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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Kezak(築) -【天盡】龍炎之章(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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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6 20:59:45
其二十七 巧遇麥當勞



「正確的來說,你體內住的蒲牢,是隻妖物。」亞月用指尖刺刺郝壬的胸口。

「妖物?蒲牢不是龍嗎……?」

「『虯龍蒲牢』確實是龍沒錯,但對『五嶽劍天』的人來說,牠也是隻妖龍。想想看,如果九炎龍是善良的龍,那當年的『睚眥』會造成那麼大的傷害嗎?會被封印起來嗎?」

「嗯……」

聽到這裡,郝壬又看了看繃帶。這傢伙是妖怪阿……

「火炎自古為災禍的象徵,火會吞噬人們的家居、生命,對古代的中國人而言,火炎象徵的就是滅亡,而九炎龍的特長就是可以將靈力轉換為實體火炎,但這種隱約的象徵意義卻只是炎龍們被認定為妖物的原因之一而已。」

亞月頓了頓。

「炎龍之所以被認定為妖怪的主要原因是,九龍中幾乎有一半以上性情兇猛,倘若使用者能力不夠,還反而會被神器中的炎龍牽著鼻子走,而造成巨大的傷害。雖說現在的九脈已經謹慎多了,但在過去,不只是『睚眥』曾經引發的那場浩劫而已,其餘的八條龍造成人命傷亡也時有所聞。炎龍靈力普遍易發難收,狂猛難當,以自身之力違反自然,與天地間常理相悖而行,這也是『九脈龍炎』和崇尚天地正氣的『五嶽劍天』最大的不同點,兩個門派的真氣、靈力屬性根本就完全相反。」

「你看得見『神劍蒼穹』我是不知道為什麼,但你說自己當時隱約對它有股恨意,我想那應該就是『蒲牢』對那把劍的殘存記憶,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千年已過,兩者間仍然水火不容,這或許也確實的反映在『九脈龍炎』和『五嶽劍天』之間的爭鬥上吧,『蒼穹劍』和『九炎龍』過去也一定有個故事。」

未知的過去阿……感覺好複雜。對天劍的那股熟悉感再次泛上心頭,郝壬想得出神了一下。

亞月說到這裡,抱住了枕頭向後躺倒在床上,女巫服下白皙的頸子讓郝壬一陣小鹿亂撞。

「說明完畢,我很累,要睡覺了,你去陪你的于小雪吧。」亞月淺淺的笑著說。

「可是現在快中午了,吃啥?」郝壬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

「自己解決,你不會想吃我煮的東西的……」說著,亞月已經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穿著女巫服的超漂亮御姐就睡在自己旁邊,白皙的鵝蛋臉成熟性感,衣服下滑膩的身體更是引人遐想。看著看著,郝壬一陣無奈,亞月做什麼事還真是完全不提防,要是自己忍不住推倒她,身為一個女孩子的她應該完全不能抵抗吧……郝壬實在不懂為什麼她做事總是能這麼胸有成竹。

搖了搖腦袋驅散奇怪的念頭,郝壬走回房間拿了幾件衣服,這幾天又是被鞭子鞭打,又是被蛇咬,又是被水泡,身上整件衣服早已破破爛爛。

走進浴室洗了個澡後,好不容易變回黑色短髮的少年走回客廳,然後聽見姿勢可愛、還睡得滿地口水的小雪正在說夢話。

「冥炎哥哥……伏羲哥哥……我們三個人要永遠在一起……」

夢話斷斷續續,郝壬在一陣沉思後宣告放棄,根本聽不懂是在說啥。

看她睡得這麼熟應該也不用吃午餐了,幾天沒吃東西的飢餓感傳來,郝壬拿了幾張淮單留給他的百元鈔票,獨自走出屋門。

路上行人一樣是看的看,叫的叫,昏倒的昏倒,這些日子來郝壬早已習慣於自己外表改變帶來的麻煩事。以前總是幻想總有一天自己可以變帥,可以不用再當好人,誰知道真正當上美型男後才發覺日常生活有這麼無言,他還寧可當回以前那個混吃等死的平凡人。

走著走著,完全不知道要吃啥的郝壬走到了間麥當勞前,卻發現一堆人靠在透明的落地窗前偷看內部,有些人甚至還不停的吞著口水。

這年頭怪事特別多,麥當勞有什麼好看的,怎人人一副飢渴樣?郝壬想想,反正也不知道要吃什麼,不如就進去吃點垃圾食物,反正自己現在也不用怕發胖了。

信步走入人潮擁擠的麥當勞,郝壬點了點餐後,選個窗邊的位置坐下。

窗外人群始終目不轉睛的看著店內,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飛機。郝壬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視線卻被店裡的人來人往擋住了。

低頭放棄湊熱鬧,餓到快倒地身亡的郝壬只想吃點東西,手指輕敲桌面,心不在焉的郝壬甚至沒有發覺到人群的目光已經緩緩從遠方落到他的身旁。

「先生,這是你點的一號餐。」甜美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聽見這個聲音,郝壬一陣晴天霹靂。

不會吧……

抬頭一看,郝壬和走來的服務生同時傻眼。

長到腰際的黑髮,嚇死人不償命的漂亮臉蛋,身穿麥當勞的制服,眼前的女孩……不就是丹羽櫻嗎?還真是冤家路窄……

「你怎麼會在這裡!?」兩人同時驚呼,一臉震驚的櫻手上端的餐點還順便整個不小心砸到郝壬頭上。

店內和店外一陣驚呼,餐盤落地聲響起後,郝壬的臉上成功的多了幾根薯條,外加漢堡裡的生菜以及滿臉清涼的可樂。

兩人一陣黑線,雖說在炎炎夏日之中拿冰可樂潑臉是件舒服的事情,但往四周看看瞬間呆傻的人群,郝壬已經開始覺得自己不餓了。

眾人在傻眼了一陣子後,全部同時轉頭做自己的事,掃地的掃地,喝可樂的喝可樂,吹口哨的吹口哨,裝作沒看到這件事情。

郝壬和櫻對看了一眼,心知八成又被當成是小倆口在吵架了。櫻一陣手足無措,才拿起隨身的手帕蓋到郝壬臉上。

「自己擦。」長髮女孩紅著臉說。

郝壬的臉被白色的手帕蓋著,先是不動了一陣子,然後才從手帕下發出聲音。

「同學我真的欣賞妳的服務態度……」

聽見郝壬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回答,櫻頭上浮起了好久不見的十字憤怒記號,握緊的拳頭都發出了『格格』聲。

(不行,這裡是打工的地方,要維持冷靜,經理很可能在看……)就在櫻想照慣例一拳打在郝壬鼻樑上時,她的腦中浮起了這個無上綱領。

揮到一半的剛拳緩緩的變成了輕柔的玉手,櫻拿起了手帕,臉上浮現一個僵硬的微笑。

「先……先生,對……對不起,我幫您擦一擦,您的餐點我馬上換過……真……真的對不起。」櫻皮笑肉不笑的說。

「同學妳的表情好讚……」看見櫻按耐的笑容,整個白目掉的郝壬又開始挖苦。

僵硬的俏臉上十字記號豁然浮現,櫻的腦後一陣晴天霹靂。要……要不是自己還在打工,她敢發誓郝壬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先……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顫抖的手輕輕的將郝壬臉上的薯條和可樂擦掉,她一臉黑暗的微笑。

郝壬看見櫻已經瀕臨崩潰邊緣,按耐住的俏臉也已經開始抽搐,只得放棄了繼續鬧她的念頭。開玩笑,那種表情……郝壬一點都不懷疑她非常有暴走的潛力。

長髮女孩做了個不自然的鞠躬後轉身向後走回櫃檯,郝壬甚至還看見她後腦爬滿無數十字憤怒記號。

完蛋了,剛剛鬧得太過份,明天回學校會不會有事阿……?這時才發覺自己做了啥事的郝壬一陣擔心,心知女生真的飆起來絕對會比『山千海千』猛上幾倍。

為什麼自己一和櫻在一起就會異常的變得很白目,只想鬧她呢?郝壬看著桌面一陣不解,答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麥當勞裡冷氣涼爽輕柔,郝壬轉頭看向落地窗外的天空,思考著自己這段期間來的轉變。或許,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完全變了個人了吧,誰知道呢?

寄生龍,女媧石,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呢?心中一股奇異的預感始終未曾退散,郝壬看著窗外澄澈的天空,輕輕的嘆了口氣。

就在他心思紊亂的時候,麥當勞繫在門上的鈴鐺『叮噹』響起,郝壬不經意的往門前一看。

而窗外午後的天空,卻是越來越亮了。

其二十八 餓狗傳說


麥當勞的大門緩緩被進來的人推開幾個年輕的大學生邊聊天邊走了進來。

眼看沒啥特別的,郝壬繼續看著地面剛剛和櫻一鬧,肚子已經完全不餓了現在坐這裡除了發呆以外也沒其他事好做。

談笑的大學生腳步逐漸離開門前,門緩緩的又關上了。

就在門將要完全合起來前一隻小小的狗突然跑了進來。狗的大小大概和吉娃娃差不多,但看不出是什麼品種的。

店裡的服務生幾乎是馬上跑過來趕狗她們迅速的拿起了掃把、拖把以及一桶水,似乎是很怕小狗在店裡留下什麼髒汙。

就在幾個女服務生要將小狗轟出去時,牠卻突然倒了下來。

幾個女服務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著同時後退了一步。天哪,不會就這樣在這裡掛掉吧?

小狗躺在地上不停的咳著嗽,發出了擤鼻子的聲音。牠的全身骨瘦如柴,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牠的肚子往內凹陷,看樣子是很久很久沒吃東西了。

一聲巨大的『咕嚕』聲突然從小狗的肚子裡炸響開來,瞬間整個店內的人全部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怎會那麼大聲?這隻狗的肚子裡有加裝擴音器嗎?郝壬一陣黑線,看樣子小狗還真是餓到不行。

就在眾人看著顯然快作古掉的小狗時,櫻的聲音卻從郝壬身旁傳來。

「先生,你的一號餐。」

抬頭一看,郝壬和仍然一臉怒色的櫻交了一眼,他隨即伸手指指倒地的小狗。

不轉頭還好,一轉頭,櫻臉上的怒色隨即變成了震驚,手中的餐點再次往郝壬臉上招呼。

又是一陣餐盤落地聲,當一臉擔憂的櫻轉頭回看郝壬時,卻發現他的臉上成功地再次掛滿漢堡裡的肉片、剛炸好的薯條、隨餐附贈的面紙以及滿臉清涼的可樂。

店內的人聞聲轉頭,然後見怪不怪的相互點了點頭,低頭繼續吃他們的東西。

郝壬和櫻一陣尷尬,隨即黑髮少年抽搐著嘴角說:「其實我很懷疑妳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真的不是好嗎?我只是看到那隻狗狗……」櫻滿臉通紅的回答。

就在兩人雞同鴨講的時候,眼看就要當場掛點的狗一看見被翻倒的滿地食物,瞬間死命的跑了過來。

狗跑兩三步就摔倒一次,不過牠還是一次又一次的爬起身來,幾個艱難的動作後,牠已經跑到郝壬和櫻的腳下,開始舔食滿地翻倒的食物。

小狗迅速的解決掉在地上的薯條,在舔完滿地可樂後,牠卻又倒了下來,大大的眼睛意猶未盡的看著郝壬臉上的東西,看起來說多可憐就多可憐。

兩人瞬間從尷尬回復擔憂,一臉關心的櫻用手撿起郝壬臉上的薯條和肉片,放到小狗的嘴前。這動作看得郝壬一陣黑線,從別人臉上拿東西餵狗,真是一個微妙的情況。

狗的小嘴迅速的將櫻手上的食物吞下肚,牠甚至嚼也沒嚼,吃完後不停的舔著櫻白皙的手,肚子再次發出震天的『咕嚕』聲。

「怎辦?牠好像還沒飽耶?」櫻轉頭看著郝壬,眼神突然多出了一絲求肯。

「喂喂,妳那種眼神……不會是要我……」郝壬開始抽搐嘴角。

「拜託啦……」櫻用手摸著小狗,一臉關心。

善良,女生這種動物有時還真是要命的善良……郝壬一陣無奈,低頭看著小狗。

仔細一看,此時正躺平在地上的小狗有著一身橙黃色的毛皮,但卻餓得全都失去了光澤。牠滿身泥汙,瘦得只剩皮包骨,就連喘氣都有著說不出的困難,眼看再不給牠東西吃,小狗很可能馬上往生過去。

郝壬在低頭看了一陣後宣告投降,遇到這種情況,再拒絕櫻的話真的會終生愧疚。

從口袋裡拿出僅剩的幾百元,櫻央求的水亮大眼進入眼簾,裡頭甚至還有擔憂的淚水,整個被萌到的郝壬只得認命地走向櫃檯。

(註:萌,類似被吸引、降服的意思。)

「小姐,這些錢可以買多少餐點?」郝壬一臉無奈的問,小狗的可憐攻勢加上美女的哀求攻勢,他的錢包已經宣告攻陷。

幾分鐘後,當郝壬端著一堆食物回來時,眼前的小狗卻已經在吃別人端來的餐點了。看樣子櫻是每個人都去萌一下然後把他們的食物全凹來餵狗,雖然知道美女人人愛,但當郝壬看見那些假裝關心小狗,其實是在偷瞄櫻的眼睛時,他開始懷疑這個社會已經沒救了。

花癡阿真是……改天他們真該看看眼前的女孩拿武士刀砍人的樣子。

狗瞬間解決掉滿地的餐點,就連郝壬放到地面的食物也完全不放過。幾秒後,牠的肚子終於整個凸了出來。

郝壬和櫻對看一眼,就在他們以為狗已經吃飽的時候,身周突然又炸起一聲『咕嚕』聲。

小狗的肚子迅速縮小,由原本的飽漲再次變得完全凹陷。牠晃一晃腦袋後不支倒地,又是一副片刻即亡的樣子。

圍觀的眾人一陣驚訝,幾秒後,櫻神樣的電眼再次向四周哀求,人群登時爭先恐後的齊步跑向櫃檯。

「妳這樣算是在濫用本錢嗎?」郝壬看見眾人一副花癡樣,無力的問櫻。

「狗狗都快死掉了,你還在說風涼話……」櫻都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橙黃色的小狗無助的喘著氣,彷彿剛才完全沒吃任何東西,看了牠瘦小的身軀一眼,郝壬根本不知道那些食物往哪去了。

一陣子後,隨著被櫻『萌殺』的人群前僕後繼的領完餐跑回來,小狗的面前再次堆滿成山成海的食物,看樣子每個人都已經不惜工本要討櫻的歡心了……看到這裡,郝壬暗自搖了搖頭。

『咕嚕』聲驚天動地的響起,小狗犒木死灰的臉瞬間變得像豺狼虎豹,牠迅速的跳入食物堆中,伴隨著多到誇張的口水四散飛濺,滿地的食物在片刻間已經宣告瓦解。

眾人傻眼,看著越吃越快的小狗在不到一分鐘內解決所有餐點,還開始咬起了紙袋子……天哪,牠是幾個世紀沒吃東西阿?

一陣狼吞虎嚥後,小狗的肚子終於滿滿的鼓起,整條狗也飽得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眼看小狗終於吃飽了,郝壬和櫻終於鬆了一口氣。滿地油膩膩的紙屑,也不知道牠究竟吃了多少食物。

小狗停了一陣子,抬頭看見所有人都額手稱慶的用一種『死狗終於吃飽了,可以不用餵了……』的表情看牠,狗鼻一擤,眼中緩緩發出心機的光芒。

郝壬一陣黑線,他很確定剛才小狗的嘴角突然奸笑了一下。

揮之不去的『咕嚕』聲再次從小狗肚子裡炸響開來,橙黃色的狗肚再次瞬間縮小,小狗『啊嗚』一聲哀鳴,就這樣閉起眼睛倒在地上。

不會吧……郝壬猛地後退了一步。這狗的肚子裡不會有個四度空間吧?我還哆啦A夢勒……

看見這個情形,櫻的臉上再次閃過一絲憂色,大眼抬頭向四週的人群雷霆萬鈞的放電。

那些忠實支持者緩緩的變了變臉色,拿起錢包左翻右翻,臉色一陣陰晴不定後掩面奔出麥當勞,看樣子是再也沒錢了。轉眼間挪大的一間店只剩下幾個滿臉黑線的非男性生物還有櫻和郝壬。

「妳這樣……對……對嗎?」郝壬全身無力,紅顏禍水阿……

「什麼對不對!狗狗快死了,這是他們應該做的阿!現在該怎辦才好……想想辦法!」櫻頭也沒回的回答。

「等等,妳不覺得這傢伙很詭異嗎?」郝壬繼續無力的指著狗。

「有什麼好詭異的!每個人食量都不同,狗狗餓了當然吃比較多!你就是整天吃得飽飽的才會不知道餓起來感覺怎樣!」櫻理直氣壯。

「是是……妳說得對。」郝壬感覺自己快當機了。櫻早已被善良衝昏了頭,剛剛那些東西總體積絕對超過小狗的四倍以上,卻一被吃下去就沒了,怎麼她會連這個都沒注意到……

「想想辦法阿!!」眼看小狗的情況越來越糟,櫻轉頭看著他,眼中又是那股謎樣的電擊術。

「喂喂!別再對我放電了,錢包在這裡,自己檢查。」郝壬急急的閉上了眼睛,將手放進口袋裡。

手指一夾錢包,他在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時卻不小心連著一張薄薄的卡片一起掏了出來,郝壬看見那張卡片,一個不小心就將它掉到了地上……

完……完蛋了……怎……怎會忘記口袋裡有這東西……?

解飛給的、價值六百多萬台幣的白金卡片閃亮亮的躺在地上,伴隨著櫻好奇地彎腰將它撿起的動作,郝壬確切的知道自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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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十九 靈魂咒印


「這是什麼?」

櫻輕輕的彎腰將白金卡片撿起,翻了翻面一陣觀察。

看到這裡,郝壬臉上一陣慘綠,心知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絕對是慘絕人寰。

兩人間沉默半響,果不期然,櫻略帶怒氣的嬌音隨即在店內響起。

「這是信用卡,浪郝壬你明明就還有錢!」

來了,就是這個……郝壬開始覺得口乾舌燥。

「這……這個是……」

郝壬一陣結結巴巴,暈死在地上的小狗也偷偷開起了眼睛看著他,只是從櫻那個角度完全看不見賤狗眼中心機的光芒。

這條狗是故意的,但是櫻根本就已經被善良衝昏了頭,該怎麼開脫呢……隨著腦袋中想法一閃而過,一向就沒啥想法的郝壬頓時沒了主意。

看見郝壬猶豫不決的樣子,櫻的眉頭再次一蹙,樣子說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形勢所逼,郝壬只得老老實實的將過去發生的事情全部招出來。

蒲牢,黑道般的天脈解家,龍首匯英戰,白金卡中的20萬美金,隨著郝壬的敘述的事情越來越扯,櫻開始一臉狐疑,整間店裡也充滿一股唬爛的氣氛。

「所以說……這筆錢是不能花的,要不然你會因為欠那什麼解家的一個人情而不得不去參加什麼『龍首匯英戰』?」長髮女孩半信半疑的說。

「要不然勒,我也很想救狗狗阿……」郝壬連忙點點頭,眼角卻又看了一下正偷偷瞪著他的小狗,一人一狗還真是心照不宣阿……。

「但是只是欠錢而已,對方也沒理由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阿……」櫻想了想,接著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是……」郝壬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看解家那副作風,如果自己動了那比錢他們絕對會有一堆藉口推他下海。

「我是不知道天脈解家,但是不管怎麼說,錢是對方硬塞給你的,又沒有經過什麼條件交換,即使花了錢,他們也不能做什麼事情吧,再說,20萬美金又不是什麼大數字……」

郝壬在聽到最後一句時猛地虎軀一震,有沒有搞錯,20萬美金小數字……?

