”

  太史慈搖頭道:“不,青州還有一人可以擔當進攻渤海的重任。”

  龍星和張戈愕然看向太史慈。太史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若無其事道:“這個人就是自從洛陽回來後,被我雪藏起來的青州領軍第二人、於禁於文則。”

  龍星兩人這才明白原來太史慈早就留有一手。

  太史慈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心中想法道:也該是一決勝負的時候了吧?

  兗州、山陽郡、金鄉。

  劉岱遇襲。

  自黑山軍攻入兗州後便在濟陰郡屯兵了半個多月劉岱果然如高順所說的那樣終於沉不住氣,連和鮑信以及張邈連招呼都不打一下,便孤軍深入,直奔任城郡而來,結果才到金鄉便張燕的伏軍所襲擊,甫一接觸,便被張燕訓練有素的黑山軍打得措手不及,唯有困守金鄉。

  第一天,因為被偷襲而心懷不滿的劉岱在休息了一天之後披掛上陣,親自出城,指名道姓要張燕出來與之一戰。結果張燕滿足了劉岱不自量力的要求,提槍而出,僅僅六個回合便把劉岱的頭盔挑落在地,嚇得劉岱落荒而逃,回城後高掛免戰牌,閉門不出。

  第二天,張燕便用高竿挑起劉岱的頭盔,上面還掛上用鮮紅的大字寫著“劉岱之首”的布條。還命幾個嗓門特別大的士卒在城外大聲的叫罵,更肆無忌憚地向著城門大行小便,極盡羞辱之能事,氣得劉岱差點出城與張燕拼死一抖,幸好最後被那個腦袋還未全壞掉的王肱死命拉住,否則劉岱此時已經命喪黃泉,過奈何橋喝孟婆湯簽生死簿見閻王爺去也。

  隨後的連天,張燕便派出三萬人如流水般不間斷的攻城。

  金鄉是小城,城牆年久失修,而且因為黑山軍駐扎在任城郡的原因名,金鄉的百姓早就逃了個一干二淨,只有那些故土難離的老幼病殘之人才在這裡苟延殘喘。那金鄉的縣令倒是恪盡職守,領著不到兩千的士兵在這裡堅守,不過即便是加上這些人,劉岱在金鄉的士卒才不過一萬人左右。城內的糧草更是少得可憐,不足以支持兩個月,至於說到守城用的器械更是年久失修,缺胳膊少腿,倒是那個有心的縣令早早地在城中准備下了許多的滾木擂石,這些粗笨的東西倒是可以使上一陣子。

  張燕的軍隊雖然強悍,但是終究不是正規軍,攻城用的諸般利器當然是不可能有了,只有一群准頭不錯的弓箭手掩護著沖鋒的士兵利用勉強可以使用的雲梯向金鄉的城頭爬去,但由於劉岱的弓箭手居高臨下,在對射中,張燕的士兵傷亡更多一些。

  劉岱雖然敗在了張燕的手中,但是魯莽的性格卻沒有半點改變,親自上城牆指揮戰斗,對著城外的黑山軍咬牙切齒暴跳如雷,更是連連大吼,身先士卒地向城下拋滾木擂石,他的行為無疑極大的鼓舞了手下士兵的戰斗欲望,就連原本人心惶惶的金鄉守軍也被劉岱感染,拼死守城。一時間,戰況十分地慘烈,整個金鄉城的上空都是雙方震耳欲聾、想要在氣勢上把對方壓倒的喊叫聲。

  巨大的石塊和因為被抹上油而燃燒得十分劇烈的滾木源源不斷地從城頭拋下,無數的張燕的士兵才爬到城牆的半截腰便被砸了下來。

  許多的士兵被巨石擊中了胸口,在半空中就已經砸得口吐鮮血。那巨大的石塊無視這些士兵的生命在自己冰冷的軀體下煙消雲散,仍然一刻不停的向下壓去,那些在城根底下正因為自己要爬城牆而仰頭張望的倒霉士兵被那些帶著自己同伴鮮血從天而降的巨石直接命中面門,在腦袋的脆暴聲中,許多人的臉被直接砸成了薄薄的一層。

