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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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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碧水龍吟】 東萊太史慈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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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21 05:12:5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九卷第八章勝負(五)   
      
  張燕縱馬橫槍,意氣風發,身邊乃是自己的得力手下於毒。這豪漢目中凶光閃閃,雙手在懷中長刀那如同雞蛋一樣的粗細刀桿上來回使勁兒地搓動著,顯然是被眼前的血腥場面激起了血液中的嗜殺凶性,胯下的戰馬更是在主人情緒的感染上焦躁起來,奔馳中連連揚起頭顱長嘶。身後那些跟隨於毒出生入死的黑山軍士兵自然無比熟悉這位將軍此時的動作預示著什麼,不由得興奮的連連大吼,個個奮勇向前。

  眼前的一切均不出張燕的意料,鮑信東來,只有三條道可走,而且兵力不足四萬,所以兵力在鮑信四倍以上的張燕索性在三條道上均設下重重的半月形包圍,無論鮑信撞進哪一個埋伏,另兩處埋伏的士兵都會從後面兜過來,形成一個完整的包圍,這樣就避免了因為戰線拉得太長而導致的兵力分散。

  不過張燕生怕鮑信看穿他的用心,所以三個半月形的伏兵皆是黑山軍中的精銳,都是可開強弓借短兵的軍中好手,這才可賺得心思縝密的鮑信相信他遭遇的不過是黑山軍中的小股部隊。鮑信果然中計,沒有迅速撤軍,反而選擇在對面站穩陣腳,伺機突破這些弓箭手的攻擊。

  黑山軍原本就是行動速度極快的賊兵,鮑信的遲疑和錯誤決定給了張燕從容布置的時間,自張燕此刻現身起,鮑信就已經變成了張燕的甕中之鱉。

  不過張燕顯然是未把鮑信不放在心上,因為眼前要對付鮑信動用的兵力不過才七八萬人,其他的兵力完全被張燕不知在了金鄉西北面埋伏圈中,顯然張燕要在那裡和青州軍大打一場,要讓措手不及的青州軍吃個大虧。

  鮑信方面一陣大亂,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的軍心士氣一下子跌落下去,士兵們驚慌失措,心思不定地向四面張望,張邈和劉翊等人連連呵斥,效果均不理想,其實不要說士兵,就是張邈自己本人也是已經急得滿頭大汗,臉上更是沒有半點人色。

  唯有鮑勛無比鎮定,在小小年紀中展現出了將才的素質,這冷靜機智地鮑勛在紛亂如麻的氣氛中舉目望去,發現張燕的軍隊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看塵頭足有不下七萬人的聲勢,心中不由得一沉,知道今日難免是有死無生的局面,索性放開胸懷,沉聲對自己的叔父鮑忠道:“叔父,你我變魚麗之陣為三個錐形之陣,各向一方!”

  鮑忠心知自己的這個侄子年紀雖小,但胸中自有一番過人的溝壑,所以聞言沒有絲毫的不悅,而是馬上指揮士兵按照鮑勛說的去做。

  “弓箭手不要慌張,對方人多勢眾,射箭時完全不用瞄准,只求速度,在敵人沖上來前多射幾箭,保管可箭箭命中!”

  “長戟手不要去看和聽對面敵人的面孔和聲音,眼睛向地,免得雙腿發軟,沖鋒的時候沒有半點力量你就休想活命!”

  “外面的長槍手保持你們的陣形,要緊緊跟隨騎兵,不要貿然出招,看不准就出招的人等於把自己的命送給別人。”

  “騎兵准備沖鋒,目標乃是對方的領頭大將,對方是賊兵,頭領一死,不戰自潰,待會作戰時,即便僅僅是刺傷對方,也要高聲大喊‘張燕死了’……”

  隨著鮑忠一個個命令的發出,鮑信手下驚慌失措的士兵漸漸鎮定下來。看得鮑勛心中一穩,心知還有一戰之力。

  另一處的鮑信此時卻暗暗焦急,自己剛才就覺得不對勁,可是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現在已經是悔之晚矣,現在自己這面完全被眼前的這些黑山軍拖住,這些黑山軍的數量原本就在自己沖鋒的士兵之上,戰斗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要不是自己和許汜、王楷兩人身先士卒浴血奮戰,此刻早已經敗了。

  誰知張燕此時卻幽靈般的出現,從自己進軍方向的兩側更是湧出了兩倍於己方軍力,在這一剎那,鮑信就知道自己中了張燕的詭計,那名劉岱的手下一定是張燕蓄意放出的,目的就是為了誘騙自己和張邈,可笑自己還以為兵貴神速下可與在金鄉城內的劉岱來一個內外夾擊,一句擊退張燕,誰知聰明反被聰明誤,叫張燕擺了一道。

  正在鮑信懊惱不已時,剛才湧出的眼前這些也不知是弓箭手還是步兵的黑山軍的那片密林中,又一股不下於一萬人的黑山軍部隊沖了出來,幾乎是清一色的長兵器,一下子就把鮑信完全包圍,宛如天狗吃月亮般一口一口地銷蝕著鮑信的軍隊。

  鮑信只感周圍壓力驟增,身邊自己的士兵更是慘叫連連。

  這新加入的生力軍完全彌補了因為酣斗半日而體力驟減的同伴的逐漸衰退的戰力,每個人都強勁有力把雙手中的重型長武器狠狠地刺向鮑信士兵的身體,完全是一派奮不顧身地拼死打法,鮑信軍的士兵經過剛才的惡戰早就已經身心俱疲,此刻別說躲閃的力氣,就是格擋開對手手中武器的力量都力有不逮。悶哼聲中,一個個虎口爆裂,鮮血長流,酸軟無力的手腕和那膩滑難以凝固的鮮血更是令鮑信軍的士兵抓不住手中的兵器,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兵器探入到自己的身體中,帶出一灘灘鮮血和內臟。滿眼怨毒的離開了這個有著無限留戀的世界。

  雙手持長劍的黑山軍此時更是如魚得水,在同伴們手中那化作一條條好似烏龍出海的長武器的間隙中,一個個縱掠如飛,欺身而上,在縫隙中收割著鮑信軍士兵的性命。

  驀地,鮑信聽見許汜一聲大吼,其中帶著幾多痛楚,顯然是吃了暗虧,連忙一槊攔腰斬斷一名黑山軍的身體後,把滿臉鮮血的面孔看向從剛才開始一直與自己並肩奮戰的許汜,發現許汜的肩頭插入了一支長矛,長矛的主人此刻已經頹然跪倒在地,肩頭上的斗大頭顱已經飛到了半空中,顯然是在刺傷許汜後未來得及抽身而退,就被因為受傷而暴怒不已的許汜一刀削飛了腦袋。

  鮑信還未來得及關心,許汜則顯出了硬漢本色,伸出粗壯的左手一把把那支右肩上的長矛帶著自己的鮮血拔出,但終因忍不住而痛得大吼一聲,一拉馬缰繩,胯下戰馬的前蹄一下子踢在了此刻還跪在許汜面前的無頭屍體上,屍體被踢得橫著飛了起來,撞在了正要蜂擁而上想要趁許汜受傷痛下殺手的黑山軍的士兵的身上,對面四名收勢不及的士兵立時變成了滾地葫蘆。

  在鮑信另一側的王楷也好不了多少,這人一貫好勇斗狠,打起仗來向來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兩敗俱傷的風格,戰到此時,死在他長矛下的黑山軍士兵數都數不清,可是他身上的傷口也不會比他殺死的人數少多少。他身邊的敵人無不把最凌厲凶猛的招數招呼到王楷的身上,可是王楷連看都未看,毫不在乎自己身上受的傷,似乎自己身上的傷根本微不足道,無論對方使出什麼招數,都會被王楷以更為凌厲凶猛快捷的方式殺死。他的瘋狂深深感染了身邊的士兵,每個人都變的癲狂起來,弄得凶猛的黑山軍亦一時莫奈他何。

  無奈實力相差太多,王楷身邊的戰士一個個浴血倒下,殺得性氣的王楷又因為過於向前,身後本來已經越來越少的士兵再也無法跟上他的步伐,王楷終於變成了孤軍奮戰,這令黑山軍大喜過望,紛紛圍了上來,從四面八方向王楷水銀洩地般無孔不入地向王楷攻擊。

  王楷的頭盔早已經不知道掉到何處,蓬亂的頭上宛如蒸籠冒著騰騰的熱氣,雙臂早已經酸麻的沒有了知覺,手中的長矛卻依然閃電般的刺出,如鐵桶般守住自己的身前身後。此時他早已經進入到盲目的殺戮狀態中,對眼前的一切人和事都已經到了一種不聞不問的麻木狀態。

  驀地,對面一名手持長刀的敵人被王楷長矛貫穿前胸,口噴鮮血頹然倒地時,不甘心地揮動了一下手中長刀,無意中削斷了王楷戰馬的後蹄,王楷在戰馬的哀鳴聲中跌落到地面上,一躍而起,失去了戰馬的高度優勢的王楷用手中的長矛來了一招橫掃千軍,一名立功心切的敵人被王楷的長矛抽擊中了自己的脖子,立時頸骨斷裂而死,那另一名敵人則是被打斷了自己的左腿,倒在地上痛得嚎叫打滾。

  王楷哈哈大笑,卻覺得後背一痛,低頭看時,一截雪亮的劍尖從自己的胸前透出,王楷狂吼一聲,猛然轉身,竟然借勢折斷了偷襲者手中的厚背長劍,那劍手一愣時,喉嚨已經被王楷一把抓住,一陣窒息中,這名黑山軍士兵已經雙腳離地,被重傷的王楷用單手捏住脖子提到半空中,身體沒有了半點力氣,在直翻白眼中對王楷一陣無力的拳打腳踢,便放棄了掙扎。

  王楷此時卻口噴鮮血,才只一會工夫,他的身體已經被人從四面八方插入了十幾件兵器,王楷大吼一聲,怒目圓睜,左手仍然緊緊扣住那死去的黑山軍士兵的喉嚨,右手則倒拖著那把殺人無數的長矛,死後屹立不倒。

  黑山軍的士兵在一種異樣的震懾中,一起高高地把王楷的屍體抬到半空中,然後一起抽回兵器,王楷的屍體倒在地上,旋即被一名不知名的黑山軍士兵上前一劍剁下了他的頭顱,他的屍體再也無人看上一眼,漸漸冰冷,更被隨意踐踏。

  王楷的死看得鮑信眼角都瞪裂了,心中更是湧起了無限的殺機和憤怒,許汜看著王楷這自己昔日與自己嘻笑怒罵言語不禁的好友轉瞬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無頭屍體,心都痛的扭曲起來,大吼聲中早就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被人用長劍砍斷了自己夾在馬腹上的右腿,那長劍更深深地刺入了許汜戰馬的肚子,戰馬狂怒起來,在原地瘋狂地他騎馬蹄來,沒有了右腿的許汜跌落在地,被自己的戰馬活活地踩死,變成了一堆面目全非的肉泥。

  狂怒中的鮑信反而變得十分冷靜,在看到身後自己的弟弟已經遠遠地變陣為錐形之陣,心中已有計較,便雙腿夾馬,怒馬狂奔,擺動手中長槊,利用戰馬的速度優勢一連殺死十一個黑山軍的士兵。一下子打開了一個豁口,高聲喝道:“我們撤,和張邈將軍會合!”

  一旦撤到後面,嚴陣以待的鮑忠定會給眼前這群仇敵一個教訓。

  張燕看見鮑忠方面戰局的變化,口中“咦”了一聲。轉頭對於毒道:“想不到這個鮑信還有如此的本事,若是讓鮑信重回本陣站住陣腳的話,即便我們會贏,也會有很大的損失,更何況還有那青州軍不知何時到來,我們更應該速戰速決,於毒你現在發動沖擊,給我馬上沖垮鮑信的戰陣,不可給他反擊的機會!”

  於毒領命,暴喝一聲,好似驚雷,向前狂奔,身後的騎兵和兩側的伏兵好似三道洪流,轉瞬匯合在一起,在於毒的帶領下發動了沖擊。

  鮑勛默默算計著弓箭的射程,驀地喝道:“放!”士兵們如臂使指般把手中灌注了所有生的希望和仇恨的弓箭狂射而出,好似蝗蟲。

  於毒的軍隊相應的產生變化,兩翼的士兵好似一道閘門合在了弓箭的最前方,人人高舉盾牌,把根本就沒有經過瞄准的弓箭紛紛擋下。只有少數的漏網之魚才從盾牌與盾牌的空隙中掉了下來,刺傷了步兵的皮肉,不過早已經沒有了什麼殺傷力。

  趁著鮑信方面士兵手忙腳亂的上箭的時候,於毒已經領著收起了盾牌的步兵蜂擁而上,而騎兵則只是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顯然不想給鮑信方面弓箭手殺傷自己的機會。鮑勛也知道現在放箭只是徒勞無益罷了,根本不可能給對方帶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這麼做卻可以限制於毒軍隊的進軍速度,可以為自己父親撤回本陣贏得寶貴的時間。只要自己父親回到本陣就可伺計突圍而出,別謀良策救援金鄉。

  可惜於毒不會給鮑勛這個機會,於毒雖然是莽漢一個,但多年的沙場經驗還是令他本能的反應出鮑勛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大聲催促步兵的移動速度,迅速地接近在鮑勛的命令下結成的三個錐形之陣。

  鮑勛知道此時若是再不出擊,只怕於毒的軍隊一上來,己方就會被於毒的軍隊完全的淹沒。一咬牙,對自己的叔叔鮑忠道:“叔父請在這裡掠陣,小侄去去就來,定要把於毒的人頭獻給父親!”鮑忠還未來得及反應,鮑勛已經掉轉馬頭,准備沖鋒。

  “弓箭手後撤,轉向老將軍方向,對老將軍身後的黑山軍進行拋射!騎兵隨我來!步兵也要跟上!”

  在士兵的轟然允諾中,鮑勛帶領著一萬人,開始了一次自殺性質的沖鋒。

  於毒沒有想到對方在鮑信還沒有來得及撤回本陣的情況鮑信軍中還有人可如此冷靜機智的判斷形勢,這種棄卒保車的眼光和犧牲精神令於毒這敵人也不由得暗贊一聲。一擺手中長刀,軍隊迅速變陣,後面的騎兵迅速地出現在軍隊的最前方。

  “只殺不降!”滿臉凶相地看向正在向自己迅速地移動中的鮑信軍的於毒的嘴中只是惡狠狠的蹦出這四個字來。

  “只殺不降!”“只殺不降!”“只殺不降!”……黑山軍吼聲連天中,在於毒的帶領下,巨浪滔天般的沖向了鮑勛和身後的一萬人。

  先是雙方的騎兵進行了的碰撞。在馬上將要相互撞擊上的時候,雙方的騎兵個個在馬背上盡力的伏下自己的身體,把自己手中的武器極力地向前挺出,雙腿更是把自己胯下的戰馬夾得緊緊的。戰馬感應到主人的心意後在短短的距離中紛紛把自己的速度加到極致。

  雖然張燕軍隊的數量遠遠多於鮑信軍,但終究是流寇,沒有太多的騎兵,而且張燕不可能在第一次沖鋒中就派出所有的騎兵,所以相比較一下,雙方不過各有兩千多的騎兵投入到戰斗中,饒是如此,大地也為之深深地震撼。狂怒的馬蹄、騎士的吶喊、閃亮的武器燒灼著每個戰士的神經,熱血沸騰可使得每個人都忘記生命中其他的一切事情,此時此地,唯有手中的兵器與自己永恆相伴。

  雙方的騎士悍不畏死地進行了一輪沖擊後,許多騎兵被對方挑於馬下,血光四濺中雙方隨後跟上的其他兵種加入了混戰。

  失去了沖擊力的騎兵此時更像是一個個小型的戰斗堡壘,步兵們圍繞著為數不多的騎兵展開殘酷的厮殺,黑山軍更是借助騎兵居高臨下的高度優勢以多欺少的攻擊著鮑信軍,轉眼間,鮑勛帶領的一萬士兵已經傷亡過半。

  力大刀沉的於毒在馬背上更是成了所有鮑信軍士兵的噩夢,他在呼吸間就如同吃飯般輕而易舉地把二十多名騎兵斬於馬下。不服氣的鮑勛在對上於毒後更是被殺的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盔歪甲斜、帶浪袍松,渾身熱汗直流。

  一時間,黑山軍占盡了上風!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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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21 05:14:1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九卷第九章勝負(六)    
     
  於毒木無表情地向鮑勛連攻六刀,角度刁鑽,取的皆是常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這於毒外表粗豪,但招數卻非大開大闔,相反卻猶如玉女穿梭一般的細膩,但在細膩中卻又不失凌厲剛猛,詭異的速度中自有一種獨特的霸道在其中,果然不愧是黑山軍的名將,名不虛傳。

  這時被於毒殺得無力還手的鮑勛則展示出了驚人的悠長體力,若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已經被於毒斬於馬下。

  雖然鮑勛是初經戰陣,沙場經驗更是少得可憐,但他本身就有成為不弱於於毒者這等高手的戰將的資質,所以才可撐得住於毒這一陣狂風暴雨式的進攻,更從其中學到了不少的經驗,但是畢竟已經失去了先機,即便現在於毒莫奈他何,但鮑勛也不會在支持多長的時間。鮑勛帶領的一萬人更是損失慘重,此時已經剩不下三千人,只怕再過不了多時,鮑勛就是全軍覆沒的局面。

  不過鮑勛這種自殺性的行為效果也很清晰,於毒大軍的進攻速度被明顯的放慢。這為鮑信的回軍贏得許多的時間。

  鮑信喘著粗氣回到本陣,身後的士兵分在兩邊從面前的錐形之陣繞回本隊,避免盲目逃回中自己沖撞了本軍的陣形,給敵人可乘之機。

  面對鮑信方向的士兵開始拼命地正在追擊鮑信的黑山軍射箭,最初與鮑信交戰的黑山軍本身就是弓箭手,並無防御的武器,後來從密林中出現的黑山軍更是清一色的長武器,當然不會有什麼盾牌,遇見這陣箭雨後,登時被射倒了不少,在同伴的慘叫聲中,黑山軍的弓箭手再一次拿起了弓箭,開始和鮑信軍隊的弓箭手對射。手持長武器的士兵則稍向後撤,再一次集解人馬,從整陣形,准備下一輪的沖鋒。

  一時間,這一面的鮑信軍和黑山軍進入了僵持階段。

  鮑信卻知道眼前的勢均力敵不過是一種假象而已,這個張燕果然厲害,不但擅長於以逸待勞,而且更能在戰斗中靈活運用速度,使出種種方法令對手疲於奔命徒勞無功,那種種看似破綻的地方無一不是陷阱,就比如現在,自己雖然回來了,可是自己的兒子鮑勛卻又陷身與於毒的戰陣中,眼前的形勢實則和剛才根本就是沒半點的區別,只不過自己回來了,這是保住了己方的主帥,會給軍心士氣帶來莫大的鼓舞,更給突圍帶來了幾多希望。問題是要鮑信不顧自己的兒子獨自離開,鮑信是否忍心?