「壬,好嘛……」

櫻的語聲轉柔,郝壬一抬頭只見一雙萌不見底的大眼直直望入他的眸內。

剎那間雷電交加,郝壬瞬間後退了幾步,不會吧……

「櫻妳別突然來這套,我真的……」

不行,這樣下去會……

「壬,你看一下狗狗,牠都快死掉了……好嘛……」

低頭一看,一人一狗交換了個眼神,隨即小狗迅速的咳了一聲,然後飛快的把紅色的大舌頭吐了出來。

看到這裡,郝壬一陣黑線,心機,這條狗的心計真是強得過分……

「大不了我先跟你借錢嘛,壬,你不能見死不救阿……」櫻握住了那張卡片,漂亮的水眸緊緊盯著郝壬黑色的眼睛不放,想躲都躲不掉。

完了,怕就是怕這種情況,一向只會唬爛瞎掰的郝壬遇到這種場合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應,女孩纖細的身體幾乎就快和他靠在一起,他不由得低下了頭來。

「壬,好嘛……」

撒嬌的言語再次從耳際傳來,已經完全被擊敗的郝壬不得不承認櫻確實非常會濫用本錢。

「這……」

「好嘛……」大眼再次放電,郝壬的堅持已經接近瓦解。

想想算了,櫻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錢是對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塞給他的,用了也不能說是條件交換。那筆錢是不能叫櫻還他的,大不了以後省吃儉用點老老實實的把錢還對方,諒這隻狗也吃不了多少東西……應……應該吧。

「好……好吧……」無奈之下,郝壬萬分艱難的說。

「嗯嗯,郝壬,你真是個好人。」在聽見郝壬的回答後,櫻甜甜的一笑。

聽到這裡,郝壬瞬間跪趴在地上呈現Orz的樣子,是阿,誰叫自己是個好人呢?當了這麼久的好人,好報在哪?他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人真的很失敗。

「那麼,我去定便當喔,這樣會比較快一點……」就在郝壬欲哭無淚時,櫻已經拿出了一隻手機走到店裡的小角落,頭也沒回的開始低聲交談,看得郝壬一陣黑線,動作還真快。

一樣米養百種人,拿卡前後櫻的態度根本就完全不一樣,之前還一臉殺氣的潑他可樂,現在卻變成嬌嫩欲滴的樣子……看著櫻的背影,郝壬突然覺得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是一點也沒錯的,當然還有紅顏禍水這句話……

通話在櫻的細聲細語中結束,以郝壬強化過的耳力也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麼,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馬上明白自己之前覺得應該花不了多少錢的想法是完全錯誤的。

隨著櫻神秘的微笑漾起,她緩緩合上了手機,隨即麥當勞外傳來了三聲巨大的喇叭聲。

郝壬還來不及反應,隨著煞車聲響起,麥當勞前突然出現了三輛巨大的卡車,上頭還標示著三家不同的公司標誌,看得郝壬差點摔倒。

這……這不就是學生用的營養午餐嗎?看了一下牆上時鐘,現在確實也是學校午餐的時候了,但是……要不然櫻是怎麼把這些午餐調過來的阿?一般營養午餐公司不是都跟各個學校簽訂過契約,只能提供午餐給公家單位嗎?

「嗯,那些廠商聽見我說要出三倍價錢買下他們的契約,就來得這麼快,我還以為至少得出十倍才能給他們壓力呢……」

就在郝壬瀕臨死亡的時候,身旁的櫻這句剛好回答了他的問題,也讓他直直摔入萬劫不復之地。買契約?十倍價格?櫻之前到底是什麼出身的阿?想起之前被派出來抓她回家的役魔管家,郝壬知道自己還真是完全無法想像櫻的出身背景。

卡車上的工人彼此對看了一眼,然後迅速的開始動作,才不過幾分鐘,麥當勞前就已經堆滿了數千個便當,動作之快讓整間店裡的服務生和客人全都傻眼。

櫻拿起了卡片直接交給那些工人,在一張單子上簽了名,然後滿臉愉悅的抱起了假死的小狗走到成山成海的便當前,只留下已經石化的郝壬呆呆立在店門口。

小狗在聞到便當味時迅速的復甦成生龍活虎的樣子,轉眼間跳入了便當山中,只剩下一條橙黃色的狗尾在便當外搖來搖去,整批堆疊的便當也隨之晃動震顫。

幾個工人拿著卡片走到已經無言的郝壬身邊,敬了敬禮後將卡片鄭重其事的交還給他,在和櫻說了幾句話後坐上卡車,又是三聲喇叭聲,三輛大卡車已經絕塵而去。

郝壬一陣默然,轉頭和櫻對看了幾眼,然後無力的問。

「妳究竟跟他們說了什麼,為什麼他們會跟我敬禮……」

「沒什麼,你不會想知道的。」櫻甜甜的笑著,郝壬卻發現她眼中有著復仇的快意,果然是藉機報一箭之仇阿……

「那這樣總共花了多少錢……?」無力的將卡片收進口袋裡,郝壬搖搖晃晃的問。

「如果以一個便當40元來計算,三倍價是120元,這裡大概有……嗯,幾千個吧……」櫻伸出了手指頭,裝笨的算著。

「……算了……」遇到這種情況,郝壬也只得豁出去了。櫻擺明是故意的,鬥嘴鬥了這麼多次,郝壬終於首次有兵敗如山倒的感覺。

無奈的選了個位置在路邊坐了下來,郝壬看著小狗迅速的將便當抽絲剝繭吃乾抹淨,開始整理最近所有亂糟糟的想法。又是仙女又是天劍的,現在連黑道都惹上了,故事還真是越來越扯了,郝壬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啥小說主角的,遇到這麼多唬爛事。

想想算了,管他啥解家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為未來擔憂向來就不是他行事的風格。但是這樣子真的沒關係嗎?想到這裡,郝壬又嘆了口氣。

賤狗的口水四散飛濺,就在郝壬苦惱的時候,櫻坐到了他的身邊,漂亮的大眼仔細的看著小狗吃飯的兇樣。

「看樣子真的很餓呢……」她輕輕的說。

是阿是阿……郝壬低下了頭來,櫻怎會從頭到尾沒發現那條狗真的很詭異呢?女孩子還真是容易因為感情就失去冷靜阿……

事情已經走到這種地步,他也想不出有什麼好抱怨的了,小狗愉悅的吃著便當,兩人只得靜靜的看著牠小小的背影。

沉默。

麥當勞前兩人一陣靜默,只剩下小狗飛快吃著東西的呼嚕聲,腦中雜念流轉,郝壬打破沉默開口。

「櫻,我問妳……妳記得我們昨天發生什麼事情嗎?」

聽見這個問題,櫻的身體震顫了一下,她轉頭看著郝壬。

「為什麼這樣問?」她的眼中有著無數驚訝。

「因為我做了個怪夢,而且失去了一天。」郝壬低頭說著。「今天應該是正常上課日,妳卻在麥當勞裡打工,我才想問問妳記不記得發生什麼事情了。」

櫻一陣沉默,然後轉頭看著遠方。

「怪夢嗎……?」她說著。「……我也一樣,但是你說的失去一天是什麼意思?」

「這樣問好了。」郝壬轉身面對著她。「櫻妳是不是被綁架了?是不是還去了一個叫做十里霧林的地方?還有落月池,山千海千,仙女?」

櫻的身體又是一顫,然後低下了頭來。

「是嗎……?那都是真的阿,我還以為那都是夢……」她的臉緩緩的紅了起來。

看見櫻的樣子,郝壬一陣疑惑。

「妳怎麼了嗎……?」

「沒什麼……」櫻淡淡的說,手卻放到了自己的耳後。

「壬,你幫我看一下好嗎?我的脖子上寫了什麼……」

話語聲幽幽的傳來,隨著櫻將即腰的長髮向旁一撥,郝壬確確實實的看見了她後頸上的那個印記。

八道螺旋狀的漩渦依舊,只是顏色已經從紅返黑,黑眼中一陣錯愕,郝壬看見中間的數字已經從記憶中的IV變成V。

「羅馬文字的五……」郝壬驚愕的說。

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櫻緩緩的合上眼睛。

「是嗎……那我也快要……」

憂傷的聲音在空氣中蔓延,女孩的臉在紅暈中淡淡的落寞著。

其三十 饕餮出世


櫻低著頭一陣沉默郝壬止不住疑惑的看著她黯淡的大眼。

「櫻,妳還好吧……」

「嗯……」

「妳後頸的記號代表什麼意思?為什麼……」

櫻抬起頭來看著郝壬兩人一陣無言的對視。

「沒……沒什麼……」

櫻紅了紅臉,然後再次低下頭來。還是沒辦法適應他的關心嗎?她只覺得臉上一陣熱辣辣的。

姑且不論後頸上的咒印吧如果昨天發生的事情是真的,那自己不就曾經……想起那時山千海千攻擊郝壬自己毫不猶豫的跳下水救他的情景,櫻越來越沒辦法確定自己對郝壬的感覺是不是僅止於討厭。

女孩紅著臉不知道想去哪了郝壬看見她什麼也不肯說倒也不知道該怎辦。麥當勞前小狗吃東西時的雷鳴舉嚼聲不斷,伴隨著那條橙黃色的狗尾高興的晃來晃去,眼前吃不盡的便當卻已經少了一半。

「那麼……」氣氛在無言的兩人間尷尬著,郝壬試探性的問。「所以妳以為昨天發生的事情全都是夢?」

「嗯……我今天早上醒過來身體就很不舒服,頭又很痛,什麼事情都迷迷糊糊的,才會連假都沒請就曠課一天。直到剛才狀況才比較好點,又剛好有接時薪制的麥當勞服務生……」櫻摸摸後頸。「這樣說起來這是我們第二天沒去學校了……?」

「嗯……」

說到這裡,郝壬想起新老師招牌的黑暗微笑不禁打了個哆嗦,天知道兩人曠課整整兩天還能不能活著逃過一劫。

「那我們是怎麼回來的?」櫻又問。

郝壬聳了聳肩,這種靈異的好問題還是問問在家裡睡覺的于小雪吧,也不知道她睡醒會不會記起什麼事情。

不經意的抬頭看著天際,郝壬回憶起在落月池中看見的天劍與依之繞轉的淡藍色雲空,『神劍蒼穹』嗎?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陣迷茫。

呆看了天空一陣子,小狗吃東西的誇張呼嚕聲越來越大,郝壬不禁往前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郝壬面無表情的用手肘推推櫻。

「嗯?」女孩困惑的問。

「看看前面。」

櫻好奇的看了看已經接近覆滅的幾千個便當和不停搖擺的狗尾,然後轉頭不解的看著郝壬。

「什麼都沒有阿?」

「妳不覺得狗狗好像變大了嗎?」

郝壬面無表情的指指那條橙黃色狗尾,此時它已經有一條大腿那麼粗。小狗的上半身還是埋在便當山中,只看得到一堆便當的空盒正窸窸窣窣的搖著。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欸……」櫻困惑的揉了揉眼睛。

「還有,妳往兩旁看一下……」郝壬繼續面無表情。

女孩有點不知所措的往兩旁一看,卻發現整條街和整間麥當勞全都空空如也,服務生和行人竟然在他們兩人發呆的時候全都跑光了。

「人都到哪去了?」看到這裡,櫻低呼了一聲。

「小聲點,跟著我,我們快點離開這裡。」郝壬低聲說,附帶著滿臉黑線。「妳現在仔細看看那條狗,如果還不覺得牠詭異的話就真的……」

轉頭仔細一看,櫻看見原初小小的橙黃色狗尾上已經出現了大量的鱗片,原本他們以為是細毛的部分竟然都是微小的鱗甲,此時正在陽光下閃著金屬光澤。

空的便當盒輕輕的覆蓋在『小狗』的身上,即使沒看到上半身,櫻還是感覺到一股驚人的壓迫感陣陣傳來,伴隨著逐漸成形的淡橙色妖氣,她總算明白為什麼人群會轉眼間就走得一個不剩。

「是……是妖怪嗎?」櫻小聲的說,和郝壬躡手躡腳的走離開『小狗』。

「好問題欸……」身後壓迫感陣陣傳來,郝壬有種倒大楣的感覺,為什麼餵個狗而已也會搞得這麼複雜?

身後巨大的『咕嚕』聲震天傳起,郝壬迅速轉身拉住了櫻,並且聽到自己說了這句話。

「快˙點˙跑……」

話聲一畢,腳下發力,郝壬瞬間抓著櫻的手往前縱躍出十多公尺,蒲牢的靈力開始沸騰,櫻滿臉通紅的發現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被郝壬抓著跑了。

身後巨大的爆炸聲傳來,郝壬回頭剛好看見一個橙黃色的巨影衝進麥當勞裡撞破落地玻璃窗,驚天動地的『咕嚕』聲不斷傳來,橙黃色的影子在不到半分鐘內就又撞出麥當勞一次,身後飛著無數的紙袋和餐巾紙。

兩人躲在街道轉角處偷偷看著原本那條街道,此時所謂的『小狗』正迅速的破壞整條街上所有的餐飲店。兩人滿臉黑線,這用膝蓋想就知道牠正在找東西吃,看樣子他們之前是把牠餵到有體力自行活動了。

郝壬和櫻看了一陣子,眼看『小狗』越吃越大隻,櫻不禁結結巴巴的問:「怎……怎麼辦……?」

「我們還是先走人吧……」郝壬全身無力的回答,餵狗餵到放出妖怪,發生這種鳥事還是先走為妙。

就在兩人轉身要跑時,遠方街上炸向天空的一條橙色的光柱與隨之而來的強烈地震卻將郝壬和櫻直接震倒。

發生什麼事了……?情急之下,郝壬迅速的抓住櫻掙扎起身,卻看見一個金色的巨大力場出現在麥當勞前的街道上。

金色的力場內浮著無數的蝌蚪文字與扭曲的金色線條,他訝異的發現那和之前在電動玩具店內打蒲牢的封印場一模一樣,不祥的預感泛上腦海,郝壬看見一個巨大的金色蝌蚪文字出現在力場正上方。

金色文字飄浮了一陣子,伴隨著遠方『咕嚕』聲再次炸響開來,兩人同時看見金色的蝌蚪文字上出現了無數的裂痕。

『鏗』

強烈的爆破聲隨著文字碎成薺粉爆開,圍在『小狗』四周的金色力場也如泡沫般瓦解殆盡,勁風撲天蓋地而來,郝壬和櫻都是一陣立足不穩。

『咕嚕!』

聲音比先前大上萬倍的傳來,兩人抬頭只看見一條橙黃色的巨影在遠方搖動著腦袋,似乎是剛睡醒的樣子,和身旁的建築物一比較,巨影竟然足足和整間麥當勞一樣大,看到這裡,郝壬的腳差點軟掉。

「我們做了什麼……」櫻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後退了幾步。

「別問了!快˙點˙跑!」郝壬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腳下再次發勁,兩人已經跳上了一棟兩層樓高的建築。

女孩茫茫的看著身後正不停搖晃著腦袋的橙黃色巨影,被郝壬拉著在屋頂上縱來躍去,原本的小狗竟然會轉眼間變得這麼大隻,兩人可以說是作夢也想不到。

眼前的景物飛快的倒退,郝壬抓著櫻不停的在城市上空飛躍著,身後巨響不斷傳來,他忍住倒地不起的衝動,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還真的是說不盡的精采。

真的有這麼倒楣,自己明明就沒做什麼阿……?郝壬滿臉黑線的用最快速度縱躍一陣子,然後氣喘如牛的坐倒在一條巷子裡,看樣子『小狗』是暫時不會發現他們了。

一陣急喘,郝壬低頭看著手臂上的繃帶,感覺到底下的蒲牢正激烈的掙扎著,有某種自己料想不到的事情正在發生,蒲牢怎會變得突然興奮起來……?

「郝……郝壬……」

就在他被蒲牢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不知所措之際,櫻卻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阿?」郝壬愕然轉頭回答。

不轉頭還好,一轉頭兩人同時傻眼,一條巨大的龍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坐在櫻的旁邊,用純黑色的大眼仔細的看著兩人。

全身發著橙黃色金屬光澤,原本像是狗腳的四肢全都變為覆蓋著鱗片的爪子,龍有著一個詭異的龍頭與和龍頭不成比例的血盆大嘴,裡頭甚至還垂下一條至少長達兩公尺的血紅色大舌頭,此時正滴滴的流下大量的口水。

看到這裡,郝壬和櫻已經同時魂飛魄散,兩人跑得那麼辛苦對方卻一個閃身就不知不覺的坐在他們身旁,實力相差這麼大,只能說是天意了。

巨龍透過從龍嘴垂下的巨大舌頭不停的滴著口水,純黑色的大眼淘氣地不停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然後緩緩將視線定在櫻的手臂上。

女孩一陣驚愕,隨即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卻發現上頭有著一個小小的擦傷,看樣子是剛才被地震震倒時擦到地板的。

巨龍一陣搖頭晃腦,像隻狗般用後腳搔搔耳朵,隨即將巨大的舌頭舔向櫻的身體,濺散的口水直把坐倒在地上的兩人都弄得全身濕答答的。

櫻一陣輕呼,血紅色的大舌卻已及體,直將她向後舔出了半公尺,搔癢的感覺傳來,兩人已經靠倒在一起,全身都是黏糊糊的龍口水。

巨龍在舔完櫻後友善的晃了晃超大的龍尾,這個動作甚至將身後一棟民宅直接搗成碎片。牠像隻狗般的仰天吠了一聲,肚子裡卻又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咕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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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十一 雙龍之爭




不會吧,還沒飽……?聽見龍肚傳來的雷鳴,兩人臉上閃過一絲恐懼。

眼前的妖物先是吃了幾十份的麥當勞,然後解決掉數千個便當,接著將整條街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倒進肚子裡。小狗很神奇的變成了巨龍,橙黃色的妖氣正蔓延在兩人一龍身周,而這種招牌的肚餓聲似乎在宣告兩人就是牠的下一餐。

郝壬和櫻一陣雞皮疙瘩,全身都是黏答答滑溜溜的龍口水,要站起身來反而更為艱難了。再說從之前『小狗』如鬼似魅的速度來看,即使能跑,跑得掉嗎?

手臂上的蒲牢一陣不安分的跳動,郝壬用手抓住櫻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從剛才巨龍的視線看來,牠似乎對櫻的手臂很有興趣,這……不會連妖怪都會挑食吧,選肉嫩的吃?櫻的臉色變得都快可以行光合作用了。

橙色的巨龍看見郝壬的動作,一陣憨憨的搖頭晃腦,似乎是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櫻拉離自己。龍舌捲了捲,血紅色的大舌頭又像條蛇般靈動的向兩人舔來。

看見死狗又來故技重施,完全不想被吃掉或再次被弄得一身口水的郝壬連忙出手擋格,卻發現龍舌瞬間換了個方向,轉眼間已經從他的頭上繞過去,速度之快就連蒲牢強化過的動態視力也完全看不清楚。

噁心巴拉的口水再次如雨般淋下,郝壬一臉黑線的發現巨龍又開始舔拭櫻的手臂,但這次龍舌上卻發出了橙黃色的火炎。

橙炎?看到這種景象,郝壬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

被嚇傻的櫻又是一聲低呼,這個反應讓巨龍急急將龍舌收了回去,牠呆頭呆腦的用純黑色的眼睛看著自己的舌頭,完全不了解牠正在做的事情對兩人而言是噁爛到極點的。

「怎……怎麼辦……?」櫻抓住了郝壬的袖子,一臉驚惶的問。

「等等……」不顧女孩的叫喚,郝壬看著巨龍身上緩緩燒著的橙炎一陣訝異。

橙炎先是緩緩的圍繞著巨龍身上亮出一圈橙色的輪廓,然後傳導到地上連成一片的龍口水,接著往郝壬和櫻的身上燒去。兩人看見這個情形,連忙手撐地向後倒退了幾步,但橙炎還是沿著口水爬到了身上。

櫻一陣驚呼,眼看熾熱的橙炎蔓延到了身周,轉眼間就要烈火焚身,她嚇得連忙閉上眼睛。

清涼感突然從全身傳來,就在櫻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身上突如其來的舒暢感覺讓她睜開了眼睛。

一陣錯愕,女孩只見自己手臂上擦傷的剎那間迅速癒合,橙炎一燒即散,只不過片刻,兩人身上的火炎已經完全退去。

傷口癒合了……?

巨龍得意的捲了捲舌頭,友善的看著一臉驚訝的櫻和郝壬,撒嬌般的仰天吠了一聲。

「靈……靈炎?」郝壬喃喃說道,剛剛橙炎經過身體的感覺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那種酥麻的感覺和發動紫炎時一模一樣,純粹靈力構成的實體化火焰嗎?難道這傢伙也是……

巨龍眨了眨眼睛,像條等待主人誇獎的小狗般垂下了濕答答的舌頭,這個動作讓郝壬一陣無所適從,巨龍竟然看起來像是在向自己撒嬌?

就在他錯愕時,一陣比先前強烈百倍的抽觸感突然從手臂上傳來,只不過一個不注意,他的手臂已經全自動的爆起狂猛的紫炎。

繃帶下的蒲牢剎那間扭動了起來,郝壬驚訝的發現手臂似乎已經變成不是他的了,一點也無法控制。右手電閃抓住了失控的左手臂,他看見亞月綁的繃帶在熊熊紫炎下瞬間燃燒殆盡。

黑中泛紫的龍形在手臂上游動著,一陣巨力傳來,郝壬的右手已經被蒲牢以內勁震開,整條右手臂都是一陣酸麻,而紫炎卻燃燒得更加猛烈。

橙黃色的巨龍在看見從郝壬手臂上爆出的紫炎時,不安的後退了幾步,低吠聲和齜牙咧嘴聲轉瞬響起,『小狗』純黑色的大眼中閃過一絲兇光。

蒲牢怎會變得這麼激動?就在郝壬傻眼時,一條血紅色的巨舌已經掃向他的手臂,來源卻是原本看起來很友善的橙黃色巨龍。

龍舌揚起一股猛烈的勁風,看勢頭郝壬絕對不懷疑如果被掃中的話,自己會直接斷成兩截。手臂失控,想躲又躲不掉,身後櫻的驚呼聲傳來,他只覺得眼前的景象越來越不真實。

會死嗎?會死在這裡嗎?郝壬腦中迷迷糊糊的浮起這個念頭。

事情全發生在一瞬間。

就在龍舌及體時,一束猛烈的紫炎突然間凝結成圓柱形將血紅色的舌頭擋開。手臂上的龍形瞬間消失,郝壬震驚的看見爆起的紫炎突然間變成了一條燃燒中的巨龍。

蠟狀的透明紫炎,龍眼中神威凜凜的目光,自從進入了他的體內後就再也沒出現實體的蒲牢竟然以火炎的姿態展現在兩人一龍的面前。龍尾接在失去龍形的手臂上,郝壬只聽見蒲牢仰天大吼了一聲。

「嚎……!」

龍舌在被『蒲牢』擋開後迅速縮了回去,橙黃色的巨龍一臉疼痛的捲捲牠燒起紫炎的舌頭,隨即憤怒的壓低身形,舌頭在轉了一圈後迅速的被橙炎取而代之,整條龍身上橙黃色的鱗片也開始爆出兇猛的橙炎。

手臂完全失去了感覺,郝壬和櫻傻眼的看著兩條龍在人去樓空的街道上對峙,完全不知道該怎辦。

炎龍嗎?亞月說的話轉瞬進入腦海,九脈各自封印一條炎龍,具有將各屬性的靈力實體化為火炎的特殊能力,想到這裡,郝壬漸漸明白眼前橙黃色的炎龍很可能就是『太古九龍』之一,但是……被封印在神器裡的炎龍怎會出現在這裡?

