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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oi8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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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明寐】傲世法則〈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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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7 00:45:58
第七節:旗勢如虹(上)

  展開城頭的旗幟之後,這股強勁的海風繼續向前。

    它呼嘯著,刮過慘烈的戰線、越過聯軍整齊的陣列、穿過密密麻麻的後勤車輛,最後來到戰場這側最外沿的商路上——在一個猛烈的回旋中,海風“呼”的又把另一面旗幟展開

    相同的藍色,相同的暗紋、相同的三叉戟

    兩面旗幟的大小、樣式完全相同,又是一面菲斯特鑄印時升起的波濤三叉戟

    蒼穹無言,大地無聲,天下地上,猶如靜止。隻有旗幟在“嘩嘩”作響

    菲斯特王子微微垂著目光,往嘴裏喂了點什麼,然後走出升旗台,走過密密麻麻插著各種箭矢比莊稼地還莊稼地的平台,再次回到先前的觀戰位置。

    他的假面沒有表情,但是有一圈圈的光影在聚合離散,時而散發詭異陰冷,時而又流露出濃烈剛強——還有他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樣,從近到遠,從聯軍陣列上刮了過去。

    城下那面鑄印旗,映在他的瞳孔中。

    “選擇了嗎?”菲斯特站在城牆邊,如同一尊偉岸的雕像:“歡迎你加入這慘烈的局面”

    菲斯特站得很高,所以他現在的樣子很像是在看聯軍。但在此時,還有機會、還敢跟菲斯特王子對視的聯軍,人數不超過總數的千分之一

    就在剛才,菲斯特殿下的鑄印旗在城頭展開之後,城下的聯軍已經開始混亂,比吃毒藥還來得快——少爺預計到這結果,在菲斯特替執事升旗的時候,聯軍這邊至少發動了五千弓箭手攻擊升旗台,然而漫天的箭雨,卻沒能撼動這旗幟。

    能有這個結果,菲斯特的防禦固然很重要,但也有弓箭手內心忐忑的因素——毀掉以前的神聖和敬仰,普通人要做到這點很難。

    刀疤臉的沉默之牙再也沒能建功,現在,他垂頭喪氣的站在少爺身後。

    少爺的估計沒錯,但還是低估了鑄印旗的影響力。這等若是把銀色海岸千年的積威,在這個瞬間釋放,震撼力很強、後果很嚴重,差點讓聯軍整個陣型瓦解掉。

    除了戰線上廝殺的人之外,其他聯軍將士在看到鑄印旗後,不外乎三種反應。

    完全沒料到這情景的人,當場怔住。

    被過去和未來糾纏的人,陷入癲狂。

    意志薄弱又沒主見的人,驚疑不定。

    前軍後半部分、中軍前後部分,後軍所有部分,幾乎是同時陷入混亂。因爲聯軍將士太熟悉西海岸的傳說,刻在他們心底的記憶告訴他們:如果鑄印旗單獨出現,就說明它在無聲的招呼,所以,看見城頭升起的鑄印旗,聯軍上下的第一反應就是會有人跳出來回應菲斯特。

    旗幟爲什麼能召集勇士?因爲它代表王者

    孤狼走天下,獨王不成局——菲斯特是王者,所以他絕不會是單獨一個人,那不能發揮他全部的本事。

    勢力高層們在第一時間崩壞,他們嘴裏發出連聲的慘叫,目光飛快的在遠近各處穿梭掃視。在哪?菲斯特王子安排的伏兵在哪裏?到底是誰?是在遠處?又或者就是身邊的這些人?

    有的人站在坐騎背上,拼命往遠處看;有的人喘著粗氣、用不善的目光打量身邊的人;還有人弓著身子、手裏緊握著彎刀手柄……拋棄信任、忘記了盟誓、更想不起戰後的種種好處,因爲他們現在處于極度驚恐當中。

    高層們都如此,就別提那些普通士兵了,有的部隊因爲太緊張,甚至搞出了人命——如果不是晨曦議會的部隊撐住、不是部分將領軍官表現出色,別說保持陣型,聯軍有可能當場崩潰。

    當然,讓聯軍保持住的最主要力量是少爺,他的反應和機智都是上上之選,在混亂剛剛出現一點跡象時,他就軟硬手段一起上,最後總算是維持住了局面。

    “看你們快看”這時候,目光銳利的高層們終于有所發現,他們指著陣後那條商路,大喊大叫:“那是什麼?”

    陣型最後的商路上,不知什麼時候樹起一根高大的旗杆,與城頭一模一樣的鑄印旗升到了頂端——在這鑄印旗旁邊,還飄揚著一面嶄新荊棘玫瑰旗。

    海藍與火紅一起飄揚,非常顯眼。

    兩面旗幟下,是整整齊齊的兩千人突擊陣型。陣型最前方,是一排身穿黑色盔甲的騎士——第一個回應菲斯特王子的人,居然在自己身後,居然是荊棘玫瑰,居然是湯森.奎爾薩

    荊棘玫瑰,是聯軍準備用來打菲斯特的耳光。但現在,這耳光卻扇到自己臉上

    孤狼走天下,獨王不成局。

    這話說的是兩種性格,各有優劣。前者放縱天性,孤高、冷傲、殘酷,是個體中的翹楚。後者具備風範,善運籌、通世情、撫人心,是群體中的領袖。

    這就有點像他們升起的鑄印旗,優點和缺點都很明顯。單獨看,城頭那面堅忍不拔、厚重而靈活不足;而城下那面桀傲不馴,鋒利卻容易折損。

    可當兩面鑄印旗遙相呼應的時候,性質就完全不同了。隻要有共同的目標,兩種性格就可以互補,所以從城頭到商路這段距離不叫距離,而應該叫空間——翻轉騰挪的空間、進退配合的空間。

    振奮,就是它給出的最有力的東西,銀濤城裏人人有份;破局,就是這城市對它的最高期望,目前明白的人很少……人們更容易看到的是表象,是菲斯特殿下城頭一呼,城外有人應

    這出人意外的一幕,城頭的守軍最先發現,因爲鑄印旗與荊棘玫瑰旗並肩飄揚,非常顯眼。但身陷戰場,沒人顧得去高興,隻有那些等待替補或轉移傷員的人能分心激動一下。

    城樓旁邊就有這樣一群人,他們激動萬分,苦苦壓抑這麼久,興奮聲音自然很快傳開,引得更多人去看——真有人在城外呼應,我們並不是孤軍,銀色海岸並不是人人喊打

    那邊隻升起一面旗,並無一刀一槍的實質幫助,但誰能想到這激勵的強度?

    聯軍當面的守軍,此時就像被燒紅的鐵針紮中了屁股,突然間變得很生猛。他們刀刀致命、槍槍爭先,架在城頭的雲梯瞬間被拆掉一溜、登城的聯軍被秋風掃落葉一般,各種傷口、各種噴血、各種哀嚎,“劈裏啪啦”的往下掉……這狀況,誰看了都覺得詫異。

    “吡吡吡”聯軍戰地巡視官發出報警哨聲,用手臂將大家的目光引到陣後。聯軍上下,隻要能轉身的都轉過去了。

    “是荊棘玫瑰?”然後,普通人就面面相覷,疑惑不解,此時幫助銀濤城要冒多大風險啊:“是奎爾薩王?”

    “這個吃裏扒外的奸賊”投誠聯軍的銀濤城內奸們,卻都跳著腳咒罵荊棘玫瑰,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臉上充滿了正義和忠貞。

    聯軍各勢力的高層、泛高層、非高層,看見旗幟後的第一反應都很相似,呆滯,然後怒火上竄——湯森這混蛋,關鍵時刻,他居然敢反叛聯軍

    他們指著那兩面旗幟下面那排重甲騎士咒罵。確切的說是十一個騎士,他們穿著樣式統一的黑色重甲,都騎著神駿的戰馬——當中那個騎士沒帶頭盔,正昂著頭,一道微紅的液體從高舉的皮袋傾進嘴裏。

    臨陣狂飲,相當豪邁。“嘩嘩”聲中,酒汁四濺,皮袋漸癟。

    兩旁的騎士安靜等待,包括他們騎的馬都沒有一絲不耐煩。很快,皮袋就空空如也,騎士隨手丟了抹抹嘴——帶著點輕蔑的笑,他沖聯軍旗陣這邊吐了口唾沫。

    湯森.奎爾薩

    “不可饒恕,把他碎屍萬段。他們的高層在那?拖出來砍了再五馬分屍”直到這時他們才想起,荊棘玫瑰從來不參合這種場合,當時大夥還笑他們沒見過世面。誰知道,這是人家預謀的一個環節,既然決定要叛出聯軍,還送高層過來給你們祭旗嗎?

    被耍了,旗陣這邊七嘴八舌,怒罵詛咒,外加有端茶送水的人進出,就難免混亂些。

    跟整整二十萬大軍相比,兩千人算什麼?這點人倒戈在戰場上不是什麼大事,對戰局也沒多大影響。但這種事也有特點,它最大的傷害是針對聯軍的聲譽:那誰誰,聽說你麾下出叛軍?你當時感覺如何?你現在感覺如何?你還有信心帶軍嗎?

    如果遇到這類問題,要怎麼解釋?怕是連少爺都不太好解釋吧?

    聯軍將軍跟激憤,他們面色漲紅,紛紛要求剿滅這股狼心狗肺的叛徒,爲爭名額還差點打起來——荊棘玫瑰才兩千人,一根手指頭就能摁平,但他們是叛軍,這軍功大得沒邊

    少爺冷靜的處理完了手上的事情,這才回頭過去,看了看陣後的叛軍。他那張冷峻的臉上,露出很久不見的輕蔑神色——當家人對荊棘玫瑰的輕蔑,讓周圍的高層將領們安心不少。

    這種輕蔑才是正常合理的,也代表聯軍對叛亂者的定位和態度,現在就要看少爺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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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旗勢如虹(下)

“哈哈哈哈哈——終於等到了”爽朗明亮的笑聲,突然從聯軍旗陣中爆發出來,這個聲音明顯是少爺的:“湯森.奎爾薩,狩獵團忠誠的下屬,我剛剛還在想,你或許已經不敢背叛,那可真沒趣。”

    “但你沒讓我失望太久,終於跳出來了”

    少爺的語調裏微帶戲謔,但這句話卻似甘甜的清泉,撫慰著聯軍上下被燒灼皴裂的心田。聯軍陣營中,慌亂的將士們突然記起,自己還有英明神武的統帥——聽,統帥這話說得多鎮定

    如果換了別人,很難說出有這種效果。湯森的出現、第二面鑄印旗的出現,居然被少爺用來安撫軍心

    湯森沒覺得驚訝,他在後面冷眼旁觀了這麼久,其實早就對少爺的表現起了疑心。

    臨陣時,蠢貨是當不了統帥的。對方這種膽大心細、善於捕捉機會的本事,冷靜周密的風格,根本就不是那個自戀到極點的少爺能擁有的素質——如果不是替身,那就是另有隱情。

    湯森覺得,自己有可能上當受騙了——但騙了湯森的人會有好下場嗎?少年,你要有覺悟啊

    所以,湯森.奎爾薩的回答很簡單:“什麼玩意?居然會說人話。”

    這是很有鄉土味的無賴的打臉手法,少爺回不回答都落了下風——然而少爺來口的本意也不包括跟湯森耍嘴皮子,他自帶陪襯。

    “您發出這樣的感慨,”少爺身邊馬上就有人接話:“難道早知道荊棘玫瑰是反複小人?”