  鮑信舉目四望,看到黑山軍還有許多的兵力沒有投入戰斗,心中慘然,知道即便是自己回來此次突圍而出,活著回陳留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也罷,和自己最心愛的兒子死在一處,又可為國捐軀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但在這之前,一定要讓張燕付出相當的代價才可行。

  這時的鮑信已經是一心求死,心中更是充滿了對張燕的莫大仇恨,已經聽不清楚耳邊張邈對他的苦苦哀求聲。雙眼緊緊地盯著於毒的方向,好半天才高喝道:“對方只殺不降,我們怎麼辦!”聲音高亢之極,即便是在這金戈鐵馬的戰場上,敵我雙方也聽得一清二楚。

  鮑信軍的士兵先是一愣,旋即不約而同高聲吼道:“死戰!”“死戰!”“死戰!”……

  鮑信喝道:“唯有死戰,我們才有活命的機會,昔日霸王項羽破釜沉舟,以一當十,以少勝多,殺得天下雄兵之首秦軍丟盔卸甲,難道今日我等大漢堂堂官軍還奈何不了一個小小的黑山軍嗎?”一番話,說得在場的士兵無不熱血沸騰,躍躍欲試,就連張邈的臉上也現出剛毅之色,顯然被鮑信的一番話說得豪氣迭生。

  鮑信知道現在自己做的只能怎麼多,實際上正向他說的那樣,現在四面皆敵,根本無處可退,倒不如死戰,這樣或許還可沖出一條血路來,眼見己方將士被自己說的振作起來,一擺手中長槊,高喝道:“這一仗務要打出我大漢官軍的堂堂之名、赫赫之威來!”言罷沖鋒。

  張燕一見鮑信回到陣中沒有半分的猶豫,反而組織軍隊向於毒軍進攻,馬上就明白了鮑信的心意,一擺手,身後的鐘鼓聲震天響起。黑上均馬上從那簡單的聲調中明白了主帥的意圖,大吼著收縮包圍圈,那三角形好像被擠壓的海綿開始急劇向內收縮。迅速地向鮑信軍靠攏。

  鮑勛此時已經支持不住,口鼻之中都被震出了鮮血,仍然苦苦地抵御者於毒的進攻。於毒表面漫不經心,但心中卻極為驚訝和惱怒,顯然是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員小將這麼難纏,竟被硬生生把自己纏在此地,剛才好多次在自己凌厲迅猛的殺招下化險為夷,逃出生天。

  就在這時,於毒聽見了張燕收縮包圍的鼓聲,臉上更是顯出氣惱地神色,顯然對自己沒有把對面的鮑勛斬於馬下耿耿於懷,不由得加緊了對鮑勛的進攻。在於毒狂風暴雨似地進攻下,鮑勛終於力竭,被於毒一刀劈中手中武器的七寸處,腫脹的雙手經不住高壓,終於虎口爆裂中,兩只手腕被活生生的折斷。鮑勛悶哼一聲,才待夾馬轉向,卻見於毒那快得好像可劈斷流水的一刀已經攔腰斬來,自己根本就是避無可避,唯有暗嘆一聲,心中叫了一聲“別了父親”,便閉上了雙眼,只剩下那等死一途。

  只聽“當”的一聲,耳邊響起了於毒冷冷的聲音:“來者何人,於毒刀下不斬無名之輩!”“某乃鮑忠!於毒賊子看刀!”

  鮑勛睜開眼睛時,卻見自己的叔父已經和於毒戰到一處,自己的父親已經從士兵的手中接過自己已經跌落在地的武器,旋即遞到自己的手中,父子兩人相視一笑,,也不答話,便大喊一聲,向此刻在幾招之內就把鮑忠殺得叫苦連天的於毒方向殺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此時的戰場已經分不清敵我雙方,完全陷入到了短兵相接的大混戰中,弓箭這種遠距離武器已經失去了意義,人人均是捨命相搏。

  黑山軍征戰多年,早已經無家可歸,根本就是亡命之徒,更被張燕訓練得對生死無比的漠視,對敵時只把對方當成是宿世仇敵,毫不留情;鮑信軍方面現在則是人人清楚今日將會難以幸免,早就放開了對死亡的恐懼,所以完全被激發出生命的潛能,無所不用其極的殺敵。

  鮑信軍的弓箭手沒有黑山軍那麼好的近身搏斗的本事,就采取背後偷襲的方式,用弓弦在背後套過正與自己同伴交戰的黑山軍的頭顱,把那細細的弓弦狠狠地勒住敵人的脖子,當然更多的弓箭手只能用單薄的長弓弓背抵擋敵人的進攻,在數倍於己的包圍中被敵人迅速地放倒在地,然後被亂刃分屍。

  鮑信軍的士兵在混戰中雖然展現了不弱於黑山軍的實力,但終因為人數和體能以及經驗配合的關系敗下陣來,隨著更多的士兵的倒下,鮑信軍根本沒有辦法形成有效的還擊,長槍手早已經被沖散,沒有辦法形成強大的移動槍林進行沖陣,長戟手則因為沉重的長戟頭而轉動不靈活,還沒有橫掃幾下,便被那些黑山軍中的長劍手欺到近身開膛破肚。

  寥寥無幾的騎兵更慘,在失去機動性後,被步兵團團包圍起來,面對著無數的兵器,只能極力地擋開從四面八方而來槍林劍雨,用手中的長武器妄圖在臨死前收割多一些生命,算是為自己多拉幾個陪葬的。

  就連張邈和劉翊這兩個文臣也拿出了長矛,在身邊親衛的保護下奮勇殺敵。

  於毒此刻卻有點吃力,對面的這三個人現在已經形若顛狂,自己雖然仍可取勝,名但卻要大費周章,眼前的三人那個拿出來和他單打獨斗都非其對手,但是現在聯手出擊,又是捨命相攻,還真是有點麻煩。

  正在這時,一支冷箭凌空而至,無論是力量還是准頭又或者速度均令人驚異,這一箭直接貫穿了正在向於毒劈出三刀的鮑忠的右肋,出其不意下,鮑忠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傳遍了全身,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跌落地面昏死過去。雙目盡赤鮑信大喝道:“小弟!”

  身形輕盈剽悍的張燕旋風般出現在了鮑信和鮑勛的面前,剛才那只冷箭就是他的傑作。

  鮑信暴喝道:“張燕,你竟在背後是放冷箭,算什麼英雄好漢?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根本就是卑鄙無恥的陰險小人!”

  張燕仰天長笑,然後木無表情地看向鮑信道:“鮑信,在你們的眼裡,我們這些因為吃不飽飯而鋌而走險的農民哪一個不是卑鄙之徒?難道老老實實接受你們的壓迫和愚弄就是正人君子了嗎?更何況你鮑信不管怎麼說也曾經是西苑八校尉之一,應當早已見慣戰場上千變萬化之道,兩軍對壘時,唯一的目的就是殺死對方,那管得用的是什麼武器和手段?哼!即便你說得對,難道你等三人圍攻於毒將軍就是謙謙君子所為嗎?莫要說出來笑人了,既然你我已經為敵,何必有半點婦人之仁?生死有命,要怨只應該怨他學藝不精,與我何干?”

  鮑信被張燕的一番言語說得啞口無言。

  於毒在一旁喘了一會氣,平和過來,此刻不耐煩道:“燕帥,不用和他那麼多的廢話,帶我一刀把他斬於馬下,那就什麼仁義道德都不用講了!哼!還君子小人,吃飽了肚子最重要,其他都是狗屁!”

  張燕一笑,看看周圍鮑信此刻已經所剩無幾的士兵,微笑道:“於毒你說得對,本帥現在就打發他們上路!”就要動手。

  正在這時,異變突起。自北面的山坡上面和密林處本初無數狼狽不堪地黑山軍士兵。行動間毫無章法,更有不少人手中早就丟了自己的兵器,張燕極目望去,臉色一變,失聲道:“怎麼回事?王白騎怎麼出來了?”

  於毒的臉色也變了,因為王白騎乃是張燕留在西北方向阻擊青州軍的伏兵的首領,此時王白騎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看樣子還放棄了對青州軍的包圍,怎不令張燕和於毒臉上變色?

  鮑信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到張燕和於毒的嚇人臉色,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再想一想自己今天被伏擊的事情,自己雖不中亦可猜出十之八九。趁機高聲道:“大家加把勁兒,青州刺史太史慈到了!賊子張燕的埋伏怎可能騙得過青州戰神太史慈!”

  青州戰神?太史慈?

  這一句話馬上使得鮑信軍的士氣大振,要知鮑信軍在諸侯會盟中實力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害,但是他們確曾親眼見過青州軍的強大實力,更是知道太史慈那驚世駭俗的武功,所以此刻一聽到鮑信這麼說,精神無不一振,好像是被人注射了興奮劑似地。

  張燕軍方面聞言則驚疑不定,他們當然知道自己的主帥分掉半數精銳兵力在西北設埋伏要對付太史慈的事情。此刻一聽鮑信的說法,不由得有些將信將疑,因為鮑信說的若是實際情況的話,那即是說青州軍已經擊潰張燕在西北方向的埋伏。

  這些士兵紛紛向北面看去,果然見無數的黑山軍同伴從張燕設伏的那面奔湧而出,不由得軍心浮動起來。

  張燕心中叫糟,表面上卻喝道:“弟兄們莫要慌張,那我本帥的正常調動,並非是什麼狗屁的青州軍來此,青州軍已經望風而逃,這些兄弟是來幫忙的。”轉過頭來對於毒森然道:“我不想再聽見鮑信老匹夫的聒噪聲音,你明白怎麼做!”

  於毒被張燕的冰冷眼神看得渾身不舒服,不由自主地點頭道:“於毒曉得了。”一撥馬頭,向鮑信和鮑勛狂攻而去。

  張燕則縱馬向王白騎而去,還未到近前,那王白騎已經從白馬上翻身跌落,嗚咽道:“燕帥,屬下有負所托,青州軍還是突破埋伏。”

  張燕一把拉起他,皺眉道:“你說說青州軍是怎麼突破我設下的包圍的。”

  王白騎眼中顯現出恐懼的神色,顯然是被青州軍打怕了,喘了兩口新鮮空氣後才開始向張燕簡單扼要地講述自己與青州軍的戰斗。

  原來張燕對於青州軍的行軍路線完全沒有料錯,青州軍聞聽金鄉大戰後,在高順的帶領下自巨野進軍,向金鄉挺進,很快就進入到張燕設埋伏圈中。不過出乎王白騎意料的事情是,走在前面的部隊並非是青州那無敵於天下騎兵,而是背後扛著巨型盾牌的重步兵,其中還夾雜著其他一些步兵。

  不過這並沒有阻止王白騎的行動,他認為只要一進入到自己的埋伏中,大羅金仙都跑不掉,一聲令下,埋伏在山坡上的黑山軍開始向下大拋滾木擂石,而在另一側密林中的弓箭手則開始三輪激射。

  原以為可以贏得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般簡單的王白騎卻沒有想到青州軍反應速度極快,站在軍隊朝向山坡方向最外側的重步兵馬上取下自己背在背後的巨型盾牌,用自己手中的鋼制長槍迅速穿過盾牌上的小孔,放倒在地,一個個緊密排列,形成堅實的“拒馬”,而另一側的重步兵則是半蹲在地,用巨型盾牌組成堡壘,如此一來,無論是山上的滾木擂石和密林中射出的雕翎箭,都無法對青州軍形成有效的攻擊。

  巨大的石塊和木頭子山上滾落,聲勢驚人的撞擊在那盾牌上,馬上免得沉寂起來,一支支雕翎箭在碰上了那鋼制盾牌上後,就像是無頭蒼蠅不自量力的在撞擊南牆一般,無法回頭。

  王白騎哪裡想得到自己主帥精心布置的埋伏到了青州軍面前完全不起作用,不由得被激起了雄性,發出命令,要山坡和密林中的伏兵傾巢而出,對青州軍進行夾擊。登時,數量在七萬人左右黑山軍開始從兩側一高一低對為數只在一萬五千人的青州軍進行攻擊。

  豈料青州軍以盾牌為堡壘,向兩邊投入了不下四千人的強弩手向黑山軍激射。

  那超遠的攻擊距離、無比快捷的上箭速度、無比精准的“箭道”以及巨大的殺傷力,登時令黑山軍吃盡了苦頭,只是被青州軍短短的幾輪激射後,黑山軍的傷亡就達到了三萬人之多。看著自己的同伴被那烏黑的長箭射成了一具具馬蜂窩一般的屍體,總是黑山軍如此漠視生命的人也都心生寒意,不敢再向前沖擊。

  豈料青州軍並不打算放過他們,自盾牌後面,青州軍的其他兵種結成無堅不摧的戰陣向密林方向的黑山軍攻去,長槍、鉤鐮槍、弩箭、斬馬刀、手弩的小型弩箭好像雨打梨花一般疏密有致的攻向漸漸驚慌失措的黑山軍,打得黑山軍全無還手之力。

  而面對山坡方面的青州軍仍然不急不慢地放射著弩箭,令從山坡上沖下的敵人根本無法迫近己陣,更由於從山坡上沖下,根本就是收不住腳,無數的黑山軍士兵在山坡上表演了半天的笨拙已極的“躲避舞蹈”後,慘叫著命喪黃泉。

  ……

  只是交戰一會兒的功夫,黑山軍已經全面潰敗。

  聽了王白騎的描述,張燕心中生出一陣陣寒意:太厲害了,根本就是無可抵御。

  在此之前名他已經把青州軍的戰力估計得很高了,沒想到一經交戰,還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只是,青州軍到現在還未現身戰場,他們為何不乘勝追擊呢?

  還有,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青州騎兵又到底在哪裡?

  張燕還未想明白,大地開始震撼起來。

  怎麼回事?

  正在這時,有人高呼道:“青州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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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卷第十章勝負(七)       
  
  張燕臉色一變,向王白騎的後方望去。只見遠方揚起了漫天的黃色沙塵,好似狂怒的龍卷風襲過沙漠一般。大地好似因為不堪重負開始沉重的顫抖,在這時代,也只有實力強大的騎兵才可能造成如此震撼的效果。
  不問可知,這正是青州騎兵到來的訊息。在兗州大地只有太史慈才有如此規模數量的騎兵。

  張燕看都未看自己即將要面對的大敵,而是迅速向後奔馳,大聲呼喊,要軍隊向東面迅速集結,黑山軍的鐘鼓手開始瘋狂地擂鼓。

  聽見鐘鼓聲的於毒又劈出兩刀,看無法取得鮑信和鮑勛的性命,才恨恨地兜馬便走,開始收束自己的軍隊。

  鮑信和鮑勛哪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連忙帶著此時已經不到一萬五千人的殘兵敗將向那黃煙處奔去。

  黃煙漸漸散去,張燕懷著復雜的心情看向對面即將露出真面目的青州騎兵,一陣涼風吹過,張燕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居然滿是汗水。算算己方現在足有十一萬之多的兵力,但是張燕的心情還是無法真正的安穩下來。

  若是曹操等人在場的話,定會對眼前的青州騎兵生出怪異之感,因為這只騎兵的樣子已經和諸侯會盟的時候完全不同。

  那時的青州騎兵完全是重騎兵,清一色的重鎧甲,可是眼前這支為數在一萬人的騎兵大概只有四千人重騎兵,另外六千人居然全是身穿青州斬馬刀兵的輕便鎧甲的輕騎兵,與前面的重騎兵不同,這些輕騎兵不但手中持有長槍,而且在背後斜挎長弓,另外備有兩只箭袋,這兩只箭袋中放著不同類型的雕翎箭,一種比較輕,箭頭小而尖利,用於遠射;另一種比較重,箭頭大而寬,用於近戰。在馬腹的右邊有一支皮囊,脾囊中放著青州特制的強弩,為了減輕重量,皮囊中只有一支箭匣,他們的腰際還有一柄斬馬刀。他們的神情、姿態和動作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凌厲剛猛、迅捷剽悍,給人的整個感覺就是可以在草原上馳騁千裡,轉戰四方的飢渴凶狠的狼群,他們的眼神此刻已經進入到了一種充血狀態,那充滿血絲的雙眼惡狠狠的盯著遠方的黑山軍,仿佛那是這群惡狼在飢不可耐時的一塊從天而降的肥肉般美味可口。

  當然,這些是張燕所看不到的,因為這些輕騎兵的前面就是全身重鎧甲的青州重騎兵,好似從地獄復活的魔王般,吸引了張燕的全部視線。這些重騎兵完全是張燕以前交手的官兵中所不曾見到過的,高大的戰馬、沉重的鎧甲下面是一具具強壯的身體和沉雄的靈魂,那其中有一種莫名的力量使得青州的騎士們對於這厚厚的鎧甲有一種舉重若輕的感覺。午後的陽光的強烈照耀下,那鋼制的長槍栩栩生輝,鋒銳修長的槍鋒配之以鮮紅飄逸的紅纓在陽春三月的溫暖中給人以殺戮嗜血的森冷之感,清風掠過時,那槍尖上無比的鋒利借助這乍暖還寒的氣流開始向四下散發出一種沛然莫可抵御的深厚濃重的殺氣。轉瞬間,黑山軍士兵的心頭就被眼前的青州重騎兵的殺氣凍結了心中的所有熱血。

  良久,張燕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贊嘆道:“果然是天下第一騎兵,當真是名不虛傳!”

  以於毒這種凶人也被眼前的青州騎兵所震撼,說不出話來,聽見張燕的話只知道一個勁兒的點頭。

  “不過,”張燕開始冷笑道:“若是太史慈以為這樣便可以取得勝利,那邊大錯特錯了!沒有步兵輔佐的騎兵一旦失去沖擊力根本就是步兵在校場上練習刺殺用的靶子,哼!鎧甲厚一些有什麼了不起?一旦被拽下馬來,就不相信他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的破綻!”

  言罷下令弓箭手在陣前列陣,後面則是嚴陣以待手持長武器的步兵。

  此時,鮑信和鮑勛已經帶領自己的殘余部隊來到了青州騎兵的近前。遠遠便看見高順、杜遠和武安國端坐在馬上,驚喜道:“原來是高順將軍。”

  高順轉過頭來看向鮑信,很有禮貌地對鮑信道:“小將見過鮑信大人,請恕小將甲冑在身,不能全禮相見。”

  鮑信一見高順,歡喜得什麼都忘了,哪還管什麼禮數不禮數?呵呵大笑道:“高將軍客氣了,有高將軍在此,則兗州可定!”轉過頭來對著自己的兒子鮑勛道:“叔業,這就是青州的高順將軍,還不快快見過?”

  鮑勛的神色早已經恭敬起來,因為早就從自己的父親那裡聽到過高順的大名,對高順道:“原來是高順將軍,晚輩有禮了,早聽父親說起將軍以三萬青州雄獅擊潰徐榮十數萬並州軍的赫赫戰功,聽得晚輩悠然神往,可恨無緣一見,今日有緣,可在陣前一度將軍的風采,鮑勛幸何如之?”言罷神情中露出渴望的神色,因為他知道對徐容一戰,實際的指揮乃是眼前的高順而非是太史慈。

  高順生性不苟言笑,只是淡淡一聲道:“鮑公子客氣了。”竟然沒有半點客氣。

  鮑勛一愣,心中有點生氣,沒有想到自己心中的英雄竟然如此倨傲,便不再言語,高順見鮑勛如此,也懶得解釋,倒是鮑信對自己的兒子道:“高順將軍還是老樣子,說起話來簡明扼要,做起事情來卻雷厲風行,鮑勛你應該向高順將軍學習這一點。”

  鮑勛雖然口中不說,但心中卻是十分的別扭。所幸沉默起來,耍起了一般年輕人即是優點也是缺點的小脾氣,弄得鮑信苦笑搖頭。

  這時,杜遠早就已經忍不住了,對高順道:“高帥,張燕那賊子開始變陣了。”

  高順向遠處望了一眼,點頭道:“這張燕果然比那徐榮還要高明些,居然可馬上看出我青州重騎兵的優點和缺點。”

  鮑信在一旁忍不住接口道:“高將軍莫怪老朽多嘴,張燕這賊子最擅長的就是靈活機動的利用各個兵種的不同特點,以大量輕裝簡備的兵力無限制的移動作戰,端的令人頭疼。”

  一旁的武安國聞言道:“張燕的確有一手,以眼前張燕的企圖看,分明就是想要拉開與我青州重騎兵的距離,利用距離加重戰馬的負重負擔,使我青州重騎兵疲於奔命,最後變成原地不動、任人射擊刺殺的靶子。張燕打得好算盤。”

  杜遠冷哼一聲道:“只有張燕才是智者嗎?哼,這種情況主上早就預料到過,不就是想要拖垮騎兵嗎?我定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高順點頭,對杜遠道:“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第一輪的沖擊就交給你,不過你不可令我失望!畢竟徐盛那小子的步兵集團還要一會才可以繞道過來。若你不能把敵人激怒,拖到與我對戰的戰爭中,便軍法從事!你應該知道此戰的目的和重要意義何在!到時候莫要哭鼻子,就是主上也救不了你!”一番話說得一向嘻皮笑臉大大咧咧的杜遠肅容應是。他當然知道這場仗關乎整個中原戰局,自然不可等閑視之。

  高順緊繃的臉旋即露出解凍的春風般的笑容道:“你家的李仙兒也不希望自己的復句是個孬種又或者是笨蛋吧?”

