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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新月 -【泰坦穹蒼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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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22:44
阿萊尼斯終於點了點頭,她不清楚自己的丈夫會在審判期間幹些什麼,其實她對丈夫會否接受傳票也存有疑問,可事情已經進行到這種地步,若是不按即定計劃進行下去的話就和坐以待斃是一個樣子,她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總會有一個人勝出,也必須有人勝出!

“好啦……”一世女皇陛下疲倦地捧住額頭。可她在下一刻又重新打起精神。

“歸結到一點!不管我的奧斯卡會做什麼,我們到底能不能徹底控制首都、應付一切突發狀況?這是最關鍵的!”

“勒雷爾將軍!勒雷爾將軍!”

勒雷爾休依特普勒斯頓猛然從沉思中驚醒。

“勒雷爾將軍,輪到你發言了!”特勤處長似笑非笑地打量著阿蘭元帥地獨孫。

首都衛戍司令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他朝女皇陛下和在場的官員展開一份都林城防圖。

“皇室宮殿和主要政府機構所在的街區都已戒嚴,市民在接下來地幾天裏只能在有限的區域內活動!首都保衛師增加了街壘和崗哨地數量。士兵和戰馬都配備了手弩、刺槍和重革!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再有什麼需要補充的了!”

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轉向帝國司法部的幾位大臣。

“治安方面呢?”

泰坦帝國司法大臣羅門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顫顫地答應一聲,他已經老得不像樣子了。作為上一代皇朝碩果僅存的內閣辦事大臣,安德西塞斯侯爵在首都的營生始終如履薄冰,誰都知道他地下臺只是遲早的事,關鍵是看女皇陛下什麼看他不順眼了。

“首都巡兵按照近衛軍步軍一級的編制的武力配置進行了整編。他們主要負責首都的道路交通……”

“等等!”女皇陛下擺了擺手,提起道路交通她的就不打一處來。

“王者之路上的近萬名軍人是天上掉下來的嗎?你的巡兵部隊在大街上幹什麼?都林的道路交通不是完全被封鎖了嗎?”

老司法部長到了這種時候終於放棄謹小慎微地態度,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早就到頭兒了,能在都林混到今天已屬奇跡,羅門特只求平平安安地退休,誰做皇帝幹他什麼事呢?

“陛下!巢穴!近萬名軍人代表是在今天早上從巢穴的貧民窟裏面莫名其妙地鑽出來地,雖然巡兵部隊試圖阻止,可……”

“沒有什麼可是!”阿萊尼斯惱火地擺了擺手。

“把巢穴給我徹底翻過來,把那些不法份子都關到監獄裏面去。別再讓他們生事!”

“是陛下!”司法大臣說著話就退出去了。

“那麼……該輪到我了!”一個肩上掛著準將軍銜的年輕人笑呵呵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沒有向在場的官員敬禮,而是萬般虔誠地托起女皇陛下的手背吻了一吻。

“給大家介紹一下。泰坦尼亞家族地驕傲——納索夫子爵!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師長!”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微笑著挽住步兵準將的手臂。

“看看我的小侄子,上次見到他才這麼高呢!”女皇邊說邊比劃了一個高度,人們都知道她與納索夫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子爵仿佛年紀。於是便都故做輕鬆地笑了起來。

“你的母親怎麼樣?”

子爵向女皇恭謹地行禮。

“家母一切安好,還托我向您轉達最誠摯的問候。”

阿萊尼斯狀似惋惜地歎了口氣。

“我的這位表姐應該在都林住上一陣,她也不來看望我!”

“家父身體不是很好,母親在照顧父親!”

“亨克爾將軍怎麼了?”帝國女皇頗為急切地追問一句。

“家父害了耳疾,常見的老人病,沒辦法的!”

阿萊尼斯有些抑鬱地點了點頭,在她印象中,泰坦尼亞家族的亨克爾布侖塔諾將軍正值壯年,怎麼會與老人病扯上關係呢?

“陛下!”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師長突然探手指了指首都衛戍司令鋪開的城防圖。

“我的部隊正在都林東北、也就是大學城週邊地區集結待命,既然奧斯涅親王已經到了,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指揮擲彈兵和三個炮兵連進駐首都。”

“還不急!”阿萊尼斯下意識地擺了擺手,她的謹慎態度立刻就讓年紀輕輕的步兵準將皺起眉頭。

“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原地待命……”內閣總理大臣拉舍爾季妥瓦老公爵輕輕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要等到帝國最高法院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罪行展開庭議地時候才能調動你的師團!”

納索夫眨了眨淺藍色的眸子,他有些不樂意了。

“陛下!皇室若是不信任大泰坦尼亞,為什麼還要我地家族部隊進入首都衛戍區呢?”

“小傢伙。你父親可不會這麼說!”阿萊尼斯發出一陣輕笑,可這個問題她就是無法回答,因為莫瑞塞特皇室對前代皇族的立場確實存有一定地疑問。

“您不是已經瞭解了嗎?”拉舍爾季妥瓦公爵又湊了上來。

“都林城不該發生流血衝突,若是讓你的士兵核槍實彈進駐首都。再在漢密爾頓宮的大門架起火炮,你說齊集首都的軍人代表會怎麼想?這不利於團結,也不利於當前的局勢。“納索夫準將點了點頭,他那精明地頭腦被臉上的青澀面相很好地掩飾著。

“抱歉陛下……”年輕人向帝國女皇深深鞠躬。

“我沒有任何向您挑釁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世界上第一支武裝了現代化火器的部隊在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一點用場也派不上!”

“不會的!”阿萊尼斯搖了搖頭。

“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的任務就是威懾所有敢於侵犯皇室的人!”

“是陛下!”納索夫準將終於向帝國女皇致以軍禮,然後他便退回到自己的座位。

“哦對了!”阿萊尼斯狀似突然想起一件事。

“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怎麼樣了?”

納索夫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子爵無奈地聳了聳肩。

“抱歉陛下!我對這個問題實在不是很清楚!別看我是第一擲彈兵師師長,可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從沒理睬過建軍事務,她始終躲在她的實驗室裏過著深居簡出地生活,一年到頭我也只見過她三次,在她身邊還跟著幾個神經質的保鏢……總之就是不好與她相處!”

阿萊尼斯下意識地望瞭望特勤處長,費瑞德不著痕跡地朝女皇陛下輕輕點頭,這表明納索夫說的都是事實。

一世女皇陛下不經意地緩行幾步。她敲了敲滴水不露地城防示意圖。

“由首都保衛師和巡兵部隊在都林市內主持日常防務、由第一軍區所轄部隊控制東郊,由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鞏固城市的東北部!現在只剩下西面,我的丈夫多半會巢穴貧民區玩些花樣。都林不是一直都有一種說法嗎?他是地痞流氓的頭子!”

在場地人都沒說話,這裏除了帝國女皇就沒人再能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說三道四。

“一旦巢穴或是首都市內出現亂局,皇家神聖騎士團會由西北順利進入都林嗎?”阿萊尼斯一邊敲著地圖一邊轉向首都官僚們。

“您得信任皇家神聖騎士團!”特勤處長肯定地說。

“他們應該會……”

“得了!”阿萊尼斯乾脆打斷費瑞德。

“什麼叫應該會?難道我的奧斯卡只會發表一篇演說,再就等著你們上門找他的麻煩嗎?”

帝國女皇邊說邊推開室的落地窗,一陣冷風立即湧了進來,聚集在王者之路上的近衛軍官兵適時發出一陣歡呼,端坐在宮殿裏的首都貴族就和他們的皇帝一塊兒發抖。

教曆802年2月21日,法利莫瓦特上校很晚才回到他在都林的寓所。

《青年近衛軍》雜誌的大主編已經知道自己受到了首都特勤密探的監視和跟蹤,可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在家裏換下將校服之後特地囑咐妻子取來一瓶待客用的好酒——他從不喝酒,可今天必須破例一次!

《近衛軍在前進——記802年2月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首都行之見聞》大主編再一次仔仔細細地審視著手裏這份未完成的稿件,他很自豪,更多的是驕傲!這種驕傲是身為軍人的驕傲、是身為泰坦人的驕傲、也是身為筆者的驕傲!他不止一次地感謝光明神,是萬能的造物主賜予他這樣一個與偉人零距離接觸的機會!這個機會千金難求,通過這個機會,他終於搞懂了一件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個怎樣的人!

“今天!所有我碰到的軍人,所有碰到我的軍人,都在談論‘2•21演說’。這些軍人神情亢奮。尤其是在得知我是《青年近衛軍》雜誌地主編之後……”法利莫瓦特上校叼著羽筆出了一會兒神,他也處在亢奮的心緒中。

只要想想今天上午在王者之路上的見聞就令人熱血沸騰,似乎整個世界只剩下這樣一群立志以血肉之軀報效祖國地偉大軍人!能夠身臨其境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言行而歡呼地軍人都是偉大的。

他們忘記了投降派的壓迫、忘記了首都衛戍區的嚴峻局勢,他們只記得歡呼。為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說過的每一個字、做過地每一個動作!

法利莫瓦特上校翻開了自己的筆記簿,雖然他知道明天這個時候,首都的各大報刊和西方各國的通訊社都會登載奧斯涅親王的“刀,演說”,奧斯涅親王2•21集會上的言行將在半個月之內傳遞到世界各地!但他還是覺得有必要在自己的報告作品裏面引述演說的全文。

《青年近衛軍》的大主編整理了一下思路,接著上一段。他是這樣寫的。

“2•21演說……與其說是一次慷慨激昂地講話,不如說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代表帝國軍人發出的心聲!它就是將第二次衛國戰爭推向縱深、推向勝利的戰鬥號角!遍覽全文,奧斯涅親王沒有提及一件關於犧牲、關於抵抗、關於反抗侵略者地事情,他只是向人們訴說了一段平凡無奇的愛情故事——現將演說轉述如下,盼與賞文者共同分享字裏行間孕育著的激情、包容著的理想、洋溢著地精神!”

天空高遠,流雲湧動,近衛軍官兵組成的藍色海洋在王者之路上輕輕蕩漾,那是千萬人同時噴吐熱情的胸臆才會造成的光影效果。

近衛軍元帥、帝國軍情局長、神選戰士的當家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站在英雄塔下的演講臺上,他似乎用身心感受了一陣飄散而過的冷風,風掀動了

他的發梢。他用手指輕輕一抹,然後猛地振臂一呼。

“把血燒滾吧……帝國軍人!”

血液的溫度早已接近沸點的帝國軍人立刻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巨大的聲浪淹沒了天地之間的一切存在。奧斯涅親王在等待良久之後才重又聽到人群的呼吸聲。

親王殿下將雙手背到身後,他含笑打量著寧靜地軍人海洋。

“把血燒滾之後要做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的提問,在此集會的軍人心裏必定清楚,血液燒滾之後自己就是復仇!慘烈的復仇!向那些投降的人復仇。向侵犯神聖泰坦的敵人復仇!

奧斯涅親王說出答案,可這個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有些不明就裏的軍人甚至發出不滿的口哨聲。

“在把血液燒滾之後……就去用力愛吧!愛你的愛人、愛你的親朋、愛你的祖國、愛你擁有的財富和擁有的品德!”

“我常試圖想像我的妻子阿萊尼斯一世女皇是個怎樣的人!並且總是以一種好惡摻半的心理去進行思考。但我從來把握不住,也永遠記不清我生活中這個重要人物的性格特徵到底是什麼!”

“當我站在這裏,我發現,我與帝國女皇之間有著多麼深的隔閡。我引領你們來到首都,她和西方王國談判議和!我並不為她而悲哀,因為我幾乎不瞭解她!使我悲哀的是無可挽回地失去的那一切!”

“由於這個緣故,我的童年時代變成一片空白,我的青年時代則習慣了刀兵的光閃和殘酷的戰場生活!說實在話!我不想這樣的!”

“看看我們的祖國!多少家庭在安居樂業?你們不就是來自這些家庭嗎?可你們再看看我!我認識的兄弟多半都在墳墓裏,我認識的長輩差不多快死光了!他們在戰爭中隕滅,看著他們的墓碑,誰還想要戰爭?”

王者之路上聚集地軍人集體徹底靜了下來,大家似乎有些奇怪,他們聽到的東西與好戰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的心性有些不同。

親王殿下接著說。

“我悲哀,還以為我認識到我們兄弟姐妹聚集在墳墓旁悼念家人已經為時過晚,我們匆匆相遇、又匆匆分手,就像我與我的妻子阿萊尼斯!我的妻子阿萊尼斯討厭戰爭,因為戰爭會帶我走,帶走所有她深深愛著的人!不過當然,你們會說這絕不能為不戰而降提供藉口,可我不想談論這個問題,我只想告訴大家,我的妻子你們的女皇是多麼愛我!”

“我的妻子深愛著我,和你們的妻子心裏懷著的是一樣的情感!你們的妻子、你們的母親、你們的姐妹都不希望匆匆一別各奔前程之後得到的是近衛軍軍部發回的一封告慰信!信上會說,‘感謝你為帝國、為女皇所做的一切……’女皇陛下就是我的妻子,有一天……說不準……她可能也會收到這樣一封信,到時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告慰信該怎麼寫呢?人們該向我的妻子怎樣解釋?她的丈夫為了帝國、為了她,然後……”

親王殿下攤開手又聳了聳肩,意思不言自明瞭!

“帝國的軍人們!你們站在這裏,代表萬千同胞的意志,可你們想過沒有?這令我的妻子多麼傷心,因為你們又要帶我走!難道是我帶走你們不成?你們服兵役、克盡保家衛國的職責,在這種時候,想過愛著你們的妻子嗎?你們肯定想過,因為你們像我一樣愛著那個孤苦伶竹守在家裏見天數日子盼著重逢的女人!如果你們沒結婚,總會愛著父母、愛著兄弟姐妹,愛著養育你的祖國——道理是一樣的!”

“把血燒滾啊!”奧斯涅親王又用一聲呐喊吸引了軍人們的注意。

“這是因為你們的愛還不足夠,你們的愛在你們的愛人面前仍是微不足道的!愛並不是索求,愛是付出!是大無畏地付出!”

“上一次見到我的妻子阿萊尼斯是在第一次衛國戰爭結束的時候!”親王殿下帶著笑,想必那是一次開心的經歷。

“阿萊尼斯興高采烈地迎接我,她在漢密爾頓宮的大廳裏面化身為一隻飄舞的蝴蝶,她美得異乎尋常,令我欣喜若狂,在那種突然勃發的情感面前,贏得一場戰爭就太過渺小了!她撲進我的懷裏,帶著一個深愛丈夫的妻子特有的氣息,那種氣息令我迷醉,所以我也相信,我是愛她的!”

“今天……”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似乎要為這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講話做結語了。

“我回到都林,就是為了印證一件事——哪怕只有一個機會甚至沒有機會,我也要告訴大家!我愛我的祖國、我愛我的妻子、我愛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和美好的情操,為了這一切,我可以付出生命,用我的生命去驗證我的堅持!”

帝國親王說完便離開了演講台,人群為他讓開一條路,有些軍人上前與他握手,他一一回以敬禮,有些軍人覺得殿下的話難以理解,就在一旁交頭接耳地議論,然後人們就散開了,他們仍有些懵懂,可又像把握了到什麼。

年輕美麗的妻子為埋首桌案的丈夫披上一件棉袍,法利莫瓦特上校便放下羽筆,回身緊緊擁住嬌小的女人。

“我愛你!”

近衛軍上校的妻子羞怯地點了點頭。

其實……軍人的要求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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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四章

“他為什麼要這樣說?”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擎著一份都林晚報,上面以整整一個版面的篇幅登載了帝國親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2•21演說”的全文。

此時已經夜深了,漢密爾頓宮燈火通明,缺乏自信又缺乏安全感的首都貴族陪在女皇身側。這些酒囊飯袋都在打著各自的算盤,誰又會管令人惶惶不可終日的奧斯涅親王在說些什麼?

沒有得到答復的女皇陛下自然極不甘心,她在偌大的書房裏走來走去,一會兒摸摸這兒、一會瞅瞅那兒,總之一刻也閒不住。只要頭腦稍稍清醒一會兒,阿萊尼斯就會覺得是自己做錯了某件事,可她再往深裏思索這件事到底是什麼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閃現的靈光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都林的夜霧一樣難以琢磨。

都林城又在降霧,宮殿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透過露臺上的落地窗根本無法分辨入眼的景物。阿萊尼斯在眨了眨眼的功夫就離開了窗臺,她轉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把捏在手裏的那份晚報又展了開來。

“聽不懂……聽不懂!”女皇陛下一個勁兒地搖頭。

“奧斯卡在說什麼?他應該鼓勵支持他的軍人來反對我!他不該像現在這樣莫名其妙地把軍人代表打發走!”

“那些軍人真的走了嗎?”阿萊尼斯想起這件事就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她邊說邊捅了捅正在打瞌睡的特勤處長。

為了“迎接”奧斯涅元帥的到來已經連續工作半個多月地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悚然驚醒,他揉了揉眼睛。大驚失色地打量著帝國女皇。

“陛下……發生什麼事了?”

阿萊尼斯有些啼笑皆非,她將晚報丟在特勤處長面前。

“什麼都沒發生!你難道不覺得這種狀況更奇怪嗎?”

費瑞德強打起精神。不過他對奧斯涅親王的演講稿太熟悉了!或許應該說,早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擬訂2•21演講詞的第一時間。帝國地特勤處長手裏就已經有了一份謄寫本。

“怎麼說呢陛下……”費瑞德有些欲言又止地打量著他的姑姑。

“我認為這是您地丈夫在發動真正的行動之前故意散佈的煙幕!您現在的狀況就已經表明他的煙幕攻勢得逞了!”

“誰說地?”阿萊尼斯倔強地皺起眉頭。

“您看看您!”特勤處長無奈地攤開手。

“還說不是?您在迷惑!您在自言自語地犯嘀咕!您現在的樣子和那些念著丈夫不要在外面滾混的小女人有什麼區別?”

帝國女皇有點難堪地別開頭,她的臉孔又燙又熱,這令她想起與奧斯卡熱戀、與奧斯卡吵架、與奧斯卡接吻、與奧斯卡分別時的種種……

這是怎麼了?阿萊尼斯突然意識到自己在琢磨的事情與當前的狀況根本不靠譜!她猛力甩了甩頭。又喝掉一杯濃縮咖啡。咖啡的苦澀刺激著年輕女人的味蕾,她還來不及品味甘醇的餘味,絕大地恐懼就把她的身心填滿了!

“你說的對!你說地對!”女皇陛下的手指向特勤處長點了點。

“奧斯卡不會放過我,他若是與我妥協就不是我認識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那些軍人就是到都林鬧事來了!要不然他們為什麼不大張旗鼓地集會?反而秘密集結、秘密進入首都?”

費瑞德搖了搖頭。

“恐怕這些軍人都是煙幕!按照奧斯涅親王處事態度,他不會把決定一切的力量擺在風口浪尖上,他一定在某個我們無法探知地地方隱藏著真正的……”

“就算是吧!”女皇陛下輕易地相信了,她不耐煩地打斷特勤處長,又悶頭坐回她的寶座。

“可關鍵是我們誰都搞不清楚他想做什麼、他想怎麼做!”

“是我無能……”費瑞德單膝跪地,狀似誠懇地向女皇陛下請罪。

“無能的人是我……”阿萊尼斯呻吟著。她搞不清楚自己的帝國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善於察言觀色的首都貴族又開始鼓噪起來,他們紛紛搖起尾巴,室內犬毛亂舞、口水橫飛。讚美女皇陛下的說辭不斷推陳出新。不過阿萊尼斯已經聽厭了。泰坦女皇將書桌上一件莫名其妙的物事猛地掀到地上,哈巴狗們立即停止喧嘩,垂頭對著地毯就是一陣猛嗅,就像面前有坨香噴噴的幹屎。

狗喜歡吃屎。這在狗來講並不是什麼多麼難以接受的習慣。狗鼻子比較敏感,在人認為是臭的時候,狗的鼻子卻能從中分辨出奇香。首都貴族就像一群狗,卷毛狗、長毛狗、獅子狗、獵兔狗總之應有盡有。

他們追逐臭氣,爭食糞便,並且無時無刻不在發情!即便漢密爾頓宮愁雲慘澹,可仍有一些正值生理期的公狗在追逐散發雌性氣息的母狗。

莫瑞塞特王朝最高檢察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是都林城最著名的一頭公狗,與他有過交往的女人能從泰坦光明門一直排隊到維耶羅那的森羅萬宮。

當今的女皇陛下最討厭穢淫穢盜的齷齪事,可最高檢察官閣下依然我行我素,完全不把女皇的白眼當作一回事——相信這都是由於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擁有一個護身符。看情形……最高檢察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是知道這間密室地。

那麼人們就會問。他怎麼會知道的呢?他憑什麼知道的呢?