    “沒錯,而且更好玩的是,我們可以親眼看到這個小人的下場。”少爺的聲音再次傳出,能讓每個聯軍士兵聽到:“兩千人,荊棘玫瑰這點人手就敢反叛,他們真是愚蠢到了可愛的程度。”

    “哈哈哈哈哈哈——”旗陣下,高層們無論理解與否,都開始放聲大笑,他們這是在表明立場

    “既然荊棘玫瑰已經跳出來了,那麼,就給他應有的命運好了。”少爺下了定語:“跟銀濤城一樣,都灰飛煙滅去吧”

    “要是你沒能滅掉我,那你就是婊子養的——小兔子”湯森什麼時候被人占過便宜?而且他說話夠粗夠直白,聯軍士兵都能聽明白,比什麼“命運”、“灰飛煙滅”好理解多了。

    少爺臉上毫無異色,但心裏已經想的很清楚——之前在聯軍後面搞鬼的,應該就是眼前這廝,他應該跟菲斯特早有預謀,但他們即便聯手,依舊對戰局沒什麼幫助。

    說白了,湯森雖然在自己身後,可他那兩千人最多算個小干擾,頂住甚至消滅荊棘玫瑰並不難,關鍵是攻城的步驟不能停下——因爲各方壓力都很大,前方展開的不是試探性進攻,而是實實在在的激戰,隨時都有可能破城。

    “前軍攻擊不變。”內心評估完畢,少爺的目光很平淡:“後軍警備隊,拿下叛賊。”

    少爺把命令一下,就轉頭過去關注城頭了。聯軍立即分成兩部分,前面繼續攻城,後面清剿叛徒。

    後面的戰鬥規模雖然小,卻更有看頭,所以好多人看這邊——從全局角度看,荊棘玫瑰雖然排在最後,但距離聯軍的中軍旗陣還有很長的距離,這段路程中分布著好幾支機動部隊,他們應該能幹掉荊棘玫瑰。

    兩支最靈活的機動部隊向後逼去,都是三千左右的騎兵,合成一股之後聲勢很浩大。

    在對面,湯森的目光從聯軍頭上掠過,順著城頭就這麼掃過去。

    這時候,菲斯特王子正好也看過去。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湯森的目光很淡漠,王子臉上是假面,所以沒人能理解他們目光裏攜帶的信息——但菲斯特王子的左手舉起,把那根透明的箭矢放到箭垛頂端。

    湯森收回了目光,那漆黑的雙眸看向聯軍時,臉上的笑容已經退盡。

    雖然程度不算太深,但這種嚴肅的神情很少在湯森身上出現。他濃黑雙眉的曲度在漸漸消失,眼皮開始略微下壓,目光中,屬于人類的情感被一一剝離,就像精密的鏡頭在調準焦距。

    然後,湯森略微擡手起來,指頭點了點聯軍中軍旗陣,語氣沉穩:“那。”

    雖然聽不到湯森書說話,但中軍旗陣下的高層中,隻要是看見這動作的人,卻都覺得心頭一慌,禁不住縮了縮脖子。

    湯森兩旁的騎士緩步前移,在路基邊沿排成一列——也不見他們有什麼動作,異能力量自盔甲中緩緩溢出,彌漫成片。停在商路邊的後勤馬車“嘎嘎”作響,劇烈晃動起來。

    “這是異能?”聯軍裏有不少異能師,幾乎同時産生了警覺。

    “砰”一輛後勤車的車廂炸開,滿車的鐵矛浮起。緊接著,臨近馬車都遭遇厄運,不是炸開就是散架。鐵甲、兵器、行軍鍋、瓶瓶罐罐,釘釘錘錘……隻要是金屬制成的東西,無論大小種類全部漂浮起來。

    在聯軍上下的驚異目光裏,漂浮的鋼鐵中閃出一點白光,周圍的鋼鐵開始旋轉,很快就聚攏成球狀。鋼鐵沒什麼好奇怪的,但同時有好幾十個鐵球在轉動、在長大,這就讓人費解了。

    “什麼招數?”聯軍衆人疑問重重:“他們要偷我們的鐵去賣?

    馬蹄聲響起,黑甲騎士們下了路基,鐵球跟著變換位置,幾個一組開始圍著騎士旋轉,又把將擋在面前的馬車撞得支離破碎,頓時,又是無數鐵片被吸附上去。于是鐵球再次增大——直徑從半米到一米、兩米、三米

    看到這,聯軍的黑戶異能師有點明白了,開始流冷汗;後軍的大小指揮官,腿肚子都有點酸;這麼大個的鐵球,要是滾過來、從我們的陣型裏壓過去的話——你母親你們真要這麼做?

    沒錯,黑甲騎士們正在這麼做。

    他們驅使的鐵球都在三十米外貼地飛旋,而且速度越來越快,這就把等若把自己的殺傷範圍變成直徑三十米的圓形——大面積殺傷

    “原來是鐵球。”城牆上,王子的語氣挺平靜。

    湯森終于動了。

    他沒有戴頭盔,神色可以說迷糊也可以說懶散,反正就是個群體嘲諷的表情,放在戰場裏,讓人不分敵我都有扇他的沖動。

    在他在那襲微微飄起的紅色披風之後,尾隨著一輛馬車,沒有牽引的馬匹,隻有一個滿載的、還蓋著厚厚帆布的車廂——聯軍這邊還沒來得及發出嘲笑,就發現跟在他後面的不是一輛、而是一排滿載的馬車

    一排馬車,排列的非常整齊。它們間距一緻、方向一緻、速度一緻。

    從前到後,看到這一幕的人很多,他們費盡了心思,卻猜不到湯森的用意。黑戶們的臉上也有各種震驚各種疑惑,鐵球的用途他們猜了個大概,但車廂是用來做什麼的?

    如此沉重的東西,湯森就用元素異能拉著跑,難道不費勁嗎?

    城頭上,菲斯特看見第一輛滿載的車廂時,隱藏在假面下的目光閃了一下,當滿載的車廂成排出現時,禁不住又閃了下。

    小蘿莉拉拉王子的衣袖,手指遠處那些車廂,似乎很疑惑……這也難怪,誰不疑惑?湯森現在玩的這手不叫隱晦,而是徹頭徹尾的猜謎,有那個異能師上戰場的時候,身後跟著整整齊齊一整排滿載馬車?

    “新花招吧?”菲斯特的解釋很輕柔:“他是個輕浮的視覺系,都沒有嘉斯汀一半用功。”

    霎時,小蘿莉臉上寫滿驕傲,她非常認真、非常贊同的點頭。然後看了一眼湯森那邊,輕“哼”一聲,小手平伸出去。穿成企鵝樣子的管家趕緊呈上一支大號畫筆,然後又翻出一個巨大的顔料盤。

    看菲斯特沒有阻止自己,小蘿莉昂首挺胸走到旁邊空地上,看樣子是要畫畫。

    企鵝管家亦步亦趨的跟上,隻用單手托著顔料盤、另一隻手抓了十幾支顔料,“唧唧唧唧”的擠到顔料盤上——菲斯特沒有阻止。

    因爲不久前,在哨塔山坳裏,他親眼見到湯森發威,知道這家夥能用一點力量搞出十成戰果。他現在帶著這排馬車出場不是搞怪,而是要傳遞一個明確的消息給自己。

    他那意思太明顯了——我現在有十成力

    如若不然,菲斯特不會允許小蘿莉去旁邊畫畫。

    而在另一邊,湯森知道菲斯特不是個二貨,他肯定有招數,但也在等機會。

    蹄聲急促,湯森加速。

    一人一馬在無數車廂殘骸中穿行,後面是一排緊緊跟隨的滿載馬車,車輪攪起的煙塵滿天,壓過殘骸的巨響連連,完全不遜于千人級別的沖鋒——在到達高速的瞬間,湯森跟那邊沖來的數千騎兵就是面對面了。

    湯森脫了手套,右臂平伸——正後方距離最近的車廂“呼”的一聲就沖上來,隻落後湯森兩個身位。車廂上的金屬框條“啪啪”幾聲炸開,鋼釘橫飛,車廂的擋闆“嘩啦”散掉——帆布脫落,十多捆羽箭跳水似的蹦出來。

    都是一捆十包上千隻那種,兩個壯漢都很難擡起來。

    但既然三米直徑的鐵球都有人玩,這也不算什麼——但下一幕發生的事情,卻沒人能夠想到。

    包裝羽箭的鋼絲“嘣嘣”的斷裂,近萬隻羽箭卻沒散成一團亂麻,而是勻勻散開,然後像紀律嚴明的軍人一般、在湯森左右身後整齊的排列——所有的羽箭都用四十五度角傾斜著,就像被搭在弓弦上一樣。

    遠遠看去,就像一堵通體黑色、沒有縫隙的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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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侵襲如火(上)

  密密麻麻、整整齊齊,上萬枚箭頭閃著寒光,讓人打心底裏戰慄

    “我的媽——”正沖著湯森而去的機動部隊中,指揮官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他是沒見過這種異能,但人家現在玩的是箭,一捆捆的箭啊

    瞬間就擺好了架勢,不是要射過來吧?

    湯森打出一個響指,羽箭之牆就“嘣——”的飛上了天,速度要遠遠快過被弓弦射出

    接著湯森手腕一轉,又是相同數量的羽箭從車廂中彈出、散開、箭頭朝上、飛射上天——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順暢之極。

    轉眼之間,他就來了六輪、用光整整三車的羽箭

    對面的機動部隊,驚恐之極。

    黑色的箭羽很顯眼,前後六波、烏雲蓋頂似的飛來了,飛行距離遠超一般羽箭,帶起漫天的嘯叫。騎兵們隻要擡頭就能看到,知道目標是自己,怎麼可能不魂飛魄散?前一刻還想搶軍功撈重賞的騎兵,轉瞬之後就要爲自己的存亡負責。

    所以在首波箭之豪雨到達之前,機動部隊的前列就散了。

    兩側的騎兵立即轉向離隊,靠裏面的也想溜,最中間的還是想溜。可位置不對、外加陣型密集,這一偏馬頭就會跟自己人撞上、撞上就減速、再被後面的人追撞

    在金屬與皮肉的撞擊聲裏,他們被踩下去、變成戰場上一灘肉泥或者是堆起來、變成鋼鐵激流中的礁石。

    第一波羽箭,落下

    萬多支箭,飛上高空再落下時,還保持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整齊,就像單支羽箭落下來那樣。隻聽“唰”的一聲,茫茫黑影就順著小角度的斜線撲來,覆蓋了直徑數百米的圓形地面——半秒之後,成片的慘叫與戰馬的悲鳴同時響起

    無數身上還插著羽箭的騎士,活生生被吃痛的坐騎甩了出去。

    第二波羽箭,落下

    另一個圓形範圍裏人昂馬翻,連人帶馬全中,居然沒漏過一個。

    第三波羽箭,落下第四波……好多觀戰的聯軍拿手捂住眼睛,不忍再看。這不是羽箭,這是羽箭變成的大巴掌在拍螞蟻吧?

    第五波覆蓋範圍變形,變成長條狀,將逃離陣營的一隊散騎釘死在地……已經沒目標了,兩支彙合的機動騎兵,連人帶馬全躺下了。

    第六波羽箭不再斜飛,而是垂直墜下。

    隻聽“嚓”的一聲,隻是一聲,萬多支羽箭已經整整齊齊、端端正正的插在戰場空白處,激起一片浮塵。

    風吹過,刀削般整齊的黑羽輕輕顫動——每支箭的角度一緻,箭簇鑽地深度一緻,箭與箭的間隔一緻,就像有人拿尺子量了又量、最後才精心插好的。

    聯軍陣營後半的喧嘩聲,頓時就小了很多,他們距離最近,受到的震撼最強……陌生的異能、詭異的方式,關鍵是這嚇死人的效果。數千騎兵,就在幾輪箭雨中覆滅?

    湯森依然在疾馳,速度與姿態都沒有任何變化,就像剛剛所作的還是吐唾沫般的小事。但在遠遠近近的人們眼中,湯森整個人已經和剛才不一樣了——單槍匹馬的起步,給人的唯一觀感就是絕望,甚至是荒謬、傻掰,好多人、甚至某些聯軍都不忍看他最後的慘狀。

    但是“一箭”之後,局面頓時改觀,雖然還是那個人、還是那匹馬、還是那排馬車,可城上城下有多少目光緊追著他?多少心在隨他的腳步跳動?多少熄滅的希望因他而重燃?