  燃燒的滾木點燃了張燕士兵身上那破爛不堪的衣服,空氣中充滿了皮膚燒焦的惡臭味道和張燕士兵在臨死前發出的鬼哭狼嚎的聲音,地面上更是留下了許多因為燃燒殆盡而全身上下通體皆黑、四肢被燒得不自然扭曲的屍體。

  張燕被弄得狼狽不堪,劉岱也不好過,兩天的戰斗他就損失了將近三千人,因為油已經用完,滾木上的火焰的殺傷力大大減弱,萬不得已,只好把一桶桶燒開的滾燙的開水向城牆下潑去,燙的張燕的士兵一個個皮開肉綻,到了夜晚,站在城牆上守夜的劉岱的士兵都可聽得見張燕的大營中傳來陣陣因為被燙傷而不敢轉動身體分毫的士兵的慘叫呻吟聲,更有不少人因為火毒攻心,撐不到半夜便已經死去,這時代戰地醫療手段幾乎等於沒有,這些士兵除了靠自己的抵抗力外,受了傷後只能聽天由命,傷重者則唯有一死。

  不過張燕明顯沒有投入全部的實力和劉岱戰斗,要知黑山軍的實力遠遠不止如此,人數更是不僅僅只有眼前的三萬人。

  劉岱見情形不妙想要向城外突圍,卻給王肱苦苦勸阻,理由是劉岱進軍的消息此時只怕已經傳到了鮑信和張邈那裡,只要再堅持幾日,兩人的大軍就會迅速趕來救援,更何況還有太史慈大軍在左近,更是不用擔心,看在劉岱是太史慈大舅哥的關系上,太史慈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否則太史慈的三萬大軍也不會在兗州境內滯留半月多。

  王肱當然不知道此時領軍在兗州的不是太史慈而是高順,不過這番話一番引起了劉岱的不滿,本來就看太史慈不順眼,現在卻要等太史慈來救,這怎能不令劉岱這心高氣傲的人怒火中燒,劉岱對著王肱大發雷霆,然後引軍出城想要突圍,卻被早有防備的張燕截了回來。

  二次和張燕交手的劉岱並沒有因為那對太史慈說不出的滿腔怒火而占得半分上風,反而被張燕的鐵槍刺穿了右臂,弄得鮮血四濺,狼狽地逃回城去,膽大心細的張燕銜尾而至,想要趁勢攻城,卻被早有防備的王肱在城頭上指揮士兵一陣箭雨將張燕射退。更把張燕的戰馬一箭射倒,惱怒的張燕從地上滾起,迅速地躲在身後湧上的士兵的巨大的盾牌後面,借著城頭的***向著因為射倒了張燕而正在得意洋洋的王肱就是一箭,正中王肱軟肋,痛的後者直接暈了過去,差點跌落城頭,要不是被士兵們手忙腳亂的拽住,王肱就已經在昏死中摔死了。

  劉岱和和王肱的受傷使得劉岱軍的士氣大為跌落。要不是金鄉縣令有些本事,只怕更是軍心渙散,不戰自潰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劉岱的手下中有人趁亂沖出了張燕的包圍,迅速地向著濟陰郡的方向求援而去。

  原本應該乘勝大舉攻城的張燕卻在此時放松了進攻的態勢,每一天只是虛張聲勢地派出一些士兵騷擾金鄉守軍,令劉岱等人不得安寧。

  王肱向劉岱進諫,認為不可放松警惕,這極可能是張燕麻痺己方的計策,畢竟對方的軍隊幾倍於己,當然可以分成幾批連續不斷的騷擾金鄉,不可大意,已經被張燕打怕了的劉岱深以為然,連連下令督促守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防備張燕。