巨龍聽見蒲牢的示威,也是仰天一吼,隨即朝蒲牢撲了過去。紫炎和橙炎交會,兩條巨龍的身體一撞,一堵氣牆氣爆般的炸開,整條街道的房屋和地板登時輻射狀向外塌陷。

勁風朝兩人吹來,郝壬手臂上纏著蒲牢的龍尾不會被吹動,但櫻就沒這麼好運。一聲驚呼,氣牆直接帶到女孩的身上,頓時將她震出了幾十公尺,撞在街道另一頭的牆上暈了過去。

沒辦法去注意櫻怎樣了,手臂上的灼熱感不斷,郝壬再次看見蒲牢燃燒中的長軀在空中一個迴旋張開巨嘴咬向橙龍,龍爪也隨之開張為掌,紫炎開始匯聚,一咬雙掌同時上下向燒著橙炎的橙龍飛去。

又是一股另人睜不開眼睛的亮光,紫炎和橙炎猛烈的撞擊在一起,郝壬看見橙龍無視於蒲牢的龍爪和龍咬,巨舌一捲已經纏住了紫色炎龍的頸部,隨即比蒲牢大上至少兩倍的巨嘴一合,兩條龍登時咬在一起。

兩記紫炎掌同時轟在橙龍身上,兩個巨大的草書『崩』字浮現,紫炎透體而過,橙色巨龍身後的數百公尺的街道瞬間被穿過牠身體的兩股炎紫柔勁轟成薺粉。

橙龍臉上痛苦之色一閃即過,巨嘴卻咬得更加用力了。雙龍互相咬著對方的頸部一陣僵持,蒲牢的龍嘴小,咬住的力道遠遠輸過橙龍,幾秒後,紫色的炎龍終於痛苦的掙扎了起來。

郝壬手臂上一陣疼痛,蒲牢的龍尾開始往內遁去,看樣子是吃了很大的虧想逃進他的體內。儘管看起來痛苦難當,好強好勝的蒲牢還是拼死命的和橙龍互相咬著,身體卻越來越沒入郝壬的手臂裡。

手臂上的疼痛已經到難以想像的地步,郝壬得咬住牙根才能抑住張嘴呻吟的衝動。蒲牢一吋吋沒入體內,但橙色的巨龍卻還是和蒲牢的龍頭咬在一起,眼看是再也進不去手臂了。

蒲牢的眼中痛得冒出了兇光,就在郝壬痛到也快要暈過去的時候,紫色的炎龍突然間不顧一切的將橙龍向下拉去,看樣子竟然是想把牠跟著拉進郝壬的體內。

一陣毛骨悚然,伴隨著比剛才痛上萬倍的感覺,郝壬失去了開口的能力,彷彿只要一個不留神就隨時會失去意識,他只能在腦海中暗自喊著『等等,不要……!』

橙龍似乎沒有察覺到蒲牢的意圖,雙龍還是一樣咬著互相拉扯,但兩個龍頭卻已經同時進入了郝壬的手臂,剩下的一大截橙色身軀也一吋吋的消失進他的手裡。

電擊般的麻痺感和灼燒的痛覺同時炸開,郝壬親眼看見兩條龍就這麼鑽進了他的身體裡,他痛得仰天大聲呻吟,但那聲音聽起來卻越來越像是龍嚎,太古之龍驚天動地的張嘴怒號。

而天地也將隨之風雲變色……

橙色的火炎和紫色的火炎同時亮起,在失去意識前,郝壬只記得自己看見手臂出現了兩條糾纏著的龍形,糾纏著,不停地糾纏著……

『餓龍饕餮』

隨著一個奇異的名詞竄入腦海,郝壬仰天一倒。

無盡的疲憊感隨著黑暗撲天蓋地而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再也不知道了。

其三十二 失控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背後一陣冰冷,映入郝壬眼中的是一片格子狀的老舊天花板揉了揉眼睛,他看見自己正裸著上半身躺在家裡的客廳中亞月蹲在他的旁邊,身上也已經換上了女巫服。

「你醒了。」亞月冷靜的說。

「嗯對我醒了。」郝壬呆呆的回答,完全不知道為什麼亞月要說這種超像召喚師對木乃伊說的話。

亞月凝視著他的眼睛一陣子墊然後伸出兩根手指。

「這是多少?」她認真的問。

「沒記錯的話是二,當然妳要說它是『耶』也行。」

「我叫什麼名字?」御姊一臉嚴肅的指著自己嬌俏的鼻子。

「呃……亞月,林亞月,應該吧……」郝壬一臉問號,怎會突然開始問這種問題。

亞月沉默了一陣子,然後深深的吐了口氣。

「太好了……你還是你……」她坐倒在地上,繃著的臉也鬆了下來。

「亞月姐妳神經啦……?」郝壬一陣傻眼,前陣子亞月也不像受了什麼壓力阿。

「還敢說。」亞月白了他一眼。「你完全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吧?」

「啥?」之前的事情?郝壬想了一陣子,然後搖了搖頭,之前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看一下你的左手臂吧。」亞月站起身來,用身體擋著郝壬的視線偷偷將一個小小的法器收了起來,暗自喘了口氣。

郝壬一轉頭,兩條不停糾纏著的黑色龍形進入眼中,他震驚的發現自己的手臂上竟然多出了一條和『蒲牢』互相糾纏的龍,有別於原初蒲牢在他手中游動的樣子,雙龍環繞著他的手臂一圈一圈的往肩膀游去,彷彿是在爭鬥誰先爬到肩膀上似的。

體內正反兩種感覺同時出現,腦中思緒飛轉,隨著雙龍的影子入眼,記憶一瞬間全回到了郝壬的腦海。小狗,橙龍,血紅色的大舌,餓龍饕餮,無數片段影像在眼前浮現,他瞬間呆住。

看見郝壬的表情,亞月丟了件衣服給他,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想起來了吧……」亞月雙手拿起祈神幡,閉著眼睛說。「結論是,壬,你身上又多了一條龍……」

郝壬下意識的接住了上衣,眼神卻還是一片迷茫,看到這裡,亞月的眼神又開始銳利,左手伸入寬大的衣袖裡抓住了她剛才收進衣服裡的某個法器。

「浪郝壬,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亞月冷靜的問。

「嗯……」呆了片刻,郝壬才緩緩回答,看得亞月鬆了一口氣,手也緩緩的伸出袖子。

「『餓龍饕餮』,這是牠的名字。」亞月淡淡的說。「壬,你可以把事情從頭告訴我嗎?」

郝壬沉默了片刻,才緩緩的說出在麥當勞裡遇到櫻,一起餵小狗,然後很唬爛的把小狗變成巨龍,蒲牢也暴走以火炎型態出現和橙色的巨龍乒乒乓乓的大打出手,最後一起鑽進自己體內的過程,雖說是個很扯的故事,但整個人迷迷茫茫的郝壬卻完全笑不出來。

怎會這樣?餵狗餵到被龍寄生?隨著思緒流轉,一股來自骨髓的寒冷突然讓郝壬打了個哆嗦,整個身體也突然完全失去了力量。

虯龍蒲牢,餓龍饕餮?郝壬腦海中依稀浮出這兩個名詞,某種被壓抑住的力量卻突然間爆炸開來。

體內細細的正反兩股感覺瞬間擴大,剎那間郝壬只覺得身體突然變成了兩邊,有兩股完全不同的熱流同時出現,彷彿從遙遠的沉睡中醒來般,兩股熱流突然變得強橫無匹,一陣對峙後,郝壬感覺到兩者開始互相衝撞攻訐。

兩股熱流在他的體內循環了幾圈後從相反方向重重一撞,郝壬手腳一軟,身體無助的向後倒下。亞月的嘴微微的張起,迅速將祈神幡抵在他的手上。

「浪郝壬,你怎麼了?回答我!你聽得到嗎?」亞月對著他的耳際喊道,但郝壬卻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眼前的景物越拉越遠,郝壬只覺得全身的力氣完全被那兩股熱流抽走了,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兩種屬性完全不同的熱流一股是紫色的,一股是橙色的。而此時兩股正各以順逆時針方向繞著他的身體游動,每一次交會都會引發強烈的撞擊。

又是一次猛烈的衝撞,郝壬明顯察覺到橙色那股熱流比紫色的弱小許多,身體劇烈的一震,橙色熱流迅速的被紫色熱流撞到身體深處,引發一陣狂猛的劇痛。

亞月看見郝壬在說完話後就倒地不斷抽搐,成熟的臉蛋上也浮現些許驚慌。將祈神幡用力壓住了郝壬的手臂,兩股正反不同的力道同時反震而來,祈神幡直接斷折,亞月也被震退了幾步,幾欲吐血。

劇痛自體內深處炸開,郝壬無法自制的不斷抽搐著,感覺身體都快裂成兩半了。紫色的熱流不斷的追著橙色熱流跑,每個撞擊都會讓他的神志模糊一分,有某種更為強大的東西彷彿快要控制他的身體般,自己僅存的意識轉眼間就有可能完全瓦解。

「浪郝壬,你醒醒!」亞月壓住自己氣血翻騰的胸部,手再次伸入衣袖中抓住了某個法器。「壬,你再不醒過來,我要……我會……」

亞月一陣咬牙,看見郝壬無神的雙眼已經出現陌生的兇光,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將一串繫了一黑一白兩顆珠子的項鍊掏了出來,眼中已經出現堅定的光采。

「開……開始了嗎……壬,你已經失去控制了……」亞月咬緊了牙根說,雖然她知道郝壬已經完全聽不見她說的話了。「既然是這樣,你別怪我,我得趁你還沒變得更……犬神、犬鬼,出來吧……」

項鍊上兩顆珠子各自亮起,一黑一白的兩條大狗瞬間從亞月身旁出現,齜牙咧嘴的瞪視著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郝壬,彷彿隨時準備撲上去把他撕成碎片,整個客廳裡也浮現了肅殺的氣氛。

亞月咬著牙根,想揮下舉起的手示意兩條巨狗撲上去,卻又猶豫著只是用水亮的大眼看著郝壬痛苦的表情。

再不下手,就會……亞月握緊了拳頭,但是……但……還是心太軟嗎?

客廳裡的女巫緩緩的閉上了眼,就在她要將手揮下時,一個柔柔的聲音卻從樓梯旁響了起來。

「冥炎哥哥……」一聽見這個聲音,亞月臉上的表情迅速凝結,看著客廳轉角處朦朧著眼的女孩緩緩走到郝壬身邊。

小雪!?眼前看起來彷彿是在夢遊的女孩不正是才剛有名字的于小雪嗎?亞月放下了手,後退了幾步。

仙女般的小雪踩著輕盈的步伐走到郝壬身旁,盈盈的跪了下來。無視於郝壬痛苦的抽搐,小雪呢喃的低語著。

「冥炎哥哥,你又做惡夢了嗎?」她輕柔的說,將郝壬的手拿起來抵在自己臉頰上。「別怕,媧兒在這裡,媧兒不會走的,記得嗎?我們說過要永遠在一起,即使地老天荒,山無稜,天地合,此情無悔……」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亞月震驚的發現,隨著小雪一句一句安撫似的囈語,郝壬口袋裡發出了五彩光。抽搐漸停,郝壬在喘了一口氣後眼中的兇光漸退,眼睛也緩緩的閉上了。

說著說著,小雪朦朧的眼睛又緩緩合上,她的身體輕輕的晃了一下,隨即趴倒在郝壬身上,又睡著了。

看著客廳裡的景象一陣沉默,亞月收起了手中的項鍊,身後兩隻巨犬也緩緩的透明消逝。

她伸手到郝壬的口袋裡摸了摸,然後拿出了勾玉狀的女媧石,讓它靜靜的躺在她手上溫潤發著五彩光。

「是女媧石救了他嗎?」

亞月沉默一陣子後才緩緩的說,用手指摸著那顆閃耀的石頭,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樣子小雪的聲音對爭鬥中的兩條龍似乎有安撫的作用。

一陣思索,一陣嘆息,在客廳裡一陣走動後,亞月沉思的坐了下來,然後看見郝壬躺在地上的身體突然一陣吸氣。

黑眼再次睜開,只是已經失去了先前的兇光,郝壬揉了揉眼睛,一點也沒發現自己身上正趴著一個嬌軀。

「我剛才怎麼了嗎?」醒來第一句話,郝壬摸不著腦袋的問。

亞月靜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指指趴在他身上的小雪。

「問她吧。」

轉頭一看,郝壬魂飛魄散的發現漂亮到超乎想像的小雪就剛好趴在自己的肚子上,手肘還頂到了某個要害,嚇得他連忙站起身來。

「怎麼搞的瞬間移動阿?」肚子上的小雪『咕咚』一聲躺倒在地上,郝壬一陣黑線,怪了,他不記得小雪什麼時候跑來客廳阿?

「你都不記得自己剛才怎麼了嗎?」看見郝壬一臉震驚的樣子,完全對剛才失控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亞月淡淡的問。

郝壬抓了抓頭。

「我只記得在說之前遇到巨龍的事情,然後我就有點頭暈,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算了,沒事,忘了他吧。」亞月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了……」

兩人無言的一陣對看,郝壬摸不著腦袋的坐了下來,也不知道亞月到底隱瞞了什麼。

超漂亮的御姐將斷去的祈神幡收到自己身後,刻意不讓郝壬看見。亞月凝視著郝壬的眼睛片刻,然後又鬆了口氣,看樣子是不會再出事了。

「事情我已經大概明白了,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問題,但是那晚點再說。」想了想後,她冷靜的回答郝壬疑問的眼神。「在這之前,我要讓你先見一個人。」

「啥人?」郝壬看著躺在地上睡得香甜的小雪,心不在焉的說。

「一個你再熟悉不過的人。」亞月笑笑。「往後看吧。」

隨著郝壬不解的轉頭向後,又是一個睡眼惺忪的女孩出現在樓梯口,身上甚至還穿著可愛的麥當勞制服。

女孩虛弱的扶住了牆壁,明亮的眼中緩緩出現了客廳裡兩人的影子。

「姐姐?」

即腰長髮,俏臉上遮掩不住的清秀可愛,再熟悉不過的櫻在看見亞月時失聲叫道,聽到這裡,郝壬也傻住了眼。

姐姐……?隨著亞月臉上神秘的笑容越來越擴散,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實在是完全摸不清楚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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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十三 暗夜之行


「姐姐?」郝壬一陣錯愕,轉頭看著一臉驚訝的櫻,有沒有搞……錯?

「嗯,覺得怎樣了?」亞月聽見櫻的叫喚,淡淡的問道。

「我沒事,倒是姐姐這段時間上哪去了!」櫻傻了一陣後,急切的對亞月喊道,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滿頭問號的郝壬。

「都住在這裡,浪家。」亞月指指郝壬。「我和他同居。」

和自己同居!?郝壬瞬間五雷轟頂,看見櫻順著亞月的手指將目光移到自己身上,他只覺得一股完蛋的感覺從背脊冷颼颼的飄了上來。

櫻黑中帶紅的眼睛緩緩落定在郝壬身上,然後瞳中的目光開始散亂,她不知所措的看著尷尬的郝壬,然後轉頭看看亞月,又轉頭看看已經滿臉黑線的郝壬,目光在兩人間不斷徘徊。

「等等……」郝壬後退了幾步,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腦海中某種怒火迅速爆發,櫻一記粉拳毫不猶豫的就砸在郝壬臉上。

修長的人影在慘呼一聲迅速往後仰倒,撞得屋子裡乒乒乓乓後倒地冒煙,郝壬在往生前卻聽見亞月銀鈴般的笑聲。

「阿阿,抱歉,我漏加了一個字。」亞月笑笑的說,眼睛卻曖昧的看著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拳頭的櫻,似乎是已經明白了什麼。「更正,我是和他哥同居。」

櫻聽見這句話,瞬間滿臉通紅。她欲言又止的看著滿臉笑容的亞月,隨即轉開紅得快爆炸的小臉。

「亞……亞月姐……玩……玩笑不能亂開……」郝壬躺在地上冒著煙,抽搐著嘴角說。「會……會出人命……」

「抱歉抱歉。」亞月愉悅的笑著,然後會心一笑的對櫻說:「櫻,妳別擔心,我和壬沒什麼……」

「我……我哪有擔心!只是他欠扁而已……」櫻沒有回頭,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她甚至不敢想像為什麼自己會突然間這麼生氣。

姐妹兩人間一段無聲的尷尬,看見亞月一副老神在在、完全知道自己和郝壬間有什麼關係的樣子,櫻有滿腔問題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分開了這麼久,姐姐還是老樣子從小喜歡調侃自己,想到這裡,她又紅了紅臉。

想了想,櫻終於下定決心想打破沉默,開口前卻看見亞月無聲的搖了搖頭,用手指指郝壬,似乎是想晚點再談這件事。姐妹倆雖然分開久了,默契卻還是在的,櫻只好滿臉通紅的點了點頭。

躺在地上幾秒後,臉上多了一個大紅拳印的郝壬渾身黑線的緩緩爬起身來,和持續滿臉通紅的櫻找了張沙發坐隔了一個肩膀遠,兩人同時別開了臉。

客廳裡沉默一陣子,郝壬轉頭看見饒富興味看著兩人的亞月,只得扯開話題,總不好繼續尷尬下去。

「亞月姐,妳和櫻……?」想了想,郝壬小心的問出這個他百思不解的問題。

「如你所見。」亞月攏了攏女巫服的袖子。「我的真實名字叫做丹羽亞月,是櫻的姐姐。」

聽見亞月的回答,郝壬欲言又止,雖然聽兩人的說法早就想到會有這種結論,但……阿要不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

看見郝壬的表情,亞月平靜的點了點頭,隨即轉頭看向櫻的方向。

「櫻,所以……妳也知道了?」亞月淡淡的問。

聽見亞月的問句,櫻緩緩的轉過頭來,同樣漂亮到嚇死人的姊妹兩個對看了幾眼,然後櫻緩緩的低下頭來。

「嗯……」

亞月看著櫻一陣無語,然後起身走到櫻的背後,伸手一撥秀髮,靜靜的看著櫻的後頸。

御姐漂亮的大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抓住了櫻的肩膀。

「櫻,我問妳,妳身體裡的封印怎會解開了?妳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

亞月的聲音聽起來有著一絲不尋常的擔憂,櫻先是驚訝的轉頭看了看亞月,然後和郝壬對看了一眼。

十里霧林中猴子摘給櫻人蔘形果實這一幕轉瞬經過腦海,郝壬微微的張嘴看著同樣想起這件事的櫻。

「我……我曾經吃過一顆人蔘形的水果,從那個時候起就有點怪怪的……」櫻邊回憶邊說。

「人蔘果……!?」亞月退了幾步,然後臉色凝重的低下頭來。

「怎麼了嗎?」看見亞月這種表情,郝壬不解的問。

「不,沒什麼……」御姐沉默了一陣子眼神複雜的看了看櫻,後者一臉疑惑的回看著亞月,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間反應這麼大。

御姐再次低下頭來,客廳裡又是一陣沉默,郝壬和櫻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亞月到底想說些什麼。

等了幾分鐘,亞月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定似的,她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向樓梯。

「壬,你和櫻準備一下,我們要出門。」

「阿?」郝壬呆頭呆腦的回答。

「快去,事情路上再說。今晚我們有很多事情得做……」亞月說著,人卻已經消失在樓梯口的轉角。

遇到這種毫無預警的無厘頭事,郝壬和櫻習慣性的對看了一眼,然後女孩迅速的撇開頭,郝壬也照慣例嘆了口氣。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

要出門嗎?郝壬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限制用的繃帶不在了,手臂上又多出一條龍,這裡沒鏡子也看不到自己頭上是什麼顏色,雖然感覺不出來整體髮型有什麼改變,但如果是個奇怪的顏色,出去不就當場完蛋?