    菲斯特重重一掌拍在箭垛上,然後轉身面對升旗台,嘴裏輕聲說了句什麼,然後將染血的透明長箭折成兩半隨手丟棄——接著轉回頭,再次將那飛馳的身影納入視線中央。

    “加油”小蘿莉踮著腳尖、努力叫喊一聲:“沖啊”

    “加油”銀濤城頭,巨大的歡呼聲猛的爆發出來:“沖啊沖啊沖啊”

    鼓點一樣的馬蹄聲,清晰可辨,沉重的車輪碾壓聲連成一片,豪放威猛。

    在戰線上砍殺的守軍不能擡頭觀察,但能從敵軍的反應中得到印證。受此激勵,他們乏力的身體奇跡般重獲力量,戰力大漲,三下五除二就把登城的聯軍給逼到絕處。上城的聯軍不敢回頭看,又不知什麼事,很快就給鬧得心慌意亂、接著手忙腳亂,然後就給人快刀斬了亂麻……

    在頭上的歡呼乍起、而身後沉默死寂的那個瞬間,正順著雲梯向上攀爬的聯軍士兵完全沒準備,景象太驚異了,正常人肯定都要回頭去看——就這麼一看,大多數人當場就呆住,忘記自己還在爬雲梯,也忘記上下全是人、動作不一致就要出問題。

    所以,僅僅回頭這麼一個動作,就斷送了聯軍之前贏得的優勢,從雲梯掉下來的聯軍有上百人,不但砸倒底下一堆人,雲梯都被砸斷了幾具。

    城牆外側,第二次登城的殘兵敗將如天花亂墜,數量之多、比例之大,讓後面的前軍將領皺眉。

    旗陣下,各勢力高層的臉色都有些蒼白,一人幹掉六千騎兵這要再出來一個還得了?

    “犯規犯規”聯軍中有人狂叫:“這他媽的是幾級的異能?五級異能沒這麼厲害”

    “揭發揭發”立即有人相應,特別是銀濤城叛徒們叫得最歡:“誅他全族誅他全族”

    “住口”少爺的訓斥傳遍全軍:“異能師都沒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們?”

    聯軍中的異能師苦笑,搖頭,沉默不語,沒人敢站出來說對方用了違規的異能——五級以上異能師不能參戰,就是說六級以上異能也犯規。可湯森這個異能明顯不是六級,不是五級也不是四級,而是明明白白的三級

    沒錯,這就是三級異能的變異,但準備時間和異能消耗總量,依然是三級金屬系異能的標準——三級的異能,眨眼間連發六個,還達到七級的效果,這是個什麼怪胎?

    “沒想到,你居然擁有這麼變態的操縱能力。”少爺的臉色比剛才正式多了:“派個好點的部隊去。”

    “少爺,他這異能……”

    “他的水準,最多三級,就算加上豪情腕帶,撐死了也就四級。你算算,剛剛那六箭得耗費他多少異能力量?”少爺用肯定的語氣說:“總共十多萬隻箭,超遠的射程,精妙的控制,這一切都構建在他的異能力量上——他已經是個空殼了”

    “原來如此”刀疤放下心來:“他在嚇唬人,太小看我們聯軍了。”

    第二批機動部隊已經上去了。

    負責臨場調度的將領先前看見鐵球,就留了個心眼,他讓前面的部隊讓出空間,另派了一支加強過異能戰隊的勁旅上去——看到出場的部隊,聯軍高層們突然爆出歡呼,口哨聲、巴掌聲、跺腳聲,一陣賽過一陣。

    軍旗獵獵,驕兵上陣。

    一面紫丁香顔色的三角旗,上面寫著四個大字“無鞘私軍”,旁邊的配圖是鎖鏈鐐銬。

    “戰刀無鞘、私軍無鞘”一萬無鞘私軍,面對湯森擺出正“十”字陣型。他們五步一唱、十步一嚎;造型雄奇、氣概悲壯

    陣型之後,六十多名黑戶異能師乘馬尾隨,一臉肅然。

    “鮮血泊泊、不敢收刀”私兵最紮眼的,就是手裏的兩柄長刀,一直、一彎、雪亮。再一個顯眼的特點,那就是無論兵將都赤裸上身,最上面的裝束要算腰裏那條巴掌寬的皮帶。

    無鞘私軍打仗,那是出了名的嗜血,悍不畏死、手段殘忍,所以不管攻城還是略地,甚至圍困異能師,他們都是上上之選。

    “哈哈哈哈”誰也沒想到,從遠處沖來的湯森一聲怪叫:“亞倫.伯格,你太他媽的客氣了,我會不好意思的”

    聽到湯森這句話,各人臉上的顔色都不相同:少爺隻輕蔑一笑,聯軍高層們誇張大笑,將領們歪嘴冷笑。

    黑戶異能師們面面相覷,然後轉頭直視湯森,屏息凝神。

    菲斯特殿下有笑沒笑沒人知道,因爲他的假面上一絲光影也沒有。但其實,他明白湯森在打什麼主意——他要立威。

    剛剛的箭雨,僅僅隻是震懾了聯軍上下,並沒能對他們的心理造成永久性創傷。湯森想破壞聯軍的戰局,但殺盡這二十萬人顯然不現實,他的時間和體力都不允許。

    所以湯森必須得殺雞儆猴。

    但這隻雞肯定要選過,名氣越大效果就越好,如果聯軍繼續派魚腩部隊上來,效果肯定不怎麼樣,那樣的話,湯森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無鞘私軍這種部隊上場,關注的人很多,希望越大,等下受傷就會越深

    菲斯特轉頭看看小蘿莉,發現她已經不喊了,正一心一意的畫畫。巨大的畫筆在地面揮灑,各色線條細細密密,拼成彩虹色的粗線。

    她神情肅穆、鼻尖沁汗,就用這種充滿童趣的粗線條畫出隻具輪廓的娃娃。一連畫了七個之後,她才呼出一口氣,看了一眼遠處的湯森,又賭氣似地回頭,畫筆在顔料中蘸蘸,重新開始。

    這次,她隻用寥寥數筆,就勾勒出一個大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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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侵襲如火(下)

  湯森的話遠遠的飄到聯軍旗陣,因爲他喊得很囂張,少爺不免有片刻的猶豫。但他深知自己既然是統領,那麼選定目標之後必須堅定不移,所以他沒在這邊糾結,而是專心一意的去指揮攻城。

    少爺全情投入,效果是很可怕的。

    極短的適應後,他完全適應了城下聯軍的特點,眼觀全局,身無羈絆,思路新奇充滿想象力,但部隊執行少爺的戰術卻不會感到生疏,經常打在守軍的軟肋上,簡直是恰到好處。

    一來二去,聯軍的攻擊越來越順暢、辦法、路線也越來越多。

    聯軍蜂擁登城,守軍壓力大增。偌大的一段城牆,此時就像爬滿了螞蟻的死僵蟲子。雙方戰士攪在一處,戰線模糊難分,廝殺極爲殘酷……


    在打出真火之後,兩邊都是精銳盡出。然而戰局已經膠著,城牆也就那麼點地方,就算你人再多也站不上去,這就叫有勁也使不上。在這方面,再精明的指揮官都沒辦法。

    這種混戰如果正常打,至少再等五六個小時才能有突破,因爲守城方的體力在那個時候才會出現無法彌補的缺憾。所以,與其說在雙方現在是拼實力、還不如說是在拼出意外的幾率……

    攻守雙方,其實都在等意外。

    當然,意外這東西有好有壞,聯軍兵強馬壯又握有主動,所以他們不怕,有不利局面也撐得住;守軍這邊不行,出個不利的意外就得完蛋。


    毫無疑問,讓聯軍這麼打下去,意外絕對會出現,而且是他們滿意那種。

    所以在菲斯特眼裏,整場戰鬥的焦點已經移動到湯森身上了,這一戰的最後結果,很大程度上得看湯森這一場打得怎麼樣隻要他行動夠快,他就能左右這場戰爭的進程

    但他現在面對的是萬人級別的部隊,而且這部隊有豐富的異能作戰經驗,他能將之擊敗嗎?人數上萬,無邊無沿,更何況是很精銳的部隊……菲斯特內心是既緊張又期待,雙手再次握緊,

    無鞘私軍的陣型,步步前行,他們組成的陣型密集厚實,他們前進的步伐堅定穩健,他們的眼神,充滿嗜血的欲望

    黑戶異能師們已經進入正十字陣營的四個分劃中。每個異能戰隊都被精悍的戰士保護著,各種各樣的異能道具被剝除包裝,被吞服、被裝備。

    湯森縱馬提速,最準十字的尖撞過去——他的長笑聲傳蕩開來,哪是後力不續的摸樣?

    其實少爺的眼光很毒,湯森用的異能他沒見過,但依然看出了耗用能量的大緻數據,而且對湯森本人的等級和能力,他的判斷也很準。嚴格的說,湯森的異能等級是三極,剛剛擦著點四級的邊——但這不是豪情腕帶的功勞,而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

    少爺並不知道豪情腕帶的儲能秘密,他隻知道那是空間裝備,還裝著個小城的配套資料等等,所以他才把這條腕帶給了湯森。

    他很清楚荊棘玫瑰需要城市。城市,就是少爺用來栓住湯森這條惡犬的樁子,有了城市的拖累,湯森就必然參加聯軍。

    但誰能想到,豪情腕帶能提供七倍的異能力量給湯森?

    所以,湯森現在是一個擁有七倍彈藥的四級異能師——而且有超級天賦撐腰超強的細節操縱力,那隻是天賦附帶的好處而已

    湯森速度快,無鞘私兵來得多,兩者相遇地點恰好是前面輕騎的集中倒斃地帶。

    大概覺得滿地屍體會影響步兵發揮優勢,無鞘私兵的指揮官壓住了陣型,他要把這段崎嶇的地段留給湯森——無數人馬形成的障礙,你要麼就減速、要麼就摔下來。

    高層們發出會意的奸笑,大贊指揮官老辣。但如果世上有後悔藥,他們一定會拿著刀去搶——湯森如他們所願、沖進了淩亂的屍骸堆,卻並沒如他們希望的那樣跌落馬下出盡洋相。

    湯森先前的表現,很容易讓人以爲他專精金屬系異能,但其實他是個全系異能師,而且還有個二十年前的變態朋友。黑紋夜梟的異能理念向來是以少打多,算無遺策。

    人雖未到,異能先至,所以地上的障礙炸了

    滿地,橫七豎八的血肉之軀,無論人馬、無論種族、更無論已死、瀕死、未死、裝死,全都依次炸開,沒有一個例外

    隻是“嘭”的一聲輕響,不見肉塊殘肢亂飛,隻有溫熱的血液被噴灑出來、瞬間霧化,跟著就在一人高的空間中翻卷彌漫,漸漸與周圍的血霧融爲一體……

    轉眼之後,一片寬闊的血海橫亙在無鞘私兵的十字陣前。

    “好樣的”菲斯特的興奮難以抑制,又是重重一掌拍在箭垛上,掌心紅透了都不覺得痛他才不管湯森用什麼異能,也不管湯森的異能力哪來的,大吼一聲:“沖過去”

    “好樣的”王子殿下定了性,城頭歡聲如雷:“沖沖沖”

    “什麼”正在指揮攻城的少爺大吃一驚,知道自己判斷失誤。

    “血海——倒卷”湯森那邊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如同帶去死神的手信,血海中翻起無數的波浪,層層疊疊累積成峰,然後“呼”的一聲向無鞘私軍的沖過去

    黑戶們大驚失色,他們拼盡全力,全部換用元素系異能,妄圖用氣流沖垮那猩紅的巨*。然而黑紋夜梟的黑心腸舉世無雙,異能中的陷阱無數,其中就有誤導元素系異能的設計——你以爲血海是霧氣狀?其實它是液態的不然爲什麼叫“血海”?

