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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新月 -【泰坦穹蒼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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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6:27:46
這些問題橫亙在帝國攝政王和他的家族之間,短時間內無法說清,也無法解決。

和正在急切關注泰坦局勢的人一樣,聚首東疆的安魯人也在觀望家長的舉措!對這位家長,安魯內部始終存有疑問,這也是現實問題產生和發展至今的源頭。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確實是安魯子弟,這無可辯駁,但他並未像費戈一樣深刻地融入這個龐大的軍人世家,他在許多問題上並不是以安魯的利益和權責為出發點,或者可以理解為。他並沒有過多地依賴安魯,而是像一位莫瑞塞特帝王那樣控制著安魯。所以!泰坦就出現了一位安魯子弟被推為獨裁者。而安魯家族卻為此感到無所適從的尷尬局面。

想要挽救或者說是彌補這種極易發生危險地現實局面,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至少得從兩方面著手。一是由思想上扭轉他的家人秉承了四個世紀的精神信仰,他可以分封領土、可以把他所有地兄弟姐妹和一應親屬加封親王、公主。令安魯人逐步產生作為新一代皇族的自主性意識和自覺性思維。

二是由戰略和武裝力量地配置上做出全新的部署,水仙騎士團自然不能降格。不能與帝國近衛軍等同,它應是直接受命于安魯皇室的獨立軍人系統。這就要求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必須擺正水仙武力集團與近衛軍武力集團之間的關係,兩方面要謀尋地位上的平衡,而且!一旦帝國主宰者騰出手,他必須就家族內部地戰略主張作出表態。也就是說,與波西斯人的問題遲早要解決,這樣才能封住若干人的口,把擴張進行到底,進行至最終。

不過,相信人們都已注意到,以上所述雖然是現實問題,但泰坦的現實太複雜了。莫瑞塞特王朝的女皇陛下並沒有退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也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帝王,他沒有權利冊封自己的親屬。也沒有權利妄自動搖帝國的軍事系統。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話又說回來了!在莫瑞塞特王朝將要下臺而又沒有下臺的時候,奧斯卡該怎麼做?

安魯該怎麼做?

奧斯卡的意志並不能概括為安魯地意志。他要將安魯的意志、國家的意志、軍人地意志、貴族階層的意志統一為自己的意志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所以……水仙騎士團在戰場中的位置不能太靠前,也不能太靠後!”一個星期前剛被攝政王提撥為軍部作戰部部長地拉裏勃蘭上將敲了敲地圖上的一個位置,那是都林斯東部平原的側後方。

奧斯卡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水仙騎士團總參謀長會帶領一個上將級代表團出席明天的近衛軍全軍擴大會議。而奧斯卡已經得到知會,費戈的意圖是儘量避免大的戰場減員。

“不管水仙騎士在哪,關鍵問題仍是反攻的時間!”一位高級作戰參謀突然出面。他朝帝國攝政王攤開手。

“如果反坦聯盟西線集群長驅直入,南北兩線的負擔就會越來越重,我怕到時候……”

“不!”奧斯卡斷然擺手。

“不管南方兩線的敵人多麼瘋狂,駐守維耶羅那和布倫要塞一線的近衛軍絕不能退卻!一步都不能退,他們必須堅持到中央集群的大逆轉。”

“殿下!您沒明白……”這名作戰參謀有些不甘心地湊了上來。

“我是說戰爭前景無法準確預計,一旦南北防線出現……”

“是你沒有明白!”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冷冷地打斷對方。

“如果南北防線上的守軍戰至最後一人仍沒有堅持下去的希望,那麼我自然不會怪罪任何人,可如果剩下一個人呢?我必然要追究這個人的責任!若是沒有這種抗戰到底的決心和信心,還談什麼獲勝的希望?”

在場的人都不作聲了,他們互相打量,似乎誰都不打算拂逆攝政王殿下的主張,不過他們都清楚,主宰者的一席話已經決定了許多人的命運。

“這是在紀念一次勝利,大家高興一點!”奧斯卡邊說邊冷淡地環視了一遍在場的高級軍官,人們在呆愣數秒之後才露出了各式各樣的笑容、紛紛說起了近日的見聞和一些無聊透頂的所謂新鮮事。

漢密爾頓宮自然已經換了主人,往日的宮廷侍從都被打發到莫瑞塞特皇室擁有的其他幾座宮殿,這裏的侍者換成清一色的軍人,而且最小的也是個少尉軍官。人們都說奧斯涅攝政王搜刮了近衛軍所有的勤務兵。

宮殿裏響著樂音,穿著各式將帥服的軍人挽著各自的舞伴,似乎都林城永遠不缺交際花和在男人中間打轉的貴族小姐。

一代王朝、又一代王朝、軍人政府……都林人可管不了這麼多,還是即時行樂最要緊。音樂整晚也不停,香濱美酒開了一瓶又一瓶。並不是帝國軍人突然愛上享樂,而是在擴大會議決定一切之後,他們就要與生活中的一切美好倉促道別。轉而走上戰場,去體悟鋼鐵和血液的終極奧義。在未知地恐懼面前,一夜放縱最是令人振奮,也最符合軍人的意願。

奧斯涅攝政殿下倚靠在一巨舒適的沙發裏,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年紀輕輕地軍情分析處長已經有一陣子了。

“哦啦……”奧斯卡不耐煩地呻吟起來,盧卡斯立刻就被驚醒。

“你沒談過戀愛還是天生靦腆?”攝政王殿下用促狹的眼光打量著迪亞巴克爾子爵。他順手指了指一位蒙著黑紗、孤零零坐在角落裏地貴族小姐。

“我要是沒看錯時間,你盯著人家已經整整半個小時了!”

盧卡斯嘿嘿嘿地笑了起來,他難得地露出一副害羞的神情。

“你的眼睛像火,只有你,在我熾熱的青春即將遠去的時候,能將我像煤炭一樣點燃!您聽過這首詩嗎?”

奧斯卡側過頭又無奈地攤開手,他對詩歌不太感興趣,對歌劇就好一些,特別是有出色女高音地輕歌劇。

“您該知道!”盧卡斯興沖沖地搓了搓手。

“那位小姐蒙著黑紗,這說明她在守喪,您知道她的丈夫是誰嗎?”

“我怎麼會知道?”奧斯卡搖了搖頭。

盧卡斯有些不樂意地皺起眉頭。

“您該知道的……她的丈夫是第一次衛國戰爭期間湧現出的最富傳奇色彩的民族英雄卡爾謝特迪歐利!”

“我的天!”攝政王殿下狀似恍然大悟地瞪圓眼睛。

“卡爾謝特迪歐利!那個在戰死之後仍然屹立不倒直到戰役結束的騎兵指揮官!那位夫人就是他的火眼女孩兒?”

盧卡斯就往呆坐在角落裏的年輕寡婦望了過去。

“沒錯!火眼女孩兒高地地火眼女孩兒,所有泰坦軍人心目中的女神!”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迪亞巴克爾子爵突然轉向攝政王,他拉著奧斯卡的手。臉上帶著溺水地孩子才會擁有的神情。

“哦啦……”奧斯卡呻吟了一聲。

“你就直接告訴她,你要和她做愛、和她結婚、再和她生一大堆孩子!”

軍情分析處長的面孔瞬間漲得通紅,就在攝政王對自己的玩笑產生懷疑地時候,大學畢業生突然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並用最標準的軍姿向他的主人致以軍禮。

“是殿下!聽您的吩咐!”

奧斯卡瞪圓眼睛,他甚至來不及阻止已經走向火眼女孩兒的年輕人!真是光明神可憐見!聰明的盧卡斯迪亞巴克爾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愛情白癡。

“祝你好運!”攝政王對著軍情分析處長的背影喊了一句,不過會有好運才怪呢!誰要是敢對一位受人尊敬的寡婦那樣說話,估計這個傢伙不是流氓就是……哦啦!看啊!

攝政王殿下正在密切關注!

盧卡斯先是用無可挑剔的吻手禮向“火眼女孩兒”打過招呼,然後……他說話了!再然後……年輕的寡婦必定已經漲紅了面孔,她由椅子上站起來,伸手就給盧卡斯一記大耳光,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軍情分析處長傻站在那,他的女神揚長而去,他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盧卡斯只得向他的主人投來求助的目光,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和一大群惡形惡狀的將軍們笑倒在各自的沙發上!

迪亞巴克爾揉著面孔步履蹣跚地踱了回來,附近的人都對他指指點點,可他根本就未留意。

“殿下!我……我讓您失望了!”軍情分析處長一邊說一邊攤倒在奧斯卡身邊。

“不!你可一點也沒讓我失望!”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邊說邊朝圍著他坐成一圈的將軍們伸出手。

“來來來!一個大耳光,一個大耳光……是我贏了,每人六個金泰!”

“哦不……”盧卡斯忍無可忍地別開頭。

“殿下!我受不了了,我得告辭!”

奧斯卡一把拉住羞愧難當的軍情分析處長。

“等等我的朋友,我還沒有為你引見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將軍!”

盧卡斯疑惑地看了一眼已經由座位上起立的中年將軍,他不太明白。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沒聽說過!在首都軍部供職的將軍沒有一百也有一千,真正說了算的也就是其中的三名五位,可盧卡斯都認識他們。

“明天的全軍擴大會議,沃拉斯頓將軍會出任新成立的都林戰區總司令。”帝國攝政王向他的軍情分析處長補充了一句。

“怪不得……”盧卡斯心下了然,他只得端正軍容。對方既然是未來戰場的總司令,他再沒心情也得敷衍幾句。

“我聽說……”帶著一臉病容的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將軍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就是你要和我的女兒做愛、再和她結婚、再和她生一大堆孩子?”

盧卡斯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這位容貌平凡、身材瘦削的近衛軍上將,在肯定對方沒有露出開玩笑的神情之後,他又轉向好整以暇坐在沙發裏的攝政王。

奧斯卡朝年輕人攤開手。

“傻小子,你不是聽到了嗎?他是她的父親!”

盧卡斯似乎是被驚呆了,他的面孔再一次漲得通紅,就在人們統統以為他的舌頭已經麻木的時候,白癡加瘋狂的軍情分析處長突然向面前的近衛軍上將深深鞠躬,還口口聲聲地叫著。

“父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奧斯卡和在場的將軍們再也忍不住了,他們惡形惡狀地笑倒一地,仿佛剛剛聽到的是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

“呃……你……”安東尼奧尼將軍呻吟起來,這次輪到他換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是不是太著急了?雖然這確實是軍人的作風!但……你在參加酒會之前不會是抽大麻了吧?”

“哈哈哈……”奧斯卡笑得更大聲,他在回歸都林以來就屬現在最開心。

“我……我……我是說……將軍閣下!”盧卡斯突然單膝跪地,他的舉動成功止住所有人的笑,人們都像見到神跡一樣張大嘴巴。

“請您嫁給我……哦不是!請您把您的女兒嫁給我吧!”

“為什麼?”未來的首都戰區總司令要花好大的力氣才能維持一本正經的面相。

“說說啊!我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女兒再嫁給一個軍人?就是為了讓你跟她做愛嗎?像你這樣的傻瓜別說上戰場,就算是在都林也會被天上掉下來的瓷磚給砸死!”

“可我愛她!”盧卡斯仍然單膝跪在地上,他知道自己的確與傻瓜沒什麼區別,但他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我說不清那種愛到底是什麼!但……見不到她就心慌意亂、見到她又說不到話就難過得要死!要死也就罷了,可我總想那應是我和她在頭髮白了之後才會遇到的事!”

在場的人紛紛圍攏過來,他們本是存心看熱鬧的,但是現在,人們的面孔上都浮現出換善意的笑容,因為他們都能理解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形容的是怎樣一種感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安東尼奧尼將軍皺著眉頭沉吟起來,他突然朝年輕人開朗地笑了笑。

“改天來我家喝杯咖啡吧!”

欣喜若狂地盧卡斯乾脆像雕塑一樣呆在原地。等了半天也不見下文的首都戰區總司令只得轉向笑吟吟地帝國攝政王。

“殿下!您真讓我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這樣一個傻小子嗎?”

奧斯卡不耐煩地踢了軍情分析處長一腳。

“盧卡斯!快做點什麼!向我和安東尼奧尼將軍證明你不是一個花癡!”

盧卡斯猛然醒轉,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我的殿下!南方貴族又要開始挑惹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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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五章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留鬍子的?奧斯卡忘記了。從天鵝山城堡的臥室裏醒來,他的鬍子和頭髮都有些亂。

時間已經是早晨七點。掀開落地窗前的巨大帷幔,春光便像無孔不入的軍情密探一樣湧進房間,泰坦帝國的現實主宰者對著燦爛的光線押了好大一個懶腰,然後又做了五十多個伏地挺身。奧斯卡出了一些汗,汗水從他的鼻尖滑落下來,掉在嘴唇上的小鬍子裏。

當帝國攝政王感到飽睡一夜的身體終於獲得一些新鮮空氣的時候,他就按響臥室書桌上的銅鈴。高大的宮門立即敞開,一隊侍從魚貫而入。天鵝山的胖總管親自為攝政王殿下捧來貼身衣物,奧斯卡直到這時才想起自己仍是赤裸的。

值得慶倖!在場的侍者並不會專注地瞪著最高執政的裸體,他們按部就班地忙著自己的事情。有人推開落地窗,將陽臺上的盆栽移進屋裏,有的轉進浴室,不一會兒就聽見熱水落入浴缸的聲音。

侍者們有條不紊地忙碌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們受過最嚴格的職業訓,練,可總有一些冒失鬼會心不在焉,當一個面相青澀的男侍在收拾冰酒的鐵桶時,嘩啦嘩啦的響動立即就讓寬大的羅曼臥床發出不滿的呼聲。

床可不會呻吟!攝政王殿下自然而然便望了過去,但他立即就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嚇了一跳——床上哪來的女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有點納悶,他就開始仔細回顧昨晚的經歷,可酒會上地場景實在有些模糊。他只記得自己和那些參加過妻女山阻擊戰的老兵喝得很開心,特別是惠靈頓!他與惠靈頓分別數年,難得一見!

不過……

“我的天!”奧斯卡突然從浴缸裏跳了起來。惠靈頓?斯坦貝維爾家地神箭手?他的傳令官?但這些不重要!關鍵是他想起來了,惠靈頓把斯坦貝維爾家地小小姐介紹給他……然後……然後呢?

惠靈頓上校套著只有斯坦貝維爾戰士才會穿戴的紅木色將校服。他肩臂厚實、在叢林中轉戰多年之後還能看出眉清目秀的面相……不過當然!前提是他得刮掉鬍子、還要想辦法用軍帽擋住額頭上的一道猙獰的傷疤。此時,他像多年前一樣,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走出臥室地時候,他站立的位置和姿勢甚至是神態都和一個傳令官沒什麼兩樣。

奧斯卡剛一推開門就看到惠靈頓笑呵呵地迎了上來,帝國攝政王立刻便露出一副見到鬼怪的神情。他大力把門砸上,將斯坦貝維爾家的叢林勇士關在外面。

“完了!完了!完了……”奧斯卡急得團團轉,若是有人敢對安魯家族的小小姐做那種事……相信這個人絕不會像自己這麼好運能夠見到第二天的太陽,若是換做斯坦貝維爾家的小小姐……事情會有變化嗎?

“寶貝兒!醒醒!醒醒!”帝國攝政王像個膽小的情夫一樣推搡著床上的女人,似乎她的丈夫就堵在外面。

女人悠悠醒轉,她緩緩睜開眼,然後她就看到泰坦帝國地主宰者用異常關切的眼神望著她!光明神萬歲!她雖然擁有一個心上人,可能夠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度過一個火辣瘋狂的夜晚足夠她在都林城地貴族小姐裏面炫耀幾個月!

“這樣說雖然很抱歉!可是……”奧斯卡牽過女人的手,直到這時他才完全徹底地看清女人的臉。

“你叫什麼名字?”

“您可以叫我珍尼……”年輕漂亮的女郎盡力展開夾著枕頭地大腿,她又不著痕跡地把搭在胸口的床單向下扯。美麗的胸部曲線和若隱若現的雙峰便突出出來,似乎她想和帝國的主宰者再一次……

“別這樣珍尼!”奧斯卡將被單扯了回去。

“告訴我,你的本家是……”

“哦?”女郎眨了眨聰慧的大眼睛。

“剛剛還是寶貝兒,現在您就打算叫我蘇爾特公爵小姐嗎?”

“蘇爾特……蘇爾特公爵小姐?”奧斯卡異常艱難地吞了一口吐沫,這位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床上、似乎還與自己發生過超友誼關係的貴族小姐不姓斯坦貝維爾,這實在是可喜可賀!

“好啦蘇爾特公爵小姐。你該回家了!在你的父親找到天鵝山之前。”奧斯卡說完話便丟下女人走出門,他恨不得這一切從沒發生過。

惠靈頓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帝國攝政王。

“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什麼事都沒發生!”奧斯卡失口否認。

“可是……我的天!她是蘇爾特公爵小姐,貴族院議長蘇爾特公爵的小孫女!我還真是歪打正著。“

“您是要打蘇爾特公爵還是他的孫女?”從前的傳令官用戲謔的眼神打量著帝國主宰者。

“不過——您已經把蘇爾特公爵的小孫女飽揍了一頓,所以我想您一定是要對付那個老傢伙。”

奧斯卡攤開手,他和斯坦貝維爾家的會議代表已經走進天鵝山城堡的宴會廳。

“那個老傢伙還不值得我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只是他對事務的判斷力太令人失望了!你知道嗎?”帝國攝政王說到這裏突然壓低聲音。

“趁我主持會議這兩天,貴族院很可能會通過召開特別法庭審判帝國女皇的動議。”

“特別法庭?審判女皇陛下?您在開玩笑嗎?女皇陛下又沒犯罪!”惠靈頓驚詫地望著奧斯卡,他對這件極為荒謬的事情感到難以置信。

“我也希望這是一些喜歡搞惡作劇的傢伙在跟我和阿萊尼斯開玩笑,可是……”奧斯卡聳了聳肩又攤了攤手。

“世界上總有那種自作聰明的傢伙始終搞不清楚開玩笑和活得不耐煩有什麼必然的關聯,所以……這樣地話你能讓我怎麼辦?”

惠靈頓眨了眨眼,這個問題他不屑回答。因為答案太簡單。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為人處事的態度和方針,對付那些活得不耐煩的人一向最好辦。

“來吧,早餐時間!”奧斯卡率先踏入宴會廳。隨著侍者地唱喏,寬敞的廳堂裏面響起一陣軍靴磕碰地聲音。

望著坐滿長方桌的高級將領。泰坦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立下誓言。他要用對付侵略者的精神對付烤麵包和炒雞蛋,在麵包和炒蛋全部被殲之後,他就要在全軍擴大會議上敲定對付侵略者的事情,而且他始終堅信!泰坦的敵人只是空具規模,骨子裏就是和麵包炒蛋一樣地東西。拿出對付麵包和炒蛋的精神對付他們已經綽綽有餘。

值得一提的是,高階軍官的早餐除了麵包炒蛋還有各式各樣的意利亞點心、熏腸、肉脯、炸得金燦燦的蔬菜和剛剛採摘的黃櫻桃。天鵝止,除了美味的鳥獸,就屬這種顆粒大、口感脆甜的黃櫻桃最是著名。不過剛剛提到的這一切都不在帝國攝政王地食譜上,他的早餐只是麵包炒蛋和一碗稀糊狀的燕麥粥。奧斯卡就自嘲地說,他是一個苦命人。

苦命地泰坦最高執政官在餐後喝了少許濃縮咖啡,當他準備和到會的軍官一道出門的時候,那位更加命苦的蘇爾特公爵小姐不知從哪鑽了出來。她糾住攝政王地衣角,質問他為什麼要把自己送回家!