不過看亞月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大概還是黑色吧……一陣胡思亂想,完全不明白情況的郝壬搖搖頭,嘆了口氣。

事情真是太多不明白的了,就連自己和櫻是怎麼回到家裡的都不知道,郝壬用手摸過手臂上的蒲牢和饕餮,一隻是打電動打出來的,一隻是餵狗餵出來的,這種搞笑的事情還會發生多少次?他不禁滿臉黑線的嘆了口氣。

看了一下時鐘,時間是晚上八點多,要出門嘛,郝壬回想起還倒在客廳角落睡覺的小雪,總不好讓她趴在那裡一整晚,又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轉頭一看,郝壬有點驚訝的看見原本小雪睡著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連個鬼影都沒有,一陣疑惑,郝壬抓抓腦袋,然後從桌上拿起亞月剛從他口袋裡拿出的女媧石一陣觀察。

想想算了,小雪神出鬼沒也不是頭一遭,女媧石靈的話,家應該就是這顆石頭吧,躲進石頭裡也不意外。拳頭一握,他將五彩石再次收入口袋裡。

幾分鐘後,亞月已經換上了男性化的T恤與牛仔褲從樓上走了下來,緊縛的衣物更增添了她成熟性感的身段,直將郝壬看傻了眼。

傻眼了一下,腰際卻傳來一陣劇痛,郝壬滿臉黑線的轉頭看著櫻,後者一臉不在乎的樣子,郝壬卻明顯看到她將手縮回自己的背後。

好吧……看到這裡,郝壬只好低頭認了,誰叫自己可能曾經把櫻的貞潔破壞掉呢……

亞月向兩人招招手,隨即走出了門外。將門鎖起來後,三人已經各帶著不同的表情站在漆黑的夜空下。

超漂亮的御姐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選了個方向走了出去,郝壬和櫻連忙跟了上去。

亞月自顧自的走著,腳下越走越快,她頭也不回的在街上繞來繞去,然後突然間輕巧的跳上了一棟房子的屋頂,身法甚至流暢到彷彿在走自家樓梯一樣。

看見亞月出乎意料的體能,郝壬一陣黑線,此時他才明白自己以為亞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御姐這個想法有多麼可笑,光是這輕描淡寫的一躍自己就萬萬比不上。

不過話說回來,走路有必要這樣嗎?在人家屋頂上跑來跳去,應該是件很沒禮貌的事情吧,又不是在拍武俠片……郝壬無奈。

櫻看見亞月那麼阿沙力的就跳上人家屋頂,也習以為常的以一個漂亮的姿勢躍上至少三層樓高的房屋,臉上甚至沒有任何意外,郝壬真的不得不懷疑這對姊妹到底平常是怎麼過活的。一個拿武士刀一個當巫女,晚上出來閒逛還得躍上躍下飛來飛去,這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躍身緊跟著兩人在城市上空一陣飛奔跳躍,前方亞月的身影突然一停,郝壬差點撞上跟著停下來的櫻。

「往下看。」亞月冷靜的聲音傳來,郝壬順著兩個女孩的目光向下飄去,卻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眼前與延伸到幾百公尺外的城市都被一個巨大的隕石坑所取代了,鋼筋水泥造成的龐大廢墟墳墓般的陳列在三人身前,眼前的城市彷彿被一顆核彈直接擊中般,隕石坑的中心點是一片沙化的地表,就連被破壞的水泥建築都沒有剩半點殘骸,感覺像是直接蒸發掉了。看到這裡,郝壬打了一個寒噤。

「這是誰做的?」黑髮少年抬頭看著亞月。

「問問你自己吧,壬。」透過郝壬不解的目光,她淡淡的說。這個回答讓郝壬一陣不明白。

「阿?」

「這是你做的。」

亞月重複了一次,眼中滿是悽涼的月色。

自己做的……?

奇異的話語迴蕩在空氣中,隨著體內兩股莫名的悸動緩緩的游進四肢百骸,郝壬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隨著迷濛的月光模糊了起來。

其三十四 詭異的修練


「你和櫻是今天傍晚我帶回來的。」就在郝壬和女孩看著眼前的慘況呆立的時候,亞月的聲音清楚的傳來。「知道嗎?那時你就躺在這個巨坑的正中央,整個天空都是你散發出來的妖氣。」

郝壬傻著眼想說些什麼,但喉頭卻好像被什麼哽住般,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是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你也看到了,眼前這個廢墟即使不是你做的,也和你脫不了關係。」亞月淡淡的說。「壬,離你失去自我意識化身為龍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知道嗎?今天這種事情不會是最後一次……」

「但……但是亞月姊你不是說只要可以找到可以和蒲牢分庭抗敵的神獸牽制牠,就可以避免……」郝壬結結巴巴的說。

亞月靜靜的往遠方看去。

「我是說過,但我也說過我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有效。看看眼前的樣子吧,這是『饕餮』進入你體內後發生的事情。我原本以為只要讓『蒲牢』和另外的神獸彼此對峙就可以減緩牠佔有你身體的速度,但事情並不如我所想像的那麼簡單。再說……」

亞月停了停,然後不聲不響的跳下了屋頂,站到了一個破碎的玻璃櫥窗前。

郝壬和櫻對看了一眼,然後跟著跳到了亞月身旁。修長的身影直直映入鏡子般的玻璃中,郝壬清楚的看見自己的樣子。

黑紫色頭髮在夜空中閃耀著金屬光澤,有別於之前藍紫色較淡的色彩,郝壬的頭髮此時看起來是一種黎明前夜深的顏色,馬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短不長的頭髮,感覺像是之前的黑色短髮和藍紫色馬尾加起來平衡後的樣子。

郝壬抓抓自己垂到耳後的中長髮,轉頭看著亞月。

「我說過只要有對等的神獸可以同時牽制蒲牢就可以減緩你被蒲牢支配的速度,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饕餮』打得過『蒲牢』嗎?兩者之間對等嗎?」

聽見亞月的說詞,郝壬一臉奇怪的回答:「打得過阿?不是因為蒲牢咬輸饕餮才把牠……」

「那是在你的體外,『蒲牢』的實體寄生在你身體裡,在外頭牠最多只能用火炎型態出現,靈力卻已經根深蒂固在你體內,打不贏『饕餮』是正常的。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在你體內呢?」

亞月輕描淡寫的說,這個說法讓郝壬一陣呆傻。

「『蒲牢』寄生在你體內的時間遠超過『饕餮』,可以支配你身體的程度當然遠遠凌駕於『饕餮』之上,反觀『饕餮』是被『蒲牢』硬拉進來的,儘管兩者都是太古九龍之一,但相較之下『饕餮』在你體內根本打不贏蒲牢是一定的,這從你頭髮的顏色就可以看得出來。」

亞月看著郝壬黑紫色的頭髮說。

「如果只有蒲牢,你的頭髮會是紫色的,只有饕餮的話也會是橙色的,兩者勢均力敵就是黑色。而目前看來,蒲牢顯然是佔了上風,所以你的頭髮才會是黑紫色的。」

還……還能這樣分阿……郝壬抓抓腦袋,滿臉黑線的想到原來自己的頭髮可以說是一個大調色盤。

「那『饕餮』打不贏『蒲牢』會怎樣?」

儘管亞月表情凝重,郝壬還是不覺得這有啥重要的,打不贏就打不贏吧,只要讓蒲牢有事做別來鬧就好了。

「這樣子你的身體會被撕成兩半。」看見郝壬並不是很在乎的表情,亞月斬釘截鐵的說。

聽見這個說法,郝壬差點把舌頭咬斷,他滿臉黑線的迅速退了幾步,看著手上的兩條龍。

仔細一看,郝壬才發現手臂上的其中一條龍形比另一條小了些,體內正反兩股感覺若有若無的浮起,郝壬甚至感覺到胸口部位隱隱作痛。撕……撕成兩半……?要死也選個體面點的死法好嗎……

「蒲牢和饕餮的真氣強弱有別,無法打平的狀態下自然就會演變成一股追著一股打,兩股異種真氣在你體內亂竄,即使不因為總靈力過強而爆體而亡,你的經脈也受不了,久而久之身體自然會被兩者撕裂。你目前不覺得怎樣是因為時間還不長,但如果繼續維持蒲牢死死壓制饕餮的情況,會造成這種後果是必然的。」

亞月說到這裡頓了頓,淡淡看了一眼郝壬的口袋,心知她所謂的『不覺得怎麼樣』完全是因為女媧石的緣故。

小雪安撫似的囈語再次憶起,即使不完全明白女媧石的力量,亞月還是大概猜得出來它有著令雙龍冷靜下來的能力,如果不是郝壬身上帶著那顆女媧石,只怕剛才在客廳裡自己就得……

亞月看著郝壬黑紫色的眼睛,此時他正臉上寫著一個『慘』字的看著手臂上的雙龍。御姐暗自抿了抿嘴,郝壬雖然成天漫不經心、懶懶散散,但亞月知道那是因為他有著最為單純的本性,像他這樣的好人,她實在不忍心告訴郝壬他隨時可能失控而造成難以想像的後果。

九炎龍嗎?除了知道是九脈神獸外,她還真的是完全不明白牠們之間的關係。亞月回想起剛才郝壬一度失控的樣子,那種靈力感覺起來並非蒲牢亦非饕餮,而是一種更為深沉、更為強大,來自萬古的能量,事情絕對不是她之前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蒲牢和饕餮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除了兩者外,為什麼會出現第三個意識?難道……

想到這裡,一向冷靜的亞月暗自發了發抖,她完全無法想像如果郝壬離開了可以鎮壓雙龍的女媧石會發生什麼事情。

下得了手嗎?如果再有那種事情自己能下得了手早一步殺死郝壬嗎?即使下手了,郝壬殺得死嗎……?亞月遲疑的摸著隨時收在懷中的法器項鍊,隨著腦海中某種回憶浮現,亞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她始終是這麼的心軟,這麼的懦弱……

媽……

就在亞月陷入回憶的深淵時,一個聲音卻將她從遙遠的記憶中喚醒。她不解的四處看了看,發現櫻正一臉關心的問著她。

「那麼,姐姐,他該怎麼辦?」

櫻關心的問,隨即臉紅的感覺到郝壬在看她。

「我只是不想看到某個不付責任的笨蛋噁心地炸得稀巴爛而已,並不是關心誰喔。」她轉頭避開郝壬的眼神,賭氣的補充。

亞月在聽見櫻的聲音後緩緩的回了神,她眼神哀傷的看了看月亮,然後點了點頭。

「我們走……」

長髮的御姐不理會郝壬和櫻一臉問號,轉身走離慘不忍睹的廢墟,身形輕巧的一飄,亞月再次飛身上了一間民宅。

「姐姐今天真的很奇怪……」櫻自言自語的說,一個旋身也和郝壬跳上了屋頂,三人又是在城市上空一陣飛奔。

眼前的景物在風中不斷的靠近、移動到身後以致消失,在亞月毫不遲疑的飛奔下,櫻看起來跟得有點吃力。體內正反兩股力量緩緩流動,一點都不覺得跟不上的郝壬想了想,伸手抓住櫻的小手,兩人同時跳過一個介於兩個屋頂間的寬闊夜空。

手臂上溫暖的體溫傳來,櫻先是輕輕動了動手臂想甩開郝壬的手,卻發現他的手裡有著一股自己熟悉不過的感覺,紅了紅臉後,她裝做不知道的繼續奔跑,只是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和郝壬牽在一起。

城市的月色無聲的摻落一地皎潔,風聲在無聲中擦過三人的臉頰,兩女一好人在夜色中沉默的跑過了大半個城市,也不知道亞月到底想去哪裡。

隊伍前頭輕巧的身影在民宅屋頂上左跳右躍,就在郝壬開始覺得奇怪的時候,亞月在一條寬廣的商店街前停了下來。

「到了。」

亞月淡淡的說,轉頭看著滿身大汗的兩個人,甚至一點氣喘都沒有。看到這裡,郝壬不禁開始猜想眼前的御姐的實力,八成又是個強得亂七八糟的神人。

低頭往下一看,郝壬發現大商店街上一字排開的全是些餐廳與飯店,疑惑感泛上腦海,郝壬抬頭看著亞月。

「想要拉近蒲牢和饕餮的實力差距,最好的方法就是使用牠的力量,鍛鍊牠,加重牠在你身體裡佔有的份量。從現在開始,是你的修練時間……」亞月伸手進口袋裡,抓住了某個東西。

「等等……修練?」郝壬傻了傻眼,修練不是該去山林裡淋瀑布或是在竹林裡舞劍嗎?

「嗯。」御姐臉上再次浮起了淺淺的微笑,看樣子已經回復了心情。「你會明白饕餮的力量的,等一下。」

不……不會吧……

隨著亞月從懷中拿出了某張曾經令他魂飛魄散的白金卡,屋頂上的郝壬確切的感覺到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次,他知道自己又要完蛋了。

其三十五 吃到飽


夜色中,三人選了個比較沒人的地方從屋頂上飛身而下,幾個步伐後,帶著一臉黑線,郝壬終於和兩個女孩並肩站在一間餐廳門口。

算算時間,現在最多不會超過九點,商店街正是熱鬧的時候,路上的行人紛紛走過三個長相出色得連偶像劇都不可能出現的人身旁,引發一陣不小的討論。

為首的女孩看起來雖然只有20出頭,但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成熟的韻味,長髮披肩,擺明是個出色御姐的女孩眼中卻有著一股對世間萬物都不在乎的鎮定感,彷彿早已將任何事情了然於胸,什麼事都不可能讓她失去原有的冷靜。此時她正愉悅的小聲和其他兩人交談,嬌媚的神情讓所有觀眾都一陣心動。

另一頭的年紀大概十五六歲的女孩就更不用說了,長相純粹只有無數的『漂亮』可以形容而已,簡直就是已經可愛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及腰的黑髮被光影照到時會若有若無的反映出紅色光澤,交談時偶爾瞥見站在她身旁的少年還會鬧得滿臉通紅。餐廳前的燈光下,女孩玲瓏的背影讓無數的單身好人流下了心酸的男兒淚。

其中最令人注目的應該就是站在兩個女孩中間、此時正一臉黑線彷彿隨時會跪趴在地上的少年了。黑紫色的頭髮,修長的身材,嘴角上一斯不羇,雖然滿臉黑線卻還是掩不住他超乎想像外的帥氣。

如果只是長得帥那還好,最驚人的是他身上一股莫名的氣質,任何人看了都不會懷疑那絕對是不折不扣的王者之氣,即使只是這樣一臉無奈的站著,他身上流露出的那股氣質早已構成了一個強烈的氣場,所有經過這裡的行人不抬頭看他都不行。

由於是站在兩個美女中間,少年擺明是死會的狀態,路旁經過、所有想約他的女孩暗自咬了咬牙,當然其中也不乏暗中討論要把他碎屍萬段的去死去死團員,自不在話下。

(註:《去死去死團》:此團體全名為『情侶去死去死團』,簡稱『死團』,多半由單身男子組成,主訴求是抗議路邊常有情侶摟摟抱抱刺激他們,是近來台灣特有的風土民情。)

完全不理會自己已成為眾人圍觀的焦點,身後也已經聚集了無數目露凶光的男男女女,郝壬只是一臉黑線的看著眼前餐廳的大招牌。

『399吃到飽』的字樣從招牌上一亮而起,郝壬抽搐著嘴角,知道這個招牌的意思代表這間店是一間無限量自助餐,只要照著招牌所說付出399元就可以無限量食用,直到吃飽為止。由於人的肚子裝得下的容量都有一定的限制,即使有眾多想貪小便宜的食客故意餓著肚子來吃,這種店通常也是穩賺不賠。

看了下招牌,然後再看看手上比蒲牢略小的饕餮,郝壬全身無力的轉頭看向亞月。

「妳不會是要我……」

「如你所見,『饕餮』是隻喜好吃食的太古之龍,自古牠身上蘊含的武術就脫不開一個『吃』字。我並非九脈的人,不知道有什麼特殊練法,但我知道想修練牠,最好的方法就是投牠所好,讓牠自己覺醒……」

「但我不餓阿!」郝壬一陣徒勞無功的抗議,拜託,今天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最好他還吃得下飯。

「你會餓的,如果饕餮還是饕餮的話。」亞月笑著說。「走吧,我們一起進去。」

眼看是勢在必行,郝壬全身無力的隨著亞月走進了餐廳,櫻看見他滿頭金星的樣子,不禁掩嘴偷偷笑了笑。

掏出那張白金卡,亞月輕描淡寫的將它交到坐在店前櫃台後的老闆手中。老闆是個帶著金邊眼鏡,禿著金光閃閃頭皮的中年人,此時他正滿臉堆歡的看見三個引起眾人注目的男女用各不同的神情四處看著。

「老闆,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吃到飽的定義?」就在看起來相當奸商的老闆暗自得意時,亞月突然裝作一副嬌憨的樣子,用著撒嬌的語氣問,那個『闆』字還拉得特別長。「這是我們第一次來這種店……」

聽見這種聲調,郝壬和櫻同時好奇的從側面看著亞月,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老闆先是故作神秘的咳了咳,然後得意的回答:「吃到飽阿,顧名思義就是在本店只要付出399元,店內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無限量享用,直到吃飽為止。很棒吧?」

「確實很棒,但是……如果吃不飽呢?」亞月指指郝壬。「我朋友今天很餓,只想好好的吃一餐,我們真的很怕吃不飽……」

老闆抬頭看了一眼郝壬,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一身修長的標準身材,雖然不算頂瘦,但也胖不到哪去,估計是吃一兩碗飯就會飽的那種人,要說他吃得下多少東西老闆第一個不信,想到這裡,一臉奸詐的老闆再次滿臉堆歡。

「那怎麼可能!本店料理山珍海味多達幾百種,冰箱又剛進貨,可以供應幾千個人吃一餐,不可能吃不飽的。」老闆揮揮手,一臉得意。

「但如果真的吃不飽呢?」亞月繼續裝成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郝壬和櫻開始慢慢了解她的用意,兩人都是一陣黑線。

「如果店裡的東西讓妳們吃不飽的話,看在妳這麼漂亮的份上,我全額退錢!」隨著老闆得意的言語出口,亞月眼中閃過一絲心機的光芒。

「不,只有我朋友要進去吃而已……」亞月將卡片收了回來,然後掏出了錢包。「另外,我想改成付現,可以嗎?信用卡有點麻煩……」

「沒問題。」雖然聽見只有一個人要吃,但廣告效果已經到了,老闆看著門外擠得水洩不通要進來看三個人的人群,暗自偷笑。

「去吧。」輕盈的轉身,亞月笑著對郝壬說。

「但……但是……」郝壬又是一陣死前掙扎。

「別再但是了,你有五分鐘的時間。」亞月看了下手錶。

「啥?」郝壬一陣錯愕,不會吧,五分鐘?