    風可卷殘雲,何時碎過浪濤?黑戶異能師發出的氣流都是柱形,無法連接更無法形成平面,這就像用幾十根木棍戳洪峰,純屬搞笑

    滔滔血海,滾滾而至

    十字陣型的頭部當即被血海吞下去一截,上千人被猩紅巨浪掩蓋,就這麼“噗嗵噗通”的栽倒在地,沒了任何聲息。

    中、後部分的陣型大亂,無鞘私軍們轉身、撒丫子就跑,但總是有跑得慢的……于是又倒下近千人。

    直至這時,湯森才驅馬從漸漸消融的血海中穿出——他面無倦色,神態自若,身上不沾任何紅痕,就跟散步歸來似的。

    這景象,就像狠狠抽在聯軍臉上的第二記耳光,讓他們士氣直降

    “厲害”菲斯特何等的眼光?他早看出湯森這個異能還是隻有三極,但在功效方面,完全顛覆了異能常識——但不管怎麼說,銀濤城的生存希望大增

    “這個……看起來……”小蘿莉欲言又止。

    “其實……”王子正色說:“隻要人是正義的,偶然用把造型邪惡的武器也可以原諒。”

    “哼”小蘿莉不滿。

    城下的戰績,目前有點不成比例。

    聯軍連神都沒回過來,就被湯森連續用兩個大範圍異能弄死八千多。

    聯軍有多少個八千多的部隊?少爺恨得咬牙切齒,但他又考慮到一個情況:湯森搗亂後勤線的時候,戰力是很強的,難道……八個異能戰隊雖然不少,但也有可能擋不住。

    這場戰局可不能出意外。

    湯森擊潰機動騎兵的異能很怪異,等級不高效用卓越,用來打步兵也很好用。要是湯森突入戰場,選擇一個能夠著城牆的地方,穩下陣勢來……聯軍還怎麼攻城?

    少爺猛的回頭,發現遠處的鑄印旗和荊棘玫瑰旗都在移動,兩千人的突擊陣型已經越過商路,正在向戰場進發——果然是這樣絕不能讓湯森沖到射程之內

    湯森撞進私軍十字陣型的頭部、猶如惡魔降世、開始了新一的輪吞噬——隻見白光一閃,一圈無形之力在他身軀之外五米爆開,猛烈的氣流裹帶著無數碎石、向四面八方轟擊過去

    想圍攻湯森的幾百私軍,當場倒下了兩圈。前面那圈都是內傷,嘴裏噴血;後面那圈是外傷,全身飆血。更後面點的人被巨大的震撼和沖擊波掃中,雖然還沒倒,但一個個也是頭昏眼花、分不清東南西北,

    情況巨變,聯軍旗陣中的少爺轉身正對湯森,看到這一幕之後,他目光電閃、眉梢上挑,

    “派部隊去拔掉那兩面旗越快越好”他指著並肩飄蕩的鑄印旗和荊棘玫瑰旗——軍號長鳴,兩支剛剛整備完成的騎兵從外側起步,帶著震天響的馬蹄聲、直接沖向這兩面旗幟

    “不夠再去”少爺搖頭:“精英異能戰隊壓上去”

    如同嗚咽的骨笛聲響起,兩潑黑戶異能師騎馬追上。

    “還有,派我的護衛隊”少爺繼續加重注:“不用管我,壓上去”

    少爺幾乎能肯定湯森的異能力量用的精光,但又不敢完全肯定——宣稱四級、實際六級的人你怎麼能琢磨透?

    數百名不做聯軍打扮的人出列了,各種造型都有,他們徒步卻比馬快、嗖嗖的往前沖——少爺這裏已經把寶全壓上了,因爲他已經肯定湯森.奎爾薩,就是菲斯特望眼欲穿的意外、就是那個破局的人

    不管他有什麼本事,都絕不能讓他破局,因爲他能打亂聯軍的整個布置。

    銀濤城不是沒有力量,它有但因爲菲斯特被規則壓制,他們在整體上沒有任何勝算、所以才把這些力量都悄悄隱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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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節:逆轉戰局(上)

  說起來,銀濤城跟聯軍相比隻是略有差別。

    但這點差別太要命了,一步差,導致了後面的步步差。

    在普通軍隊這層面上,銀濤城沒有相應的力量。所以二十萬聯軍就是逼迫菲時特就範的主力,主要逼迫手段是破城、殺戮平民。王子想救這滿城的人,那就得毀了自己才行。但是呢,隻要湯森這邊讓聯軍攻不了城……那事情可就變質了。

    其實銀濤城那邊,已經有人看到了機會,不過這位仁兄現在很想在城牆上一頭撞死,因爲曾經有一份反攻計劃擺在他面前,他卻在上面亂寫一氣不說,還撕成兩半丟了。

    現在嘛,他哭都哭不出來

    “反——攻——計——劃”城牆上的某個角落,銀濤城守軍將領趴在地上,都急瘋了:“反攻計劃——**你祖宗我的反攻計劃哪去了?”

    “誰”最後,守軍將領擡頭大吼:“誰幫我找著它我就叫他——親爹”

    湯森的戰馬歡騰奔躍,異常興奮,時不時還用蹄子踩人踢人。

    但湯森好像真的把異能力量用完了,沖到近前之後,他沒再使用大範圍的異能,就連後面的那排馬車都停下了——無鞘私軍這才有機會重新列陣,組成一個比剛才稍微小點的十字陣。

    私軍的直刀彎刀跌落一地,湯森手指一點就變成自己的武器,轉眼弄了一百多把在身邊圍成圈子,雪亮的刀鋒車輪似的這麼一轉,幾十上百人根本壓不住他

    偶爾一個黑戶沖出來想撿便宜,都是給湯森送禮的——異能力量總是那麼顯眼,湯森仗著天賦橫沖直撞,專搶別人的異能,要不就順手拍進私軍的身體,要不就變成咆哮打回去。

    黑戶異能師配給無鞘私軍,是做攻擊手段用,要不然也不會用陣型隔開。十字陣列最大的效果就是保護異能師——私軍的身材彪悍,黑戶們又瘦又矮,不到八十個瘦猴,上萬個壯漢護著,普通人打死都找不到。

    其實黑戶們很少移動,都是幾排私軍繞著他們跑,令對手視覺錯亂。

    湯森對這種異能戰陣一竅不通,但他從不靠了解陣型吃飯。在這位天賦選手眼前,私軍個頭再高、黑戶個頭再矮都無所謂,隻要用了異能你就不要想藏住。

    他速度極快,沖直線,前面數百雪亮的大刀開道,鋒芒所至,碎肉紛紛飄灑如雨。

    在他掠過之後,後面是連串的異能定式爆炸,不是“爆裂”就是“嚎叫”,飛沙走石、鬼哭狼嚎——追上去的私軍,十有八九死無全屍。

    其實,湯森早就可以仗著馬速沖過去,但那沒用,他必須先削弱這支萬人部隊,不然身後兩千人的隊伍過不來。而這兩千人,必須看守住那兩面旗幟——旗幟更近一步,聯軍士氣就多降一分。

    “集中優勢,先把湯森拿下”聯軍旗陣下的少爺非常心急,重新調整布置——湯森才是最危險的,前面已經有部隊跟十個玩鐵球的重甲騎士撞上了,鐵球滾滾、響如雷鳴,卻也沒馬上崩潰。

    沖過去拔旗的精銳,都調整方向沖向湯森,沖向那張群嘲的臉——人未到、箭先至

    但不管什麼箭,距離湯森三十步的時候,就像釘在盾牌上那樣彈開、崩飛、掉落,不能傷他分毫。

    但問題是,已經有超長程的異能對著湯森釋放了,隻是都沒打上他。異能這個領域,一樣有亂拳打死老師傅的事情發生,以多勝少,向來是低級異能師最喜歡幹的事——真把湯森圍在裏面,各種髒招使出來,湯森不死也得脫層皮。

    但是,這可不是湯森一個人的戰爭

    “嘉斯汀。”菲斯特王子轉頭,叫了小蘿莉的名字:“可以了。”

    “明白”站在滿地圖案中的小蘿莉點點頭,手捧胸前,閉目如祈禱:“看見你們的是我,滿足你們的是我——嘉斯汀.波頓,就是我”

    “啪——嚓”一聲,地上的手繪圖形活了,虹彩如水般流動,在滿地淩亂的線條中勾出一個威猛的輪廓。

    這應該是個粗壯的矮人,他單手撐地站起來,有五六個成年人那麼高,手上提著誇張的飛翼形巨斧……然而,他像紙一般的薄。

    “去幫他”小蘿莉的手指向戰場,隻有勾勒輪廓的巨大矮人點點頭,直接跳下城頭——被他越過的聯軍士兵、甚至正在爬雲梯的聯軍士兵幾乎都看傻了眼,什麼東西這是?

    畫?塗鴉?還是我眼花了?

    巨矮人落地時,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這時候,他已經不是線條、不是紙那麼薄,他有了鋼鐵鑄就的軀體——百米範圍的聯軍士兵尖叫,因爲他們身上的盔甲和武器正在變成粉末

    “砰”接著是第二個虹彩線條人跳了下來,這是個女性,人面蛇身,護城河中的猩紅河水當即降下去一米多,給了她冰晶一樣的軀體。

    “砰”第三個發出響聲的隻是個巨大的頭顱,構成實體的代價,就是護城河外側那個巨大的深坑。

    正向城牆移動的聯軍部隊這次倒了大楣——巨矮人“砰、砰”的從頭上跑過,身上的盔甲武器什麼的,馬上就變成沙礫狀態,眼睜睜的看著被風刮走

    欲哭無淚之際,一個人面蛇身的東西“咻咻”的遊過身邊,衣服布包什麼的這下也變成粉末,上千人赤身裸體白花花一片——但還沒完,後面還有個奇怪玩意兒“砰——砰——砰”的蹦跳著來了,分不清腦袋還是屁股,反正每次落地都很嚇人。

    “砰砰砰”它彈跳著離去,帶著一屁股血,每個“腳印”裏都留下十幾張人形鍋貼。

    “天賦異能”刀疤臉大驚:“少爺!是無等級的天賦異能”

    “畢竟是大家族嘛。”少爺還保持著淡定:“讓賞金獵人去應付。”

    刀疤臉打出一聲呼哨,幾十個打扮怪異的家夥就追著三個奇怪的東西去了——很明顯,少爺現在無人可派,他手裏的牌基本上都打在湯森那邊了。

    當先的巨矮人閃耀著金屬光澤,飛翼巨斧輪得溜圓,尖利的嘯叫奪人魂魄,一斧頭下去就是十幾條人命,一腳踩下去,也能賺個三瓜兩棗回來——人面蛇身那女的招數很邪,專門往聯軍集中的地方爬,然後對著聯軍士兵無聲的笑,之後就爬向另外的地段、不管這塊了——後面要不然就殺成一片、要不然就是鼾聲一片。

    當然,最狠的還要數大頭,它是用吞的。先砰的一聲彈上天,然後在空中解體,無數的泥巴石頭砸下來,每次都要活埋不少人。再然後,泥土石塊重新聚合,大頭滿臉的無辜,邊打飽嗝邊吐骨頭……

    “少爺……怎麼辦?”刀疤臉看出來了,對方分明是打了個時間差,趁著湯森吸引了所有火力,這邊才派出幾個怪物大肆鬧場——其實損失並不大,關鍵是對士氣的打擊很嚴重。

    要是少爺的護衛隊或者精英異能戰隊在的話,收拾這三個怪物是不成問題的。

    “先幹掉湯森,他那邊最重要。”少爺很堅定:“叫他們動作快點。”

    精英異能戰隊、少爺的護衛隊終于趕到無鞘私軍陣型後面,聯軍的三大主力彙合,開始合力對付湯森.奎爾薩——很大很嚴密的包圍圈,層次清晰,目的明確,插翅難逃。

    湯森的馬累了,不停的喘著粗氣,于是湯森下來,愛惜的拍拍坐騎的脖子,從馬鞍袋裏取出一根金屬管。他回頭,帶著神秘的微笑,兩手一拉。

    隻見一條豔麗的紅線升入高空,“砰”的炸成一朵煙花。

    菲斯特擡頭看、少爺擡頭看、表現平庸的荊棘玫瑰擡頭看、苦苦支撐的美少女學徒擡頭看。

    這是發力的信號

    “荊棘玫瑰——沖鋒”兩面緩緩移動的大旗之間,哥達的長劍直指前方,然後一馬當先的沖出隊列,猶如猛獸伸出的犄角。

    “學徒戰隊——沖鋒”同時,在荊棘玫瑰陣型兩側,清亮的少女嗓音響起,十個黑甲騎士從左右兩側同時加速,就好像飛天的雙翼。

    黑甲騎士身邊,有數量驚人的大鐵球,三米直徑的鐵球突然向前飛掠,速度瞬間提高兩倍還不止,這是多驚人的場景——當面的聯軍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壓成一地的肉醬