  杜遠這才知道高順在和自己開玩笑,大喜下策馬轉向後面。

  鮑信這才有機會說話道:“對了高順將軍,怎麼沒有看見太史字義呢?”

  高順避而不答道:“鮑大人請恕罪,主上的行軍路線乃是我軍機密,請恕高順無法奉告!”

  鮑信知情識趣的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言,原本自己和太史慈的關系就沒有到達無話不說的地步,高順不回答也是人家的本份。鮑勛卻瞪大了眼睛注視著一切發展,雖然他對高順的態度很不滿,但是鮑勛本就是一個虛心的人,他當然知道盛名之下必無虛士,青州軍並非浪得虛名,既然可以以三萬兵馬擊退徐榮的十數萬兵馬,那就一定有驚人的業藝和獨特的戰爭方式。現在青州軍出手在即,怎能不仔細觀察?

  對面的於毒見高順大軍絲毫沒有動靜,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問張燕道:”燕帥,為何對面沒有一點動靜?”

  張燕冷哼一聲道:“這才正常,大概對方在等待著自己的步兵的到來吧?莫忘記,正是青州那支實力強勁的步兵隊伍打敗了王白騎。”

  於毒皺眉道:“這個我知道,問題是這支步兵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在戰場上?”

  張燕肅容道:“依我看是在劇戰之後暫在原地休息,補充體力罷了。正因為如此,對方的騎兵才按兵不動吧?”於毒和王白騎聞言點頭,前者說道:“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提前進攻?在對方步兵到來前先行重創對方的騎兵?”

  張燕神情一動道:“這倒是個好主意。”旋即下令分成三排的弓箭手向前緩緩移動,妄圖拉近和青州軍的距離,使得清周軍進入到自己的射程范圍內,不過張燕並不急著下令開弓放箭,因為青州軍的鎧甲的關系使得張燕知道,如果過早的放箭的話對武裝到牙齒的青州軍的傷害並不大,現在弓箭手的遷移只是試探性的移動而已。同時後面的步兵隊伍開始分向弓箭兵的倆翼,變陣成介乎於鉤形之陣和雁形之陣。

  武安國見狀冷笑道:“張燕想要欺我無步兵乎?”

  一語未落,杜遠已經率領三千輕騎兵從兩側殺出,那鋼制的長槍已經掛在了得勝鉤上,每個人都手持強弩,純以雙腿夾馬,向張燕的弓箭手掠去。

  王白騎一眼看見輕騎兵手中的強弩,驚慌失措道:“燕帥快下馬!”張燕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已經被王白騎拉下馬來,於毒也是有樣學樣,王白騎更把戰馬橫向拉了過來,擋在了三人前面,杜遠的輕騎兵已經奔馳到弓箭兵的對面,“風——!”驀地,一聲大吼從每個騎士的嘴中爆破出來,強弩弦動,霎時!在黑山軍的面前出現了一片迅速移動的烏雲,轉眼間便帶著奇異的風聲來至黑山軍的眼前。

  慘叫聲起,無數黑山軍的弓箭手被死死地盯在了地上,鮮血遍地皆是,在弓箭手背後緊緊跟隨隨時准備沖到弓箭手前面形成簡單防御的的盾牌手還未明白怎麼回事,第二輪的弩箭就已經射到,那雕翎箭輕易地貫穿了皮質的鎧甲,盾牌手眼睜睜地看著雕翎箭從盾牌的外側射入後自盾牌的內側透出,再釘入自己的身體,再下一刻,自己就好像變成了一只帶著殼的烏龜般可笑,只不過這龜殼並非常在自己的後背上,而是長在了自己的胸腹上,到底是什麼呢?原來是自己手中的盾牌被釘在了自己的身上,這些黑山軍帶著釋然走向了死亡。

  張燕和王白騎以及於毒則狼狽地從已經被設成了刺猬、轟然倒地、把三人壓在底下的張燕的戰馬下面爬了出來。

  張燕站起身來時,馬上大喝道:“步兵從兩翼包抄進攻,剩下的弓箭手給我向前壓上和這幫青州的王八羔子對射!”

  黑山軍迅速變陣,開始分為三部分向杜遠進攻。

  這時候,張燕才有機會向剛才屍橫遍野的地方望去,只見剛才被射死的那足足有五千多人的地方變成了修羅地獄,大地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只有幾個幸免遇難者躺在地上呻吟,無力的用帶血的雙手試圖想把自己身上的雕翎箭拔出來。

  太慘了!若說黑山軍的整齊陣形乃是一面整齊光滑的牆的話,那麼青州軍的一陣箭雨就是直接在這面牆上挖掉了一塊大大的磚。張燕這才明白為何王白騎會把自己從馬上拉下來,因為這種弩箭根本無可抵御,不知道那強弩上有什麼法寶,第一輪的弩箭剛剛射完,第二輪的弩箭馬上就射到,這完全出乎張燕對弩箭的常規認知,一時間不由得呆了起來。若是自己剛才親自組織伏擊青州軍的話只怕也是一敗塗地吧?

  脾氣暴躁的於毒可不管那麼多,剛才那陣弩箭把他嚇著了,令這凶人在驚魂甫定後大感沒有面子,發誓要親自上陣,把這面子找回來。

  張燕軍隊的變化帶動了杜遠那三千騎兵的變化,起初這三千輕騎兵完全沒有把兩翼的步兵放在心上,還是不緊不慢地拉開和黑山軍弓箭手的距離,用強弩射殺黑山軍的弓箭手,待箭匣中的弩箭射出過半的時候已經給黑山軍造成了兩萬多的傷亡,此時兩翼的步兵已經迫近,青州騎兵收起了強弩,從背後拿下了強弓,換上那種箭頭大而寬的鐵箭,開始向兩翼的步兵射擊,每五百人為一個射擊群體,同時不斷地變換著射擊的角度。更把戰馬狂奔起來,忽停忽走,忽左忽右,忽轉忽撤,各個射擊團體更是互相掩護,互相穿插,完全把前一箭和後一箭之間的空檔時間彌補過去。

  黑山軍就是在這種戰朮下被弄得疲於奔命,以往以機動性強著稱的黑山軍此刻遇見了青州的輕騎兵簡直就是全無辦法,因為馬永遠比人跑得快,更何況沒有了鎧甲重負的青州戰馬更是被完全的解放出來,耐力的問題得到了徹底的解決。

  只是一會兒的工夫,這支人數只有三千人的輕騎兵就已經令黑山軍損失了三萬余人,真正做到了以一當十。

  張燕在後面看得面色陰沉,心知自己若是再不想辦法,今天就是完敗的局面。誰能想得到僅僅一萬青州騎兵就會給自己造成這麼大的麻煩?而且對方現在還僅僅是投入了三千輕騎兵,若是全力投入的話那局面根本就不是張燕所能想象的,再加上還沒有露面的青州步兵,這場仗還用得著打嗎?問題是自己有何方法對付眼前的騎兵。

  對面的武安國看著黑上軍狼狽不堪的模樣,一咧嘴對高順道:“高帥,張燕一定奇怪為何我軍的步兵到現在還未出現。”話還未說完就已經被高順用眼色阻止了回去,這才醒悟過來旁邊還有鮑信這外人在,便不再說話。

  其實高順的意圖很簡單,再經過金鄉西北的那個埋伏時,高順就命令步兵前行,這樣可以用重步兵應付一切突發的事件,在破掉王白騎的埋伏後,高順根據金鄉外面一馬平川的地形特征和黑山軍的戰斗特點,迅速令一萬重騎兵中的六千人迅速換裝,和斬馬刀兵調換盔甲,又配上了斬馬刀,更戴上了強弩和長弓,這樣就把青州的重騎兵變成了了一支輕重騎兵的混合兵種,有了這支輕騎兵的支援,青州的重騎兵完全不用步兵在一旁保護。

  這種搭配方式還是太史慈告訴高順的,當然如此一來,青州騎兵的訓練也艱難的多,因為這標志著青州騎兵必須各種武器都要嫻熟的運用,但是高順卻覺得很值,更對太史慈五體投地,不明白太史慈是怎麼想出來的。

  太史慈當然不會告訴他,這種搭配方式乃是後世橫掃歐亞大陸的蒙古騎兵的標准軍制。一萬騎兵,六千輕騎,四千重騎。

  正所謂:“五排騎兵、兩重三輕。”

  此之謂野戰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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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卷第十一章勝負(八)         

  正當張燕無計可施而武安國意氣風發時,把黑山軍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青州輕騎兵卻在杜遠的帶領下開始邊射擊邊自兩翼向本陣後撤。

  武安國對高順笑道:“看來杜遠那小子玩夠了,是到我們出手的時候了。嘿,主上這輕重騎兵的排兵布陣方式還真是好用。”

  高順看了看此刻已經躲到一旁避嫌,不想聽他們說話的鮑信一眼,這才開口道:“主上乃是天生的練兵奇才,許多主意根本就是妙想天開,好似天馬行空不留痕跡。眼前的這種兵力分配方式更好似經過千錘百煉的實踐証明般無懈可擊。”

  武安國點頭道:”那是當然,聽主上說行軍打仗也是一種藝朮,真正的藝朮都要符合什麼……對了,要有分割黃金……”

  原本木訥的高順聞言忍不住微笑道:“你說的是黃金分割吧?”

  武安國一拍自己的額頭失笑道:“對對對,是黃金分割,不是分割黃金。”又搖了搖頭道:“主上的嘴中有好多詞匯我不明白的。”

  高順心道不明白就對了,主上這種人才是可立萬世范的救世主式的人物,對高順道:“其實我也不明白,只知主上說以我青州十進制的算法論,一支軍隊分為三份的話,若是誘敵為先,繼而決戰的話,誘敵當占三分之一,沖擊則占三分之二,若是正面撞陣的話,主力攻擊部隊則應該是三分之二,輔助部隊則應該是三分之一,現在我們的戰斗方式就是這種主上所謂的黃金分割。哼,現在張燕站的地方就是我們攻擊的目標,‘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大家可不要忘了平日裡主上對我們的這句教導。”聲音不大,在場的青州騎兵卻人人聽見應是。

  高順等人當然不能明白太史慈嘴中的黃金分割到底是怎麼回事,更不可能知道從中國的兵馬俑一支到西方的蒙娜麗莎都在遵循著這種完美的分割,如果高順又或者武安國也是穿越時空的人的話一定會知道一支完美的部隊和一場完美的戰爭,無論是蒙古騎兵還是德國坦克師,無論是滑鐵盧之戰還是海灣戰爭無不有著一個遵循著黃金分割的最佳部隊編制和進攻方式以及最佳的進攻切入點。

  現在杜遠帶領的青州輕騎兵的撤退就是高順要實行黃金分割式的進攻方式的先鞭。

  對面的卻張燕大感錯愕,不明白對方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時候為何會主動撤離,難道會是另有陰謀?現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剩余的青州騎兵傾巢而出,開始對黑山軍沖擊。不過現在己方的兵力已經開始疏散,若是撞陣的話,並不會有多大的成效的。

  正在張燕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站立在對面的好似在狂風暴雨中巋然不動的山脈般靜穆的青州騎兵開始動了起來。一種莫名的默契在所有騎兵的動作中如同多米諾骨牌般泛濫起來,聳腿、夾馬、執缰、挺槍、悠長而有力的深呼吸……那嫻熟到流利得令人發毛的動作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蔑視生死成敗的優雅和冷酷,信心和氣勢開始數以百倍計的增強,那冰冷的殺氣完全凍結了周圍的空氣,天地亦為之變色。

  青州騎兵動了。

  起先只是一種大海微瀾般的緩慢跑動,那是一種獵豹出擊時的殺機先兆,緊接著和這種緩慢的輕盈毫不搭配的沉重馬蹄聲越發的雄渾激昂起來,從馬蹄上踐踏而起的黃煙好似纏綿縈繞著直入青天的巍峨高山的山腰的恬淡白雲般自那粗壯的馬蹄根部不規則的螺旋飄逸,使得青州騎兵再一次的夢幻般不真實起來,厚重的塵土壓迫著天空中的驕陽,天地之間變得狹小起來,而青州的騎兵則如刻畫精細的浮雕般越來越高大清晰。

  天地間再容不得有半點猶豫和絲毫的遲疑,每一個青州騎兵已經變成了在弦的利箭般蓄勢待發,這人世間無比的鋒銳和凌厲匯集在一起就好似百川東到海般興奮雀躍起來,在下一刻就會成為令人全身心恐懼顫栗的山呼海嘯天崩地裂鬼哭神號。那份愈演愈烈的沉重根本就不是任何人所能夠承受的,也許面對這天災一樣突然其來的沖擊,青州的敵人只能如同孤苦無依的老人閉目等死吧?

  “火——!”如同魔鬼般催人性命的聲音從青州騎兵的嘴中爆發出來。一種不可阻擋的洪水泛濫感在這古戰場的上空洶湧的肆虐開來。

  高順一馬當先,右手的長槍傲然挺立,在呼嘯的風聲中那槍鋒好像可以割破整個的空間,緊跟在身後動作整齊的的重騎兵此時則好像變成了高順的無數個分身,擁有著和高順一般無二的殺戮姿態昂揚的向前沖擊。那目標當然是直奔張燕而去。就好像高順在瞬間之內被放大了無數倍,變成了一個可以只手遮天的巨人般不可阻擋。

  自剛才被杜遠的輕騎兵一陣激射後,黑山軍的正面部隊已經被削弱的損失殆盡,剩下的為數不多的部隊也是軍心渙散,剛才在看見杜遠的輕騎兵開始後撤的時候,這些黑山軍紛紛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保住了性命,還可以有機會吃肉喝酒玩女人大快朵頤,誰知道前腳杜遠的輕騎兵這只狼才走,後腳高順的重騎兵這只虎就已經襲來。

  還未明白怎麼回事時,高順的重騎兵已經如同絕世寶刀刺穿窗戶紙般輕而易舉地突破了面前的黑山軍的防線,面對驚濤駭浪而來的青州騎兵,黑山軍的士兵根本就沒有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就已經被青州騎兵席卷而過,就好像在塞北寒冬的冰天雪地裡到已經凋謝了所有生機的枯木敗枝般被青州軍這陣自北面來的怒吼的朔風肆虐而過。青州騎兵面對這等已經被自己的聲勢嚇破了膽的敵人根本就不屑於出槍,只是無限的加快自己的速度,所以首當其沖的黑山軍與其說是被青州騎兵殺死還不如說是被青州騎兵的怒馬狂奔踐踏而死來得恰當。

  那些黑山軍一面膽戰心驚的感受著大地的劇烈震撼,一面又如癡如醉的看著對面青州騎兵潮水般地湧來,他們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身體居然不能挪動分毫,心中更是在進行著一番天人交戰,自己的理智告訴自己:快一點避開,快一點避開,否則自己就沒命了,可是他們的雙腿就是不聽使喚,因為他們的感情在頭腦中嘆息著告訴他們:這麼死也很好,至少會舒服一點。早晚是死,何不這樣死呢?

  轉眼間,青州騎兵已經來到了他們的眼前,馬上的騎兵早就看不清什麼模樣,他們只是看見面前高高揚起、狠狠落下的粗壯馬蹄和如同壁壘分明的城牆般結實巨大的戰馬的胸前肌肉,那如夢如幻的塵土已經不能起到半點阻擋他們視線的作用,看著那戰馬身上閃亮汗水在馬毛上流動,黑山軍的士兵在一瞬間明白了自己將要遭受到的事情,自己的血肉將會作為戰利品迸濺到青州騎兵戰馬的身上,成為這場單方面的殺戮的神聖祭祀。

  驀地,身體一痛,黑山軍的士兵感覺自己已經旋身於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把什麼東西向下拉去,然後自己就完全的倒在地上和這人世間腐朽的一切塵歸塵,土歸途。

  王白騎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敢相信一向縱橫中原無人可敵的黑山軍居然在青州騎兵面前如此的不堪一擊,那些面對任何敵人都不折不撓,寧死不折的黑山軍的豪傑們在遇到青州騎兵的沖擊時居然完全地放棄了抵抗,只是手持兵器泥雕木塑般站在那裡任憑青州騎兵的肆意踐踏!就在不久前,他才剛剛見識過青州步兵的可怕之處,現在就再一次被青州騎兵完全的震撼住了。如果說青州步兵是一種無懈可擊的可怕的話,那麼青州騎兵就根本不是誰能夠抵御得了的,這支軍隊根本就不像是人間所有。根本就是自地獄而來、專門索要人性命的魔鬼。和青州步兵對敵還會令人興起反抗的念頭,可是任何與青州騎兵交手的敵人只怕一見到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沛然莫可抵御氣勢馬上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靈魂一般手足無措,連平日裡三成的戰斗力都發揮不出來。令所有漠視生死的人都產生怕死的念頭。

  沒有參加沖擊的鮑信和鮑勛也被眼前的聲勢驚得說不出話來,饒是鮑信早就從曹操的嘴中知道了青州騎兵的可怕之處,可是今日親眼一見還是感到無比的震撼,先前對高順有幾分不滿的鮑勛此時心中的那幾絲不快早已經不翼而飛,現在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反反復復一句話:這可能嗎?這可能嗎?在恍惚間鮑勛隱隱約約地知道青州軍的強悍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對戰爭的技戰朮的層面,那其中還另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剛才在兩翼一直追擊杜遠的於毒此時已經反應過來,他馬上發現青州軍的意圖所在,馬上怒吼連連,開始變陣,靠近張燕方向的兩側的士兵好似兩把尖刀開始向回沖擊,妄圖在青州騎兵的前方組成一座堡壘,而沖得過於前面的黑山軍則自後面開始向青州騎兵包抄。

  王白騎看到於毒的指揮,馬上明白於毒在擔心什麼,高聲吼道:“前方結陣,保護燕帥!”