「別懷疑,快進去吧。」亞月淡淡的說,抓住了櫻的手。「我和櫻有點話要說。」

還想答辯些什麼,兩個女孩卻已經走出了店外。櫻轉頭看著郝壬,但卻被亞月拉到了一旁,兩人開始低聲交談。

一陣無奈,郝壬拖著落魄的步伐找了個位置坐下,心裡想著要盡快拖完這五分鐘,自己可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什麼都不吃,坐著沒事發呆,剛剛在屋頂上那樣子飛奔郝壬倒也有點渴了,飲料機剛好在自己旁邊,雖然很不想做些會惹到饕餮的事情,但想想只是喝飲料應該沒什麼事情,郝壬站起身來呈了一杯可樂。

香甜的果汁味隨著泡泡從杯底浮起,郝壬靜靜的喝了一口,轉頭看著落地窗外櫻和亞月的交談。有別於亞月始終冷靜的說著,櫻偶爾激動,偶爾低頭,偶爾抱住亞月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痛哭,看了一陣子,根本聽不到在說啥的郝壬轉頭回來,姐妹重逢相見大概也有一堆話要說吧。

又喝了一口可樂,體內一股波動般的熱流隱隱流動,郝壬不疑有他的將可樂一口口喝完,嘴裡卻又渴了起來。

大概是跑太久了吧……好在可樂也可以無限續杯,按下出飲料開關,郝壬又拿起了滿滿一杯可樂開始喝,體內某種力量卻隨著他一口口灌下開始成長茁壯。

又是一陣口渴,郝壬這次換了杯果汁,眼中觀察著店裡的人來人往,卻完全沒有發現到自己喝果汁的速度越來越快。

杯子轉眼空掉,口渴感不斷的傳來,郝壬只覺得這家店的飲料有說不出的好喝,拿起杯子,他走到飲料機前又弄了滿滿一杯。

杯中香甜的味道傳來,郝壬等不及回到位置上就一口喝盡,感覺杯子小得過分,根本止不了渴。

就這樣站在飲料機前一杯接著一杯,郝壬漫不在乎的看著店外人群,完全沒有察覺到體內那股力量正不斷的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就連他此時的異狀都完全沒有察覺到。

一杯接著一杯,郝壬越喝越快,到最後手拿杯子盛飲料灌入口中的速度已經不能用肉眼看見,他雖然完全沒有察覺只是心不在奄的喝著,但慢慢的,一些等著去裝飲料的人看見郝壬的手齊肘消失,飲料機上的果汁槽水位不斷下降,還發出了存量不足的『畢畢』聲,都是一陣傻眼。

越喝越渴,就在郝壬開始覺得用杯子喝根本不夠時,按下按鍵,飲料機卻一滴水都流不出來了。

每種飲料都按了按,郝壬有點不耐煩的發現所有的飲料都被自己喝乾了,塑膠杯隨手一丟,他悶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心裡想的全是『這家店真不夠意思,飲料弄那麼少,怕人喝嗎?』

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樣,郝壬只覺得說不出的心煩意亂,眼前餐廳裡去盛菜盛料理的人走來走去,食物香氣入鼻,原本篤定不想吃東西的郝壬越來越覺得全身毛毛躁躁。

經不住誘惑,郝壬終於站起身來,拿起餐盤走向自助食物檯。

選了幾份當開胃菜用的沙拉,他全身不舒服的走回了位置,體內一股橙色的能量洄游往返,郝壬幾個叉子就吃光了滿盤沙拉。

起身又弄了一盤,空腹已久的饑餓感緩緩覺醒,雖然沒有出聲,郝壬還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肚子開始嚴重抗議了,全身都是一陣酸軟。

沙拉轉瞬被秒殺,不耐煩在食物櫃檯與位置間走來走去的郝壬甘脆就站在盛料理的地方吃,一盤接著一盤,手越來越快,他只覺得沙拉根本完全吃不飽。

才不過幾秒鐘,沙拉檯上已經空空如也,郝壬嘆了嘆氣,轉身換了個食物檯,這次弄的全是主食飯麵類。

盤子拿了起來,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的郝壬心不在奄的又弄了一盤,身後圍觀的人群卻是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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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6 21:02:56
其三十六 一拳斷嶽


就在店裡某個好人身上開始發生奇妙的變化時餐廳外的兩個女孩剛結束對談。

伸手拭去眼中滾來滾去的淚水,櫻低頭避開亞月的目光雙手抓著麥當勞的制服,彷彿是忍受了很大的痛苦。

看見櫻的樣子亞月轉頭看著自助餐店裡的郝壬。

「我這樣說,妳懂了吧……」

淚水在眼中模糊著櫻忍住再次掉淚的衝動,兩手垂落在衣擺旁握成了小小的拳頭。

「但……但是……」

亞月輕輕的將目光轉向遙遠的地方讓月光照在她臉上漾著迷濛的白色,俏麗的雙眼平靜卻又似乎蘊藏了那份淡然底下的洶湧情感。

「一切……都是命運阿……」她搖了搖頭,記憶再次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她一直不願意回憶的一段往事。

一切都是命運……但為何命運如此可笑?為什麼要如此苛責他們呢?亞月看向店裡的郝壬和身旁泫然欲泣的櫻,心知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對兩人而言會是莫大的折磨,她知道,但知道又怎麼樣呢?一切,都早已成為必然……

櫻抽咽了一陣子才冷靜下來,伸手拭去淚水,她也隨著亞月的目光看進了餐廳內郝壬的背影,握緊拳頭,卻發現自己的手心中僅有的只是一片冰冷。

認識郝壬的時間說來一點都不長,怕還沒有兩個月,但兩人間卻已發生過那麼多事情,那麼多次矛盾的情感衝突,櫻儘管不想承認,卻也早已明白自己的心裡已經印下了某個修長的身影,那個總是一臉黑線把氣氛搞得很冷,危急時卻又每次都會堅定地抓住自己的手的人。

揮之不去的傷感化作淚水在眼中模糊著,眼裡焦距越來越遠,櫻只覺得全世界都在她看著郝壬時寧滯靜謐。

那種感覺,是疼痛嗎?一股彷彿有什麼即將破碎的感覺從胸口隱隱作痛,她所不知道的情感在內心深處蔓延,櫻只覺得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彷彿全世界都將因此而停擺、崩解、幻滅……

所有她知道的,只有自己是如此的脆弱,始終都是……

餐廳外月色淒冷高懸,就在兩個女孩因為各自的心事而陷入良久的沉默時,一個巨響突然打斷了兩人的思考。

從遙遠的回憶中醒過來,亞月回復神采的雙眼平靜的看著店裡的郝壬。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是驚訝的看著店裡,那個突然間出現的橙炎草書字。

『噬』

「開始了。」亞月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櫻還沒搞清楚狀況,卻被店裡發生的景象給嚇得硬是把接下來的問句吃回肚子裡。

又是一聲巨響,隨著亞月的嘴角開始上揚,店內外的所有人都傻住了眼。

桌翻盤飛。

桌翻盤飛,第一個進入櫻腦袋裡的形容詞就是這個,此時店裡的景象簡直只有亂七八糟可以形容,完全忘記剛剛所想的事情,她直直看向郝壬的方向,卻發現對方正一臉悠哉的坐在一個食物吧檯上,似乎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

『咕嚕』

震天巨響來自店裡黑紫色頭髮少年的肚子裡,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櫻差點暈過去,這不就是所謂的『狗狗』在顯靈嗎?

「饕餮之『噬』,想不到真的有這招,在書上看到時我還以為那是穿鑿附會欸……」

亞月愉悅的聲音傳了過來,櫻一臉黑線的轉頭看向自己家姐姐,卻發現她已經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擺明是要看好戲的樣子。

店裡桌椅翻倒聲不斷,伴隨著塑膠或鐵製餐具落地的聲音,全身無力的櫻看見郝壬正在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搜刮著店裡一切食物,隨即看也不看的丟進嘴裡,她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嚼就吞進肚子裡。

雖說是狼吞虎嚥,郝壬卻還是一臉悠哉,手上甚至還拿著湯匙筷子,也沒有噁爛到直接用手去抓或是俯身像狗那樣去吃,但全身的速度早已快到超乎想像,若非櫻也是學過武術的,她還真是完全看不見郝壬活動的軌跡。

店裡一個吧檯一個吧檯的空,鍋碗瓢盆一隻一隻飛來飛去,服務生和顧客一個一個如釘子般呆立當場,連帶背後全是黑線,郝壬卻還是自顧自地大快朵頤。看見郝壬的呆樣,櫻只覺得一陣無名火起。

將剛剛所想的事情拋諸腦後,櫻滿頭十字憤怒記號的想進去店裡將似乎已經暴走的郝壬抓出來,卻被笑個不停的亞月抓住了手。

「別急,還有一分鐘。」御姐指了指店內牆上的時鐘,笑得花枝亂顫。

店內巨響不斷,伴隨著偶爾會陣響開來的『咕嚕』聲,櫻滿臉火辣的感覺到身旁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每個人都是一臉震驚。

看了一陣子,店裡的郝壬在淨空了所有吧檯後轉眼消失,隨即餐廳後方,廚房的方向也傳來了餐聚落地的聲音。就在櫻已經快要暈過去的時候,亞月算算時間,牽起了她的手站起身來。

「時間到了,那個笨蛋應該要出來了……」亞月笑著,抓著櫻的手推門走進店內。

越過滿店石化的觀眾,御姐輕輕巧巧的走到了廚房門口,完全不理會眼前的滿目瘡痍,整間店似乎都在郝壬暴走後變成了廢墟,一地餐盤和桌椅,就是沒有任何一丁點的食物。看到這裡,櫻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進廚房又是幾個石化掉的廚師,亞月直接繞過他們來到了冰箱前,櫻也終於看見了一臉迷惑的郝壬。

冰箱空空如也,滿廚房都是空掉的食物檯,亞月笑笑,放手讓櫻走到郝壬身旁,心知又有好戲要開始了。

伸手抓抓腦袋,郝壬轉頭看著兩個表情精采的女孩,問出了一句讓他接下來後悔萬分的話。

「怪了,怎麼沒東西吃了?」似乎還沒醒過來,郝壬呆呆的問。

「有。」聽到這話,櫻按耐住全身怒氣,淡淡的說。

「什麼?」

「吃拳頭!」

再也忍不住按耐已久的怒氣,櫻終於舉起了小小的粉拳,朝向某個郝壬的臉頰排山倒海的掄了出去。

『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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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十七 無極


幾分鐘過後,在眾人的傻眼中,三個人影從餐廳的後方出現了。

為首的一個女孩怒氣沖沖的走著,身後乖乖跟了個黑紫色頭髮少年,兩人的背後還走著一個不停掩嘴偷笑的御姐,此時其中的少年正欲哭無淚的摸著臉上的一個巨大紅腫,看樣子是硬聲聲在睡夢中被『巴』醒的。

註:【巴】台語的『摑』或『打』。

三人帶著各異的表情左躲又閃的繞過滿地的桌椅餐盤,由於自助餐店怕打破東西,餐具都用塑膠或金屬製造的緣故,整間餐廳雖然看起來很糟,但嚴格說起來並沒有任何東西壞掉。低頭觀察了一下,駐足細看的御姐暗自點了點頭。

停下腳步,亞月微笑著喚住兩個正在賭氣的小倆口,用手指示意郝壬看一下滿地的廢墟。

「壬,知道這是誰做的嗎?」

「是是,我知道妳又要告訴我這全都是我做的了……」嘆了口氣,郝壬全身無力的回答。

這些日子來,雖然他已經習慣自己這個突然間變得破壞力超強、三兩天就會暴走失控的身體,但眼前這副景象擺明就是太過誇張,摸摸臉頰,郝壬抽搐著嘴角,知道這種扯蛋的杯盤狼藉除了自己體內的那隻『死狗』外沒有其他生物做得出來。再說……櫻應該也不會閒到沒事就用那種威力的拳頭打人吧……。

看看手臂,郝壬納悶的看著除了『蒲牢』外那條陌生的龍形,好不容易才開始習慣紫炎與體內總是蠢蠢欲動的能量,現在又多了一條龍,搞笑事又添了一筆,還連帶自己有隨時爆成兩半的危險,這部小說還真是越來越唬爛了。

不過說起來也蠻奇怪的,他明明還記得自己走進店裡發悶,然後渴了去喝飲料的樣子,但後來的事情卻是越來越模糊,有別於以前暴走完全不記得任何事情的樣子,郝壬還可以依稀想起那種發自體內的深切饑餓感與一些大致上發生的事情,但是暴走的過程卻不是很清楚了。想到這裡,他抬頭看著亞月。

「這樣說起來,為什麼我會失控?進店裡時明明還很清醒阿。」

下意識的伸手摸臉,郝壬卻有點驚訝的發現剛剛被櫻打的地方已經完全不痛了,還有一股清涼的感覺,抓抓黑紫色的中短髮,完全摸不著腦袋的郝壬一臉疑惑的問。

「很簡單。」亞月豎起一根手指頭。「假寐。」

「那啥?可以吃嗎?」

「假寐是潛在意識發生時,放任自己的生理本能自行動作,本體意識處於沉睡狀態的現象。剛剛在你第一口吃下食物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是自己了,取而代之的是你的本能,也就是『吃』這個單純的動作,至於那些零零星星的記憶就像夢境一樣,你可以感覺到自己正在動作,但你卻無法控制自己。」

亞月如數家珍的說道,這些略嫌高深的用語聽得郝壬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非常好……完全聽不懂。」他轉頭看著同樣一頭霧水的櫻,無力的回答。

「簡單的來說就是當你體內的能力『噬』發動時,你會無止盡的感到飢餓然後不由自主的吃下所有能吃的東西就對了。」

「噬?」

「嗯,這個比較難解釋。」亞月抓了個翻倒的椅子坐了下來。「你知道『蒲牢三式』對吧,『崩』、『遠當』和『震』。」

郝壬看一下手臂上黑中泛紫的蒲牢,納悶的點了點頭,自己也不知道被這三招弄抽筋幾次了,怎可能不知道。

「有別於蒲牢的屬性為『內勁』,也就是天脈所說的『炎紫柔勁』,被封印在『千山』的饕餮,靈力自古被稱為『炎橙真元』,是一種純粹的『靈力』,類似於『真氣』及『魔力』之類的能量……你電動打那麼多,知道那是什麼嗎?」

郝壬想起所有西式電玩裡幾乎都有的MANA條(法力條),以及中式RPG裡的真氣值,點了點頭。

「九脈之所以被稱為『氣宗』就是因為每一脈都有一種屬性的真氣,像蒲牢這樣,身上能力全都是主動攻擊技的其實不多,像饕餮的能力就是一種純然的輔助,只要有饕餮在,你體內的靈力就幾乎等於無窮無盡,還會附加某種程度的防禦及自癒能力,自古傳聞,『千脈』的內功心法練到極致時,任何武器、武術打在武者身上都會被『護體真氣』完全彈回去,即使受傷也能瞬間癒合。其中饕餮的能力『噬』就是照成這一切的主因。」

「噬?吃?」郝壬一陣黑線,吃也能鍛鍊身體?這不就變成多吃多健康?

「別小看吃,別忘了你身上所有能量的來源就是食物。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你的肚子可以無限裝下世間所有的食物,那你的體力還會用盡嗎?如果那些食物裡的能量可以同時轉變成你的靈力,那舉手投足之間,你隨手一招一式會有多大的破壞力?中國武術常說『飛花飛木皆可傷人』、『真氣所至草木皆為利刃』,炎橙真元,想想看那是多麼強大的一種能力。」

亞月頓了頓,指指郝壬平坦的肚子。

「記得餐廳裡那隻狗吧,你的肚子根本沒有任何膨脹,那些食物早在進入你胃裡時全部化為靈力了。之前因為蒲牢的關係,你體內的靈力已經遠遠優於任何習武者,現在再加上饕餮無止無盡的靈力,用個例子比喻,如果之前你所發出的『崩』以開碑裂石來形容,那現在的威力就是一拳斷嶽!」

聽到這裡,想起幾分鐘前那驚天動地的一拳,郝壬指指櫻。

「一拳斷嶽?像她剛剛那樣嗎?」

「……你還餓嗎?」專心聽很久的櫻俏臉上終於再次浮現憤怒記號。

「不了,謝謝……」兩人目光一交會,白目卻又沒膽的郝壬連忙低頭打了個寒噤。

三人之間一陣沉默,郝壬想想也就算了,聽亞月這樣說起來自己又變得更強了,體內正反兩股感覺繞著不同方向游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氣脈運行還有啥大周天小周天的,但自己一個不求上進的平凡人又不是什麼俠客或救世主,變強能有什麼用?

想起自己變成半人半龍的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簡直是一團糟,郝壬又嘆了一口氣,雖然身旁美女一堆還全都倒貼,過的生活人人稱羨,但這一點都不適合一個老老實實的好人阿……

「好了,我不是中國的武者,所知也有限,能說的也只有這樣了。」就在郝壬自怨自艾的時候,亞月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現在,我們把後續的事情處理一下吧。」

漂亮到超乎想像的御姐站起身來,朝向門口走去。

「亞月姊,為什麼……為什麼饕餮會在那裡?聽你這樣說,牠不是應該在所謂的千山嗎?」郝壬無奈的問出憋在心裡已久的問題,這個問句卻讓亞月停下了腳步。

「我不知道。」亞月背向他淡淡的說,從郝壬的方向看不到表情。

「為什麼饕餮和蒲牢都會找上我?我以後會怎樣?還會不會……?」

「壬。」亞月頭也沒回的回答。「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無極』,也就是命運。而這,就是你的命運……」

聽到這個回答和亞月突然間淡然的語氣,三人都是一陣沉默,郝壬抬頭看著突然間變得神神秘密的亞月的背影,覺得整個世界都正在以一個未知的角度俯瞰著他。

命運嗎?未來,究竟會怎樣呢?郝壬和櫻對看了一眼,後者卻緩緩的低下頭來,看到這裡,郝壬再次感到兩人絕對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還有什麼問題嗎?」沉默了一陣子,亞月打破沉默問。

「有,亞月姊,為什麼妳會懂這麼多東西?」郝壬想想,試探性的問。

亞月轉過身來,平靜的回答。

「我知道是因為我必須要知道,那也是我到目前為止活著的意義。」亞月嬌俏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記住,壬,我說過我並不是無條件幫你,我調查九炎龍的資料是為了總有一天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在那之前,我會盡一切力量讓你活下去,變得更強。直到……直到……」

亞月的聲音越來越低,然後遁入虛無。她看著餐廳外遙遠的星空,彷彿再次落入了什麼記憶的漩渦裡,郝壬和櫻都是一陣沉默,即使是姐妹,櫻也不能完全明白自己這彷彿肩上隨時有著重擔,心頭隨時有著心事的姐姐。

三人間沒有任何交集就這樣站了幾分鐘,然後亞月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回復了原有的輕鬆表情,朝身後若有所思的兩人點了點頭。

「別想這麼多了,壬,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只是,現在不是時機而已。」亞月輕鬆的笑笑。
「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什麼?」郝壬有點錯愕的問。

「你有吃飽嗎?」亞月高深莫測的笑著問。

摸摸平坦的肚子,郝壬也不知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自從被櫻的鐵拳打醒後,他就沒有饑餓感也沒有飽足感直到現在,這樣算吃飽了嗎?郝壬自己也不知道。

「你沒吃飽對吧,老闆剛不是說沒吃飽就退費嗎?」

亞月甜甜的笑了起來,手指指向遠方某個從剛才開始就沒有任何移動,原本一臉奸商樣,此時卻全身都泛灰泛綠的老闆。他的腳下摔破著自己的金框眼鏡,郝壬甚至懷疑他的下巴會隨時掉到地上。

跌破眼鏡……大概不過如此吧,除了亞月外,郝壬和櫻只覺得背後陰風陣陣,對吼,差點忘記剛剛把這家店吃倒了,此時看見亞月的表情,兩人都是一陣惡寒,她一定早就打好算盤了……

「能省則省,他還欠我們399元呢。」

隨著亞月輕鬆的話語進入耳際,郝壬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女人……真是太恐怖了……

三十八 魔法少女


當郝壬從床上坐起身來發現自己難得有一天不是被夾子夾醒時,時間已經是三天後了。

伸手推開窗子近秋的涼風從早晨的天空飄進屋內,郝壬看著房間下面街道的車水馬龍誙無奈的嘆了口氣。

什麼都記不得了……

抓抓腦袋,他有點沮喪的想著這三天以來幾乎每個夜晚都會出現在夢境中、他卻每次都想不起來的那個畫面,明明每天都會夢到但當他仔細去回憶時,畫面總是會變成一片猩紅,像是一片無際火海的紅色,但那代表著什麼意義,他卻什麼都不記得。

樓下上班人潮人來人往,郝壬看著手臂上的兩條龍形疤痕,臉上再次不由自主的爬滿了黑線。

那些餐廳……大概都倒光了吧。郝壬回想起三天前的那個夜晚,亞月帶他吃倒那間餐廳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摸摸頭上已經變回黑色的頭髮,他抽搐著嘴角想起那天亞月幾乎是用拖著帶他鬧盡了整條商店街上所有的餐廳,雖然十分不情願,但每次一看到大量的食物,他卻總是陷入所謂的『假寐』狀態中無法控制自己,然後只在醒來時發現滿地都是桌椅餐盤,以及那些石化掉的服務生和表情各異的老闆。

而不約而同的地方是,當第二天亞月又拖著他去的時候,那些餐廳老闆一看到他馬上宣佈停止營業、迅速把餐廳中的客人趕走並且拉上鐵門的樣子。

好慘……

值得一提的是從那天開始,他就再也失去了饑餓感與飽足感,雖然只有看到大量食物時會暴走失控,但有時就連在家吃東西時也都會食不知飽,吃飯時間到也不知道餓,甚至有種食物一到嘴裡就直接消失掉的感覺,遇到這種靈異現象,他除了自認倒楣外倒也沒其他辦法。

嘆了口氣,郝壬想想也只能算了,看著手上已經變得和蒲牢相同大小的饕餮,他感覺到體內那兩股正反不同的氣流已經變得勢均力敵,彼此分別佔據他體內的一個角落不住對峙,再也不復幾天前相互追擊的樣子,體內那股隱約的疼痛感也漸漸消失了。這樣,應該算是暫時逃過一劫吧……

身上不舒服的感覺雖然是暫時消除了,但麻煩的事情卻還多得是。探頭出房門看了一下,他又是一臉無奈的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家裡突然多出的兩個新成員。

自從那天發現櫻和亞月是姐妹後後,亞月就毫不顧忌的把櫻從她自己租的公寓接回家住,雖然櫻和郝壬極力反對,他也料想鐵面慣了的淮單絕對不會答應,但不知怎麼搞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郝壬抓起了個枕頭捏了捏,其實他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淮單會同意這種超扯的事情發生,憑著他被兩條龍雙重改造過的耳力,這整間房子裡的聲音他都聽得一清二楚,當然也包括亞月和淮單的討論會。但每次想到這裡,他就一臉黑線。

「那個笨蛋,也該找個女孩好好管他了。亞月,她是你妹妹,和你住一間房間可以嗎?我怕太早把他們擺同一間房不好……」

這是淮單的回答,偷聽到這個答案,郝壬當時差點從二樓失足滾到樓下摔死。事實上,他也確實很想一死了之,但可惜的是,儘管兩人都很不情願,櫻還是就這樣住了下來。

剛開始,櫻搬過來住倒也沒什麼不好,反正是不是同一間房,上學時別被發現從同一個家門走出去倒也沒人會發現他們在搞同居,但事情總是沒有這麼簡單。

郝壬想起昨天早上剛被夾醒時,和櫻走去同一間浴室刷牙洗臉,卻因為兩人都睡眼惺忪沒發現彼此衣衫不整的站在一起而鬧出的事情,臉上又多出的新巴掌痕又是一陣疼痛。

簡直是一團糟。

如果只有這樣那就還好,如果只有同居耍尷尬那還可以忍受,但麻煩的事情卻不只一件。

郝壬伸手摸著自己頸部突然多出的那條銀鍊子和上頭串著的、勾玉形的女媧石,自從三天前三人鬧過餐廳後,亞月就在路上順道買了條銀鍊子將女媧石串了上去,並吩咐他絕對不可以拿下這條項鍊,但這也造成了後續一堆稀奇古怪的搞笑事件。想到這裡,郝壬就是一陣嘆息。