    掛著血跡、肉絲的大鐵球繼續向前滾動,直至沖到異能控制的邊界上、才“轟”的一聲爆炸了——炸開之後、碎片再炸、炸成的鐵屑繼續炸炸出漫天的火花、炸出沖鋒的路徑、炸出隱忍至今的一切鬱悶。

    “粗獷形金屬風暴”降臨大地,千千萬萬金屬顆粒在貼地疾飛——橫飛、豎飛、倒飛、交叉飛、弧線飛

    它們擊穿盔甲、它們亂入肉體

    一直完美“阻擊”荊棘玫瑰的聯軍部隊,如同颶風面前的蘆葦蕩,完全無法抵禦,一片片的被卷進金屬風暴

    血,霧蒙蒙的飛出,轉瞬化爲氣體

    人,齊刷刷的倒下,個個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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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節:逆轉戰局(下)

  即使是白晝,即使背景陰森,爆燃的焰火依然絢爛奪目,流光溢彩,渲染蒼穹——之前默默無聞、之後亦會被人淡忘,但它此時的豔麗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焰火的美豔隻是瞬間,但它播散的意志和神采卻沒有消逝——出陣至今“表現平庸”的荊棘玫瑰,在煙花爆燃之後就像是換了靈魂。

    兩千人的陣型,又是步兵又是騎兵,但說動就動,突然間大踏步向前沖去兩面巨大的旗幟等速移動,居然能在無風條件下完全展開

    沖擊速度之快,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負責阻擋這兩千人的聯軍部隊,就像攔在洪水面前的一截腐朽木樁,隻要洪峰撲到,轟隆一聲就被沖成粉塵、繼而無影無蹤。

    聯軍旗陣下,不斷響起驚慌失措或故作鎮定的報告聲。

    “報告第一步兵團——識別旗幟被毀”

    “報告鬼霧戰隊——識別旗幟起火”

    “報告荊棘玫瑰的沖擊陣型,突破第一道防線”

    “報告第三步兵團——識別旗幟消失”

    而在幾裏外的銀濤城頭,則響起第二波震天的歡呼聲——好威武的軍隊、好威猛的旗幟我們的人在反攻、我們的人在反攻了

    海浪般起伏不定的歡呼聲中,湯森把手裏的金屬管丟棄。

    他依然被重重包圍,這個嚴密的包圍圈分作三層,內中的少爺的護衛隊、中圈是精英異能師,外圈才是無鞘私兵的精幹戰隊——此時此刻,他們心中卻是百味雜陳。

    湯森剛才施放煙花,他們都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煙花從湯森手裏射出。然後,戰況就顛倒過來。

    荊棘玫瑰的反攻及其突然,攻擊速度、擊破各道攔截線的速度很快,簡直比吹牛還快——第一次,聯軍衆人在望向湯森的時候,第一次出現了畏懼的目光。

    學徒戰隊……那清亮的嗓音,她們就是湯森的十個女學徒吧?剛剛跟她們交手的人很多,誰看出她們是少女?誰看出她們的公會身份是中級學徒?

    中級學徒?真他媽的坑人,學徒都是這樣厲害,湯森本人應該更加厲害才對。

    雖然湯森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卻在血與火的背景中得到淬煉和升華,所以,這表情不再是自不量力的狂妄,而是屬于強者那種理所應當、順理成章、天經地義的嘲諷。

    湯森是強者,就算他以前不是,現在也是了——隻有在面對這種強者的時候,人們的判斷和應對才會出現巨大偏差

    自己居然包圍了一個強者?

    包圍湯森的人很想走,但是在強者面前,他們不敢動。

    “湯森先生……您記得嗎?”有個微顫的聲音在人群中說:“我們還一起開過會呢。”

    “記得。”湯森臉上帶著笑容,既謙虛又謹慎。

    “湯森先生……您記得我嗎?我還請你吃過烤肉呢”

    “都記得,所以你們放心……”湯森臉上的笑容未變,左手已經揮出:“不會痛。”

    整隻鋼甲手套化作粉塵,勻勻的播撒出去。

    湯森沒打算放他們走,作爲聯軍的三大主力,他們手上的血能少得了嗎?別忘了,湯森好歹當過幾天聯軍的中層幹部,戰功記錄這種資料可以隨便看。

    金屬粉塵散開,普通世界裏什麼都沒發生,但在異能層面中,卻有震撼的巨響湯森之外五米,球形能量炸開,凝成的環形沖擊波飛速擴散、瞬間將很大一片範圍籠罩下來。

    “異能沖擊”第二圈的黑戶異能師同時被沖擊波穿透身體,他們臉色慘然、紛紛後退。

    “爲什麼……會有君主的氣概……”有個地位特別高的黑戶異能師喃喃自語,他藏于手心的四級異能,居然會被沖擊波生生的擊潰。

    距離湯森最近的武士已經直接漂浮起來,正發出驚恐慘烈的叫聲;而外圈的無鞘私軍們也發現,自己再也握不住手裏的武器了;中間那些精英異能師,都驚恐萬狀的睜大了眼睛——無數的金屬碎片,布滿直徑三百米圓形空間

    碎片不是學徒們那種隻有薄薄的一層,而是從頭頂開始、布滿一個立體的正圓形,這是何等浩瀚的異能力量

    在這瞬間,黑戶異能師們的神情很奇特,內心也很奇特:屬于自己這邊完全是絕望悲苦,但獻給異能的那一半卻充滿了渴求的欲望。

    所以他們作出了同一個動作,將感知提升到極致,試圖去追尋那些蕩漾的餘波、去收集星雲般複雜的異能軌跡。

    “昂首戰、昂首死、我的榮耀”地位最高的黑戶異能師狂吼一聲:“就算是——死我也要知道這個異能的秘密”

    “祝你成功。”湯森笑笑,然後“啪”的一聲打出奪命響指。

    頓時,無數的金屬顆粒同時爆閃,奇異的嘯叫聲充斥著巨大空間。

    漫天火星,流光溢彩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金屬風暴,這才是完整狀態的金屬風暴,攻擊範圍大得難以想象、金屬顆粒密集得讓人無處可逃,被籠罩其間的話,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首當其沖的少爺護衛隊看得最清楚、感受最強烈、覆滅得也最幹脆。隻是一眨眼的時間,無數金屬顆粒穿透他們的身體,拉出一條條細細的血絲、攢出一朵朵嬌豔的血花

    遠處的人們隻能看到細密的火花,一個巨大的半圓形範圍內,全是這種爆燃的火花。

    近一點、異能造詣特別高的人,則能看見那些身軀在瞬間幹癟——不管性別、不管身份、不管緣由,隻要是被那金屬微粒籠罩的人,都會落得個血如發絲、終究成煙;身似抹布、塵埃掩埋的結果。

    從湯森三十米外開始,一直到三百米這廣大的範圍裏,沒有任何人逃出來,沒有任何人抵抗成功,甚至都沒慘叫

    地面上,橫七豎八的倒著破布袋形狀的物體。

    破布袋子非常密集,數以千計,但一分鍾之前,他們都還是活生生的人,跟現在那些丟了武器、拼命逃向戰場兩側的戰友一樣,活蹦亂跳,能哭能笑。

    現在,他們都貼在地面,還沒狗尾巴草高,放射形狀的細微血跡線從布袋中散射而出,有的很直像彗星長尾,有的展開像孔雀開屏……

    在這個異能的籠罩範圍裏,根本就沒有任何完整的東西一切物體都是千瘡百孔跟蟻巢一樣,隻要吹口氣就會塌……

    漫天的金屬微粒重新回到湯森身邊,那麼溫順,就像雲聚雲散般輕靈。但沒人再敢小看這玩意……湯森似乎很孤獨,因爲偌大的空地上隻有他一個人,隻有他的坐騎陪著他。

    直到這時,聰明人才算看懂了湯森的打算:開場的箭雨隻是熱身而已,中間的血海對他而言就是個廢物利用,接著沖進十字陣使用單體異能,那純粹是在扮豬示弱……金屬異能才是他的扛鼎之作

    箭雨,隻是讓聯軍正視他;血海,隻是讓聯軍震撼;但這個金屬風暴,直接摧毀了聯軍的意志

    誰見過這種異能?瞬間籠罩大地、偌大的範圍裏沒有任何人能幸存下來?這是平凡人的戰場,誰見過這種東西?

    這不是五級異能,可無論是效用還是震撼力,都遠遠超過五級,足足五千無鞘私軍,被湯森所用的異能嚇得魂飛天外,正在亡命奔逃

    旗陣下,少爺臉色鐵青,說不出話。

    “這……這”刀疤臉驚駭的張嘴,卻結巴了。

    這真是湯森.奎爾薩?真是那個隻知道用拳頭打人的湯森.奎爾薩?他的特殊晉升才過去多久?用出的異能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刀疤臉想在少爺那邊得到答案,于是轉頭去看,卻發現少爺的眉頭皺成一團——在有辦法的情況下,少爺是絕對不會皺眉的。

    換了任何人在少爺的位置上都得皺眉,因爲局面崩壞得太快。

    隻是一轉眼的工夫,聯軍裏數一數二的精銳,數千無鞘私軍沒了;全軍最強的精英異能師戰隊沒了;甚至連少爺的近身護衛隊也沒了……湯森.奎爾薩,是個非常陰險的異能師

    他之前在陣型裏沖來沖去,隻是爲了讓聯軍發現自己的重要,吸引盡可能多的敵人包圍自己,然後一巴掌拍死

    少爺疏忽了,聯軍上當了。

    湯森得逞的結果就是,聯軍手上再沒有能與異能師作戰的部隊……自然而然,聯軍也沒有了能擋住荊棘玫瑰的軍隊。

    城頭,菲斯特藏在假面下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笑容。山坳那趟總算不是白走,湯森以此異能營造的戰術太漂亮了,簡直是一槌定音

    其他的人連喝彩都忘了,他們拼命的揉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就憑這個異能,我們就把局面完全闆回來了?

    湯森翻身上馬,左手一招,沖陣前留在外面的那排馬車“轟隆轟隆”的沖過來,整齊劃一的跟在他身後,向戰地中心點、也就是聯軍的中軍旗陣前進。

    在他前進的路線上,隻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部隊,而且根本不敢與之接戰,全都學無鞘私軍那樣,跑了,向戰場之外逃跑

    更後面一點,荊棘玫瑰的陣型護著兩面旗幟,正在趕上。

    “湯森越過第二道防線”

    “荊棘玫瑰擊潰第七團”

    “十一團、十九團識別旗被毀”

    “後軍三道防禦全數被突破後軍殘餘部隊相繼潰散、大部分人正向戰場外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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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罪魁禍首(上)

  荊棘玫瑰勢不可擋,聯軍上下無計可施。

    中軍旗陣之下,各勢力高層信心崩潰,已經亂成一團;雖然將領們竭盡所能讓部隊調轉陣型,但此時回頭已經太晚,各部隊的戰鬥意志相當低迷。

    聯軍後軍五萬多人,夠強大了吧?卻被人家二千人打得灰頭土臉,就連指揮部也被敗軍裹挾,隨著成千上萬的潰兵一起逃跑荊棘玫瑰得多厲害,他們才會怕成這樣?

    所以聯軍各部,現在是誰也不願意堵在第一線,就算派出晨曦議會的部隊,他們也一樣慢吞吞。

    聯軍的攻城部隊也沒好到哪裏去,雖然他們把三個城牆上跳下來的怪物打成了彩色線條,但付出的代價也很大。加上身後戰鬥的影響,無論將領們怎麼威逼催促,攻城士兵的士氣也鼓不起來……

    隻要下頭的人有了打混磨洋工的想法,戰鬥效率就會唰唰的往下掉——很簡單的,吼聲大一點、視野寬一點、步子小一點。

    下邊跟進的部隊拖拖拉拉,先前攻上城牆的部隊就打得膽戰心驚,已經占據的城牆不斷被守軍奪回。不大一會,他們就被守軍壓在幾個狹窄的地段,覆滅隻是時間問題……

    湯森帶著荊棘玫瑰,摧枯拉朽一般沖上去,橫掃所有擋住路線上的蝦兵蟹將——在距離中軍旗陣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他們將最後一支阻擋自己的聯軍部隊碾成粉末,爾後腳步驟停。

    陣前止步,是爲了給銀濤城應變時間,再來就是一鼓作氣血流成河了。

    湯森騎在馬上,細細欣賞對手那多姿多彩的表情——聯軍就像等著宣判的犯人,他們緊張、忐忑、恐懼、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放。

    旗陣下的衆人更是欲哭無淚:這是什麼世界?爲什麼不講道理?好好的局面一轉眼就給兩千人打成這幅摸樣了我們有二十萬人啊整整二十萬啊

    “刀疤。”少爺輕聲問:“多久沒打架了?”