  張燕當然也看出青州軍的意圖,他當然可以選擇馬上掉頭逃走,可是如果那樣的話不但黑山軍會被打得全線潰敗,而且最終自己也無法逃脫被殺致死的命運。該死!自己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青州軍,本來以為青州軍不過是虛張聲勢,借自己的手削弱劉岱鮑信等人在兗州的勢力,對於自己這支數量和戰斗力都驚人的黑山軍不敢輕舉妄動,虧自己還自以為得計,認為一切局在自己的掌握中,誰知道青州軍胃口大得驚人,不但要除取劉岱的勢力,還要一舉把自己的黑山軍吞掉。即便此次可逃出生天,黑山軍也會一蹶不振,張燕的心中生出無限的懊悔。

  自張牛角死後,張燕就成了黑山軍的精神領袖,在張燕的帶領下黑山軍一路凱旋高歌,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現在一經於毒的調動和王白騎的吼叫,原本如癡如醉的黑山軍馬上反應過來,開始拼命地結陣沖擊,要保護自己的主帥。

  第二輪接受青州重騎兵沖擊的黑山軍士兵開始靈活起來,手持長武器的士兵紛紛把自己的武器斜立而起,手持短兵的士兵則站立在兩旁竭力地用手中的兵器阻擋青州重騎兵地前沖。如此一來,青州騎兵地沖擊速度將會逐漸的減慢,說不准還可以挽回敗局。

  張燕等人剛剛松了一口氣,卻見從逐漸接近張燕前方結成抵御陣形的青州重騎兵那疏密有致的空隙中沖出了數量驚人的輕騎兵,一馬當先的則是悍將武安國,他們由於沒有盔甲的重負,所以可在短距離內輕易的超越重騎兵的位置而奔馳在戰陣的最前方,只見這些騎士在離張燕的軍隊二百多步遠時,驀地挺腰,把自己的臀部離開馬鞍,穩穩的直立,左手執缰繩,右手高高揚起鋼制的長槍,剎那間又向前移動了八十多步遠,“林——!”三千輕騎兵一起把手中的銀槍狠狠的拋出。

  三千把銀槍化身為三千條在雲中自由自在穿梭的銀龍,劃過天際,帶著美麗的弧線向黑山軍扎去。旋即這三千輕騎兵抽出了腰間的斬馬刀,再一次將身子伏在了馬背上,用力的夾住馬腹,更用刀背輕拍戰馬的馬股,催促自己的戰馬把速度加到極致,如臂使指的戰馬在感受到那冰冷的斬馬刀上傳來的絲絲寒意和森寒的殺機後,興奮的加速狂奔。

  與此同時,杜遠的那分為六部的三千輕騎兵則去而復返,最前面的兩部擎起了長槍加速沖擊,在兩翼為正前方的高順部和武安國部清理起諸般的阻礙。中間的兩部則抽出斬馬刀,借助嫻熟的騎朮和靈活的步伐護住前面的輕騎兵,最後的兩部輕騎兵則手持皮囊中的強弩開始在後方游刃有余的施放冷箭射擊。

  擋在張燕前面的士兵只看見越靠越近的青州騎兵的手中銀光一閃,還未明白怎麼回事時,從天而降的鋼制長槍便刺穿了他們的身體,從頭頂、從脖子、從前胸、從大腿、從渾身上下所有可以刺入的部分刺入。連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

  饒是以張燕這麼久經戰陣的人都被嚇得目如土色,更不用說別人了。其他已經擋在張燕前面的黑山軍士兵有不少居然驚駭得蹲下身去。

  轉瞬間,青州的輕騎兵已經掠到了眼前,每一名騎士先是把自己的身體低低伏在馬鞍上,借助馬的沖擊從馬脖子的斜下方把斬馬刀有力的刺出,再斜割,登時,不少黑上軍的士兵的前胸和脖子被鋒利的斬馬刀刺穿、割斷。旋即,這些輕騎兵抬起身來,利用腰腳的力量開始優雅冷靜的高高揚起斬馬刀,再狠狠的落下,那種居高臨下的優勢和沒有鎧甲重負的靈活立時擊潰了黑山軍的抵抗,尤其是站在前方的黑山軍士兵死的最是慘烈,幾乎清一色全是被斬馬刀從頭劈刀尾,完全的被看成了兩半。腦漿、內臟、鮮血四散飛揚。

  隨即,緊跟其後的青州重騎兵惡狠狠地沖了上來,數倍於青州騎兵的黑山軍根本無法阻擋和承受重騎兵的轟擊,無數的黑上軍士兵的身體被高高的挑在了半空中,更多的人則是被踐踏而死。

  長槍、斬馬刀,長槍、斬馬刀,長槍、斬馬刀……周而復始,重騎兵正面沖擊、輕騎兵側面斬殺交替使用。黑山軍變成了一塊可以隨意切割的白菜,那不斷飛到半空中的屍體就像是青州軍這把鋒利的菜刀手起刀落間揚起的白菜菜沫。

  於毒兩翼大軍也不好過,杜遠的輕騎兵分為六部,每部五百人,呈波浪式的進攻方式向兩翼永無休止的湧動,手持長兵器的黑山軍因為轉動不靈活,被手持斬馬刀的輕騎兵輕易地切割下了頭顱和手臂,手持短武器的步兵則直接被持有長槍的輕騎兵刺死,每一群輕騎兵的腳步只要稍微變慢,下一群輕騎兵就會迅速地補上,彌補先一群輕騎兵喪失的速度優勢。

  於毒只感到從來沒有這麼累過,無論自己怎麼變換戰朮方式,對方馬上都會迅速地作出相對應的調整,而且還各個行之有效,令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沮喪,再加上激戰了半日,於毒的身體無限的疲勞起來。他現在只想靠近張燕,另想辦法。

  驀地聽到一聲:“將軍小心!”於毒一愣,卻覺得胸部一痛,一截雕翎箭的箭尖出現在自己的胸前,自己怎麼中箭了?坐在馬背上身體開始搖搖晃晃的於毒還未向明白怎麼回事時,身邊的士兵終於因為於毒的受傷兒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開始抱頭痛哭,更多的人則是拋下了武器,四散逃走。

  黑山軍開始潰敗。

  恐懼像瘟疫一樣傳播到戰場的每一個角落,黑山軍的士兵在經受了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打擊後終於崩潰了。

  逃跑,必須逃跑。

  黑山軍的士兵仿佛達成了共識,如同在鍋中煮沸的開水般四散湧去,張燕連聲阻止,卻沒有絲毫的作用。

  完了,兵敗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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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卷第十二章血戰(一)   
     
  金鄉西郊外的的這場大戰再次向世人展現了青州騎兵不可阻擋的驚世駭俗的實力,黑山軍在中原縱橫不敗的神話被輕而易舉地戳穿了。

  經此一役,黑山軍的主力部隊被完全擊潰,單輪直接傷亡就高達七萬之巨,更有無數的黑山軍士兵被青州軍駭的逃進了深山老林,終其一生再也不敢提戰場二字,聽到太史慈、青州等字樣更是如避蛇蠍,掩耳不聞、渾身顫抖。跟隨張燕逃走的黑山軍士兵不足兩萬人,張燕的得力助手悍將於毒被青州戰將杜遠割下了頭顱,王白騎為了掩護張燕撤退,帶領一萬黑山軍拼死斷後,最後拒不投降的他們全軍覆沒。

  高順敬重他們乃是戰場上的英雄,實在不忍心把他們丟棄在曠野之中風吹日曬,就按照青州軍戰士戰死沙場的待遇為他們舉行了厚葬。

  張燕一經逃走,被困在金鄉的劉岱當然是得脫苦海,不過劉岱的臉上並沒有逃出生天的那種喜悅,因為金鄉一戰後,自己的實力大為受損,所謂的兗州刺史根本就是名存實亡,自己和張邈以及鮑信三方的兵力現在加一起不足四萬人。可是看看高順的青州騎兵,一場戰爭下來傷亡居然不到三百人,越想越氣,難受得連當晚在金鄉城內舉行的宴會都沒有參加,只派去傷病剛好一些的王肱心不甘情不願的道謝一番。

  在金鄉周圍自是留下了不少黑山軍丟棄不要老幼病殘,按照鮑信的意思當然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不過卻被高順駁了回去,認為這些人都是無辜的百姓,要不是自己家的壯丁鋌而走險的話,這些老人、婦女、孩子又會干什麼呢?所以高順把這些人再一次遣回到任城郡,令他們在此處暫時安身,日後可以隨高順等人返回青州,這群人數在二十萬左右的黑山軍家屬聞言無不歡呼雀躍,長時間的戰爭已經令他們身心俱疲,他們美其名曰是黑山軍的家屬,其實他們的家人已經有很多早就戰死沙場,他們跟隨張燕不過是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現在一聽說可以進入到天下最富裕的青州這理想之地,當然喜形於色,因為那意味著他們終於有了一個永久的家園,沒有戰亂,可以吃飽肚子。

  鮑信雖然對高順的決定十分的不滿,但是卻又說不出什麼來,畢竟這場戰爭是高順打贏的,更從這件事情中隱隱約約地明白了亂世之中實力最重要的道理。更加佩服起自己的好友曹操的遠見卓識起來,不久後,鮑信就帶著鮑勛率領自己的殘余部隊直奔廣陵投奔曹操而去。

  當然,鮑信當晚對高順不去追擊張燕的事情也提出了質疑,高順只是高深莫測的一笑,並不答言,直到第二天,一直呆在金鄉城內修整的鮑信才得到軍報,昨天一戰中向南逃竄的張燕居然去而復返,再一次經過金鄉,不過這一次卻是後有追兵,追趕他們的是青州戰將徐盛。

  原來高順在金鄉西北大破黑山軍埋伏之後,馬上令徐盛輕裝簡行,自密林處繞道金鄉東面急行軍來至金鄉南面,把想要經過昌邑進入濟陰郡的張燕殘部殺得望風而逃,無處可去的張燕在萬般無奈下兵行險招,帶領此時不到一萬五千人的黑山余部倉皇北竄,張燕賭的就是金鄉大捷後,沒有進行追擊的高順並不想斬盡殺絕,而是已經把部隊帶進了金鄉城。現在的青州步兵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想把他往北趕罷了。

  結果張燕賭對了,北面沒有圍追堵截的官兵,得脫大難的張燕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想為何高順要軀趕自己向北,只是狼狽北竄。

  得知此消息的高順表面上當然是大為惱火,當著鮑信張邈和劉岱的面把徐盛一頓大罵,說他督戰不利,居然會放走了張燕,罵得徐盛噤若寒蟬,更被高順拖出去令軍士一頓“好打”,其實就是一招和表面上慘叫連天其實屁股上連皮都未破的徐盛聯袂上演的苦肉計。實則高順等人心裡早就了翻了天,如此一來,青州軍就可已堂而皇之的向北移動,美其名曰是為了追擊黑山軍的殘余,其實是要趕往平原郡。

  至於張燕,還有他的用處,畢竟太史慈現在無力顧及兗州,兗州現在還是亂一些得好,張燕雖然實力損失殆盡,但兗州境內尚有黑山軍的白繞等部,張燕可以去投奔,雖然他不再可能統領大軍,可是還可以出謀劃策,可以想見,在兗州這地方,黑山軍和劉岱之間還有得爭。

  就在高順正准備移軍趕往平原的時候,金鄉城來了一位神祕的客人——從平原來的張戈。在看過張戈帶來太史慈寫給他的書信後,高順眼中精光連閃,這才知道冀州的局勢如此的復雜難明,更加佩服郭嘉觀人入微的本領,竟然可以看出麴義的不妥當處。明白了太史慈意圖的高順馬上帶領已經修整的龍精虎猛的青州軍離開金鄉,開向冀州清河郡,要在那裡先行截殺冀州韓馥勢力方面的內鬼——麴義。

  如此,太史慈和袁紹的戰事終於全面打響。

  兩日後,清晨,平原城。

  站在平原城北城牆的士兵才睜開惺忪的睡眼,卻見遠方浩浩蕩蕩開來一支隊伍,迎風怒展的大旗上書大字:“渤海,袁”。

  那士兵一愣,馬上呼號起來:“敵襲!敵襲!”……

  登時,整個平原城亂了起來,百姓們驚慌失措,年邁老人顫顫微微地流著故土難離的眼淚,青壯男女們安慰著自家被嚇得哭聲震天的孩童開始收拾衣服財物准備出城,結果到了城門卻發現是四個城門均被嚴密把守,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出去,反而被守城的士兵紛紛驅趕回家。

  待看到平原城的守軍一付早有准備的樣子,平原郡的百姓這才安穩下來。

  龍星、芮祉、陳逸等一干平原城的大小官員不多時便一起披掛上陣站在了平原城城頭上,太史慈這無人注意的小小御者當然也站在了城頭上,和眾人極目遠望,在漸漸散去的晨霧中,袁譚大軍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看來袁譚為這次攻擊平原做足了功夫,單從人數上看,袁譚至少帶來了七萬人馬,而且其中居然有不少於一萬的騎兵,從規模上看各個兵種齊全,攻城的器械也是應有盡有。巨大的撞城木、數量眾多的沖車、登上城牆用的雲梯,凡此種種,一應俱全。除了那面主帥旗之外,尚有“顏”“文”“韓”“李”等一二十面旗幟迎風招展,顯然是袁紹手下的個個將領。一看就知袁譚此次把渤海的全部家當都帶來了。

  當看到那“顏”“文”兩面旗幟的時候,太史慈開始微笑:顏良、文丑果然來了,哼,看來等不到關於出手了,你二人的性命就交到我太師次的手中吧,我保管可讓你們死的體面。至於其他人,太史慈根本就未放在心上。

  看著旗幟鮮明,盔甲整齊,士氣如虹的袁氏軍隊,站在城頭上的眾人明顯變得沉默了,顯然是被對方壓倒性的優勢所震撼,雖然平原城也有一萬五千人,但無論是裝備和訓練都非是袁譚之敵。幸好芮祉對野心勃勃的袁譚早有防備,平日裡已經准備了許多守城的應對措施。

  太史慈的面色也凝重起來,他沒有想到袁譚會如此的孤注一擲,看來對於平原郡,袁譚是志在必得,不過這麼做有利亦有弊,現在袁譚顯然是傾巢而出,那麼袁譚的大後方渤海一定無比的空虛,在這種情況下,有於禁這三國第一流的大將帶領在王豹手中整裝待發的青州軍從樂安偷襲渤海的話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失去了渤海的袁譚必將無路可走,連鎖反應下,正在謀奪冀州的袁紹一定會聲望大損,到那時,只怕現在正在支持袁紹的冀州世家大族都會轉而持觀望態度吧?在人財兩空後,看這位無家可歸的四世三公的袁本初還有什麼能為?

  驀地,芮祉高聲喝道:“城外何人?竟敢帶兵陳列於我青州平原城的城外?到底是何居心?若不說明白,立時刀兵相向!”

  對面一騎絕塵而出,上面端坐一名文士,峨冠寬帶,大袖飄飄,一派名士風度。太史慈眼尖,一下子便認出眼前的此人乃是當年在臨淄就陪伴袁譚左右的文士、歷史上的青州別駕——王修。

  只見王修朗聲道:“城上的人聽了,我家主公乃是渤海袁紹袁本初,這是我們大公子袁譚,今次應徐州刺史陶謙的邀請出兵徐州剿匪,路經青州平原郡,還王太守大人放行!”

  陳逸還未等說話,龍星已經喝道:“袁譚小輩無禮!你先前已經知會青州,要路經樂安郡,青州正在考慮這件事情,不日就可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為何你出爾反爾,今日竟跑到我青州平原郡來如同跳梁小丑般叫囂!到底知不知道人世間尚有羞恥二字?”

  言罷,龍星向著有些失神的陳逸一瞪眼睛道:“陳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袁譚要從渤海到平原來,必須經過西平昌、安德等地,難道平原郡各縣的官員就沒有官文通報嗎?為何今日袁譚已經兵臨城下了,本官還未看見一分官文說明袁譚是怎麼暢通無阻的穿過平原的?”

  陳逸被龍星這一番話說得張口結舌,好半天才道:“下官也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袁譚已經占領了那些縣城,地方官員盡皆投降,所以我們沒有收到消息吧?”陳逸深明官場之道,知道這時若不推說自己毫不知情,那麼自己就是瀆職之最,眼前的這位龍星大人只怕會立馬把自己拿下,別自己還未從袁譚處得到半點好處,就莫名其妙丟了腦袋,那就得不償失了。

  龍星要的就是這句話,冷哼道:“如此說來,袁譚就是不宣而戰了?哼,竟敢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搶奪我平原軍的郡縣,還美其名曰是要到徐州幫助陶謙大人剿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龍星這一番話當然是承接陳逸的話而來,理論極穩:既然你身為平原太守的陳逸都沒有得到袁譚進軍的消息,那麼就一定是袁譚強行攻占平原郡的各郡縣了。反之,那就是你陳逸在勾結袁譚了。如此一來,就把陳逸接下來想要說的“袁譚勢大,平原城是小城,不足以對抗袁譚,不如獻了城,既可保住一方百姓,又可升官發財”這類動搖軍心的話給堵了回去。

  太史慈贊賞地看了龍星一眼,心中叫絕,看來這個在歷史上名不見經傳的龍星真的成長起來了,居然可以在王修和陳逸這兩位大儒的面前先發制人、侃侃而談。芮祉當然也對龍星另眼相看起來:這龍星不愧是太史慈的心腹,自有其老辣的一套,不可小覷。

  芮祉是聞弦音而知雅意,打蛇順竿爬道:“龍心大人言之有理。”旋即對城外道:“袁譚小兒不必多言,你未經允許就進入我平原郡,連我家太守陳逸大人都不知道,分明就示意圖不軌,要危害我青州,你要來,就便來,看我平原男兒可有一個懼怕的?”

  平原城頭的守軍被芮祉的這一番話鼓舞地軍心士氣大增,一起高喝道:“你要來,便就來;你要來,便就來……”那激越的聲音激蕩在平原城的上空,令人聞之熱血為之沸騰。

  陳逸心中大恨,鼻子都快被芮祉的這番話氣歪了,這下倒好,按照芮祉的意思,自己反倒站在龍星這一面了,雖然袁譚不會誤會,但是日後一定會責怪自己辦事不力的,這會影響自己的袁氏集團中的地位,因為袁紹那裡本來就是人才濟濟,要立足已屬不易。不過此時已經騎虎難下,總不能現在沖到袁譚的面前說自己是被陷害的吧?唯有啞子吃黃連,吞下這個暗虧。日後在另想辦法巴結討好袁譚吧。

  城外的袁譚和王修聞言一楞,雖然他們早就知道要難免一場大戰,但是沒想到陳逸居然沒有起到削弱士氣的作用,令他們失望。

  王修心中大罵陳逸笨蛋,表面上勃然色變道:“好你個陳逸,和你好說好商量你居然令部下出言辱罵大公子,你不知道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門多故吏嗎?你與袁氏為敵就是與天下人為敵,異日城破之時,看我家大公子怎麼收拾你!”一語雙關,既表現了一種強大的威脅,更暗中表現了對陳逸辦事不力的不滿。

  話一旦說到此處便無法再繼續交談下去了,王修策馬便回,直奔那上書“渤海,袁”的紅底黑字的大纛馳去。

  面色陰沉的陳逸則對芮祉道:“此處就全權交與將軍了,本官還要到城內全穩民心。”

  龍星與芮祉對望一眼,心知肚明芮祉的目標其實是平原城的南門,後者沉聲道:“太守大人請自便。”

  陳逸冷哼一聲,便帶著一干人等下城去了。看著陳逸離開,芮祉先是命令弓箭手集解城頭,然後向自己身後的心腹打了一個眼色,那人會意,便匆匆下了城牆,太史慈趁亂也隨那人下去了。為了防止平原城內部隨時可能發生的內訌,太史慈和芮祉、龍星兩人商量,自袁譚攻城起,太史慈便隱身在芮祉准備應付內亂的一千士兵中,若是陳毅等人有所異動的話,那麼太史慈便以雷霆的手段打壓陳逸等亂黨。

  不過袁譚攻城的第一天陳逸便發動內亂的可能性要小很多,按照太史慈的判斷,陳逸一定會等到袁譚攻城幾天、平原傷亡慘重、麴義領著大軍從清河郡趕來,包圍平原南門的時候陳逸才會動手,更何況第一天動手的話,一個弄不好就會被芮祉撲滅,以在平原城出謀劃策的幕後人物許攸的性格來看,他是決不會冒這個險的。

  太史慈現在潛藏於芮祉軍中不過是為以防萬一罷了。若是陳逸那裡沒有異常的話,那麼太史慈便可以把精力完全的放在對袁譚的作戰中了。這場關乎青州未來對外謀略和對內改制的關鍵性戰役豈可少了自己的參與,否則定會遺憾終生的。

  太史慈才下城不久,袁譚方面開始了攻城。

  第一波攻城,袁譚共投入了兩萬兵力,從在前面的理所當然的是手持盾牌的步兵,他們把盾牌高高舉過頭頂,護住自己的上方,在他們用盾牌組成的巨大陰雲下是一對對手持雲梯的士兵在向前行進,在步兵的後面則是多達三千人的弓箭手,准備和平原城的守軍對射,再向後則是數量驚人的沖車。所謂沖車是一種以木頭為構架的大型戰車.它可以高達數十米,或與守城城牆同高,上下分三到五層,每層可藏精兵百人.沖車木架子四周用厚皮革保護,所以不怕火箭.有的沖車內部還有安有一些機械大木,用於撞擊破壞城門或城牆.一旦破了城牆城門,藏在沖車內的精兵便立刻沖出沖車,手持長矛,殺入城內,實在是攻城的利器。

  看著袁譚軍的一步步接近,沉著冷靜的芮祉驀地一聲大吼:“放箭!”