奧斯涅親王的護衛騎士像老鷹捉小雞一般把無理取鬧的女人掀到一邊,在場的人就紛紛為他們的主宰者開脫這件荒唐事。有的說攝政王殿下風流倜儻不拘小節,這是典型的馬屁派;有的說攝政王殿下過於忘形應該收斂。這是保守派或是沒腦子的找死派;有的說男人總會犯這種錯誤,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躺著陌生女子是每名軍人都會遇到的事情。

抱持最後這種說法的人自然最討奧斯卡的喜歡,他們雖然不會受到過多的青睞。但帝國攝政王總會和顏悅色地對他們說。

“哦啦……男人嘛……最好別叫小姐們抱怨太多!”他那樣子就像一個從來都不會犯錯的好男人。

天鵝山城堡距離卡皮托榮譽軍人療養院有十幾公里的路程,最後一段還是難走的山路,跟隨帝國攝政王一同出行的高級軍官一邊觀風賞景一邊趕路,數個小時的旅途倒也不算多麼難熬。可即將出入戰陣的軍人們還是在滿眼的春色底下顯得落落寡歡。

記得上一次近衛軍全軍工作會議是在800年的9月份,泰坦帝國剛剛贏得第一次衛國戰爭的勝利,各大軍區無論是在士氣還是實力上都處於顛峰狀態。到了802年3月末,第二次衛國戰爭打打停停,儘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代表大部分軍人的意志最終上臺,可三面陷入重圍的局勢始終都不樂觀。

正是為了扭轉這種不容樂觀的局勢,帝國攝政王提前召開三年一屆的全軍工作會議,並擴大了與會人員的編制,幾乎每個軍區都派出了相當數量的代表議團,而水仙騎士團和各大擁有私兵的軍勳世家也由最高級別的控軍人物親自出面。

按照帝國攝政王與近衛軍總參謀在會前擬訂的戰爭部署,戰略中心在都林斯平原,外延向南為“維耶羅那——多瑙河”一線,外延向北為“妻女山——布倫要塞”一線,外延向西為“瓦倫要塞——傑布靈要塞“一線。

總的來說,作戰部部長拉裏勃裏上將概括的戰術方略十分得當,所謂“收縮于南線、死守於北線、誘敵於西線、集中全力殲敵于都林斯中央平原”……

顧名思義!收縮南線意指會兵維耶羅那,抗擊法蘭來犯之敵;死守北線意指聯合北方軍群與斯坦貝維爾,阻擊德意斯來犯之敵。誘敵於西線,這個也好理解,打兩站、退兩站,把反坦聯盟軍最龐大的集群一步一步地誘入都林斯中央平原。

至於集中全力殲滅敵人,這個就不好解釋了!按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構想,他將打一場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殲滅戰。屆時,敵我雙方在都林斯平原長約六十公里的戰線上投入地總兵力會超過一百萬。

不過……意思是當然。戰爭從來都不是嘴上吹出來的事。儘管泰坦帝國的武裝力量最高統帥已把作戰方針謀劃到某個師地確切位置,但事情並不像預計中的那樣簡單。至少在當前。在四大軍區都面臨嚴峻考驗地情況下,前景是否會像奧斯涅親王描述的那樣還是完全未知的事,因為。

首先。南方集團軍群。帝國攝政王對這支自己最為瞭解的勁旅頗為放心,可維耶羅那攻防戰不日就會打響。而南方軍還有一個集群被總參謀長達答拉斯皮切將軍擱置在布拉利格無法動彈。

奧斯卡的本意是在全面開戰之後抽調一部分南方軍秘密北上,佔據都林斯平原地南端,可達答拉斯似乎會錯了意,他在保存實力的同時,只留給維耶羅那方面十萬守軍。這十萬守軍在抵擋超過二十三萬法蘭王國軍的猛攻。一旦法蘭人不計代價拿下泰坦南方最重要的城市樞紐,整個戰局的走勢就會跌入穀底,都林淪陷的時日也就為期不遠。

不過,值得慶倖地是。猛攻北線的德意斯人也會遭遇類似泰坦的困難。至少在802年,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仍然信任他的俄列盟友,一旦俄列聯合王國在德意斯北部發動攻勢。德軍必然陷入兩面作戰地困境。

這個時候,安魯的傳統盟友捷洛克王國就會由德意斯東部發動攻勢,陷敵於三面包圍。所以說,攝政王的大膽並不是純粹意義上的軍事冒險。

他只是與值得信任的盟友大手筆地賭了一盤。

再次,泰坦近衛軍中東部集團軍群。在過往的戰史中,近衛軍不斷湧現出英雄部隊和英雄個人,可這些部隊和勇士多數都在邊疆軍區供職,地處內陸的中東部集群鮮少獲得這類殊榮。

由於緊鄰首都區,在戰略態勢上又處於東疆安魯和三方軍群的拱衛之中,泰坦中東部軍區很少參與戰士,這種非戰狀態在當地淳樸平和的民風上也得到了一定體現。由於戰鬥力的不足,再加上應敵經驗的欠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直都在猶豫要不要把人數在十六萬上下的中東部隊投入都林斯中央會戰。時至最高軍議之前,帝國攝政王仍未下定決心,似乎他真的無法判斷。

最後,西方集團軍群。

提起第一次衛國戰爭期間震驚全世界的泰坦近衛軍西方集團軍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止一次向這群敢打敢拼的勇士豎起大拇指。肖伯河河套平原一戰,時任近衛軍統帥的銀狐阿蘭自然是那個力挽狂瀾的關鍵人物。可是……若沒有十二軍區四萬余名官兵血灑河灘,若沒有三十萬主力集群的拼死苦戰,阿蘭就沒有建立不世功勳的必然。

說到這裏,西方集團軍群的問題已經很明顯,勝利已事過境遷,敵人留下了無數具屍骸,也留下了空殼一樣的泰坦西部邊境防線,特別是十二區!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將真正完成了阿蘭的囑託,他背上全軍覆沒的命運。

事隔一年之後,十二軍區只有三個不滿編的新兵團,還有五座破敗不堪的堡壘。曾經的英雄指揮官已經在擴大會議前向攝政王殿下申明。即使再一次全軍覆沒,十二軍也無法阻擋敵人超過兩天……

同時,除去第一次衛國戰爭造成的巨大損失,西方集團軍群同樣面臨戰線過長的問題。在瓦倫要塞與傑布靈要塞之間,侵略者可以展開五十萬人同時投入進攻,可一直留守前沿的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只能做到重點防禦,也就是說,集中在瓦倫要塞、肖伯河河套平原、傑布靈要塞三個據點上的三十萬近衛軍隨時都有被優勢敵人分割包圍的危險。

應對西方集團軍群在戰場上的不利局面,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給魯賓元帥的意見只有退!可退到什麼地方?在哪組織第二防線?這些事情都是未知數,不明就裏的首都軍部作戰官員甚至認為攝政王殿下有捨棄西方軍群的打算。

不管怎麼說,經過數個小時的行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行人距離會場所在地已經很近了,他們在鄧利爾山南麓的一處驛館做了短暫停留,按照會議日程,開幕式要在晚上舉行,明天才開始正式的會談。

人數眾多的首都軍官團和陣營龐大的護衛騎士簡單地用了些午餐,當他們重新上路的時候,山裏的太陽終於從雲層中間露出了幾星光亮,暗淡的山間石子路立刻就被金燦燦的光彩徹底引燃。

騎士們的鎧甲反射著陽光,光閃和馬匹的嘶叫驚飛山裏的野鴿子,它們飛起來,在空中盤旋一段時間之後就落向另一處山林,對著人群不間斷地緩慢笨拙地咕咕叫,好像是受到了侵犯。

除了鴿子,鄧利爾山上的飛鳥多得不勝枚舉,甜蜜明媚春光灑在四野的山麓上,各種顏色的鳥兒起起落落,從早到晚叫個不停。個頭最大的是崖雕,這些巨鷹在一千多米高的山崖上往返盤旋,下面的飛鳥便叫得十分匆促,大有四散奔逃的狀況。

山裏的泥土剛剛由嚴寒中解凍,看上去顯得濕漉漉,還在一些草埂間零散著鳥翼的殘骸。這多半都是崖雕的傑作。它們對同類飛禽淺嘗則止,經常在啄空獵物地內臟之後就把軀幹丟掉。

褐頂鸛、禿鷲和烏鴉自然是崖雕的追隨者,它們總能找到腐敗的肉食。也不管新鮮不新鮮,一旦發現。大群地掠食者就會飛撲而上,為了一點點肉沫大動干戈,其中以褐頂鸛和禿鷲的爭鬥最為慘烈。

褐頂鸛性情兇猛,習慣單獨行動,與禿鷲打架時才會招朋喚友。禿鷲欺軟怕硬。若是站在它們面前地是一隻翼展超過兩米的巨雕,這些膽小鬼就會自顧自地梳理羽毛,擺出一副對到口的美味視而未見的樣子;若是禿鷲見到一隻帶著褐色帽子的鵲鳥,這些傢伙就會群起而攻,直到褐頂鸛敗退而逃。

自然界有自身地規則,誰與誰是天敵、誰是誰的獵物,這是造物主在創世之初就已確定的事。三月底四月初,山間的生靈遵循著神明的法則雜亂無章卻又井然有序地忙碌著,它們在山林深處窺視擁有智慧的人群,看著人們的鋼鐵鎧甲在反射陽光。看著人們的刀劍弓弩融入了山谷的陰冷。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眼睛就像最敏銳地崖雕一樣,好長一段路,他從沒斜視。也從沒眯縫著眼睛、蹙額地看人。他那雙亮褐色的小眼睛總是直瞪著。所以,人們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也搞不清他會怎麼幹。

臨近卡皮托榮譽軍人療養院,隱沒在山林中的白色磚石建築漸漸多了起來。這裏散落著一些退伍軍官地度假小屋,也有貴族的莊園。在每一戶人家的屋簷底下,遠來的燕子都已找到去年地巢穴。

奧斯卡從來沒有遇到這樣專心致志、毫無怨尤地勞動的動物。從黎明到黃昏,燕子用小小的喙銜來泥土、草葉、羽毛。它們在乾涸的窠邊放上一小塊泥土,加上一段合適的幹枝,為找到這根適合做外架的幹枝,它們可以不停地飛上一整天。

在幹枝上填些泥土,再補上一些草葉,等到風乾,燕窠的外架就築成了,遠遠看去就像建築在岩壁上的要塞城堡。雄燕就像高傲的騎士一樣挺著胸,站在城堡門口,向過往的異性炫耀著它的體魄和築巢的技巧,如果有一隻雌燕看上了這座城堡,那麼雄燕的辛勞就會獲得補償,它可以在美麗的春天成家立業,在夏天孵化幼鳥,趕在秋收前填飽一家人的肚子,在冬天飛往溫暖的海灘,如此而已,千年來一成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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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強烈地感覺到,他最為需要的東西就是改變,最為迫切地想要得到的東西也是改變。可改變往往會傷筋動骨,就像南來北往的燕子突然不再遷徙,那會引發一個種群的滅絕。

在帝國攝政王看來,三年一屆的近衛軍全軍工作會議的確是一項優越的管理制度,但與之無法媲美的是糟糕透頂的會議習慣。奧斯卡參加過一屆全會,到會的各方軍區代表只給他留下一個印象……按傳統辦事!上面說了算的話下面絕對不會仔細動腦想上一想。

服從命令雖然是軍人的天職,可龐大的近衛軍官僚系統已經不能負荷由上而下的應聲筒結構。首都控軍部門盲目地下達指標、定制計畫,下屬各軍區就有樣學樣地貫徹所謂“中央精神”若是各個地方的實際情況與中央精神相悖,那麼由軍區開始,抵觸情緒慢慢滋生,或是陰奉陽違、或是死鑽牛角尖強力執行,不管各個位置上的主事者怎麼幹,實際就是實際,地方軍務沒有任何改觀,有時還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帝國攝政王認為,像都林城的貴族院一樣,軍隊事務也應公開公正地討論。在疑難問題和優先解決的問題上要調動主次責任人之間的能動性,發揮人力資源最大的效用。

奧斯卡不想在不聞不問的情況下就把自己對當前戰局的預測和計畫,丟給一群官僚習氣濃厚的應聲筒,那樣做非但於事無補,還會引發一些實際層面上的災難。就比如說,他在昨天下午第一次跟近衛軍第三軍區總司令打交道的時候才被告知,第三軍區制下的鐵礦作坊根本無法承接軍部攤派的戰具生產任務,全軍區要節衣縮食才能補足產量上的缺失。

奧斯卡自然感到很荒謬,他並不習慣站在全局角度上駕馭一支八十萬人組成地龐大軍隊。或者說,這是他第一次在真正意義上統帥泰坦帝國全部的武裝力量。這個活計要比他事前預想的要困難得多。

首先,他並不是數學家。可他地軍隊偏偏是由一個個數位組成的。

這些數字包括師、軍、縱隊地番號和編制,戰具的生產、分配。兵員的軍餉、口糧的數量……以上所述仍然只是很小一部分,攝政王掌握的軍隊越龐大,他所要計算地數學問題就越困難。

其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是一個統計學家,可他的軍隊偏偏需要預算、需要補給、需要在遭遇敵人的時候留出預備役、需要在撤退或是前進的時候帶上輜重。

預算由哪來?補給從哪調?預備役的品質和位置如何計算?輜重的規模、民夫的規模以及……以及什麼事情奧斯卡還沒想清楚,我們說過他並不是一個統計學家,可在哪遇見敵人就在哪里抵抗的傳統作戰原則已經過時了。他知道自己面臨的戰爭在所有環節上都需要最精密的測算。

最後,應該說……泰坦帝國地最高執政官絕對是一位軍事家,同時他也稱得上是一位政治家。在由他向軍隊履行統帥的義務和職責時,他得在人事上、戰事上、利益上、攤派上、明裏暗裏、遠的近地等等無數個方面兼顧四方軍區的平衡穩定,他深刻地瞭解軍人的內涵,既然他建立了一個軍人政府,那麼軍人的政治就比真正意義上地政治生活更加驚心動魄,搞不好就是一損俱損的危險局面。

“殿下!到了!”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翻翻眼睛。整理了一下心情。他由馬車上走下來,在恢弘的晚霞剛剛燃燒起來的時候,他穿過卡皮托榮譽軍人療養院開在山腳下的石頭堡門。踩著紅地毯,一路上山。

來自近衛軍各大軍區的主官和與會代表排列在山道兩側,當穿戴著一身元帥將校服的帝國攝政王就要經過身邊的時候,他們便拉著刀劍單膝跪地。用迎接一位皇帝的禮節歡迎光臨此地的最高統帥。

奧斯卡一向都有身為一位統帥的自覺,這種自覺有一部分是與生俱來的氣質,源自他那高貴的家庭和神選戰士的血脈。另一部分統帥自覺來自後天養成,我們可以說他並不是一個天生的領導者,但他一直作為一個領袖群倫的人被教育培養著,他對危險和陰謀的敏銳嗅覺、對政治軍事事務的客觀把握,是由無數次危機中提煉而成的正果。

初到卡皮托療養院,他趕上了降旗儀式,那種身為統帥的自覺立刻令他意識到這是一個打探風聲的好機會。於是,帝國攝政王命令執旗手只降半旗,又命在場的軍人為歷次保衛祖國的戰爭中犧牲的勇士默哀。

軍人們對統帥的命令沒有意見,南方軍代表自然是最先回應。西部軍群的代表隨後而行。北方軍的代表有些磨蹭,他們仍在幻想阿蘭元帥能夠重新站起來;最離譜的還是來自中東部地區的軍人代表,他們左顧右盼,站在人群裏面瞧熱鬧。

奧斯卡在面對這種景象的時候只得發出一聲長歎,他已經預見到明天的擴大會議會出現怎樣的狀況。其實……無非是像上次一樣!各軍區提出議題,該通過的通過、不能通過的就駁回;首都軍部下達作戰訓令,各區各軍領命行事,然後就開始動真格的了!擴軍的擴軍、拉預算的拉預算、看不順眼的就互相攻殲,等到喊累了、吵累了、爭累了……

先生們保重!三年後再見!

奧斯卡不想這樣。別說三年,他的帝國能否支撐到今年年底都說不準!這是他扭轉衛國戰爭不利局面的唯一機會,是他真正掌握近衛軍軍權的起點,同時也是終點!如果他不能在這次全軍擴大會議上爭取到絕大多數的支持,隨著戰事推延,他對軍隊控制力的缺陷就會造成一個又一個現實困難。

“好啦……”帝國攝政王在默哀過後朝旗手示意了一下,他望著緩緩下降的軍旗輕輕搖頭,然後便轉向四周的軍人代表。

“各位……晚餐時間。”

晚餐很簡單。一份稀稀地麥粥,一塊散發著黴味的幹麵包。麵包硬得像冰棒,要用雙手死死攥緊。再用牙齒捨命撕咬。如何咀嚼這樣的東西就不用提了,關鍵是咽下這塊麵包要有自盡地勇氣!萬一被硬物噎到。在司法部的大牢裏,即使是萬能地光明神也救不了任何人,更何況是被關押在牢方最底層的泰坦帝國前特勤處長!

一盞從沒亮過的油燈、一把被老鼠啃缺一角的椅子、一張鋪著草墊和蚊蟲的小床、再加上一條不時飄出臭氣地下水道,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擁有的東西就這麼多了。他很難過,因為手裏那塊被稱之為麵包的東西差點撕裂他的食道。

年紀輕輕的前特勤處長已被關押一個多月。他在最初進入這間牢房的時候仍對那些趾高氣揚的看守報以嘲笑,他會從早罵到晚,罵司法大臣、罵內閣總理、有時興之所致還會罵上一陣帝國攝政王,他要求謁見女皇、他要求改善獄監和伙食。在寂靜和自己的喊叫中度過一個星期之後,他就開始告誡自己要把之前的過往統統忘掉!

於是!又過了一個星期,他就用高貴肥白的屁股勾引了一個嗜好此道地看守。如此一來,一傳十、十傳百,前特勤處長的屁股在司法部大牢裏聲名大噪。再於是,費瑞德的屁股出了名,他本人就得到了麥粥和麵包。

麥粥和麵包沒有滿足他地欲望。他曾出入宮廷,他曾品嘗各式美味佳餚,他幻想著曾被自己咽進肚裏的每一塊牛排、幻想著曾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每一個女人!他快瘋了。他快崩潰了。但他還沒有,他在等待。等待某個位高權重的大人聽聞他地屁股,那樣一知。“事情或許會有轉機也說不定。畢竟……帝國特勤處長的屁股不曾輕易示人。地底牢室的走廊裏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費瑞德就在他的小床上翻了個身。他並不知道這間算不上多麼恐怖的地底牢室到底關著多少人,他只知道看守並不會在送餐之外的時間光顧這裏,除非……那個喜歡叫他“好寶貝兒”的傢伙又來了!

不出費瑞德所料,腳步聲在他的牢門前停了下來。

“好寶貝兒!我來看望你啦……”

前特勤處長翻了個白眼,他已經聽到牢門上的鐵鎖嘩啦嘩啦地響了起來,於是他就不情不願地爬起床,扶著顫巍巍的椅子翹起了聞名遐邇的白屁股。

“別這樣,有位大人來探望你了!”看守心滿意足地打量著費瑞德子爵的屁股,他還猥褻地在特勤處長的褲襠裏掏了一把,最後還把那雙沾染了一股惡臭的手掌塞到鼻子跟前仔細聞了聞。

“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

身陷牢獄的特勤長官下意識地丟開椅子,這個聲音他並不認得!

“是的我是!可您該叫我子爵!”

陌生的訪客罩著一件連頭斗篷,監獄看守擎著火把,可特勤處長還是看不清對方的面孔。

“那麼……子爵閣下。“訪客合作地點了點頭。

“我想請問一個問題,當你的屁股不像現在這樣白皙緊窄了……你靠什麼討生活?”

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突然感到內心深處有股難以抑制的怒火勃發而出,他想揪住對方的衣領狠狠地給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一記重拳,可那個喜歡叫他“寶貝兒”的看守先一步踢到他的痛處。

特勤處長捂著下體軟倒在地,看守把火光挪近他的臉。

“寶貝兒,別傻了!”

訪客蹲了下來,他打量著前特勤處長的面孔。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不過我得提醒你,雖然你比魯道夫•霍斯差了很多,但最好別讓我失望!”

“你……你要我幹什麼?”費瑞德絲絲吸著氣,他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詞。

“果然聰明!”訪客讚歎一聲,他從地上站了起來。

“跟我來吧,有位來自帝國南方的大人要請你觀摩一場精彩至極的演出。”

“南方貴族?”費瑞德在走出牢房之後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他曾親自策劃了數起針對南方貴族的逮捕和指控,南方人該恨他入骨,可就在這種時候,是某位來自帝國南方的大人把他領出守衛森嚴的司法部大牢!這說明什麼?