  自以為得計的劉岱卻不知道自己中了穩軍之計,張燕借著劉岱連城門都不敢出的機會,已經悄然調動軍隊在金鄉附近設置陷阱,因為劉岱那個突圍的手下乃是張燕蓄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引鮑信等人上鉤,以實現自己圍點打援的意圖。

  至此,兗州戰場的戰斗全面展開。

  看上去張燕此時穩占上風。

  不過張燕不知道,不久後到來的高順大軍,將會給他帶來一場教科書式平原反埋伏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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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21 05:01:4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九卷第七章勝負(四)
      
  金鄉大戰,中原震動。
  張燕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自己強橫的戰斗實力。不過張燕顯然志不在此,他的目標還是東郡。這一點此刻在他身邊的於毒十分地清楚。

  此刻張燕和於毒正隱身在金鄉城外西北角的一片密林之中,對面則是一痤小山,兩邊張燕都伏下重兵嚴陣以待,靜靜守候敵人的到來。

  滿臉凶相的於毒用銅鈴般的巨目環視周圍,閃過精光,低聲“嘿嘿”笑道:“燕帥,按照速度來看,鮑信和張邈馬上就會趕來送死,今次若是可消滅掉鮑信等人,那麼兗州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燕帥這招引蛇出洞的確漂亮,此戰之後,看他們還怎麼阻擋我們的腳步!”

  略顯單薄,但身體極具流線型美感的張燕搖頭道:“哪裡有那麼簡單?我所擔心的是青州刺史太史慈。要對付鮑信和張邈,西面的那三個可以首尾呼應、隨意變換成一個整體的連環埋伏就已經足夠了,鮑信雖然有些謀略,但行軍打仗非其所長。眼前的這份大禮是專門為太史慈准備的。”

  於毒顯然是好勇斗狠之輩,聞言冷哼道:“燕帥太高看太史慈了,待會兒我便親自出手給這個太史慈一個教訓,讓他知道戰神這個稱號不是是個人就可以隨意叫的。哼,青州鐵騎,那又怎樣?到了我黑山軍面前還不是一樣屁滾尿流?”

  張燕看了他一眼道:“無論誰來都好,我黑山軍的前途命運乃是最重要的,自我義父起兵以來,我黑山軍大小百余戰,攻無不克名戰無不勝,打得中原各郡聞風喪膽,但始終無法成其大事,說穿了就是每一個可以站得住腳的地方,我之所以要進攻東郡,就是為了我兄弟日後的前途著想。若是以前,我定會選擇嘯聚山林終老一生,但現在天下大亂,若不趁機成其大事,那我們在早晚會被別人吞掉。”

  於毒迷惑地看著張燕,不明白自己面前這一向深沉不可測度的大帥今天為何會和自己說這許多話。

  張燕若有所思道:“你知道嗎?若是想站住腳,就必須有合法的地位,這就要有朝廷的命令,若是我到東郡,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到長安去,為自己討得東郡太守一職,到那時,我們在名義上就決不再是匪類,然後我再去親近青州刺史太史慈,有了朝廷的命令和太史慈的支持,我們經過一段的休養生息,定可雄霸一方,就算是謀奪天下,也未可知呢!”

  於毒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道:“征得朝廷的命令我倒是懂得,可是為何要去討好太史慈呢?可要討好太史慈為何現在還要和他作戰呢?”

  張燕冷笑道:“於毒你太不了解太史慈的為人了,此人野心極大,在現在的諸侯中,我最懼怕的就是這個太史慈,有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你看,天底下的諸侯要成其大事哪個不需要世家大族的支持,可是偏偏這個太史慈就是白手起家,從現在他在兗州曖昧不明的態度,我就知道太史慈滯留兗州的目的決不是為了救援劉岱這麼簡單,否則按照太史慈一貫的速戰速決的作戰風格,只怕早就開始對我們進行攻擊了,哪還會等到現在?我看太史慈想要坐收漁人之利的成分居多。”

  於毒恍然大悟道:“原來燕帥這半月來一直在任城郡按兵不動並非是軍隊休整那麼簡單,還是要看看太史慈的反應。”

  張燕點頭道:“這回你倒是動了一下腦筋,”微笑著看著正因為自己的表揚而顯得尷尬不已的於毒道:“所以在我看來,太史慈和劉氏宗族的關系並不是十分親密,太史慈大概更想把兗州控制在自己的手裡,若是能借我們的手除掉劉岱,也算是去了他的一塊心病。”

  於毒愕然道:“燕帥真的要向太史慈示好嗎?”

