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裏的士兵笑呵呵地搖了搖頭。
“你可騙不了我!家鄉種不得柳樹,教堂前邊有七棵大櫓樹,左邊三棵、右邊四棵!”
想要進門的士兵猛地拍了拍額頭。他再次轉向己方陣營。
“我的天!這是我地家鄉人!你們看到了吧?這是我的家鄉人!”
“我也得問問你!”守在門裏的士兵完全放鬆下來。
“老柯爾斯家地酒館有幾個門墩?”
想要進門的士兵突然露出一臉詭笑。
“你這個小傢伙是想念叨老柯爾斯地小女兒吧!我可警告你。你就別做夢了!那個美得流水兒的小酒娘是我的人!”
不分門裏門外,身處現場的近衛軍士兵統統笑作一團。似乎完全忘記他們站在這裏是為的什麼。不過。“
“那名守在門裏地士兵卻幕地冷下臉。
“喂!放尊重點,那是我姐姐!”
這次輪到想要進門的士兵瞪大了眼睛。
“那是我的妻子……”
不分門裏門外,近衛軍士兵都不笑了,他們打量著剛剛攀談起來的姐夫和小舅子。這種事說出來是沒人信的,可在軍中卻時有發生。年輕的近衛軍戰士少小離家,告別妻子、告別親朋,奔赴祖國的四方軍區,戍守邊疆、護衛城市和村鎮,為軍人肩上的榮譽和義務奔波奮戰,等到老大歸鄉,他們再也不是年少時的樣子!父不識子、兄不識弟,他們將青春獻給祖國,將近衛軍的榮耀和誓言永存於心!除了這樣一顆心靈。他們一無所獲,只有當熟悉地口令在耳邊響起的時候,他們才會重新振奮精神!
“立正!”
守在門裏的士兵和想要進門地士兵已經停止交談。他們同時止住就要擁抱在一起的身形。
軍情直屬第二特種作戰旅的臨時指揮官排眾而出,首都衛戍司令也已在門前的警戒線上地立定站穩。
“帝國近衛軍!你們在幹什麼?”勒雷爾休依特普勒斯頓將軍用冷厲的眼光掃過想要進門的士兵。
“帝國近衛軍!你們明白該做什麼!”李•麥克倫將軍用古井無波的眼光打量著守在門裏的士兵。
“帝國近衛軍!你們已經觸犯了泰坦法典上十條以上的罪狀!”
“帝國近衛軍!你們無須為此自責,泰坦法典只會懲處投降敵人的懦夫,而不會加罪於為著使命和信念挺身而出的真正的軍人!”
“帝國近衛軍!女皇陛下命令你們向後轉!回到駐地等待進一步的訓,令!”
“帝國近衛軍!奧斯涅親王命令你們繼續前進!將那些慫恿女皇陛下發佈訓令的壞種全都送上法庭!”
“帝國近衛軍!”勒雷爾休依特普勒斯頓將軍猛地撥出配劍。城門後立刻響起一片刀兵出鞘的聲音。
“最後一次警告你們!切勿盲從聽信心懷叵測的陰謀家、切勿做出令祖國母親受傷受辱的蠢事來!”
“帝國近衛軍!”李•麥克倫將軍用胸膛迎上對面遞來的劍鋒,可他身後的士兵卻已奏響張弓搭箭的噪音。
“最後一次鼓勵你們!切勿忘記心懷叵測的陰謀家在談判桌上的醜惡嘴臉、切勿放過那些令祖國母親受傷受辱的壞種!”
門裏門外的士兵胸膛對著胸膛、刀劍對刀劍,唯一兩名手底下空空如也的士兵立刻變得異常突出。人們的視線都集中到他們身上,想要進門的姐夫就對守在門裏的小舅子低聲說。
“我的好兄弟!你快過來!我以帝國勇士勳章所代表的一切向你起誓,這是正義和信念的進軍!”
守在門裏的小舅子向想要進門的姐夫搖了搖頭。
“我的好兄弟!你快停下!我以一名普通近衛軍士兵所擁有的操守向你起誓,骨肉相殘可不是正義和信念的進軍!”
城市中突然響起一聲炮火的爆鳴!門裏門外的士兵都被突來的聲響嚇了一跳!在想要進門的戰士裏面有一名神情緊張精神亢奮的箭手下意識地鬆開弓弦……
“不!”想要進門的兄弟絕望地慘叫了一聲,他那位守在門裏的兄弟胸口中箭,口鼻都在噴湧鮮血!