霍桑拉赫伯爵就憑一臉極有男人味兒地相貌和公狗的本能。他在阿爾法三世處於彌留之際地時候終於勾搭上皇帝的侍女長。皇帝的侍女長算得上是個美人。而且有教養、有爵銜、有地位,她的豐乳肥臀一直是皇帝陛下在百無聊賴時的好玩物!

按理說……這樣一個女人不該捨棄一頭至高無上地公狗去應酬另一頭無甚了了的公狗,可誰叫阿爾法三世就要踏進棺材呢?帝國的大皇儲又是個不懂風情的冒牌男人。這可叫寢宮裏的女人怎麼辦?給阿爾法三世陪葬嗎?

女人的選擇有很多,聰明的女人選擇更多。前代皇帝的侍女長和英俊倜儻無惡不作的最高檢察官是怎麼奸亂成氣的自然不必細說,我們要交代地是一件極為不可思議卻又不得不令人拍案叫絕的風流韻事!

事情是這樣的!在教曆799年12月24日淩晨,確切一點說是在泰坦帝國阿爾法三世皇帝咽氣之後,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作為帝國最高檢察官自然要監督已故皇帝地醫師勘驗死者的屍身,然後他還要在死亡證明書上簽字。

事情按部就班。順利得一塌糊塗!霍桑拉赫伯爵在面對死去的皇帝時就有些洋樣自得!也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得意心思起到了催化地作用,他突發奇想——何不用皇帝陛下專屬的那間密室享用皇帝陛下專屬的女人?皇帝生前絕對沒人敢這樣做,可關鍵是皇帝死了!死了就是享用的他的女人他也只能幹瞪眼的意思!

趁著在場的官員紛紛退出寢宮的當口,膽大包天的最高檢察官就把半推半就一聲不敢吭的侍女長扯進密室,在撩起女人的裙子之後就不管不顧地戰在一處,他一邊在下面使勁兒一邊不斷念叨。

“皇帝是這樣做的嗎?皇帝是這樣做的嗎?”

皇帝什麼都做不了!他對發生的一切都無動於衷!可阿萊尼斯公主殿下突然在人群退出寢宮之後又轉回來了!

最高檢察官被突來的聲響嚇得不輕,他的熱情和公狗的生理需求一下子消退了!

想必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該清楚了吧?勃列克霍桑拉赫聽到了不該聽的,看到了不該看的,他本來以為自己的狗命必定是完蛋了!可沒成想他竟能逍遙至今!

當首都權貴反復琢磨該給奧斯涅親王冠以怎樣一個罪名的時候,最高檢察官就覺得他的人生再一次降臨莫大的機遇!做扳倒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那個人。他只要想想這件事就像和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做愛一樣興奮。

和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做愛……這自然是最高檢察官的幻想!他沒這個福分,也沒這個資本。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是與一世陛下最親近的女伴,她沒有官職。卻是漢密爾頓宮的半個主人。

如果幻想只停留在幻想的階段,那麼這將證明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還不是無藥可救。但他不該在晚餐的時候打開那瓶烈酒,更不該在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厭惡地躲開他時掀起女人的裙子!這樣做的後果就是……阿萊尼斯女皇陛下親自用一瓶墨水澆醒他的酒,並用長長的指甲帶起一陣辛辣的掌風!

恢復神智的最高檢察官只得規規矩矩地站穩當。他知道自己的面孔一定多出五道指痕,也知道五道指痕上必定滲著鮮血,從四周看熱鬧的那些偽君子的笑臉上就能得知他的面相有多麼滑稽,可他一動也不敢動。

“你……你……”盛怒中的女皇陛下沉吟半天也沒“你”出什麼東西,最後她只得轉向一直在朝天翻白眼的特勤處長。

費瑞德心領神會,他拍了拍最高檢察官的肩膀,用同情又無奈的語氣對霍桑拉赫伯爵說。

“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可算不上是貞婦那號人……”

勃列克到底是泰坦帝國掌管提刑獄押的最高檢察官,他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麼蠢笨。

“您是說……”

“噓!”特勤處長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他瞄了一眼狀似無所事事地女皇陛下,然後才壓低聲音對霍桑拉赫伯爵說。

“把接下來的事情辦好!若是一切順利……有女皇陛下的授意。你認為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會與平常地小母狗有什麼區別嗎?”

最高檢察官立即打起精神,他信誓旦旦地把起訴和審理的各種細節問題向女皇陛下解說了一遍,又用萬般歹毒地言辭詆毀了一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過勃列克霍桑拉赫還是下錯了賭注。當他說到“奧斯涅親王是個感情騙子”的時候,帝國女皇不顧一切地沖上來。探手又是一記大耳光,然後還用獅喉一般的音調囑咐他。

“滾!”

整個世界清淨了……阿萊尼斯就覺得孤獨!她是泰坦帝國至高無上的女皇陛下,她所擁有的自然是至高無上地孤獨。這種孤獨就像死肉中的蛆蟲,令你噁心、想吐!你能看到這些蛆蟲在你那腐爛的心臟裏面鑽進鑽出,可你就是無法揮手錄開這些骯髒的生物。因為你噁心、想吐!

阿萊尼斯就吐!吐得像早春的驟雨一般痛快淋漓,吐得像肝膽盡碎一般痛苦!她緊張、她無助!她的籌碼都已攤在都林這盤堵桌上,說好買定離手,可她的丈夫遲遲不下注!這叫她賭什麼?這叫她怎麼賭?

“陛下……”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心疼地為她的朋友擦拭沾染了嘔吐物的嘴唇。

“早就提醒您不要喝那麼多濃縮咖啡,也不要吃那些提神的藥物!”

阿萊尼斯虛弱地搖了搖頭,醫師對她地診斷結果是神經性嘔吐,可她不這麼認為……只要度過這段關鍵時刻,一切煩惱和病症就都不存在了!

“我的丈夫在做什麼?”帝國女皇強自挺起胸膛,她不斷告誡自己在提起這個問題的時候不能顯露一絲一毫地軟弱。

“剛剛送來的最新報告!”特勤處長朝自己那位年輕的姑姑得意地揚了揚手裏的一份清單。

“今晚二十四點整,也就是十九分鐘之前!奧斯涅親王殿下在肯辛特宮大排夜宵。宴請他地親信隨從和打算與他徹夜長談的首都軍部代表。報告顯示……親王殿下選用了香芹紅燴小牛肉、煮薯泥、鹹辣蝦和一些捲心菜沙拉;餐前是蛤蚌蘑菇湯、蛋黃梅子酒;餐中用的是沃支爾第(Wozeltred)濃香白葡萄酒!”

“呵呵……他可一點都不馬虎呢!”阿萊尼斯一邊壓迫腸胃裏的酸氣一邊譏諷似的冷哼出聲。

特勤處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這是十九分鐘前的報告,再過半個小時又會送來一份新的!所以您沒什麼好擔心的。奧斯涅親王殿下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中,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

“誰能保證滴水不漏?”女皇陛下不太信任地打量著早已淪為二流貨色的秘密戰領袖。

特勤處長眨了眨眼,他又將視線投向清單。

“呃……親王殿下還喝了一些朗姆預調酒……”

確切一點說,是攪拌了鮮檸檬地朗妖預調酒。現在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享用飲品之前總會習慣性的問一句這東西是不是對消化有好處。

“答案是肯定的!檸檬汁和朗姆酒是佐餐的最佳伴侶!”小惡魔桑迪楠討好似地給他的小主人注滿一杯。

奧斯卡淺淺地嘗了一口。

“哦啦……”果然是個好東西!泰坦親王通體舒泰,他狀似漫不經心卻又仔細地掃視著坐在餐桌上的親信隨從們,似乎打算從中挖掘出一兩個有趣兒的傢伙。

軍情局副局長蒂沃利•哈德雷中將適時向心情不錯的元帥大人呈交了一份表格,奧斯卡立即接到手裏仔細打量。表格上列舉了帝國女皇在淩晨二十四點到半點這段時間內的一言一行。奧斯卡慢慢地流覽,他的神情隨著表格尺寸的變動而變動。

“神經性嘔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奧斯卡有些迷惑地皺起眉頭。

“是這樣的!”軍情局副局長打開了早就預備好的女皇病歷。

“由於長期精神緊張,導致消化系統和神經系統……”

“我不是這個意思!”奧斯卡有些惱火地敲了敲桌子。

“我是說這個怪病嚴不嚴重?”

“不嚴重!”蒂沃利•哈德雷中將異常肯定地說。

“除了頭暈、噁心、頻繁嘔吐之外再沒別的症狀了,只有用心調養很快就會康復。”

似乎留意到親王殿下的心不在焉,一直默不做聲的軍情分析處長就湊了上來。

“我的陛下,其實您不必為女皇陛下擔心,分勝負只是幾天光景的事,等到事後您在與她……”

奧斯卡突然惡形惡狀地瞪了盧卡斯一眼。迪亞巴克爾子爵慌忙閉上嘴巴,他有些莫名其妙,好象什麼地方也沒說錯,可奧斯卡就是沒來由地變作一副要發火的樣子。

肯辛特宮十分安靜,與王者之路上的漢密爾頓宮稍顯不同。這裏沒有吵吵嚷嚷的首都貴族,沒有那些守在宮門外頭打探消息的情報販子。肯辛特宮的僕從和侍女都已睡下,只有親王殿下的秘書偉克上校還在不停地奔走。

偉克上校一直留守都林,他的地位和作用並不顯著,在外人看來甚至可有可無,但只有偉克上校自己清楚親王殿下指派給他的任務是多麼艱巨。

在多摩爾加的時候,偉克只是一個小小的上尉,多半還得充當典獄長的侍從,可在跟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抵達都林之後,他開始負責親王殿下的官邸對對界的一切聯繫事物,尤其是在親王外出的時候,偉克上校在首都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他的主人,大有說一不二的氣度。

偉克整理了近些天來的官邸事務,大部分都是首都軍官的拜會請求,他得替主人拿主意。這些探訪帝國親王的軍人並不都是願與當今的帝國皇帝作對的人,他們多半是來探探風向,以便在最後站隊的時候做出無損於自身利益的選擇。

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對於這些騎牆派多半是不屑于顧的,但偉克不同。泰坦親王的事務秘書極善公關,他在都林上流交際圈有很好的名聲,儘管他的軍銜不盡人意,可首都權貴還是十分重視偉克克加德這個名字的深層含義,特別是奧斯涅親王直接控制的軍情密探系統。首都軍情密探在得到不便向上級明言或是未待查證的情報時,都習慣先找偉克上校說一說。

此時此刻。偉克上校正在頭疼,他剛剛會見了一個有名地公子哥,這位少爺雖然也是軍情密探中的一員。可偉克並不信任這種見錢眼開的消息販子。

奧斯卡身在外地地時候並不會刻意關注都林方面的事務,可一旦回到首都。偉克就是他最為倚重地親信。也許人們都以為親王殿下的親密隨從是盧卡斯、繆拉、阿爾普勒和軍情系統的幾位元要員,可若算上奧斯卡在多摩爾加監獄度過的那段時間,偉克上校才是真正瞭解他、看著他長大的那個人。

偉克在肯辛特宮地大書房裏找到了剛剛用過夜宵的親王殿下,他在向親王行禮之後便臉色不鬱地對奧斯卡說。

“大事不妙!”

“過來坐下老朋友!”奧斯卡朝自己的事務秘書招了招手。

“說說這是怎麼了?”

偉克坐下了,但他還是搖頭。

“殿下。您先別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想向您確認一下,如果塔•馮•蘇霍伊少將的炮兵師被特勤處掌握……咱們會發生什麼事情?奧斯卡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答案不言自明,但他還是有些疑惑。塔里會掉轉炮口對付自己嗎?這說出來是沒人信的!

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到底是情報分析處長,他只向臉色陰沉的偉克上校提出一個問題。

“證據?”

偉克又搖了搖頭。

“證據並不充分,甚至可以說這與塔•馮•蘇霍伊少將並沒有多大關係!但有人看到塔里的妻子、拉朵,布埃德夫人從市內的一間旅館裏面走出來!而十分鐘之後,從這間旅館的後門又出來一個人!”

“是誰?”奧斯卡皺著眉頭,他的確已經產生大事不好地感覺。

“加布羅,馮,蘇霍伊少校!塔里的堂弟!”

“這裏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嗎?”奧斯卡轉向坐滿一室的軍情要員,包括秘密行動部長、內衛司司長在內地一干人等全都搖了搖頭。

偉克上校擺了擺手。他吸引了親王殿下的注意。

“向我告密的那個人從旅店老闆那裏獲悉——朵拉布埃德夫人和加布羅馮蘇霍伊少校在一間客房裏共處兩個多小時!告密者還檢查了那個房間,呃……床單上有歡愛過後的痕跡!”

“哦不……可憐地塔里!”不知是誰在書房裏發出一聲感歎。

“確定是叔嫂通姦?”奧斯卡無奈地攤開手。

“我還以為從前的拉朵布埃德侯爵小姐是個正派人!可是……這與特勤處有什麼關係?”

“有點複雜!”偉克上校沉吟一聲。

“向我告密的這個傢伙身份比較特殊。他和上一任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有那麼一點親戚關係,一直在首都特勤總部供職,再加上手頭寬裕,首都密探就跟他稱兄道弟。但在費瑞德子爵上位之後。他受到同事的排擠,就一氣之下轉投軍情局,不過軍情部門戒於他和魯道夫•霍斯伯爵的那點親戚關係一直沒有重用他,所以……他稱得上是特勤領域裏的邊緣人,經常用無傷大雅的內部消息換些外快維持生計!”

“你怎麼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繼續追問,他知道偉克的為人,這件事若不是異常重大偉克就不會當著所有軍情官員的面清清楚楚地提出來!塔里是他放在首都的一顆重要棋子,如果事情真的像密告中描述的那樣,在場的軍情骨幹必然要背上失察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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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23:49
泰坦親王的事務秘書四下打量了一下,軍情系統的大員都在用渴求的眼神打量他!這些傢伙都是擺弄是非的行家裏手,他們都知道這項密告的內容必定與事實真相沒有多大差距。

“我……不能完全確信一個消息販子在這種時候的告密!但他指認了朵拉布埃德夫人在離開那家旅店時乘坐的馬車,還指明架車的人是特勤處的一位秘密行動官……他很早認識!”

奧斯卡沉吟半晌,他突然轉向軍情局內衛司司長佈雷松爵士。

“塔里在幹什麼?我是說……他最近在幹什麼?”

佈雷松爵士聳了聳肩。

“整整一個中隊的軍情密探護在炮兵少將身邊,他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至於塔里……他在第二次衛國戰爭打響之後就很少回家,多數時候都呆在他的辦公室,並且只與信得過地同事打交道。”

“但願他的腦袋能夠知道誰是值得信任的人!”奧斯卡只能這樣說。

“他在接獲南方分局發出地行動計畫之後呢?”

佈雷松爵士搖了搖頭。

“我們能夠確定那份計畫書只有塔里一個人看過,他在看過之後就當著軍情密探的面將其銷毀!”

軍情秘密行動部部長西蒲賽恩,巴隆男爵在同僚說完話之後也湊了上來。

“殿下!不管計畫有沒有洩密。加布羅馮蘇霍伊少校在首都炮兵師裏地職務也是很關鍵的!他指揮的連隊是唯一一支駐防都林城內的炮兵部隊,而炮兵師的其他兩個連隊都在郊區!並且受到首都衛戍部隊地嚴密監控。”

“這個加布羅少校知道我們的行動計畫嗎?”奧斯卡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這種事竟然發生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一時還無法接受。

在場的軍情大員不禁面面相覷,他們根本無法確認!都林之行涉及到的一切行動部署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通過秘密管道下達到各個參戰單位。直到目前還未曾接獲哪個單位出現異常狀況的報告,可負責首都防務的炮兵連長竟被指為與特勤人員有過接觸!那麼事情真的還會按照即定方針發展下去嗎?

“要不然……秘密聯絡塔里?”內衛司司長佈雷松爵士小心地探問一句。

“不行!絕對不能冒這個風險!”奧斯卡異常惱火地推開面前擺著的一盞茶杯。

“在這種時候我們不能聯繫塔里,特勤處肯定在咱們的老朋友身邊佈置了天羅地網,負責保護他的軍情密探也有可能被收買、或是出些問題!如果拉朵布埃德夫人有問題,那這個問題就不是一天兩天地問題,她很可能……”

“她可能始終在為特勤處服務!”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心事重重地念叨了一句。

“也許就是上一任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布下的暗樁,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特勤處對炮兵部隊地滲透大概早就開始了,我們不能再信任首都炮兵師!”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搖了搖頭。

“我不相信塔里在控制自己的部隊時會這麼草率!拉朵布埃德若是這麼重要的一顆棋子,特勤處就不會冒著前功盡棄的風險要她拋頭露面。用女色來勾引駐防首都地炮兵連長,這可能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們既要控制塔里,又要在突發事件面前找一個能夠替換塔里發號施令的人!”

“沒錯!”軍情分析處長異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不管塔里發生什麼事,單純控制他的手段都不保險。所以……特勤處就找上加布羅馮蘇霍伊少校,他既是蘇霍伊子弟、又是炮兵將軍的表弟。塔里若是不肯背叛您……我估計他肯定會遭遇不測!在這個時候,加布羅少校就有足夠的理由接管首都炮兵師!”

“哦啦……”奧斯卡仰面朝天靠在他的冰熊沙發上。這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會在最關鍵的時刻、最關鍵的部隊出現這種狀況?”

沒人能夠回答親王殿下的問題,整個室內陷入令人難堪的寂靜,這種異乎尋常的寧靜令排滿走廊的衛兵也跟著緊張起來,肯辛特宮四處都是粗重的呼吸聲。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突然下定決心似的擺了擺手,這不是擔驚受怕猶豫不決的時候。

“這樣吧……”

在場的軍情官員立即打起精神。

“首先……”帝國親王用指節敲了敲書桌上的都林市區明細地圖。

“不要讓塔里感受到孤立,也不要改變即定行動方案,與炮兵師繼續保持聯繫。不過……儘快從斯布亞霍辛或是第一軍區抽調出一組軍情密探,把原先負責守護塔里的那隊人馬換下來,所以這組新人必須可靠、必須是生面孔!首都特勤處在發現他們之後自然會有所懷疑,他們會暫時擱淺行動也說不定。”

“我去處理!”軍情秘密行動部長西蒲賽恩,巴隆男爵堅定地答應一聲。

“其次……”奧斯卡掃視了一遍在場的親信隨從。

“這應是我們最後一次大意、最後一次輕敵、最後一次被特勤處束住手腳!從現在開始,不到啟動計畫的最後一刻,軍情局內各個參戰單位不得再與外界進行任何形式地聯繫。通訊只在各個參戰單位之間進行,而且務必壓縮到最少、最簡!現在馬上就把這一點傳達下去!”

始終在親王殿下身後侍立的莫爾特•辛格中校立即走出書房,不一會兒就聽到宮外廣場上傳來急速遠去的馬蹄聲。

“最後嘛……”奧斯卡摸了摸鼻子。這個習慣動作表明他要做些令人抱歉地事了。

“我們對塔里的處境只是猜測,對他地妻子也只是懷疑!但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

“您的意思是……”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狀似欲又止。他只是想進一步地明確親王殿下的指示。

“夥計們!”奧斯卡突然放低身姿,他很少這樣親切地稱呼追隨他的軍人。

“相信大家都知道咱們的處境,若是我們敗了,一切就結束了!可勝利……至少現在我還看不到勝利地曙光。所以……我很抱歉!要想獲得勝利,即使是單方面地懷疑也不允許!這個還不成立的理由足夠讓被我懷疑、被大家懷疑的人失去性命!不管他是誰、不管他做了什麼。只是懷疑——就得被請離比賽場地。”

“拉朵,布埃德、加布羅,馮,蘇霍伊!”軍情分析處長已經完全領會主子的心意,他一邊說起兩個嫌疑人的名字一邊轉向自己的同僚們。

“目標已經很清楚了!誰去處理?”