  張燕隨意應了一聲,道:“於毒你不要不服氣,坦白而言,太史慈絕對不是我們所能對付的,我不想和太史慈正面起沖突,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在任城郡觀察太史慈嗎?就是因為太史慈的青州軍隊機動性極強,擁有大量的騎兵,若是在平原上與之作戰,即便我軍的人數在他十倍之上,只怕也是有敗無勝的局面,而任城郡地形復雜,青州軍也未敢輕言進攻。但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任城郡呆著,東郡才是理想之地,我們要想在東郡立足必須和太史慈合作,不過我不會殺死劉岱的,因為這等若我們成了太史慈的替罪羔羊,一旦劉岱死在我們的手裡,只怕太史慈會立刻對付我們,借口就是為劉岱報仇,這樣的話,我們只怕連東郡都無法立足,一直要被太史慈追殺致死,所以此戰的目的乃是打得劉岱等人心膽皆寒,無力阻止我們西進而已,至於說到太史慈的軍隊,我從未想過要將其殲滅,那將會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是想要在金鄉讓他吃個大虧,要他明白我張燕並非易與之輩,日後和我們合作的時候不至於得寸進尺。要想殺劉岱,讓太史慈自己想辦法去。”

  頓了一頓道:“從情報上看,太史慈現在的主要敵人是袁紹父子,長時間的把青州的精銳放置在兗州,太史慈豈會甘心?而我們卻也急著要到東郡去,正所謂他急我也急,現在我在這裡設下埋伏就是要削弱劉岱、鮑信和張邈,算是賣太史慈個人情,要他日後對付起劉岱來不太費事,再令太史慈知難而退、一直退回青州去對付袁紹就得了。哼,話又說回來,你以為我想太史慈合作嗎?要不是劉岱這家伙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又或者是我的前世的冤家,沒有可能與之合作,否則我直接去找劉岱了,何必現在如此大費周章的去討好太史慈?”

  於毒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明白了張燕心中的全盤謀劃。

  就在這時,一名手下來報:鮑信和張邈已經一頭撞進了張燕在西面設下的埋伏。

  金鄉西面,一場血戰。

  自知道劉岱輕敵冒進後,鮑信和張邈就急火攻心,帶著自己的軍隊日夜兼程,向山陽郡趕來,在半路上遇見了劉岱那個突圍而出渾身是血的手下,得知劉岱被困在金鄉後,更是快馬加鞭,馳援劉岱而來。

  誰知還不到金鄉,就被張燕的軍隊所伏擊。

  其實張燕在攻打金鄉的的時候,根本就未出動自己的精銳部隊,因為他的目標並非是攻陷金鄉,取劉岱的人頭。

  但鮑信和張邈卻非常不幸地遇見了張燕手下這只自常山起兵時帶領的百戰余生、多達五萬多人的主力部隊。

  在兩人還未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無數的黑衣賊兵自密林蜂擁而出,過萬的黑山軍人人手持長弓分成三輪向鮑信和張邈的軍隊激射,沒有統一的口令指揮,但節奏卻整齊異常,表現出了驚人的默契。空氣中傳來陣陣的“嗚”聲,在這恐怖的聲音中,鮑信的士兵紛紛倒地。

  “啊——!”鮑信身邊的一名偏將為了保護鮑信,奮不顧身地縱馬擋在了鮑信的前面,一支雕翎箭閃電般貫入了偏將的前胸,翻身跌墮下馬。看得鮑信雙目欲裂,身邊的張邈卻早已經嚇得面青唇白,說不出話來。