特勤處長無法領會其中的深意,但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作風,已經貴為帝國攝政王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會在一隻蟲豸身上花心思。那麼這位來自南方的大人……他要把自己搞出大牢就得擺脫軍情局的耳目,還得買通司法部獄押司,在奧斯涅攝政王的眼皮底下,這可絕對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

“咱們到了!”訪客邊說邊給費瑞德子爵取下蒙住眼睛的黑布。

特勤處長被突然出現的光明刺痛了眼,他連忙伸手遮擋,等到他的視力恢復正常之後他才謹慎地環顧四周。

這裏還是一處監獄,確切一點說是專門用於刑訊逼供的場所,不過這對見慣世面的泰坦帝國特勤處長來說並不會起到驚嚇的作用,費瑞德別的不在行,在如何折磨人這一項上倒是受過魯道夫•霍斯親傳的。

前特勤處長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圓形碉堡的第二層,由旋梯向下望,碉堡一層的情況一目了然。插滿各種機關的行刑架上綁著一個渾身染血的女人,女人衣衫破碎,兩條白生生的大腿已經變作炭棍一樣的灰黑。

費瑞德仔細觀察,但他始終看不清女人的面孔。

“開始吧!”訪客邊說邊朝一直在向上張望的打手招呼了一下,圍在行刑架四周的男人們立刻動作起來,隨著一陣機關轉動的聲音,受到莫名傷害的女人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她弓著背,瘋狂的搖著頭。

“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費瑞德發出一聲驚叫,他總算認出這個被折磨得慘不忍睹的女囚徒。

“說!你在英格斯特海洋調查局擔任什麼職務?”一名打手糾住侯爵夫人的頭髮。

雙目青紫、血流滿面的女人發出一陣無意義的呼嚕,打手不耐煩了,他示意同夥繼續加力。站在樓上的特勤處長這才看清,女犯背後吊著一塊軸承,粗大的繩索饒在軸承上,繩子的另一端連接壓迫腿骨的兩根木輕。

在女人發出淒喊的時候,費瑞德已經不甚了了地別開頭,這種場面對他來說並不新鮮,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並不需要刑訊逼供來對付他。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一點也看不出這場表演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特勤處長邊說邊轉向一直縮在暗影裏的陌生訪客。

“黑斗篷”發出一陣笑聲。

“咱們來得不是什麼!每天二十四小時,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除了要應付花樣百出的刑訊官,還得照料二十幾個欲火中燒的男人!”

“哇哦……”費瑞德子爵難以置信地望向行刑架上的女人,看不出是什麼力量令她仍為屈服。

“想和她換換嗎?”訪客突然發問。

費瑞德下意識地搖頭,他擅長折磨人,在被別人折磨的時候只能忍受一個男人的侵犯,再多一個他就不能接受。

“很好!”訪客終於把話說開了,他從斗篷的夾兜裏掏出一份文件。

“在上面簽字!”

特勤處長接過文件看了一眼,可他隨即就被文件扉頁上的字跡嚇呆了!

“指控帝國女皇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一世陛下犯有叛國罪、戰爭罪、譭謗罪、偽證罪、蓄意謀殺罪、蓄意傷人罪、妨害國家安全罪、妨害司法公正罪、妨害公民權益罪、非法謀奪他人財產罪!”

“你……你們到底要我幹什麼?”費瑞德端著起訴檔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你怎麼突然變笨了?”黑斗篷裏的訪客發出一聲嗤笑。

“還有誰比莫瑞塞特皇室的特勤處長更適合做指控阿萊尼斯一世陛下的污點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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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六章

教曆802年4月1日,都林城各大報館都以大量篇幅刊載了近衛軍全軍擴大會議的盛況。首都市民中識字的人幾乎人手一份報紙,就連抱著孩子端著鍋鏟的主婦也會向家裏的男人問一聲“當兵的打算幹什麼?”

帝國軍人打算幹什麼?怎麼幹?這種事情不會在“全會”上公開說。考慮到泰坦境內活動的西方密探,又考慮到近衛軍連聲招呼也不打就會把大半國土拱手讓給敵人……最高統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制定了嚴格的保密措施,在近衛軍十九大軍區的與會代表裏面,只有軍群一級主官才知曉大致的戰略部署。

為什麼說是“大致上的戰略部署”這個問題會令帝國攝政王頗為尷尬,他在歷次準備會上聽取了地方軍區提出的許多寶貴意見,也推翻了好幾種作戰思路,但是……

到了最後,經過反復推敲、反復論證、反復研討,剩下的也是唯一一種可行性較強、或者說是贏面較大的戰略還是不能完全盡如人意,年紀輕輕的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在打量作戰計畫定稿的時候只能一邊彌補缺漏、一邊向神明祈禱。

所以,由於保密條例的約束,4月1日的全會會場出現了難得的平靜,來自各地的軍人代表在一一面見帝國攝政王之後便忙著打探風聲,諸如戰爭期間的預算誰多誰少、戰爭期間的兵力配置如何分佈。其實各大軍區司令對這些問題心裏都有數,只是礙於嚴令,他們都扮作一副人事不知的樣子。

保密運作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地麻煩。但負面效應也不是沒有。

軍人代表的情緒普遍都很浮躁,他們都能理解軍部秘密決議的重要性,也知道作戰計畫洩露地可怕後果。但侵略者坐擁百萬大軍,不明就裏便走上戰場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還是奧斯涅元帥說得好。

“怎樣履行軍人地使命和職責?就是國家需要你為此犧牲的時候。你不會皺眉頭。”

話雖這樣說,在面臨犧牲的時候,誰都會仔細思考一下前因後果。

不過……我們是說多數時候,這種思考會被泰坦民族的血脈中留存的遠古記憶徹底支解,當身邊響起戰友地哀號。當兄弟的鮮血灑落城頭,當耳朵裏充斥衝鋒號的怒吼!誰他媽的還會記得家裏的三畝荒地和羅哩囉嗦的老婆?

一塊兒沖吧!向前沖吧!把刀劍刺進敵人的喉嚨,把盾牌砸進敵人的頭殼,把長矛送進敵人的胃袋——只有鮮血才能喂飽侵略者的肚子,泰坦戰士都是精神病患者,他們在作戰時地狂熱並不輸給臭名卓著的德意斯雅利安人。

到底是第幾次衝鋒了?戰士們就皺起眉頭,他們已經不記得。今天是4月,日,是首都軍部召開全軍擴大會議的大日子!但在維耶羅那週邊地區,法蘭狗崽子地大掃蕩已經持續兩個星期,這些低賤的高盧人扮足了侵略者的派頭。他們縱火燒田、毀林伐木,把富庶的維耶羅那郊區變成一塊荒涼地墳場。

從早到晚,成群的烏鴉和各種食腐動物都會圍著音樂之城轉上幾圈。在零星的幾座濃密的灌木叢裏、在塌掉一邊屋頂的農舍裏,這些清潔工總會找到新鮮的血肉。

烏鴉用尖利的喙一點一點地撕開屍體上的鎧甲,它們對這項煩瑣的工作已經十分在行了。然後,烏鴉會選擇鮮嫩的肌肉和散發惡臭的內臟。一具屍體足夠一個烏鴉群落或是一頭野狼大咬大嚼一整天,而且屍肉取之不盡,只要跟隨法蘭人的三色飄帶旗,聚集在維耶羅那週邊地區的掠食者就衣食無憂。

“這是第九次衝鋒,今天的!”

一位軍官模樣的泰坦戰士在他的日記上寫到。

“普帕卡上校!您的晚餐!”

“擱在那吧!”普帕卡上校瞄了一眼那盤盛著一顆馬鈴薯的大麥粥,他沒胃口,便再沒理會呆在一邊的勤務官。

“上校……您一天沒吃東西了!”盡職盡責的勤務官出言提醒,但普帕卡是第八軍區第三軍團裏面最出名的倔驢,他只是瞪了一眼還沒成年的勤務官就把這個小傢伙給嚇跑了。

普帕卡望著勤務官的背影笑了笑,然後便把視線再次放到日記上,他接著寫到。

“直到目前,法蘭人仍沒有直接攻城的打算,他們必然是在去年吃足了苦頭,不過維耶羅那週邊地區就不尋常了。大掃蕩持續半個月,戍守郊區的兩個軍團被打成一條死蛇,還被截成好幾段……”

普帕卡突然停下筆,他聽到簡易工事外邊響起輕微的人聲,近衛軍上校立刻抓起弓箭跳了起來,就在他撐開弓弦的時候,哨兵已經確認對方的暗號——是外出巡邏的戰士回來了。

普帕卡下意識地放鬆精神,他不禁再一次打量自己的營壘。在維耶羅那東北方,多瑙河順著丘陵的走勢轉向南部山嶺,流水在丘陵間形成了無數淺灘和河灣。

第八軍區第三軍團第三師師長普帕卡亞德拉上校的駐防地就在維耶羅那城外十九公里處的這片河灘地上。

河灘地上有一座從河床邊就開始隆起小山包,普帕卡上校的營壘就是眼前這片長寬不過數百米的山坳子。不過當然,這是八三三師在4月,號的駐防地,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普帕卡上校就會帶著他的士兵向更安全的地方轉移。

收回視線,近衛軍上校再不願重新拿起筆,有好幾次他都想把日記燒掉,自己若是被俘,法蘭狗子就會從日記上的隻言片語看出泰坦衛戍部隊的作戰軌跡。

燒不燒?燒的話,一了百了;不燒!他可以在記憶中留存參軍以來的點點滴滴。

普帕卡在兩難之間突然靈機一動,幹嘛要燒?被俘又怎樣?大不了在日記上胡亂編造一些假消息。

近衛軍上校說到做到!按照習慣。他還是仔細觀察了一下河灘地上地景致,如果不是參軍入伍,現在的普帕卡亞德拉爵士就該是一個散文家。他在描寫景物時的文筆足以感天動地。

“多瑙河畔地夜晚,星星的金色花紋透露出令人期待地甜蜜。月光依稀。但在戰士們的鎧甲上卻變成泛著銀光的蔚藍。聽不到多瑙河的水聲,這令人不安。剛剛巡夜的時候,那大片地水光同時在星辰和月華之底輕飄漫蕩,在見到水的一刹那,四周的一切就顯得親切、溫柔。還帶著新生一般的朝氣。” 普帕卡寫到這裏不禁停住筆,他突然難以克制地笑了起來。

“這個消息——就是布拉利格要塞即將送來援軍地消息。為了接應援軍前鋒觀察團,我把八三三師放在了遠離城郊的一處河灣。還有模有樣地向前來追擊的法蘭狗崽子發動了十幾次衝鋒,但願這些小雜種不會破壞我的好事……”

近衛軍上校終於寫不下去了,他笑得前仰後合,還驚醒了好幾名睡在隔離溝裏的重甲戰士。

“頭兒?你要結婚了?”

“沒有的事!”普帕卡踢了那個多嘴的傢伙一腳。他打量著自己的日記,若是哪個法蘭狗崽子能夠僥倖獲得這份東西,他們的長官就一定會為寫在日記上的事情頭疼至極。

在這樣一個迷人的夜晚,哨兵的警哨顯得異常淒厲。清脆的哨音只響了一聲,泰坦戰士的營壘就已變作突然由熟睡中驚醒的刺蝟。

在南方轉戰一年,八三三師擁有了一群身經百戰的老兵。戰士們無須長官的命令,他們在驚醒之後便把各式各樣的武器攥在手裏。黑夜之底、多瑙河畔,鬼魅一般的人影交錯閃動,像從前應付無數次夜襲一樣,戰士們七手八腳地踩滅營火,掐熄馬燈,弓箭手在簡易工事最前一字排開,刺槍手朝南,刀斧手隱在山坳後方的脊背。

普帕卡仔細打量戰線前沿的開闊地,開闊地寂靜如常,只在深入丘陵的一方密林裏傳出一陣斷斷續續的喊殺聲。

終於,數名騎士沖出密林闖入小山包前的開闊地!月華在一瞬間就點亮了他們的鎧甲,鎧甲上帶著鮮血淋漓的裂口,有人還在鎧甲背後插著箭羽。

“等等!”普帕卡上校大聲喝止急待把沖出林地的敵人射倒在地的冒失鬼,他的士兵不自然地緊張起來,數名騎士已經接近高地邊緣,他們已經看到突然出現於視線內的簡易工事。

“是近衛軍制服!接他們上來!”八三三師師長終於看清月光下的軍衣。

簡易工事靠近河灘的一側立即燃起火光,近衛軍士兵亮出南方五省聯合軍群的四色戰旗。馬上一人突然發出一聲呼喝,逃出密林的騎士立即朝著火光追了過去。普帕卡帶著一隊刀斧手迎向戰友,但他還是異常小心。刀斧手都帶著扣緊鐵箭的弩機,如果這幾名騎士是敵人假扮的,那就別怪他們不客氣。

幾乎是在眨眼之間,數名騎士就已沖進戰友們打開的工事護欄,為首一名騎士剛一進入安全地帶就飛速跳下馬背。

“見到隊長了嗎?見到隊長了嗎?”騎士向自己的同伴大聲叫喊,可這隊剛剛突出重圍的戰士不禁面面相覷。

“真見鬼!上馬!跟我來!”

“等等……等等!”普帕卡上校一把拉住神情焦急的騎兵長,他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軍銜。

“我說少尉,你和你地人跌跌撞撞地闖進我的營壘也就算了。見到長官就這麼乾瞪眼還不敬禮我也不想追究,可你是打算連聲招呼也不打就離開這兒嗎?”

“上校!”騎兵長只得立正敬禮。

“軍群直屬騎兵軍第三師第二團第一大隊奉南部戰區總參謀長之命護送一份異常重要的文件給地方各個守備區。檔在我地隊長那裏!絕不能讓法蘭狗子得去!”

普帕卡朝密林的方向看了看,他伸手一指。

“那就是你地隊長嗎?”

開闊地上響起人聲。一名近衛軍軍官步履蹣跚地沖出林地,他受了傷,似乎還失落了馬匹。

“真要命!”營壘後的騎兵長低聲詛咒了一句,他就知道這個出身貴族家庭的上司准會出狀況。

“快!跟我去救人!”

傷痕累累的騎兵重新上馬,他們不管不顧地從小山包上沖了下去。

法蘭王國軍終於由密林中追擊而至。最先是兩三名騎士,緊接著就是一個整編騎兵團,大隊人馬賓士時產生的噪音完全驚醒了靜夜,月光,下地河灘地飛沙走石,法蘭騎兵的口哨和揮舞馬刀的呼嘯聲此起彼伏。

泰坦騎士與他們的長官迅速接近,迎面而來的法蘭騎兵也在與關鍵人物迅速接近!

“我們怎麼辦?”一名戰士望向沉著臉的師長大人。

普帕卡咬了咬牙,他不知道維耶羅那衛戍區在這種時候還能有什麼重要文件傳給地方守備部隊。難道南方集團軍群總參謀長達答拉斯皮切將軍還不清楚所謂的地方守備軍都已被法蘭人打得支離破碎了嗎?

“再等一等……”近衛軍上校下不了決心,他不能頂著臨時營壘被法蘭騎兵踏成廢墟的危險冒冒失失地由有利防禦地勢倉促出擊。

幾乎是在一瞬間!數名泰坦騎士就沖進了法蘭騎兵的陣營,雙方像客氣的鄰居一樣擦身而過,泰坦騎士護住重傷地大隊長。法蘭人也沒有理會山坡上的部隊,逕自將開闊地裏近衛軍騎士四面包圍。

騎兵長把他的上司拖到馬背上,向戰友大喊了一聲“突圍”四面而來地法蘭人自然不會令他如意。冷箭穿梭、劍光閃動。暗夜中的搏殺狀似無聲無息,可煙塵的每一次流轉都能顯出一具顧然倒地的屍體。

第一名泰坦騎士倒下了,普帕卡上校抿緊嘴唇;第二名泰坦騎士倒下了,近衛軍上校就攥緊拳頭;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騎士終於向包圍圈地最週邊移動一個馬位元。可來自四面八方的法蘭騎兵立刻就用刺槍把他逼退回去。

普帕卡看出來了!法蘭狗子們就是在等著他沖下工事!

陸陸續續……駐守營壘的泰坦戰士紛紛低下頭,他們不忍再看倒折遍地的戰友,在戰士們的陣營中間,一些心情鬱結感情脆弱的小鬼甚至在低聲抽泣。

最後一名泰坦騎士落馬了!那名勇敢的騎兵長在倒地之後並未顧忌那些不斷在頭頂閃動寒光的兵器,而是奮力背起他的長官。第一把馬刀劈開了他的頭盔、第二支刺槍插進他的後背。

勇敢的騎兵長不斷揮舞手裏的兵器,他的血越來越熱、他的身體越來越輕,他知道自己距離天堂只有一步之遙,也想到保住那份重要檔只有一個方式。

思路突然中斷了!騎兵長的長劍緩緩地垂了下來,他平靜地打量著刺入腹部的長槍,在下一刻,前後左右便有無數把同一式樣的長槍刺進他的身體。當疼痛過於強烈,大腦就會選擇忽視。騎士長憋足一口氣,他不斷揮舞長劍,似乎想要再殺一個狗崽子,而令他感到無奈的是,劍鋒只在十數支刺入身體的長槍上刮起一些淡弱的火星。

不耐煩的法蘭騎兵一齊發力,他們把這名英勇泰坦騎士由地上挑起。無數槍刺絞動內臟的聲音一直傳到小山上的營壘裏面,近衛軍的步兵戰士都避過這慘烈的一幕,他們紅著眼睛盯緊上校師長,哪怕師長大人有一點點向前衝鋒的打算,他們也會捨命殺入敵群。

“近衛軍……前進……前進……”被敵人挑入半空的騎兵長仍在低聲呻吟,他的眼睛亮得像兩盞火炬。

“我們還有多少箭矢?”普帕卡的聲音又輕又低。

“每名箭手都只剩下十幾支……”一名尉官難堪地回答。

“聽我的命令……”八三三師師長似乎是在囈語。

“近衛軍……”黑夜中突然響起一聲大吼,身在半空中的勇士突然向天舉起沾滿鮮血的長劍,他用生命盡頭最後的一絲氣力對戰友高喊。

“近衛軍萬歲!”

“放箭!”普帕卡在世間最慘烈的歡呼聲中下達了戰鬥命令。

箭雨騰空而起,帶著星星光火落進敵人的陣營。

教曆802年4月3日清晨,從海洋上積聚而成的暖濕氣流如約而至,陰雲籠罩著南方大地,多瑙河變成藍褐色的一潭醬汁。淩晨開始下雨,雨水只局限在河灘地區。

距離維耶羅那十幾公里的八三三師駐防營壘安靜如常,戰士們冒著連綿不斷的雨水,像塑像一般守衛著腳下的大地。腳下的大地一片泥濘,雨水將氣溫也帶走了,軍靴踩在稀泥裏的感覺就像紮身冰窖,戰士們到了極不耐煩的時候就稍稍挪挪腳,其實他們只是有點無聊,對冰冷倒是渾不在意。

天宇極低,像黑黝黝的鍋盔一樣扣在小高地上。細緻緊密的雨簾,迷夢一般的森林霧氣,由河灘地深處飄蕩而來的炊煙,這一切都是贈給散文家的恩物,可八三三師師長普帕卡,亞德拉上校卻沒有一點動筆的心情,他和堅毅的戰士們一起站在簡易工事的迎敵鋒線上,用鷹戟一般的眼光注視著山坳前沿的開闊地。

受到雨水的澆灌,開闊地上的瑩草在一夜之間撥起半人多高,馬匹和人體的殘軀就隱沒在草叢裏,只有插入地面的半截刺槍和零散的兵器還能依稀可見。瑩草地外就是河灘豁口處的密林,密林同樣沐浴著雨水,狀似無聲無息。

“敵人就在那裏!”普帕卡上校仔細琢磨”號晚間的那場一邊倒的屠殺並不能滿足這些狗崽子的胃口。儘管那個整編騎兵團在十幾輪覆蓋式箭襲下損失了一個中隊的兵力,但他們絕對不會放棄。他們躲在樹林裏,等待出擊地最佳時機。

瑩草叢在動。雖然不起眼,可普帕卡上校還是緊張地蹙起眉頭,那是他的戰士!他命令自己的戰士偷偷摸去那處落滿騎士遺骸地空地。

越過一具屍體。再越過一具屍體,數名近衛軍士兵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匍匐前進。一名機警地小戰士停止了左顧右盼。他突然停下來,然後便朝自己的兵長打出“前方有情況”的手語。兵長示意小戰士去檢查那處草叢,嘴上還沒長齊鬍子的年輕人就把短劍咬在嘴裏”卜心地向那處“呻吟”著的草地爬了過去。

“是自己人!”小戰士欣喜地撥開草叢,他看到了即使染著血跡也異常熟悉地軍衣。

“還是個上尉呢!”年輕人對自己的發現開心至極。可他那驚喜的面孔在一瞬間又垮了下來,眼前的騎兵上尉緊閉著眼,面孔蒼白至極,他在睡夢中發出痛苦的呻吟,這多半是由於那道從右肩劈開胸甲、一直切往左腹的刀痕。這條長長的傷口已被雨水沖刷乾淨,白色的骨肉向外翻出,發出一股令人聞之欲嘔的氣息。

“喂……上尉!上尉!”