  平原攻防戰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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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卷第一章血戰(二)      
  
  滿天如蝗的箭雨傾瀉而出,平原郡的守軍利用平原城的高度優勢開始對袁譚的軍隊進行遠程攻擊,一時間,空氣中都是雕翎箭劃破空氣的聲音,長箭在空中或高或低地劃出許多的弧線,直奔袁譚軍而去。袁譚軍則利用盾牌抵御從天而降的催命長箭,並且腳下加快了速度。

  驀地,袁譚方面帶領攻城的將領發出一聲大吼,袁譚軍的大部分盾牌手開始了沖鋒,他們身後的攻城步兵也隨即跟上,待沖到一半兒時一部分盾牌手蹲了下來,躲在盾後,袁譚的那數千弓箭手,隨後沖至,躲在盾牌手後,舉弓發射,一時漫天箭雨往牆上灑來。

  平原城的士兵早有准備,一見對方盾牌手的行動就連忙隱身在城垛之後躲避袁譚軍的弓弩攻擊,這正是守城一方的優勢,不但因為高的原因使得弓箭的射程便遠,而且可以借助城牆抵御對方弓箭手的攻擊。即便是偶有被自下而上的弓箭射中者,受到的傷害也不會太深。

  待一陣箭雨後,蹲在地上的龍星和芮祉站起身來,指揮城上的弓箭手進行回射,龍星向芮祉嘆道:“平原城終是小城,若是前面有一條護城河的話,袁譚的弓箭手怎會如此的猖狂,只過河一項的話,就可令袁譚傷亡慘重,可現在居然輕而易舉地就欺身近前,與我軍對射。”

  芮祉點頭贊同,這時,袁譚發動沖鋒的的步兵借助剛才己方的一陣箭雨成功的來到了平原城下,隱身在盾牌後面拿著雲梯的步兵出現在城下,訓練有素的把雲梯豎立起來,而後准確無誤地把雲梯向城頭傾斜,一座座雲梯撞擊著平原城厚實的城牆,搭在了平原城的城頭上,無數的步兵開始攀登,同時,為了配合步兵的攻城袁譚軍的弓箭手開始拼命地平原城的城頭射擊,希望壓制平原城的守軍對攻城戰士的殺傷。

  此時平原城的守軍已經避無可避,若是此時再選擇躲在城垛之後的話,一旦被袁譚的士兵占據了城頭,那就萬事皆休,因為袁譚的兵力數倍於自己,與其硬拼絕對是自取滅亡之道,故此平原城的守軍一方面接著與袁譚的弓箭手對射,另一方面開始向城下施放滾木擂石,並用一鑊鑊的沸水滾油往下澆去,頓時,袁譚軍的士兵血肉橫飛,許多正在借助雲梯登城的士兵被沸水滾油澆了個正著,被燙得鬼哭狼嚎起來,空氣中充滿了皮肉被煮熟腥臊惡臭的味道,這些士兵用已經被燙得骨肉分離的雙手去抓弄自己的臉,一時間臉上和手上的皮肉紛紛脫落,下面的骨頭隱約可見,更因為沒有雙手的扶持,這些士兵直接從雲梯上掉了下來,更帶得下面不少的同伴向下跌落,直墜到地面上,摔得血肉橫飛,最倒霉的是那些還未開始攀登城牆卻被沸水滾油殺傷的士兵,一個個痛得拋下了自己的武器,在地面上來回翻騰打滾,慘不忍睹。

  滾木擂石的殺傷力更大一些,每向城下撇去時,都會連帶著一片一片的攻城士兵跌落,尤其是滾木上那尖銳的鐵釘刺得袁譚的士兵面門上鮮血橫流,更深深地扎入這些士兵的眼睛、太陽穴、耳朵中,弄得慘叫聲此起彼伏,巨石更像是造物主手中的蒼蠅拍,在這蒼蠅拍的狠狠拍擊下,一個個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渺小生命被砸得粉身碎骨,當局是落在他們身上時,鮮血登時四散,那胸骨頭顱被砸得脆暴斷裂的聲音就像是被頑皮的孩子閑來無事時狠狠拋在牆上弄得汁液淋漓橫飛的西紅柿,而留在地面的一具具鮮紅的屍體正是這些被上天丟棄的腐爛果實。

  不過袁譚軍終究是人多勢眾,平原郡的守軍雖然有一萬五千人,但不可能都在同一面城牆上防守,若是擠在一起,而袁譚另有伏兵在其他方向的話,那就錯恨難返了,所以在北面城牆撒和那個防御的士兵不過才四千人左右,當然與數倍於自己袁譚軍打得個旗鼓相當。

  眼看著攀援上雲梯的敵人越來越多,身材遠比一般士兵高大的芮祉左手舉起盾牌,抵御著由城下射來的冷箭,大吼道:“上鉤拒!”

  登時,一直在後面准備的鉤拒手大發一聲,沖到前面來,冒著城下的箭雨用手中的鉤拒開始抵御,那些拿著拒的士兵兩兩為一組的士兵合力開聲吐氣,用繃緊的肌肉把一座座搭在城頭的雲梯推得遠離城垛,登時,在平原城的外面出現了一個個巨大的高蹺,站在這些“高蹺”上排成一串的士兵就像是被傳在一支竹簽上的烤肉成了一根繩子上的無數螞蚱,跌跌撞撞在半空中根本就無處可逃,最後紛紛轟然倒地,死傷無數,至於那些拿鉤的士兵則把長把的鉤惡狠狠的伸到雲梯上,那鋒利的上鉤一個個搭在正在攀援的士兵的腋窩之下,然後再紛紛上提,登時一條條脫離了肩膀的胳膊鮮血淋漓的在半空中飛舞,更有不少士兵被那長鉤鉤住後直接被拎在半空中,駭得大呼大叫,雙腿亂蹬,隨後活生生地被長鉤手拋開,掉到城下摔死,隨後而上的袁譚的士兵也不示弱,他們在雲梯上停止片刻,隨後用手中的兵器靈巧地掛住鉤手的長鉤,再用力向下拉,不少的平原城的長鉤手被直接拉了下來,更多的人則丟失了自己的武器,連忙跑到拒手的那一面幫忙推動長拒。

  這時,袁譚軍後面粗大笨重的沖車終於靠近了平原城,在沖車後面則是奮力推動這古代裝甲車的袁譚士兵,他們分成三波輪流推動。

  看著這東西,龍星的面目變得凝重起來,若是被這些沖車攻進城門,那藏身於其中的甲兵則會傾巢而出,死守城門,那將會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軍事經驗豐富的芮祉當然更明白這個道理,若是按照常規,此時他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令弓箭手射擊那些推動沖車的士兵,這樣就可降低沖車的沖擊力,但是一則弓箭手還要與城外袁譚方面的弓箭手對射,一則沖車十分高大,那些推動沖車的士兵都在沖車之後,實在不容易傷到他們,驀地聽見龍星一聲長嘆道:“若是青州軍中的神臂弓箭手在此就好了,一輪拋射後,保管這些沖車連動都動不了。”

  芮祉當然知道青州軍中的神臂弓箭手,不過此時說了也是白說,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他另有辦法,轉過身來對著身後的一將道:“准備‘飛石打’。”那名將領面露喜色,轟然應是而出。不多時,許多彪形大漢出現在平原城的城牆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些的石塊,不過這種石頭並非是一般的滾木擂石,而是各個打磨成圓球,上面鑿上眼兒,用長長的葛繩穿定系死,這就是所謂的‘飛石打’。

  這時,太史慈再一次出現在了城牆上,他去了這半日,發現陳逸果如自己所料沒有任何異動,這才放心,再一次登上城頭,隨即就發現了‘飛石打’這東西,不禁大感好奇。坦白而言,太史慈到這時代已經有幾年了,但仍然有許多的東西不明所以,就比如對古代這些攻守城牆用的東西始終是一知半解,因為性格的原因,太史慈更加喜歡的是在遼闊平原上的沖鋒戰,因為那樣才夠痛快,而由於青州軍中有大量的墨家子弟的原因,太史慈抱著偷懶的念頭,所以根本對於這些器械就是不大上心,不過天資聰慧的太史慈在略一思索後馬上就明白了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用,登時大為佩服起中國古人的才智來,沒想到居然可在三國時代的時候就可以想到用這方法來破除敵人攻城用的沖車。

  這時,袁譚的沖車更加接近平原城,芮祉大吼一聲:“飛石打!”登時,為數在五百人左右的飛石打兵,開始雙手握住葛繩的尾端,開始快速連續旋轉,堪堪轉到五圈兒的時候,這些大漢大喝著松開雙手,登時,一個個石球被拋了出去,直直飛向城下的沖車,只見那五百個石球大多數都落在了沖車上,由於沖車的無比巨大,所以根本無法轉動方向,只能在地面上無可奈何的成為了這些飛石打的靶子。

  太史慈看得大樂,心道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模一樣,這哪裡是什麼飛石打?分明就是古代的擲鏈球運動嘛!看他們那姿勢還算不錯,不過圈數轉的有點多了,自己記得最佳時刻應該是四圈才對,嗯,看來自己倒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後世的奧林匹克的各項運動,看看有沒有可運用到戰爭中的,雖然青州軍中有擲標槍的訓練,不過這個飛石打好像沒有吧?平原這場仗打完後,自己一定要回去問問王豹才行。

  飛石打兵手下毫不留情,連續用飛石打進攻了八輪,這四千個飛石打弄得袁譚方面的沖車狼狽不堪,一個個人頭大的石球狠狠的砸在了沖車的各個部分,那可以抵御任何弓弩攻擊的沖車卻拿這飛石打毫無辦法,那防火的漆膠下面的厚實的木板根本無法承受從天而降的飛石打的重擊,一時間沖車被砸得千瘡百孔,那被飛石打擊打起的木屑到處激飛,受到強烈沖擊的沖車左右搖擺起來,而藏身於其中士兵在裡面被顛簸的七葷八素,更有不少變成了滾地葫蘆,更有甚者開始趴在地上嘔吐起來,也不知道這種生理反應是否算是暈車。

  經過飛石打兵的一陣攻擊,袁譚方面的沖車幾乎完全被毀,只有兩輛沖車十分幸運的沖到了平原城的城下,對著平原城的高大結實的城門和城牆開時撞城,在沖車外面推動沖車的士兵在盾牌手的掩護下,喊著整齊的口號,死命地把巨大的沖車狠狠地向城門和城牆撞去,同時在沖車內有數十名袁譚的士兵用力蹬著腳下的踏板,於是在沖車的外部前端被削得尖銳的機械大木連續不斷的撞擊城門和城牆,震耳欲聾。

  在城門處的平原城的守軍死命地用身體和石塊擠壓住城門,信中夾雜著興奮、緊張和恐懼,不斷的感受著來自城門另一面沖車的巨大沖擊,那城門上端的厚厚塵土被沖車的撞擊震得簌簌而落,澆得士兵們的頭上身上到處都是,煙塵繚繞中,更有不少士兵因此迷了眼睛。

  不過這種攻擊只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在芮祉的指揮下,平原城的守軍不斷地在兩輛沖車的正上方向拋下巨石,狠狠地砸在了沖車的頂部,只幾下,兩輛沖車就被擊穿,車內的士兵亂成了一團,旋即從平原城上傾倒下來了大量的沸水滾油,直接灌注到這些破碎的沖車中,由於車內已經慌作一團,那沖車後面的車門一時之間開不開,所以藏身於沖車內的幾百名士兵被澆了個正著,此時頂部被破壞掉的沖車正像是一個高壓鍋,而那些士兵正是無處藏身又跳不出這個高壓鍋的活魚,只能任人宰割,被燙得嗷嗷亂叫,聞之令人膽戰心驚。正在不可開交時,從平原城的城牆上拋下了幾支火把,又落在了沖車內,隨機點燃了那些滾油,沖車是木制結構,雖然沖車外面有防火的措施,但裡面並沒有相同的防火手段,所以馬上被火把點燃,那熊熊的烈火瞬間就把兩輛沖車變成了巨大的火把,沖車內部的士兵被燒得鬼哭狼嚎,一個個變成了火人,在被燒得差不多的沖車的轟然倒塌中,那些身上帶火的士兵連滾帶爬地從沖車的廢墟中沖了出來,不伴晌,哭喊著倒地身亡。

  太史慈雖然早已經漠視了生死,但是見到在這冷武器時代竟然還有這麼酷烈的死法,不由得心中慘然,不過偏偏又無可奈何,戰爭這種事情古往今來都是這個樣子,半點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上了戰場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絕對不可以有半點婦人之仁,要知道對敵人仁慈,那就是對自己殘忍,身為後世特種兵的太史慈當然更明白這個道理,而現在太史慈唯一能做的就是快一點結束這可詛咒的亂世。

  沖車的被毀令袁譚攻城的士兵一陣的慌亂,不由得有點士氣低落,氣得袁譚方面那名帶領攻城的將領怒吼連連,連連催戰,在他的帶領之下,攻城的士兵這才從新振作起來,開始新一輪的攻城,這場攻城戰進行到這裡終於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雙方都殺紅了眼睛。

  太史慈見城牆上所有的人,包括龍星和芮祉在內都加入了守城的行列,心知自己在這裡修手旁觀才不正常,可惜自己又不會干別的,所幸從一名剛剛受傷正准備簡單包扎的弓箭手中接過弓箭,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雖然這弓對太史慈來說太軟,很難及遠,但畢竟聊勝於無。

  太史慈站在城垛後面,出手如電,連連開弓,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名弓箭手只聽自己的耳邊弓弦聲連響,快得簡直就像是一名技藝高超的琴師用繁弦輪指彈奏美妙音樂般,轉過頭看時,卻見太史慈雙腳叉開,傲立於風中,弓弦連動,長箭電閃,不由得大感驚異,同樣身為弓箭手,這人看出太史慈沒有什麼花巧的技朮,只有一個快字,同樣是射箭的基本動作,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在運用中皮那片有一種動極生靜的美妙感覺,那美妙優雅而冷酷的神情態度和技朮好像已經變成了一浮巨大的雕像,深深地鐫刻在了這個有幸目睹太史慈射箭的弓箭手的心中。

  太史慈轉瞬間就射出了五十幾只箭,箭無虛發,每一箭出必有袁譚方面的士兵長聲慘叫,倒地身亡,更多的時候,太史慈取的目標是那些前後站在一派的敵人,每一箭射出,都會貫穿前一人的身體後,在射入第二人的身體,收到一箭雙雕之功,要不是因為手中的弓箭不趁手的話,太史慈的弓箭做到連貫三人也是家常便飯,不過就是這樣,太史慈的弓箭也給敵人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太史慈身邊的那名弓箭手已經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太史慈越射越興奮,最後一使勁兒,居然把手中的弓弦給拉斷了,太史慈一愣,轉頭卻看見那名士兵呆呆的看著自己,不由奇怪道:“你看什麼呢?”

  那名士兵見太史慈箭無虛發,更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自己眼中視為強弓的弓弦給拉斷了,不由得對太史慈敬畏如天神,在神情恍惚下聽見太史慈對自己說話,根本就沒有聽明白太史慈說什麼,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太史慈,然後顫顫微微地用雙手把自己的弓箭恭恭敬敬奉上,太史慈被弄得莫名其妙,也不答話,一把接過這士兵的弓箭,轉過頭來看向城外,卻見那袁譚方面的獨占攻城的將領已經進入到自己的射程之內,心中大喜,開弓就是一箭。

  那流星趕月的一箭電光火石一般直奔那將領的脖項處射去。

  那將領慘叫一聲,翻身落馬,袁譚軍一陣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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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卷第二章血戰(三)         

  太史慈一箭便把那指揮攻城的袁氏將領射了下來,使得攻城半日卻沒有絲毫進展的袁譚的士兵終於士氣喪盡,大發一聲,向後逃去。

  平原城守城的士兵雖然此時已經疲倦欲死,但是還是精神一振,弓箭手開始拼命地向不斷逃跑的敵人射去,希望可以多殺傷一些敵人。

  對面端坐在馬上的袁譚氣得臉色發青,他沒有想到第一天攻城,自己投入了不少於三分之一的實力居然會是這個結果,看著平原城頭上因為勝利而歡聲雷動的守軍,心中大恨,偏又無可奈何,唯有盯著平原城冷冷地哼了一聲,表示心中的不滿,便下令安營扎寨,另想辦法破城,眾將見他臉色不好看,又知道他生性脾氣暴躁,均默然無語,不去惹他,以免惹火上身,成了袁譚的出氣筒,那就冤哉枉也了。

  驀地,平原城上傳來了平原城守軍整齊一致的震天的歡快呼喊聲:“袁譚袁譚,有來無還!袁譚袁譚,有來無還!……”周而復始。氣得袁譚拔出佩劍,一對凶目左顧右盼希望可以找一個砍伐發洩的地方,那當然找不到,反倒弄得身邊人人走避,唯有憤憤然憑空揮動幾下。

  太史慈就站在這歡樂的海洋中,享受著這些普通士兵給他帶來的真是快樂,的確,這場戰爭還沒有結束,但是卻打破了平原城士兵心中的恐懼和宿命感,不再認為袁譚是不可戰勝的,使得己方軍心士氣,這其中的意義不可估量。因為那等若已經答應了這場戰爭。

  芮祉豪爽的笑聲傳來,高聲道:“剛才到底是誰把袁譚那王八羔子的手下從馬上一箭射下來的?老子要給他記首功!”