  前面的士兵紛紛舉起盾牌,狼狽的結陣防御,更有士兵東張西望,顯然心中萌生退意。鮑信本來領兵向後稍撤,沒有想到對面的弓箭手不知進退,居然一再向前進逼,始終不遠不近地對鮑信的軍隊進行射殺。弄得鮑信軍軍心大亂。

  鮑信一槊劈飛對面飛來的一支冷箭,大喝道:“何人敢退?定斬不饒!”轉過頭來看向自己的弟弟鮑忠道:“你給我在後面掠陣,用盾牌結成戰陣,掉弓箭兵對射,我帶人在前面沖擊。眼前只不過張燕阻擾我軍前行的鬼蜮伎倆,不要慌張,我等務要在日落前趕到金鄉。”

  鮑信這番話令手下的士兵心神穩定下來。向對面望去,果然只是一群弓箭兵罷了,明顯是想要以遠距離攻擊牽制鮑信大軍的前進,雖然對面弓箭手的數量多了一些,不大符合常理。

  鮑忠允諾一聲,大吼連連,命前排的士兵平舉盾牌,抵御射到身前已經威力大減的弓箭,身後的士兵得以喘息之機,趁勢迅速地結成橫向的魚麗之陣,共分成三塊,中間大、兩端小、留有兩條通道。在遭遇突襲情況下,這種進可攻退可守的魚麗之陣實在是立足最好的選擇。

  張邈拉住鮑信,哀求道:“公山現在被圍金鄉,公乃兗州的希望所在,豈可親身犯險?”

  鮑信一把甩開張邈,看向張邈,眼中噴火道:“孟卓,公山討賊乃是為天下大義,你現在勸阻於我,名為三思,實則是在逃避責任!大丈夫為國戰死沙場,死則死矣,何懼之有?當初諸侯會盟時,你顧忌袁本初,不敢親自領兵馳援,卻還暗中派手下支援孟德,我和孟德深受感激,否則後來孟德也不會寧可得罪袁本初,也要保住你的性命,你也知公山是我等友人,那你便想一想曹孟德當初是怎麼對待你的吧!”

  言罷,轉過頭來,一雙不大的眼睛中射出深情,看向自己身後一員躍躍欲試的白袍小將,沉聲道:“叔業,我幾個兒子中只有你文武雙全,將來成就絕對在我之上,若是我今日死在陣前,我太山軍就由你全權負責,你不妨領軍到徐州廣陵,去投奔你的孟德叔叔。”

  這少年乃是鮑信的三兒子,名叫鮑勛,在歷史上乃是曹魏集團的重臣,極具才華。自幼便隨自己的父親轉赴各地,一身武藝也是不俗,深得鮑信的喜愛,此刻聞聽父親此言,傲然道:“父親大人何必頹唐,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到最後,誰也不敢輕言勝敗,父親何必做小兒女之態?令人徒增英雄氣短之感。更何況對面的小賊根本就是來騷擾我軍的小股部隊,何足掛齒?不若讓孩兒出馬,保管可一擊成功!”

  鮑信一愣,旋即哈哈笑道:“不愧是我鮑信的兒子,初經戰陣,竟會有如此膽氣好!你便記住我的話。”隨後轉過身來,看向張邈和自己身後的眾將,對著其中一看便是猛將一類的人物的兩個人道:“許汜、王楷!你倆人可有膽量隨我來?”