騎兵上尉猛地睜開眼,他肩膀一扭就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刺出一劍。

小戰士暗叫僥倖,如果不是上尉地傷勢延緩了他的動作,這一劍必然會了結自己的性命。

小戰士用身體壓住騎兵上尉持劍地手臂。他凝視對方的眼睛。

“噓……噓……別出聲!”

騎兵隊長平靜下來,他已認出戰友的軍衣。當意識重新回歸腦海,創傷造成的巨大痛苦立即奪走了他地神志。可他望向戰友的眼睛,硬是把呐喊發洩的欲望強行咽進肚裏。

“你能動嗎?”小戰士期待地打量著騎兵上尉。

騎兵上尉猛吸了幾口氣,他抬頭望瞭望隱沒在草叢裏的下肢,想要移動一下腿腳。可他竟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大腿。

“不……不行……動不了!”

小戰士有些疑惑地撥開了埋住騎兵上尉下肢的草叢,他只看到一大片模糊的血肉,然後就是十幾隻受到驚嚇的老鼠倉皇逃離。不過仍有一隻老鼠不願放棄眼前的美餐,它埋頭在一根白骨上,叼起血肉的同時還用譏諷的眼神瞪了一下強自忍住嘔吐的小戰士。

“呃……呃……你沒問題!放心吧!”小戰士不知如何向上尉解釋這件事,他只能這樣安慰對方。

“我拖你離開這個鬼對方!法蘭狗子就藏在叢林裏,還有好幾個狙擊手盯著這片空地,咱們只能爬回營壘。”上尉點了點頭,他朝年輕的步兵戰士伸開手臂”卜戰士就把他的手臂搭在肩上。

“留神!咱們要走了!”

上尉便又堅定地點了點頭,步兵戰士拖著他的手,小心地向營壘的方向移動少許。巨大的痛苦突然撕裂了騎兵上尉的神經,他的忍耐力瞬間崩潰!小戰士眼疾手快,他先一步捂緊戰友的嘴巴,出口的痛苦呐喊立即變作悶鳴。

騎兵上尉在連連呼出幾口濁氣之後才勉強止住痛楚,他的淚水一不小心就滑出眼眶,小戰士看得一陣辛酸,他就抓住戰友的手。

“嘿!堅持住!你沒問題!”

騎兵上尉搖了搖頭,他在腰間一陣摸索,直到抓牢腰袋才徹底放鬆緊繃的面孔。

“把這個帶給你的長官,裏面是軍群總參謀長達答拉斯將軍向各地守備區派發的重要文件!”

小戰士接過腰袋,他朝騎兵上尉重重地點了點頭。

“嘿!還要轉告你的長官!”騎兵上尉握緊戰友的手。

“每一個守備區!戰線後方的每一支抵抗部隊!這份檔必須送到,這是……這是戰友的囑託,也是……也是由首都最高軍部下達的戰場指令!”

“我明白!”小戰士點了點頭。

“可是……我的兄弟!別放棄!再使一把勁兒!”

騎兵上尉無可奈何地抬頭看了看,剛剛爬行的一小段距離已把他拖出那塊董草地。此刻,他終於看到自己的雙腿齊膝以下都已變作血泥,有些地方還露出慘白的骨骼,他歎了一口氣,似乎並未受到太大的驚嚇。

“朋友!別白費力氣啦!把我留在這裏。和我地士兵一起!”

小戰士緊了緊抱在懷裏的軍情檔,他按捺不住地抽泣起來。

“不行……不放棄每一個同袍兄弟——這是軍規!”

“哈……”騎兵上尉笑了笑,雨水打在他蒼白的面孔上。他就像獲得一場勝利地將軍一樣開心。

“謝謝!你叫什麼名字?”

“八區第三軍第三步兵師格鬥團下士,您可以叫我喬伊。”

“好的喬伊下士……我以軍群直屬騎兵軍上尉地名義命令你!帶著文件離開這兒!現在!”

小戰士吸了吸鼻子。他環顧左右,下到開闊地上的戰友都在忙著搜集箭矢,即便找人幫忙也無法不露痕跡地把騎兵上尉拖回營壘,更何況騎兵上尉還要在拖行中忍受難以想像的痛苦。年紀輕輕的小戰士突然明白,有時候……搶救戰友並不是多麼人道的一件事情。

“喬伊!拜託你一件私事!”上尉突然扯開胸衣。他從脖頸上摸出一條黃金項鏈,項鏈墜子是一個雕工精緻金屬神牌。

“這是我地傳家寶!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他在參軍的時候害怕犧牲之後無人認領他的屍體,就把身份刻在這塊神牌上。有機會的話……請把它送還博多加省首府帕爾瑪利亞城的多姆尼斯伯爵,那是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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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6:29:22
喬伊接過黃金項鏈和小巧的金屬神牌,他用手指擦拭了一下金屬神牌上的汗漬血泥,然後便利落地把項鏈套在自己地脖子上。

“上尉!你放心!戰友的囑託如同戰場指令……一定帶到!”騎兵上尉心滿意足地合上眼睛,他的面孔似乎突然紅潤起來”卜戰士驚訝地打量著他,他聽到騎兵上尉已經開始念頌牧師為犧牲者祈禱時地死亡福音。

“光明神與你同在……”喬伊向安詳等待死亡的戰友致與最莊重的軍禮。

時近中午。雨水仍未停歇,反而越下越急。大雨澆打著高地,高地上有一群始終未曾鬆懈的泰坦戰士。透過驟密地雨幕。人們可以看到小山包上只搭建了一座營帳,八三三師長普帕卡,亞德拉上校和他的三位團長九位隊長就圍著篝火蹲在帳幕裏。

普帕卡亞德拉四下打量,他的部下都對已經敞開的腰袋露出膽戰心驚的神情,他突然有些不耐煩。儘管私拆軍令會被判處極刑,可他還是一把搶過腰袋,隨手便掏出了藏於其中的羊皮紙袋。

喬伊下士也蹲在帳幕裏,他無意識地用短劍的劍鋒切割著腳下的稀泥。

“哇哦!”普帕卡上校在打量過檔之後不禁發出一聲驚呼,他轉向已經抬起的頭喬伊。

“我說小傢伙!你立了大功!你知道這份東西有多重要嗎?”

上校邊說邊朝師裏的團長和隊長們攤開文件,文件是一張蠟漆封過的羊皮紙。羊皮紙上的銘文用很大的字體寫著密密麻麻一行泰坦文字。

“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第二次衛國戰爭戰場總指揮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告泰坦全軍書!”

八三三師的軍官們齊聲發出驚歎,他們把註定名留史冊的“《二告全軍書》”在手裏傳來遞去。帝國軍人欣喜地念叨著檔上的字句,他們異常清楚,這份戰鬥檄文的現實意義就如同在敵人面前擺開一座百萬大軍組成的方陣,千千萬萬的帝國軍人會在一面旗幟下英勇抗擊來犯之敵。

“看來……我們要當一回信使!”普帕卡上校奪回了那份珍貴的文件。

“這樣合適嗎?”一位步兵團長有些猶豫。

“軍長給我們的任務是阻擊河灘地區的……”

一直蹲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喬伊下士猛地站了起來,他只是一甩手就把短劍戳進泥地。

“師長!各位長官!我答應過多姆尼斯上尉,一定把檔帶給戰線後方的部隊!這是一位元戰友的臨終囑託,等同戰場指令……”

“別激動你這小傢伙!”普帕卡邊說邊向喬伊下士招了招手,倔強的小戰士氣惱地別開頭,複又一屁股蹲了下去。

“咱們與軍指揮部失去聯繫到底有多久了?”八三三師師長轉向他的通訊官。

通訊官尷尬地抓了抓頭。

“九天了!派出去的通訊員一個也沒回來!”

“別再派人做這種無意義地事了!”普帕卡無奈地擺了擺手,該是他下決心的時候了。

“聽我的命令!”在場地軍官應聲起立。

普帕卡亞德拉上校環視了一遍帝國軍人中最最頑強的一干將士。

“我們已與維耶羅那衛戍區失去聯繫。呆在這兒只是等死!再說喬伊下士將一項戰場指令轉達給我,我就有責任為戰友完成使命!”

在場地軍人互相打量一番,最後他們都點了點頭。

普帕卡整了整自己的軍容。他扶住掛在腰間的劍柄。

“我命令,一團、二團在用過午餐之後立即開拔。放棄輜重、只帶戰具和口糧!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把最高統帥的告全軍書謄寫幾份,越多越好!一團向南滲透敵後、二團向東進入山區,一旦遇到地方部隊和民眾反抗軍就向他們宣讀這份東西。告訴兄弟們可別忘了!由現在起!你們就是最高軍部的信使,你們地任務就是傳遞這份檔。儘量保存實力,避免與敵交戰!”

“三團怎麼辦?”八三三師的三團團長有些尷尬地攤開手。

“很抱歉!”普帕卡上校搖了搖頭。

“我需要一個團志願留守陣地!這樣一來,一團二團的行動就不會被法蘭人發覺。”

三團團長苦笑著點頭。

“我的團就是那個志願者嘍?”

“沒錯!”普帕卡上校拍了拍三團團長的肩膀,對方是跟隨他一塊兒參加入伍的老夥計。剛剛他已說明留在此地的後果,但他還是向甘願就義的老夥計報以笑容。

“我可沒讓你帶著三團官兵去送死!只要堅持到今天入夜,之後你就見機行事。”

三團團長立正敬禮。

“保證完成任務!”

普帕卡沒說什麼。他只是大力地與對方擁抱在一起!

“我們愛我們的民族,這是我們自信心、榮譽心、愛國心的源泉,所以說。熱愛自己地祖國是理所當然的事。也許,在生活中,祖國母親對熱愛她的人並不公平,但我們在貧窮地時候。祖國母親並不嫌棄。我們在受到傷害的時候,祖國母親會疼痛流淚;現在,輪到祖國受到侵犯了!作為子女、作為泰坦民族集體中的一員、作為肩負榮譽信仰、愛國熱忱和犧牲精神的帝國近衛軍!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喬伊和他地許多戰友聚在一起,一位受過學校教育的士兵長正在向他們宣讀《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第二次衛國戰爭戰場總指揮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告泰坦全軍書》說實在話,喬伊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不斷地回頭張望,張望那片雨幕下的董草地。

“在維耶羅那!”士兵長突然從文書上抬起頭。

“聽聽,聽聽!攝政王殿下提到你們啦!”

喬伊下士只得挺起胸。

“在維耶羅那,英勇無畏的南方軍人陷入重重圍困,他們用血肉之軀鑄造了一座抗戰堅城!在瓦倫要塞和傑布靈要塞,秉承第一次衛國戰爭的英雄遺志,西方軍人面對五十萬侵略大軍怡然無懼!在北方、在西北,春暖花開,長眠於冰天雪地的鬥士蘇醒了!游離于黑森林中的戰鬥精靈也蘇醒了!他們面對一如千百年前那樣強悍瘋狂的德意斯野蠻人,並已立下死為忠魂烈骨的血誓。”

“當然!更多的帝國軍人即將走上戰場,他們是青年學生、是辛勤的園丁、是高貴的紳士、是田地和農莊裏的好夥計,他們告別家人,與同胞戰友一同面對戰爭、一同面對未知!”

“在這裏,向戍守戰線和所有甘為保衛祖國的戰鬥貢獻死力的近衛軍官兵復述一遍我在多年前的妻女山戰場告訴士兵的幾句話!”

“勇士們!我不想用金幣、高官那些東西來迷惑你們的視野、挑惹你們的拼搏之心,我只想讓你們試想一下,當你們中的倖存者在未來向自己的兒孫講述悲壯的戰鬥故事時,你們可以挺起胸膛,望著孩子們期盼的眼睛,再無比自豪的告訴他們,作為父輩的你們曾為帝國擊敗強大的侵略者,你們曾使家園免受敵人地蹂躪!那麼……既是如此。即便是我,也會以最高昂的鬥志迎擊敵人的衝鋒,即便我會因此埋骨於他鄉異地。我也會心安理得地閉上眼睛……”

該是整裝出發的時候了。“志願”留守陣地地三團士兵親熱地為戰友們送行。他們與相熟或是不相熟的兄弟大力擁抱,還堅持把口糧塞進戰友們的行囊,他們必是已經瞭解自身的命運。

喬伊下士是最後一個離開營壘的,他一直都在觀望那片開闊地。多姆尼斯上尉是不是已經出離痛苦?他是不是被天使引入神明地殿宇?喬伊不敢再想,他只是再一次打量了一遍騎兵上尉的傳家寶。那片刻著一位士兵名姓的神牌已經帶有步兵下士的體溫,喬伊最後望了一眼雨幕中的瑩草地,然後便把神牌重新放入胸懷,接著便頭也不回地追上自己的團隊。

雨簾密集,天穹低垂,喬伊的身影隱沒在無數士兵組成的隊伍裏,他的面孔是那樣普通,以至於認識他的人也不會時常記起這樣一個年輕地步兵下士。

同樣,翻遍《泰坦衛國戰爭史》你絕對不會找到喬伊下士的名字。這位平凡的列兵並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多姆尼斯上尉那樣壯烈犧牲,他地長官也不知道八三三師“信使之旅”的終點會在哪里。

當然……所有的當事人更不會知道一個刻著一位老兵名姓的小小神牌會在日後陳列於帝國戰爭歷史博物館地正殿大堂,並被整個泰坦民族引為國家的軍魂聖器!

小小的神牌將在第二次衛國戰爭中數度易手。遵循一位騎兵上尉的臨終囑託,追隨著數名官兵的足跡,縱橫千里戰場,見證人類歷史上最偉大、最慘烈的一次反侵略戰爭。它的際遇就是泰坦帝國第二次衛國戰爭發生發展直至最終的線索、航標和現實依據。

除了人們抽離而出的意義。小小的神牌還啟發了泰坦當權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為了紀念這件事,為當時服役的所有近衛軍士兵都打造了這樣一塊刻印著姓名的金屬神牌,這項措施進而發展成為士兵戶籍和識別制度,並為後世採用延續至今。

但話說回來,在教曆802年4月3日的泰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正為棘手的現役軍人普查工作頭疼不已。

“以第十五軍區為例!”最高統帥向坐滿一室的軍人代表伸出一顆手指。

“能統計上來的確切數字只有軍官一級!剩下的現役士兵和預備役團隊都用‘約等於’這樣的字眼!”

奧斯卡不耐煩地攤開手。

“除了現役士兵和預備役戰士,我們還有九年制的僕役兵、取代勞役苦役的囚兵、還有很小一部分雇傭兵!這些人都在哪?難道要控軍部門胡亂派發軍餉和補給嗎?如果在一個月內還不能把現役軍人的普查工作落在準確的數字上,接下來的作戰部署還談個屁?”

“總參謀部已經責成……”

“我只要數位!我只要準確的數字!”奧斯卡將一位敢於出言辯解的高級參謀吼了回去。

“軍事情報局分析一處處長向您報告!”

帝國攝政王連眼也沒眨就瞪往門口。

“盧卡斯!謝天謝地!我以為死在女人的裙子裏!”

迪亞巴克爾子爵對小主人的譏諷不以為意,因為他確實想死于某位小姐的裙子裏。

軍情分析處長朝在座的高級將領們使了一個眼色,如蒙大赦的軍部首腦們立即起身向心情不佳的最高統帥出言告辭。

待人走淨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終於疲憊地軟倒在冰熊沙發上,他朝大學畢業生招了招手。

“有進展了嗎?”

盧卡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很抱歉殿下!似乎……我們做得有點太逼真了!您抽調了監視司法部大牢的密探,前特勤處長得以被人營救,可在那之後我們就找不到他了!”

“那是什麼東西?”奧斯卡對前特勤處長那種小動物不甚在意,他指了指被盧卡斯抱在懷裏的一份卷宗。

“哦!這就是您要的進展!”軍情分析處長將卷宗遞到親王殿下面前。

“南方人在貴族元老院的動議、最高法院的開庭日程、根據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所謂罪狀編造的若干證據、隱藏在幕後推動這一系列陰謀詭計的人員名單……您需要掌握的東西都在這裏!”

帝國攝政王煩躁地接過卷宗,但他沒看上一眼的打算,他只是把這份東西丟在辦公桌上,然後便朝自己的親信無可奈何地攤開手。

“盧卡斯!我始終搞不清楚!難道是我的所作所為沒有給南方貴族更加清楚的暗示嗎?還是他們一門心思地想要下地獄?我保留了阿萊尼斯為帝國法定皇帝的地位,這還不夠明白嗎?他們幹嘛非要把事情做得這麼……這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說不下去了,他根本無法形容這件事,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南方人三番兩次地挑戰他的權威都只是意圖早登天堂的行徑,而且不具備任何現實意義。

“要聽聽我們的意見嗎?”

盧卡斯讓過身,帝國攝政王就看到了倚在門邊的兩位白髮老人。誰能準確地形容總理大臣拉舍爾季妥瓦公爵和著名的詩人、神棍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這樣的組合呢?至少奧斯卡還不清楚,他只知道兩頭老狐狸加在一起的動量要大過一個殘忍兇悍的狼群。於是,帝國攝政王從座位上站起身,分別擁抱了兩位精明的老人。

“南方貴族為什麼三番兩次地挑戰您的權威?”季妥瓦公爵說。

“南方貴族為什麼在大局已定的時候還不放棄嘗試?”阿爾普勒侯爵說。

“首先!他們缺乏足夠的安全感,害怕您在看破真相之後進行報復,害怕您在利用他們之後就把他們徹底拋棄,所以他們要用盡一切手段鞏固在您身邊的地位,令您繼續依賴南方貴族的實力!”季妥瓦公爵伸出一根手指。

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接著探出第二根手指。

“其次!南方貴族的野心不允許他們在帝國的攝政王殿下沒有透露出任何的妥協意願時停止謀奪權利的行動,其實……即使他們想停也停不下來了,因為就像季妥瓦公爵說的那樣,他們首先就缺乏足夠的安全感,換句話說,他們並不信任您。他們仍然需要在您的四位元正妻中圈定一個代表南方利益的人選,阿萊尼斯女皇陛下是最礙眼的一個,剷除她不但可以為南方貴族圈定的人選騰出位置,還可以阻止您利用女皇陛下協調帝國各方貴族的權益。進而……您只能依賴南方貴族的實力重置皇統,建立安魯的專制統治秩序!”

“最後!”終於輪到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這頭小狐狸發言了。

“南方貴族已經感到自身的處境正在陷入危機,因為他們在陣營內部發出的聲音並不一致!”

盧卡斯突然指了指擱在辦公桌上的秘密調查卷宗。

“您知道是誰送來這份東西的嗎?”

奧斯卡疑惑地皺起眉頭。

“這不是軍情密探的調查結果嗎?”

分析處長搖了搖頭。

“南方貴族做起事來不但專心致志還異常隱秘,軍情密探的收穫不大,這份東西是五省事務總理菲力浦古裏安伯爵交給我的!”