“不與塔•馮•蘇霍伊將軍打個招呼嗎?”一位軍情官員突然提問。

“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的表弟,我們又沒有確鑿的證據。”

奧斯卡搖了搖頭。

“我已經說過了!這種時候若是聯繫塔里一定會被特勤處抓個正著,那會壞事的。有這個時間有這個精力還不如儘快去查查拉朵布埃德到底和特勤處是什麼關係!”

“我去處理!”坐席上站出一位貌不驚人地瘦高個子,奧斯卡放心地朝他點了點頭。這個沉默寡言又不時常出現的人是軍情五處處長,即通訊聯絡處的辦事大人。

“局內至少還與首都特勤總部保持著一定地聯繫,我可以通過隱秘的管道向特勤處的高級官員查問一下拉朵,布埃德夫人的事!”

“不會有麻煩嗎?”奧斯卡反問一句。

“應該不會!”軍情五處處長搖了搖頭。

“大家在特勤領域內部本來都是熟人。誰也不會想向對方動刀子。如果拉朵布埃德夫人真地與特勤處有瓜葛,那麼總會在首都總部留下蛛絲馬跡。”

“去庶務部支取一筆重金吧!”奧斯卡朝五處處長揮了揮手。

“我就不信首都特勤總部是鐵板一塊。”

“大可不必!”五處處長竟然連連搖頭。

“特勤處裏的高級官員若是肯在這種時候向咱們透露機密,那他們就不是為了錢財,而是為了能在塵埃落定之後有個好結局。”

“抓緊!”奧斯卡不想再聽廢話了。

五處處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您放心。今天正午之前一定給您答復。”

奧斯卡目送這名精幹的部下出門之後才轉向室內的軍人們。

“早餐想要來點什麼?”

人們四下觀望,原來窗外的世界已經擺脫了暗淡的黑夜,東方天宇乍現一道璀璨奪目的豪光!泰坦帝國的首都迎來了教曆802年2月22日的黎明。

曙光在一瞬間光照整個大地,古老的建築和青白色的石板路上顯現出歲月和風雨留下的樸實無華的印記。從漢密爾頓宮到首都衛戍司令部的街道上站滿全副武裝的士兵,經過一整夜的忙碌,首都保衛師已在宮殿集中地域搭建了街壘、修築了隔離溝,也許還閑防守不利,數百年都未開啟的都林城防條例再一次生效,無數弓箭手進駐各個高層建築上的箭堡,鋒利的箭頭直指腳下的街道。

這種如臨大敵的狀況在肯辛特宮附近地區最為顯著,儘管跟隨奧斯涅親王進駐宮殿的紅虎戰士只有一個團地編制,又沒有攜帶重甲。但久久未曾經歷戰爭的首都士兵還是用看待怪物的眼光打量這些遠道而來地騎士。他們做夢都在祈禱頭上的大人物不要給神選戰士地首都之行造成不愉快的記憶。

在漢密爾頓宮,負責護衛帝國皇帝的聖騎士換下了平常穿戴慣了的宮廷軍禮服,他們披掛鎧甲、戴上頭盔。像塑像一般守衛著宮廷裏的各處險要位置。這些鐵皮人就像是一件又一件精美地沒有生命的陳設,他們把青春和一身赤膽忠心都奉獻給了莫瑞塞特王朝。而今天,他們或許知道王朝已經迎來了歷史上最為嚴峻的生存危機。

不知道也沒關係!首都貴族聚在宮殿裏頭還未散去,誰又能在這種時候安穩塌實地睡上一覺?人們在走廊裏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議論、小心交談,他們不斷向女皇陛下的書房偷偷張望。偶爾還會瞪上幾眼等在書房門口的一隊聖騎士。

隔著一道厚重的橡門大門,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聽不到門外的竊竊私語,她在心裏想著的事情與她那些臣下的思考有著本質區別,應該說……她並不願意見到自己的丈夫被驅逐出首都,因為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作為帝王,阿萊尼斯得獨立承擔這個位置賦予她地責任,她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意志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堅定。

如果與奧斯卡地結局就是徹底地分道揚鑣,泰坦和莫瑞塞特皇室到底會遭遇什麼?這個問題阿萊尼斯已經思考很久,可她就是想不出答案!安魯的強大是有目共睹的、安魯的擴張是肆無忌憚地!作為帝國的統治者,阿萊尼斯必須對安魯採取措施。可沒人告訴她這樣做到底是錯還是對。

時至今日,阿萊尼斯早已發覺莫瑞塞特皇室對這個國家的控制力已經借由第二次衛國戰爭的議和一事跌落至歷史最低點!在向貴族元老院公佈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罪行時,大多數的貴族都露出一副存心看皇室笑話的嘴臉。而南方人自然做得最為乾脆,他們甩甩袖子,不發一言就集體離席。

國家不能再這樣下去,不是莫瑞塞特就是安魯。總得有人對泰坦施行統治!阿萊尼斯想要驅逐自己的丈夫,因為她想延續一代皇朝,那麼與代表安魯和南方離心勢力的丈夫完全徹底地決裂就是沒有辦法的事!

不戰而降並非是什麼好手段,阿萊尼斯心裏清楚。神聖泰坦的國格名譽和泰坦軍人、泰坦民族的靈魂都會在這件事面前出現大的波動,但阿萊尼斯只是把一時的投降當作是權宜之計,她無法想像近衛軍在失去阿蘭元帥之後會出現怎樣的變動,也無法想像很有可能贏得第二次衛國戰爭全線勝利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戰後會擁有怎樣的聲譽和號召力。

如果沒有水仙騎士團的參與,衛國戰爭很難取得勝利,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可到了那個時候——內有勢力強橫的水仙騎士,外有近衛軍的推波助瀾,奧斯卡若是產生謀奪皇位的念頭就是輕而易舉的事!阿萊尼斯打心眼裏不想面對這種結果,她知道那個時候的處境也不會比現在好到哪去,並且只能是糟糕透頂。

先下手為強!這是東方人總結出的真理!可阿萊尼斯一直都在懷疑,她於各個方面的佈置和首都權貴的實力能否在事件過後重新掌握帝國局勢?與她進行和議的西方王國聯盟又會不會在見到安魯的威脅消失之後重新發起攻勢?如果帝國再次遭遇一場世界大戰,到時的莫瑞塞特皇室能找誰來領導軍人、掌握大局?

魯賓元帥不可信!賴在首都軍部的大員都是無能之輩!阿萊尼斯頭疼欲裂,她不相信自己只能依靠丈夫的鐵臂,難道少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泰坦就不是從前那個巨人嗎?

不過……就算能與西方王國聯盟達成諒解,就算帝國在沒有水仙騎士參戰的情況下也能取得衛國戰爭的勝利,可要拿詭計多端的南方人怎麼辦?回到水仙郡的奧斯卡又會何去何從?再說他會甘心失去手中掌握的一切嗎?安魯的領導階級會像從前一樣忍氣吞聲繼續縮在帝國東疆扮演那個偉大的戰士嗎?

這些問題都是阿萊尼斯不能忽視卻無法回答的,她不敢再想,也不敢再考問自己的心靈,想要讓一切成為過去,她就得直面眼前的危機。

想到這裏,泰坦帝國的女皇陛下便信手取來皇帝的印信,並在桌面上攤開的一份文書裏面簽下自己的名字——那代表一位皇帝下達的最高旨意。

“去吧……去逮捕他吧!”女皇將墨蹟未乾的檔丟給了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煩的特勤處長。

與此同時,在肯辛特宮享用熏腸炒雞蛋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就重重地打了一個大噴嚏。

曙光似乎隨著這聲噴嚏消散了,蒼穹以迅疾無倫地身法換上了黯淡的外衣。

雷聲滾滾,暴雨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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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24:12
泰坦穹蒼下 第五章

在都林,剛剛還能見到晨光,只是一閃念的光景,大團陰雲就從北方天宇的盡頭喧囂塵上,如驚濤駭浪一般滾滾而來,很快便遮住了城市上空那抹白慘慘的太陽。

天亮了又黑,黑得一塌糊塗。市中心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行人,恐怕就是有人也會在清醒的時候撞到樹上或路燈柱上。都林還燃著街燈,暗淡昏黃的燈火呼應著天色,在驟雨前的清晨兇猛地搖擺。在有些地方,路燈看上去全被弄髒了,如同一個麻風病人的面孔,帶給燈中的世界無盡的黑暗和恐怖。 肯辛特宮在街道盡頭,被一排又一排年輕的白楊樹包圍著,這些高大茁壯的樹木與守衛宮殿的騎士相得益彰,他們的身影在黑暗中重疊,狀似漫不經心,在冷風中或許還有些無精打采,可宮殿的燈火依然燦爛,樹影和騎士的面孔就被覆上一層淺紅色的光。白楊因年輪顯露出蒼勁抖擻的枝幹、騎士因精神顯現出無畏無懼的氣度。

代表帝國女皇阿萊尼斯一世陛下上門找麻煩地是一位皇室專員,他自稱是一位聖騎士,可守門的水仙騎士就是不相信。安魯的戰士大聲地對其品頭論足,極盡挖苦之能事,就在這名皇室專員紅著面孔無計可施地時候。宮內終於傳來命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說。

“請客人進來。”

整團的紅虎格鬥騎士沿著宮前走道一左一右排成兩隊。他們神情肅穆,戴著鐵制護腕地大手都按著劍柄。奧斯涅親王顯然得到了消息,他穿著一身便服,等在宮殿門廳。

不速之客謙卑地向帝國皇夫致以問候,然後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雙手呈上女皇陛下的意旨,在奧斯涅親王接過逮捕令之後他才開口提醒。

“時間定在今天上午九點!”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展開了妻子的“來信”阿萊尼斯好久沒有給他寫信了,他自己也是如此,在這位帝國親王看來,極其妄自尊大的人才會相信自己被人愛,可要不再相信自己被人愛那得非常不幸才行。

“茲令,在無法令人釋懷的證據面前,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東疆總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將以殺害莫瑞塞特皇朝阿爾法三世皇嫌疑人地身份於首都最高法院接受質訊……”

奧斯卡笑得很難看。不管從哪個方面去理解,他確實非常不幸。

“我去換衣服!”親王殿下的話音十分鬆弛。

“我等您!”送信的皇室專員已經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回到他的宮殿,確切一點說這裏應是他母親的宮殿。帝國親王在把天鵝山城堡送給繆拉之後就將母親的畫像帶回肯辛特宮。他在穿戴整齊之後又在母親年輕時的容顏面前仔細觀察了一遍。他像他的母親,像她的多情、像她的殘忍!她可以與父親相知相愛到永遠,可她膽怯地、令人遺憾地選擇了自我毀滅。

當蒼穹再也承受不住烏雲地重量和密佈的黑暗時,雨水便瀟灑地降落下來。和令人惶恐的天色比起來,雨水降臨地聲勢並無驚人之處,開始時是豆大的三滴兩點,吸引了人們的注意,然後便是連綿不斷的水幕,輕快地、活潑地出面在人們地視線裏面。

帝國親王再次出現于宮殿門廳,他經過仔細地“梳妝打扮”熟悉他的人都聚在他身後,似乎都在驚奇他的年輕和頭上那條亮閃閃地淺棕色髮辮。

雨聲清脆淅瀝,空氣格外清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宮門敞開的一瞬間就被眼前的景物迷住了。他看到天地一片混暗,白楊、噴泉、修剪過的樹牆都在隨著從天而降的雨水輕搖擺蕩。還有他的騎士,自然還有他的騎士!他的騎士站在宮前走道上、站在寬敞的草坪上,大雨在鎧甲中間升起薄薄的水霧,騎士們呼出的白氣就在水霧中間緩緩飄舞,旋即便飛散無形。華麗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口”卜奧斯路被套上車駕,和其他三匹雷束爾一起,它用委屈的眼神幽怨地望瞭望小主人,奧斯卡就探手撫摸它的粗大頸子”卜夥伴就心滿意足地踏踏蹄、扇扇鼻翼,最後發出一聲啁啾的啼鳴。

“走走吧?”帝國親王轉向身後的親密隨從,儘管他使用了商量的口氣,但格鬥團長泰克少校已經揮手示意士兵趕離馬車,他始終堅信家長的提議和命令一樣毋庸質疑。

奧斯卡率先走下宮殿臺階,守侯在宮前走道兩側的紅虎騎士立刻撐開黑帆布雨傘。之前騎士們一直淋著雨,只在大家長就要經過身邊的一瞬間準確地撐開黑色的大傘,時間和動作配合得天衣無縫,就像光明神賜予的冰冷雨水完全回避被擋在傘下的偉大軍人。

人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用偉大來形容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估計就是現在!他是一位民族英雄,是泰坦軍人抗擊侵略者的領頭人,他被皇室冠以莫須有的罪名,可為了維護軍人的尊嚴榮譽、為了維護首都的和平寧靜、為了維護整個上層建築體系的安定團結,他選擇接受最高法院的質訊,面對前途未蔔的命運。

儘管人們在此時此刻並不清楚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今後地作為並非是為了上述那些足以被冠上偉大這個形容詞的事蹟,可人們特別是軍人寧願相信帝國親王的做法絕不是為了自身利益。這位親王地人生旅途本就多災多難,同情他、尊敬他、崇拜他的人都希望他地名字能與偉大聯繫起來,並被載入史冊。供後代瞻仰品評。

吹著風,走在濕漉漉的石板路上。奧斯卡感到他的心智正在提升,很多時候他不並會像現在這般仔細琢磨愛情這個東西,可在擬訂“2•21演說”之後,他總是在心緒鬱結或是情懷開朗的時候不自覺地想起愛、發現愛、揣摩愛,進而到了現在。他將愛提升為心靈中不可或缺的一件物品。

愛是一件物品,因為人們在劃分其本質地時候可以破壞它,而且稍碰即碎。愛情是感覺,同時也是思想,正如美醜本身是形式也是表現一樣。愛,很平常;相愛,頗少見。愛是一條法則,相愛是一種偶然。

愛的時候得不到愛,不愛的時候得到了愛!奧斯卡在心中描畫著阿萊尼斯的容貌,他只得苦笑。因為他和妻子的關係實在是古怪!

不管怎麼說,泰坦親王尚還有著一絲半點的良心——當他意識到深愛著阿萊尼斯的時候已經無法向對方希求愛。當他對阿萊尼斯的愛示以懷疑、輕蔑、甚至是無動於衷的時候他選擇了不愛。作為一個有良心的男人,到底是哪種狀況更令他感到痛苦?相信奧斯卡無論如何也說不清。

黑色雨傘組成地隊伍在街道上緩緩前進。奧斯涅親王似乎是在散步,他背著手,眼睛盯著不斷打落雨水的路面。城市中的都林市民早早就起床了,他們礙於司法部和衛戍司令部地嚴令。只得悄悄在窗簾後面觀望街上的動靜。

突然!沉思中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突然停了下來,整支雨傘組成的隊伍也跟著停了下來。奧斯卡緩緩伸出手,他指著街角上地一抹素雅端莊的身影。

“那是……那是……”帝國親王仔細分辨,在暗淡的街燈旁邊、古老壞朽的屋簷底下,一名白衣白裙的少女輕輕踮著腳,她懷裏捧著一大把嬌豔的水仙、腳邊的草簍裏也盛滿盈白的、正在怒放的花團。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奧斯卡將心中充滿歉意和自責的那個人影與眼前這名突然出現在視線裏的女孩兒倏地重疊。

“薩沙……”奧斯卡在哽咽,他沖出雨傘的護持,沖過聲勢陡然強盛的雨簾!雨水打濕了他的將校服,雨水打濕了他的頭臉,他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不管騎士們的呼喚,也不管昏暗的天地和這座冰冷到極點的城市,他沖上去,將女孩抱到裙擺離開了地面,他說。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女孩兒輕輕擁著帝國親王,似乎並未受到驚嚇,她像男人心目中那個純潔孱弱的女子一樣輕輕地撫摸他的髮辮,然後對他說。

“我一直在等您……”

奧斯卡緩緩鬆開手,他看到的是一個年輕的陌生的面孔,這張面孔帶著羞澀的紅暈,眼底閃爍著少女才有的甜蜜光影。

“我一直在等您!”

奧斯卡聽到了,也聽懂了,可他還是難以理解,他不認識這個捧著水仙的女孩兒,這個女孩兒也不是把孤苦無助、正在獨自承受喪子之痛的薩沙伊!再說……再說二月末的都林怎麼會有水仙?難道她是天使不成?

“您還記得嗎?”女孩兒突然輕扯自己的領結,她向男人驕傲地展示著雪白的年輕的胸脯,胸脯上靜靜地仰躺著一條色澤和質地均屬上層的白金項鏈,項鏈上綴著一塊大海一般湛藍的寶石吊墜。

“跳蚤市場!水仙之心!白金項鏈……”

奧斯卡有些恍然,他似乎回到了快要淡忘的791年……與薩沙在跳蚤市場上漫無心機的遊玩,一個販賣水仙的小女孩兒,一個突然騎著高頭大馬要求決鬥的沒譜青年。

“你長大了!”帝國親王輕輕放開緊攬著的手臂。

“是送給我的嗎?”他指了指盛開的水仙。

“哦對了!”已經長大的賣花少女連忙捧起草編簍。

“送給您!您可以把它們送給女皇陛下,求求她不要加罪於您!”

“哦啦……”奧斯卡有些啼笑皆非地感覺。但他還是接過了美麗的花籃。

女孩兒搓了搓紅通通的小手,她笑得那樣燦爛,就像花籃裏地水仙。

“托您的福。我們家一直在栽培水仙,在首都很有名!”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看到從前地賣花姑娘突然沖出屋簷,沖進雨裏。

“親王殿下收下了我的水仙!他收到了我的祝願!”女孩兒突然抬頭向屋簷上的小樓發出一陣高喊。

一扇窗戶打開了,又一扇窗戶打開了,紅虎騎士緊張得遍體顫慄,他們的鐵手都按在劍柄上。驚疑地四下打量不斷敞開地門窗。

都林市民也應是樂觀向上、不畏強暴的泰坦民族的一份子,哪怕僅僅限於這條小街!小街上的市民紛紛打開門窗,礙於首都權貴的責令,他們沒有歡呼、也沒有在門窗裏露面,可他們有更加奢侈的方式表達情感,這種情感是泰坦民族一切美好品質的集中體現,是泰坦民族對英雄的崇敬和體貼。

無數水仙花從敞開的門窗裏面灑了下來!雨水變成花雨,街道變成流動的花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被興高采烈地女孩子拖到街心,他不斷地轉圈,難以置信地望著散飛滿天的安魯圖騰。他的心也跟著飛揚、也跟著雀躍。

水仙騎士情不自禁地放低雨傘,他們沐浴著花雨,像大家長一樣仰頭望天。他們好像置身于安魯哈啦。全城地市民向他們的頭頂投去水仙,迎接凱旋而歸的勇士!水仙花瓣就這樣無聲地飄飛四散,落在騎士身上,隨著雨水滑落地面。青色的石板路很快就鋪上一層鮮花。莫名感動地人們就聽到站在路中心的女孩子發出一陣歡快的笑音。

“安魯哈啦!托您的福,我們家已經擁有一個大花園!”

“安魯哈啦……”奧斯卡一邊輕聲低語一邊微笑著頷首,但他突然提高音量,又在漫天花雨中猛地振起手臂。

“來吧!為了可敬可愛的泰坦人民!讓我們歡呼吧!”

不知是哪位騎士最先把雨傘拋進天空,緊接著,黑色的大傘在騎士的陣營中爆炸了!天地之間有潔白的水仙和不斷起落的黑傘在宣洩著泰坦人民的胸臆,騎士們竭盡全身的力氣高聲呐喊。

“安魯哈啦!”