慘絕人寰的悲呼聽在戰士們的耳朵裏竟然變成前進的口令!想要進門的士兵猛然爆發呐喊,他們擎著盾牌瘋狂地沖了上來!守在門裏的士兵也不甘示弱,他們一樣高舉盾牌,用盡全身的力氣推撞沖襲而至地人群。
在擁擠成團的軍人中間。兄弟與兄弟擁抱在一起,他哭得聲嘶力竭,但他還是緊緊擁著剛剛結識的親人!在此之前。任何人都相信他從來不曾懷疑軍人地使命和信念,可在這一刻。沒人試圖向他訊問,也沒人試圖打擾他的心靈。他在無數兄弟地捨命碰撞中失聲痛哭,就像失去了他的整個世界。
炮火卷起的煙塵很快便消散無形,負責勘校炮位的火力觀察員準確地報出彈著點的位置。環抱街口地四門八磅火炮立刻投入新的工作,隸屬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的炮兵戰士根據火力演示圖上的資料仔細調整著炮距。
“真想認識一下制訂這項阻擊計畫的塔•馮•蘇霍伊將軍!”第一擲彈兵師師長納索夫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子爵不無感慨地打量著火控圖。
“他是天才!天生就該是炮兵將軍!”納索夫準將敲了敲圖紙。
“每一門火炮都在最關鍵的位置上,火控圖上規範的彈著點也是人員最密集、通行最流暢的地區!”
“塔里要是聽到你這麼稱讚他一定會把他的臭屁股翹到天上去!”
前聖騎士薩爾拉•德羅夏不無告誡地對年紀輕輕的步兵師長說著話。
“若是被塔里那個小臭蟲抓到把柄,你這輩子就算完蛋啦!”
“有那麼嚴重?”納索夫笑了起來,但他地笑容並沒保留很久,他望著已在街道路口上排成“V”字口袋陣的步槍兵和擲彈兵,神情有些遲疑,不過更多的是難以名狀地緊張和恐懼。
“第一次上戰場?”薩爾拉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納索夫猛然回神。
“恩!是的!”
前聖騎士呵呵笑了笑。
“這不足為奇!記得我在年輕的時候也有這種第一次地體驗,那次真可謂是荒不擇路、雞飛蛋打……”
“可你還活著!”納索夫打斷了刺劍大師的話。
“是啊!可那個細皮嫩肉的小美人差點讓我落成終身殘疾!”
“哈哈哈哈哈哈!”第一擲彈兵師的指揮官總算明白對方是在形容哪個第一次。
“我可不行!”納索夫的笑因又一次嘎然而止。
“我遇到的第一次太多了!第一次大規模在城市戰中投入火炮、第一次在實戰中指揮步兵、這些步兵是西大陸第一支真正意義上的火器部隊、這支部隊第一次作戰就要面對整正一團聖騎士!您能告訴我嗎?萬一聖騎士組成的隊伍沖出我的防線那該怎麼辦?而且……他們也是帝國的軍人!忠勇無畏的帝國軍人!他們若是沖不出……就會在街道上被屠戮殆盡!”
“不!不會……”薩爾拉搖了搖頭,他突然跨上自己的戰馬。由遠及近,城市邊緣的夜空接連騰起三枚響箭。這代表奧斯卡的猜測一點也沒錯!莫瑞塞特皇家聖騎士團為了行動迅速已經排開了三隊衝擊陣營,他們會由巢穴週邊衝鋒而來,解救被困於城內的帝國女皇!不過薩爾拉•德羅夏還是感到難以置信,校驗彈著點的炮火已經暴露了阻擊位置。聖騎士為什麼仍要義無反顧地沖過來?
“別去想這些事情啦!”刺劍大師立在馬上向第一擲彈兵師的指揮官揮手告別。
“年輕人!奉勸你一句,等到這裏變成一片墓地之後你再來懺悔吧!你的任務只是不停地開槍、不停地開炮,直到面前能夠移動的東西全都倒在這裏!”
納索夫微微一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務,但他還是向薩爾拉•德羅夏點了點頭。
“謝謝您的提示,我會的!”
“你很快就會見到塔里……”前聖騎士在往巢穴深處奔行而去的時候突然轉回頭。
“他的炮兵師會來支援你……”
說到這兒,塔里就打了個大噴嚏!這個心事重重的臭屁股無賴坐在馬車上,馬車已經停下來了,軍情行動人員為他打開車門,這些人都是生面孔,塔里一個都不認識。
“請!”五處處長菲爾楠德莫利斯向車門攤開手,塔里突然顯得有些忸怩。
“你說……仇恨真的能夠讓人喪心病狂嗎?”
菲爾楠德聳了聳肩。
“我不知道!但你的妻子必定深有感觸!被人鎖在十字架上,在暴雪天裏潑滿一身冰水!我想……換作是我的話也會朝你抱怨幾句。“
“說得也是!”塔里點了點頭。
“可我真地把她看作妻子!”
“你現在發現她是想要你的命,又和你的表弟勾搭成奸,難道你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然後再安慰她幾句?”