“菲力浦?”奧斯卡瞪大眼睛。

“這次算他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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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6:29:45
泰坦穹蒼下 第七章

教曆802年4月4日,聚集在卡皮托療養院的軍人代表終於結束了四天會議,陸續踏上歸程。這表明軍人們在帝國首都的工作完全結束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依靠軍人的偉力登上王位,依靠遊說和高超的制權手腕理順了各個軍區和世家門閥武裝集體之間的利益配比。

其實,光靠遊說和制衡永遠與解決不了戰爭中的現實問題。帝國攝政王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的軍隊需要為大兵團作戰準備一套全新的體制,當侵略者深入帝國內地的時候,隨著被占區的擴大,近衛軍的軍群軍區編制就會成為敵人的笑柄,同時也會限制自身的戰鬥力。

應該有一種科學的方式能夠解決大兵團運動作戰時的隊伍建制問題,奧斯涅攝政王在皇家軍事學院時期的畢業論文只是對這個問題淺嘗則止,他的單步方面軍縱隊制式雖然經受過實戰檢驗,但出現于第一次衛國戰爭肖伯河河套平原戰役的“縱”仍是軍區建制的衍生物,這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要建立一種科學合理,並符合戰爭需求、能夠有效打破近衛軍區域利益團體的戰場編制,首先要解決的自然是軍群內部的派系問題。

說起大集團軍群內部的派系問題,帝國攝政王首先想到的就是全軍擴大會議上最著名的問題兒——北部戰區!

令奧斯卡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大會上所有的軍群軍區都是在為自身利益謀求預算給養和充足地補充兵,只有北方軍群代表在自己人中間就吵了起來。會議表決數度因為北方軍代表的胡攪蠻纏和損人不利己而中斷。這份檢討勉勉強強在會議上通過了,可大多數與會軍官仍對混亂的北方軍務抱持看熱鬧的心情,他們根本就瞧不起善長在窩裏鬥的北方兵痞。

作為北方兵痞地最高統帥,克拉蘇斯波萊斯拉夫將軍倒不像他派往首都的會議代表那樣倒楣。甚至可以說,這位近衛軍歷史上最年輕的集團軍群上將總參謀長該是春風得意才對!他剛剛收到最高軍部寄來的新軍銜和新軍衣,此時此刻他正在對著鏡子美滋滋地試穿試戴。

北方集團軍群總參謀長克拉蘇斯上將年僅三十五歲,雖然他擁有的記錄比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在二十一歲“幼齡”晉升帝國元帥還差了那麼一些,但兩個人一直都有惺惺相吸的感覺,就像這一次!

克拉蘇斯相信奧斯涅攝政王一定能夠領會自己的用意,若是不把那些喜好挑惹是非的傢伙派去最高軍議上出出風頭,近衛軍統帥就不會理解北方軍的現實難題。

也許是因為北方人特有的那種凡事較真、或是歡喜拉幫結派、占止,為王地品質,北部軍區內部的上層軍官團派系林立。而且一直以來,土匪和兵痞始終是北方的特產。當兵即當匪,今天是匪、明天是兵,今天是兵、明天就是匪——北方部隊如此而已。

在對待北方集團軍群地問題上。首都軍部沒少花力氣,可三番五次的整治一直收效甚微——北部軍區存在嚴重的歷史遺留問題。三巨頭在實際上控制北方的大片土地,地方駐軍也就無法獲得足夠地資源,更無法獲得等同于其他三方大集團軍群的地位。同時。阿爾法三世的羅琳凱特皇后為了家族和自身利益,長期把持北方軍務,在北方軍中任人為親,進一步加劇了軍隊上層的腐朽墮落。

也是因此,北方軍一直不存在集團軍群總司令這個職位,在泰坦近衛軍的四大地方軍系統裏,只有北方軍的主官由參謀長擔任。這樣一來,北方軍大本營的控軍力度就在無形中被削減了一環,北方軍的總參謀長在現實中並不能像軍群總司令那樣直接行使人事任免權和戰地最高指揮權。

在797年前後,泰坦軍務大臣馮•休依特•阿蘭元帥親自出面,在全力打擊北方三巨頭家族勢力的同時,以一場大規模對德戰爭達到了清洗一部分北方軍官的目的,並為淤積已久的北方軍群上層職權系統注入了新鮮的血液,甚至還借著勝利為北方軍人拓展了極為有利的戰場環境。

因此!我們可以說銀狐阿蘭是當之無愧的軍事家、謀略家、泰坦第一智將!他借皇帝之手剪除了三巨頭,又借戰爭之便打亂了北方軍群的利蓋派系、清理了其中的一些人渣和無能之輩。

在親身執掌北方軍務的過程中,阿蘭元帥做出了許多調整、許多佈置、在加強隊伍戰鬥力的問題上也反復投入偉力。可現在的問題是,銀狐志得意滿地上陣、被人抬著由戰場上走下來!

儘管接替阿蘭的克拉蘇斯波萊斯拉夫將軍也是一個全面俱到的好手,可控軍手腕上的差距還是令他在北方軍區的工作難以為繼。在失去阿蘭的全盤控制之後,北方軍的陋習死灰復燃。德軍兵臨城下,泰坦軍人的派系和小團體之間的爭鬥大有燎原之勢!要打破這種危險局面,克拉蘇斯認為,只能借由自上而下的軍群編制改組決議。

但是……克拉蘇斯也知道,若沒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支援,改組近衛軍傳統官僚系統就會是比抵禦德意斯人的進攻更加困難地事。

將嶄新的軍衣穿戴整齊,克拉蘇斯將軍就打開了臥室大門。最為他賞識的幾位北方將領都等在門外。一見到軍群主官,在場地將領便都以最莊重的軍姿向統帥立正敬禮……他們互相之間都是同齡人,平常並不習慣這麼幹。大家只是為了祝賀克拉蘇斯地升遷。

北方軍總參謀長最先與剛由帝國首都趕回軍群司令部的李將軍,他攬住老朋友的肩膀。又親了親對方的雙頰,然後才用促狹的目光上下打量李,麥克倫。

“砸地啦?當了幾天軍情第二特戰旅地代旅長就擺出一副精明強幹的架勢啦?”

克拉蘇斯話音剛落就引得滿室的北方大漢“嘎嘎嘎”地怪笑起來。

李,麥克倫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報告總參謀長!正打算向您述職……”

“拉倒吧……”克拉蘇斯猛地一揮手。

“還述啥職啊?馬上給我去前線,帶上你的整編第八軍去敲鬼子的營門!”

豪爽的北方軍官笑得更厲害了,李將軍只得無可奈何地應了一聲“是”

克拉蘇斯將軍的臥室緊臨著集團軍群的作戰部門。他引領軍官們走進寬敞的磚石大廳,期間還不停地向李將軍詢問首都之行的見聞。

這間華麗地磚石大廳原是傑布倫要塞的宴會廳,直到克拉蘇斯將司令部設在要塞主堡之後才被改為作戰室。作戰室靠內裏的一側高牆上掛著一幅一人多高地戰術地圖,地圖上描繪著東起捷坦邊境、西至斯坦貝維爾黑森林的帝國北部防區。

克拉蘇斯在地圖前站定,他剛想開口就聽見站在磚石大廳二層陵窗裏的哨兵朝室內大喊了一聲。

“投石……隱蔽!”

隔著要塞主堡的高牆,石頭建築裏地人還是能夠聽到一塊重物從空中呼嘯而過的聲音。在一陣難以形容的沉寂過後,主堡牆體上突然發出一聲暴裂一般的嗚鳴。堡身劇烈地顫抖、牆體和屋頂抖落了滿身的灰塵……

“要該死的德意斯人!”克拉蘇斯將軍低聲詛咒了一句。

突然間!傑布倫要塞內部響起了更巨大的轟鳴,音波刺穿牆壁、在各條走廊和戰道中回蕩不絕,沉悶的憤怒的暴鳴持續了半分鐘的回音,克拉蘇斯的耳朵在經歷一陣音嘯之後才清楚地聽到炮彈在下落的時候撕裂空氣的聲音。

“是塔里!”李將軍欣喜地笑了起來。

“首都炮兵師不愧是參加過妻女山阻擊戰的老兵,只要德意斯人敢朝咱們扔石頭,塔•馮•蘇霍伊將軍就用火炮朝他們吐口水!”

“他帶了多少炮彈?”克拉蘇斯皺起眉頭。他的布倫要塞擁有十二萬守軍,足夠城下的二十萬德意斯人啃上一年半載,可最關鍵也是最令克拉蘇斯感到擔憂的就是補給品的運輸、後勤通道的安全、以及補充兵的來源問題。

“炮彈?”李•麥克倫前後想了想,似乎他也有些擔心。

“我覺得……問題應該不大!蘇霍伊將軍向我提起過一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有意重新扶植蘇霍伊家族的軍工產業!我在回程的時候就經過灰熊要塞,那裏的確變成了一個大工地!”

“重新扶植蘇霍伊?”克拉蘇斯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質疑。

“攝政王殿下必然有他的道理……”李•麥克倫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封信。

“殿下命我將這封私人信件轉交給您。“北方軍總參謀長接過信件,他四下觀望一陣之後才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親筆信收到懷裏。

“好啦!”克拉蘇斯轉向在場的軍官。

“李回來的正是時候,看到戰場中線那片淺藍色的區域了嗎?”

李•麥克倫點了點頭,戰術地圖上標記為淺藍色的那片區域是布倫要塞左翼防線的最中心,德意斯王國軍若是打算對要塞進行合圍,必然會由無險可守的左翼防線中心區域發動突襲。

“突出部!”克拉蘇斯將軍大力按住戰場上的藍色區域。

“我需要你的第八軍在半個月內打破左翼戰場上的僵持局面,於中心防線最前沿建立一個正面跨度不小於十公里、南北縱深不小於七公里的突出部!”

“頭兒!您沒搞錯吧?”雖然李•麥克倫是北方集團軍群鼎鼎大名地戰場英雄,可他在聽到總參謀長的作戰部署之後還是垮下一張臉。

“德意斯人大舉來攻!第八軍能守住防線已經非常吃力。您還要我在對方的鋒線上打開一個突破口!我可不想士兵地生命陪您……”

“我不是那個意思!”克拉蘇斯搖了搖頭。

“前兩天的作戰會議你是沒見到,第五軍和第十七戰區地傢伙就像瘋了一樣!既然他們不想縮在要塞裏。就讓他們和德意斯人面對面地打一場!由他們發動突出部之役,你的第八軍由後策應。”

“可剛剛您不是命令我的軍團去開墾突出部嗎?”

“你可別傻了!”克拉蘇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我會拿你和八軍將士的性命開玩笑嗎?你只要告訴那些活得不耐煩的傢伙……你地鋒線前沿就是突出部,然後讓他們上去拼命!”

李將軍瞪大眼睛,他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打量著早已熟識的總參謀長,樣子就像第一次認識。

“將軍,可您想過沒有!第五軍和第十七軍區的士兵也會被德意斯人……”

“他們必然會敗!德意斯人勢大。這是沒辦法的事。”克拉蘇斯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

“別為他們難過,不管是你還是我,或者是普通一兵,為國捐軀都是遲早的事!但總得有人為戰敗和犧牲背負責任!你給我記住,我不是讓你的第八軍在突出部後面看熱鬧,當第五軍和十七軍區的部隊敗退下來的時候,你就給我把所有地軍級主官全都捆起來,布倫要塞會有軍事法庭在等著他們。”

“總參謀長閣下!”李,麥克倫朝他的軍群總指揮鄭重敬禮。

“請您再考慮考慮!利用士兵的生命剷除異己不是真正軍人地作為。您不能像阿蘭元帥那樣……”

“夠啦!”克拉蘇斯猛地揮手制止第八軍軍長的胡言亂語。

“李•麥克倫將軍,你只需要執行命令!”

李將軍搖了搖頭。

“你變了……”

克拉蘇斯沒有言語。他只是背向在場的軍人,狀似專注地打量著地圖。作為一大集團軍群的統帥,克拉蘇斯波萊斯拉夫沒有足夠地力量控制軍內的不同派系。由之前的三大家族併入北方近衛軍的部隊實屬各自為政,連駐守布倫要塞的重裝步兵軍也經常性地抵觸他的命令。要想打贏這場戰爭。前提必須是軍群內部只能發出一個聲音!

望著李將軍的背影,唐•卡洛斯少將不禁暗自歎息。李將軍在剛剛提到了阿蘭元帥的冬季攻勢,這令他想到自己在那場戰役中犧牲的三個弟弟。

“報告總參謀長!”平民出身的帝國勇士從軍官群中站了出來。

“總裝備處接到了帝國軍部發來的第九批戰爭物資,不如——“。“

“不過什麼?”克拉蘇斯將軍朝他的總裝備官吼了一句。

唐•卡洛斯挺起胸。

“戰具還是跟不上消耗,特別是鐵箭和刀具,馬料和糧食的品質也參差不齊!一線衛戍部隊的指揮官都在向我抱怨,我……”

“他們向你抱怨,你就向我抱怨!那我問問你,我去向誰抱怨?”

克拉蘇斯瞪圓眼睛,他的怒火來得又凶又急。

北方集團軍群的總裝備官唐•卡洛斯少將難堪地垂下頭,他也覺得從前的克拉蘇斯並不會像現在這樣不可理喻。

“對不起……”軍群總參謀長在沉默半晌之後才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泰坦帝國的四大軍群主官裏面就屬他的壓力最大,在大敵當前之際還得提防隊伍內部的不安定份子,克拉蘇斯只能祈禱他的防線撐過一天是一天!

今天是802年4月4號,當落日燃盡餘輝,德意斯王國軍就從布倫要塞北方鋒面的平原穀道退了出去。空曠的原野上落滿黑洞洞的炮坑,守在城牆上的近衛軍士兵就對著首都炮兵師的傑作指指點點,樣子滿是歡喜。

晚霞將西方天宇變作一顆成熟的大柿子,流雲時而前行時而在空中懸停。巨大的要塞堡壘飄揚著戰旗,士兵們三叢五團地蹲在城牆走道上,他們守著湯鍋,說著各種各樣的無聊話,但都不去留意身邊的戰友又少了誰。

有時,戰爭就像平原盡頭的落日一般乏味,除了螞蟻一樣的敵群和活生生的戰友,世界上的一切都與士兵的心靈隔開一段異常遙遠的距離。

就這樣,帶著些許無奈和寂寥,802年4月4日的夜幕降臨了。

同樣是帝國最高法庭,在經歷一場乏味甚至帶點色情的審判鬧劇之後,一場新的訴訟又開始了。法庭正門的高大羅曼式廳堂上懸掛著莫瑞塞特皇朝的獅子徽和象徵正義女神的紋章,貴族們就守在大堂裏。他們一邊竊竊私語一邊三不五時地望向門口,帝國的皇帝陛下已經遲到了六個鐘頭,都林的交通就算再糟糕也不至於把阿萊尼斯一世女皇堵在那裏。

八點一刻,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淡藍色的天宇被光明神的畫筆塗上了墨汁,星星燃起一閃一閃的燈火,只有兩三顆,點綴在月亮出沒的地方,預示著一夜晴空或是越來越熱的天氣。

“她來了!”不知是誰在走廊裏喊了一句。

帝國最高法院喧鬧起來,首都貴族忙不迭地趕來看熱鬧,與審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時的熱情相比,這些為莫瑞塞特皇室服務了四個世紀的世家子弟都帶著驚恐悲哀的神情,就像突然失去了一件異常重要的東西。

在法庭裏有一群趾高氣揚的傢伙,他們滿心歡喜地聽聞女皇陛下的降臨,卻沒移動好好擱在高背靠椅上的大屁股。南方貴族再也不必謹慎小心地察言觀色了,他們再也不必擔心莫瑞塞特皇帝會把帝國的苛捐雜稅全都攤牌到自己頭上,他們要用貴族元老院賦予自身的合法權利審理曾經的皇帝。

按理說,如果大法官判處皇帝罪名成立。那麼皇帝就會被他們罷免。要是運氣好地話……皇帝還會被南方貴族集體送上斷頭臺!想想吧,歷史上也不見出過幾個被貴族院的決議送上斷頭臺的皇帝。

所以!最高法庭旁聽席上地南方貴族是興奮的,他們打算創造一段由貴族書寫地歷史。儘管來自維耶羅那方面的消息並不允許他們大張旗鼓地數落女皇陛下的不是,但事情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火急的貴族本著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心理,他們把全部心思都傾注到針對帝國皇帝地審判工作裏。

說了這麼多,女皇陛下到底犯了什麼罪?在審理一位皇帝的時候,控方是誰?檢方又是誰?是最高教廷的世俗神權代表以光明神的名義賜予莫瑞塞特帝王統治泰坦的權利,除了光明神。世界上有哪個人能用怎樣的藉口剝奪這樣一位主宰者的權利?

南方貴族似乎考慮到所有的問題,他們由羅曼教廷請來了最高宗教裁判所的大法官,又花了大價錢從教宗陛下那裏取得了一份沒有填寫罪名的控訴狀,不過當然,單憑這些還不能審判一位皇帝,他們還得爭取到貴族元老院絕大多數地贊成票,還得在首都貴族把持的都林城佔據一席之地,還得在佔據首都的軍人中間製造一定地影響力,還得……

總之呢……天知道南方貴族到底使用了多麼巨大的動量!不管怎麼說,在教曆802年4月4日。他們造成了審判帝國皇帝的事實。儘管女皇陛下已經遲到六個小時,但她還是來了不是嗎?這說明……南方貴族會取得對莫瑞塞特皇室的最終勝利!

“都把嘴閉上!”阿萊尼斯旁若無人地走上被告地席位,她沖旁聽席上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大貴族不屑地瞪了幾眼。

貴族們立刻屏住氣。他們難以置信地打量著帝國女皇!阿萊尼斯一世陛下還是老樣子,穿戴著一身華麗的宮廷禮服,外衣前襟和一切鑲嵌鑽石飾品的地方都掛著雕刻莫瑞塞特皇室紋章的金片。女皇高昂著頭,她的皇冠在屋宇的火燭映襯下發出炫人眼目的豪光。這片神聖的光芒在女皇頭頂凝而不散,就像空想中的神跡。

按照南方貴族的理解能力,阿萊尼斯女皇應該像那些受到侵犯的女人一樣驚恐,她該哭喪著臉,用卑怯的口氣祈求大法官、陪審團和在場的貴族寬恕她的罪行,可看看她那副樣子!她剛做過頭髮、剛換過衣服、剛蹬上鞋子,她是來逛街的嗎?

“把嘴閉上先生們!不要讓我看到有人接話、有人搭茬、有人隨地吐痰!你們是紳士,不是地痞!”

阿萊尼斯刻薄地譏諷著在場的貴族,包括來自首都的紳士在內,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垂下頭,直到這時他們才記起骨子裏的從屬性,他們是皇帝的臣子,皇帝的話就是真知。

“夠了!陛下!”

阿萊尼斯聞聲望了過去,她有些詫異,坐在最高法庭審判席上的大法官並不是豬玀一樣的史蒂芬瑪阿裏伯爵。現在這個老人女皇陛下可從沒見過,不過她能從老人的面相上看出一些不好惹的氣息。

“陛下!在審理沒有開始之前,我一樣可以先予定您的罪,您覺得藐視法庭這個罪名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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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尼斯剛要反駁回去,可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一名近衛軍軍官突然挺身而出,被攝政王殿下調給妻子繼續做秘書的偉克,克加德上校向高高在上的法官大人微微欠身。

“尊敬的庭上、個位陪審團官員、在座的先生們!”偉克上校面帶微笑,帝國女皇扯他手臂他也置之不理。

“女皇陛下並無任何藐視最高法庭的心意!就在剛剛,或者說是整個下午,陛下一直在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商討前線軍務事宜,如果對各位有任何冒犯的地方,我向庭上、陪審團和在座的先生們致以歉意!”

“你有什麼資格代表女皇陛下致歉?”不知打哪鑽出來的最高法官不依不饒地質問偉克•克加德上校。

阿萊尼斯突然不耐煩了,她從沒吃過這種委屈。

“喂!你!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司法部長又有什麼資格出任帝國最高法官?你的職權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陛下!您還是等等……”偉克上校再次把怒火中燒地帝國女皇拖到自己身後,接著他便轉向眼睛瞪圓了的大法官。

“尊敬的庭上。我當然可以代表女皇陛下向在座地各位致歉,因為是我把傳喚使者攔在門外,女皇陛下並不知道今天她要出席庭上的審理。”

“你憑什麼這樣幹?”大法官咬牙切齒地叫了起來。

“因為……這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地吩咐。攝政王殿下在進門的時候告訴我——任何人都不得打擾他與女皇陛下的密議!”偉克克加德狡猾地笑了笑。

“尊敬的庭上。其實……您只要向攝政王殿下求證一下就能知道女皇陛下的遲到是他一手造成地!”