  兩人早被鮑信的一番話所感染,聞聲轟然應是,隨鮑信自魚麗之陣的兩條通道宛如雙龍搶珠般領兵而出,向對面的弓箭手蜂擁而去。只要能夠攻到近身,這些弓箭手就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一般可以任意宰殺。

  豈料對面的弓箭手見到鮑信領著不下八千人的軍隊沖過來時,並沒有半點慌張,站在前排正准備進行下一輪激射的弓箭手不慌不忙蹲下身去,而身後那一排弓箭手馬上和前排已經蹲下的弓箭手們同時抬起弓箭,一個個拉弦如滿月,因為用力而被弓弦勒得發白的手指緊緊地貼在自己的面頰上,一個個雙目如同鷹眼般緊盯著前方,在心中默默數著共同約定的發箭時的數字。

  驀地,好像有人在他們心靈的深處呼喚了一聲一般,前後兩排一高一低的弓箭手同時松開了自己的右手,緊繃的弓弦在一瞬間得到了徹底的釋放,所有的強弓不再如團圓的滿月般把雕翎箭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裡,而是變成了因為離別了雕翎箭便相思瘦了身體的上弦月,冷冷地對著對面的敵人,看著那離自己而去的雕翎箭傷心而去。

  霎時間,鮑信方面人仰馬翻,沖在前面的騎兵不是從馬上翻滾而下,就是被中箭的戰馬直接帶倒在地上,摔得地面上暴土揚灰,轉眼間便混淆了所有人的視線。

  鮑信在馬上左右躲閃,又用長槊磕飛了一支長箭,大吼一聲,帶著後面的步兵繼續向前。

  此時地面上全是灰塵,人的身體根本就看不清楚,完全是一個個影影綽綽的外形,弓箭手根本無法在此情況下瞄准,更何況鮑信已經近在眼前,轉眼間便可以沖垮這些弓箭手整齊的陣形,就算是那些弓箭手們有時間搭箭,也沒時間瞄准射出。他們的死亡命運似乎已經注定。

  就在這時,張燕軍的三排弓箭手的最後一排把長弓往身上一背,從背後抽出了長劍,一聲不響地從前兩排的士兵身邊飛馳而過,宛如一道黑色的巨浪,向鮑信的軍隊迎面迫近。

  鮑信大吃一驚,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些弓箭手居然有不錯的近身格斗能力。更想不到他們會捨身猛攻。

  鮑信當然不知道眼前這些軍隊乃是張燕自家鄉帶來的子弟兵,本身就是剽悍狂猛的獵戶,而且常與強盜打交道,所以每個人的身手都不錯,不但弓箭朮極准,而且從自幼與野獸經過無數次凶險搏擊的實戰中學來了無比有用的格斗經驗,再加上這許多年來隨張燕轉戰南北,雖然不是像太史慈手底下的那些經過專業訓練出來的正規軍般恐怖,但卻有著可令其他地方軍汗顏的極強的戰斗力,實在是戰爭中的多面手,所以才會出現剛才的這種戰斗方式,又有誰能想得到這些弓箭手可以轉瞬間變成步兵呢?這正是黑山軍縱橫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還未來得及作出任何的應對時,黑山軍已經狠狠地撞上了鮑信的軍隊。在鮑信的軍隊才堪堪抵住這意想不到的敵人時,黑山軍後面的那兩排手持弓箭的黑山軍士兵同樣收起了弓箭,抽出背後的長劍,殺聲震天地自後而上,好像前浪還未退去便心急得要沖上沙灘的滔天後浪。

  甫一接觸,鮑信的軍隊便被殺的叫苦不迭,黑山軍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只只血紅著眼睛、在飢餓中忍耐多時、靜候獵物走進伏擊圈、便雷霆出擊的下山野獸,手中的寬厚鋒利長劍就是他們銳利的牙齒,起落之間,鮑信的士兵便鮮血迸濺、斷肢橫飛、慘叫連天。

  黑山軍的士兵顯然是充分發揮出了手中武器的物理特性,一個個雙手持劍,出招勇猛迅捷,干淨利落,沒有半點的猶豫和心慈手軟,而且慣於兩人之間作一瞬間的配合,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敵人,務求一擊斃敵,面對一名敵人,一名黑山軍士兵自上方狠狠地豎劈,另一名黑山軍士兵則在一側橫向揮劍,直取敵人腰際。在如此情況下,許多的鮑信軍的士兵直接被剖得開膛破肚又或者被攔腰切斷。而配合的兩名黑山軍士兵馬上分開,再聯合起來繼續攻擊下一個敵人,顯示出了極高的效率和驚人的默契。