    “有些日子了。”刀疤一頭霧水:“知道少爺不喜歡,我一直忍著。”

    “我是問我多久沒打了……因爲等會可能要爲自己打一場。”少爺笑笑:“這事不怪你,怪我。我小看了湯森.奎爾薩啊,他是個低級異能師,但他具有天賦異能。”

    “即使是這樣……”刀疤很小聲的提醒:“少爺,五級以上不能介入戰爭啊。而且少爺還是聯軍統帥……”

    “沒關系,不露出五級以上的東西就行,就跟上次騙湯森一樣。”少爺笑了笑:“當然,你不用裝,本色發揮就好了……之後,再看看有沒有扳回來的機會。”

    “扳回來?”刀疤心裏苦笑,但沒有放在臉上,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不明白少爺的輕松自信是從何而來。

    前面是湯森,已經證明擋不住,後面是城牆,退無可退的絕地……如果湯森真有天賦異能,這二十萬大軍就跨定了,跟其他異能不同,天賦異能很隱秘、很難被壓制。

    打成現在這局面,聯軍真是冤枉死了,非戰之罪

    銀濤城沒有浪費湯森的安排,執事們的腦袋很好用,事實上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浪費機會。

    外面的鑄印旗一出現,他們這邊就做了安排——視力最好的閑人們躲在稍安全點的地方,用最大音量實時“轉播”遠處的景象,後面是人聲傳遞接力,再後面是現場修飾。

    最後,城牆上下十幾個地點、成百上千的大嗓門開始“廣播”

    “我軍在敵後升旗——驕軍悍將無畏兵”

    “我軍在敵後沖擊——摧毀敵後勤車隊”

    “我軍在敵後控弦——首射殲敵數千騎”

    效果不是一般好,而是很好、大好、特別好因爲大家缺的、要的、渴求的就是這種消息。

    附近那些絕望的閑人聽了,又哭又笑,忙不疊的往城裏跑,沿路狂呼。

    銀濤城港口,幾個從城牆一路跑來、穿過帳篷區外城內城的流民喘著粗氣沖進碼頭大門,手舞足蹈的呼喊:“好消息——兄弟們——我們要贏了哇”

    碼頭上,全是等待船隻去外海的普通居民,因爲人數太多,就算放棄了家業、放棄了所有不能隨身攜帶的財物,扶老攜幼的隊伍還是很長,就像幾條折疊後又緊緊並在一起的纜繩……

    “大家不用逃了我們這下要贏了啊”

    晦暗的眼神,凝重的神情,濃得化不開的悲切,很難容得下這股興奮和歡喜。

    “是真的”剛剛還在外城翻別人家底的流民們高喊:“殿下太強大了援軍也很強大”

    無數冰冷的眼神轉過來,射向他們。

    “大家不用逃走了啊”他們在碼頭上又蹦又跳:“我們的城市安全了呀”

    無數冰冷的眼神,已經變成仇恨。

    “真的呀我們偷偷爬上城牆、親眼看到的啊我們現在是壓著聯軍在打呀”

    “噗”一個水果打在興高采烈的報信者臉上。

    “奸細”有個奶聲奶氣的童音在喊:“叛徒騙人”

    “打死這幾個奸細”終于,有人發出暴怒的吼叫:“打死”

    碼頭上的男女老少眼睛都紅了,呼啦一聲沖上去,逮住幾個人就開始揍

    “哎呀——啊別打,我是好人”

    “媽呀我不是——不是奸細啊”

    “有話好說——別——哎呀別打別打……啊”

    碼頭上群情湧動,不知有多少人被擠下海去,沒有人去查證幾個流民甚至流氓的話,因爲那太荒謬了——直接把他們抓出來打就好

    但是,就在此刻,在東面城牆之外,三大勢力、二十五家的高層,沒有一個人敢正視湯森的目光。

    往日威風淩淩的聯軍,也沒有任何一支部隊甘願迎上去,以遠超兩千人的人數頂住荊棘玫瑰、形成敵我對壘勢態。

    苦命的晨曦議會直屬軍,又撈到組成戰線的必死任務——即便心中有深似海、高過天的信仰之力,他們的隊形還是擺的歪歪扭扭,甚至拿兩軍的結合部對著荊棘玫瑰的沖擊點。

    他們從未擺過這種陣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要多丟臉有多丟臉,這簡直就是在祈求對方饒命——因爲聯軍上下這回是真的怕了,怕的不是深以爲戒的菲斯特王子,而是原來排不上號的湯森。

    聯軍心驚膽戰的等著,等湯森的行動;湯森安靜的等著,等菲斯特的決定——荊棘玫瑰是客軍,理應照顧銀濤城方面的情緒。

    城頭,小蘿莉還在地上畫畫,菲斯特王子靜靜佇立在原處,他在躊躇——因爲湯森橫空出世,銀濤城至少已立于不敗之地,甚至能爭取勝利。

    可爲什麼,自己心中的警惕還無法放下?那種不安反而越來越濃?

    因爲假面的關系,菲斯特的預感從沒出過錯。但他一遍遍的反思推想,始終一無所得。

    不能再等了。

    終于,菲斯特舉起右手,向遠方的湯森做了個“請”的姿勢——先前,湯森把決定聯軍命運的權力交給了他,那是尊重;現在他又把整張畫卷交還湯森,任湯森揮灑表現,這是禮貌。

    湯森的目光放平,對著那片海浪般飄蕩的旗陣笑了笑——亞羅.伯格,你應該懂的。

    “功虧一簣啊。”少爺當然懂。

    他不怕湯森,少爺身邊的刀疤臉也不怕湯森,可兩個人擺不出隊形——再說敗像這麼明顯,掙紮有用嗎?

    “怎麼辦?少爺,打嗎?”刀疤臉很躊躇,打是一點勝算都沒有,難道真要認輸?

    “這種事是逃不掉的。”少爺搖搖頭,驅動戰馬向前:“大不了挨兩下,意思意思就……”

    少爺的話還沒說完,蒼穹之上就傳來一聲堂而皇之的笑聲——傳到地面時,這笑聲變得浩浩蕩蕩、層層疊疊,野草都給震得瑟瑟抖動。

    “總算是,”少爺一拉馬韁,戰馬剛剛擡起的蹄子又放了下來:“不用打了”

    “爲什麼?”刀疤臉驚異的回頭看他。

    “我們撐到正主出場了。”少爺的笑容還是那麼平靜。

    “正主?什麼正主?”刀疤臉完全不知道少爺在說什麼。

    少爺沒回答,擡頭將目光上移。

    同一時間,絕望的聯軍將士也都擡頭,目光上移。

    一道明亮的光痕從天邊顯現,帶著耀眼的光澤向銀濤城降下——銀濤城頭,菲斯特王子的雙手已經握成了拳,他的預感……是真的

    “這是什麼玩意?”在那道光痕堪堪越過頭頂時,湯森問身邊的哥達:“排場不小。”

    哥達看了湯森一眼,態度及其認真的回答:“這個……應該是使徒。”

    使徒?

    湯森的眼神當即一變,狠厲的目光直追過去——他從來都是把使徒當敵人,他們在這個時候出現,更證實了湯森對這場戰爭的猜測。

    下意識的又把韁繩在手上纏了一圈,湯森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

    終于,飛馳而來的光痕降到城頭——就落在菲斯特所在的那個平台的另一側。

    一陣渾厚的笑聲穿透城樓上重重阻隔,在菲斯特身邊縈繞,也傳到城內、城外、無限廣闊的大地。

    “刀疤,”少爺輕聲說:“叫將領們過來,我們要重組攻勢。”

    “是”刀疤這下總算明白了,這個使徒,就是聯軍抱著的大腿啊什麼王子,什麼湯森,什麼荊棘玫瑰,現在統統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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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罪魁禍首(下)

  城頭,菲斯特王子緩緩轉了個角度,目光放在左側的護牆拐角。假面上的寒氣漸漸收斂,恢複成金屬原色。

    笑聲中,一個身材高大的儒雅中年人轉出牆角,他滿面笑容,目光清澈,高過頭頂的木騰手杖一下下輕點地面,正向這邊走來。

    白袍中年人在距離王子十步停下,他素白的長袍上,胸前位置繡有一個精緻的蒼穹群星圖案——這是光輝教會十二使徒的特殊標記

    中年人的使徒身份確鑿無疑。

    “轉眼十年,當時的少年已經長大。”他仔細打量著菲斯特,聲音很輕柔:“菲斯特君,幸會。”

    “說不上幸會,久違吧。”菲斯特的態度卻相當冷淡:“西海岸人不認得教會神靈,使徒閣下爲什麼來銀濤城?”

    “偶然。”中年人滿懷慈悲:“驚聞城下糾葛,恐傷我神子民,所以特來勸解。”

    有腦袋的人都知道這是假話,但人家說得雲淡風輕外加滴水不漏又仁又慈,讓人胸悶氣短無力駁斥。

    “勸了嗎?”菲斯特沒在對方的假話上糾纏,語氣平淡的問:“效果怎樣?”

    “雖然雙方都非我神信徒,但真神看待世人隻有一種目光,所以身爲使徒,還是要盡力消彌誤會。”使徒微笑,然後又無奈的搖頭:“遺憾的是……語言不通,真是無能爲力啊。”

    城下的聯軍,大部分已從極度低迷中恢複過來,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城頭的動向。聽了使徒的話,他們都感覺自己在上一堂叫“如何堂而皇之的說謊”的現場課程。

    張口結舌的有、面紅耳赤的有、面色古怪的也有……使徒大人雖然是上頭的大腿,但這謊話說得也太露骨了吧?野人都能聽懂。

    “我就見過倆使徒,”湯森轉頭對哥達:“他們平時都這德行?”

    “我們顯然遇到極品了,別的使徒就算做再大的壞事,總還是要點臉的。”哥達已經捏了不止一袋子通信石,但一直沒有得到回應:“這位啊,很年輕的時候就成爲使徒,雖然排名最末,但依然是使徒。所以他很自傲,做事爲人比較殘暴。”

    “十年前,他因爲什麼事被銀濤城老賢者在大庭廣衆之下打了一頓,之後他變得溫和有禮……這事很多人都知道。”說著,哥達捏碎了最後一個通信石:“我覺得,他今天來肯定不是好事。”

    “你很緊張?”湯森看他滿頭都是細密的汗珠:“使徒再殘暴,異能師他總不會動吧?”