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司法部長呻吟了一聲,他可不是帝國最高大法官史蒂芬瑪阿裏伯爵伯爵那樣的廢物點心,若是法庭上的審理牽扯到那位說一不二的帝國攝政王,事情只會更麻煩!

“好啦女皇陛下”,臨時最高法官在權衡一番之後終於放棄無理取鬧的打算。他徑直敲響定音錘,示意庭議正式開始。

“請控方宣讀……”

“等等!”阿萊尼斯突然朝庭上擺了擺手,她用手中的權杖指了指坐在控方席位上的一個裝模做樣的傢伙。

“他是誰?”

大法官無奈地攤開手。

“陛下,您這是明知故問!他是南方五省最著名的律師德拉霍克爵士。霍克爵士以嫉惡如仇和公正嚴明著稱司法界,再說……他就是那個代表帝國貴族集體控告您地人。所以,您不必擔心他會冤枉好人。”

“我還沒問你呢?你又是誰?”阿萊尼斯對自己討厭的傢伙一直沒有好臉色。

“我?”臨時大法官不耐煩地捧住額頭。

“陛下!我本是方五省聯合政府的司法部長,現在是審理這次案件地……”

“我是問你的名字!”

大法官望著面容堅定的帝國女皇,他突然感到有些難堪。

“我是……巴里亞烏德爾……伯爵!”

“巴里亞烏德爾伯爵!”阿萊尼斯狀似興致勃勃地重複了一遍臨時法官的名字。

“我不認識你,但我記得!烏德爾家族於教曆597年第三次坦法戰爭中自建獨立旅團守衛帝國疆土,戰後因功勳卓著被莫瑞塞特盧裏德皇姓四世先皇加封伯爵銜!現在可倒好……烏德爾家地子孫長了大出息。巴里亞烏德爾伯爵要把一位莫瑞塞特皇帝送進監獄!”

女皇不屑地打量著最高法官。

“伯爵閣下!你還記得烏德爾家族在獲封貴族時的誓詞嗎?你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感到羞愧嗎?”

“抱歉陛下!”衰老的大法官已經過了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的年紀。

“您所說的不是今天的議席,如果我感到羞愧會去教堂扡悔,在法庭上,一切會以犯罪事實為根據。現在犯罪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省省控方的口水吧!”阿萊尼斯不想再做無意義的糾纏,敢於在庭上出面的人必定寡廉鮮恥。

“快點傳喚你們的證人吧!把所謂的證據一件一件展示出來,也好讓我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

“叛國罪、戰爭罪、譭謗罪、偽證罪、蓄意謀殺罪、蓄意傷人罪、妨害國家安全罪、妨害司法公正罪、妨害公民權益罪、非法謀奪他人財產罪……”德拉霍克爵士板著臉,他義正詞嚴地將控訴書上的罪名一仵一件地羅列出來。

“哦啦!”一聲興高采烈的歡呼響掣法庭大堂。

在場的所有貴族全都心驚膽戰地向聲音響起的地方投去目光。

帝國攝政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法庭門口脫掉他的外套,隨手便丟給身旁侍立的一名聖騎士,這名聖騎士就是仍在當值的宮廷侍衛長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巴西利恭敬地接過攝政王殿下的大衣,然後他便朝門外揮手示意。

在貴族們的驚叫聲中,大隊的近衛軍刀斧手湧進法庭,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兵很快就佔據了法庭的各個角落,有一隊還闖進法庭二層地包廂。將包廂裏的大貴族極其女性家眷全都趕了出來。

“奧斯涅攝政王殿下!您……”

“得了吧!”奧斯卡朝臨時法官揮了揮手。

“想說什麼?藐視法庭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巴里亞烏德爾伯爵無可奈何地望瞭望室內的近衛軍士兵,在這種時候跟奧斯涅攝政王耍嘴皮子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我聽說你們要把我地妻子送進監獄。不過大家請放心……”奧斯卡邊說邊用不甚在意的神情攤開手。

“大家放心!我可沒有一點干涉司法公正地用心,只是我有點擔心庭議現場的安全問題!都林城仍在戒嚴。如果法官大人沒有意見,就請庭上、陪審團、還有在場的先生們接受士兵的檢查,軍事情報局提供的現報表明……現場可能有人持有管制刀具、大麻、自製火槍、以及……我忘了!反正是些危害國家公共安全地東西。”

烏德爾伯爵為難地四下張望,攝政王殿下既然來了,就沒有輕易被打發走的道理。可若是讓士兵檢查庭議現場……今天的審理多半也就泡湯了!

“殿下!不如這樣吧!”臨時法官眼珠一轉就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

“今日休庭!開庭時間會另行公佈。不過您在事前一定會得到通知,到時候……負責安全保衛工作的聖騎士就可以在庭議之前檢查到場的各位先生女士。”

奧斯卡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他再沒理會必恭必敬的大法官,而是興沖沖地走向自己的妻子。

“嗨!尼斯!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阿萊尼斯有些莫名其妙地打量著奧斯卡,他在之前可沒說要來。

“我倒沒什麼,但是你……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奧斯卡向妻子伸出手,其實他挺喜歡妻子打扮成女皇的樣子,可這是什麼話?他的妻子就是一位女皇,只不過……他這樣想地時候會在內心深處產生一種濃烈的欲望,這種欲望能夠令他征服一切東西。或者說……就是征服欲。

“我好想你……”奧斯卡牽起妻子的手臂摩挲起來,也不顧忌在場地人都在呆看這一幕。

阿萊尼斯被噁心得抖了抖,她掉落一身的雞皮疙瘩。

“喂!拜託你。別在這裏!我會認為你是在演戲!”

奧斯卡只得把妻子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臂腕裏,當他領著帝國女皇走出法庭地時候,在場的貴族終於想起身為貴族的自覺,前一刻還在為今日這一壯舉而自豪的人已然誠惶誠恐地跪倒在走道兩邊。也許他們是在跪拜那位新的主宰者,可帝國的女皇陛下依然高傲地經過這群欺軟怕硬的奴僕,她在俯瞰跪伏在地的人群時,就像是在打量川流熙攘的螞蟻。

“你要帶我去哪?”阿萊尼斯有些驚異!她的丈夫沒有送她上車,也沒有為她預備馬匹,奧斯卡只是挽著她的手,在走出法庭之後就領著她走進了夜幕下的都林。

“你想去哪?”奧斯卡促狹地打量著自己的妻子,印象中,他與阿萊尼斯從來都沒像現在這般無憂無慮地走在馬路上,像那種正在經歷熱戀的情侶。

泰坦帝國的女皇陛下偏頭想了想,她不確定奧斯卡是心血來潮還是存心如此。

“我想不到!你想去哪?”

奧斯卡聳了聳肩。

“我也不太清楚,本來……我想約你去看望一下阿蘭元帥!你知道,不管怎麼說……應該的嘛!但是,看看都林的夜色,我不想把這樣完美的夜晚送給一個癱瘓在床的老頭子,所以……”

“所以什麼?”阿萊尼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她很少這樣輕鬆自在地笑一笑,現在看來,與丈夫相處並沒她想像中的那樣困難。

“所以咱們應該四處走走!”奧斯卡頗為頭疼地抓了抓鼻子,他並不知道情侶該去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和妻子親熱一下。

對啦!就這回事!奧斯卡想和阿萊尼斯親熱一下,他為這件事琢磨了整整一個星期!他得有藉口、他得有理由、他得有機會、他得有一個像今天這麼清爽的夜晚和好心情!那麼這樣一來……就得為親熱找個好地方。

與丈夫的沒頭沒腦比起來,阿萊尼斯並無多少不自然的神情,可她心裏一直都在打鼓,這從她的腳步就能看得出——她總是下意識地落後丈夫少許。

“他想幹什麼?”女皇陛下心虛地想。

“撕掉我的衣服?撕掉我的襯裙?撕掉我的束胸?斯掉我的內衣?然後呢?”

然後出現在腦海中的畫面令阿萊尼斯的面孔漲得通紅,就像她從沒做過那麼丟臉的事,或者說……她只在夢中做過那種事!阿萊尼斯很難相信自己竟與丈夫結婚五年,如果她真的已經結婚五年,她該對那種事心安理得才對。

“呃……你怎麼看南方人對我的指控?”帝國女皇紅著臉,她就開始胡亂說些分散注意力的東西。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正為這件事頭疼不已。帝國攝政王四下打量一番,街道兩旁的建築都亮著燈,路面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他和妻子兩個人。不過當然,奧斯卡指的人僅僅是他自己和阿萊尼斯,他們四周裏三層外三層的近衛軍侍衛並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行人……於是,奧斯卡就低聲對妻子說。

“你知道嗎阿萊尼斯!要度過這一關其實很容易,只要我能接受南方人為我選定的妻子,那麼一切……”

“你說什麼?南方人為你……他們為你選定了一個妻子?”

奧斯卡打量著女皇陛下的神情,可是很奇怪!阿萊尼斯沒有橫眉豎目,反倒像聽說什麼新鮮事一樣好奇地瞪大眼睛。

“是誰?是誰?南方人為你選了誰?”

“你幹嘛這麼興奮?”奧斯卡狐疑地盯著妻子,天底下的女人在聽聞這種事時應該歇斯底里才對。

帝國女皇偏頭想了想。

“我只是想知道那個要接替我的人是男是女,長得什麼樣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奧斯卡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是男是女?虧阿萊尼斯想得出!他攫住妻子的面孔,用指尖輕輕按壓妻子的臉頰。

“阿萊尼斯!你不用擔心這種事,因為……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曾經可以否認過這一點,但我明白了!我是一直在跟自己的情感過不去!”

就在帝國攝政王說到這裏的時候,街邊的一戶人家突然大力敞開門,巨大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個店主打扮的中年人抱著一件莫名其妙的東西走了出來,可他兩眼一瞪就被驚在原地!

護衛帝國女皇和攝政王殿下的聖騎士都在盯著這個突然闖入街道的店主人,不知是誰一聲發喊,數條人影立刻竄了上去,可憐的店主連慘叫都來不及就被鋼鐵鎧甲壓成肉餅,看看店門牌……還是意式肉餅。

“搜他的身!別動那其他的東西,他可能帶著炸藥……”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像個瘋狂的精神病人一樣大吼大叫。

可就在說話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已經揀起店主人丟開的那件東西,就在聖騎士們閉上眼睛等待一場大爆炸的時候……

“哦啦!”奧斯卡突然發出一聲歡叫,他將手裏的硬木牌展示給妻子。

“一家旅店!供應意式點心和威爾尼斯本邦菜!”

帝國女皇陛下低啐著別開頭,她的丈夫是怎麼想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她展示一間旅館的門牌,這要是傳出去……

奧斯卡蹲下來,他朝癱軟在地的店主人揮了揮手。

“晚上好,我要一個房間!”

阿萊尼斯難堪至極地呻吟一聲,她沒想到奧斯卡真的會那麼幹。

“呃……你到底想要怎麼對付南方貴族?”女皇陛下又開始轉移話題。

“誰跟你過不去我就殺誰!先是污點證人、再然後就是那個沽名釣譽的律師、接下來就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大法官、最後就去找主事的老狐狸!”奧斯卡抱住妻子的腰肢,他的手指在女人的肉體上逐漸發力。

“不過……我的尼斯!我敢保證!你在這個夜晚不會再想起任何莫名其妙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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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6:30:35
泰坦穹蒼下 第八章

泰坦春天的植物是美麗的、討喜的,唯有一個生長於異國他邦的法蘭人才能完全領略。令塞比斯阿盧索爵士感到不解的是,他在由法蘭歸國的途中,竟然從未聽人提起過祖國的植物是多麼迷人。

塞比斯阿盧索爵士是地地道道的法蘭人,生於巴厘、長於巴厘,在巴厘聖母院結婚、在巴厘第八大學學習文藝,後來……大概是在他的第一個兒子降生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值得自己奉獻一生的學科是植物學,於是他就改投門庭,像與第一任妻子離婚一樣拋棄了文藝美學。

值得一提的是,塞比斯阿盧索爵士稱旅居泰坦為“歸國”這得從何說起呢?大概是上個世紀三十年代末,阿盧索一家在法蘭王城用極低的價格贖買了一座植物園,那時的法蘭王國在鬧瘟疫,地價像殖民地一樣便宜,若是屋宇裏病死過人,這屋子就白送你。

老阿盧索爵士一直認為,是泰坦民族的威望和神聖泰坦的國格令一家人免于瘟疫侵襲,於是老人便訂下一條家規。每名家族成員在一生中都得回到祖國生活一段時間!

也是因此,輪到當代的阿盧索爵士旅居泰坦的時候,他就理所當然地把這件事稱為“歸國”雖然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法蘭人,可他是泰坦民族的一份子、擁有泰坦國格賦予他的一切精神。

“停!”背景之後的事情說到這兒就足夠了,塞比斯阿盧索爵士已經喝止駕車的民夫。

“老爺……這兒離戰區不遠了!”村裏地車把式沒見過世面,可老實人從來不說胡話。

“老爺……鬼子兵見人就殺。不講理的!”

塞比斯一聽這話就朝地上吐了口濃痰,他在馬車裏憋了很久了。很明顯!阿盧索爵士歸國歸得不太是時候,國內竟是些殺風景的事。傲慢地法蘭人、貪婪的荷茵蘭人、卑怯地利比裏斯人和海盜出身的威典人。

世界民族爭著搶著要來瓜分泰坦,這些沒種的小狗崽子怎麼不問問泰坦民族願不願意被奴役呢?

“能在這裏等等我嗎?”塞比斯邊說邊朝農夫懷裏丟進一枚銀閃閃的泰士。

村裏的車夫用手接住銀泰。又把它送到嘴邊大力地咬了一口!牙齒咯咯響,沒錯!車夫那張被烈日和風雨蹂躪過後地面孔露出笑意,但他歎息一聲,稍稍有些不情願地把戰爭期間難得的一份收入丟還面前的老爺。

“這是怎麼了?”塞比斯有些疑惑。

車夫笨拙地抓了抓頭。

“老爺!我不能收您的錢。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聽村長說……您是法蘭人!我還聽說……您是間諜!我不能收您的錢!我要是收了……就是賣國,我可不想當個狗腿子。”

“呵呵!”阿盧索爵士開心地笑了起來。

“我是法蘭人,可也是法籍泰坦人,但不管怎麼說,我不是法蘭人的間諜!我是一個植物學家,研究農作物、研究花草、研究樹木的植物學家!”

“不是間諜?”農夫仍在用警惕的眼光打量著使錢的老爺。

“不是!”

“您得發誓!”

“好吧!”阿盧索無可奈何地探出三指朝向天空。

“遠天的光明神!塞比斯阿盧索以他地所有信仰和家族女性成員的名譽起誓,我他媽的不是法蘭間諜!從來就不是!”

“您是塞比斯老爺,我是奧卡柳村地羅漢德!”車夫似乎打算妥協了。他脫下氊帽朝貴族老爺恭恭敬敬地行禮。

“您去吧!我就在這兒等您,若您回來的時候發現我不在了,就告訴每一個您遇見的人。奧卡柳村的羅漢德背信棄義,以後就再不會有人雇我地車!”

“它是你的了!”塞比斯開心地笑了起來,他邊說邊將那枚銀幣拋給車夫。車夫這次也不含糊,他高高興興地把辛勤勞動得來的報酬收到胸衣的內兜。還用力地拍了拍。

農夫説明慷慨的貴族老爺卸下馬車後面綴著的一匹小公馬,又説明貴族老爺給小公馬換上嶄新的鞍具,塞比斯俐落地上馬,他在向車把式告別之後就轉上了田野中的一條小路,隔得遠遠的還能聽到淳樸的農夫在大聲吆喝。

“嘿……別走遠了……鬼子兵不講理的……”

“我愛泰坦……我愛泰坦民族……”塞比斯在聽到親切的叮囑之後自言自語地說。

說了這麼多,現在總算回到最初了。剛才有人提起過……泰坦春天的植物是美麗的、迷人的!在田野間,日光柔和、一片寧靜、風景如畫,清瘦的柳樹搖曳生姿,池塘倒映出一大叢盛開的野菊和三兩株枝繁葉茂的橄欖樹;大陸性氣候的明媚陽光和點綴著流雲,黍葵就躲開雲朵,追隨日照改變怒放的角度。

“天氣真好……植物真好……國道上人可真多!”阿盧索爵士又自言自語地說。

泰坦大地籠罩著一片優美安逸的氣氛,春季的淡綠和黃褐的色調令人神蕩意迷。道道樹籬即使在開滿花朵的夏季也不會比現在更可愛了!

在那一片如醉如夢的恬靜裏,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泰坦民族就該沉醉於靜謐的良田和一座座古老的灰色石房,沉醉於靜止的大氣中依依而升的炊煙…… 似乎……塞比斯阿盧索爵士並不清楚自己要到什麼地方。

他再與車夫告別之後兜了一個大圈子,從國道東側轉到南側,又從南側躍到北側。現在他又要從北側去到西南方向了!不但如此,每次出門地時候。

阿盧索爵士絕對不會雇傭同一輛馬車和同一個車夫,他也不會騎著同一匹馬,甚至不會走同樣的路線!因此,有人懷疑他是間諜的確是有根據地,但阿盧索爵士發過誓。那麼他就不是間諜,至少……他不是法蘭人的間諜就行了。

教曆802年4月7日午時三刻,泰坦帝國唯斯特省、即近衛軍第十一戰區、瓦倫要塞西北偏東六十一公里處、九號國道米洛辛德岔路口……擁有法蘭籍地泰坦爵士想要穿越公路,可他發現自己至少得等半個多鐘頭才有機會那樣做。

士兵、泰坦士兵、沿著公路踏步行軍的泰坦士兵、即使撤退也保持著挺拔軍姿和高昂勢頭的泰坦士兵!這樣的泰坦士兵在塞比斯阿盧索爵士面前大步流星地穿行而過,塞比斯既自豪又無奈地打量著這些鬥志昂揚的戰士,他們鎧甲鮮明、刀槍透著金屬寒光!很明顯,他們與敵人未經一戰,可他們接到撤退地命令,於是他們就撤退了!

不光是他們!塞比斯相信西部戰場上的每一條國道都在經歷相同的事情,以保家衛國為使命的近衛軍士兵整團整師整軍地撤往帝國內地!

這些可愛的軍人在告別駐地和防禦陣地的時候始終沒問為什麼!他們堅信在都林城主宰一切的攝政王殿下必然會帶領他們擊敗敵人!就像攝政王說的那樣。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日後能對子孫後代說一聲。爺爺我為帝國迎得了一場反侵略戰爭的偉大勝利……

嘖嘖!若是戰士們地想像力再豐富一些,他們就該想想那些小淘氣包們在聽聞這件事時的神情……孩子們的神情不並代表他們從祖輩地事蹟中獲得了自信心和自豪感,他們得到的應是一個民族集體所能擁有的榮譽的總和!

所以!塞比斯•阿盧索爵士只是怔怔地打量著軍人地大撤退。他可沒像擠在路口的農夫農婦一樣大聲質問祖國的戰士。

“為什麼?”

“為什麼還要不停地撤?”

“你們還回來嗎?”

各種各樣的指責和置疑充斥塞比斯的耳朵,但他只是冷笑著,和許多戰士一樣!他和戰士們都在心裏說。

“幹嘛不回來?回不來的還是泰坦近衛軍嗎?”

走了輜重車隊、走了運送傷兵的大篷車,等到憤怒無助的地方民眾也走乾淨了。阿盧索爵士又開始了自言自語。

“媽的!我遲到了……”

小公馬放開四蹄、噴著響鼻,它興致勃勃地沖向曠野中的一處綠色的突起。由遠及近,塞比斯看清了,那是一株高大的天鵝絨(櫓)樹泰坦獨有的珍惜樹種,在皇家園林裏面也不多見的。

再近些,植物學家看得更清楚了,天鵝絨(榕)樹鬱鬱蔥蔥,它正是因絲緞一般柔順潤滑的枝葉而得名。塞比斯有點興奮,因為他終於看到樹下的騎士了。

來自法蘭的植物學家借著巴厘第八大學教授的名頭經常來往於敵我陣線兩側,他擁有兩種身份,當遇到反坦聯盟的鬼子兵時,他會掏出法蘭國王親自簽發的戰地通行證。當遇到泰坦近衛軍的時候……

“你們遇到麻煩了嗎?”植物學家緊勒住馬,他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在榕樹底下站成一排的八名騎士,按照他對近衛軍的瞭解,這應是一個戰鬥小組。

“不是什麼大麻煩!”為首居中的一位騎士接過阿盧索爵士的話。

“跟您打聽一下,附近有鐵匠嗎?”