  太史慈不想讓別人注意到他,連忙把手中的弓箭遞給了那名弓箭手,高聲道:“英雄在這裡!”登時,無數的士兵湧到了這弓箭手的前面,把這人抬了起來,拋到半空中。太史慈卻被擠了出來,那弓箭手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就糊裡糊塗成了平原攻防戰第一天的英雄。

  隨後的幾天,袁譚連續不斷的進行了攻城,而且還包圍了平原城的東面和西面,只剩下南面沒有攻打,表現上似乎是“圍城三面,留其一角,以待棄城”的傳統攻城格局,但太史慈卻知道袁譚在等待機會,因為以現在袁譚的實力和平原城的軍心士氣,根本就不足以令袁譚破城,即便是有陳逸等內鬼,但南城牆畢竟不是他陳逸一家的天下,看來只有等麴義大軍到來的時候,才是陳逸等人最好的動手時機。

  不過袁譚這兩天的佯攻作的倒是似模似樣,不但繼續出動沖車這等造價昂貴的攻城器械,而且還出動了登城車和飛樓這等攻城利器,所幸這些東西均是木制結構,盡管弓弩對其殺傷力並不大,但是有飛石大兵守城,當然毀去了不少袁譚的攻城器械,倒也是守得固若金湯。

  最後袁譚居然還出動了“掘子軍”,在地下挖通道,結果卻被心思縝密的芮祉發現,結果又是掘長塹,又是用煙熏,又是用水灌,弄死袁譚不少人,更是圖費軍力,令脾氣急躁的袁譚郁悶不已、坐臥不安,不過幸好想到這是佯攻,才沒有大發雷霆,拔劍傷人。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芮祉所幸也裝模作樣地派出人手出城假意要突圍而出,結果理所當然地被袁譚派出重兵截了回來了事。

  饒是這樣,雙方的傷亡也都不少,幾天下來,袁譚方面就損失了一萬多人,而平原城方面則也有兩千人的傷亡,守城用的器械更是耗費不少,這就是守城的不利之處,因為被人包圍,所以不可能從城外運進制做東西的原材料,不像袁譚可以源源不斷地制作新的攻城利器。

  不過守城一方不可一味的防守,否則會給士兵帶來極大的壓力,必要的出城作戰取得勝利乃是提高軍心士氣的極好方法,問題是平原城方面實在是沒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戰將,只有一個芮祉勉強算是高手,但是只要一想到對方有顏良文丑這個級別的戰將,太史慈就決不會同意芮祉出戰的,那無疑是自尋死路,若是自己出手的話,又怕別人認出自己來,畢竟對方有王修這和自己有一面之緣的人,更何況袁譚本來就見過自己,雖然這小子傲慢無禮,誰知道他還認不認得自己,不過現在正是整個計劃的緊要關頭,太史慈實在不想暴露身份功虧一簣。

  可是看看日漸可消沉的守軍,太史慈卻不知道高順的大軍什麼時候到來,萬般無奈下,唯有決定親自出手格殺幾人,當然還是以龍星的御者的身份出現,領兵出城的則是龍星,畢竟芮祉乃是平原城軍中精神上的中流砥柱,不可輕易離城,誰知陳逸會趁機弄出什麼事情來。

  芮祉當然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於是點了兩千兵馬交於龍星的手中,趁著袁譚在這天第一波攻城、徒勞無功之後出城邀戰,當然芮祉還煞有介事地隨意地指派了幾員戰將隨龍星出城以壯聲勢門面,否則只有龍星一人帶著太史慈那就太不像樣子了,難免惹人疑惑。

  袁譚見平原城居然會主動派出人來叫敵罵陣,心中大喜,這數日來辛辛苦苦地攻城無非就是想要消耗城中芮祉方面的戰斗實力,此消彼長下,當然一直養精蓄銳的陳逸成功的機會就會大上很多,但是通過攻城的方式來削弱芮祉實在是損失太大,現在對方居然主動出擊邀戰,當真是袁譚求之不得的事情,連忙組織正在向後撤的軍隊後陣變前陣,集結成魚麗之陣,更是親自帶領眾將縱馬來到兩軍陣前督戰。

  袁譚一見對方陸陸續續出城的兵馬才可憐的兩千人,不由得笑出聲來,傲慢不屑地對周圍眾人道:“難道這就是平原城的軍隊嗎?”

  王修見袁譚得意忘形,不由得皺了皺眉道:“大公子,平原城守軍才不過一萬五千人而已,眼前的兩千人已經算是不小的數目了。”

  袁譚這回倒是明白王修的意思,點頭道:“言之有理,哼!我定要讓這兩千人都會不去城,讓那個天殺的芮祉知道本公子爺的厲害。”

  在一旁的大將李孚最擅長拍馬屁,聞言道:“小將不才,願出戰!”另一員戰將陰夔也不甘落後,一抱拳道:“末將亦願前往。”

  袁譚點頭道:“如此,你二人同去,給我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不可弱了我袁譚的名頭,否則提頭來見!”兩將應是,策馬而出。

  怒馬如狂龍般來到兩軍陣前,李孚乜斜著眼睛,對龍星方向叫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出城送死!本人刀下不斬無名之鬼!”

  龍星聞言眼中帶煞,沉聲道:“我乃青州軍中執法官龍星。”此語一出,袁譚方面無不霍然動容,沒想到眼前此人竟是青州的重臣。

  王修急忙對袁譚道:“大公子,此事大妙,若是可以斬殺此子,那麼對平原城的軍心士氣打擊是無可估量的,對我軍大為有利!”

  李孚和陰夔對望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出驚喜,顯然也想到了此層,陰夔生怕李孚搶走功勞,連忙策馬向前道:“某乃袁譚大公子座下大將陰夔,哪個鼠輩過來送死?”在那裡耀武揚威,不可一世。

  就在龍星旁邊的太史慈哪會把這機會讓給別人?也不答話,躍馬挺槍而出,陰夔才待看時,太史慈已經如閃電般沖了過來,陰夔沒想到對面這人連招呼都不便動手,嚇了一跳,才待舉起手中長刀的時候,突然只覺眼前銀光一閃,那光亮幾乎微不可見,就像是一只小小的繡花針在驕陽下靈光一閃般輕盈的跳躍而過,才待要看清時,太史慈已經與他擦肩而過,兜馬便回。一陣涼風襲來,陰夔只覺自己的胸前一涼,低頭看時,卻見自己的前胸甲冑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大洞,心中駭然,張口要叫時,突然覺得一陣乏力,眼前一黑,掉下馬去。

  在後面正為自己沒有搶上頭功而生氣的的李孚卻看得莫名其妙,只是見到對方那個滿臉胡子、毫不起眼的小將校手中銀槍一閃,自己的同伴陰夔連刀都未來得及舉起,他的胸部突然間噴出無數的鮮血,然後墜馬倒地身亡,好像是被人施了魔法般丟掉了性命,不禁大感奇怪。

  在袁譚旁邊一直漫不經心的顏良的雙眼卻亮了起來,口中“咦”了一聲,顯然是看出了這個小將校的不簡單,長相和魁梧英俊的顏良完全相反的文丑的細小雙眼也變得熾熱起來,其中滿是渴望動手的欲望,不由得由雙腿緊緊的夾了一下跨下馬,策馬來回踏起步來。

  李孚沒有弄明白陰夔是怎麼死的,不由得心中懼怕起來,他並不相信這人世間有什麼令人見之喪命的法朮,倒是知道會有一招斃命的武功,陰夔明顯是被眼前的這名小將校輕而易舉殺死的,那麼換成自己動手亦是絕無勝望,因為自己的武功和陰夔根本就是相差無幾,不過現在已經無法回頭,大話已經說了出去,難道真的自己割下自己的腦袋去見袁譚?暗中一咬牙,便趁著太史慈才回到本陣前方,掉轉馬頭的時候,一挺手中的長矛,化作一道長虹無比凌厲地向太史慈激射而去,其中更蘊含著無數的後著變化,並且封死了太史慈的所有出槍角度。

  卻不知太史慈也是有苦自己知,要知有許多人見過自己動手,要在動手時瞞過別人當真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情,唯有一上來就使出“飛花輕夢”這一招,畢竟在自己的槍法中只有這一招最不顯眼,饒是這樣,太史慈也不敢使足力氣,只在這招上用出三分力,在別人的眼裡那只是一閃而過,覺得很快而已,否則過於顯眼的話,只怕會被人立刻猜出身份,袁譚是傻子,可是那個王修可不是瞎子,精得很。

  誰知這個李孚不知進退,居然向自己發起了沖鋒,太史慈冷哼一聲,手中銀槍一閃,又是一招“飛花輕夢”,直接點在了李孚的長矛的矛尖上,那槍上順勢傳出一股螺旋加上前推的力量,就像是可以摧毀一切的颶風的頂端一般不可阻擋,李孚只覺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從對方的槍尖上傳了過來,登時,手臂不由自主地高高揚起,手中的長矛被那股力道跑到了半空中,而那李孚的手臂完全被震得粉碎。

  慘叫聲起,李孚痛得從馬上跌了下來,還未墜落倒地,李孚突然發現自己停留在了半空中,一抬頭才發現自己腰間系束鎧甲的牛筋被此刻已經掉轉馬頭的太史慈穩穩地抓住,那手臂伸得筆直,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簡直穩如泰山,好像他在太史慈的手中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小昆蟲罷了。想想自己有可能遭受到的命運,李孚一陣眩暈,還未明白怎麼回事時,已經被太史慈向前拋出,重重地摔在龍星面前的地面上,痛得拱起腰來,好像是一只在鍋中煮熟了的龍蝦,無限的恐懼湧上心頭,旋即眼前一黑,嘴巴一苦,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了。

  在龍星方面轟天的喝彩聲中,龍星身後向前搶出、想要把李孚綁縛起來的士兵卻發現李孚已經被駭破了苦膽,活生生的嚇死了,弄得太史慈有點哭笑不得,自己又非面目凶神惡煞的張飛屠夫,對方也非是那個夏侯傑,怎麼就會這麼個死法呢?

  反觀袁譚方面,死氣沉沉,袁譚被氣得一下子折斷了自己的馬鞭,大叫道:“誰與我斬殺龍星!”霎時間,包括顏良文丑在內的七八名將領紛紛請戰,結果被袁譚悉數派上陣去,一時間,戰馬嘶鳴,刀槍齊動,馬蹄帶起滾滾紅塵,向太史慈奔馳而去。

  眾人知道眼前這員小將校非同小可,不是憑借單打獨斗就可以取勝的人物,更由於己方的主要目標是龍星,而不是眼前這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無名之輩,所以大家心有靈犀的齊攻太史慈,期望速戰速決,不過顏良文丑卻沒有出手,在他們看來,這種事情有失兩人顏面。

  太史慈也不客氣,雙腿一夾戰馬,手中那並非自己趁手的上了鏽的長槍化作一道白光,飄忽不定地向眾人劃去,沖在最前面的彭安在眾人中武功不錯,居然看出太史慈三成功力的攻擊方向,冷哼一聲,手中的方天畫戟幻化出重重光芒,迎向太史次的長槍,不料太史慈這一槍中用上了陰柔的力量,令他手中的方天畫戟如同撞上了蜘蛛網的昆蟲般欲罷不能,自己更像是置身在被敲響的暮鼓晨鐘的正下方一樣,全身不可思議地顫抖起來,那種令人昏昏欲睡的麻痺感凍結了他全身所有的血液,令他在遲鈍中恍恍惚惚的把自己的眼睛迎向了太史慈地槍尖。

  彭安的慘叫聲還未逝去,鐘縉、鐘紳兵器撒手的聲音已經響起,一把長刀,一把方天畫戟帶著兄弟兩人虎口上的鮮血直直的插到了遠處的地面上,而兵器的主人卻被太史慈一人一槍,挑於馬下,剩下的戰將王琰看得心膽皆寒,沒想到前三人在這小小將校的前面居然連一招都走不上便死於非命,連忙掉轉馬頭,便欲逃走,結果胸前一痛,低頭看時,一截槍尖帶著自己的血絲閃電般收回,自己的胸前便多了一個要命的大動,王琰只感到自己的生命隨著胸前正如山間小溪般激躍而出的鮮血飛快的流逝,發出一聲決不心甘情願地嚎叫聲,倒於馬下。

  霎時間,平原軍方面,無論是城上還是城下,一片歡聲雷動,士氣大振。

  顏良文丑兩人的眼中更為熾熱起來,雖然已經把眼前的這個小將校估量的很高,卻沒有想到竟然會強悍到這種程度,像這種人怎會是默默無聞之輩?早應該名揚華夏才對,不過兩人一想起平原郡陳逸等人便心中釋然,連中流砥柱芮祉在外界都不為人所知,更何況眼前這個小小的將校了?

  不過可惜,這小子看來是永無出頭之日了,因為他今日就會喪命在我兄弟二人的手中,顏良文丑心中同時冷笑。

  文丑才待向前,卻被顏良那粗壯的大手一把拉住,後者沉聲道:“對手難求,弟弟不如把此陣讓給哥哥吧?”

  文丑雖然心中不甘願,但和顏良有著過命的交情,當然不好拒絕,勉強道:“好吧,不過哥哥日後一定要請我喝酒!”

  顏良大喜道:“兄弟放心,待日後拿下青州後,我一定請兄弟和當利美酒,玩巫祀神女!”

  文丑的細眼亮了起來道:“一言為定!”

  太史慈在青州軍的歡呼聲中早就聽到了兩人的交談,面上含笑,心道:你們若是可以在這場平原戰中活下來,我太史慈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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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卷第三章血戰(四)      
   
  天地變色!在滾滾的煙塵中太史慈和顏良已經如煙似夢地沖殺了幾多回合,人在狂戰,馬如游龍,刀槍中帶出無限的如寒霜的殺氣。
  太史慈和顏良的一場大戰看得雙方將士如癡如醉,更是發瘋地為自己的將軍叫好,城上城下的擂鼓助威聲響成了一片,震耳欲聾。

  坦白而言,顏良的的武功不錯,和許褚就在伯仲間,原本不是太史慈對手,不過太史慈既然要掩蓋自己的身份,那麼功夫自然要打些折扣,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若是太史慈現在暴露了身份,只怕袁譚立時就會猜出自己的意圖,連夜撤軍,回渤海布防,如此一來,決不利於於禁大軍即將要展開的渤海攻擊戰,自己對外擴張的意圖也會受到極大的阻礙,故太史慈現在唯有掩藏身分苦忍著,但不會太長了。

  太史慈也算是真絕,一招“飛花輕夢”在顏良面前連連使了二十多遍,硬是沒讓顏良看出這是同一招,反而讓顏良大呼過癮,不住的催馬奮戰,太史慈當然要滿足他的要求,一直貫徹著決不硬碰硬的招數,手中的長槍風馳電掣的攻出,一招接一招,每一招都攻擊在顏良有力難施出,往往顏良才封住這一招,太史慈的下一招已經奔至眼前,太史慈手中槍的槍尖宛如漫漫長夜中在空中漫步的螢火蟲一樣悠然自得,顏良的長刀卻是那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抓住這只螢火蟲的笨拙孩子,總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裡的和太史慈的長槍失之交臂,令人心悸如焚。

  在後面的文丑,眼見太史慈手中長槍釋放出來的那點銀光漸漸地化成了一條銀線,好似要鎖住蒼龍的銀絲一般漸漸收縮,就知道自己的兄長要不妙,當然心中更是充滿了與太史慈的交手的渴望,要不是早已經答應了顏良,他早就忍不住出手了,現在顏良在別人的眼裡大概和這眼前的小將校斗得是旗鼓相當,可是在他的高明眼力下和他對顏良了解,他就知道顏良支持不了太長的時間,便要催馬上前雙戰太史慈。

  就在這時,平原城上傳來了鳴金收兵聲,太史慈聞聲虛晃一槍,那點槍尖終於和顏良的長刀撞擊在了一起,兩人同時在馬上一晃,擦身而過,太史慈也不答話,便回到了龍星的身旁,在龍星的口令下,那兩千兵馬前軍變後軍戒備著袁譚有可能發動的追擊向平原城緩緩退去。

  激戰過後的顏良卻大感沒有面子,不由得向太史慈高聲道:“閣下何人?端得好身手!”豈料太史慈卻在那裡故作姿態,冷笑連連,並不回答,一付輕視的態度溢於言表,激得顏良文丑大怒,揮軍前進,就要追擊龍星,結果卻被平原城上的一陣如蝗箭雨狂射了回來。

  袁譚在後面見自己損兵折將卻拿人家沒有半點辦法,氣得直接掉轉馬頭,徑自回營去了,連灰頭土臉回來的顏良文丑都懶得勸慰一番。

  待太史慈等人上的城牆後,太史慈當然避無可避的受到了英雄的待遇,不過太史慈最滿意的卻是芮祉鳴金收兵的時機,剛才自己雖然穩占上風,卻不知道如何處置顏良,若是自己殺掉顏良,肯定惹人猜疑,若是不殺掉顏良,這個家伙卻有纏住自己的本領,實在令人頭痛,而且當時文丑也要出手,若是如此,太史慈唯有全力以赴,畢竟遭到顏良文丑的夾攻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弄到最後難免還是身份暴露的結局。因為這人世間不會有任何一個小小的將校可以同時抵御顏良文丑而不落下風卻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芮祉的鳴金收兵簡直是恰到好處。

  芮祉這時看見袁譚正在撥馬回營,便意氣風發地高聲喊道:“袁譚小兒!我芮祉就在城上等你,你若有本事便上城來找我!”

  平原城的守軍歡呼連天,此一仗平原軍主動出擊,打得袁譚狼狽不堪,給了平原軍所有守軍一個印象,那就是平原郡根本不怕與袁譚正面交手,只不過是不屑於交手而已,這對平原軍的軍心士氣振奮極大。一種強大的自信開始在平原軍中傳播開來,消除了士兵的許多壓力。

  至於太史慈這奇跡般的戰績滿是瞞不住的,不過芮祉卻隱瞞了太史慈乃是龍星御者的身份,只說是新近投入到平原軍中一個年輕人,否則若是給其奸似鬼的許攸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真實情況,只怕會立刻想明白前因後果,若是在這種情況下,讓他跑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又過了兩天,攻守雙方都已經疲憊不堪,顯然是到了極致,就連太史慈者體能一項極好的人也有點撐不住了,只希望高順早點到來。

  就在這時,平原城的南門終於出現了一支軍隊。這情況立刻被士兵稟告給了平原太守陳逸,陳逸欣喜若狂,連忙派人通知自己的同黨紛紛湧上了城頭,向外觀看。只見對面的大旗上寫著“冀州,麴”的字樣,顯然是冀州的麴義大軍。陳逸欣喜若狂下,就叫要命令手下人打開城門,卻被一直在幕後指揮的許攸攔住,這滿肚子鬼主意的膽小智者瞇著眼睛看了半天,才道:“陳大人還是先讓麴義將軍現身的好。”

  陳逸等人一愣,旋即暗贊許攸心思縝密,眼前這支軍隊從旗幟到服飾均是冀州軍沒有錯誤,可是這些都是可以偽裝的,不可不防。陳逸連忙向外高聲叫道:“城外到底是何人?”陳逸這麼喊也是出於無奈,畢竟平原城南門的守軍並非都是他的心腹,這麼做無非是掩人耳目。

  話音才落,對面的軍中就閃電奔馳出幾匹戰馬,其中一將高聲道:“我們乃是冀州刺史韓馥大人的部下,韓馥大人聞聽袁譚小兒肆無忌憚,竟然敢出兵攻打平原,畢竟唇亡齒寒,所以派我家麴義將軍領兵援助平原城,以助平原城退兵,還請大人打開城門讓我等進城!”

  陳逸聞言點頭,心知眼前此人口中說的就是雙方約定的暗號,畢竟自己打開城門要有一個堂而皇之地理由才行,否則弄得南城門中那些站在芮祉一方的士兵嘩變起來,那就不好了,現在這個作為暗號的理由則是恰如其分,畢竟平原曾在很長一段時間歸冀州所有,韓馥做出這種行為無可厚非,更何況韓馥與袁紹的緊張關系已經是盡人皆知,說韓馥作出支援平原的決定也不出人意料。

  許攸卻在凝神觀察對面的那幾員將領,正中間的正是自己盼望已久的麴義,不由得放下心來,向陳逸點了點頭。示意沒有問題。

  陳逸的命令才剛發出,把守城門的一名小將校覺得不對勁,忍不住登上城牆進言道:“太守大人,這樣只怕不好吧,是否應該先行通知芮祉大人一聲?”