炮兵準將低啐了一口。他若真敢像菲爾楠德說地那樣做也就真的算了吧!不用等到他地妻子把他丟在雪地裏,憤怒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會代她料理此事。
塔里終於還是下車了。他打量著自己的家,與灰熊城堡比起來,面前這座並不算多麼奢華的小院落竟比出生成長的家庭承載了更多地記憶!這裏有他的妻子、有他的管家、有他的笑容、有他關於婚姻和家庭的一切美好回憶,可現在他被告知這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妻子和他的弟弟睡在一張床上,他的妻子背地裏向特勤處傳遞消息。
人生在世的意義突然不重要了!塔里有感而發。他曾認為庭院裏地生活就是他的全部,可此時此刻他要親手將這一切徹底摧毀,或者說……摧毀這一切的不是他、也不是背叛他甚至從未屬於他地妻子……
要怪就怪該死的光明神,人類的苦痛就是這位造物主的開心劑。
“親愛地,我回來啦!”塔•馮•蘇霍伊子爵輕巧地推開門,雖然他一直都在忙著那些見不得人的業務,可他對這個小小的廳堂還是十分熟悉。也是因此,他並沒被倒在血泊中的管家嚇得驚聲尖叫,而是無可奈何地轉向臉上帶著歉意的菲爾楠德莫利斯。
“朋友!看看你把我家的地板搞成什麼樣子了?”
“難道要我把他打發回特勤總部嗎?”軍情五處處長不耐煩地攤開手。
“咱們快點行不行?親王殿下的行動已經開始了!你的炮兵部隊得即時到位!”
塔里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他似乎一點都不關心“皇帝的新衣”
“我始終以為他是個好管家!”炮兵將軍朝倒臥在地的屍體攤開手。
“記得把他引薦給我的庫雷裏奧男爵也是這麼說的!誰能想到他會是特勤密探呢?”
菲爾楠德輕輕扯住炮兵將軍將其領往內室,這位軍情官員一邊走一邊不無遺憾地感歎一句。
“在首都做人可不容易……”
內室的沙發上倒著兩個人。一男一女!一個是塔里的妻子,一個是他的表弟。
“你想怎麼處置這兩個人?”菲爾楠德示意守在室內的軍情密探將待宰的男女扶了起來。
塔里搖了搖頭。
“我只想知道他們打算怎樣處置我。”
炮兵準將邊說邊撥開妻子散亂的頭髮,可他的小拉朵竟然向他吐口水!塔里抹了一把臉。他真的無言以對。
“我會把你送到布埃德墓園,再把你的手腳釘在十字架上!”曾經的妻子終於露出一副擇人而噬的恐怖面容,她死死地瞪著神情自若的丈夫。
“我不會讓你死得太輕鬆!你會在十字架上守到今年冬天的第一場暴風雪!然後……”
“然後的事情我很清楚!”塔里打斷妻子的詛咒。
“你幹嘛不讓這位菲爾楠德莫利斯先生給你鬆綁,然後再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菲爾楠德驚疑地打量著炮兵將軍。
“你在說什麼?”
“笨蛋!”蘇霍伊子爵夫人竟朝軍情五處處長罵了一句,她只是隨便抖了抖就脫開了捆在手臂上的繩子。
“你露餡了!我早就說過這個傢伙和他的主子一樣精明小心!”
“哦?”菲爾楠德又轉向炮兵將軍。
“你看出我是一個冒牌貨?”
塔里聳了聳肩。
“你不該使勁兒盯著擺在辦公室裏的行動計畫書,再說你要扮演五處處長的角色總得溫習一遍軍情局的工作條例!奧斯卡在軍情局與外界的秘密聯繫都由他的秘書處負責,哪會輪到你!”
“是這樣啊……”這位不知名的特勤行動官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這麼說……你陪著我東拉西扯,現在又回到家!完全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嘍?”
塔里點了點頭,他又用手指敲了敲表弟的腦殼。
“你們找錯人了!就算我突然失蹤,奧斯涅親王仍有一條秘密管道控制首都炮兵師,我死了也輪不到這個傻小子說了算。”
“可現在不同啦!”炮兵將軍的妻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她興奮得直發抖,多年來的苦苦忍耐終於等到今時今日這個親自手仞仇人的機會。
“你自投羅網了不是嗎?如果你能學得聰明一點!命令你的炮兵協同首都衛戍部隊護衛皇宮,那麼特勤處長大人會把你從我手中救下來也說不定。”
塔里難堪地打量著與自己同床共枕兩年多的女人,他不明白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戀到底能經歷多長時間。
“抱歉了親愛的!我沒這個打算!”
冒牌的軍情五處處長攔住了正要發火兒的女人,他有些迷惑地打量著不慌不忙的炮兵準將。
“我不明白!你既然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為什麼還要自投羅網?”
聽到對方說起這件事,塔里的面孔立刻垮了下來。
“你以為我願意嗎?真正的五處處長應該可以截住你,誰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冒牌貨突然警醒,他揮手示意室內的特勤行動人員立即戒備,可神色如常的炮兵準將已經開心地笑了起來。
“不要緊張!就把現下這件事當成是特勤處對軍情局的最後一次反擊吧!”塔里突然目光猙獰地瞪著他的妻子。
“和這個冒名頂替的傢伙說的一樣!不過意思得顛倒過來!我的敵人就是奧斯涅親王的敵人!他答應過我,會讓我親眼見證愚弄我、背叛我、妄圖把我送進地獄的傢伙在暴風雪裏死無葬身之地!”
炮兵準將話音剛落,室內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寒氣肆虐、冷風淒厲……
暴雪降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