塞比斯笑呵呵地脫下帽子。

“你運氣真好,我就是!”

為首的騎士聞言之後也由心地笑了起來,一切都表明暗號對上了。

“感謝您為祖國所做的一切!”騎士邊說邊向軍事情報局派駐近衛軍第十一軍區的戰場搜查官致以軍禮。

“咱們彼此彼此!”塞比斯鄭重地向對方回以軍禮,他總算能像個軍人那樣敬禮了。

“對了!”植物學家突然將手掌探入胸口。

“里爾斯怎麼沒有來?他是我的單線聯絡人,難道他在1125師呆煩了嗎?”

“呵呵!”為首的近衛軍騎士咧嘴笑了笑。這位戰地搜查官還不是一般地小心呢。

“您的單線聯繫人不是里爾斯,是克拉斯!克拉斯上尉也不在1125師,他在1121師。說實話我倒真的見過他一次……左眼底下有顆痔地小個子!”

塞比斯這才完全放心地點了點頭,他朝答話的騎士抱歉地揮了揮手。

“您看看我!見到生面孔就有點緊張了!”

“應該地!您是從事秘密工作的嘛!”騎士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他緊緊握住對方遞過來的大手。

“自我介紹一下,第十二軍區第三軍第二騎兵師潘尼蒂哥隆•阿斯根,聖騎士!”

“哦?真的嗎?認識您實在是榮幸之至!”塞比斯立刻肅然起敬,雖然他在戰事爆發之後就被軍情法蘭分局調回國內。可他還是第一次與聖騎士打交道呢!不過植物學家似乎突然想到什麼事情,他的面孔又冷了下來。

“你來自第十二軍區?十一軍區地部隊呢?”

潘尼蒂哥隆無可奈何地攤開手。

“搜查官閣下!第十一軍區的部隊在這個星期就已撤離了,現在有我們十二軍區的六個師在斷後。”

塞比斯只得掏出懷裏的軍情密報。

“好吧聖騎士!現在就剩下咱們了,給你!這個星期的戰場敵情動態報告!”

“謝謝!再次感謝你為帝國所做的一切!”聖騎士一邊說一邊接過文書,他很仔細地把這份寶貴的資料放進背囊裏。

“潘尼蒂哥隆……我好像在哪聽說過……”塞比斯又開始自言自語,不過大多數從事秘密諜報的人都有這樣的毛病,他們要麼不說話,要麼就是對自己說個不停——因為他們的話都不能對外人說。

“有情況!”站在潘尼身邊地一名騎士突然俐落地解下弓箭。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被吸引過去了。

遠方的地平線上升起一股煙塵,騎士張弓搭箭,箭頭直直指向煙塵飛舞地地方。一名騎士策著戰馬急奔而來。持箭的騎士突然松了一口氣,他合上弓弦,還對指揮官做了一個腦筋短路的手勢。

“虛驚一場……是托尼!”

“托尼?”潘尼蒂哥隆不得不佩服箭手的好眼力,在這個位置他還什麼都看不清呢!

塞比斯注視著剽悍地騎士們由緊張到鬆弛的全過程。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鐘,但他已在腦海中對這數名騎士留有深刻的印象了,同時他也敏銳地感知到……似乎有事發生!

名叫托尼的騎士瘋狂地打著馬,他終於跑了過來。情形果然不出植物學家的預料,這名不知從哪鑽出來的近衛軍戰士帶著傷,他的馬也被人在屁股上劃了一道血口子。

“報告……報告少校!獵人……獵人帶著第二中隊……跟荷茵蘭人……跟荷茵蘭人打起來了!”

“你說什麼?”潘尼蒂哥隆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對妥斯拉克千叮嚀萬囑咐!避免交火,避免交火!他到底在想什麼?”

上氣不接下氣地托尼連連擺手。

“頭兒!不打不行!那個荷茵蘭步兵團圍住了一個村子,村裏還有一些當地人,大半都是婦孺!”

“真見鬼!他們怎麼還沒撤離呢?”潘尼只得帶馬轉向他的士兵們。

“都還愣著幹什麼?出發啊!把獵人從整團荷茵蘭鬼子堆裏拖出來!再把村民救走!”

騎士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塞比斯阿盧索爵士還在發呆的時候,聖騎士已經和他的士兵沖出幾十米了!植物學家連忙重重地踢了一下小公馬的肚子。

“等等我……”

不知過了多久,植物學家和聖騎士為首的九名騎士已經站在一座小山包上的橘子林裏了。泰坦橘樹多為闊葉窄莖的地心海種,從密佈的枝葉間望出去,放眼十裏山河——陽光下,溪水波光瀲灩、綠樹成蔭、村舍掩映其間;塊塊麥天果圃綠如寶石,如棋盤一般規規矩矩地攤在藍天對面。

美中不足——喊殺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仇敵衣甲鮮明、人多勢眾!衣衫襤褸面帶淚珠的婦女懷抱著孩子,她們和零星的幾個男丁沿著近衛軍騎士用鮮血開闢的通道撤往小山包朝東的一側。

妥斯拉克穿這一件怎麼看怎麼彆扭的上尉制服,他左腰上插著一支箭,右腿上裂開一條巴掌長的口子。獵人丟了馬,他追在村民後面沖上小山坡。

“潘尼!潘尼!我把村民都救出來了,沒有漏掉一個!”

聖騎士用盾牌猛敲了一下老相識的頭盔。

“是啊!是啊!你把村民一個不剩地救出來了!要我恭喜你嗎?要我再給你一枚帝國勇士勳章嗎?回頭看看你的士兵!你想把他們的血肉留給荷茵蘭鬼子做大餐嗎?”

“鬼子們還沒這個膽子!”獵人不屑地哼了一聲,他不由分說就把報信的托尼拉下馬,然後他就跳上馬背,和潘尼蒂哥隆並肩而立,面沖已經開始燃燒的小村落。

“來了多少鬼子?”聖騎士謹慎地問。

“一個不滿編的團,清一色的步兵!”獵人謹慎地回答。

“我們有多少兄弟陷在村裏?”聖騎士咬牙切齒地問。

“差不多都在!鬼子們就是想放跑村民,接著就能把斷後的我們給吃了!”妥斯拉克異常惱火地說。

“他們做夢去吧!”潘尼蒂哥隆肯定地說。

“誰說不是!”獵人就以否定加強肯定。

“輕裝!”聖騎士發出一個簡單至極的命令,在場的士兵立刻丟掉了馬匹背負的行囊和野營帳篷。除了負傷的托尼,所有的騎士都已扣好面甲,振起刀弓。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一直都旁邊察言觀色的塞比斯阿盧索爵士終於不耐煩了。

“我說少校!你的任務是護送這份秘密軍報返回戰地司令部,你不能為了一個村落鋌而走險!”

“托尼……”潘尼蒂哥隆沒有理會軍情搜查官地叫喚。他只是招來了自己的師團通訊員。

“把這份軍情密報送抵軍區司令部!面呈司令長官彭西勒•多涅尼斯將軍!若是將軍問起我……就說我被狗崽子們給耽擱了一會兒!”

“是!”名叫托尼的通訊員小心地接過密報,但他還在原地呆站著,狀似沒有儘快離開戰場地打算。

“拜託!”塞比斯更加惱火了。

“對方有一個團!可直到目前我只看到你們……你們九個人!這是送死,這是……”

“呵呵呵呵!”一直沒作聲的英雄獵戶突然笑了起來。他碰了碰聖騎士地手臂。

“喂!這個傢伙是不是讓你想起卡封堡時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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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6:31:04
潘尼蒂哥隆也笑了笑,但他已經沒心情回憶往事,包圍村落的荷茵蘭步兵已經注意到小山岡上的動靜,他們調出一個百人大隊開始向山坡正面移動。

那名使弓箭的戰士再次掣出他地長弓,他在張弓搭箭的時候還不忘向自己的長官抱怨著說。

“頭兒!上次是這樣。這次還是這樣!您就不能帶著我們打一次常規戰嗎?”

箭矢隨著說話聲急射而出,鋼鐵箭頭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異常優美的光弧,銀光閃閃的弧線就像在落筆之際突然消失不見,走在荷茵蘭百人大隊最左側的掌旗官就隨著消逝的光芒緩緩躺倒了!

“頭兒!這次怎麼打?還像上次一樣傻呼呼地沖上去嗎?”箭手一邊抱怨一邊搭上一支新的箭矢,他的眼光在一陣流轉之間就瞄準了新的目標……距離三百步、輕微地東南風、箭頭的角度、“望止”,的高度、弓弦地張弛度!在雕翎細箭離手的一刹那,箭手像慶賀一般吹響口哨!

這是完美無暇的一箭!它乘著流雲,穿越了陽光,賽過朔風,箭羽在下落時正中荷茵蘭百人隊長的脖頸,這個倒楣地傢伙在隊伍最右側緩緩載倒了!

“朋友。少校!你得聽我的,這是自殺!”戰地搜查官使勁兒扯住聖騎士的韁繩。

“就算你能沖過去也帶不走包圍圈裏的戰士!”

“誰說的?”一名跟隨聖騎士的士兵不樂意了。

“別說是一個團!就算面前擋著幾萬條惡狗我們一樣把人救出來了!”

“別胡扯!”塞比斯阿盧索爵士倔強地頂了回去,說這話的人以為戰爭是什麼?傳奇故事嗎?

獵人妥斯拉克揮手制止正欲出言反駁的騎士。他轉向自己的老朋友。

“潘尼……謝謝你,你沒有責備我!”

“我為什麼要責備你?”年輕的聖騎士微微一笑。

“我……我把一隊戰士丟在包圍圈裏了!”獵人難堪地別開頭。

“不!不是這樣的。”潘尼蒂哥隆邊說邊撥出了自己的寬刃大劍,在他身邊立即響起一片兵器出鞘的聲音。

“你和在場的戰士們救助了村子裏的婦孺,她們一輩子都會對你們感恩戴德!”

九名騎士中只有一人持著長長的刺槍。他從馬鞍一側取出近衛軍的奔馬飄帶旗,然後就把這面象徵忘我作戰的旗幟掛上槍刺頂端。

“不再考慮一下嗎?”

潘尼向出言提醒他的軍情搜查官搖了搖頭,這種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幹!上一趟還稍顯生疏,可這一次……潘尼有把握!橫陳在眼前那片開闊地上的狗子百人隊失去了掌旗手和指揮官,隊型和動作都已淩亂不堪了。

近衛軍騎兵少校將大劍置於胸口,他垂下頭,嘴裏念念有詞。

“遠天的神明呵……保佑忠心護國的勇士能夠獲得解脫,當痛苦遠離的時候,在神明的殿堂,吾等得永生!”

隨後……九名騎士同時放落鋼鐵面甲,他們在眨眼之間就失去了面目,猛然化身為嗜好血肉的凶獸。

聖騎士將劍鋒緩緩探出,戰旗飄舞、九匹戰馬同時踏出一板一眼的舞步!奔馬的速度逐漸快了起來,泥土就在蹄聲中四散飛濺,陽光便在鎧甲上留下了織錦一般的光澤。

又一次!寥寥數名泰坦戰士一往無前地沖向密密麻麻的敵叢。他們就像第一次時那樣瘋狂、那樣執著!可與雞飛蛋打地第一次比起來,他們已在血與火的洗禮中成長為真正的軍人,他們不再是那群只有愚勇而無智謀地年輕人了!

“近衛軍……前進!”

在與敵人鋒線發生碰撞的最後一刻。聖騎士猛力呐喊出聲,他製造地巨大音量在頭盔和麵甲之間回蕩不絕。險些震聾他的耳朵。

九名英勇的騎士化身為箭,帶著巨大至難以匹敵的勁力撕開了敵叢!他們的身影與兵刃地光閃糾纏在一起,他們的呐喊和敵人的哀號相映成趣,他們的馬蹄踩過屍首、越過這片被他們深愛著的國土!塞比斯阿盧索爵士就站在原地呆看著,他想到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在登臨顛峰時說過的一句話……沒錯!確實沒錯!向前一步就是永恆!這竟是真的!

難道?那個以一擋萬的故事也是真的?阿盧索爵士在想到這裏的時候不禁轉向那位正欲打算脫離戰場地通訊員。

“等等!剛才聽一位騎士說……他們和數萬人較量過?還把人給救出來了!這是真的嗎?”

“有真有假!”名叫托尼的小戰士一笑便露出兩顆還沾著血地小虎牙。

“準確的數字我可記不得了!數百對數萬就差不多!”

“結果呢?”戰地搜查官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托尼漫不經心地朝不遠處的戰場揮手一指,樣子就像面前這種事他已經歷過很多次。

“結果你不是看到了嗎?”

塞比斯順著小戰士的手指望了過去,他只看到九名呐喊著地近衛軍騎士,還是說……這九名騎士就是那場勢力懸殊的大戰的最終結果?聖騎士潘尼蒂哥隆和獵人妥斯拉克……聖騎士潘尼蒂哥隆和獵人妥斯拉克?

“我的光明神!”戰地搜查官不再擔心了。

“是在卡封堡的萬軍敵叢之中以數百學生兵解救第十二軍區總司令的潘尼蒂哥隆和獵人妥斯拉克!”

“我愛泰坦!我愛泰坦軍人……”阿盧索爵士在最後又開始自言自語了。

泰坦軍人有許多承襲自羅曼帝國時期的古老傳統,比方說。在出征或是凱旋而歸的時候,為勇士送行或是迎接勇士歸來都需要一場盛大的閱兵式。802年4月7日,按照軍部禮賓司的部署,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主持,帝國首都就舉行了一場為出征將士送行的閱兵式。

閱兵式在上午11點準時開始。奧斯涅攝政王殿下和他的軍官集體都站在漢密爾頓宮的大理石台基上,受閱部隊分散在王者之路英雄塔那端的幾條大街上,他們由城外的駐地出發。在市區裏繞一個圈子,再經過泰坦光明門,最後才能進入最高統帥的視線中。

為了迎接這一天,馮•休依特•阿蘭早早就起床了。老元帥的孫媳伺候他洗臉洗牙。又親自給老人刮鬍子理髮。如果說世上還有一件事情能令癱瘓在床的阿蘭元帥稱心如意,那就是他給孫子找了一個好妻子。

從前的傑布倫公爵小姐現在的休依特伯爵夫人完全沒有出身頂級貴族家庭的自覺和矯情做作的臭架子,她每天和公寓裏的僕人起得一樣早,先是打理好丈夫出門用的東西,再就去服侍她的公公,然後還要照顧她的小女兒,還有去市集購物。除了這些,她可以整天不出門,也不參加任何酒會舞會,完全是模範型的賢妻良母。

為了收拾阿蘭元帥的軍禮服,休依特伯爵夫人在清晨五點多就起來了,她將禮服重新燙了一遍,又把收在一個橡木匣子裏的軍功獎章一件一件地別在禮服的前襟上。

阿蘭現在就穿著這件綴滿勳章的軍禮服,他佩帶著元帥軍銜,坐著輪椅,他的別媳為他推開陽臺上的落地窗,老元帥立刻就聽到市民的歡呼和無數軍人走在一起才能發出的海浪一般的踏步聲。

至於元帥的孫子……勒雷爾在“2•23事件”之後就向首都軍部提出辭呈,但帝國的武裝力量最高統帥駁回了他的請求。休依特伯爵夫人至今還記得攝政王殿下地傳令官在登門拜訪自己的丈夫時說的那些話。

“普勒斯頓將軍,親王殿下著我問問您。您想指揮一支作戰部隊嗎?”

休依特伯爵夫人難過地低下頭,她知道在一線戰場指揮作戰是丈夫地夢,勒雷爾自然滿口答應。他已是首都戰區第三十六整編步兵軍軍長了。

“呃……啊……”

伯爵夫人猛地由沉思中驚醒,她扶住突然發出囈語的老人。

“爺爺!怎麼了?”

“囈……呃……”阿蘭只能這樣說。他對自己地生活和僵硬的身體已經極為厭倦了,早在被人由戰場上抬下來的時候他就想結束自己的性命,但他一直支持到今天,只是因為他想在臨死之前聽到近衛軍的軍樂團奏響凱歌。

休依特伯爵夫人扶住老人地後背,她感到老人已把後背完全挺直。

“好爺爺!您想站起來嗎?醫生說這樣不行!”

“呃……”阿蘭立刻瞪大眼睛擺出一副受到侵犯的面孔。

“好吧好吧!”伯爵夫人無可奈何地妥協了。她所面對的這位老元帥不比淘氣的小女兒好伺候。

阿蘭扶著女人的肩膀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當他艱難地挺直腰板,在地面上落穩雙腿的時候,老元帥就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好像夙願得償一樣笑了起來。阿蘭在笑,可那次中風已經毀掉了他的面部神經,在外人看來,老人的神情還是頗為難看的。

參加閱兵地儀仗部隊陸續通過公寓下的大街,看熱鬧的都林市民瘋狂地歡呼著,他們由自家地陽臺和窗戶裏向過往的軍人拋下迎春花和將軍菊。當看到一支持有古老戰旗的英雄部隊時,他們就扯著嗓子高呼萬歲,就好像衛國戰爭已經勝利了。

街道上的歡騰氣氛感染了歪著身子地老元帥。他按照軍鼓的節奏哼唧哼唧地唱起了近衛軍軍歌,儘管他的孫媳婦並不清楚他又想幹什麼,可老人還是異常開心的!帝國軍人要衝向戰場了,這總比窩窩囊囊的議和要好得多。只是不知年紀輕輕的小狐狸能不能駕馭這場戰爭。

“小狐狸!”這是阿蘭元帥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稱呼,對於去年北方邊境前線的那次大敗,阿蘭心知肚明,他必然是被德意斯人和一些別有用心的傢伙給暗算了,但他並不會怪罪任何人!就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他不止一次地想要幹掉這頭小狐狸,可是同時!阿蘭比任何人都要欣賞“小狐狸”的智力和魄力,如果泰坦還有人能夠帶領帝國近衛軍取得勝利,那麼這個人非“小狐狸”莫屬,阿蘭始終堅信這一點!

“看啊!是勒雷爾!”伯爵夫人突然興高采烈地指向樓下的街市。

““哼……”老元帥有些惱火地別開頭,他在得知首都衛戍部隊在2•23當晚的作為之後就沒再用正眼看過自己的小孫子。按照老人的想法,勒雷爾是不該讓小狐狸得逞的,即便他得賠上許多士兵的性命,但他不該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那樣的輕易地得逞!

“爺爺!是勒雷爾……他要上戰場了……”休依特伯爵夫人望著那名走在方隊最前面的近衛軍軍官發出一陣輕聲低語,作為女人她是矛盾的。她出生于一個軍閥世家,她自小就明白征戰沙場對於一名軍人來說是一種無上的榮耀,可把這名軍人換成是她的丈夫……誰都不希望在戰爭期間被軍部的牧師找上門。

“呃……”阿蘭望著慘然欲泣的女人,他的心情突然平和許多,莫瑞塞特、安魯、帝國、圍繞利益展開的權術之爭,這一切對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來說還有什麼用處?

勒雷爾走在街市上,身後跟著他還不是十分熟悉的三十六軍將士,他已經看到老元帥了!那是他的偶像、他的楷模!那是他在童年、少年、青年時所信奉的一切精神的總和!他是尷尬的,因為他讓爺爺失望了!但為了一個昏庸無能的皇朝就要賠上無數士兵的生命嗎?他有想過盡起全軍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決一勝負,可他憑什麼去命令士兵為此犧牲性命呢?這又不是保家衛國的戰爭,而是同室操戈!所以……還是算了吧!他的爺爺不會原諒他,還想這些幹什麼?

“呵……”老元帥突然咧開走。他地小孫子走過來了!這個場景他在夢裏見到過!年紀輕輕的勒雷爾穿著一身筆挺的將校服,自己親自向他贈予帝國勇士勳章……休依特家沒有孬種,既然這是勒雷爾選擇地。

就該給他祝福!