    “如果真是醜事,他會留著我們替他宣揚嗎?就算他忘了我們,光輝教會也不會答應啊。”哥達歎了口氣,苦笑著解釋:“我們又不是五級以上的人物。”

    “長官,我知道你主意多,你趕緊想,好的壞的餿的不管,隻要有用就行……”哥達掏出各種各樣的小零碎,不停的往身上裝:“如果讓我說中了,使徒今天是來報仇的,不但我們處境不妙,隻怕最後聯軍那邊也剩不下幾個人。”

    城頭上,王子與使徒的對峙依舊。

    “即然勸解無效,你爲什麼不走?”菲斯特王子很沉得住氣。

    “本來是要走的,但遠眺發現菲斯特君,舊事浮現,稍作停留。”中年人靠近幾步,笑聲與笑容都有變化,漸漸與剛才不同:“我有好酒,願與君共享。”

    菲斯特王子立即察覺到對方氣質有變,假面上光芒攢動。

    “呸”小蘿莉吐唾沫。

    “小朋友不能品酒。要乖,叔叔下次給你帶蛋糕。”中年人不以爲然:“菲斯特君,請。”

    長長的手杖劃動,兩人之間出現一張大石桌、兩張石凳;再一劃,數套酒具、十幾個酒壺出現:“天地廣闊無垠,又逢戰況酣然,真是不可多得的飲酒勝景啊。”

    菲斯特需要時間去分析對方的用意,于是冷聲回答:“我不喜歡喝酒。”

    “那就喝水、品茶、隨便談談。菲斯特君不知道吧,在使徒裏面,我算很健談的。”使徒先坐下去:“來來來,這可是很難買到的好酒。”


    使徒的聲音很舒緩,臉上有親切的笑容。玉質的酒壺傾斜,清亮的酒汁回蕩在杯中,雅緻的馨香混著濃濃鮮血味道。

    “請品嘗,冰鎮的北極忘塵香。”使徒把這杯酒推到王子一側:“這種酒有個小秘密,隻要是冰鎮過的,就對緩解巨龍之心的痛楚很有效。”

    “巨龍之心?”菲斯特聲音語調不變,但心中訝異——巨龍之心雖然是毒藥,卻很罕見,他這袋還是一年多以前、偶然在銀濤城外買到的。


    “不錯,就是菲斯特君手裏的東西,兩百裏外我就能聞出它的氣味。我還知道,你已經做出一個艱難的選擇……這是好東西啊,吃下去一兩粒,你就能上陣殺敵,但從此之後你就不是五級異能師、也不可能再有進步了……”

    “菲斯特君果然善良,甘願爲了這些人的安危強降等級,換了我肯定舍不得——你真的想好了嗎?”使徒侃侃而談,臉上笑得比蜜還甜:“好有決斷力的菲斯特君,好拖累天才的銀濤城”

    菲斯特身體一僵,假面上有觸目驚心的鮮紅線條飛掠:“你有個好鼻子,但腦子不夠好。”

    “沒關系,菲斯特君可以繼續,我不會生氣的。”使徒卻笑眯眯的說:“就像十年前,你爺爺爲了我今天完全想不起來的原因而揍我的時候,你看我生氣了嗎?”

    “我記得你當時跪在地上,嘔血不止,滿臉媚笑,似乎很享受啊。”菲斯特假面上的鮮紅線條更加密集,不斷用言語刺激使徒。

    但是,使徒沒有給他機會。

    “說句真心話,這種事肯定說不上享受。大事臨頭,別無出路,想活你就不能糾結、更不能躊躇”

    “十年前的一切,我心甘情願,因爲我知道自己弱小,而你爺爺又太強大,連號稱異能大師的英格瑪都擋不住——要是今天,這裏有老賢者在場,我什麼話都不說,直接就給他跪下。”

    “就算地上布滿釘子,就算整個光輝教會的人在旁觀,我也不會有任何猶豫”

    “所以,菲斯特君要做選擇,必須心甘情願才行。不甘心?你得學會克服這個障礙。”使徒換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摸樣:“說起來,這一小袋巨龍之心,還是我千辛萬苦弄到,讓人帶到銀濤城販賣的,特別爲菲斯特君準備的”

    “你?”菲斯特很難相信。

    “一年多前,菲斯特君在城外買到的吧?”使徒悠然自得的笑了:“我準備了八袋,銀濤城四面八方都有人等你上門,還有跟隨你的人、通風報信的人,都是花高價請到的專業人士,做完了還得滅口……菲斯特君,我這般苦心,你明白嗎?”

    “罪魁禍首就是你?”假面表層的紅色線條瞬間爆燃,菲斯特就要上前。

    “菲斯特君還沒有血脈吧?”使徒輕輕瞟了他一眼:“一根獨苗,遇事可要冷靜啊。”

    “你”菲斯特屏住了呼吸,嶄新的袍子微微顫動,腳下這步,終究沒邁出去……

    “這才對嘛,就算你忍不住想動手,也得等我把話說完,不然我這十年的辛酸藏在心裏,會很憋的,這可不是待客之道。說起來,我前不久在主教那裏聽見首詩,我改過一版,現在念給你聽”

    “你吃或者不吃,巨龍之心就在那裏,哈哈哈哈哈哈不多不少”

    這個瞬間,使徒身上迸發出一種癲狂、一種亢奮。城頭的氣氛之詭異,已經不是語言能夠形容。

    在城頭上兩人言辭交鋒的同時,城下雙方也在忙乎個不停。

    少爺跟聯軍幾經波折,一度淪落到要向湯森認輸的地步。但是,打從那根名叫使徒的大腿戳到城頭上之後,他們就再度拽起來了,自信心更勝之前,都到了幾乎快溢出來的程度——城頭上的大腿,真的好粗壯

    重振士氣之後,聯軍的攻城隊形非常豪邁,他們準備了八萬人,選定兩翼齊飛的戰術,攻擊點就定在城樓的左右兩側;對不遠處的荊棘玫瑰,他們還丟出一個萬人規模的攻擊陣列,完全由來自內陸的零散部隊組成。

    荊棘玫瑰這邊,情勢算是非常不妙——湯森費盡心機、浴血拼殺才奪回來的優勢,就在使徒亮相的那刻化爲烏有

    可是,這口氣再怎麼憋屈,湯森都得咽下去才成。

    前事曆曆在目,湯森很清楚使徒的可怕。眼下這二千人的部隊,美*女、瓦胡甚至哥達,把他們留下來純粹是給人加菜。所以湯森暗中把部隊分成十隻,配了足夠的軍官,嚴令他們,隻要這邊開打就帶著所屬部隊跑路。

    “活下去,這點最重要”

    轉回頭,湯森撕開雯麗小姐轉交給自己的小包裹,把裏面的東西分給美少女、瓦胡和哥達。他甚至還把僅剩的幾樣得自天空之城的道具也分給他們。

    局面都發展到要拼死一戰的程度了,私藏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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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37:10
第十一節:誓約開啓!(上)

瓦胡,要回荊棘玫瑰,把此事告知雯麗和海柔爾;哥達,要直接回安道爾聯盟,去跟他的老頭子休斯通風報信;部隊,要使出渾身解數逃命,能剩下多少人還得看運氣……

大夥沉默的望著湯森翻家底,目光裏包含的東西太多了。

“我啊?我好歹算是個葷菜吧,或者是發芽的土豆……沒熟沒切那種,毒不死他也噎死他。”湯森在安慰別人,但心裏很清楚,使徒不是那麼好打的,自己這一百多斤,今天很可能要丟在城牆底下,但是……

“你就是個傻掰你就是吃虧不長記性你就要選苦逼的事幹”湯森內心左右,各有一個小人冒出來罵:“你想跑?傻掰你跑一個我看看?你已經敗過一次,再跑一次你這輩子就完了隻能去當蛆”

“公理道義、職責所在……”湯森的解釋很詭異,前半句很矯情,後半句很粗俗:“去他**的這世上總有些苦逼到極點的狗屁事,比老子的小命還重要一點。”

他訓斥淚光漣漣的美少女:“忘記我的話了?無論什麼事,都要給老子灑脫灑脫”

安排好一切,湯森騎著馬站在隊伍最前方,他把注意力一分爲二:眼睛緊盯著那邊的少爺,耳朵留意著城頭的動靜。

使徒的話很大聲,菲斯特的回應不很大,但湯森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實在是出乎意料得很——因爲菲斯特的爺爺太強大,他居然能夠隱忍十年

這種心態,在陰暗中滋長十年,已經扭曲成麻花了吧?

不過……

“吃什麼玩意?什麼意思?”全世界的異能師裏,也就湯森不明白巨龍之心的用途。

“這是個圈套。”哥達在身後解釋:“聯軍是使徒授意組建的,他知道菲斯特這邊部隊很少擋不住進攻,就以屠城爲威脅,逼迫菲斯特吃下巨龍之心,自降等級參與戰爭……”

“自降等級?這不是特別傻嗎?”

“菲斯特王子的異能等級肯定在五級以上,使徒這是要他在自己死還是全城死之間做個選擇。”哥達的聲音異常沉悶:“長官你也說了,這世上總有些苦逼到極點的狗屁事……”

哥達的話沒說完,城頭上就傳出猖狂尖利的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菲斯特君真可愛我心甚慰”白袍使徒笑夠了,聲音變得有點陰鷙:“既然菲斯特君心情不錯,那我們可以聊聊啊。其實,你知道我們的目的吧?”

很顯然,使徒準備掀底牌了,一定是殺招

王子沒說話,目光冰冷,鋒利。

“你應該不知道我們爲什麼敢打銀濤城,因爲這事沒幾個人知道。不過我現在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家那位總是死不了的爺爺,銀濤城的庇護者,他這回——終于死啦”

菲斯特王

子不禁退了一步,旁邊的小蘿莉瞪圓雙眼,整張臉完全蒼白。

“菲時特君,你聽清楚了嗎?”使徒終于原形畢露,他跺著腳、幾近瘋狂的笑:“哈哈哈哈你家那老不死的終于死了”

石破天驚的消息,菲斯特站姿不變卻凝如雕塑——其實從聯軍進犯這件事上,他大概猜到爺爺那邊有狀況,而且還挺嚴重,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會嚴重到如此地步

使徒的話在銀濤城內外飄蕩,制造出兩個不同的世界,城裏的人們,被硬生生的撕裂了心,再被撒上一把粗粒沿海……而城外則是一片歡騰,老賢者在世的情況很少人知道,但這的確是他們一直不敢動銀濤城的根本原因

菲斯特的爺爺,銀濤城上上代的賢者,八級頂峰的異能師,距離傳奇僅一步之遙,也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偶像……他居然如此突然的死了?

聯軍陣營中,正在跟將領們交代事情的少爺,都忍不住擡頭看著城頭,眼中藏有不易被人察覺的鄙夷。

前前後後,再把部隊看了一遍,少爺轉頭對遠處的湯森笑了笑,然後把手一揮。

“登——城”刀疤臉的吼聲響起。

“登——城”將領們跟著齊聲高喊。

“登——城”黑壓壓的聯軍,“呼啦”一聲就沖向了城牆

“大家聽見沒有?”沖擊隊列當中、側面、後面,軍官們志得意滿,半威逼半是煽動:“銀濤城現在沒靠山了他們什麼都沒有了前進的賞金加倍、後退的立斬無赦”

“拿下銀濤城、搶到的東西都是你們的放假十天、夜不歸宿”

“第一個登城者獲封貴族”

“打開城門者賜予封地、子子孫孫免稅”

再次攻城的聯軍,腳步驟然加快,沉重的呼吸聲裏,密密麻麻的雲梯又快架上城頭了。就連那些逃離戰場的軟腳蝦,也都恬著臉、陸陸續續的轉頭跑回來了……

而城頭上的守軍,卻是人人含淚個個帶傷,他們默默的拿起武器,走向或者爬向自己的崗位,他們用肮髒的面龐、幹枯的目光,去面對如浪潮般漫過來的敵人。

但傷痛並未到此結束,人們永遠都想不到的事情裏面,就有一樣是使徒的無恥程度,那是名符其實的沒底線——“菲斯特君,你想知道他怎麼死的嗎?”

“老賢者的異能那麼強大,腦袋卻那麼白癡……”城頭的使徒本來在強裝深沉,這時卻“撲哧”一口笑出來:“爲了拯救這個世界……哈哈哈……就他媽的……就他媽的跟怪物同歸于盡了——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笑出眼淚了,擦擦”

王子的身體在微微晃動。

“你可能在想,你爺爺剛死,我們就轉頭對付你,這叫趁火打劫。”使徒好容易才擦完了眼,目光放出

之時,臉色突然一正,無比誠懇的說:“其實,這是個天大的誤會”

“奮不顧身挽救世界,及其偉大”使徒說:“老賢者的豐功偉績,是整個人類的財富,必須上史書、必須發揚光大才行”

好多人都懵了,使徒玩的是哪出啊?他人格分裂了?

“正義,很寶貴;付出犧牲才得到的正義,更加寶貴;爲了讓無數人珍視老賢者留下的正義,我們要好好思考、好好運作才行”

“我們的結論是,因爲老賢者太厲害,所以整件事隻犧牲了他一個人……這是戰術上的大成功,但戰略上卻讓我們很尷尬。”

連爬雲梯的聯軍都停下來了,沒辦法,使徒這番話太奇怪了。

“抱歉,我太沉迷書面語言了,”使徒微微一笑,語氣極爲真摯:“剛才那些話的意思,其實是說代價太小,顯示不出犧牲的慘重、人生的價值、正義的輝煌”

湯森聽到這裏,內心突然湧起怪異的感覺,似乎使徒接下來要說的話,會顛覆很多人對他的猜想和評價——丫不止是無恥這麼簡單

“所以,我們最後一緻認爲。”使徒的面龐雍容而端莊,堂皇大氣:“老賢者救世界,必須死全家”

救世界要死全家?這是那家的道理?