本來嘛,隨身帶著女媧石項鍊倒也不是什麼壞事,但最直接影響的卻是家中突然多出的女媧石靈,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從那天開始,小雪變成總是神出鬼沒的睡在家中的每個角落,有時候是睡在郝壬的床上,而且睡相糟糕到每次都害他早上醒來尖叫出聲,有時候是睡在亞月和櫻的房間,三個美女性感的抱在一起,造成進房要叫醒三人的郝壬大量流失鼻血。甚至有一次當郝壬洗澡時,他直到衣服脫完才發現小雪正老神在在的睡在浴缸裡。

除了因為淮單的房間比較遠,沒被小雪鬧過外,家裡的所有地方幾乎都有機會看見睡得很熟的仙女,這種靈異現象簡直讓郝壬快要精神失常。

一陣回憶,一陣黑線,郝壬伸手關上房門。今天運氣很好,小雪並沒有在他的床上,大概是和櫻睡在一起吧,曾幾何時,早上發現自己身旁躺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美女已經是常態,想到這裡,他有種認命的感覺。

窗外日光閃耀,郝壬想著早上既然不是被夾醒的,表示現在應該還不到起床時間。他習慣性的照了照鏡子,頭髮和眼睛都是一貫的黑色,看樣子是再也不需要被亞月用痛死人的限制儀式了,這總算是饕餮寄生帶來的唯一好處。

拿起白布條纏在手上以遮掩兩條像極了刺青的龍形,郝壬隨意的一瞥桌上的電子鐘,卻被上頭的數字弄得有些疑惑。

9:27?怪了,時鐘是不是壞了?現在不是還沒到起床時間嗎?郝壬先是呆了一陣子,然後瞬間從原地消失,幾個轉身後他已經閃到了走廊上,一臉驚訝的開始尋找突然間忘記夾他夾子的淮單。

「哥,活著的話回答一聲!」

四處叫了一陣子,淮單沒出現,亞月倒是從隔壁的房間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

「別叫了,你哥昨天半夜就去上班了,最近他的事務所好像有事情,一直加班……」說著,亞月打了個大呵欠。

「怎會這樣?……櫻呢?」

郝壬急切的問,拜託,自從上次兩個人一起失蹤兩天後,新老師梁玟瑩臉上的黑暗微笑就揮之不去,現在又給她遲到兩個多小時,郝壬懷疑自己和櫻很可能活不到今天晚上。

「已經去上學了,她吩咐我不准叫你起床。」亞月笑了起來,這個笑容讓郝壬晴天霹靂的發現這世上白目的人不只有他一個。

郝壬一陣無言,情況卻已不容他多想,一陣匆匆忙忙,靠著兩條龍給予他的神速移動能力,幾分鐘後郝壬已經背著書包一頭撞出家裡的大門。

想也不想的就跳上隔壁鄰居的屋頂,郝壬有點驚訝的發現這幾天以來,自己竟然已經被兩個神奇的姐妹同化了,走路也不好好走就硬是要在人家屋頂上踏青,不過既然是要趕時間,他也想不了這麼多了。

跑了一陣子,透過不斷提昇的速度,眼前的景物迅速後退,轉眼間,以前要走個10分鐘的學校在不到幾秒內已經近在眼前。

郝壬從最後一間民宅高達三樓的屋頂上一躍,並且在一個閃身後輕巧的落在學校頂樓上,算算時間,從家裡跑到這裡也不過才過了15秒,感覺到自己在急奔後甚至沒有一點氣喘的身體,郝壬猜想著或許自己已經越來越習慣體內的力量了。

思考了自己身上的變化一陣子,郝壬才整了整黑色學生服走向樓梯,卻在此時聽見一個悅耳的聲音。

「糟糕,遲到了,遲到了……」一個女聲的突然從郝壬的頭上響起,他不禁抬起頭來,但接下來的景象卻讓他差點往生過去。

郝壬的下巴一陣滑落,看見一個穿著學生百褶裙的女孩就側坐在一根看起來像是魔杖的棍狀物體上從自己頭上飛過。女孩有著一頭垂到雙肩的秀髮,腦後綁著一個黃色的大蝴蝶結,樣子是漂亮得非常非常過分,但重點絕對不是這樣……

對郝壬而言,這陣子發生的靈異事件早已讓他見怪不怪,別說是坐魔杖,即使對方做著飛毯來他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但……

但他是在女孩的正下方,而且女孩是穿裙子……

粉紅色的。

她是穿粉紅色的,在郝壬和飛在天空中的女孩眼神交會前,他的腦中只閃過這個念頭。

然後,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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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6 21:04:14
其三十九 校花事件


「啪。」

書包落地的聲音。

屋頂的天台上一個穿著學生服的女孩就這樣飛在郝壬的頭上。

由於角度的關係,女孩裙子底下的風光全都一清二楚與看見這個畫面,郝壬瞬間魂飛天外他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書包落地發出了清楚的聲響。

聽見這個聲音,女孩先是一臉迷迷糊糊的樣子側坐在自己的魔杖上然後可愛的臉突然間停格,轉頭向下看著正對著她裙底風光傻眼的黑髮少年。

兩人的目光轉瞬交會女孩的臉瞬間呆掉,只是傻傻的看著郝壬。

然後,她掉了下來。

彷彿是太過震驚,女孩嬌小的身軀不聲不響的從魔杖上滑落,隨即頭下腳上的向下攫落,郝壬甚至發現她的眼睛已經變成了兩個象徵昏迷的漩渦記號,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瞬間讓他從呆傻中醒過來。

情況不容多想,郝壬下意識地向女孩落地的位置一躍而去,雙手一開一接,一個溫香軟玉的嬌軀已經躺在他的懷中。郝壬腦中一片空白,抱著眼前突然間暈過去的女孩不知如何是好,而他當然也沒能看到那隻女孩坐的魔杖正向兩人的方向掉下來。

「咚。」

長魔杖敲中兩顆頭的聲音。

強大的衝擊力從頭上傳來,就在郝壬懷疑那根魔杖怎會那麼重的時候,他已經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手中一軟,兩個人同時姿勢曖昧的倒在地上。

一陣頭昏眼花,郝壬眼前開始浮現無數的星星,由於他比較高的緣故,魔杖掉下來的衝擊力幾乎都由他的腦袋吸收掉了,另一端只是輕微的敲中了女孩的頭部。摸摸腦袋,頭暈目眩的郝壬才剛搞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時,女孩長長的睫毛卻顫動了幾下,然後簌地睜開了眼睛。

不會吧……一陣熟悉的感覺從腦海深處浮起,郝壬記得剛認識櫻時,自己因為不小心倒在她身上而被一拳打飛的樣子,眼看情形又是幾乎完全相同的重演一次,不禁在心中暗叫不好。

沉默。

兩人一陣無言的對視,女孩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然後看了看姿勢曖昧的倒在她身上的郝壬,蒼白的臉色緩緩變成了草莓般的豔紅。

似乎是想做出什麼反抗,女孩將手緩緩的抬起,隨即又軟軟的垂了下來,郝壬甚至感覺到女孩的呼吸開始急湊,柔軟的身體也整個無力了起來,她甚至閉上了眼睛。

這……兩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郝壬滿臉黑線的看著女孩彷彿寫著「我認了,要來就來吧」的表情,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般迅速跳起身來,看著滿臉通紅軟倒在地上的女孩一陣喘息。

感覺到身上的重量突然移開,女孩睜開了眼睛,然後柔弱的坐起身來,雙眼迷惘的看著郝壬。

「對不起……」她有點害怕的說,這句突然冒出的話讓郝壬差點摔倒。

「對……對不起什麼……?」他無力的問,怪了這個女孩到底在想什麼,怎會……?

「我……」女孩遲疑的說著,看著郝壬黑色的眼珠不知如何開口。

女孩一個深呼吸,雙唇不停的顫抖著,在看了郝壬一陣子後,她彷彿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般堅定說道。

「你要對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只要你別將剛才看見我在飛的事情說出去,我……我就……」

說到這裡,女孩探手到自己學生服領結的位置,顫抖著雙手緩緩的解開了鈕釦,露出了白皙的鎖骨和頸部,水亮的雙眼傷心欲絕的看著郝壬。看到這種情形,已經開始搞清楚狀況的郝壬連忙大喊出聲。

「等等!妳誤會了!」從小到大沒起過歹念的某好人一陣黑線,隨即迅速的閉上眼睛。

「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全是意外!我沒有什麼特別想法,更沒有想要侵犯妳什麼的……妳的秘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真的,我敢發誓……」

腦中一片混亂,郝壬一陣顛三倒四的回答。

「我只是剛好也遲到而已,真的,絕對不是為了要偷看妳粉紅色的內……阿,沒事。總之,我會出現在這裡是個巧合……」

一陣雞同鴨講,說著說著,郝壬自己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遲到會出現在頂樓?這種鳥事說出來會有人相信嗎?

聽了一陣子,女孩原本急湊的呼吸才漸漸的緩慢了下來,似乎是從郝壬急著解釋的聲音中聽出對方並非有意,她慢慢的站起身來,然後滿臉通紅的將釦子扣上。

郝壬又是不知道自己在說啥的說了一陣子,才看著眼前柔弱的女孩閉上了嘴,心裡也不知道對方到底知道自己沒有歹意了沒。

「對不起。」兩人之間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然後,女孩才緩緩的開口。

「對……對不起啥?」聽見這個非常好的回答,原本已經手足無措的郝壬終於全身酸軟的靠在身後的牆上,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到底在想什麼,千錯萬錯也應該是自己錯吧,到底是在對不起什麼阿……。

「對不起,我弄錯了你的意思……對不起,我總是這麼迷糊,給人惹麻煩……對不起……」女孩拘謹的將雙手壓在裙子前方,向郝壬滿臉通紅的不斷鞠著恭,這個動作讓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女孩滿臉歉意和悲傷的鞠躬了一陣子,就在她又要為了奇怪的藉口道歉時,一隻手臂卻扶住了她。

抬起頭來,一雙黑色、帶著莫名氣質的雙眼進入眼簾,她看見郝壬有點不知所措的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別再道歉了,錯的是我,好嗎?是我不小心看到妳的……咳嗯,是我不小心倒在妳身上造成誤會,應該全都是我的錯才對。」頓了頓,郝壬才堅定的說。

「不不……是我的錯……」

就在女孩又要道歉時,郝壬更加堅定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真的,別再說了,再說下去就換我鞠躬了。」

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看著眼前黑髮少年認真的表情,女孩終於滿臉通紅的低下頭來,細若蚊蚋的回答。

「謝……謝謝你……」

「這次又謝啥?」

「沒……沒什麼。」聽見郝壬的問句,她羞得再也不敢抬頭了,看到這裡,郝壬一陣嘆息。可真是個迷糊害羞的女孩……

「那就這樣了,沒什麼事好嗎?妳的秘密我不會說出去的,放心吧。」看見女孩不再道歉了,郝壬終於鬆了口氣。

「好……」

「那……我們已經遲到很久了,快點回教室吧。呃……我叫浪郝壬,我們應該沒見過面吧?」

直到現在,郝壬才有機會仔細看看女孩的漂亮得過分的臉部,雖然有種不知道在哪看過的感覺,但他就是不記得她的名字,大概不是同齡吧……

「嗯……」

「這樣阿……那我先回教室了,掰掰。」聽見女孩遲疑的回答,郝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聳了聳肩,向她道別。自己也真的是遲到夠久了。

黑髮的少年緩緩的步入了樓梯口,女孩先是在原地傻了一陣子,然後迅速的跟著跑到樓梯口對著已經在下樓梯的郝壬喊出聲,彷彿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勇氣般,聲音清楚的傳進了郝壬的耳朵。

「謝謝你,我叫沐絮寧,真的謝謝你!」

郝壬回頭笑了笑,然後背起了書包繼續走下樓梯,直到他到達教室門口時,他才想起一件事,也明白了女孩熟悉的臉蛋是在哪見過的。

沐絮寧,高三,本校校花。腦中想法一閃而過,郝壬抬頭看著天花板,然後有點迷惘的搖了搖頭,自己還真是會惹麻煩阿……

走廊上時針直直指著9:40分的刻度,走廊上的微風中,郝壬終於緩緩的走近了教室。

然而,他始終不知道,今天這個邂逅卻是後來一切悲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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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6 21:04:51
其四十 又見天脈


一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在郝壬遲到一節發呆三節睡四節課後,放學鐘聲終於無力的響起了。

伸手肩起書包壬打了個大呵欠,避開教室裡的人來人往獨自走出門口腦袋裡想的全都是早上發生的事情。

「欸欸,壬……」

就在他想得出神的時候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旁傳來,突如其來的打斷思緒直把他嚇得瞬間向旁跳了半個步伐。

仔細一看榹門口的轉角處正站著一個學生服的女孩,長髮及腰,雙手在裙前抓著褐色書包,看到這裡,郝壬鬆了一口氣。

「櫻妳想嚇死人阿?」

「什麼意思嘛!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下課也每節都自己坐在窗台耍憂鬱,才想說問問看你到底怎麼了阿……」看見郝壬的表情,櫻馬上抗議。

「……早上沒叫你起來,你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

「好問題,我哪敢阿大小姐。」郝壬無力的回答,頭也不回的走著自己的方向。

「欸欸,壬你別走阿,有事情想跟你說。」

郝壬搖了搖頭,腦中一團亂,現在應該很不適合談事情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上看見傳說中的「魔女」的關係,郝壬腦袋裡總是有著一股奇怪的感覺,好像又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的樣子。惹上校花雖然對身旁從來就不缺美女的他沒啥好意外的,去死團員也不會太快發現他曾經佔過校花的便宜,但不知道怎搞的,他就是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好像這突如其來、彷彿不代表什麼意義的小插曲將會演變成什麼大代誌。

(註:【代誌】事情(台))

自顧自的走了一陣子,身後的櫻看見郝壬又開始耍沉默,臉上不禁開始浮現憤怒記號。

「浪郝壬,你給我停下來!」

女孩跑向黑髮少年的背影,嘴裡有點著急的喊道,卻看見郝壬無聲無息的停了下來,全力跑過去的她還差點因此煞不住車。

「你幹麻?說停就停。」櫻有點窘迫的說,看著郝壬一臉面無表情。

「妳叫我停我就停阿,要不然勒。」他有點無奈的說。「有什麼事情妳就說吧,我心情有點糟。」

「嗯……」櫻頓了一陣子,然後有點臉紅的說。「今天我們一起走回家吧……」

突然冒出的奇蹟讓郝壬瞬間後退了幾步,不可置信的看著櫻。

「櫻妳吃錯什麼藥了嗎?不想跟腦殘人士走在一起這句話應該是妳說的沒錯吧?」

「別想太多,我只是有點……」櫻紅了紅臉。「不知道,我總覺得有點擔心你。好像如果今天不跟你走在一起就再也看不到你的感覺……」

感覺到櫻語氣中的認真,郝壬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說道:「要一起走就走吧。」

郝壬沒什麼猶豫的繼續往前走,櫻有點出神的看了他突然間變得沉默的側臉一陣子,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沒什麼交集的走出校門口,幾個月來,郝壬和櫻早已習慣於每天放學時全校人口的飢渴目光,由於長相太過驚天動地的關係,路上回頭率照樣是200%以上,但這次卻夾雜了些許的品頭論足。

聽到那些人討論的聲音,郝壬一陣黑線,透過超強的耳力,即使他們說得再小聲他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當然也包括了那些因為看見他和櫻並肩走在一起而冒出來的流言蜚語(其中有些還非常的有顏色),他一陣無力。

或許也聽見了那些越說越扯的流言,櫻也突然變得滿臉通紅,兩人也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選了個人少的方向走去,幾個步伐後,兩人終於閃到了一條人少的巷道裡避開眾人有色的目光。

又走了一陣子,郝壬停下腳步往後仔細瞧瞧還有沒有死老百姓跟著,櫻抬頭看了他一眼,兩人視線交會了一下,然後同時變得滿臉通紅。

「真……真是的。」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櫻撥了撥頭髮,低頭說。

「說得跟真的一樣,這年頭……」郝壬搖了搖頭,一臉標準的囧樣讓櫻忍不住笑了出來。

難得聽見櫻的笑聲,郝壬轉頭靜靜看著她甜甜的笑著的模樣。曾幾何時,兩人已經這麼習慣於彼此的存在,多久了,郝壬問自己,自己多久沒能停下來看櫻美得令人頭暈目眩的臉蛋,多久沒能察覺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孩有多麼的漂亮。櫻銀鈴般的笑聲進入耳際,看著看著,他不禁有點呆住了。

自己對櫻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呢?郝壬自己也不能確定。

察覺到郝壬的眼神,櫻轉頭看著郝壬,然後驚訝的發現他那雙堅定卻又彷彿一切都無所謂的黑眼中清澈地映著自己還沒完全褪去的笑容,兩人間一陣靜默,櫻再次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陣火熱。

「為……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低頭看著地板,櫻輕聲的問。

「沒有……沒什麼。」聽見櫻的問句,郝壬這才想起自己的失態,轉頭繼續看著遠方。

兩人無聲的走了一陣子,郝壬猶豫了一陣子,然後才彷彿決定了什麼般,看著遠方的眼中已經流露出堅定。

「櫻……」

女孩抬頭看著郝壬,他並沒有轉頭看她。

「妳真的……真的很漂亮。」腦中一片空白,郝壬淡淡的說。但聽見這句話,櫻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你……你說什麼?」女孩的表情在聽見這句話後迅速的凝結,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郝壬因為看見她的反應而錯愕的眼睛,顫聲問道。

「不,沒什麼……」郝壬閉上了嘴,開始後悔自己沒考慮後果就說出了那句話。

「再說一次。」櫻突然抓住了郝壬的手臂,顫抖著雙唇說。「再說一次。」

「……」

「我……我很喜歡聽……」

似乎是突然間被自己說出口的話嚇住了,櫻在話說出口後猛地用小手摸著自己的嘴唇,然後滿臉通紅的急忙避開郝壬迷惘的視線。

郝壬迷迷茫茫的看著櫻,有一段時間,他甚至完全不懂櫻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沉默了一陣子,就在兩人間氣氛開始變得異樣的時候,眼前的女孩突然抬起頭來,兩人的眼睛再也不可避免的對在一起。

在那個時刻,郝壬確信他看見櫻那雙黑中帶紅、羞怯中帶有一絲歡愉的眼中倒映著他黑色而清澈的眼中、堅定的視線,兩人的雙眼像是無數面的鏡子般不停交映,延伸出只屬於他們的廣闊空間。

在那個時刻,郝壬確信自己逐漸的明白對於櫻的感覺了,那是個因為兩人都太過年輕而無法去面對的遙遠名詞,但此時卻又屹立不搖的近在眼前……

在那個時刻,郝壬知道,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女孩。

然後,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櫻,妳真的……真的很……」

女孩看著男孩,男孩也看著女孩,世界的時間都將因此寧滯崩解一如他們正無視於命運的渦漩彼此對視著。

然而郝壬卻不知道,這是兩人間命運的開始。

「很漂亮。」

就在郝壬將要說出口時,一個男子的聲音卻突然間傳入了兩人的耳中。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和櫻同時嚇得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

什麼?怎麼可能?有誰可以避開自己的五識來到身邊?郝壬憶起那個沉悶的男聲是從頭上傳來的,他連忙和櫻一起抬頭看去,卻在此時感覺到有個東西抵住了自己的背脊。

掌,人的手掌。

「很抱歉破壞你們兩人之間的氣氛,但我有些事想請你浪郝壬……不,該說是蒲牢……走一遭。」男子的聲音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閃到兩人身後,聽見那種不懷好意的語氣,郝壬一陣緊張,卻感覺到背後的手掌更加用力的抵住了自己。

「別動,也別回頭。」聲音沉沉的說。「我的手掌已經抵住你們背脊『大椎穴』,只要勁力一吐,你們兩個的心脈會同時斷絕,我可以保證會死得毫無痛苦。」

聽見這個答覆,櫻的身體一陣輕顫,背後那男聲一陣冷哼,隨即突然一推將櫻用力的打倒在地,郝壬看見她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昏過去,心跳都快停了。

「別著急,我只是暫時切斷了她的氣脈,一時三刻內不會醒過來。接下來,讓我們好好的聊聊……」

怒氣突如其來的上湧,郝壬做出了他從來想不到自己會有膽做出的事情。

「你開什麼玩笑!」

黑髮的身影迅速的轉身一掌架開身後男子的手掌,郝壬憤怒的看見發出聲音的那個男子有著一身壯碩的身材,此時他正錯愕的看著自己,彷彿是很訝異郝壬突然間無視於他的警告作出的反抗。

「你……」郝壬握緊了拳頭,久未發動的紫炎隨即猛烈的爆起,火炎的頂端甚至還超過了他的肩膀位置,顏色也比之前深了許多,燃燒的姿態更是狂猛。這種威勢讓飆型大漢迅速的退了幾步。

「喔,非常不錯的紫炎,我以前從來沒看過燒得這麼旺盛的氣勁。即使是祖師爺當初持炎紫匕時也不曾如此……」大漢臉上的驚訝一閃即過,隨即又回復自信十足的表情。「但……你有這種能力嗎?」

大漢手中一陣無形的真氣凝聚,隨即向旁發掌擊中一堵水泥牆,石粉飛起,牆上窸窸窣窣的落下了一堆粉沫,然後歸於平靜。

大漢自滿的笑了笑,然後掌輕柔的變爪,一個探手,牆上的『水泥』已經被他彷彿揉黏土般輕而易舉的挖出一個大洞。

大漢手掌一握,將手中已經完全失去硬度的水泥變得像水一般滴落在地,臉上滿是睥睨的神情。

「這才是真正的炎紫柔勁,這整面牆已經被我的掌勁震得……」

「喝啊!」彪形大漢話才說到一半,郝壬突如其來的大吼與動作卻讓他硬生生將接下來的台詞吞回肚子裡。

憤怒的黑髮少年一拳打向身旁的另一堵水泥牆。

眼前一陣石粉飛揚,有一段時間,大漢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然後,他聽見了很細微的聲響。

有東西剝落崩解的聲音。

大漢雙眼一瞇,就在他搞不清楚郝壬到底做了什麼時,他突然覺得身旁有什麼不對。

灰塵緩緩的散去,然後,大漢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郝壬身旁的那堵水泥牆和牆後的那棟房子……呢?