安魯哈啦的呼聲在首都炸響,那燦爛恢弘的音色像極了一發在城市上空呼嘯而過的炮彈。歡呼聲久久不絕,水仙和雨傘不斷降落地面。

花朵還是那樣嬌豔,在地上的泥水裏依然光鮮耀眼一塵不染。大傘斜斜倒地,一大片!相信人們已經不再需要它們了,水仙騎士挺起胸膛,跟隨他們的統帥,沐浴著大捧的鮮花和雨簾,昂首闊步地向永生進軍。

記得上一次都林城響起安魯哈啦的歡呼聲是在791年,那時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剛剛出獄,剛剛被加以親王冠冕。那時的小親王被勇武的水仙騎士喚醒了留存在血脈中的原始印記,而這一次,當“安魯哈啦“的呼聲再次響起,人們都相信此時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是領導歷史走向的偉人。教曆802年2月22日上午九點三十分,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隔壁的帝國最高法院公議庭座無虛席。在甬道兩側,來自全國各地的高階軍人代表和心切元帥的軍部高級官員霸佔了右手邊的席位,他們穿戴著整齊的海藍色將校服,掛滿一身的軍功獎章,不發一言、抬頭挺胸,始終保持著端正的坐姿,只是偶爾望上一眼聖騎士看守的大門。

在甬道左邊,垂頭喪氣的首都貴族不耐煩地交頭接耳,他們穿著各式各樣華貴繁複的綾羅綢緞,捧著水煙槍,戴著碩大的寶石戒指,像一群等待開夥的豬玀一樣盯著眼前的餐盤,可誰都知道奧斯涅親王不是一頭待宰的肥羊,於是首都貴族就顯得憂心重重、愁眉苦臉。

泰坦帝國歷史上最懸疑的宮廷要案——“2•22審判”的開庭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鐘頭,正當人們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特勤處長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突然沖進法庭二層議席的一間隱秘地小隔間。

“陛下!他來了!”

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她望向法庭門口。並朝特勤處長輕輕揮手。

“去忙你自己的事……”

費瑞德恭身退出密室,他深深地換了幾口氣。然後便以昂揚的姿態步下樓梯——他是這場世紀審判地主控官。

“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東疆總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到!”

當門官唱響呼語的時候。軍人坐席上立即炸響一聲呐喊。

“起立!”

法院裏所有地近衛軍軍官立刻由座位上彈射而起,他們以半轉四十五度的身姿面向大門。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出現在門口,雖說有些不情願,可守衛大門的聖騎士還是向他舉劍致禮。

“敬軍禮!”軍人在這種時候是不會含糊的,他們隨著口令整齊劃,一地抬起手臂。

奧斯卡沒有急著回禮。而是先於眾人掃視全場,這種情況他在五歲的時候就經歷過一次。那時他還不太懂事,不過端坐在高臺上地法官大人,位居席末的主控官和最高檢察官、以及對他怒目相向的首都貴族都令他想到多年前的那樁改變他一生的宮廷案件。

記得那時的阿萊尼斯還是個小女孩兒,她也在法庭上陳述過供詞,還說得痛哭流涕……奧斯卡想到這裏不禁一陣好笑,前後的景況是多麼相似!就是不知長大了的阿萊尼斯有沒有膽量再次站在證人席上。

奧斯涅親王終於走進法庭大門,他對虛張聲勢的首都貴族連看都沒看,而是逕自向在場的軍人隨隨便便地回以軍禮。

“抱歉各位,路上被耽擱一會兒!”

軍人放下手臂。在統一口令過後便又坐回各自地席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孤身一人走過甬道,他連隨從都沒帶,不過他也沒有站到被告席上。而是在辯方席位上大模大樣地坐了下來。

“奧斯涅親王殿下,請您起立。”泰坦帝國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史蒂芬瑪阿裏伯爵無可奈何地攤開手,他早知道女皇陛下逮捕的這位大人物不會有身為弑皇嫌疑犯的自覺。

奧斯卡忸怩地站了起來,他換上一副嘻皮笑臉地無賴表情。並用手指敲了敲辯方席位前的長方桌。

“最高法官閣下!拜託您簡化一下儀式,接著我還得去向法蘭人投降、向荷茵蘭人投降、向德國人投降……忙得很!”

親王殿下說話中就引起坐席上的高級軍官爆發滿堂哄笑,連奧斯卡自己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產生一種極度荒謬的感覺,真是不知眼下這一切都是為地什麼。

法官敲響靜音錘,這個木錘子若是不用來落定審判的話就只能這麼稱呼,它的意義僅僅在於嚇唬那些打算鬧場的人。

軍人們就是要鬧場,史蒂芬瑪阿裏大法官還未開口就被一隻突然由坐席上飛來的軍靴擊中了額頭,大法官當即就發出一聲慘哼,仰面顛倒!目睹這一切的首都貴族以為軍人終於動手了,他們尖叫著想要逃跑,可狀似一命嗚呼的大法官卻提著一雙臭靴子由桌子底下爬了起來!

“誰幹的?這是誰幹的?”

軍人們帶著笑,他們四下張望,結果是一個小小的尉官站了起來,奧斯卡只是一見就大喜過望地向對方招了招手,他認得這個小傢伙,八區第二軍的通訊員,在德意斯救過他和阿卡的命!

“抱歉大人!”通訊員詹姆士學著驚慌失措的樣子跑到台前,他把軍帽捧在手裏,必恭必敬地向史蒂芬瑪阿裏伯爵敬軍禮。

“您說這雙臭靴子有多麼討厭!穿在腳上腳癢,我就想把戴在頭上,可它自己竟然飛出去了!我的光明神!看來您才是它的主人!”

“滾!滾!聖騎士!聖騎士!讓他滾!”大法官捂著額頭厲聲咆哮。

可憐的詹姆士就被兩名黑猩猩一樣高壯的聖騎士架起胳臂抬了出去,一路上他對左近的同僚擠眉弄眼,引得軍人團體又是一陣哄笑。不過詹姆士始終抬頭挺胸,他的帝國勇士勳章在胸前一閃一閃地發著光。

諒門外的聖騎士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這個大膽包天地年輕人直到被丟在門外才突然想起來,他回頭朝法庭內叫喊。

“我的靴子!把我的靴子還我!它雖然臭可畢竟是我地靴子!把它還我!我要去控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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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24:39
軍人們自然笑得更開心了,可他們的笑聲嘎然而止!宮廷侍衛長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用劍鞘猛敲了一下通訊員地後腦,詹姆士就歪著頸子載倒在地。肯尼尼上校冷冷地望了一眼目光兇悍的軍人們。他突然扭轉頭。

“把鬧事的人丟到大街上!”

奧斯卡目送著自己的救命恩人被皇室衛隊七手八腳地抬走了,他攥緊了拳頭。又清了清嗓子。

“法官大人!快開始吧!別讓我不耐煩,更別讓我翻臉!”

史蒂芬瑪阿裏伯爵一手扶著頭頂的銀卷毛假髮,又用一個熱水袋暖著被臭靴子擊中地額頭。說實在的他被嚇得不輕,剛剛有那麼一刻他真的以為自己必定是中了暗算!

“奧斯涅親王殿下!”

奧斯卡合作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教曆802年2月11日,帝國最高法院接獲皇室特勤處遞交的一項指控。這項指控聲稱您於教曆799年12月24日淩晨,前代皇帝阿爾法三世陛下彌留之際殘忍地謀殺了他……”

就像商量好的一樣,一直縮頭縮腦畏手畏腳的首都貴族突然勇敢起來,他們伸長脖子大聲叫駡,有的還向孤身而立的帝國親王擲垃圾!軍人們的反應並不慢,他們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用胸膛擋住神色如常的近衛軍元帥。

“哦啦!”近衛軍元帥大喊了一聲,場面在喧鬧一陣過後終於平靜下來。

“抱歉法官大人!我不能接受這項指控,與任何人討論這種無稽之談對我來說都是一種莫大地羞辱!”

“抱歉親王殿下!我不能收回這項指控,與當事人和證人的討論已經表明您可一點都不像人們想像中的那麼清白!”

史蒂芬瑪阿裏伯爵畢竟是帝國地最高法官。他那副厲害的嘴巴並沒因為腦際遭受重擊而失去效用。

奧斯卡撇了撇嘴,他伸手一指。

“把那只臭靴子拿走吧!你把它擺在那算幹嘛?要我對它宣誓嗎?”

“哈哈哈哈哈!”在場的軍人又一次發出肆無忌憚的哄笑。帝國大法官辛苦營造地氣氛就被打破了!瑪阿裏伯爵紅著臉,他恨不得把那只惹禍的臭靴子活錄生吞!

“肅靜!肅靜!”靜音錘敲響鼓點,大法官把臭鞋撇到一邊,他臉孔通紅。呼吸急促。

“奧斯涅親王!我得向您確認,您不需要律師為您在指控中進行辯護嗎?”

奧斯卡嗤之以鼻地啐了一口。

“在得到皇室要跟我打官司的消息之後我曾向人請教過,人們都說首都的律師十個裏有九個是騙子!”

“那不是還剩下一個嗎?皇室可以為您安排!”法官討好似的打量著帝國親王。

“您還是算了吧!”奧斯卡並不領情。

“十個裏頭剩下的那個就是為皇室服務的最大的騙子!”

軍人們再次爆發哄笑,躲在二層小隔間裏看熱鬧的阿萊尼斯女皇陛下已經不耐煩了,她踢了特勤處長好幾腳。

“我說!你想讓這場審判變成鬧劇嗎?”

費瑞德子爵在受到女皇的斥責之後便跌跌撞撞地沖下樓,現在還輪不到主控官出場,可特勤處長已經等不及了,他真的不想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把這場早已謀劃好的審判變成今後劇院裏的重頭戲。

“主控官宣讀控訴書!快!”法官大人像看到救星一樣朝特勤處長揮了揮手。

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瞪了一眼帝國親王,這是他們第一次針鋒相對,在此之前,帝國親王只把魯道夫•霍斯看成是對手,而現任特勤處長嘛……不好評價,可費瑞德知道眼前這位親王殿下從未拿睜眼瞧過自己,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仍是如此!

特勤處長宣讀了控訴書,在首都貴族憤怒的叫駡聲中,他冷冷地笑了笑。

奧斯卡對場內的噪音無動於衷,他只是向法官大人攤開手。

“我可以做下來了嗎?”

法官示意親王入座。然後就是一系列的法定章程,什麼嫌疑人在質詢期間必須卸任公職,什麼嫌疑人在質詢期間不得離開都林……

“傳證人入庭!”

“哦啦!”一夜未有好睡地奧斯卡這才勉力打起精神。若不是嗡嗡嚶嚶的首都貴族像蒼蠅那樣討厭,估計他早就睡醒一覺。

“現在由控方對證人的證詞進行質詢!”

特勤處長費瑞德子爵得意洋洋地踱出主控官地席位。他指導神色驚恐的宮廷侍女長以至高神地名義進行宣誓,然後便開始索然無味、顯然是照本宣科的盤問。

特勤處長說你在事發當天見到什麼?女人就哭哭涕涕地說她見證了一起謀殺案!特勤處長接著說是怎樣一起謀殺案?女人就說是帝國親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謀殺了前代皇帝阿爾三世陛下!特勤處長說你怎麼會看到這一幕?女人說她在事發時一直在寢宮裏的密室整理先皇的遺物!特勤處長就說你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指證罪犯?女人說她害怕親王殿下的報復!特勤處長又說現在為什麼不怕了?女人就說她經受不住良心地譴責!特勤處長說你所指認的兇手在不在法庭上?女人就指了指正在品嘗法庭咖啡的帝國親王。

“呸!”奧斯卡突然啐了一口,這咖啡又苦又澀。

“我問完了!”費瑞德子爵像得勝一樣轉向審判臺上的大法官,看熱鬧的首都貴族紛紛為他鼓掌。

奧斯卡撇開杯子踱出座位。

“您要自辯嗎?”瑪阿裏伯爵笑著問。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在連連搖頭。

“不!不!大家不都聽到了嗎?宮廷侍女長把整件事說得形象生動如在眼前!還有什麼可辯的?”

“您……您認罪?”大法官的驚喜溢於言表。他的嗓子都因激動劇烈地顫抖起來。

“你開什麼玩笑?莫不是那雙靴子把你砸到童年?”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盡極挖苦之能事,他丟下再次漲紅臉的法官大人轉向仍在哭個不停的宮廷女官。

“我想……為了讓到庭旁聽地觀眾對一起驚世駭俗的謀殺案擁有一種直觀的印象!就請證人席上地這位元夫人給咱們演示一下吧!看看我這個嫌疑人到底是怎樣殺害了阿爾法三世陛下!”沒人比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更清楚兇殺案發生時的景況,他也確信無人見到謀殺過程,因為當時的寢宮根本沒有第三個人的呼吸聲。

親王殿下惡形惡狀地笑容把證人嚇得不輕,但大法官實在找不到拒絕演示的理由,他允許了奧斯卡的要求,並把證人請到台前。

奧斯卡托起宮廷女官的手背輕輕拍了拍。

“別害怕!只是演戲而已!”

女人大驚失色,她對演戲這個詞最為敏感,可當她求助似的望向特勤處長的時候。費瑞德子爵卻狀似事不關己地別開頭。

帝國親王拖著女人的手,他將驚恐的證人帶到被控席放置的長桌前。奧斯卡撥開桌子上擺設的小東西,然後逕自仰躺到桌面上。他對女人笑了笑。

“別怕!現在我就是奄奄一息的三世陛下,您可以開始了!向法官大人演示一下兇殺過程!”

宮廷侍女長瞪大眼睛……天可憐見!她怎麼會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如何殺害前代室帝的呢?特勤外的密探只是告知她室帝是窒息而死的!

可……可令人窒息而死該有很多辦法吧?面前這個兇手到底使用的是哪一種呢?

這位夫人到底還算是個聰明人,她是案件唯一的證人,管他怎麼個殺法。她說的話就是鐵證!

宮廷侍女長顫巍巍地伸出手,她掐住奧斯涅親王的脖子。

“哦啦……不對不對!”奧斯卡突然叫停,他從桌子上坐起來,一本正經地對證人說。

“像您這樣幹下去可殺不死人!再說三世陛下的驗屍報告上寫得很清楚,脖子上沒有勒痕!所以您得上來!”

“上來?”侍女長驚恐地皺起眉頭,誰來幫幫她?

“是的上來!”奧斯卡指了指桌面。

“您不是說三世陛下是窒息而死的嗎?你若不上到床上來,用身體的重量壓住死者地大腿和髓部。三世陛下在臨死之前的掙扎就會令你功敗垂成!”

“反對!”特勤處長終於急急地跳了出來。

“反對!法官大人,奧斯涅親王殿下在對證人實施……實施不人道的人身攻擊!”

奧斯卡聳了聳肩又攤了攤手。

“拜託一下!有誰看到我地哪支手對證人實施人身攻擊了?證人不是看到整個兇殺過程了嗎?若不讓她演示一下凶案過程,誰知道三世陛下是怎麼窒息而死的?”

大法官無奈地看了一眼特勤處長。他頗為遺憾地向對方搖了搖頭。

“抱歉!控方反對無效,親王殿下和證人可以繼續!”

奧斯卡那欣喜地聲音突然轉低。

“上來吧親愛的!”他邊說邊用摻和了挑逗與猥褻的目光打量著身材豐滿的宮廷女官。

侍女長在一瞬間便紅透了一張蘋果臉,她的手指不斷翻攪裙擺上地搭扣,眼光在面前的帝國親王和坐滿一室的男人之間不斷流轉。

“上來啊!你還等什麼?”奧斯卡笑呵呵地催促對方。但他的面孔突然變得異常冷厲。

“難道你在說謊?難道你根本就沒見到什麼兇殺案?”

侍女長嚇得一縮,她連連說不!急急忙忙地提起裙擺爬上桌子!

“坐到我身上!”奧斯卡又笑了。

“對!就是這樣……再往下點,再往下點……”

就這樣!一個美麗豐滿的婦人在泰坦帝國最高法庭的審判台前爬上了一個男人的身體,她面孔通紅,裙擺散亂,她像頭一次接觸男人的小姑娘一樣驚恐無助、惹人憐愛!她那結實圓滾的大屁股壓在一位帝國親王的大腿上,還得按照這個男人地指示不斷移動,這種景況要多丟臉有多丟臉。可這位騎虎難下的夫人只得咬牙堅持!

“好啦!咱們開始吧!”奧斯卡突然聳起下體猛頂了一下宮廷侍女長的大腿內側。

在軍人席位爆發出前所未有地哄笑時,特勤處長氣急敗壞地沖到法官面前。

“反對!反對!我反對!這是法庭!您是法官!您若是允許神聖的法庭上出現這樣傷風敗俗的一幕就乾脆退庭算了!”

大法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反對有效!奧斯涅親王!本席最後一次警告您,您在與證人進行溝通地時候務必用詞謹慎。也不要有任何不正當不雅觀的舉動!”

“我反對!”奧斯卡在女人身下轉過頭。

“殺人的舉動正不正當?雅不雅觀?她要殺我我就得掙扎!即便我是個病入膏肓的老人也會掙扎,她看到了就得讓她做出來!這是我對本席唯一的要求!”

大法官已經明白今天到場的人都已騎虎難下,他並不指望這項指控能夠成立。他只是祈禱讓這一切快點過去吧!

“證人請繼續!給嫌疑人和旁聽的陪審員一個交代!”

宮廷侍女長只得望回身下的男人,眼前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真的好年輕,他的眼睛似乎是在講述數不盡的故事,他的嘴唇似乎是在傾吐情人間的隱私……不過,這個女人在幹什麼?意識猛然回歸腦海的婦人低啐了一口,她猛力按住帝國親王的口鼻,這是她能想到的令人窒息而死的唯一方式!

“哦不!”奧斯卡發出一聲慘呼,索性女人的力氣並不是很大,但足夠他痛苦地捂住鼻子。

宮廷侍女長連忙縮回手,她驚恐地打量著身下的小男人。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弄痛我了!”

“那……那……抱歉!”

“算啦算啦!咱們再來!”

“是這樣嗎?”

“不是!你把腿再分開一點兒,把全身都壓上來!”

“是這樣?”

“對!這樣就舒服多了……”

看著證人和疑凶的精彩表演,所有的軍人要使出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力氣才能忍住笑!他們不敢大笑出聲,因為害怕有人會出面打斷在桌面上交纏一團的男女。皇室特勤處長用手捧著額頭,他儘量不去觀望躺在桌子上的帝國親王和那個笨得一塌糊塗的蠢女人,盡如女皇陛下所願!這次審判不但會名留史冊,還會成為最最淫穢的三流鬧劇,在市井之間熱烈流傳……百年不衰!

坐在男人身上的女人有點不耐煩了,她被搞得心頭火起。

“我說!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您到底想怎樣?”

“就像你和最高檢查官在密室裏做的那樣!”

傻呼呼的證人沒有看到已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的特勤處長,她一本正經地對帝國親王說。

“可他在我後面……”

“哦不!”婦人乍一張口便死死掩住嘴巴,光明神可憐見!她剛剛,說了什麼?她難以置信地望著笑容滿面的奧斯涅親王,就像是在打量一頭極度危險的猛獸!

奧斯卡拍了拍女人的屁股。

“下去吧親愛的,你可真重!”

軍人們紛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莫名其妙的首都貴族也大聲議論起來,他們聽得都很清楚!親王殿下說要像證人和帝國最高檢查官在迷密室做的那樣幹,而證人就說帝國最高檢查官在她後面!在她後面?帝國檢查官在她後面幹什麼?

奧斯卡丟開掩面欲泣的女人,他從桌子上跳下來,還出了一身汗,不過也不枉他的辛苦表演。

“你!站出來!”帝國親王指向首都司法部的最高檢查官。

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是整件罪案指控的策劃者之一,他作為帝國最高檢查官坐在法庭中的控方席位上,但此時此刻的他已經慘白了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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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25:04
泰坦穹蒼下 第六章

法庭上鴉雀無聲,軍人們用不屑至極兼又等著看笑話的神情打量著坐立不安的最高檢察官,首都貴族似乎已經意識到大事不好,他們膽顫心驚地左顧右盼,似乎是在尋找能夠致勝的法寶。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沖著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攤開手。

“您不想為法官大人和旁聽各位大人解釋一下教曆799年12月24日淩晨、阿爾法三世陛下離開人世的時候、在寢宮裏的那間密室、您在宮廷侍女長身後幹些什麼嗎?”

“他……他什麼都沒做!不關他的事!他不在場!”束手無措的婦人大聲辯解,但帝國親王並不打算理會她,奧斯卡始終盯著不停閃躲的最高檢查官。

“法官大人!”皇室特勤處長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終於站了起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笨婦人。

“最高大法官,鑒於本案的第一證人在堂上的證供前後矛盾,我建議本席取消她的證人資格,她所說的一切也不再具有法律效力……”

“反對!反對……”坐席上的高級軍官再也不打算保持沉默了。

“這是欲蓋彌彰……這是棄卒保帥……我們要真相……我們要事實…六奧斯涅親王向身後揮了揮手,場面立刻安靜下來,軍人們的氣勢瞬息低落,即便在法庭上,他們仍是一位帝國元帥的部屬親隨。

“法官大人!您看到了!如果您的頭腦和智力停留在特勤處長費瑞德子爵地階段,那麼您若是允許這件事的話我也不會怪罪於您!”