這句話丟出來,城內守軍和民衆的心情就不必說了,雲梯上栽下去的聯軍都起碼上千——老賢者啊,他說的是上上代的賢者

從戰場外往回跑的無鞘私軍終于湊近了,路上跟進來的某個軍官,正指揮他的弓箭手搭箭射荊棘玫瑰,卻被一個兇神惡煞的將領一耳光打趴下了。

“你沒長耳朵?你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麼?”將領咬著牙:“打仗就打仗,殺人就殺人……操他奶奶的,心太黑了他**肚子裏是熏肉鋪”

“可是……”軍官捧著臉,欲言又止。

“等等”將領煩躁之際,劍柄都快被他擰出水來了:“再等等……”

“你們果然不明白……”城頭上,使徒張開雙臂,表情似惋惜,又似敬仰:“曆史上的英雄,特別是那些救世界的英雄,誰不是爲了愛和正義搭上全家人的命?誰不是爲了理想死光三代?”

“英雄的子孫後代,不男盜女娼的話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搭訕……大家說,是不是這道理?”然後,使徒還很謙和的征求別人的意見:“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你是瘋的。”菲斯特平靜到了詭異的地步。

“沒錯人都有瘋的時候,關鍵是別讓人知道。我在這瘋過怎麼樣?這消息能傳出去嗎?現在沒人來管你了,他們都在打怪物。所以逼你吃巨龍之心這事,普通軍隊就足夠了。”

“其實在戰爭開始之前,我已經到了。我故意等到這時候才出現,爲什麼?”

使徒卸去一身的僞裝,回歸本我:“因爲我要等到扭轉局勢,看到你歡喜慶幸,然後呢,我會把局勢扭回去,讓你支離破碎。因爲你支離破碎,我就享受了——享受,你懂不懂?”

“這支軍隊,會破城、會屠殺你的子民;他們會把城裏的男人當成奴隸,會把城裏的女人當成另一種奴隸;他們會在你的宮殿裏奸淫擄掠,還會在英靈墓園裏……那些事我都不忍心說了,但他們肯定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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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37:28
第十一節:誓約開啓!(下)

  ”別以爲那個叫湯森的小角色還能做什麼,你應該注意到,我經常說的話裏有‘我們’這詞,如果你真指望他,那就會有人出來把他幹掉……哈哈哈哈……你沒想到吧?”

“但是隻要你把這些巨龍之心吃掉……你就可以放心大膽的下去殺了他們,殺光都行我和我的朋友們絕不阻止你”

“二十萬聯軍,”菲斯特問了一聲:“在你們眼裏就是這種用途?”

蟻附在城牆上下、還有那些剛剛踏上城牆的聯軍忍不住側耳,等著使徒的答案。

“人嘛,總還是有些價值的,西海岸人雖然差點但聊勝于無。你想想,他們是懷著侮辱銀濤城、侮辱奧德裏奇女士的目的而來,所以他們最大的幸福,就是死在菲斯特君的手裏。”

使徒微笑著,循循善誘:“吃吧,菲斯特君,你是年輕人,何必這麼婆婆媽媽呢?爽快一點不是更好?吃了你就能發洩胸中的怒氣,你現在苦苦忍著做什麼?”

白袍使徒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無限滿足的表情長久的停在臉上。下一刻,他的歡愉到達了巔峰,因爲他用手指著菲斯特,用當仁不讓的主宰口氣說。

“以後,你就以一個四級異能師的身份活下去吧……十年,我讓你多活十年”

菲斯特的假面不再變化色彩,但假面的嘴角,有一絲紅痕緩緩溢出……

“居然是血?”使徒再次大笑:“我沒想到是血——在我想象裏,你應該小便失禁才對”

菲斯特沒有說話,他的頭微微低下,身體瑟瑟發抖,似乎極爲痛苦。

“說起來,銀色海岸的誓約之地很古老啊,聽說中樞就在這個城樓上?”使徒搓著手說:“我想想啊,哦,正對三號箭垛的第五塊方磚——好我站上來了”

“爲了讓你吃得無怨無悔,我給你一個條件。”使徒說:“隻要你吃下巨龍之心,我就站在這不動,讓你用一次銀色詩篇”

“聽說,站在這塊方磚上的人,哪怕是主教都不能低檔你家的銀色詩篇啊……我現在站上來了,我允許你試一下效果……”使徒幾乎是拼命一樣,在菲斯特身上尋找彌補自己創傷的藥劑:“哈哈哈,尊敬的賢者?你是不是不會念啊?”

“現在什麼情況?”湯森一心二用,資料有限,實在聽不明白。

“誓約之地的誓約,是最後也是最強的防禦手段。”哥達說:“銀色海岸的誓約,被稱爲銀色詩篇,賢者手握三分之一。”

“這東西有用嗎?”湯森很好奇。

“作用有限,因爲隻有三分之一。”哥達搖頭:“其他的部分,聽說失傳了。”

“不管怎麼說,這是個機會。”湯森對他打了個眼色:“準備……走吧。”

城頭上,菲斯特手心攤開,

用手指撚起一粒漆黑的果實,塞進嘴裏——在小蘿莉悲切的哭泣聲中,王子手掌翻覆,餘下的幾粒巨龍之心緩緩從掌心跌落。

“果然,不見兔子不撒鷹啊”使徒沉溺在無盡的幸福中:“哈哈哈,來吧讓我見識一下銀色海岸的傳世詩篇——我將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抵擋住誓約的偉大人物”

此時,已經有大批的聯軍爬上了城牆,而守軍大多已經筋疲力盡,揮刀都很困難。

“請,傾,聽……”

“銀色詩篇”菲斯特把一根手指舉到身前,做了個輕輕向下敲擊的動作——第一下無聲無息,似乎有一圈透明的漣漪,從菲斯特腳下隱隱蕩開。

“咯”第二下略有響動,王子腳下傳出淺淺震顫。

“咚”第三下如同雷鳴,王子腳下猶如閃電迸射

一連三次,使徒笑容柔和,但在看到王子的手指第四次敲擊的時候,他臉上悚然變色,一聲慘厲喊叫脫口而出:“你敢騙——”

但話未喊完,臉色肅穆的菲斯特,已經敲響了第四下

一束燦爛的光線從王子指尖飛出、沒入使徒的前額。使徒的腦袋一片混沌,連手指都動不了

使徒的笑容僵在臉上,叫喊就停在那個“騙”字上,他就好像被王子驅離到另外一個時空中,並被永遠鐫刻

就猶如史詩中、傳說中的戰鼓被他敲響。

“嘣”的一聲,風起雲湧海生怒濤

這浩蕩之聲仿佛在千年前響起,然後穿透歲月直達此時、直達此地,它傳遍銀濤城的每個角落、也傳遍了整個戰場,直達人心、直達靈魂

不但是城頭的使徒,城上城下幾乎所有人都被震撼了,他們的大腦一片空白,也失去了行動能力——就連菲斯特本人都好像陷入一種奇怪的狀態,等了很久都沒做出任何動作。

“四響他要開啓完整誓約”城下衆人裏,少爺的等級高,也最先醒悟過來,隨既狂吼一聲:“刀疤給我弓”

接過黑色的弓,搭上透明的箭,少爺瞬間飛至與城牆齊高的空中,瞄準了全無防備的菲斯特王子——小蘿莉尖叫一聲,張開雙臂擋在菲斯特身前。她小臉慘白,神情卻極爲堅定,雙眼怒視少爺

少爺“吱”的一聲把黑弓拉成滿月,“嘣”的一聲箭矢離弦

松手的那個瞬間,少爺身後傳出一聲笑——冷絲絲、涼颼颼、鋼針似的紮人。

透明的箭矢電射而出,但僅僅十步之後,就跟撞了鬼似的一頭栽了下去——以爲必死的小蘿莉雙眼瞪大,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刀疤”少爺顧不得回頭,閃電般的把第二支箭矢扣上。當他把弦拉成滿月的時候,耳中聽見刀疤一聲慘叫等箭矢離弦時,背後的冷笑聲再度傳來,比上次近了不少——電射而出的箭

矢,這次隻飛出去五步

小蘿莉震驚萬分的張大了嘴,好像看見什麼及其詭異的景象。

“是湯森”刀疤的喊聲很慌亂:“少爺小心”

“我不信”少爺的衣袍一漲,金色光圈環繞全身,第三隻透明箭矢流星般的飛離弓弦——還是一聲冷笑傳到,箭矢隻飛了三步

小蘿莉的娃娃都掉下地了,整個人好像被石化了一樣——少爺使用的弓箭,是被稱爲“沉默之牙”的異能克星級武器,這種武器來曆神秘,而且對異能而言是無解的,不但殺過實力強橫的八級使徒,連號稱當世第一人、當代大師、級別超階的英格瑪,都曾經吃過這把弓的虧

這樣的武器,湯森居然能在冷笑中連破三次要不然的話,菲斯特和自己都已經死了

“想射嗎?”少爺身後的聲音當然屬于湯森:“孫子你問過我了嗎?”

接連失敗三次,少爺雙眼也是不能置信的神色,嘴角都被他自己給咬破了,但他卻沒轉身,而是把黑弓一丟直接躍向城頭——湯森同時躍出,先抓過被少爺丟棄的黑弓,也直接撲向城頭

“祈願”滿臉是血的刀疤怒吼著,從旁邊撲上來,他用的異能的五級——燦爛的光點如漁網一樣撒開,密密麻麻的罩住湯森。

湯森隻是一揮手,就像有個無影無形的大耙子,直接把光網劃拉到一邊,接著拆了刀疤的三極防護、一個窩心腳踹在刀疤心口上

“噗”的一聲,刀疤血噴三尺

湯森有變異風舞在身,這一腳的傷害不比異能差——刀疤噴著血倒飛,連續撞斷了三根旗陣旗,然後跟死豬一樣摔下去。

但因爲刀疤的幹擾,湯森晚了少爺一線不說,身姿還墜下去三分。他伸手扣住城牆,卻沒想整塊大石頭已經變脆,“嘩啦”碎成無數片,讓他墜了下去

“好”少爺的腳尖還沒點到城頭的地磚,手上的異能已經脫手而出——隻是一下,就把小蘿莉喚醒的娃娃和她本人打飛

“菲斯特君,再見”

一片巨大的、冰晶般的月牙形光斑飛向菲斯特——菲斯特的目光緊縮在使徒身上,身體還是毫無反應——在少爺喜哀不分的目光裏,冰晶月牙端端正正的砍中菲斯特的脖子

“嘩啦”一聲,掉下來的不是菲斯特的腦袋,而月牙光斑卻碎成了無數片。

“叮叮當當”冰晶碎片撒了一地,間中還裹著兩片金黃色的——枯葉?

“不可能”少爺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想殺人?”湯森的聲音在城牆邊——瞬間來到背後:“孫子,問過我沒有?”

就像是少爺的影子一般,他如影隨行,隻差半步——少爺轉身,看見湯森肩上鋪著一層金黃色的枯葉,背後還有一對枯葉凝成

的雙翼。

“你——居然又是你”少爺知道,有湯森在,自己別想殺菲斯特。

少爺嘴角抽動,然後用手撥撥頭發,笑了笑。但下個瞬間,他已經到了湯森面前,手掌外緣有霧氣凝成的利刃,“嗖”的橫切過去

湯森目光沉靜,視野裏映出一副完整的異能運行圖譜,瞬間就推算出關鍵節點。

他左手適時前伸,指尖點點撥撥,瞬間毀去少爺異能中的十處連接點,少爺手掌上的霧氣利刃頓時化爲烏有——湯森的右拳迎面飛出,狠狠撞在少爺的眼眶上

“砰”的一聲

“啊”的一聲

少爺倒退了三四步,好半天沒緩過勁……我被人用拳頭打了?我居然被人用拳頭打中眼眶?我的防護異能?我的防護道具?都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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