眼神瞥到一地變成沙塵的廢墟,大漢看見由石粉構成的白煙中,郝壬昂然站立在他的面前,黑眼中憤怒的光芒如火如荼。

龍威。大漢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能力,但他的雙腳已開始酸軟。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人有這麼強的靈力……?那棟房子呢?」大漢看著一地被紫炎得支離破碎的碎石灰燼,不可置信的退著。

白布飛揚,他看見郝壬在一擊後,綁在左手的白布條掉下來的樣子。

兩條環狀纏繞著郝壬手臂的、像極了黑色傷疤的龍,正隨著郝壬的怒意不停的游動著。

「饕……饕餮!?」

然後,一切都有了答案。

午後的夕陽下,黑髮少年憤怒的衝向了壯漢,不顧一切的衝向他,而手中的紫炎,如火如荼。

郝壬不知道他這一拳將會引起多大的風暴,也不知道自己之後將會如何,所有他看得見的只有,在自己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女孩倒地了,無助的倒在眼前模糊的人影前。

龍自古身上就有著一片特別脆弱的逆鱗,只要一被碰觸,龍就會發出超乎理性的憤怒,直到天崩地裂。

郝壬的逆鱗早已屬於了某個女孩。

地裂天崩。

而郝壬所不知道的是,這是他對抗自己命運的第一步,也是陷入自己命運的第一步。

世界在這刻寧滯靜謐一如雙龍盤踞在手臂上無聲怒號,郝壬向前衝著,衝著。

一無反顧的,而世界也將隨之風雲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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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天脈之卷

其四十一 初戰解飛



狂風。

近秋的涼風劃過迅疾向後褪去的天幕,白色的天空下,黑眼和紫眼交錯轉換的影跡轉瞬進入漢子因為驚嚇而放大的瞳孔中。

一拳揮去,熊熊的紫炎從郝壬的拳中爆射開來,黑髮黑眼迅速變成藍紫色,透過郝壬因為憤怒而變得面無表情的臉龐,漢子清楚無比的看見自己的敵人,手中的兩條龍迅速地變得只剩一條。

拳頭還沒揮到一半,狂風已經撲面而來,漢子雖然訝異於郝壬手中幾近無窮無盡的渾厚真勁,但仔細一看後,彷彿鬆了一口氣般,他的臉上再次浮起自滿的笑容。

拳頭及面而來,壯碩的身軀一轉身就閃到了紫髮少年的背後,隨即一掌印在郝壬的背脊上發出了無聲無息的暗勁,這個借力使力動作讓郝壬猛地往前趴倒,在地上滾了幾圈。

收掌微蹲,彪形大漢看著趴倒在地上的郝壬,臉上浮起了冷冷的微笑。

「確實不錯,威勢十足,渾然天成,但可惜的是……」他搖了搖頭。「……簡直就是亂打一通,出手全無章法!」

聽見漢子自滿的言語,郝壬緩緩的站起身來,紫眼緊緊的盯著眼前的敵手,臉上不帶一絲表情。

從漢子的眼中看來,眼前的郝壬和剛剛在路上與女孩有說有笑的那個郝壬已經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了,黑色短髮詭異地變回紫色馬尾,紫眼在風中森冷的發出陣陣威勢。雖然剛吃了自己傾力而出的一掌,但對方卻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般又站了起來,這種事情打從他學成天脈的柔掌勁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種種突發狀況讓他不禁有種不真實感,眼前的人真的只是一個沒學過武功的高中生嗎?

「……」

手掌張開,郝壬手中的紫炎一閃即逝,隨即又凝淵若嶽的站回了原本的樣子,眼中卻緩緩的出現了嘲弄的神色,漢子甚至看見郝壬的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壯碩的身軀後退了一步,頭上青筋爆現,漢子的虎目和嘲弄的紫眼對在一起,他不禁一陣無名火起。

「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郝壬淡淡的回答,臉上卻還是泛著冷冷的笑意。這個反應讓漢子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不握還好,一握下去,漢子頭上的冷汗登時涔涔流下,劇痛傳來。他驚訝的發現自己整條手臂上的骨骼早已盡數碎去,連帶筋脈血管也受了不小的創傷,低頭一看,他顫抖著嘴角地看見自己的整條手臂都已經變成了淤紫色,腦中不禁浮起了『炎紫柔勁』這個名詞。

發出的柔掌勁被盡數彈了回來嗎?難……難不成是護體真勁?彪型大漢腦中才剛閃過這個念頭,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口中一甜,他看見大量的鮮血從自己的口中噴了出去。

「怎……怎麼可能……那一拳明明沒有打中……怎麼可能……?」

在自己轉身閃過郝壬那拳前曾經被拳頭擦到衣角的記憶一閃即過,漢子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緩緩走過來的郝壬,口中喃喃自語著。

伸手像是提起一袋雞蛋般,郝壬輕而易舉的就抓著大漢的領口將他抬離地面,紫眼和黑眼再次交會,那個時刻,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大漢清楚的看見郝壬的眼中散發出一點都不屬於他的冷酷殺意。

手掌緩緩的握成拳頭,郝壬面無表情的將炸出紫炎的手往後拉,似乎想要在大漢身上再打一拳的樣子,看著郝壬紫眼中森冷的光芒,大漢腦中只覺得迷迷糊糊的一片。

他想做什麼?郝壬的拳頭越來越往後拉,紫炎越來越旺盛,大漢離開地面的身體直覺的想逃,但來自體內的疲憊感卻已讓他無力可施。炎紫柔勁,一種不直接破壞體表而改由破壞內臟筋脈血管的武術,一種他再熟悉不過的柔勁,此時卻像是夢魘般緊緊的纏住了他失去感覺的身軀。

回想起剛剛一拳崩解整棟民宅的威力,大漢眼中映著郝壬發著紫炎的拳頭,一點都不懷疑這一拳下去自己會像那棟石造建築般化為血肉。他想殺了自己嗎?紫眼中殺意如火如荼,就在大漢感覺眼前的一切都開始失真時,被紫炎環繞的柔拳已經閃瞬而來,看到這裡,漢子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

就在大漢閉目等死時,突然的一個狂猛震動將他從郝壬的手中甩了開來,睜眼一看,他合不攏嘴的發現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影突然間飛身出現在自己面前,黑皮鞋下的腳尖正如一隻鑿子般印在郝壬的腰際。

時間彷彿成為靜止,就在他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時,眼前的紫髮少年已經在這記踢擊下飛出數十公尺,在牆上撞出一個圓形凹痕。黑西裝的人影乾淨俐落的落地站在他的面前,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陣火辣。

「師……師兄!?」

透過漢子驟然安心卻又帶著羞愧的雙眼,解飛冷冷的面容進入眼簾,他不禁低下頭來。

「閉嘴,飯桶。」

解飛冷冷的說,頭也不回的伸手一揮,四個穿著西式女管家服的女孩便迅速的跑到大漢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師兄你……你怎會知道我在這……」

漢子臉上一陣羞愧,半憎恨半感激的看著解飛,卻看見對方彷彿沒有自己這個人般轉過身去。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私自帶回蒲牢建功,以便換取祖師爺的器重?你我師兄弟並非第一天,你哪次瞞得過我?」解飛說著,眼睛卻看著被自己踢飛到遠方的郝壬。

「飯桶,今天犯下的錯誤,自己去祖師爺面前解釋吧。將他帶走,無關的人也處理一下。」隨著解飛話出口,兩個女孩飛快的將臉上羞愧的漢子架離現場,其他兩女也抱起昏過去的櫻跟了上去,轉眼間,整條小巷裡只剩下傲然而立的解飛和倒在牆角的郝壬。

沉默。

腰際一陣疼痛,突如其來的踢擊讓郝壬清醒了不少,紫眼緩緩睜開,他有點迷惘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小巷子中滿目瘡痍,原本合諧的水泥建築也整整少了一棟,只剩下一些奇形怪狀的廢墟,地板上甚至還有鮮血。看到這裡,剛剛的記憶電流般流經腦海,郝壬傻眼的看著手臂上僅存的蒲牢,這真的是自己做的嗎?

「你讓我很驚訝。」就在郝壬成癡呆狀態時,一個熟悉的話語聲冷冰冰的傳入耳中。「饕餮竟然也在你身上……?」

抬頭一看,解飛冷然的身影就站在自己面前10公尺的位置,一看見他的黑皮鞋,郝壬馬上想起自己腰上的疼痛感是哪來的。

「等等……」忍住腰際的疼痛,郝壬緩緩的站起身來,有點糊塗的看著解飛。

「知道嗎?」解飛淡淡的說。「我原本不打算這樣做的,但你已經陷入太深了,我別無選擇。」

「啥?」才剛從憤怒中醒過來的郝壬一陣黑線,怎麼聽起來好像對方要殺人滅口的樣子?還搞不懂是怎麼回事的他一陣納悶。

什麼都無法思考,什麼都無法記憶,郝壬的腦中一陣紊亂,眼前的景物在他的眼中都漾著一種不真實感。

才剛開始想要回憶剛剛的事,眼前一花,郝壬只覺得胸口突然間被一個巨槌般的東西擊中。向後再次撞倒在牆上,透過因為疼痛而模糊的雙眼,郝壬看見解飛微蹲著身驅將拳頭指著自己,擺出一個古拳法的姿勢,而拳上正發著透明的煙霧,最詭異的是對方竟然還在十公尺之外。

一陣迷惑,郝壬只感覺暈眩感不斷傳來,身手撫胸,他有點明白的感覺到自己的肋骨在剛才一擊中至少斷了一半,腳下一軟,紫髮的身影無助的趴倒。

遠當,是遠當。腦中才剛閃過這個念頭,他就聽見了解飛向自己走來的腳步聲。好強,太強了,僅只是一拳就……

喉頭一甜,郝壬吐了口血,耳中只聽見解飛黑皮鞋踏在地面上的聲音,體內兩股真氣往返繞旋,就在他瀕臨暈過去的時候,他突然看見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橙色的草書字。

『徊』

隨著大字出現,清涼感從四肢百骸湧入胸口,伴隨著無盡的活力洶湧而來,他緩緩的站了起來,剛好看見解飛緊抿的嘴。

「怎……怎麼回事?」橙炎突然間從身上各處蔓延開來,郝壬驚訝的發現自己胸口的骨骼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全部復原了,連帶全身都有股說不出的衝勁,看到這裡,他一陣傻眼。

「浪郝壬,先別高興,我有句話送你。」就在郝壬對身上的變化感到吃驚時,一句冷冰冰的話語再次進入耳中。「迎敵時,別看旁邊。」

又是一記無聲無息的遠當,即使是一聽見解飛的聲音就馬上抬起頭來,郝壬還是只看見一道透明的真氣柱劃空打在自己身上,一聲悶哼,他在劇痛中迅速的向後靠在牆上。

身上再次冒出橙炎,解飛一步一步的走來,兩人間的距離是越來越近了。

其四十二 天山夜雨


『徊』

橙炎在空氣中延伸出明亮的軌跡郝壬靠倒在牆上一陣暈眩。

小巷裡一陣寂靜,解飛走到郝壬面前後匣然停下腳步冷冷的看著他蒼白的臉。

「炎橙真元˙徊返。」冷靜的聲音從解飛的口中傳來,他觀察著郝壬身上的橙炎淡淡的說。「你知道這招的能力是什麼嗎?」

「怎……怎可能知道。」郝壬無力的回答,今天的所有事情整個都是亂七八糟突然被人偷襲,然後又被『遠當』轟了兩拳僥僗僝僬,僠兢凘凳接著又是……

郝壬用手按住胸口,看著橙黃色的烈炎化成蛇形在自己身上反覆旋繞,所有的疼痛感也隨著閃爍的火炎緩緩消失,有點納悶的回想起前些日子『死狗』舔過櫻的傷口,傷口就奇跡癒合的事情。

「注意到了吧。」解飛冷冰冰的說道。「無限提升肉體的堅韌度並利用強大的真氣修復氣脈、筋骨以致體內外傷口全數癒合,並在真氣運轉之間注入新的能量,這就是武者夢寐以求的『雲體風身之術』,也就是饕餮的第二招能力『徊』。」

啥……?電動和漫畫裡的情節一閃即過,郝壬看著自己正發出橙色光芒的手掌,然後視線往上一瞥,他驚訝的發現自己額頭的頭髮已經變成了橙色的。

「等……等等……」

「你記得嗎?」解飛站定在郝壬身前三公尺的位置,透過郝壬此時已經變成橙色的眼睛,他看見解飛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我曾經對你提出兩個要求,一個是要你代替天脈出賽『龍首匯英戰』,另一個要求我當時沒有明說,你記得嗎?」

郝壬想了想,然後堅定的抬起頭來。

「記得,但即使是現在,我的答案也是一樣的,我不會去出賽那場什麼鳥比賽,更不會被你脅迫去做什麼糟糕的事情。手上的龍你們要怎麼處理我不管,但我絕對……」

「即使這樣會害死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女孩,也沒關係嗎?」解飛冷冷的打斷他。

聽見這句話,郝壬一呆,卻看見解飛對他伸出兩根併攏的手指頭在空中虛點幾下,『嗤嗤』聲響起,瞬間,四道彷彿利針一般的氣勁同時刺入了他的左右肩膀、胸口和腹部。

一陣酸麻感和窒息感傳來,郝壬的頭髮和眼睛瞬間變回黑色。身體緩緩的失去力量,他有點惘然的發現自己已經趴倒在地上。

「我的第二個要求,就是想請你協助尋回『饕餮』。但這個結果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解飛淡淡的看著他,郝壬只覺得世界都在不停的向後退去,腦中只剩下一片暈眩。

「你已經找到『饕餮』了,那麼,就請你成為牠吧。」在郝壬暈過去之前,他確定自己看見解飛的臉上少見的露出了一股傷感的表情。

接著,是無止盡的黑暗。




***


轟隆。

雷聲。

在次醒過來時,郝壬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伴隨著窗外因為閃電而產生的熾光一閃一滅,依稀可以分辨出來他是躺在一個巨大的房間中。

下意識的伸手找找眼鏡,然後想起自己已經再也不需要那個東西。郝壬揉了揉眼睛,滿頭脹痛的在黑暗中東張西望,感覺自己這些日子來強化許多的視力都不管用了。

腦袋暈到快要爆開,郝壬抓住了自己黑色的短髮,一點一滴的盡力去回想先前的事情。櫻、天脈、解飛、遠當、饕餮,所有的記憶都扭曲糾結成了一團。

不想還好,一想郝壬差點從床上滾下去。猛然坐起身來,他很快的就在床頭附近找到了一個台燈的開關。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郝壬一陣目眩,他連忙瞇起了眼睛,但這短短的一瞥卻已經夠讓他看清楚這個房間。

柔和古典的燈光如同朝陽般灑滿了鋪著繡紅地毯的華麗房間,四處都是看起來價值不斐的古董花瓶與中性的飾物,床舖和房間裡的桌子看起來都是上好木材做的,就連牆壁上也粉刷得溫潤柔和,看起來既不俗氣又高雅大方,一看就知道是超有錢的人在住的地方。

看到這裡,郝壬向後一倒,天阿不會這麼倒楣吧又回到解家大宅?被綁架一次就很過分了還來第二次,難道天脈的人學不乖嗎?郝壬暗自猜想打完關公後這次是不是換張飛……

抽搐著嘴角從床上站起身來,郝壬用手按著被光線刺痛的眼睛,往旁一看,卻又馬上被一個坐在牆角的身影嚇得魂飛天外。

「你醒啦……」映入郝壬眼簾的是一個清秀的女孩,看她含蓄端坐的樣子已經不知道在黑暗中坐多久了。

女孩有著秀麗的面容,長相雖然不像櫻或校花沐絮寧那樣美得驚心動魄,但別有一股溫柔的清麗,年紀大概比郝壬大個一兩歲,而此時她正用水亮的雙眸注視著郝壬。

「等等,妳是……」

郝壬一陣結巴,自從被龍附身而導致五識都強化無數倍後,這是第二次被接近而毫無感覺,而且對方也不知道坐在那裡多久了,這……郝壬暗自慶幸自己剛才睡相沒有很難看。

「陸蘭,你叫我阿蘭就可以了。」女孩溫和的笑了笑。

「……我在哪裡?」窗外雨聲和雷聲轟隆作響,就連郝壬都難以聽見自己的聲音。

「天山,天脈宗壇。」陸蘭看著郝壬瞬間呆住的臉,輕柔的說。

「……妳剛說我在哪座山?」

「天山。」

「……那啥,在哪?好吃嗎?」郝壬一瞬間反應不過來,只能呆呆的問。

「天山是準葛爾盆地和塔里木盆地的中央界山,位在新疆。」

「新疆?」

「在這裡。」陸蘭走到房間華麗的書櫃旁,伸手抽出一張手繪的地圖,指向中國遙遠的西北方。

沿著她青蔥般的手指看過去,郝壬在地圖遙遠的一方看到了小小的字跡「天山山脈」,接著往下一看,對照一下自己老家台灣的位置,他終於『阿!』的一聲傻住當場。

「很驚訝嗎?」

「……」

郝壬先是傻了一陣,接著垂頭軟倒在地上,地圖上的台灣只有小指頭大,這個地方還很神奇的離台灣至少四分之一個地球,更神奇的是他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新疆,這……似乎只有一個神奇的囧字可以形容。

看著華麗鋪陳的地毯,郝壬感嘆了一陣自己的命苦,然後無力的抬頭看著陸蘭。

「天阿,你們這算是綁架吧……妳是天脈的人沒錯吧?」

「不算是。」陸蘭淡淡的回答。「我是千脈的宗繼,也就是饕餮的主人。」

「啥?」聽見這個回答,郝壬呆了呆,怎會……?