  陳逸早就知道會有人提出異議,所幸早有准備,面上色變道:“你一個小小的守門將校有何資格對我這平原太守說這話?還不退下!”

  這名將校聞言不卑不亢道:“太守大人所言極是,不過現在兩軍交戰,為了取得勝利對方會無所不用其極,太守大人又如何斷定城外的軍隊乃是冀州刺史派來的援軍,而非是袁譚叫人化裝假扮的呢?不若先令對方大大軍駐扎在城外,只請對方的將軍進城來,也算妥當。”

  陳逸聞之語塞,畢竟這小將校的的要求十分合理,令人反駁不得,許攸卻在一旁冷笑道:“太守大人心中自然有數,難道還用你教嗎?城外的將軍本來就是冀州最擅帶兵打仗的麴義將軍,你一個小小的將校當然不認識麴義將軍,太史慈大人若是沒有把握豈會打開城門?”

  一番話把那小將校說得啞口無言,只好怏怏不快地退下。陳逸等人則無不暗贊許攸心思靈活,連忙吩咐守門的軍士打開城門放行。

  於是,眼前的冀州大軍開始緩緩的進城,陳逸則派人請麴義登上城頭,至此,許攸等人無不大大松了一口氣,知道大勢已成。

  看看周圍都是自己人,許攸才向陳逸笑道:“此次本初公可以取得平原,陳大人實在是首功一件呢!大人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陳逸深明官場之道,知道自己在袁氏集團中如無人扶持的話,立了如此大功豈不遭人嫉妒?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現在有了許攸哪還不知機巴結?連忙道:“許先生這話折殺陳逸了,若無許攸先生先生提攜,陳逸哪裡有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日後還需要大人多多關照。”

  許攸哈哈大笑,陳逸才待向許攸提出讓對方為自己在袁譚面前說項,不要責怪他辦事不力的請求時,城頭腳步聲起,顯然麴義到了。

  許攸精神一振,大踏步向前走去,到了此時,自己已經無須再隱瞞身份,既然周圍都是自己人,那自己還不趁機顯現自己的威風還等待何時?現在平原唾手可得,這事情若是被主公知道,一定非常高興,到那時,什麼田豐、郭圖都給我靠邊站,我才是袁氏第一軍師。許攸此時似乎已經見到日後的風光

  看著已經登上城頭、向自己迎面走來的麴義,許攸呵呵大笑迎上前去道:“自前年與將軍冀州一別後,許攸無時無刻不在掛念將軍的雄姿,今日與將軍重逢,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見到將軍風采依然,尤勝往昔,更是令我心中快慰,此間事了,你我二人定要多喝上幾杯。”

  正說話間,許攸卻看見麴義正在對他搖頭苦笑,大感錯愕時,麴義身後的幾人突然拔出腰間佩劍向眾人發難,許攸還為有何反應時,早已經刀劍加頸,動彈不得,麴義身後更源源不斷地沖上許多精壯的士兵,只在瞬息間,便已經制住了城頭陳逸方面的所有同黨,因為大多數都是文官,所以此事容易之極,偶有反抗者,也被這些士兵迅速制服,動彈不得,登時,平原南門的守軍一陣大亂,不明真相的平原軍守軍個個拔出刀槍,准備與進城的軍隊戰斗。無論是陳逸一黨,還是芮祉一方的,見到自己的太守大人被抓當然自然而然地想要反抗。

  驀地一聲大吼:“大家住手,我乃青州刺史太史慈將軍麾下大將高順,在此抓拿亂黨,凡有異動者,均視為叛逆,格殺勿論!”

  許攸聞聽此言,才知中計,口中慘哼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陳逸等人當然被嚇得屁滾尿流,做聲不得,更有甚者,直接昏迷過去。

  平原城的守軍聞聽此言,不由得將信將疑,遲疑著不動,陳逸的軍中同黨看對方進城的人數遠遠超過守軍,當然更不敢輕舉妄動。

  見到此結果的高順十分滿意,悠然走到許攸的面前道:“許先生忙了這許多日,實在是辛苦了。我平原城上下有失遠迎,實在是有失禮數,我家主公日後一定補上。”在一旁的杜遠則冷哼道:“就你那點鬼蜮伎倆怎能瞞得過我家主公和郭嘉先生?你就等死吧。”

  許攸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晚了,唯有一言不發,另想保命之策。一直在向城內北門遠處眺望的徐盛突然驚喜道:“高帥,主公到了!”

  許攸聞言更是心中震撼,在剎那間,狡猾多智的許攸就明白了這其中的一切事情。心中無比的沮喪,知道自己完全的被人算計了。

  太史慈的到來徹底粉碎了陳逸在南城門余黨抵抗的念頭,看著在太史慈身旁的芮祉和龍星對太史慈恭恭敬敬的樣子,就知道太史慈的身份了,於是這些人在台式此保証饒他們不死的承諾聲中,放棄了徒勞地抵抗,紛紛放下刀槍,這些叛黨自有人處理,不需太史慈費心勞神。

  高順看見太史慈到來,這鐵漢不由得眼中濕潤,才待下拜,卻被太史慈一把抱住,正錯愕間,卻聽太史慈在耳邊道:“高順大哥,可辛苦你了,”不由得更加感動起來。太史慈和杜遠等人一一抱過,又連聲的慰問,更把芮祉介紹給眾人,再加上一個龍星,自然是熱鬧非常。

  好半天高順才想起旁邊還有許攸等的人等待太史慈處理,連忙對太史慈道:“主上,陳逸和許攸究竟如何處置?”

  太史慈卻笑道:“高大哥,你還未想我說明是怎麼和咱們的麴義將軍‘認識’的呢!”言罷看向旁邊此時一臉垂頭喪氣之態的麴義。

  高順撐不住笑了,才向太史慈說明自己和麴義交手的經過,雙方在三日前於清河郡的聊城、博平兩地遭遇,結果麴義自恃自己有強弩在手,和高順進行遠距離對攻,卻不想高順繼續活用輕騎兵的游擊戰朮,利用青州強弩那超遠的射程射的麴義大軍焦頭爛額,萬般無奈下的麴義只能被迫與之決戰,結果當然可想而知,在青州軍恐怖的戰斗力下乖乖投降,麴義本人更被活捉,還在高順等人的威逼利誘下把自己和袁紹的約定以及到平原城後如何配合許攸行動的計劃全盤托出,所以高順等人到來時才裝得似模似樣,不費吹灰之力騙得陳逸開門。

  太史慈聽得大呼精彩,這才施施然走到了麴義的邊上,諷刺道:“麴義將軍,聽說郭奉孝對你在高陽酒樓上的精彩表演贊賞不已呢!今天更為我騙得了陳逸大人和許攸先生在我這裡‘作客’,還真是有當做戲的天分呢!”

  麴義此時還有什麼好說的?只是眼前再一次的浮現起了高陽酒樓上郭嘉那高深莫測、如陽光般燦爛笑臉,不由得一陣心寒。

  太史慈對著陳逸等人就沒有什麼心情開玩笑了,只是在陳逸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道:“你就等死吧,就算是為我青州改制做一個以儆效尤的祭品!”

  陳逸終於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懼,失聲痛哭起來,鼻涕淚水一大把,身體更軟得像一灘爛泥,哪還有半點名士風度?

  太史慈不再理會陳逸,來到許攸的面前,看著閉目沉默的許攸,輕聲道:“許攸先生是聰明人,應當知道生命的寶貴,更知道這人世間尚有許多可留戀之處,若是先生能夠和本人合作的話,一切過往都不是問題,若是先生執意妄為的話,休怪我太史慈翻臉無情!。”說到後面,生意轉寒。

  許攸原本備下無數的說詞想要鼓動如簧之舌保住性命,此時聞言,渾身一震,睜開眼睛,與太史慈對視片刻,終敵不過太史慈眼中的神光,垂下頭去,知道自己的任何陰謀詭計在這年輕人面前都不起半點作用,好半晌才輕聲道:“刺史大人技高一籌,許攸終是斗不過你,小人服了,只是不知道將軍想要從我這裡知道什麼,許攸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太史慈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大喜:有了許攸,青州的反抗勢力就會一一浮出水面了吧?哼!看誰還能阻擋我青州改制的腳步!

  而中原混亂的戰局終於出現了走向清晰的先兆。

  青州改制亦進入正軌。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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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卷第四章驅袁   
     
  平原城內的變故是袁譚始料未及的,直到太史慈帶領著青州的三萬大軍和高順等將出現在袁譚面前時,袁譚才如夢初醒,知道自己中了太史慈的計策,不由心中大恨,不過此時悔之晚矣,更無法撤軍,否則一定會受到太史慈的青州軍的追擊,唯有和太史慈決一死戰。

  雙方擺開陣勢,袁譚以馬鞭指著太史慈道:“太史小兒,可認得你家公子乎?還不下馬受縛!”

  恢復了本來面目的太史慈傲然一笑,悠然自得道:“袁譚公子,那日我出城與你交戰之時,站在你的對面你尚且認不出來,今日居然還好意思問我認不認得你?你以為我太史慈和你一樣有眼無珠嗎?就你那樣子,化成漫天的飛灰,我都可以一眼分辨出來。”

  袁譚氣得冷哼一聲道:“本公子沒有你那種閑情逸致,居然還在那裡化妝拌別人,簡直有失身份!虧你還好意思說!”

  太史慈傲然一笑道:“‘兵者,詭道也’,袁譚你莫要跟我講什麼身份地位,上了戰場,大家的命就只有一條,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什麼手段不能使用?怪只怪你太笨,哈,以閣下的智商來看,實在不應該上戰場,倒應該回到家中讓你娘老子教你刺繡做女工來得安全。”

  不待袁譚反唇相譏,太史慈手中銀槍一擺,身後的青州軍發出轟天的叫聲:“袁譚袁譚,有來無還!”極盡奚落之能事。

  袁譚憤憤然,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乃是自取其辱,吩咐手下眾將發動沖鋒。眾將轟然領命,各回本部,催促軍馬,一齊向前。

  顏良領著一直未曾加入到攻城戰中的一萬騎兵,文丑則帶領兩萬步兵緊隨其後,結成三座錐形之陣向太史慈方向緩緩而來。

  徐盛看著袁譚的軍隊移動,不由得笑出聲來道:“袁譚欺我乎?竟然想要憑借人多勢眾直接撞陣嗎?哼,真是不知死活。”

  話音未落,袁譚軍方面大發一聲,三座錐形之陣集體發動沖鋒,後面袁譚帶領剩余部隊亦是麾軍大進,顯然想在第一輪便沖垮青州軍。

  太史慈冷哼一聲,親自帶領青州四千重騎兵撞陣,高順以六花陣的方式兩者六千輕騎兵緊隨其後,武安國率領重步兵,杜遠率領鉤鐮槍兵,徐盛率領斬馬刀兵、龍星率領強弩兵配合著兩只騎兵隊伍,向袁譚的軍隊沖去。

  高順的輕騎兵首當其中,從太史慈重騎兵的兩翼超速而出,六千輕騎兵宛若六條蛟龍交替盤旋在戰場上,純以神臂弓向袁譚顏良的騎兵部隊射擊,顏良沒有想到神臂弓的射程超遠,措手不及下,被射了個人仰馬翻,文丑見顏良的進攻受阻,連忙揮動兩翼向高順的六千輕騎兵夾擊,不料龍星的強弩兵已經輕捷地躍到了前方,以快速地射擊方式向文丑兩翼的的步兵射去,文丑何曾見過這等威力極強,速度極快地弩箭進攻方式?一面用手中兵器擋開向自己激射而來的弩箭,一面命令盾牌手擋在前方,掩護己方從後面上來的弓箭手與之對射。

  龍星心中冷笑:你的盾牌可能擋得住青州的強弓嗎?那就用鮮血是事實來証明吧!在強弩兵高吼的“風——!”聲中,一支支特制的弩箭劃破他所在的空間,帶著高速時特有的微小屈變,尖銳地向袁譚的盾牌手疾射而去,那鋼制的鋒銳如同刀切豆腐般輕而易舉地穿透了袁譚士兵手中的盾牌,再深深地射入了那些士兵的身體,那些盾牌手眼睜睜地看著那不可抵御的弩箭尾巴處帶著一刀烏黑的光亮,好似夜空中的璀璨彗星,射入到自己的身體中卻無能為力去阻止,只是感到一陣像針扎一樣的疼痛從傷口處像黃河決口一般不可阻擋的傳播蔓延開來。

  盾牌手出乎意料地大量傷亡害慘了後面的弓箭手,青州兵強勁的弩箭把許多盾牌手的身體帶得向後直飛,登時把後面的弓箭手弄得東倒西歪,狼狽不堪,別說向前射箭殺傷敵人了,就是想要保持一個弓箭手應有基本姿勢都做不到,在手忙腳亂中,無數的弓箭手步盾牌手的後塵,被青州軍的強勁弩箭射中面門、眼睛、喉嚨、胸膛、小腹,鮮血迸濺處,袁譚軍的弓箭手全線崩潰,在心膽俱寒下,弓箭手紛紛後撤,任憑文丑怎樣指揮調動都不聽使喚,文丑怒吼中用長矛連連挑殺幾個正欲逃走的士兵,這才勉強遏制住得潰敗的勢頭,可是這些弓箭手的軍心士氣完全喪失,即便是站在那裡也是全無准頭,甚至連拉開弓弦這麼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更有甚者,顫抖得連拿一支箭都會掉在地上。

  大地一陣震撼傳來,青州軍中體格最壯碩的重騎兵咆哮著沖了上來,左手盾牌,右手長槍,在每一排的小將校的口令下,不斷地向前有規律地踏出,前一排才剛剛執行“推盾!刺槍!收!”的三步攻擊,下一排的重步兵就已經挺身而上,“推盾!刺槍!收!”……

  此時太史慈的重騎兵已經和顏良方寸大亂的騎兵隊伍像兩股潮水一般碰撞上,由於青州輕騎兵剛才的一陣騷擾射擊,顏良的騎兵早已經失去了機動能力,和沖擊力正處於巔峰的青州重騎兵根本沒有辦法相比,此刻面對上挑出任何一個都有將領級別本領的青州重騎兵無疑是自尋死路,在前排的騎士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青州騎兵的沖擊,被青州騎兵的鋼質的長槍和高大的駿馬直接撞擊得連人帶馬橫飛出去,一時間都是騎士和馬匹骨骼碎裂的聲音,青州軍的沖刺技巧無疑十分的高明,就連顏良應付起來都十分的吃力,不過他終是武功高超的強者,不但抵擋住了面前兩名騎士的長槍沖擊,還順勢劈飛了其中的一人,可是卻無法再抵御住後面的青州重騎兵的沖擊,雄軀不斷地被後面的青州騎士的沖擊震得在馬上東倒西歪,雙臂更是前所未有的開始酸麻,胯下的戰馬更是嘶鳴連連,口吐白沫,若非此馬神駿之極,只怕早已倒斃。

  青州重騎兵的腳步終於減緩下來,可是後面跟上的鉤鐮槍兵卻同樣令人頭痛,他們的目標已有一個,那就是戰馬的前蹄,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前探、後鉤、左削、右砍,登時,顏良的騎兵倒了大霉,被這些陰險的鉤鐮槍兵連連放倒,再被後面一擁而上的斬馬刀兵亂刃分屍,剁成了肉醬,顏良這裡才因為後繼的騎兵已經湧上而壓力大減得稍微喘了口氣,沒想到自己平日裡戰無不勝的部下居然就像是到人家那裡送死,一時間雙目盡赤,才要催馬上前,卻見眼前光芒大盛,一陣如同暴雨梨花般的攻擊向自己襲來,心中一凜,抬起手中刀,狂吼一聲,一刀劈向眼前這如夢如幻得不似人家所有的攻擊,血光迸濺,自己與敵人擦身而過,顏良覺得自己的肩膀上一陣火辣的劇痛,知道自己已經受傷了,不過此時他已經沒有時間多想,才只一招,他就知道來人一定是青州戰神太史慈!只有他才會有此本事。

  果然,耳邊傳來太史慈淡淡的聲音道:“若是顏良將軍還可接我五槍,我今日便放將軍離開,否則,明年的今日,我只好到將軍的墓前陪地下有知的將軍喝酒談心了。看槍!”言語中有著說不出的強大自信,說得顏良一陣心寒,還來得及答話時,太史慈的銀槍鮮花般驀地盛開,顏良馬上覺得自己變成了在百花園中駐足流連觀賞、顛倒迷離的不知身在何方的迷路友人,身前身後全是點點銀光,這才明白當日太史慈對他早已經手下留情,此刻一見太史慈這華麗與強悍並存的絕世槍法,立時呼吸為之停頓,心中知道自己就是在體力充沛的情況下都絕非太史慈的對手,更別說自己剛才為了抵御青州重騎兵的沉重沖擊,體力早已經消耗了大半,此時更是無法與太史慈相抗衡,可惜現在悔之晚矣,只好奮起被消耗過半的體力和太史慈拼死決斗,希望可以撐過五招,更發出狠勁,若是不能幸免,便在臨死前可以給太史慈一個重創。

  太史慈手中銀槍那點點銀光形成了一個光幕,把顏良完全的罩在其中,外人根本沒有辦法看見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顏良一旦被纏住,袁譚的騎兵登時群龍無首,要知這時代的軍隊基層將領的作用並不像後世現代軍隊那麼明顯,所以主將一旦無法指揮軍隊,這支軍隊馬上就會大亂,甚至直接出現潰逃的局面,雖然顏良平時治軍甚嚴,再此時不會有逃兵出現,但這支無人指揮的騎兵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

  青州的重騎兵、鉤鐮槍兵、斬馬刀兵輪番攻上,顏良的騎兵隊伍死傷無數,死去的騎士留下的受精戰馬四散奔逃,更是把從後方正在趕來的袁譚本部軍隊沖擊的七零八落,一萬騎兵,轉瞬間就被太史慈的青州軍消滅了大半,只剩下三千多人苦苦在那裡支撐,浴血奮戰。

  最慘的卻是文丑,此時的他已經無力阻止他的士兵逃跑,雖然連連斬殺逃兵,可是卻有更多的人開始四散逃走,弄得他怒氣沖天,再斬殺幾人後,卻發現自己突然已經是孤家寡人一個,身前身後沒有一個己方的士兵,己方的士卒早就因為文丑的暴怒和斬殺離得文丑遠遠的,文丑回頭看看,後面袁譚帶領的士兵還有二百多步遠才會趕至自己的身邊。再轉過頭來時,早就已經被各式的青州軍包圍得水洩不通。

  “你就是文丑?”一把雄壯之極的粗礦男聲傳了過來,文丑循聲望去,卻見一名身材比一般深結實得多的大漢騎馬立在自己的右側,看他的服飾鎧甲就可知道此人在青州軍中官職不小,心中敵愾之心大起,不由得紅著雙眼問道:“你是何人?文丑刀下不斬無名下將!