泰坦帝國的大法官史蒂芬瑪阿裏伯爵用手捧著額頭,他地頭腦和智力雖無多麼出眾。但他對整件事再清楚不過了,滿以為特勤處已經教曉,那個蠢女人各種細節,誰知道那個蠢貨比所有人想像中的都要蠢!

大法官望著特勤處長搖了搖頭。就像奧斯涅親王說地那樣,儘管他可以認為證人的供詞是一時失言。可在場的軍人會這樣想嗎?這種事會讓自己和泰坦的司法系統成為世人的笑柄!權衡輕重,瑪阿裏伯爵還是覺得自己應該保持一定量地公平,因為就這次指控本身而言是絕對無法給親王殿下定罪的,既然結局必定是無罪釋放,那麼誰還在乎過程!

“主控官閣下……”大法官一陣呻吟。他想說特勤處長是自己在打了這麼多年官司之後見過的最蹩腳的主控官,可這種話他可說不出口。

“事實很明顯!證人的失言關係到一件懸而未決又與本案有著直接聯繫的事,你的反對無效!證人必須對此做出解釋!”

奧斯卡興高采烈地親吻了一下呆愣著的蠢女人,他借由這個機會沖對方的耳朵小聲嘀咕了一句。

“想清楚……你還沒完蛋!”

帝國親王的嘴唇與宮廷侍女長地臉頰一觸即分,他探手拍打了一下女人的屁股。

“回去吧寶貝兒!回到證人席上去!”

女人一步一頓地踱回證人的席位,她地手按在宣誓用的神教經文上,一個勁兒地發抖。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笑呵呵地走到主控官的席位前,他還是沒有正眼瞧過氣急敗壞的特勤處長。只是用值得玩味地眼神盯著帝國的最高檢察官。

“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既然您是主管提刑獄押的最高檢察官,想必您對泰坦法典自然是倒背如流了?”

“應該……應該的!”最高檢察官的聲音像得了流感的公雞一樣沙啞。

“向您請教一件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仍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樣子。

“若是有人在皇帝的屍身面前與其女官大行芶且之事,按泰坦法典該如何處置?”

“褻瀆……褻瀆皇帝尊嚴……絞刑……”

“絞刑!”奧斯卡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轉向已經目光呆滯的宮廷侍女長。

“教曆799年12月24日淩晨,前代皇帝阿爾法三世陛下永遠離開了我們!在陛下停止呼吸後的半個小時裏面,于寢宮中看護陛下、為陛下整理遺容、勘驗屍身的人有九個!”

“侍女長,你在場!能說出那九個人是誰嗎?”帝國親王扶著證人席位的護欄。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女人的眼睛。

說謊的婦人眨了眨眼,當時的情景她始終記得很清楚。

“是九個人!其中有兩位是內閣大臣、兩位護陵的聖騎士、三位皇家醫師,還有我……和……和最高檢察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

奧斯卡拍了拍手,他轉向大法官。

“大人!我要求本席通傳案件的第二位證人!”

“第二位證人?”史蒂芬瑪阿裏伯爵不著痕跡地望了一眼特勤處長,他一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特勤處根本就搞不清楚哪里來的第二證人。

“如您所願!”大法官轉而向奧斯涅親王點了點頭,不過他在心底可是一直都在詛咒特勤處的飯桶。

第二位證人得到通傳,他由甬道走上證人席,和那位嚇得不停哆嗦的宮廷侍女長並排站在一起,他穿著一身市民打扮的便服,只有領口那枚金燦燦地聖騎士勳章能夠說明他的身份。

第二證人在法庭上當眾宣誓,然後便朝微笑著的奧斯涅元帥致以軍禮。

奧斯卡隨隨便便地回禮,接著他就問。

“聖騎士!你叫什麼名字?”

“回報殿下!我叫阿畢利爾斯阿斯根!”

“阿斯根?”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狀似驚訝地皺起眉頭。

“這麼說你出身于大名鼎鼎的騎士世家阿斯根家族?”

“是的!”聖騎士驕傲地點了點頭。

“當代的阿斯根騎士學院院長就是家父!”

坐在軍人席位旁聽審訊的帝國勇士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少校突然碰了碰第十二軍區總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將地手臂。

“那是我哥哥!那是我哥哥!我跟您提起如…”

奧斯涅親王滿意地打量著出身聖騎士之家的第二證人。

“那麼就是說……您對帝國的忠誠是無庸質疑地了?”

阿畢利爾斯阿斯根突然抬起右臂橫於胸膛。這是標準的騎士禮。

“在光明神前,以聖騎士地血和劍起誓,我對帝國的忠誠無庸質疑!”

“很好!”奧斯卡徹底滿意了。相信在場的人都已注意到,聖騎士將忠誠奉獻給了泰坦帝國而不是泰坦皇室。

“告訴我、告訴法官大人、告訴在場所有的觀眾。教曆799年12月24日淩晨!在阿爾法三世陛下不久于世的時候,你在蘇馮泰爾斯堡地前代皇帝寢宮擔任什麼職務?“

“教曆799年12月24日淩晨!奉宮廷侍衛長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的命令,我于阿爾法三世陛下的寢宮門前仗劍護門!”

奧斯卡的目光陡然冷厲。

“在陛下辭世之後,有幾個人進入寢宮?”

“九個!”

“半個小時之後出來幾個?”

“七個!”

“少了哪兩個?”

“少了站在我身邊的宮廷侍女長和坐在主控席上的帝國最高檢查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

旁聽席、陪審席、甚至包括法官大人高坐的審判席上都是一片譁然。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宮廷侍女長在撒謊!她和帝國最高檢查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也許真的是在前代皇帝的密室裏做了些什麼,可那是在三世陛下去世之後、是在皇室醫師確定死亡證因之後!他們根本不可能看到所謂的兇殺案!

奧斯卡笑眯眯地轉向灰頹著臉地宮廷侍女長。

“尊敬的夫人!如果這是事實,請您回答是還是不是?”

婦人的眼珠逐漸散亂——如果這是事實,她地名譽、她的地位、她所擁有的一切就全都完蛋了!她會被憤怒的軍人剝光衣服遊街示眾,會在多摩爾加監獄暗無天日地牢房裏度過餘生!

“不是!不是!他……他說謊!他說謊!”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早就知道蠢女人會這樣說,畢竟誰都不想死。

一名侍者給大汗淋漓的最高檢察官送來咖啡,這可真是雪中送炭!

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連看都沒看就抓起杯子一陣猛灌,在喉嚨裏的焦躁稍稍緩解之後他還不忘咬住特勤處長的耳朵。

“我真不敢相信你會忘記當初給三世陛下仗劍護門的聖騎士?”

費瑞德子爵陰冷地笑了笑。他什麼話都沒有說。

奧斯卡丟下咬牙堅持的女人,他再次轉向神情如常的聖騎士。

“既然宮廷侍女長並不承認她與帝國最高檢查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于眾人出門之後留在三世陛下的寢宮。那麼咱們就把這件事拋到一邊,你來說說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後來?”聖騎士阿爾畢斯利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

“在您與公主殿下交談的時候,巴西利肯尼尼上校接替了我的位置。他是宮廷侍衛長,為已故皇帝守靈是他的榮譽也是他的職責。”

“這麼說……你沒有看到之後發生的事?”

“是的殿下!我帶著悲哀的心情回到營房。之後便參加了三世陛下的葬禮,又於接踵而至的第一次衛國戰爭期間申請外調,加入傑布靈要塞衛戍軍!”

特勤處長稍稍向驚魂未定的最高檢察官傾過頭。

“現在你知道了吧!這是侍衛長巴西利肯尼尼的問題,他根本就沒跟我提起過有這麼一個聖騎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朝審判席上的大法官攤開手。

“您看!審訊進行到這裏,我們是不是有必要請出宮廷侍衛長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和最高檢察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出庭作證?”

大法官四下顧盼,首都貴族全都耷拉著腦袋,一副叫天天不應的模樣,軍人則在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即沖到台前揪出那個說謊的傢伙!

“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請兩位……”

法官大人話還沒說完,帝國最高檢察官突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雙手捂住喉嚨。只是幹嘔,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特勤處長狀似驚慌失措地扶住他,可異常痛苦的霍桑拉赫伯爵並不領情。倒楣地花花公子用顫抖的手指不斷指點惺惺作態的費瑞德子爵,但喉頭湧出地黑血嗆得他不停地咳嗽。黑臭的血液噴了特勤處長一身。

奧斯涅親王一個健步就沖了上去,他推開特勤處長,大聲召喚醫師,可過了好半天也不見有人出面察看這個可憐地中毒者。

法庭坐席上的首都貴族竟然笑呵呵地觀望著,軍人集體雖然悲憤、雖然憤怒地指責敢於在最高法庭上向主要證人行兇的殺手。但他們已經看到奧斯涅親王無奈地將最高檢察官的屍身抱放到地上,又朝大法官搖了搖頭。

“那壺咖啡!那壺咖啡!”軍人中間突然有人大叫起來。

奧斯卡猛然醒悟,可特勤處長已經取過咖啡壺,並用死者使用過的杯子自斟自飲起來,他望著帝國親王地眼神就像是在譏諷一個滑稽的小丑。

這該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第一次用正眼打量年紀輕輕的皇室特勤處長,他沒有氣惱、沒有發火,只是微笑著向費瑞德子爵點了點頭,樣子就像在說。

“小傢伙……反映不慢!幹得也不錯!”

聖騎士阿爾畢斯利無奈地攙扶著宮廷侍女長,這個說謊的女人已經被嚇得不醒人事。

奧斯卡環顧左右,場面混亂至極!看護法庭的聖騎士抬走了屍首。

幾個女侍也抬走昏迷不醒的第一證人!似乎一切又回到原點,一上午的鬧劇終於落幕,差點咬碎牙齒的帝國親王幾乎可以肯定——大法官在接下來必然會暫時休庭。給特勤處和首都貴族留出重新調整策略的寶貴時間!

可是……一位宮廷侍者打扮的人突然由審判席後地小角門裏鑽了出來,他對最高法官耳語了幾句,史蒂芬瑪阿裏伯爵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頭。

“事情不對勁兒……”一直都坐在軍人席位上的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突然沖到旁聽席和柵欄跟前,他探手招過不明所以的小主人。

“首都衛戍師完全封鎖了道路交通、在法院大廈裏地宮廷聖騎士衛隊換裝了重革和手弩。都林城與外界的聯繫完全中斷!我們……我們被困在這兒了!”

奧斯卡眨了眨眼,他欲言又止,因為審判席上的大法官已經敲響了靜音錘。

“諸位!鑒於法庭上發生了一起明目張膽的兇殺案,本席決定將案件地第一證人宮廷侍女長暫時收監,與死者也就是帝國最高檢察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有關的一切證言都將被記錄在案!”

奧斯卡疑惑地回到他的座位上,大法官竟然沒有宣佈休庭,難道首都貴族和阿萊尼斯真的打算在這兒朝自己動手?

“案件審理繼續進行,希望控方和辨方能夠排除兇殺疑案的干擾,繼續展開庭訊!”瑪阿裏伯爵邊說邊敲響靜音錘,因為他看到帝國親王已經張開嘴巴,他再不會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發言的機會!

“現在請出本案的第三位證人!”

“第三位證人?”奧斯卡更加狐疑地望向法庭門口,他不願相信、不願面對,可守護大門的宮廷聖騎士已經單膝跪地、眉飛色舞的首都貴族已經爆發出“皇帝萬歲”的歡呼!

軍人們面面相覷,他們從沒想到帝國的女皇陛下會親自出面指控她的丈夫,他們望往門口,又望回面相苦澀的元帥。奧斯卡緩緩地垂下膝蓋,他跪在地上了,軍人們這才壓下心中的疑問,他們同時朝著甬道的方向跪伏於地,由於視線的關係,他們只能看到女皇陛下的金絲裙擺在他們腳前飄蕩而過。

阿萊尼斯還是老樣子,奧斯卡在偷眼望著!他的妻子穿戴一身大紅金袍,一手持著皇帝權杖,一手扶著宮廷長官遞上來的金制香爐;他的阿萊尼斯高挺著胸膛,目不斜視,美麗的面孔敷著薄薄一層脂粉,眼角微開、嘴唇緊抿,狀似目空一切又把一切都看在眼中。

在帝國女皇踏上證人席的一瞬間,她的視線終於難以遏制地橫移開去。奧斯卡迎上妻子地目光,他完全讀不懂,因為阿萊尼斯只是冷冷一瞥便別開頭。

女皇陛下向同樣跪伏在地的最高法官探手示意。史蒂芬瑪阿裏伯爵立即起身,他回到自己的審判席上。

“起立!”大法官發出喝令。法庭裏就響起一陣雜亂地人聲。

特勤處長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從角門裏鑽了出來,他已經洗掉臉上的血污,還換了一身不大合適地衣服。奧斯涅親王沒有理會這個肆無忌憚搖頭擺尾的小傢伙在說些什麼,他只是使勁兒盯著站在證人席上的妻子,他不知道阿萊尼斯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面對妻子的證詞。

“等等!妻子的證詞?”奧斯卡靈機一動。他猛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

帝國親王地叫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法庭靜得聞針落地,所有人都屏息凝氣,他們都想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要反對什麼。

“按照泰坦法典上的規定,被控一方的親屬不能出庭作證,阿萊尼斯是我的妻子!她……”

“已經不是了!”特勤處長悠哉自在又異常肯定地打斷了帝國親王。

“您難道忘了嗎?在庭審剛剛開始的時候,法官大人已經申明,終止您在案件審理期間的一切職務和權責,這也包括帝國皇夫……”

“你閉嘴!”奧斯卡的厲聲咆哮成功地讓費瑞德子爵把就要出口的言辭又咽了回去。憤怒至極的帝國親王轉向他地妻子。

“阿萊尼斯!我要聽你親口說!由你親口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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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25:27
帝國女皇凝視著她的丈夫、她的愛人,曾經是地,也許現在不是了。但她畢竟對這個朝著自己怒目而視的男人傾注過全部的心神,誰能否認那不是愛?可現在誰又能合理地解釋兩個人之間的鬥爭?

“他……很憔悴!也瘦了很多!”阿萊尼斯凝視著奧斯卡,只是這樣望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個。也許他是為了流產地薩沙!

阿萊尼斯也有過一個孩子,她可沒見到奧斯卡在自己陷入薩沙那種絕望的時候有現在這樣難過。

“親王殿下,你……”

“等等!你叫我什麼?”奧斯卡打斷阿萊尼斯,他難以置信地瞪著妻子。

帝國女皇高昂著頭,人們看不出她有什麼不自然的神色。

阿萊尼斯攤開手。

“奧斯涅親王!你聽到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人總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奧斯卡疲憊地靠坐在椅子上,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

女皇嗤笑了一聲。

“我的丈夫殺害了我的父皇!這件事你當著我面承認過!”

奧斯卡沒有理會齊聲發出驚叫的軍人集體,他只是用雙手掩住面孔,是誰教唆阿萊尼斯親自出庭的?阿萊尼斯不該這樣做!這樣做的結果只能是兩人中的一個徹底敗亡,而敗亡的那個絕不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女皇陛下從懷裏摸出一枚金制紐扣,她把這枚紐扣拋到丈夫面前的地板上。紐扣落地發出一陣清脆的金屬聲,奧斯卡張開眼睛,他望著這枚明顯不是呈堂證物的紐扣發起呆,他還是無法理解阿萊尼斯為什麼要親自出面與自己對質!難道她真的那麼恨他?恨他的數次遠走!恨他對情愛的無動於衷?

“你會說我不是這件證物丟掉了嗎?你會說我不是曾經發誓會嚴守這個秘密嗎?現在我說掉在地上的這枚紐扣就是被我那可憐的父皇抓在手裏的證物,它可以證明你在三世皇帝彌留之際都幹了什麼!”

奧斯卡又搖了搖頭,他起身面向妻子,對那枚紐扣他再也沒看一眼。

“阿萊尼斯!別傻了,一枚紐扣能證明什麼?”

帝國女皇不屑地笑了笑。

“你說它能證明什麼?在場的軍人、貴族、法官都在等著你解釋這件事!他們在等你告訴他們這枚扣子為什麼會被我的父皇緊緊攥在手裏!你那件少了這樣一枚扣子的元帥制服已經被燒了吧?要不要我傳喚為你燒掉那仵制服的僕人?”

奧斯卡突然怒不可遏地欺前一步。

“實話說了吧阿萊尼斯!你想要我怎麼樣呢?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想把我送上斷頭臺對不對?一了百了不是更好嗎?那就來啊!”

帝國親王轉向縮頭縮腦地最高法官!

“你!宣判吧!帝國的女皇陛下不是已經指認兇手了嗎?你是最高法官,你還在等什麼?難道你還會懷疑帝國女皇的證詞嗎?快點宣判吧!”  沒有理會特勤處長不斷投來的眼色。瑪阿裏伯爵再一次敲響了定音錘。

“請女皇陛下和親王殿下保持冷靜,這不是您二位的臥室。而是帝國最高法庭!在這裏我們只能講求證據!”

阿萊尼斯和奧斯卡同時瞪向大法官,但史蒂芬馮阿裏突然勇敢起來,他竟當作視而未見。

“就像親王殿下說的那樣,一枚紐扣實在不能證明什麼,請女皇陛下將事發經過講清楚!現在就由主控官進行提問。”

特勤處長總算等到了。他興高采烈地沖到證人席前,一把就拔開了擋住去路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我的陛下!”費瑞德子爵討好似的搓了搓手。

“事情很明顯!奧斯涅親王背叛了您的……”

“我去你媽的!”奧斯卡不想再隱忍下去了,他當著所有人的面猛地向嘻皮笑臉地特勤處長擊出一拳。

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在鼻骨碎裂的聲響中飛跌而出,他的身體砸斷了阻隔旁聽席地護欄,一聲不響地栽進驚駭欲絕不停尖叫的首都貴族的懷抱中。

守衛法庭的聖騎士一湧而入,奧斯涅親王在庭上行兇,所有人都看到了!但軍人集體突然動作起來,無數名高級軍官挺身而出,他們在旁聽席前列成一隊。用胸膛擋住急沖而至地宮廷聖騎士。聖騎士們看了看軍人們的金制肩章和胸前的無數勳章,他們不得不停止衝撞,站在圈外警惕地打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奧斯卡望著他的妻子。他在妻子眼中讀到一絲驚恐。

“由我來問!”

大法官艱難地吞著吐沫,他知道奧斯涅親王已經翻臉了。

“可是……可是這樣不合程式……”

“你閉嘴!”帝國親王不耐煩地伸手一指,最高大法官立即合作地抿緊嘴巴,他還朝聽眾席上的軍人和貴族無奈地攤開手。樣子就像是在說。

“這是人家小倆口的家務事。”

“無能的豬玀……一會兒再跟你算帳!”阿萊尼斯一邊嘀咕一邊死命瞪了一眼狀似事不關己的首都大法官,接著她便轉向兇神惡煞似的丈夫。

“好吧親王殿下!你想問什麼?你想讓我告訴你我的父皇是怎麼死的嗎?你應該最清楚!何必多此一舉呢?”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緩緩搖頭。

“我的問題只有一個!你還愛不愛我?”

“哈哈!”阿萊尼斯的喉嚨深處躍出一陣輕佻的笑聲。

“我可以向法官大人反對嗎?大概是不行吧?他被你嚇得差點尿褲子!要不是我還站在這裏,估計他早就鑽到桌子底下啦!”

被女皇陛下點名羞辱的史蒂芬瑪阿裏伯爵連忙起立表態。

“陛下!您的反對絕對有效!”

“閉嘴吧豬玀!”阿萊尼斯不耐煩地叫喊起來。

“你知道我要發對什麼啊?還反對有效呢!趁早滾出我的視線吧!就是現在!”

大法官難堪至極地四下顧盼,他知道這場審判已經徹底泡湯了!沒有法官的法庭算怎麼一回事?可既然女皇陛下已經發出命令,那麼瑪阿裏伯爵只得脫掉頭上的假髮套,灰溜溜地鑽進審判席旁邊的小角門,估計他可以申請退休了。

“奧斯涅親王!你的問題與本案無關!”阿萊尼斯在斥走一頭蠢豬之後便轉向自己地丈夫。

“不!這是問題的關鍵,也是這宗案件的關鍵。請你回答我!你還愛我嗎?”