  霎時間,此地變成了人間地獄。

  許多鮑信的士兵還未作出任何的反應便被長劍劈中面門,臉上皮肉翻卷,在面目全非中張開被長劍劈成四瓣的上下嘴唇發出淒厲的嚎叫,口中的碎牙斷齒隨著狂噴而出的血沫飛散而出,好似無根的苦命浮萍敲擊在黑山軍冰冷的長劍上,發出無人理會的微弱的抗議聲。

  許多身手靈活一些的士兵卻因為躲閃不及,被黑山軍劃開了胸膛和肚子,狂湧而出的鮮血如傾盆的大雨直接澆鑄在從腹腔中流出的熱氣騰騰的腸子上,這些士兵在臨死前的那種陷入到絕望的瘋狂中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更有甚者則雙手捧起自己怎麼都塞不回肚子裡的器官狠狠地添進了自己大大張開的嘴中,用牙齒如同嗜血的鯊魚見到美味的獵物般撕咬著,仿佛這樣才可以忘記自己身上的痛苦和對死亡的恐懼。

  斷胳膊斷手的人更是不計其數,他們都在那裡滿地打滾,在厚重的黃色沙土上留下了驚心動魄的紅色,而那紅色更有形成涓涓細流的趨勢,隨著死傷者的增多,這紅色的溪流更加地泛濫放肆起來,馬蹄和活人的鞋底不斷地踐踏著這依然流動卻失去了生命的律動的血腥紅色。

  最不幸的卻是那些被直接腰斬的人,上半身跌落在地的時候,想要發出慘叫聲卻發不出來,因為從喉嚨處上湧的血液已經永遠的堵住了他們發出聲音的機會,在連連咳出大口鮮血後,雙手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深深的抓進了黃土之中,他們的精神卻渙散著飛上了高空。

  幸好有鮑信、許汜和王楷在,在短暫而又慘烈的短兵相接中,三人在馬背上也不知殺傷了多少黑山軍的性命,鮑信軍的士兵才能得以有了還手之力,後面跟上的士兵保持住了完整的沖擊陣行,兩對士兵背靠著背,死命地用各種武器向兩側狂猛若虎靈活如貓狡猾似狐的黑山軍反擊。雖然仍然不斷地倒下,但卻不會象剛才那麼狼狽,盡管處於劣勢。

  因為沒有盔甲的束縛,再加上本來就十分充盈的體力,眼前的這群黑山軍的精銳部隊簡直把鮑信軍玩弄於股掌之間。

  在後面同自己的叔父一起掠陣的鮑勛卻心中大急,要知現在眼前的這群敵人完全是一群無人帶領的士卒,現在的殺敵完全是出於一種平日裡配合慣了的默契,若是對方此時出現一員大將,只怕自己父親帶領的這支軍隊馬上就會打得落花流水。

  張邈身後的謀士劉翊此刻忍不住了,策馬而出,對鮑勛道:“小將軍,眼前鮑將軍已經抵御了對方的弓弩攻擊,為今之計,我們應該一鼓作氣殲滅眼前的小股敵人,如此才可早些時候到達金鄉。”

  鮑勛卻沉吟起來,眼前的形勢很不對頭,顯然對面的敵人並非是最初他們想象的用以牽制他們的小股賊兵,現在自己貿然進軍是否真的得當呢?

  就在此時,己方軍隊的後方殺聲震天,鮑勛回頭看時,卻見後面黃塵滾滾,一面黑色的大旗迎風飄揚。

  上面書寫著四個大字:常山張燕!

  一瞬間,心思靈巧的鮑勛想明白了一切,臉上血色褪盡道:“不好,我們中計了!”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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