  “某乃青州大將武安國,向文丑將軍討教幾招!”言罷,武安國一擺手中的詭異兵器流星錘,驚濤駭浪般向文丑攻來,文丑冷哼一聲,手中長矛電閃,和武安國戰到一處。一時間,兩員力量巨大的悍將開始了馬上的“砸鐵”運動,一時間周圍都是些震耳欲聾地武器轟鳴聲,震得人心浮氣躁,雖然武安國並非文丑的對手,但是本領也是不弱,和文丑相差並不太多,又站了武器上的便宜,一時間倒也不落下風。

  幾個回合過後,武安國的頭盔被文丑一矛挑下,幸好武安國躲閃得快,否則早就命喪當場,不過那披頭散發的樣子亦是狼狽不堪,武安國立定戰馬,眼中露出佩服的神色,恭聲道:“文丑將軍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河北名將之首,小將心服口服甘拜下風,不是你的對手。”

  文丑被武安國說得一愣,不過心裡卻舒服之極,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這時,卻聽見身邊一聲大吼“風——!”還未明白怎麼回事時,身上就傳來了無數的劇痛,低頭看時,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已經插滿了青州那種特制的鋒利弩箭,渾身上下足足有四十多支弩箭,自己的戰馬更早已經被射成了刺猬,戰馬轟然倒地,文丑亦被帶倒,身上的鮮血沾滿了灰塵,他的雙腿早已經和戰馬被青州的弩箭釘在了一起。

  “為什麼?”文丑口中吐著血沫。看向武安國,低低的問道,他根本就不明白為何武安國認輸後,為何青州軍會馬上用弩箭攻擊他。

  武安國嘆息一聲道:“文丑將軍,我的確輸了,但那僅僅是我武安國個人的事情,與這場戰爭無關,戰爭還未結束,更何況……”

  “更何況,這些強弩兵並非聽他的調遣,指揮他們的是我龍星!”龍星此時已經策馬來至文丑的身邊,冰冷的聲音中沒有半點的感情。

  文丑大吼一聲,帶著無限的悔恨和對這世界的眷戀吐血身亡,河北一代名將居然是死在小兵的弓弩之下,實在是造化弄人,不可揣度。

  龍星看向眼中帶著兔死狐悲色彩的武安國道:“武大哥說得好,戰爭還未結束,主上正等著我們呢!”一句話驚醒了武安國,後者輕輕點頭,深吸一口氣,再看了一眼文丑的屍體,對身後的士兵輕聲道:“將文丑將軍的屍體收斂起來,戰後厚葬,不可使之曝屍荒野。”言罷不在抬起頭來,望向前方,迅速收拾心情,一揮手中的流星錘,暴喝道:“跟我來!”龍星和其他士兵被其感染,氣勢如虹的響應著……

  此時,顏良已經是強弩之末,在太史慈的狂風暴雨式的攻擊下宛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般岌岌可危,他的命運隨著他的身體在太史慈銀槍的百般調弄下來回上下的起伏跌宕,豆大的汗珠早已經遍布了全身,弄得他的盔甲和衣服以及身體完全得不協調起來,就連要抬起刀來都已經沒有了應有的姿勢,不像是三國的河北名將,倒像是顫顫微微地瞎老太太拄著拐仗在黑夜裡過被暴雨打濕了的無比濕化的獨木橋。

  才只三招,顏良卻覺得好像是一輩子那麼長,無論破解太史慈的那一招,顏良都是耗盡全身的精力,那“雨橫風狂”的沛然莫可抵御,那“游龍遍地”的無孔不入,令顏良深深地震撼,這難道就是青州戰神太史慈的真實事例嗎?驀地,顏良似乎聽見了一聲吼叫,那似乎是自己的義弟文丑的慘叫聲,好像已經遭受到了什麼不測,不由得更加疑神疑鬼起來,太史慈的聲音此時在耳邊響起:“真可惜,我居然沒有機會和你的義弟文丑交手了,也罷,我這就送你下去,陪你的義弟去見閻王爺他老人家,免得他自己過奈何橋喝孟婆湯的時候太過寂寞。”

  顏良雖然不知道太史慈這後世人嘴裡的什麼奈何橋和孟婆湯,但是他卻聽懂了太史慈帶著諷刺的話語中自己的義弟文丑已經命喪當場的意思,更加心慌意亂起來,太史慈那輕蔑的笑聲又一次傳來:“為戰將者,不能心平氣和,還談什麼戰場爭勝,顏良,你還認得太史慈的這一招嗎?”話音剛落,顏良的眼前出現了一道似乎可以分割整個空間的銀線,細微卻不可磨滅,顏良一下子就認出這正是太史慈那天與自己交戰時候的招數,不過那光芒、那速度、那其中美妙不可方物的感覺數以百倍急得增強,叫人看了心醉神迷,竟然生不出一絲反抗的念頭。

  不過顏良乃是絕世強者,自然不會被這種假象所迷惑,大吼一聲,集中全力反抗,可是顏良的長刀才剛舉過頭頂,太史慈的銀槍已經帶著那條銀線劃過,顏良一愣時,就覺得自己的脖子一陣瘙癢,不由得伸手去抓,誰知自己的手還未摸到脖子,一陣粘稠的液體就噴射到自己的手上,力量之強,打得他的大手一陣疼痛。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因為被他殺死的人也常常是這個樣子。

  “完了!”顏良的心中才冒出這個想法,就已經跌落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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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卷第五章改制(一)        

  顏良文丑的死給袁譚的軍隊帶來了無比的震撼,兩名在袁紹軍中似乎永遠不敗的決定戰將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死在了青州軍的手裡,這徹底擊潰了因為和青州軍交戰而精神緊張到極點的袁譚軍士兵的神經,一種世界末日天崩地陷的毀滅感覺浮現在了每個袁譚士兵的心頭。

  “顏良將軍死了!文丑將軍死了!”這消息被親眼目睹的士兵們用一種鬼哭狼嚎的感覺傳播到了戰場上的每一個角落,登時,袁譚軍徹底潰敗,無數的士兵大喊大叫著拋下了手中的兵器,向四面八方抱頭鼠竄,任憑袁譚和手下眾將如何呼喚也毫無作用,當真是兵敗如山倒。

  其實就是袁譚本人和其他的將領也不能接受顏良和文丑戰死沙場的這個事實,簡直就如同大發一場噩夢般叫人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在士兵逃跑的洪流中,袁譚滿懷著心中的恐懼,率先掉轉馬頭,開始了自己的亡命之旅,身後的眾將當然有樣學樣,緊跟在袁譚後面。

  太史慈見狀,發出了全面追擊的命令,於是青州軍開足馬力,在後面對袁譚軍進行肆意地攻擊,就連在城上負責守城的芮祉也不例外。

  平原大戰,震動了整個中原大地。是役,平原城的守軍傷亡三千人,青州正規軍的傷亡則只有三百多人,而且其中大多數僅僅是暫時失去戰斗力而已,但卻換來了袁譚七萬大軍全軍潰敗的輝煌戰績,袁譚軍中其中有兩萬多人直接戰死沙場,三萬多人最後投降給了太史慈並被其收編,被殺的大敗的袁譚僅剩下三千多人向渤海逃竄,剩下的人不知去向;更給太史慈留下了無數的糧草輜重和攻城的利器以及戰馬。

  這還僅僅是表面的成果,其潛在的影響力更是無比巨大,陳逸和管統這等寡廉鮮恥卻被舉薦制度推上高位的無恥文人的被捕給了太史慈青州改制的最好口實,而許攸則會把青州內部所有與袁譚有勾結的世家大族全部奉上,令太史慈可以輕易地在青州剪除異己,掃除後患。

  對內好處多多,對外則令冀州原本投降袁紹的世家大族紛紛轉向,改采取觀望態度,想要等局勢完全明朗的時候才決定支持哪一方。

  只是苦了袁紹,不僅僅自己在渤海的七萬大軍的主力部隊損失殆盡,而且還折了顏良文丑等將,再加上前一段時間發生的劫糧事件,袁紹現在是顧此失彼,焦頭爛額,無論在青州還是在冀州,袁譚的計劃全面受挫,又因為實力大損,此時的袁紹已經不復昔日的顯赫聲勢。

  不過太史慈並不准備放過袁紹,早在太史慈和袁譚在平原郡決戰的時候,已經從張戈的手中接到太史慈命令的王豹馬上命令一直被太史慈雪藏起來的於禁帶領三萬大軍直接從樂安郡直插渤海,這三萬大軍和高順手中的三萬大軍同是青州正規軍中的精銳部隊,實力非同凡響。

  只要於禁打下渤海,那麼袁紹就會一蹶不振,至少在中原這塊大地上沒有他發展的空間,如此看來,孤客窮軍的袁紹已經微不足道了。

  只是如此一來,青州內部的正規軍只剩下一萬多人,太史慈生怕在青州改制的時候被逼上絕路的世家大族再弄出什麼事情來,所以先是隱忍不發,而是派人到徐州命令臧霸大軍停止剿匪回到青州,以便穩定局勢,當然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太史慈在這裡使了個小小心眼。

  太史慈對外宣稱此次調動臧霸乃是為了配合大公子劉岱在兗州的剿滅黑山軍的行動,表面上看臧霸大軍悉數進入兗州,其實太史慈暗中命令臧霸大軍一分為二,其中一部分自然是進入兗州,不過配不配合劉岱的行動那就兩說著了,反正被高順放置在兗州任城郡的十多萬黑山軍的家屬還等著臧霸接收,至於另一部分臧霸軍當然是祕密回青州了,他們回青州之日,就是太史慈動手收拾世家大族,青州改制之時。

  其實太史慈如此做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要順帶著害一害徐州刺史陶謙這背信棄義的小人,太史慈命令臧霸在離開徐州時肆意放縱已經被臧霸包圍多時的泰山賊寇的余黨,再一次霍亂徐州的北部,令陶謙不得安生,更暗示進入到兗州的那支軍隊“必要時,可以進入徐州從操舊業”,心思靈活的臧霸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太史慈要他們在需要的時候假扮成泰山賊寇的一部分潛入到徐州北部攪風攪雨,畢竟臧霸等人原來便出身賊寇,現在要讓他們裝起來當然是中規中矩,其實臧霸心中明白,自己這麼做也算是為太史慈謀奪徐州打下一個伏筆。

  這麼做只是苦了陶謙,現在太史慈的軍隊一撤走,剛剛穩定的徐州北部再一次亂了起來,可是他卻無法挽留太史慈,因為太史慈通知陶謙要臧霸撤軍的信中說的十分的客氣:“劉岱大公子坐陣兗州,受黑山賊寇脅迫,吾一向視之如兄,不可不救,望見諒。”陶謙看後唯有苦笑連連,他還能說出什麼來?太史慈不拿袁譚借口支援徐州卻趁機攻打平原的事情來興師問罪,就已經很給陶謙面子了。陶謙還敢說什麼?要知道太史慈完全可以以此為借口出兵攻打徐州,經過平原一戰後,若是還有人無緣無故想和青州軍作戰的話,一定非瘋即傻,不可理喻。

  其實太史慈不是不想這麼做,而是根本就是時機未到,因為戰線拉得太長,青州的軍隊此時幾乎全部在外作戰,還沒有精力對付陶謙。

  不過陶謙那裡知道這些事情?萬般無奈的陶謙只好向在廣陵做太守做得風生水起的曹操求援,希望曹操能夠幫助他剿匪,老謀深算的曹操連想都未想便一口拒絕了陶謙,因為曹操清楚地知道,若是答應陶謙幫助他到徐州北部剿匪,那等若與太史慈為敵,因為現在是個傻子都可看出太史慈對陶謙的不滿。別說曹操和太史慈本就關系不錯,就是想和太史慈為敵,曹操也不會利令智昏地挑這個時候去激怒太史慈。

  此時的陶謙當真是說不出的氣苦,得罪了太史慈,自己投靠的袁紹又沒有真正的站起來可支援自己,原本以為可幫助自己的曹操更是支使不動,反而日漸壯大,已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而且自己大感頭痛的徐州北部的匪患不僅沒有被剿滅,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求告無門的陶謙只有自己派兵去剿匪,結果損兵折將,弄得徐州軍方也對其不滿,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不過太史慈現在沒有閑情逸致去理會陶謙的死活,在迎回了臧霸大軍中後,沒有外敵之憂的太史慈終於開始了蓄謀已久的青州改制。

  太史慈知道,要改制,首先就要取得人望,而人望其實分成兩個部分,那就是知識階層和勞動階層,對於知識階層,太史慈反倒一點都不擔心,畢竟自己有“新五德終始說”在手。自然可以封住他們的嘴巴,可是對於勞動階層,太史慈就感到頭痛了,因為這些樸實的百姓基本上都不認識字,自己的“新五德終始說”即便是向他們散播,只怕也沒有幾個人懂,可是此次青州變革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打破青州世家大族的政治寡頭,若是不能讓百姓真正知道太史慈到底在做什麼,那這場變革就全無意義了,沒有了他們的自覺參與,青州哪裡來的新興地主和新興商人?沒有新興地主和新興商人又如何出現新興的統治階層?既然青州已經給了青州百姓恰當的經濟地位,那麼就應該再給他們恰當的政治地位,否則根本無法打破世家大族的寡頭統治,即便是殺掉了眼前這一批與自己作對的世家大族,日後還是會出現新的世家大族。

  至少要讓青州百姓清楚地知道:在官吏上的舉薦制度根本就是世家大族的一個騙局,他們借助這種制度任人唯親,大搞家族政治和裙帶政治,弄得政治腐敗。而太史慈卻立志要改變這種面貌,青州以後的官吏選拔必須另行一套,並且人人都有機會,只要你通過必要的考試。

  其實太史慈自己的心裡也十分清楚,其實所謂“人人有機會”也不過是一個政治噱頭而已,以這時代的發展狀況來看,這只不過是給了青州那些出身寒門的讀書人一個機會,一般的百姓根本不可能通過考試,他們大字都不認識幾個,不過只要這種科舉制度延續下去,這些百姓的後代就會有機會了,本身青州就已經十分的富裕,這些百姓的後代可以不用自幼便跟隨自己的父母辛苦地勞作,可以安心的坐在王豹在青州各地大力興建的學堂中學習,一旦他們這一代人成長起來,那就意味著新興地主的徹底形成,有著這些未來的政治後備軍,太史慈何懼之有?莫忘記現在青州實行的教育乃是各學科齊頭並進的“君子配五德”的方式,用這種方式教育出來的學生日後豈會為世家大族代言。

  所以說,如何讓百姓關注這件事情才是一個重要問題,太史慈不想自己的改革像後世的王安石變法一樣,明明為百姓著想,結果因為百姓不理解所以不關心,更不知道各地官吏借此機會變著法地鑽新法的空子,弄得護民的法變成了害民的法,使得富國強兵之策胎死腹中。

  太史慈費盡心思,終於想到了辦法,他從軍隊中挑選出來許多平日裡口舌伶俐、講起故事來繪聲繪色的士卒,讓他們放假回家,美其名曰是“回家探望老母”,其實太史慈就是要他們把平原大戰的始末編成故事,然後回到家鄉傳播,引起人們對平原大戰的關注,太史慈知道,小道消息這種東西傳播起來與後世的網絡相比也不遑多讓,果然,才幾天的時間,青州各地便到處傳播著平原大戰的故事,人們的好奇心的力量是無窮的,它促使人們爭相打聽、傳播這件事情,一時間,這場讓所有青州人自豪的對袁譚的擊潰戰在青州不脛而走、傳為美談,更有甚者,把太史慈等人吹噓的神乎其神,簡直就成了天兵天將。什麼“太史慈一瞪眼,喊打喊殺的顏良當場口吐白沫騎在馬上大抽其風,半身不遂下,顏良那顫抖的雙手一個沒注意沒有拿住刀,刀頭掉下來,自己砍下了自己的腦袋”之類的傳言比比皆是,袁譚大軍的數量在人們的嘴裡更是節節攀升,從原來七萬,已經變成了現在十七萬,聽得太史慈都目瞪口呆、哭笑不得,甚至大有從十七萬變成七十萬的趨勢。

  不過效果也是非常的明顯,至少現在青州百姓上至古稀之年的老者,下到懵懂孩童無不對於平原戰役的大概都有了一個了解,太史慈趁機開始執行第二步計劃,馬上命令特種精英隱藏身份,分散到青州各地的酒樓茶館開始為自己造勢,於是乎,歷史上第一批說書先生在三國時代產生了,這些特種精英扮作的說書先生起先只是出現在由青州軍方暗中草控的酒樓茶館中,講的都是”平原大戰”的故事,由於他們出色的口才、生動的描述、對軍旅生活的熟悉,再加上每個人的風格不盡相同,或幽默風趣、或古樸蒼勁、或奇詭酷烈,登時吸引了大量的聽眾,這些酒樓茶館幾乎天天爆滿,在人山人海中不時地傳出驚天動地的喝彩聲,其他的酒樓茶館見自己生意慘淡,當然不甘示弱,立時開始搜羅新興起來的“說書先生”,結果,其他苦候多時的特種精英紛紛出現在各大酒樓茶館,一時間,說書先生這個行業在青州迅速走紅。

  說來好笑,“說書”倒也間接刺激了青州經濟的發展。當然最榮幸地就是現在還在平原當御者的邵二、胡平、楊三等人,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和太史慈稱兄道弟、在一個酒桌上喝過酒,更成了說書先生嘴裡時時出現的名人,登時,一個個挺胸疊肚、得意洋洋起來,邵二在自己家裡的家庭地位更是有了飛速的提高。不必再忍受自己妻子打罵的邵二每天在睡覺前都會向神明禱告,希望太史慈長命百歲呢。

  想想也是,這時代又沒有電視、網絡這些傳媒,說書先生一經出現當然引人注目了,就連一向自命清高的孔融也忍不住偷偷跑到酒樓裡聽過幾回,一樣地忘乎所以拍爛了巴掌。也許這種局面只有太史慈的潛在敵人不願意看到吧。不過他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末日將至,因為太史慈為了不打草驚蛇,對外宣稱許攸已經被沖動的杜遠所斬殺,暗中與太史慈為敵的世家大族聽到此消息後無不暗暗松了一口氣。

  時間長了之後,這些特種精英就開始在故事中漸漸的加入了一些令聽眾深思的問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問題就是:既然青州軍如此的強大,為何咱們的刺史大人還要大費周章的化妝只身趕往平原?為何不一開始就出動大軍對袁譚進行雷霆一擊?一時間,太史慈化妝去平原的這個精彩情節成為了一大懸疑,在青州百姓的嘴裡傳的沸沸揚揚,畢竟事實不是故事,太史慈的行為不是用一句“渾身是膽”可以解釋的。

  這個時候,因為百姓口口相傳、聲望達到一個新的巔峰、卻沉默已久的太史慈站了出來,同時,還宣布了對平原兩位太守——管統和陳逸實行斬立決的決定,其他的平原官員案犯罪大小自然各有處罰。這消息才一傳出,馬上青州的讀書人開始了激烈地反對,不說別人,只說陳逸,他本身乃是已故的天下讀書人之首陳蕃大人的兒子,本身更是一位享有盛譽的大儒,太史慈現在居然要斬殺陳逸,登時引起了軒然大波,以孔融為首的讀書人無不齊聲反對。

  太史慈當然不會像曹操那樣惱羞成怒地把孔融殺了下酒,他只是把陳逸和管統勾結袁譚的事情公諸於眾,而一直被軟禁起來的許攸則成為了最有利的証人,如此一來,孔融等人當然沒話說,甚至還齊齊站在了太史慈一邊,由反對變成的贊同。青州百姓原本對於官場上的事情並不關心,可是斬殺的兩名太守都是出自平原,這就馬上吸引了青州百姓的注意力,最後一聽說平原郡絕大多數官員勾結袁譚,出賣平原的真相後,當然也站在太史慈一方了。

  有了這個開端,太史慈終於可以心安理得地收拾青州的世家大族了。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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