阿萊尼斯惱火地別開頭。她也不明白!她也在迷惑!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追問這種事還有什麼用?曾經、確實、幾乎可以肯定……一份真誠地愛情擺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面前,可他從來、絕對、不假思索地沒有珍惜過!不過阿萊尼斯並不否認。這份真誠地愛情是被他們兩個人共同葬送的!是小心翼翼地葬送、一點一滴地葬送!恰似心臟裏的蛀蟲一口一口地把痛苦和絕望拼湊而出的佳作完全吞噬,到了現在。蛀蟲已經築起巢穴、心臟變得千瘡百孔!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夠了!真的夠了!”

“不夠!因為你哭了!”

“別碰我!”

“我只是想為你擦掉眼淚!”

“那不是為你流下地!”

“那是為了什麼?”

“我的父皇!你殺了他!”

“你還要這樣堅持嗎?”

“是的!”

“求你了!別這樣!殺害三世陛下的東西會把咱們倆個都毀了!”

“那你要我怎樣呢?”阿萊尼斯無法止住淚水,她被自己的不爭氣、被自己的脆弱、被自己的膽怯和力不從心給激怒了,她對丈夫歇斯底里地叫喊,她劈落丈夫的手,她用全身的力氣把丈夫推到不會讓她感到心痛、感到壓抑、感到想要投入其懷抱裏的地方。

“那你要我怎樣?要我告訴這裏所有地人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個皇帝嗎?要我告訴皇陵裏的莫瑞塞特帝王他們建立的一切就要崩潰瓦解了嗎?你要我向這些憤怒地軍人請罪嗎?你要我將支持皇室的首都貴族全都送上斷頭臺嗎?你要我把南方人請進都林、向他們扡悔、向他們低頭認錯嗎?你要我把安魯的騎士送上戰場、讓他們和近衛軍去完成那些莫名其妙的使命嗎?還是像你說地那樣乾脆一點?你要我為你加冕嗎?你說話呀奧斯卡!我是泰坦的主宰者!我是莫瑞塞特王朝阿萊尼斯一世皇!你要做什麼?你說話啊?”

奧斯卡什麼都沒有說。

莫瑞塞特王朝阿萊尼斯一世皇絕望地看著她的愛人。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對愛人的容貌再也熟悉不過,她閉著眼睛也能描畫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樣子,只是她很久以前就不再這樣做。

“其實……只要你說得出我就做得到!可你就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對我說!”阿萊尼斯自嘲地笑著,作為女人她可真是太失敗了,即便與丈夫的決裂已成定局,可她的愛人還是緊抿著嘴、還是不想與她分享心中所想的。

“看看你!你什麼都不說,只由著自己的心意去做!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有考慮過我的處境嗎?你有考慮過與丈夫沒有溝通、沒有交流、連付出的情感都要仔細權衡是否值得的妻子活的有多麼苦悶、多麼疲憊嗎?既然是這樣,你憑什麼提起,愛,這個字眼?你憑什麼質問我所做的?你配嗎?”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不配!但我在心底已向遠天的光明神懺悔過了。我來都林不是為了奪權。也不是為了什麼國家利益!因為即使沒有我,安魯、南方貴族、近衛軍、首都貴族……人們都知道該怎麼做!我只想像現在這樣問你一聲,你還愛我嗎?”

“啊……”帝國的女皇陛下痛苦地呻吟著。她愛他嗎?她愛他嗎?他幹嘛非要追問這個問題?他在乎過這個問題嗎?或者……讓她換句話說!他難道真的不清楚?真的不瞭解?她若不愛他,就不會哭著向他控訴!她若不愛他,就不會趕走那頭坐在審判席上的豬玀!她若不愛他,她會像現在這樣淒慘嗎?她會像現在這樣狼狽嗎?

“陛下!陛下!”一聲呐喊突然在寂靜無聲的法庭裏炸響了!守衛大門的聖騎士攔住了一個通訊官打扮的傢伙。

“緊急軍情!緊急軍情!”神色驚恐的通訊官大力推開阻攔他的聖騎士。在甬道上撲通一聲跪伏於地。

“陛下,軍部作戰部剛剛核實地戰報!2月20日淩晨!南方集團軍群所部十八個師突然強渡多瑙河。在東起維耶羅那西至奧斯特裏茨的河套平原地區向集結於此的法蘭王國軍發起全線進攻!法蘭王國軍在抵抗一晝夜之後,於21日下午退出戰場,後撤六十公里!同時!西方王國聯盟戰場司令部已經宣佈——和談終止了!”

法庭在頃刻之前就陷入徹底地混亂。所有人都知道南方軍的全線反攻和反坦聯盟取消議和到底意味著什麼!在場地帝國軍人互相擁抱、高聲歡呼,他們期盼已久的反攻終於由南方衛士率先打響了!被他們詛咒多時的和談協議終於破產了!反觀捧驚駭欲絕地首都貴族。他們捧著腦袋,他們無法相信!南方軍人竟然不顧皇命悍然撕毀停戰協議,這表明發坦聯盟的三路大軍很快就會攻到都林了,首都貴族捧在手裏的腦袋就要分家了!

阿萊尼斯竟然笑了,她笑得好絕望。對混亂地法庭近乎無動於衷,她用手指點了點丈夫的胸脯。

“你還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嗎?”

奧斯卡還是沒有說話,他想說南方軍的突然行動並不受他的指使,可這種時候會有人相信他嗎?

“你不配知道!”女皇陛下的笑容消失了。

“我說過!你不配知道!而且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不!”奧斯卡一把拖住妻子的手。

“就像有人在逼你做出那些決斷,同樣有人在逼我與你分出勝負!阿萊尼斯!南方軍的行動不關我的事,你要相信我!”

“是他!就是他!”不知何時蘇醒過來的特勤處長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突然發出一聲叫喊。

“就是這個戰爭狂人搞地鬼!不要放過他!”

首都貴族突然醒悟過來。不知是誰第一個沖向呆愣著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軍人集體的反應並不慢,他們沒有攜帶武器,可軍人地身手還是將沖近親王殿下身前的貴族不斷地打倒在地。場面一片混亂!宮廷聖騎士被人群隔在外頭無計可施。首都貴族也打哪來的勇氣不停地往前沖,軍人集體被憤怒的人群衝開了,高級軍官們紛紛掄起拳頭,他們與人撕打、嘴上不住地叫駡。就像突然在街頭遭遇地兩夥流氓歹徒!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被忠誠的軍人們護在中間,他始終拖著阿萊尼斯的手,零星的拳頭落在他的身上、臉上,可阿萊尼斯一定是不再愛他了!她只是帶著譏諷的笑容定定地打量他,就像是在觀望一件新鮮事、好奇地看著一個陌生人!

“您得離開這兒!您得離開這兒!”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在他的主人耳邊瘋狂地叫喊,並帶領一群軍官將帝國親王不斷向人群週邊扯。

奧斯卡皺緊眉頭,他始終拉著阿萊尼斯的手!帝國女皇身後的陣營已經感到軍人的退縮,首都貴族變本加厲,他們不斷往前湧!奧斯卡沖阿萊尼斯不停地搖頭,他看到妻子的手正在緩緩鬆懈!他竭盡全力想要拉住她、贏得她!可一陣巨大的撕力終於將連接在一起的夫婦徹底分開了!

“不!”奧斯卡痛叫著!他探手去抓,探身去搶,可他的軍人齊聲呐喊、無雙手拉扯著他的身體向外倒退,他與愛人越來越遠,可他還是向她伸著手,直到一顆巨大的拳頭完全遮住了他的視線,之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教曆802年2月22日晚,都林城有半數家庭都在談論那場無稽、無趣、兼且莫名其妙的世紀審判,這些無知的人下意識地肯定了兩件事!一是親王殿下必定是無罪的,據說女皇在庭上發了瘋,她已經承認不知如何做皇帝了!第二嘛……南方軍人的行動必定是親王殿下策劃的!雖然戰報上說得不清楚,可法蘭鬼子全線撤退,一撤就撤了六十公里,南方的小夥子一定打得漂亮極了!

那麼……都林城剩下的一半家庭再議論什麼?大雨下了一整天,連綿不休,人們就在談論雨,今年是災年,春天還沒到就趕上凍雨,再加上即將肆虐的戰火,難道還有什麼是比這些更可怕的嗎?與天災人禍比起來,都林城的變故實在算不得什麼!就讓大人物們去拼死拼活吧!老爺夫人們怎麼會知道百姓的疾苦?誰做皇帝都是一回事!明白事理的人早就看透了!誰會在乎?

奧斯卡睜開稍稍有些淤腫的眼睛,他打量著四周。

“您醒了?”一個帶著俄列口音的聲音在泰坦親王耳邊響了起來。

奧斯卡轉過頭。主持俄列聯合王國在泰坦境內特勤活動的克吉勃中將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裏耶維奇正對他微笑著。

“我的朋友!你安全了!這裏是俄列大使館,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計畫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奧斯卡輕輕點頭,他朝趕上來探視自己的軍情分析處長招了招手。

“南方軍……”

“正在調查!”迪亞巴克爾子爵已經展開密報。

“初步查探,南方集團軍群總參謀長達答拉斯皮切中將和第五軍區司令長官岡多勒•阿貝西亞中將依照您的指示按兵不動,其他的……”

“算了!以後再說!”奧斯卡擺了擺手,他還沒有對付南方人的成熟計畫,現在說這些還不是時候。泰坦親王轉向他的俄列朋友。

“季敏特洛夫!我的客人到了嗎?”

“他比您還早一天就到達都林了,要見見他嗎?”

奧斯卡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室內只剩下泰坦親王和一位高大瘦削的帝國軍人。

“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上將!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你該告訴我莫瑞塞特王朝與泰坦尼亞王朝的秘密協議了吧?”

前代皇族的大家長輕鬆地笑了笑。

“您應該猜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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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26:11
泰坦穹蒼下 第七章

“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對泰坦尼亞家族的領導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可怎麼猜?我怎麼知道怎樣才能讓新舊王朝達成協定?”

“對了!這就是問題的關鍵!如何讓新舊王朝達成協定?”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將軍一分不讓地與帝國親王對視著。

“不過……在談到這個問題之前,您是不是應該告訴我您打算怎麼做?”

“不!”奧斯卡搖了搖頭。

“你先告訴我!”

“您還真是固執”亨克爾將軍無可奈何地呻吟了一聲,據說他害上嚴重的眼疾,可他的眼睛不但沒有渾濁,反而暴露出精湛的光彩。

“要與舊王朝達成協議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這個舊王朝再也無法對帝國行使有效的統治,貴族背離了他、軍隊背離了他,這個王朝存在於世的一切條件都受到質疑!所以……您若是想與莫瑞塞特皇室達成協定,就必須把他推到懸崖邊上,在他還未掉下去的時候再出身手他一把。”

“把他體面地送到山下?這個道理我明白!”奧斯卡點了點頭。

“可怎樣才能做到互信互利?”

“互信互利?”泰坦尼亞大家長不芶言笑的面孔上浮現出嗤之以鼻的神情。

“親王殿下,在您所知的歷史中、在兩個代表不同利益階層的政治集團之間、真的存在互信互利這種關係嗎?為什麼要把舊王朝推上絕路才能令他與新王朝達成諒解?舊王朝為什麼會在統治難以為繼的時候才會想到妥協?”

“你不是已經說了嗎?”奧斯卡攤開手。

“舊王朝的統治已經無法繼續,他必須妥協。這樣才能換得體面地下臺,而不是統統被絞死!”

“給您舉個例子!”亨克爾將軍直到這時才坐到奧斯涅親王身邊。

“他憑什麼?我是說……莫瑞塞特王朝的第一位皇帝憑什麼這樣說?”奧斯卡的目光透露著急切的期待。

亨克爾聳了聳肩。

“他控制著集結在首都地區打算與波西斯人決一生死的、所剩不多的帝國軍隊,而都林城又有一半甚至更多的貴族特別是地方貴族支持他在貴族院發佈的動議,您說這種時候我的先祖會選擇都林城破與敵攜亡?還是會選擇放棄皇權,把國家交給那個被眾人寄託了希望的那位大人?”

“歷史不是已經說明問題了嗎?”奧斯卡仔細回想著那段過往。

“大泰坦尼亞王朝地末代皇帝在內憂外患之下宣佈退位,莫瑞塞特一世皇帝在戰鼓聲中加冕,然後就是水仙騎士團的犧牲和崛起,再然後就是全民族的反擊。之後……“

“之後就不要再提了!”先代皇族地後裔有些抑鬱地擺了擺手。

“之後的事情誰都知道,可歷史並不習慣留存那些隱秘的、又不合時務的記憶。我地祖先在下臺的時候確實很體面,因為那位加冕的新皇向泰坦尼亞允諾,永遠保留前代皇族的領地、永不削爵、永不加罪,同時!還有最重要的一項!當這位莫瑞塞特皇帝極其子孫的統治遭遇類似當時的危機時。他們會把皇權還給泰坦尼亞家的後裔!”

“我的天!”奧斯卡用手掩住額頭。

“這就是新舊兩代皇朝的協議?你怎麼會把最後一項引為最重要的?莫瑞塞特皇室交出帝位?誰會相信這種……”

“我會!”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將軍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帝國親王,他邊說邊從隨身攜帶的革囊裏取出一個樣式古老、色澤模糊的卷軸。

“教曆802年!莫瑞塞特王朝的統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今的女皇陛下必須承認這一點,也必須承認這份卷軸上由兩代皇帝以血勾勒的協議!”

“哦啦……”奧斯卡呻吟了一聲。

“是我聽說錯了嗎?泰坦尼亞王朝要復辟?”

亨克爾沒有說話,他只是謹慎地打量著帝國親王,並在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

“現在……您該告訴我安魯的決策了吧?”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聳了聳肩。

“還不是時候,請你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

“您不能這麼貪得無厭……”

“仔細聽好了!”奧斯卡的目光忽然變得異常淩厲,他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既然大泰坦尼亞家族有這種逼迫莫瑞塞特承認古老的協議、進而加冕復辟的打算,那你為什麼還要遵照我的安排光臨俄列大使館呢?”

“因為我是聰明人!”亨克爾將軍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容與矜持守禮的面相極不相附。

“奧斯涅親王殿下!咱們實話說了吧!我相信都林城的局面和皇室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您的眼睛,這也包括莫瑞塞特皇家聖騎士團的進駐、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的協同、近衛軍第一軍區的策應。”

“所以……在您進入首都的當天,水仙騎士團八個方面軍全部輕裝,在費戈元帥親自指揮下突然進駐大泰坦尼亞省與水仙郡的邊境!如果我猜的沒錯,一旦首都傳來什麼不好的消息,或是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參與了皇室對您地鎮壓……恐怕接下來就該是水仙騎士團閃擊都林興師問罪了吧?而最先遭殃的自然是我的家族領地。末代皇裔上下滿門六十一口人不會有一個逃得過安魯地報復!是不是這樣呢親王殿下?”

奧斯卡沒有回答。

“是啊!您根本不必回答,因為您早就料定我會秘密潛入俄列大使館、服從您的安排!”

奧斯卡還是沒有回答。

“所以說……政治上根本就不存在什麼互利互信地關係,即便有也是暫時的!”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才搖了搖頭。

“也不見得!如果不是基於互利互信的關係,貴上先祖為什麼能與莫瑞塞特王朝達成協定呢?”

“您怎麼會還沒明白呢?”亨克爾將軍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那哪里是互利互信?若不是我的先祖根本無計可施……若不是當時的首都貴族吵嚷著要把泰坦尼亞皇室成員全都送上斷頭臺……鬼才會把坐在屁股底下地皇位送出去!”

“把他推上懸崖再伸手拉他一把……”

“就是這樣!”亨克爾朝沉吟不止的奧斯涅親王點了點頭。

“既避免了武力逼宮能夠引發的各種各樣的不良後果,又做實了新王朝對帝國統治的合法性和合理性。”

“那麼……”奧斯卡盯著前代皇族後裔的眼睛。

“你為什麼要當今的女皇陛下承認卷軸上的協議呢?”

泰坦尼亞家長沖帝國親王搖了搖頭。

“殿下!別這麼說啊!這也不是您所期望的嗎?只有逼迫莫瑞塞特皇室主動放棄帝位才能造成您的上位!這是合理合法地正途,至於瘋狗似的南方人……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他們要讓您背上逼宮奪權的罪名,這樣一來您到手地皇位永遠都不是正統!當初跟隨莫瑞塞特開國皇帝的貴族也有一部分人抱著這種幻想,可那位皇帝還是與我的先祖達成了協定,並在接掌帝位之後對身邊和身後的不安定份子進行了長達半個世紀之久地調整和清洗!”

“您今年多大?”亨克爾在停頓一會兒之後突然這樣問。

“26!問這個幹嘛?”

“我是說您還有的是時間!等到您順利接掌帝國,對付南方人就不是您一個人的事了!”

“這麼說……你要幫我?”

亨克爾還給泰坦親王一個大大的白眼。

“要不然您讓我怎樣?要不然我幹嘛帶著這份秘密協議?難道您真的以為我的家族還有復辟的機會?在退位四百多年後的今天?”

“談談條件吧!”奧斯卡終於笑了,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他明白這個道理。

“與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上將乾脆」撕開將校服的領口,說實話他很久沒有這樣痛快了!安魯的上位將是歷史賦予泰坦尼亞家族的一次難得的復興機會。把握住這次機會,前代皇族就可以擺脫困守了四個世紀的家族領地。他們可以像安魯那樣發展壯大,與安魯人一道競爭世界這個更大的舞臺。

“首先!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乃至大泰坦尼亞在今後建立的所有的武裝力量都要加入近衛軍的戰鬥序列……”

“等等……您等等!”奧斯卡忽然叫停。

“您的意思是說……大泰坦尼亞放棄家族武裝的獨立地位?”

“就是這個意思!”亨克爾將軍自豪地點了點頭,世上恐怕沒有哪個大門閥會主動放棄家族獨立武裝的建制和合法地位。但在亨克爾看來這樣的門閥都是目光短淺之輩,將來的安魯大帝若是不能準確地把握帝國近衛軍和水仙騎士團的關係就會面對軍人內訌的危局。

“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和今後發展起來的大泰坦尼亞火器部隊必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武裝力量,我可不想把這種東西放在身邊,這對家族來說是一項榮譽。可也是一顆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保不准哪一天您就看我們不順眼了!然後……”亨克爾邊說邊用手指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奧斯卡笑了笑,雖然他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可他不得不佩服前代皇族後裔眼光的深遠和為人處世的超卓魄力。

“所以!今後建立地大泰坦尼亞火器部隊全部歸入近衛軍的戰鬥序列,但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這支部隊的指揮權將由我地子孫世襲罔替!我說過的。這對我地家族來說是一項無法放棄的榮譽!”

“接受!”奧斯卡未加思索便異常乾脆地點了點頭,大泰坦尼亞家族既然已經放棄了一個軍甚至是一個方面軍,任其保留現代火器部隊中番號排數第一的師團確實是這個家族應得的榮譽。

“其次……泰坦尼亞將放棄皇族頭銜和封地!”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亨克爾將軍又一次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瞪目結舌。

“放棄皇族頭銜和封地?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奧斯卡費了好大力氣才能克制住想要敲敲對方頭殼地衝動。

“這意味著泰坦尼亞家族將永遠是安魯的臣僕!再加上泰坦尼亞與莫瑞塞特皇室的協議又失去了效力。您和您的子別就永遠都別想問鼎帝位了!”

“皇帝真的那麼好當嗎?”亨克爾反問一句,這次就令奧斯卡再也無話可說了。

“我在神前向您起誓!這項誓言也會寫在與您的協議上!泰坦尼亞家族會是安魯最忠誠的臣僕。世世代代尊奉安魯為主,至死不離至死不棄!”

奧斯卡愕然、震驚!他不明白,也不理解,到底是什麼東西令泰坦尼亞家族擁有這種斷腕一般的勇氣!

“泰坦尼亞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猜疑,也不希望再次引起一個新王朝的顧忌!”亨克爾情緒亢奮、面孔因言辭激烈而漲得通紅。

“親王殿下。您不是在多摩爾加生活過一段時間嗎?您若是有機會地話就到泰坦尼亞省去看一看,您就會發現那裏是一座更大的監獄!那裏囚禁著前代皇族,四個世紀!”