勒雷爾疑惑地回過頭,他的士兵突然在嚴禁喧嘩地受閱陣型裏大聲議論起來。

“那是一位老元帥嗎?”

“他在朝咱們敬禮呢?”

“咱們該怎麼做?”

勒雷爾難以置信地望向自家陽臺。沒錯!是他的爺爺!是他的統帥!垂垂老矣的老人艱難地挺起手臂,他在顫抖,他面容上的每一條肌肉都在收縮!勒雷爾始終以為他地爺爺已經無法動彈了!可他……

首都戰區三十六軍軍長探手抹了一把被淚水模糊的眼睛,他猛地撥出指揮劍,並把劍柄貼緊胸口。

“近衛軍……前進!向……統帥致敬!”

“向統帥致敬!”街道上的士兵追隨指揮官發出驚天動地的大吼。

阿蘭在仿若地震一般的聲浪中微微晃了晃!他那無比輝煌又無比遺憾的軍旅生涯像鏡面中的呈像一般飛速掠過眼前……當他那熱心沸騰的小別兒帶領一群歡呼著的近衛軍士兵走出他的視線時。老人終於對自己地一生得出一個結論——值得!一切都值得!

站在高高的漢密爾頓宮大理石臺階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尷尬地打量著突然停在王者之路盡頭的這支步兵部隊,特別是這支部隊地統,帥。勒雷爾休依特普勒斯頓!奧斯卡認得他,站在攝政王身邊的護衛也都認得之前的首都衛戍司令,一些敏感的護衛已經按住劍柄,人們都在猜測阿蘭元帥地小孫子打算幹什麼?

勒雷爾登上閱兵式的主席臺,他在距離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三米遠的安全距離停了下來。

“殿下!我抗議!為什麼要把我的三十六軍放在二線縱隊?之前的三十六軍可是第三軍區有數的精銳勁旅!”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摸了摸鼻子,他望瞭望首都戰區總司令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將軍,對方立刻心領神會地朝著他點了點頭。

奧斯卡轉向老相識,他還記得自己在德意斯蒙難的時候。勒雷爾休依特普勒斯頓在都林照應過薩沙和父親。

“那麼……你是想上一線戰場啦?”

勒雷爾堅定地點了點頭。

奧斯卡指了指站在身邊的首都戰區總司令。

“閱兵儀式結束之後去向安東尼奧尼將軍報到吧!但是!中將閣下!你得記住,不服從調度這種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勒雷爾似乎什麼都沒聽進去,他朝已經貴為帝國攝政王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致以軍禮!想一想,他在最初認識奧斯卡的時候對方還是個剛剛出獄的小傢伙,而現在……想這些幹什麼?勒雷爾並不像他的爺爺那樣熱中權謀。能指揮一支一線作戰部隊就令他感到非常滿足。

望著三十六軍軍長的背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擦了一把汗,他還以為從前的首都衛戍司令會對他不利呢!

再然後,天空就燃燒起來了!夕陽將泰坦帝國的河山疆土染成壯麗恢弘的血紅色,近衛軍的最高統帥送走了都林城最後一支即將登臨戰場的受閱部隊。普帕卡上校和喬伊下士在南方山林中又找到一支堅持抵抗的地方遊擊隊,並把其中一份“二告全軍書”送給這些山地勇士;李,麥克倫將軍在北方防線的突出部上忙著救護傷患,他的士兵已把造成突出部之役慘敗收場的數名責任人捆到木樁上了!

軍事情報局第十一戰區總搜查官塞比斯阿盧索爵士在落日快要燃盡餘輝的時候才回到與車夫分手的地方。車廂還在,馬匹和車輪都不見了,車夫倒在一片血泊中,在他胸口插著一柄法蘭王國軍制式的短劍。

“看到法蘭鬼子來了你幹嘛不走?你為什麼不走?就為了一個約定嗎?”阿盧索沖這個蠢到丟了性命的淳樸農夫厲聲咆哮。

突然間!塞比斯明白了什麼叫使命、什麼叫忠實、什麼叫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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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6:31:27
泰坦穹蒼下 第九章

教曆802年4月11日,戰爭氣息越來越濃烈了!城市中心的繁華地段築起街壘,軍人和大量的民夫在城市西側原為貧民窟的巢穴廢墟上搭起了一條防禦用的土牆,市民和駐軍就被這道土牆隔開了。牆東是西大陸人口最密集的城市,城西就是望不到邊的軍營,一直延伸到地平線上的某個角落。

圍繞都林城,首都軍部集結了中東軍區超過二十萬人組成的集團軍群,由西方戰線撤下來的部隊也在不斷匯入這支佈防都林斯平原的最後的集群——首都若是失守,泰坦軍人還能去哪呢?

由各個驛館和近衛軍的各處配送部門跑來的驛馬從早到晚忙個不停,驛馬帶來信使,信使送來了大量的戰報和戰地訊息。可負責收納信件的軍部通訊官員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好消息了,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斷向上級報告哪里告急、哪里陷落、或是哪里的軍人在哪里遇難了!

“什麼時候輪到都林遭殃呢?”市民都在議論這件事,他們很難相信自己地祖國會在三面防線上戰勝勢力龐大的敵人。不過這個時候也有人會問。

“什麼時候把昏庸無能、只知享樂的女皇陛下送上斷頭臺呢?”

謠言是從4月初開始冒出來地。先是幾家沒有刊號的小報館用刻薄至極、低俗下流地筆調杜撰了所謂的《802年宮廷密聞實錄》不管是受人指使還是這種極盡譭謗之能事的東西真的有銷路,

由《802年宮廷密聞實錄》開始。都林媒介掀起了批評阿萊尼斯一世女皇的高潮。儘管帝國攝政王指使特情部門和司法部門查抄了好幾家報館,但出現泰坦女皇名姓地小冊子還是在市井中廣為流傳。並已激起了市民階層前所未有的憤怒!

“是女皇克扣了軍人的撫恤金……為了她那無恥的享樂!”

“是女皇嚴酷地壓搾納稅人……人民的勞動果實變成宮廷禮服和首飾!”

“是女皇的膽怯害死了忠誠的帝國軍人……她指使投降派出賣了許多機密情報!”

不管真假,人們私底下都這樣說。

這種情況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宣佈首都無限期戒嚴之後稍有好轉,可帝國最高法院竟然把審理女皇陛下所謂罪責的開庭日期刊登在《都林每日郵報》上,結果整個帝國的無知都被調動起來,人們都把現實中遭遇的困苦歸咎于帝國女皇地無能和她那奢華糜爛的生活!

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的宮廷生活是奢華糜爛地嗎?至少當事人絕對不會這麼看!一世女皇陛下已經調整了通宵達旦的作息時間。她一早就醒來,先是用檸檬水洗了臉,然後就用海豹油梳頭,試問都林城的哪位夫人不是這樣起床的?怎麼人物換作阿萊尼斯就變成奢華糜爛了?

是地!曾經一度,阿萊尼斯的宮廷充實著歌舞藝人和各種各樣想討女皇陛下歡欣的屑小之徒,但在她與丈夫天南海北各分一方之後,她就對宮廷裏的笑臉徹底厭倦了!為了忘掉與丈夫之間剪不斷又理不清的情愫,她將全部精力都投入治理國務的工作。

治理國家容易嗎?似乎所有人都認為,當個皇帝就意味著山珍海味大魚大肉、意味著數不盡的財貨和神明的嬌寵!可泰坦帝國只有一位皇帝,除了這位皇帝。沒人知道做個皇帝會有多辛苦!

阿萊尼斯在洗漱過後就走進肯辛特宮的書房,書房的書桌上擺著一大摞厚厚的檔卷宗,這些東西都是夜裏送來的。需要她簽署。比起從前,阿萊尼斯的工作已經清閒好多,畢竟有一位攝政王在她前面擋著。

若是以往,阿萊尼斯要靠一己之力辨別這些奏呈文書的功用效力。

事無巨細她都要親自垂詢,儘管她有一干官員在政府各部拿著薪俸,但她是帝國的主宰者,她得為國家和在這個國家生活著的人負責。

女皇的日常工作在她一大早進入書房之後就開始了!當阿萊尼斯翻閱第九份卷宗的時候,宮廷內侍終於為饑腸轆轆的皇帝陛下送來早餐。

早餐算不上豐盛,阿萊尼斯也吃不了許多,但她在品嘗第一口的時候總會皺起眉頭,因為整整一天,所有送到她面前的餐品飲食都是冷的,可這種事偏又無法抱怨!負責驗毒的宮廷醫師就從不曾向女皇陛下擺臉色。

今天的早餐還帶著些許溫度,這說明帕爾斯的手腳還算利索,阿萊尼斯在清早起床能喝到一杯微溫的牛奶就已心滿意足。

即使公事處理不完,帝國女皇仍然堅持在晨起之後到宮殿附近的花園走一走。她的丈夫沒有陪她,阿萊尼斯仔細一想,她的奧斯卡已經連續工作兩三天,這兩三天裏他一直沒回家,連派人送個信兒的機會也沒有。

“可我今天要出庭啊……”女皇陛下自言自語地抱怨著——她抱怨丈夫冷落了她,她抱怨丈夫並不真的關心她,她抱怨越來越濕熱的氣候,她抱怨繁瑣的國務,等到一切都被她數落一遍,她就開始抱怨野貓叼走了她常常喂飼的那只鳥兒……

沒有男人關愛地日子也得照常過!女皇陛下從花園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七點多。她在肯辛特宮的鏡廳喝了一杯完全冷掉地咖啡,又在與鏡廳連接的衣帽間換過出席庭議地禮服。

阿萊尼斯有三千多套華麗的宮廷禮服,每件禮服都有一到兩雙配套的鞋子。難道這就叫奢侈了?人們會說這的確就叫奢侈,但阿萊尼斯可是自掏腰包建起了她的衣帽和奢侈品王國!

帝國發放給莫瑞塞特皇室地年薪是固定的。在阿萊尼斯加冕之前有四位帝王一直遵循固定的年薪制度,就連她那無良的父皇也沒在即位期間挖過國庫的牆角。所以,從這一點上說,比對一百年來泰坦帝國不斷攀升的物價,皇室的年薪不但沒有增加。反而日益縮水了。

雖然阿萊尼斯一世皇帝的日常生活確實在某些方面留下供人指摘的藉口,比如她把太多的年薪花在宴會和衣料上,但如何花錢是女皇陛下地私事,拿到帝國最高法院去討論就顯得有點離譜!可人們若不是對她的日常生活極感興趣,南方人就找不到下刀子的地方了。

從政治角度來說,帝王地私生活永遠都是政客們關注的焦點問題,阿萊尼斯即使再謹慎也逃不掉的被人當作標靶的命運——政客永遠都有貌似合情合理地藉口。

所以說!不管南方貴族給阿萊尼斯編造了哪些罪名,這些罪名都是催促女皇陛下早日下臺的藉口,只是阿萊尼斯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致她於死地,在她得知南方人已為攝政王殿下準備好一位新妻子之後。事情也就十分清楚了!

“不能輸!”阿萊尼斯對著鏡子說。她不會讓南方的野心家和那個企圖奪走丈夫的女人得逞的。

女皇陛下信誓旦旦地離開肯辛特宮,她登上那輛刻滿銀紋水仙花的華麗馬車。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非常幸運地受到女皇陛下的邀請,於是他便跟隨女皇坐進車廂。年輕的軍情分析處長和帝國女皇十分談得來。但他們的好心情在馬車行出宮門之後就被一群憤怒的民眾徹底打破了。

“大法官給我們評評理!審判這個蠢女人……”

“祈求光明神!讓這個貪婪無恥的女人下地獄吧……”

“把她送上斷頭臺!她害死了我那當兵的小兒子……”

“還是把她送進地獄吧!她指使稅吏逼死了我全家……”

阿萊尼斯心驚膽戰地打量著圍堵肯辛特宮大門的都林市民,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朝女皇陛下的馬車噴著唾沫、吐著口水,把爛番茄和臭雞蛋砸在車窗上!這是安魯家族最高品級的馬車。但人們似乎已經忘了。他們連車上坐著一位女皇都不在乎,還會考慮其他的事嗎?

“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阿萊尼斯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盧卡斯,她迫切想要知道泰坦人民為什麼會這麼恨她。

“陛下!別當一回事……”軍情分析處長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

“我敢肯定,首都市民和大部分無知的群眾只是被人利用了!他們習慣用道聼塗説的消息辨別是非,您就當他們是一群瘋狗就行了!”

帝國女皇緊皺著眉頭。“瘋狗”她不喜歡這個稱呼,世上應該沒人喜歡出門的時候被一群瘋狗追著咬。

“奧斯卡在幹什麼?”阿萊尼斯真的不耐煩了。透過淌著番茄汁和雞蛋黃的馬車窗,女皇陛下只能看到手持盾牌的近衛軍士兵死命推擠著憤怒的群眾。

“攝政王殿下嘛……”盧卡斯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他在最後還是朝女皇陛下無可奈何地攤開手。

“攝政王殿下和一干軍務大員全都下到首都戰場最前沿去視察工作了!他在明天就能回……”

“真是算了吧!”阿萊尼斯異常惱火地打斷了軍情分析處長的話。

“我就知道那個傢伙不值得信賴……一到關鍵時刻就跑得無影無蹤!”

“您才真是誤會了呢!”盧卡斯連連擺手,他急著為小主人開脫。

“親王殿下在臨行前已經算准了庭審中可能出現的每一個變數,他囑我交給您三封信……”

“什麼東西?”阿萊尼斯還沒消氣,她的臉色就像落了秋霜地柿子。

“我也不太清楚攝政王殿下在信裏寫了什麼。但殿下命我轉告您……”軍情分析處長邊說邊擎起三個信封。

“在庭審過程中,當您第一次無法回答控方的問題時,您就打開綠色信封;當您第二次無言以對時。您就打開藍色信封;當您第三次……”

“夠了!就剩下那封白色的了!”阿萊尼斯對丈夫徹底失望了,相信天底下所有地妻子在打官司的時候都有丈夫陪在身邊。即便不是離婚官司也該有男人地堅實肩膀可以依靠的,奧斯卡可倒好!三封信就打發了!

“您別不耐煩呀……”盧卡斯好言軟語地勸慰著女皇陛下。

“攝政王殿下若不是實在脫不開身……”

“真的夠了!讓我靜一靜吧!”阿萊尼斯邊說邊攥緊了丈夫送給她的三封救命法寶,雖然她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是有些信心,可她自打出門那刻起就感覺非常糟糕。似乎……也許……可能……大概……庭議現場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心慌意亂地帝國女皇就這樣坐著“五彩繽紛”的馬車抵達帝國最高法院,下車的時候是盧卡斯為她擋著了,要不然她肯定會被突然飛過來的一塊馬鈴薯給敲到頭。

軍情分析處長異常憤怒地向駐守法院大門的士兵吼了些什麼,維護現場秩序的近衛軍戰士就乾脆撥出刀劍,用劍脊和刀背拍打那些罵罵咧咧的人。

阿萊尼斯狀似魂飛魄散,她一直都在幻想自己的丈夫能夠突然出現在身側,可她又不禁有些自責。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依賴奧斯卡的呢?難道是那次“旅店之夜”奧斯卡可真兇猛!像頭公牛!

“光明神可憐見……我都在想些什麼?”帝國女皇用手捧住額頭,她已經站在被告席上,可她的腦子裏還充斥著許多莫名其妙地事。如果這還不算,把女皇陛下腦海中的畫面也記錄下來——那足夠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為之發瘋!

“陛下!陛下……”

“呃?”阿萊尼斯驚懼地抬起頭。她看到了目露凶光地巴里亞烏德爾伯爵。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司法部長憑什麼充任帝國最高大法官?

女皇始終搞不懂!

“您對控方陳述有意見嗎?”臨時大法官早就留意到帝國女皇走神兒了,他一上來就給阿萊尼斯丟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套。

“我當然有意見!”女皇陛下停起胸膛。

“我都不知道控方在說什麼!讓他大點聲!沒吃早飯嗎?皇室支出的俸祿都被喂狗了嗎?”

“反對!”南方律師公會會長德拉,霍克爵士騰地一聲跳了起來。

“法官大人!我反對!女皇陛下……”

“既然知道我是泰坦女皇就乖乖把嘴閉上!”阿萊尼斯惡形惡狀地把控方律師吼了回去。

“真的當我死了嗎?我是阿萊尼斯阿爾法皇姓一世皇!在我沒有說完話的時候,任何人都不得插科打諢!”

德拉霍克爵士氣鼓鼓地坐回椅子,事情還真是有點離譜,平常用來對付嫌疑犯的那一套的確不適合拿來對付一位帝王。

“那麼陛下……”最高大法官無奈地轉向阿萊尼斯。

“您可以接著說。”

阿萊尼斯詭計得逞一般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我已經說完了!”

“哦……”果不其然,在場的控方檢方以及旁聽席上都響起一陣噓聲,人們都被帝國女皇戲弄了!

“控方要求本庭傳訊第一位證人!”德拉霍克爵士擺出一副急於脫困的架勢。

“准許控方傳訊第一位證人!”巴里亞烏德爾伯爵一邊點頭一邊配合地敲響了定音錘。

隨著衛兵的吆喝,案件的第一位證人走入法庭。阿萊尼斯輕輕踮腳,她仔細打量證人的面孔,可天可憐見!她竟不認得!

證人在席位上對著神教經義宣誓,法官緊接著便確認了他的身份和他能舉出的證物。

“現在想控方向證人提問!”老得像枯木一般的烏德爾伯爵邊說邊朝帝國女皇冷冷地笑了笑。

“反對!”阿萊尼斯大聲喝止已經走出控方席位的南方大律師。

“烏德爾伯爵,對證人的身份存疑地話……是不是該由辯方先向證人提問?”

臨時大法官轉了轉眼白,他沒想到女皇陛下對訴訟章程倒是熟悉得很。

“陛下您請吧!”

阿萊尼斯探手指了指站在自己對面的陌生人。

“流浪漢!我認識你嗎?”

面相邋遢的醜臉男人脫下帽子向帝國女皇微微欠身。

“尊敬地陛下,您當然不認識我!可我認識您!即使您化成灰了我也認得!798年稅制改革,稅吏拿著印有女皇徽號的文書將我地家產充公抵債了!在這之後。我的妻子餓死了、女兒被人販子拐賣了、兒子走失了!”

“等等!”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呼聲嚇了一跳。

軍情分析處長輕巧地踱到女皇陛下身邊,阿萊尼斯就用不解的眼光打量著突然由旁聽席上走出來的迪亞巴克爾。

“盧卡斯上校!”臨時大法官即時出言喝止正要說話地軍情分析處長。

“抱歉了上校閣下!您固然位高權重。但這是帝國最高法庭,您得考取律師資格之後才能為女皇陛下進行辯護。”

“真不湊巧!”大學畢業生笑呵呵地由將校服的內兜裏掏出一個小本本。

“律師資格證是指這個東西嗎?首都律師行會主席昨天為我簽發的!”

烏德爾伯爵呆愣了半晌,但他在想到神通廣大的軍事情報局之後就不得不忍氣吞聲了。

“這麼說……您是女皇陛下的辯護律師了?”

盧卡斯狀似滿不在乎地攤開手。

“看來你還不笨!”

臨時大法官氣惱地別開頭。

“你可以提問了!”

得到知會的軍情分析處長再沒理會假裝聰明的巴里亞烏德爾伯爵,他逕自走向控方的餓第一證人。

“這位先生!”盧卡斯親切地攬住流浪漢的肩膀。

“剛剛聽您說……破了產、又死了老婆、被拐了女兒、走丟了兒子!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當然!”邋遢地醜漢瞪圓眼睛。

“用不幸開玩笑的人不是瘋子就是白癡!”

“你再想想!”盧卡斯使勁拉住第一證人的肩膀。

“你地女兒被拐賣……這不是你在喝醉酒以後的錯覺嗎?”

“當然不是!”控方證人大力地搖頭。

“在最高法庭上作偽證是會受到嚴厲……”

“反對!”德拉霍克爵士由控方席位上跳了起來。

“法官大人!我反對,辯方律師威脅證人!”

“反對有效!”烏德爾老伯爵不假思索地敲響定音錘。

“辯方律師不得再向證人施加不正當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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