「解師兄等你很久了,關於我的事情晚點再聊可以嗎?」陸蘭溫柔的說,用手牽住了郝壬的手臂。郝壬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著一個橙色的手環,上頭鑲著一顆破碎的珠子。

「請到大廳去吧。」素手堅定的牽著他,郝壬沒辦法拒絕的任女孩引著走出了房門,在一個轉角處停了下來。手輕輕的放開,陸蘭抿著嘴向郝壬盈盈一拜。

「我呆太久了,從這裡走下去就是天脈大廳,請你快點過去吧。」

郝壬還想多說些什麼,陸蘭卻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不過幾個步伐,女孩瘦弱的身體就已經消失在精雕細琢的走廊盡頭,只留下一頭霧水的郝壬在原地傻眼。

……天山嗎?低頭嘆了一口氣,郝壬終於靠著牆角坐了下來。看樣子今後要回到原本的生活恐怕是件很難的事情了……

窗外的風雨狂暴著,華麗的廳內,郝壬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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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6 21:06:26
其四十三 鬧鬼事件



在走廊上坐了片刻,郝壬終於一個頭兩個大的站起身來,看著走廊上的無數古董瓷器和字畫一陣頭痛。

搞了老半天,天脈還是將他『請』回來了,而且這次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天山,這裡可是天山欸,天知道從這裡走回台灣要花多久時間。

低頭想了想,郝壬有點無奈的猜到解飛將他綁到這裡的用意無非是想讓他參加那什麼鳥『龍首匯英戰』,好讓解家掌控半個中國什麼的,握了握拳頭,他再次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捲入九脈的權力鬥爭中。

身為一個安分守己的平凡人,郝壬向來就沒有什麼權力慾,更別說是去爭奪已經轉變得有點像黑社會的武林門派控制權了,如果真的被捲進去的話,只怕以後走在路上天天都得被偷襲,說不定還會把家人牽連進去很多麻煩的事情。想起家裡很可能正在生氣他又突然失蹤的淮單,郝壬就是一陣擔心。

伸手握握拳,他有點納悶的發現自己以往手臂用力就會浮現的紫炎整個消失掉了,就連橙炎也沒啥搞頭的銷聲匿跡,兩側肩膀、胸口、腹部也都是有一陣沒一陣的傳來悶痛,全身更是輕飄飄的,感覺什麼力氣都沒了。

事到如今,大概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他搖了搖頭,轉身走向剛才陸蘭指給他的方向。

「從這裡走下去就是大廳」陸蘭說過的話閃過腦海,郝壬呆呆的沿著她曾經指過的方向走下去,豪奢的花瓶和中國古典飾物一個一個經過身邊,向來路癡習慣了的郝壬終於在一個三岔路口前停下腳步。

真是個好問題……什麼叫作從這裡走下去就是大廳……在三岔路前左看右看了一陣子,郝壬憑著直覺選了條看起來最華麗的走廊繼續走下去,在經過四個岔路隨機亂選後,他很成功的發現自己迷路了。看樣子所謂武者的直覺也不是每次都有用。

四周盡是無邊無際的古董花瓶和木雕之類的飾物,偶爾穿插著幾扇明顯不像是『大廳』的小房間門,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黑線一陣子,郝壬終於下定決心的對著一扇小房間門敲了敲,總得找個人帶帶路。

「摳摳摳」敲了一陣子,房門後始終沒反應,就在郝壬想要放棄的時候,房門後面突然傳出了四聲尖叫和四種武器上膛的聲音。

「出現了!」『卡』

「好討厭!」『喀』

「啊啊人家不要!」『喳喳』

「死妖怪臭妖怪,轟死你!」『悉喀』

(我……好像幹了什麼蠢事……囧)聽到四個女孩的清脆的聲音,郝壬的腦中閃過一絲完蛋的感覺。

就在郝壬感覺情勢不對想要拔腿狂奔的時候,木製的房門突然間如同爆米花般炸開化為無數的木屑。

緊接而來的是排山倒海洶湧如長江大河而來的子彈,轉眼間,郝壬的身體就好像在原地跳起了霹靂舞般不停的顫抖,全身上下都被每秒少說60顆的子彈伺候著。

塑膠子彈的洪流在持續了大約十秒後結束,郝壬先是在原地定格了三十秒,然後緩緩的軟倒在地。一落地,他上半身的衣服就瞬間破碎,就連褲子也多出了許多彈孔,布片如花蝴蝶般隨著身上冒出的煙翩翩飛舞著。

槍林彈雨過後,修長的人影躺在地上抽搐著嘴角,如果不是有饕餮系的真元護著,只怕郝壬早已失去意識。

這一刻,郝壬發誓,他看見了黃泉的風光……

子彈擊發聲停歇後,門後緩緩的浮現四個嬌小的身影,郝壬根本不用抬頭就可以猜到她們是誰,擁有這種破壞力的女孩世間還真的沒幾個。

「糟糕,好像不是鬼欸……」

「是帥哥欸……」

「衣服都被打掉了欸……」

「翡翠,上次是不是還有用剩的道具……?」

燈光下,解家大宅中曾經遇到的、粉紅色頭髮的可愛女傭,此時正用著招牌XD的表情看著他。

於是,郝壬再次聞到了死神帶有臭味的吐息……

「抬進去房間吧……」

「哇……人家的第一次……」

「瑪瑙,別再說了,人家身體都熱起來了……等下可以讓我先嗎?」

「先抬去房間再決定吧,我比較想要一起來欸……」

窗外狂風暴雨依舊,就在女孩們將郝壬團團圍起抬離地面時,一個聲音卻打斷了她們臉上的XD表情,也將郝壬從萬劫不復的深淵中及時救起。

「冥炎哥哥……你在哪裡……」

幽幽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側清遠傳來,一聽見這句如泣如訴的話語,四個女傭臉上的表情瞬間定格。女孩們面面相覷一陣子,接著八隻小手同時放開,郝壬就這樣被丟在地面上。

「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出現了!」

「阿阿沒子彈了!」

「好討厭!」

「人家不要!人家才只有14歲……!」

四聲清脆又帶有大量畏懼的聲音從女孩的喉頭竄出,不過片刻,她們就已經爭先恐後的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其中還有兩個女孩很阿沙力的從郝壬身上踩過,留下幾個不太雅觀的腳印。

躺在地上一陣黑線,郝壬才全身無力的坐起身來,他無奈的摸著還掛在胸口的女媧石,九脈的人大概是把這東西當成是普通的墜飾沒多加注意吧,雖然他被綁來這裡後全身的衣服都被換過了,但女媧石卻仍舊在他身上。

仔細想想剛才那個聲音,那不正是小雪慣用的出場台詞嗎?雖然人沒出現,但早已經在家裡被嚇出一身冷汗無數次的郝壬還是可以認得小雪虛無縹緲的聲音。看剛剛四個XD女傭驚慌的樣子,大概是把仙女當成什麼鬼怪了吧。

也對,郝壬想想小雪的外型,一身白衣,長髮披肩,面容絕美卻又蒼白無血色,那不正是傳說中女鬼的標準型態嗎?

況且小雪走路總是一副足不點地、輕飄飄的樣子,還常會瞬間移動,神出鬼沒的,這……如果不是朝夕相處,只怕任何人都會覺得她是什麼靈體吧。

不過說起來小雪還真的是靈體,只不過是完全不可怕、又帶點迷糊可愛的靈體罷了。

郝壬抓抓黑色的頭髮,自己也不知道昏過去多久了,這些日子來,會跟著女媧石跑的小雪大概都在這間超豪華的宅院裡東飄西飄的吧,想一想也怪毛的,也難怪那些女孩會嚇成這樣。

從地上起身立起,持續迷路狀態的郝壬四處看了一陣子,卻又聽見了一個腳步聲。

腳步聲輕盈的接近,郝壬才剛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不用繼續亂闖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走廊的角落。

「怪了,剛剛怎會有槍聲?」

細微的自言自語傳入郝壬的耳際,他緩緩的轉頭看著突然走來,有著一雙水藍色眼睛,長相細緻的女孩。但兩人在視線接觸後,都是一陣傻眼。

少女解紫茗,此刻正不知所措的看著郝壬一身的衣衫不整。

俏臉瞬間飛紅,女孩急著瞥開視線,卻又不自覺的將水藍色的眼睛從郝壬幾乎全部破爛的上衣往下移去,來到也同樣破開無數彈孔的牛仔褲上,雙眼在黑髮少年的全身上下掃視著,紫茗緩緩的將手捂住自己微張的雙唇。

對年輕女孩而言,看見長相帥氣到無以復加的男子穿著這種頹廢走向的曝露衣服實在是非常養眼的一件事,這也使得突然『豔遇』的紫茗完全撇不開眼睛,而郝壬看見眼前的少女看自己看得這麼不含蓄,也傻眼得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幾十秒後,郝壬終於忍不住的咳了幾聲,一聽見這個聲音,兩人之間僵持的氣氛終於瓦解開來,也提醒了紫茗自己這樣看著別人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

(怎辦……我看到了……怎辦……)嬌小的身影迅速轉身,在從傻眼中醒過來後,此刻紫茗的小臉幾乎紅到快爆炸了。

又是一陣尷尬,郝壬看見紫茗死死背向著自己,倒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無奈的張嘴說道:「喂喂……」

「什……什麼事……」女孩細若蚊蚋的回答,身體卻還是背向著郝壬。

「妳可以帶我離開這裡嗎,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是迷路了。」郝壬無力的說。

「嗯……其實我也是出來找你的……哥哥在大廳等你很久了。」紫茗羞紅著臉,伸手指著一個方向。

「我……我可以帶你過去。但是你怎麼……怎麼穿成這樣?」

「好問題欸,妳可以問你們家那四個活寶女傭,我相信她們可以解釋得比我清楚。」

「你是指翡翠、琉璃、琥珀、瑪瑙?她們……難道剛剛的槍聲是……?」

「答對了。」郝壬無力的點了點頭。

兩人間一陣無言,然後紫茗終於下定決心的轉過頭來,俏臉暈紅,郝壬看得出來她正極力控制住視線不要亂飄,最後,彷彿是經歷很強烈的天人交戰般,女孩終於把眼睛定在郝壬的臉上。

「真的很抱歉。最近家裡都在鬧鬼,已經有很多人被翡翠她們誤以為是妖怪而拿槍攻擊了,我為她們的反應過當向你道歉。」

「算了,沒關係,沒事就好了。」郝壬暗自同情那些被槍擊的其他人,雖然是塑膠子彈,但經歷那種密集掃射,倘若不是自己有護體真氣,只怕老早就掰掰了,至於其他人……郝壬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那請你跟著我走吧,哥哥有要事要和你商量。」紫茗終於從喘息中恢復過來,只不過還有些臉紅。

「就穿這樣?」

「沒關係,只要一下子就好了。哥哥和道長今天還有其他事情,只是想讓道長看一下你手上的龍而已。」

「道長?」

「嗯嗯,等下你就知道了。請跟我來……」

紫茗輕巧的轉身走入另一個轉角,帶著滿頭疑惑,郝壬快步跟了上去。

其四十四 萬脈朝天


迷宮般的大走廊外風雨漸漸停了下來,郝壬在大到嚇人的房子裡東看一陣西看一陣,土包子進城般的神情讓紫茗不時掩嘴偷笑。

「欸欸,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四處研究越來越奢侈的裝飾一陣子,郝壬邊走邊問。

「當然可以阿。」

「嗯……九脈到底存在多久了?那九條龍又是怎麼來的?」

郝壬看著一個感覺起來就身價不斐的鼻煙壺,光亮的表面上存在著一股說不出的陳舊,看起來就像是幾百年前的東西了。

「這個嘛……」紫茗低頭想了一陣子。「脈裡的書冊是記載天脈大約三千年前就存在了,但九脈真正出現的時間都不詳……至於九龍是怎麼出現的,那就只能從傳說裡得知了。」

「哪來的傳說?」

「比較平民化的傳說是指,太古時候,龍生九子,九子各不成龍,因而被天帝貶下凡歷練。但是根據武者之間的傳說,九龍本是天地間一隻萬古妖物,其能力除了天帝外無人可及,後來因為犯了大錯而被天帝一劍誅殺,落下的碎片就變成了九條太古之龍。」

紫茗頓了頓。

「接著是我們門派裡的傳說,傳說中,天脈原本是一座妖山,瘴氣蔽天,百草不生,妖物縱肆。但有一天,當一個名叫解語的年輕人克服總總難關,上了天山,並且從石子上拔出了一把匕首後,妖物退散了,草木也開始蓊鬱。那個年輕人解語就在此蓋了房子,慢慢的,他也從匕首中領悟出一套武功,然後,天脈就這樣創立了。」

聽到這裡,郝壬一陣黑線,傳說果然都是一個樣,看來另外八脈應該都是相同的調調,還有石中劍勒……

話語聲停了一停,紫茗伸著一根手指頭抵著自己的下唇,樣子可愛的思考著。

「那些是不是可信我是不知道,不過因為九龍是妖怪的碎片化成的這個傳說,九脈常會被提出來攻擊也也是這樣,五嶽那些人竟然說我們都在練妖怪的武功,那是什麼話嘛!」

「五嶽是指五嶽劍天囉?」郝壬想起亞月說過的,九脈和五嶽水火不容的那些傳聞。

「嗯對阿,那些人超討厭的。你以後就會知道了。」紫茗篤定的說。

以後嗎?看樣子對方果然是要將自己留在天脈了。郝壬看著紫茗嬌小的背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沉默的緊緊跟著她。

「嗯,到了。」又走了一陣子,紫茗在一個珠廉門前停下腳步。

伸出小手拉開珠廉,映入郝壬面前的景象讓他的下巴瞬間往下掉了五公分,也讓他明白之前看見的東西和眼前的景象比起來,根本只能算是小意思。

佈滿古典木紋的板隔鑲嵌在光滑白石的壁上延伸出高達至少10公尺的天花板,巨大的書法字與色彩清淡脫俗的水墨畫掛滿了雖然氣派但又不失柔和的牆壁,地板上鋪著繡著紫色巨龍的大地毯,大廳上方還垂掛著一些錦繡旗幟,讓整個巨大的主廳不失空盪,郝壬甚至感覺到僅只是靜靜站在原地都像是聽見了無數的壯漢在大廳旁擂鼓吶喊。

好……好氣派……郝壬雖然常在武俠小說俗爛的形容詞上得知所謂的門派大堂威風得嚇人,但實際站到這種地方來還是讓他一陣頭暈目眩。看見眼前天脈的宏偉,郝壬原本對解家的毫無感覺也漸漸變成了敬佩。

傻眼了一陣子,郝壬終於將視線從四周的織錦龍形移開,來到了身後的廳中巨壁,順著一片精雕細琢的裝飾看過去,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正在牆壁正中閃著金光。

『萬脈朝天』



萬脈朝天?就在郝壬被眼前的四個大字搞得摸不著腦袋時,一個爽朗的笑聲突然進入耳際。

「哈哈,萬脈朝天,好個萬脈朝天!解老弟,天脈的傲氣倒是不小阿!」

聽見這個笑聲,郝壬緩緩的轉頭過去,卻看見大廳正中站著三個人,一個穿著藍袍的道士正長笑著捻著自己的鬍鬚,而他們的穿著讓郝壬突然泛起一陣自己在看古裝劇的感覺。

「名義上是指世間萬脈都朝向天空,實質上卻是自詣天脈不只為九脈之首,更為天下萬山萬門之首,故萬脈皆須朝『天』。好個萬脈朝天,好阿,好啊!」

大廳正中,中年道士爽朗的笑著,穿著紫色織錦馬褂的解飛正負手站在道士的身旁,雖然表情依舊冷漠,但此時他的臉上卻有著一種莫名的得意,似乎是對道士的稱讚很是光榮。

兩個看起來十足是武俠的人物表情各異的站在一起,但郝壬卻完全沒有注意他們,他所有的視線早已被兩人身後的人影吸去了。

一個穿著白色長衫,被著長劍的女孩,此時正靜靜的站在兩人身後。

膚色玉白,表情似水無痕,長長的睫毛下一對彷彿容不下任何情感的褐色眼眸,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孩正盈盈的站在兩個古裝人身後,一身古代白衣劍客的打扮卻更襯托出她與凡俗間的不搭。

即使只是這樣靜靜的站著,郝壬也彷彿看見了她身上的白衣正隨風飄動,世間的凡塵似乎一點也沾不上她的衣角,也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讓她改變臉上的淡然表情,她就只是這樣站著,而身周的大廳和人影也似乎因為她的存在而不再重要。

好……好美……呆了一陣子,郝壬的腦中才猛然冒出了這個形容詞,眼前的女孩漂亮的程度,櫻和校花那等級的女孩還能跟她各佔勝場,但那股飄逸、與世無爭的感覺似乎只有……

郝壬想起第一次見到小雪的時候,她在湖上輕舞的樣子。雖然之後再看見總是睡著的小雪時,那股遠離凡塵的飄逸感已經減低了不少,但當時在湖上的一瞥就已經讓郝壬這輩子都忘不掉,而眼前的女孩卻又讓郝壬浮起那種感覺,儘管比當時的小雪弱了很多,但那種異樣的氣質……郝壬真的有種幻覺自己看的不是凡人,而是天上下來的仙女什麼的。

就這樣看了不知道多久,郝壬才被一聲叫聲喚醒。

「欸!小朋友,看得夠久了吧。」

聲音從身旁傳來,抬頭一看,郝壬才赫然發現那個道士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走到了自己的身邊,此時對方正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雖說第一次看見韻兒的男人都會像你這樣,但身為龍的你也會看女人看呆了我倒是蠻驚訝的。來!讓我看看你的手臂!」

郝壬還來不及反應,道士的手電閃一下已經抓住了他的右手臂,一提一扥,印著兩條黑色龍形的手臂就這樣進入道士深不見底的眼中。

下意識的,郝壬一陣掙扎,但道士的手臂卻像鋼箍一般緊緊圈在他手腕的地方,白費力氣了一陣子,郝壬終於放棄抵抗的任由道士看著他的手臂。

道士左看右看了一陣子,另一隻手卻還悠悠哉哉的捻著自己的鬍鬚,終於,在郝壬被看到開始黑線的時候,藍衣道士終於放開了他的手。

「有趣,有趣。小朋友,你何不說說看自己得到這兩條龍的過程?」道士爽朗的仰天笑了笑,左手卻還始終如一的摸著下巴的鬍鬚。

「可以不說嗎?」郝壬一陣無力。

聽見這種回答,一直站在身旁沒說話的紫茗突然間用手肘推了推郝壬,帶了點水藍色的大眼中浮現了些許懇求,這個動作也使得郝壬認命的看向道士。

電動裡好強好勝的紫色虯龍、麥當勞裡一身亂毛,餓到驚天動地的橙色死狗,隨著一個一個唬爛的故事從郝壬抽搐著的嘴角冒出來,道士笑得是越來越大聲了。

「好,好!小朋友,你這人還真有趣。貧道很久沒笑得這麼開心了……」

不離不棄的摸著鬍鬚一陣子,道士隨性的轉身面向解飛。

「不過……依我所見,解老弟,情況不樂觀阿。」

解飛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眼神從頭到尾沒有飄到郝壬身上,彷彿沒他這個人似的。

「請道長明示。」

「這兩條龍已經認了主,並非只是意外進入這位小朋友體內那麼簡單而已,蒲牢性好強,非強於己者不認主,而這位小朋友卻在電動機台裡戰勝了蒲牢。饕餮嗜吃,性單純,而這位小朋友又花了大把金錢餵饕餮,導致龍本身對他已有歸附之心,封印又已破除,這……只怕天脈要將雙龍自這位小朋友的身上收回,並沒有太多可能了。」

「是嗎……」解飛淡淡的看了一眼郝壬,隨即又將目光瞥向遠方。

「不過,解老弟,你也甭悶了。『炎紫匕』和『炎橙環』一毀,封印已除,若不考慮可能帶來的風險,雙龍所能發揮出的力量較之先前只能自神器內提出少許真氣的使用法,確實是強上了許多,如果運用得好,天脈可以因此多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武學宗將也說不一定……」

道士說起這話來臉上還是堆滿了爽朗的笑,雖然就郝壬的想法,解飛聽到八成不會覺得多有說服力,但至少他的語氣裡是一點諷刺、幸災樂禍都沒有的。

「是嗎?說不定吧。」解飛毫無感情的說,字字都像是結了冰。「不說這個了,道長,請入內廳奉茶,尚有許多事情勞駕。」

說著,解飛冷冷的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轉身往另一個門走去,似乎完全不想理會郝壬的樣子。

道士聽見解飛這句話,秉性堅忍的又摸了摸鬍子,然後笑著走向解飛的背影,身後白衣女孩也跟著離開主廳,三人竟然都沒有回頭看郝壬一眼。

「哥哥,等等……」

三人越走越遠,紫茗看著解飛逐漸離開的背影,一臉訝異的伸出手來,但卻欲言又止的將小手收回,轉頭看著也被突然離去的三人弄傻了的郝壬。

這種刻意忽視的情形讓郝壬忽然有種自己對他們而言,只不過是個容器或是工具的感覺,沒有利用價值就可以被丟在一旁的感覺,不被當成是人的感覺。

被叫過來只是為了問一句話嗎?就算是如此,也該說句對他的安排吧?就這樣毫無表示的把人留在天山,這樣算什麼?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怒氣隨著三人越走越遠爬上了郝壬原本平靜的表情,他整個人也微微的發起了抖。

算了,算了吧,自己一向不想和人爭論的。忍耐委屈習慣了的郝壬閉上了眼睛,試圖把心情平靜下來,但不知道是怎麼搞的,身旁的紫茗卻只看到黑髮少年的眉頭越皺越緊。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情會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郝壬的腦中浮起了那時在小巷中紅著臉蛋的櫻,與突然間偷襲兩人並且打傷她的天脈弟子,然後是自己被莫名奇妙的第二次綁架,如今還得忍受這種鳥氣。

天脈?九脈龍炎?名門正派?老是搞這種下三爛的手段算什麼名門正派!隨著郝壬完全搞不懂一向退讓的自己怎會完全無法停止腦中越演越烈的思考,他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握緊了拳頭。

「你……你還好吧?對不起,哥他一向這樣的。……你在聽嗎?」紫茗擔憂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但郝壬卻完全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他第一次這麼確實的知道,自己生氣了。

「站住!」

『梆。』

突如其來的巨大吼聲讓正走向遠方的三個人全部停下腳步,緩緩的轉身看著突然一拳打在牆上的黑髮少年,這個突然的變化讓紫茗嚇了一大跳。

全身都是一陣空蕩蕩,手中痛覺傳來,郝壬面無表情轉頭看著自己流著血的拳頭。

紫炎並沒有出現。

鮮血一滴滴從拳頭上滴落,看見這個景象,解飛仍舊面如冰霜,道士卻似乎很有興趣的捻著鬍子,而從頭到尾不曾正眼看郝壬的女孩則是皺了皺眉,彷彿看見一身破爛衣服、露出大量肌膚的郝壬是一種對她的褻瀆。

「你想怎樣?」解飛淡淡的說。

「這句話是我要問的。」郝壬回答。語氣是一反常態的冷然。

兩人間一陣沉默。

「如果是關於你的處置的話,你隨時都可以走。」隔了良久,解飛才緩緩的說出口。「正確的說來,你現在就可以走了。請。」

一股對立的氣氛在大廳間蔓延,透過紫茗驚惶的眼睛,一切都模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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