“四個世紀過後,我受夠了!我的家人也受夠了!您若加冕為帝,就請收回泰坦尼亞地封號和封地!我不想再讓子別後代碌碌無為地度過一生,我不想再讓他們困于那座完全封閉的監獄!我的子孫後代可以像所有貴族子弟那樣從軍入仕,他們有能力就會獲得您的賞識,他們若是廢物也可以像所有地敗家子一樣享受生命!只是別再把他們拋棄!別再把他們囚禁於那座監獄!他們需要自由的新鮮空氣!”

“我……一定會到泰坦尼亞省去看一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堅定地回望著胸膛不斷起伏的前代皇裔。

“順便收回泰坦尼亞家族的封號和封地,但我會為你和你的子別保留公爵銜,泰坦尼亞省的首府仍是您的家族領地……”

“我的光明神!”亨克爾突然捧住額頭。

“省城是嗎?我最討厭那座城市!您可以考慮哪處風景名勝嗎?”

奧斯卡攤開手。

“自己去拿本旅遊指南,隨便你!”

“哈哈!哈哈哈哈!”終於擺脫這一切的泰坦尼亞大家長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好啦殿下!要說的就是這麼多了!最後一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您見過我的兒子納索夫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

亨克爾自得其樂似的攤開手。

“不是我誇口,納索夫是個好小夥子!長得也漂亮!他的兒子或是女兒也不會差到哪去!所以……我請求您。允諾這門婚事!在您的繼承人中……”

奧斯卡的神情突然陷入落寂,善解人意的泰坦尼亞家長立刻想到滯留在賈伯麗露宮的安魯主母,進而想到他面對的是一個剛剛失去骨肉的父親。

“哦抱歉!你看看我!我……”

“沒關係!”奧斯卡擺了擺手。

“我完全同意!這門婚事也會寫進協議,我的兒子會迎娶你的別女,或者是我的女兒會嫁給你的孫子!”

亨克爾拍了拍手。

“那就這麼定了!現在您可以告訴我該怎麼做了!”

奧斯卡冷冷地笑了笑,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自然是正理,可送來午餐的人在得到賞錢之後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而且……這個責任會令泰坦尼亞永遠與安魯綁在一起!結果就會像亨克爾自己說的那樣——死不離至死不棄!

教曆802年2月22日深夜,下了一整天的雨水仍未停歇,只是勢力減弱。細小的雨滴像漫天飛舞地牛毫。但都林城的街道已經蓄滿雨水。

雨水在低窪的地方聚成池、在較淺地地方匯成溪。

濃夜中亮著街燈和屋宇透出的光火,在石板路地水影中閃閃爍爍如夏花一般絢麗;這時節的早春蘭和夜來香都在雨露的澆灌下盛開了,它們擠在家家戶戶的窗臺上。向冷冷清清的街道和夜空孤獨地綻放美麗;都林城像極了一個吃飽喝足地閑漢,巡邏騎兵地馬蹄就是這個懶漢的鼾聲!城市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養精蓄銳,等候著風暴的來臨。

一切都是濕漉漉的,透過英雄塔在暗夜中的背影,老遠就可以看到王者之路盡頭的漢密爾頓宮披著一身水漬,在燈火的映襯下閃閃發光。

宮前走道上停著無數輛馬車。馬車都燃著燈籠,有些花哨的燈具還是東方的樣式。

紅黃光影在稀疏的雨幕底下緩緩飄舞,那浮躁地躍動像極了首都貴族在此時此刻的心情。相信人們都已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會在這個夜晚和崇拜他的軍人一起採取行動,他們也相信奧斯涅親王和帝國軍人地行動會被忠於女皇陛下的人嚴厲打擊,可事情到底會怎麼樣?飛號的黎明到底會出現怎樣的結局?這件事可誰都說不清!

貴族們聚在漢密爾頓宮地走廊裏,他們把寬敞的皇宮走道擠得水洩不通,可經過這裏的人還是能夠看出隱約浮現的兩大派別。在經歷今天那場無疾而終的審判之後,一部分首都貴族堅定地認為帝國的女皇陛下已經做好了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決一死戰的完全準備,而另一部分……他們會說真是算了吧!女皇陛下已經承認不會當個皇帝!

抱持這兩種觀點的人由最開始的爭論不休變為現下的不理不睬,他們之所有沒有打起來的主要原因就在於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奧斯涅親王和他的軍人始終沒有行動。而帝國的女皇陛下一直都在寢宮裏面蒙頭大睡。

其實……阿萊尼斯已經醒了。據一位膽大的侍女交代,女皇陛下是在睡夢中哭醒的,她像老了很多!但卻渾不自知!她在排滿九座更衣室近三千套衣物裏面挑選出一件最為喜愛的宮廷禮服。像沒事人兒一樣仔仔細細地梳妝打扮,直到穿衣鏡裏呈現出的仍是那位青春美貌冠絕當代的帝國女皇。

盛裝打扮的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在她的大書房接見了等待許久的臣屬,人們在見到她的時候都產生了驚豔的感覺,他們都知道女皇陛下很美很美。可他們直到今天才明白阿萊尼斯的美並不是源自相貌,而是身為泰坦女皇的美!這種美是令人想要膜拜的美、是凡夫俗子無法直視的美、是驚心動魄盪氣迴腸的美!

在場的人紛紛恭維女皇的美,可他們都無法準確地形容女皇陛下到底有多美。阿萊尼斯只是對著言辭匱乏的臣屬微微笑了笑,然後她就踱到窗邊。窗開著,窗外的世界飄著散亂細小的雨珠。細雨被風送進窗,落在阿萊尼斯的臉上。有些癢、有些涼,那種感覺就像是她的丈夫在不停地吻,在她身上蜻蜓點水!

“還沒開始嗎?”女皇注視著靜夜。

“沒有……”鼻子上捂著厚厚一層繃帶的特勤處長說起話來嗡聲嗡氣,就像頭上罩著一個陶瓷罐子。

“沒有動靜……無聲無息!真是太離譜了!”

宮廷長官紀伯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和妻子分作一左一右站到女皇身邊。

“第一軍區第五軍剛剛回報,駐在都林東郊的軍人代表團體已經吹了熄燈號!”


阿萊尼斯望向宮廷長官,對方只得疑惑地搖了搖頭。

“我不能確定軍人代表在打什麼主意,他們可能真的不會參與奧斯涅親王的行動也說不定!畢竟他們是帝國的近衛軍,是宣誓效忠莫瑞塞特皇室的帝國近衛軍!”

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輕輕碰了碰女皇陛下,她的朋友就轉過頭。

“陛下!您的丈夫在逃離法庭之後就一直躲在俄列大使館,特勤處無法掌握裏面的情況,他想幹什麼或是什麼時候動手這誰也說不清!”

“我親自與俄列大使交涉過了!”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突然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他可不想讓姑姑把自己看作是廢物。

“俄列人看來是拒不打算合作了!我甚至已經向他們申明袒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人就是泰坦帝國地敵人!可俄列大使……”

“算了!”阿萊尼斯吐出一口氣。

“我的丈夫從來都不會讓自己陷入完全的被動,他若是敢進俄列大使館,就不會害怕俄列人會出賣他!”

“我可以帶人沖進去!”特勤處長不甘心地叫囂起來。

女皇陛下狀似關心地摸了摸小侄子地額頭。可她看待對方的目光卻變得極為不屑。

“奧斯卡把你打傻了嗎?沖進俄列大使館?這和對俄列聯合王國宣戰有區別嗎?你是不是打算再讓反坦聯盟軍獲得一支強援?”

“陛下!”在最高法院始終沒露面地內閣總理大臣突然發言了。

“既然我們已經無法控制奧斯涅親王……”

“就得採用雷霆手段了陛下!”特勤處長火急地接過話。

“不!不!”拉舍爾季妥瓦老公爵連連搖頭。

“那樣做的話就太愚蠢了!帝國與西方王國聯盟的和平談判已經完全破裂!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對方的百萬大軍就會壓上陣前。這種時候若是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有個什麼閃失……別說帝國軍人會怎麼想,單說已經在泰坦尼亞省的邊境地帶大舉集結地水仙騎士!他們會毫不猶豫地用馬蹄子把你踩成一灘肉泥!”

費瑞德子爵異常惱火地盯著面前這個時時刻刻都是不緊不慢的老傢伙。

“我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特勤處長皺著眉頭盯著國務大臣。

“當初說要把奧斯涅親王請離首都的人是你!首先支持那項指控的人也是你!可現在你卻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公爵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這件事當然就不能這麼算了,皇室就算想要這麼算了恐怕也無濟於事!我只是希望女皇陛下能夠靜下心來想一想,別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有機可乘!”

“我別有用心?你才別有用心!”特勤處長說著說著就不耐煩地跳了起來。他早就看這個語焉不詳的老傢伙不順眼了!

“都歇一歇吧!”宮廷長官委西阿塞利亞侯爵第一次出面制止這種無意義的磕拌。

“大家都少說兩句吧,這都是什麼時候了?”

內閣總理大臣首先閉上嘴,自討沒趣兒的費瑞德也不情不願地坐了下去,但他始終盯著神色如常的季妥瓦公爵,身為特勤處長的直覺告訴他,有什麼地方肯定不對勁兒!

阿萊尼斯似乎對書房裏爆發地爭論無動於衷,她在這時才由窗外的雨夜裏收回視線。

“你們……對南方人瞭解多少?”帝國女皇突然這樣問。

“貪得無厭……”

“無法無天……”

“他們想獨立不是一天兩天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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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26:38
書房內響起各種各樣的聲音,首都貴族對南方人一直抱持這種不屑于顧又嗤之以鼻地態度。

“看來咱們都錯了……”阿萊尼斯發出一聲重重地歎息。

“南方人會獨立?他們憑什麼獨立?南方集團軍群能夠獨立抗衡反坦聯盟軍的進攻嗎?失去了神聖泰坦和帝國中央的庇護,他們的命運只能是等著被瓜分!精明地南方人怎麼會獨立?”

“您想說什麼?”內閣總理大臣用贊許的眼光望著女皇陛下。

阿萊尼斯輕輕搖頭。

“我無法準確地把握南方人的動機,我只是想……若是南方人有機會攫取整個帝國的權利,他們為什麼要傻呼呼地獨立?”

“哈哈哈!”拉舍爾季妥瓦老公爵突然笑了起來。

“我的陛下!您想到這個問題可一點也不晚!南方人扶持奧斯涅親王的根本原因就在於他們希望借由親王殿下的上位攫取首都貴族掌握的權利,這樣一來……他們就成為新的首都貴族了!”

“他們做夢!”書房裏有人大聲叫嚷起來。

季妥瓦老公爵搖了搖頭,比起只會吐口水的首都貴族,蒸蒸日上的南方利益集團確實稱得上是實幹派。

“他們不是做夢……他們是在行動!”

老人邊說邊指了指窗外。

“他們若不是在行動?奧斯涅親王還會興致勃勃地沖進都林嗎?”

阿萊尼斯突然冷笑一聲。

“奧斯卡不會那麼天真吧?他會乖乖為南方人賣命?”

“這就是問題地癥結!”內閣總理大臣的面孔突然冷峻起來。

“奧斯涅親王自然不會為南方人賣命,可他又代表安魯的利益。他為了安魯地發展一樣會闖進都林!而且……勢力越來越強大的南方人也會引起他地警惕!”

阿萊尼斯抬起頭,她望著這座恢弘繁華的宮殿。殿頂上的天花板描著金絲。鑲嵌著一幅講述光明神創世故事的精美壁畫。沉默良久,泰坦帝國的女皇陛下終於落寂地垂下頭,她自言自語似地輕輕念叨。

“我該怎麼辦?我該拿奧斯卡怎麼辦?”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那個問題!”內閣總理大臣站了起來,他在說話時已經走到女皇身邊。

“什麼?”阿萊尼斯疑惑地望過來。

“您還愛他嗎?”

帝國女皇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總理大臣,她笑得異常慘苦。

“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愛與不愛於當前的時局有關係嗎?愛又怎樣?不愛又怎樣?我和奧斯卡之間的問題若是能用愛來化解的話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

“我的陛下……您不要一相情願地看待問題!”拉舍爾季妥瓦公爵的笑容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您還愛著奧斯涅親王,而奧斯涅親王也能證明自己深愛著您!那麼事情還有轉機,這可以是您與親王殿下的家庭內部矛盾,並不會上升為亡國滅種的危機!”

“你在說什麼?”特勤處長一把就將總理大臣由女皇身邊撥開了。

“我的陛下!季妥瓦公爵已經老糊塗了!別聽他胡扯,我看他一直在搞鬼,這傢伙是收了南方人地好處也說不定!”

“您可不能憑空污蔑我!”總理大臣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年紀輕輕氣量也很少的費瑞德子爵,由這麼一個小腸雞肚剛愎毛躁的傢伙出任特勤處長本來就是當今女皇陛下地一大敗筆。

“我會找到證據!”費瑞德示威似地揚起拳頭。

總理大臣正要反駁卻被神色不愉的女皇陛下攔住了,阿萊尼斯還在苦笑,倒不是為了她根本分不清身邊的人誰忠誰奸,而是為了剛剛由拉舍爾,季妥瓦老公爵脫口而出的那件“家事!”

“我不明白!到底是怎樣地家事需要軍人參與?”

季妥瓦公爵張開嘴。可他最後還是無法回答帝國女皇的問題。

阿萊尼斯指了指窗外的靜夜,雨越來越小了!

“就算是家事!可誰能告訴我奧斯卡在等什麼?為什麼直到現在他還沒有任何表示?”

順著女皇陛下的手指,人們都將視線投入窗外的世界。都林城正在醞釀一場風暴。暴風雨前的寂靜最是令人膽戰心驚。

“他……會不會在等雨停?”內閣總理大臣試探似地問了一聲。

“等雨停?”特勤處長皺起眉頭。

“為什麼要等雨停?難道都林城下著雨就能礙他的事……”

“等等!”阿萊尼斯突然叫停,她像恍然大悟一樣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都林城下著雨也不會礙到他什麼事!”特勤處長疑惑地向女皇陛下重複了一遍。

“你呢?你剛剛也提起一件事!”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又轉向呆愣著的拉舍爾季妥瓦老公爵。

“您是說哪件事?”內閣總理大臣更加不解。

“水仙騎士團!”

“哦!是這樣,費戈元帥親自率領八大方面軍在泰坦尼亞省的邊界上……”

“哦天哪!”最為敏銳的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突然發出一聲驚叫。她打斷了老公爵的回復,並用雙手掩住嘴,帶著一臉驚駭欲絕地神情。

“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雨停……”

“呵呵……不愧是我的奧斯卡!”阿萊尼斯又笑了。

“他在等雨停!都林城下著雨……火器就無法使用!”

“你們看這場雨還會下多久?”帝國女皇轉向驚慌失措的臣屬們。

“不會太久了!”軍情分析處長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邊說邊為他的小主人帶上落地窗,冷風吹散了書桌上地圖紙。軍情局長的機要秘書莫爾特•辛格中校立即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透過燭火的微光,我們依稀能夠辨認那是一份都林城防示意圖。不過還標注了不同顏色地炮火演示區。

“已經能夠看到雲團外的月光!再等一個小時雨就會停!”盧卡斯興奮地坐到奧斯卡身邊,他在急盼見證歷史變遷地那一刻。

帝國親王叼著一根大雪茄。

“一個小時嗎?”

“是的!”軍情分析處長異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叫大家都進來吧!”奧斯卡邊說邊撣掉落在身上的煙灰,他整了整元帥制服的領口,儘量以鼎盛的軍容面向大門。

門開了!與小親王久未謀面地前聖騎士薩爾拉•德羅夏、多摩爾加的斧子殺人狂小戈多,與親王殿下結識不久的《青年近衛軍》雜誌的大主編、頂著上將軍銜的近衛軍第十二軍區總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將軍、留起一臉大鬍子的克吉勃中將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裏耶維奇,再後來。緊跟著的是軍情局的一眾大員,還有泰坦尼亞家族的家長,而最後進門的就是三個陌生人!狹小地休息室不一會兒就變得難以落腳。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與他的老朋友和新朋友們熱情地擁抱,他親了薩爾拉和小戈多一臉口水,直到盧卡斯的一陣咳嗽打斷了他。

年輕地大學畢業生興奮地搓了搓手。

“殿下,為您介紹!這位是斯坦貝維爾家族的肖納恩少校,他一直在主持軍情局與斯坦貝維爾方面的單線聯繫!”

奧斯卡向神情激動的斯坦貝維爾子弟回以軍禮,他握住對方地手,這雙手讓他想起多年前的傳令官。與惠靈頓一樣的薄厚、一樣的繭子。

“惠靈頓上校指揮獨立一旅在西貝格堡背後的叢林深處待命!”來自斯坦貝維爾家族的通訊官指示了地圖上的一個位置。

“獨立一旅一直都在監視莫瑞塞特皇家聖騎士團,但不敢與聖騎士武裝過於接近!”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轉向第二位陌生人。

盧卡斯適時趕了上來。

“這位是軍部作戰部的值星官拉裏勃蘭將軍!他和幾位作戰部大員在阿蘭元帥卸任之後主持日常工作。”

奧斯卡沖人屆中年的拉裏勃蘭將軍微微笑了笑,倒是神情高傲的作戰部主官突然放下身段。

“親王殿下!作為一名帝國軍人,我最懷念的還是那段與您的父親和無數水仙騎士並肩作戰的歲月!可惜那段過往一去不復返了!”

奧斯卡又點了點頭。

“我的父親經常向我提起您,您是唯一一位在水仙騎士團擔任過方面軍司令的首都軍官!”

拉裏勃蘭這才與小親王擁抱在一起。

帝國親王在雙方分開之後便將這位作戰部主官引到書桌前。他從桌面上抽出描畫著整個帝國的戰事演示圖。

“反坦聯盟新一輪的打擊必定又快又狠,說說作戰部的意向吧!”

拉裏勃蘭將軍向帝國近衛軍實際上的主宰者立正敬禮。

“回報殿下!就下一輪戰事安排,我和作戰部的同僚已與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達成共識!破敵之法概括成一句話就是——收縮于南線、死守於北線、誘敵於西線、集中全力殲敵于都林斯中央平原!然後再圖南北兩線各個擊破,進而完成第二次衛國戰爭賦予軍人的偉大使命!”

奧斯卡點了點頭,魯賓元帥和軍部作戰部到底還是採納了他的建議。

“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裏耶維奇將軍!貴國王后陛下應承我的事呢?”

克吉勃中將從人群裏鑽了出來,他指了指地圖上的德意斯王國北部邊境。

“只要貴國的近衛軍官兵能在北線抵禦德意斯人的猛攻直到今年九月中下旬,我國就會在完成秋收之後發動對德攻勢!按照以往的情況看……德意斯的國力和軍力都無法承受兩線作戰的壓力,他們必定會收回投入泰坦戰區的主力,轉而投入國內組織防禦!”

“很好!”奧斯卡點了點頭。

“這些事咱們容後再談,先說說時下的都林!”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掃視全場,他的目光銳利無倫!

“彭西勒,多涅尼斯將軍!”

“到!”近衛軍第十二軍區總司令由人群中閃身而出。

“我們的帝國勇士準備得怎麼樣了?”

彭西勒•多涅尼斯高昂著頭。

“已經武裝完畢!第一軍區第五軍在都林東郊佈置的監控力量只是守著那群不明底細的軍人代表,而帝國勇士組成的軍情局直屬第二特種作戰旅已經在南郊埋伏完畢!您的命令一到,原北方集團軍群第四軍軍長李•麥克倫將軍就會率領第二特戰旅向首都衛戍部隊發動佯攻!”

“你明白佯攻的確切含義嗎?”奧斯卡眯縫著眼睛。

“明白元帥!”多涅尼斯上將堅定地回答說。

“這次佯攻的意義在於儘量避免流血衝突、避免雙方減員傷亡!務求拖住首都衛戍部隊,令其無法策應市內!”

“好的!”奧斯卡重重地點頭,他接著叫出兩個人。

“薩爾拉!小戈多!”

薩爾拉代替肉盾一樣的巨漢率先發言。

“巢穴已經佈置完畢!皇家聖騎士團在事發時只能由三條寬敞的道路經過巢穴,他們會碰上多明戈布下的陷阱和無數的流氓無賴!不過您不要對多明戈抱太大希望!他和那些地痞流氓會在聖騎士手底下吃大虧。”

奧斯卡無所謂地搖了搖頭,只要殲滅這支莫瑞塞特皇室圈養的聖騎士武裝、也是最後一支忠於皇帝的強大部隊,那麼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撼動他在都林的地位。

“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上將!你還在等什麼?”

前代皇族的家長無奈地走出來。

“既然皇家聖騎士團要經過三條路,那麼巢穴通往市內的三個路口就會有三個擲彈兵團和三個炮兵連分別防守!”

奧斯卡轉向軍情五處處長。

“我們的炮兵將軍到底遇到什麼麻煩了?查出來了嗎?”

“一直想告訴您,可您被打暈了!”軍情五處處長促狹地望著他的親王殿下。

“您還記得大學城郊區有一片叫做,布埃德墓園,的墳地嗎?”

“布埃德墓園?”奧斯卡大瞪著眼,他哪會記得這個?倒是一直呆在他身邊的保爾驚訝地叫了起來。

“布埃德墓園!就是塔里和騙子裏奇處置那個冰雕女孩兒的地方!”

奧斯卡恍然大悟,布埃德墓園?布埃德侯爵小姐?

“塔里啊塔里!”帝國親王扶住額頭,看看繆拉,人家娶到勝利女神!塔里可倒好!樂呵呵地把復仇女神請回家了還不自知!

“告訴塔里!”帝國親王向軍情五處處長揮手示意。

“若想參加今晚的行動,他的妻子和表弟就得死,若是捨不得他們……就叫塔里站遠點兒,別讓我再看見他!”

“是殿下!”五處處長邊說邊退出門去。

“哦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呻吟一聲,他仔細想了想,似乎就是這個樣子了。

“大家去吧……讓我靜一靜!”

人們應聲出門,只留下親王殿下一個人。

座鐘在淩晨兩點半的時候敲響一個沉重的單音,雨已經停了,可奧斯卡的房間不見一點動靜,也許他在這種時候確實需要獨自思考一些問題,可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煩地盧卡斯還是得走進門去。

過了不久,軍情分析處長出來了,站滿一室的軍人立刻圍住他,可盧卡斯卻擺了擺手。

“他不想見任何人!等到結果出來的時候通知他一聲就行了!”

“哦對了!”迪亞巴克爾子爵突然揚了揚手裏的信紙,他在眾人面前將信紙展開,然後就在燭光下看見一行字——“行動代號……皇帝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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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27:00
泰坦穹蒼下 第八章

皇帝的新衣,這是一篇膾炙人口的童話故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大概不是用這篇童話的寓意來譏諷呆坐在漢密爾頓宮裏的阿萊尼斯,他在乎的可能是童話本身。

如果“皇帝的新衣”意指童話本身,那問題想必就嚴重了!至高無上的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會被剝光衣服遊街示眾嗎?大概不會!奧斯涅親王不會想到與無數雙眼睛分享他的妻子!難道是指莫瑞塞特王朝所代表的一切完全被抽離?這個解釋還說得過去,可世上只有一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

不管怎麼說,教曆802年2月23日,善於斷章取義的歷史學家又有的忙了,他們要爭辯這次代號為“皇帝新衣”的行動是政變、是兵變、還是一次由夫妻關係不睦導致的家庭糾紛……隨便學者怎麼說,這天淩晨三時許,行動進入倒計時!

望一望壁櫥上的瑞爾自鳴鐘,首都炮兵師師長塔•馮•蘇霍伊將軍沒來由地一陣心慌意亂,他煩躁地撕開將校服的領口,又喝掉了今天夜裏的第四杯咖啡。

軍情五處處長並不是那種經常出入於首都上流社會的倜儻紳士,塔里直到現在還不清楚這位大人的名姓。五處處長也不打算自我介紹,他不停地瞄著座鐘,然後又用平淡無波地眼神盯著炮兵軍人。看這位大人的神情,他明顯是在思考問題,也許是在計算時間。不過更像是在計算生命的流逝。

“您考慮清楚了嗎?”三點一刻,五處處長終於開口了。

“考慮什麼?怎樣殺了自己地妻子和最看重的小弟弟?”塔里沒好氣地望了過來。

“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想我聽得也很明白!”

五處處長攤開手。

“您不像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

“我當然不是!”塔里用力地點頭。

“我只是搞不清楚這是怎樣一種狀況!我地妻子竟是多年前的仇敵,她讓我愛上她、她讓我娶了她、她讓我完全徹底地佔有她。我無法相信她在做這一切時地出發點是為了要我的命!”

“再談談您最看重的小弟弟啊?”軍情五處處長面帶譏諷地打量著炮兵將軍,只要是個男人就無法接受這種事。

“您最看重的小弟弟和自己的嫂子狼狽為奸,他可以擺出一個舒服地姿勢享受那個女人能夠給你的一切,然後他再……”

“你說夠了沒有?”塔里不耐煩地吼了一句。看情形炮兵將軍還是老樣子,他在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屎尿之後就露出一副“誰怕誰”的無賴表情。這似乎是個好兆頭!

“我想見……”

“親王殿下不會見任何人!特別是在這個時候……特別是你!”五處處長異常乾脆地打斷了蘇霍伊將軍。

塔里無計可施,他只得靠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不停地吞吐那支大雪茄。當座鐘的指標指向淩晨三點半時,首都炮兵師師長終於自嘲地笑了起來,他從座位上起立,又在桌面攤開的行動計畫書上按熄了煙蒂。煙蒂上的零星火苗很快便引燃了世界歷史上最為珍貴的一段秘辛,炮兵將軍小心地拾起燒成一團的廢紙,最後把它丟進牆角的壁爐裏。

軍情五處處長下意識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似乎想要搶出壁爐裏地灰燼,可炮兵將軍已經探手攔住了他。

“那東西已經沒用了!都在我的腦子裏,你要一塊兒來嗎?”塔里邊說邊套上他的大衣。

“去哪?”

“還能去哪?我不會再讓任何人碰觸我地妻子!”

“你要親自動手?”

塔里苦笑一聲。

“我只希望這樣能夠換回奧斯卡的友誼,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聽他的話!布埃德墓園?布埃德侯爵小姐?怪不得當初認識她的時候覺得那麼親切!”

五處處長狀似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他拍了拍炮兵將軍地肩膀。

“你放心吧!奧斯涅親王殿下正是因為無比清楚誰是他真正的朋友才能獲得今時今日的地位。”

塔里只得點了點頭,但他知道能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引為知己的代價必須是雙手為他的事業沾滿血腥。

玻璃窗突然發出一陣劇烈地顫抖,窗外的街道響起騎兵的呼喝和馬蹄製造的潮音。

“開始了嗎?”炮兵將軍驚愕地推開窗。

軍情五處處長湊了上來,他沒有望向窗外。而是朝塔•馮•蘇霍伊伸出手。

“親王殿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我菲爾楠德,菲爾楠德莫利斯!”

塔里與菲爾楠德握了握手,但他嘴上可不饒人。

“親王殿下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你可別往自己臉上抹金粉!”

菲爾楠德莫利斯大笑起來,塔•馮•蘇霍伊是頭披著羊皮的狼!但也是個有趣兒的人。

“菲爾楠德!我的朋友,平常你在軍情局都忙些什麼?”炮兵將軍在離開自己的辦公室時突然問了一句。

“我嗎?忙著給咱們的親王殿下傳情遞信!”

“哦啦……”塔里學著老朋友的口氣低叫了一聲,他盯著對方的眼睛帶著戲謔的神情。

“你的工作可真無趣……”

“誰說不是……”五處處長髮出輕微的歎息。

與所有參與行動的軍人比起來,法利莫瓦特上校的工作才真的是無趣至極!

《青年近衛軍》雜誌的大主編雖然被允許在他的報告文學作品中詳盡地記述這次將被永遠載入史冊的特別行動,但他已經明白奧斯涅親王的用意!還是那句老話。只記該記的、只說該說的!要不然……一直呆在他身邊地桑迪南霍魯姆斯男爵首先就會跟他過不去。如果桑迪南一個人還不夠的話……後面還跟著小戈多,這個大個子身上的肌肉比狗熊還結實!

法利莫瓦特和南方來地小惡魔一同走在空曠無人的勝利廣場上,一路行來他們聊起許多事情。彼此都對對方有了大致地瞭解。莫瓦特上校十分羨慕桑迪的軍旅生涯,因為這個短小精悍的醜鬼可以和奧斯涅親王一同出生入死。

“所以!你得把他寫成一個偉大的人!一個偉大的領袖!一個偉大的元帥!哦不!”桑迪忽然連連搖頭。

“看看我!你把剛剛那些統統忘掉,你就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一位偉大的皇帝!我叫他安魯大帝。你覺得怎麼樣?”

“恩哼……”莫瓦特上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倒不是十分在乎這類沒譜的事情,畢竟奧斯涅親王還沒有稱帝的打算。若是依靠軍人用武力推翻莫瑞塞特王朝地統治,而不是名正言順地接掌帝位,那麼這件事在絕大部分信奉正統的貴族和西方王國聯盟看來就說不過去。

“我只關心……咱們到這兒是要幹嘛?”青年近衛軍的大主編環顧四周,除了孤零零地英雄塔,王者之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遠處的漢密爾頓宮在綻放令人難以置信的光明。

“你不是要見證這次偉大的軍事行動嗎?”桑迪南故做神秘地露出一臉小惡魔地笑容。

“我給挑了一個好地方……元首級包廂!你在那裏可以見證整件事的發生、發展和終結!”

南方來的小矮個兒邊說邊扣響了塔基門房高大石門上的鐵獅子頭,守衛英雄亡靈的聖騎士立刻拉開石門上的一扇望窗。濃黑的夜幕之底,桑迪南和法利莫瓦特只能看到一雙靈動活躍的眼睛。

“歡迎你們!”聖騎士邊說邊撥除了門上的鐵栓。伴隨一陣激烈交鳴的摩擦聲,石門緩緩敞開,英雄塔內吹出一陣清冷的碩風。門外的兩位軍人差點迷住眼睛。

“辛苦你了!我是說真的!”桑迪在進門之後便向戍守勇士亡靈的聖騎士立正敬禮。

“比起犧牲的英雄!您更該受到尊敬!”

聖騎士朝自己生活多年的小窩攤開手,塔基下的斗室只燃著兩盞吊燈,室內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您可真會說話!我都有些輕飄飄的了!”

男人們都笑了起來,不過聖騎士還是擺了擺手。

“與帝國的英雄們比起來,我所做的簡直微不足道!”

桑迪南沒再說話,他率先走進巨塔底下的升降機。

法利莫瓦特上校一直張著嘴巴,他一句話都說不出!眼前所見的一切都令他感到難以置信。誰能想到外表光鮮亮麗的英雄塔會在內裏變成這副樣子?牆角堆積著蜘蛛網,狹小的門房起居室可以堪比苦修士的陋居,真不知道這名守護塔靈的聖騎士是怎樣生活的?他的臥室極為髒亂,可直通塔頂的樓梯卻一塵不染,在貫通上下的冷風裏還發散著紅木特有的光輝。

“快上來!”惡魔桑迪催趕著夥伴,一旁的小戈多已經把操縱升降機的絞盤上的粗大纜繩捆緊在水桶粗細的熊腰上。

莫瓦特上校連忙走上簡陋的升降機,他無法琢磨這個東西結不結實,只能牢牢抓緊護欄,他抬頭望向塔頂,用英烈的忠魂義膽鑄就的高踏仿若與遠天之上的某顆星辰連接在一起。

聖騎士突然激動起來,他向即將登頂的兩位軍人抬臂敬禮。

“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但我相信軍人的抗爭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決斷是為了這裏埋藏著的英靈不受世人地奚落和唾棄!近衛軍萬歲!光明神與你們同在!”

桑迪南向聖騎士回以一個完美的軍禮,然後他便轉向一旁的小戈多,像呵斥蠻牛一樣高叫了一聲。

“聽到了嗎?近衛軍……前進!”

小戈多一聲發喊。他抓緊纜繩帶動絞盤,像拉磨地倔驢一樣使起蠻力!升降梯嗖的一聲沖了上去,英雄塔地核心仍在回蕩軍人的呐喊……

近衛軍……前進……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一世那麼長的距離!桑迪和一位手持羽筆、懷揣紙張的近衛軍上校在無言中登臨塔頂。兩個人一齊發力才推開了英雄塔上塵封多時的木門,木門已經有些變形。在艱難地移動中發出一陣刺耳的破碎聲,駭得桑迪心驚膽顫,恨不得一腳把它踢飛出去。

木門到底還是敞開了!雨後的夜空澄澈透明,雲影稀疏,上弦月懸在遙遠的西天之頂。月光鋪在流雲上,光影像水銀一般婉轉騰挪,亮得橫貫蒼穹的銀河都失去了動人的魅力。

莫瓦特上校環顧四周,他身在都林城的制高點,並且第一次發現這個自己出生成長的城市是這麼美麗!小小的屋簷密緻緊湊地挨在一起,夾在高大恢弘的宮殿建築之中,像幼年時代地積木一般散發著能令孩童欣喜若狂的氣息;壯美的雲朵在經過塔身地時候突然碎裂,然後分作四片、五片,像嫋娜的夜來香一般羞澀卻又迅速地綻開了花瓣,圍繞著英雄的靈寢。緩緩蒸騰、散而不聚。

都林城靜得出奇,有淩厲的碩風在塔頂上呼嘯不停。風從圍繞著塔身遊走一陣,然後便散向穹蒼之底地城市。城市中的燈火隨之發出一陣輕微細膩的閃動。就像害羞的情人掀起面紗一角,偷眼打量窗外的男子。突然!塔頂亮起火光!風更烈!大得離奇!風聲撕開火的外衣,露出內裏的藍色光焰,天地之間被這點藍色的光焰完全點亮了。藍光凝成一條細線,把英雄的墓地變成一座燈塔!

燈塔的發作出現在一瞬間,先是完全徹底地收納!藍光消失、天光消散、夜色黯淡、星影迷惘,似乎一切光線都被巨塔吸入腹內!然後……爆發!激烈的爆發!蓬勃的爆發!憤怒的爆發!絕望的爆發!

英雄塔上的烽火臺點燃了!都林城在一團光柱之下緩緩蘇醒!光柱直沖向天,煙火和雲霧融為一體,雖然有風,可光不散、影不移!整個天空似乎圍繞著塔頂的光火旋轉起來,雲團層層疊疊,在塔頂上方的廣袤天宇形成漩渦,漩渦的核心似乎發出一陣金鐵交鳴的呐喊聲,是英雄塔在釋放千百萬忠勇的靈魂?還是無數泰坦民族的豪傑沖出了突破了禁錮、沖出了塔心?

“開始了!這就是……奧斯涅親王的烽火令!”桑迪南激動地把軍帽揉成一團,都林城的英雄塔點燃了烽火臺,四方天宇之底都有光火在湧動、都有軍人在回應!這是泰坦民族反侵略戰爭的新起點,古老的戰鬥警訊會由首都傳抵四方軍區,泰坦民族的每一名成員都能由不斷湧起的煙火中讀出不畏強暴、反抗壓迫、抵禦侵略的決大勇氣和百折不撓、無堅不摧的鬥爭精神!

“東北方向!”桑迫南伸手一指,都林城的東北方突然亮起火光,火把匯成河,火河由郊區流動輾轉,如火山熔岩一般橫貫寧靜渾黑的市區,帶著璀璨的光亮向城市西部挺進。

“那是什麼?”法利莫瓦特上校一直都在顫抖,人在高處的視野自然別有一番洞天。

“大泰尼亞第一擲彈兵師!”桑迪南欣喜若狂地向蜿蜒而行的火舌揮舞著手臂,也不管對方看見看不見。

“你再看東邊!”

“東邊怎麼了?”青年近衛軍的大主編驚駭欲絕地瞪大眼睛。

都林城的東郊似乎正在劇烈地燃燒,光火映紅了東方天宇,空氣中傳來了暴烈燃燒的炙熱氣息。遠方的森林和曠野之中似乎燃起無數篝火,火點時而稀疏、時而密集!煙霧很快便喧囂塵上,進而彌漫四野!

火勢不減、紅色的光暈就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直到半座都林城都被血色的紅芒徹底籠罩。

“由帝國各地彙集首都的軍人代表點燃了營帳!哈哈哈……夠第一軍區的傻小子們忙上一夜地啦!”桑迪南大聲向正在記錄這一切的法利,莫瓦特上校解釋著。

莫瓦特上校突然停下筆,他已用盡腦海中掌握的修辭格,可這時他又不解地指向城西。

“那裏……那裏是巢穴嗎?”

“恩哼……一點都沒錯!”惡魔桑迪露出惡魔才有地慘冷笑容,雖然看不真切,可他知道陸續點亮三條長街的巢穴已經變成全副武裝地刺蝟!那裏的每一戶人家都置辦了刺馬槍、絆馬索、冷箭和燃燒瓶!那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就像無數亡命徒在迎接自己的狂歡節。

“光明神保佑聖騎士……他們也是帝國軍人的一份子!”法利莫瓦特上校在胸口劃下向神明祈禱地手語。不過桑迪南立刻就把他的手給打開了。

“別像娘們一樣懦弱無知!他們已經不是帝國的軍人了,他們只是那塊墓地裏的死難者。你甚至無須提到他們的名字!”

南方人邊說邊把青年近衛軍的大主編在記事本上寫下的當前頁給扯了下來,然後他就把這張承載著無盡悲哀的紙頁撕成碎片,再稍稍攤開手……碎片頃刻之間就散入夜空,一部分被淩厲的寒風送進燃燒著的烽火臺,另一些被捲入深邃地透著血色的蒼穹。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

這樣一個夜晚,許多人都走在路上,氣勢高昂的軍人由小巷中三三兩兩地走到大路上,再由大路向都林城南部市區地主幹道上不斷會聚。

軍人邊走邊說著笑著,他們狀似不甚經意,可他們卻在行進中調整著步伐、位置、建制和心情。

他們持有刀兵、持有盾牌、持有箭羽,持有一顆以滿腔熱血報效祖國的赤誠之心。他們被來自首都衛戍區的軍人阻在一棟高大的建築物前,這扇歷經千百年地風霜洗禮的厚重城門從未被侵略者開啟過,它通往勝利廣場、通往泰坦光明門、通往王者之路、通往這個大帝國最高權利象徵的所在地!

軍人與軍人隔著古老顧唐、面相憔悴的城門對峙著,他們似乎沒有溝通的打算。因為立場問題;他們沒有用兵器互相試探虛實,似乎這也是立場問題。

過了半刻鐘,想要進門的軍人裏面有個站在最前排的傢伙終於有點不耐煩了!他鬆開緊按著的刀柄。探手入懷,從懷裏摸出一袋煙葉,然後便就著草紙仔仔細細地卷了起來。在卷好紙煙之後,這名士兵犯難了。他找不到引火的火種,於是他便靈機一動,沖守在對面不讓他進門的士兵招了招手。

“兄弟!借個火!”

站在這傢伙對面的首都衛戍戰士神色茫然地四下望瞭望,他的戰友都往旁邊讓了少許,對面那個捏著紙煙的傢伙顯然是在同自己說話,他無奈地走出一步,對方也走出一步,他無奈地遞出手裏的火把,對方就借著明火點著了紙煙,在做這一切的時候他們始終隔著門前的警戒線。

“呼……”想要進門的士兵吹出一口香濃的煙氣,他滿意地看著守在門裏的士兵大力地扇著鼻翼。

“兄弟!你是哪里人?”

“你是哪里人?”守在門裏的士兵不想再讓對方佔便宜。

“我?蒙蒂塞洛人!聖克利爾鎮!”想要進門的士兵提起故鄉就輕鬆地吸了一口氣。

“我的天!怪不得你帶著家鄉煙!”守在門裏的士兵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在跟我開玩笑!”想要進門的士兵把紙煙拿到一邊。

“一點也不騙你!世界還真小!”守在門裏的士兵笑呵呵地打量著這個想要找麻煩的傢伙。

“我的光明神!你們相信嗎?”想要進門的士兵轉向自己的陣營,他向戰友們攤開手,泰坦帝國有巨人那麼大,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我得好好問問你!”急切需要印證這件怪異事情的想要進門的士兵卷起袖口,真正做出一副要找麻煩的樣子。

“你說你也是聖克利爾人!那麼好吧……蘇利德教堂門前有幾棵柳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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