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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Kezak(築) -【天盡】龍炎之章(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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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九十一 崑崙岩精



崑崙山的夜間除了紅燈籠外沒有其他的照明獍兩人趁著夜色跳上屋頂,提氣狂奔了起來。

有過一次和清曉共同行動的經驗郝壬此刻倒也習慣了蘿莉快到難以想像的速度,兩人一前一後地在屋頂上飛竄才不過片刻,他就發現他們已經離開了各脈的客院群落。

崑崙山的建築多半分開之間穿插著如渠道般的巷弄,燈籠在其中串連著從屋頂上往下看去,一片漆黑中,腳下就像是踩著一片燈海。

縱躍之際,腳下經過的燈籠越來越多,蘿莉轉頭一個眼神示意,兩人便一起停下腳步,無聲無息地往下看去。

又是一條巷弄,但這次有別於之前跳過的空巷,兩個黃衣的崑脈弟子正在其中巡邏。

清曉做了一個手勢,示意郝壬跟她一起跳下去。

到了最後女孩笑著用手打了一下郝壬的腦袋,後者登時明白清曉是要把下面的兩個人都給打暈。

兩人同時從屋頂飛躍而下,郝壬對付的那個人還來不及抬頭,一個黑影就已經遮蔽了他的視線。

由於怕使用點穴會曝露出自己與天脈的關係,郝壬只是一個手刀揮在崑脈弟子的後頸,後者很合作地應聲倒地。

轉頭一看,清曉對付的那個黃衣人也已經被突然變大的棒棒糖打暈過去,也不知道她是從哪抽出棒棒糖,又是怎麼把棒棒糖變大當鐵槌用的,郝壬抓抓腦袋,清曉的招式還真誇張。

蘿莉一個無聲的微笑,指了指巷口的另一端。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影同時快速縱躍到巷口,郝壬登時聽見幾個崑脈弟子抱怨的聲音。

「夏師弟真他媽謹慎得過份,全年都派人看守倉庫不給休息就算了,龍首戰期間都派咱們每晚到崑脈主院外圍站崗是什麼意思?其餘七脈衰弱如此,又有誰敢打崑脈的主意了?再說,院子裡有『那東西』守著,根本不可能有人進得去,這樣還派人看守在外豈不是折磨人嗎?」

「別抱怨了,他夏莫栩是誰你還不夠認識嗎?等等被聽見他不一拳打得你筋斷骨裂才奇怪,別當你是師兄就可以說長道短,他是宗繼、宗繼阿!還有,夏師弟就是因為謹慎才能有今日的成就,你我是沒有任何資格抱怨的。」

「俺知道……廢話。」抱怨的崑脈弟子嘆了口氣。「但夏莫栩那傢伙……俺實在想不透、想不透阿……」

「可不是嗎?夏莫栩這人城府可深得恐怖吶,脈主共有五個兒子,卻在十年間連死了四個,只留下夏莫栩這老么繼承整個崑脈,你想,夏師弟的四個兄長是怎麼死的?」另一個崑脈弟子打了個哆嗦。「我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

站崗的兩名崑脈弟子相視抖了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兩個人影逐漸靠近。

郝壬與清曉同時出手,『咚』一聲過後,兩名不專心站崗的崑脈弟子登時倒地睡著。黑髮『少女』與蘿莉對看一眼,一起轉頭看向巷弄深處。

一扇門赫然出現在巷子的底端,兩盞巨大華麗的燈籠掛在門前,照得這扇門雄偉萬分,上頭甚至還有著雕畫,郝壬與清曉知道,崑脈的主院到了。

輕巧地靠牆走著,毫不意外地,清曉又在一處轉角發現了藏起來站暗崗的四名崑脈弟子。蘿莉做了兩個手勢,半秒後,兩人同時繞到背後靠近那四個黃衣人。

「動手。」清曉淺色的眼睛閃過一絲光芒,手上瞬間多出了一根棒棒糖。

郝壬點了點頭,兩人同時閃身而出。黑髮的女傭飛快地將手一揚射出一塊石頭,一個黃衣人便在還沒來得及轉頭前被打中穴道暈死過去。

「誰……」連忙轉頭的三人才說了一個字,一記巨大的棒棒糖掃擊就將他們全部打翻在地。緊接著郝壬就飛快地運腳踢中倒地三人的穴道,才不過片刻,四個站暗崗的崑脈弟子就已經全部宣告出局。

由於怕曝露自己是天脈門人的身分,郝壬踢穴道時並沒有灌入柔勁,但這樣對方昏迷的時間就會大幅下降。

「動作快點,點穴點不久。」黑髮『少女』一句話,清曉就明白意思。女孩點了點頭,一個閃身後,兩人就一起推開門踏入崑脈的主院中。

不進門還好,一進門不得了,才剛進入門內,一個突如其來的巨大黑影突然間出現在玄關中央,附送而來的是整整有一輛汽車大小的拳頭向郝壬飛來。

「哇靠。」郝壬震驚了一下,隨即一個閃身避開,身後炸裂聲傳來,兩人才剛進來的那扇大門已經被巨拳打得四分五裂。

土石飛濺之中,郝壬有點傻眼地抬頭看去,然後赫然發現剛才的黑影竟是一個足足有一座小山大小的岩石。

那拳頭又怎麼是拳頭了,那只是一塊漂浮的巨石而已。數塊巨石漂浮在一起不停緩緩地移動,感覺就好像是街頭常見的石敢當,只不過還會飛。

十多塊巨石在玄關正中繞著一個特大的岩石飛著,看起來就像是那岩石用隱形的手將其他的岩石拴在它的身上,看起來有說不出的詭異。

又是一塊巨石向郝壬砸來,但這次飛石卻被大小突然變得跟火車頭差不多的棒棒糖敲了回去,轉頭一看,清曉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

巨石以高速飛回去撞上主岩,後者一陣搖晃,然後緩緩地從其上冒出了一對純黑色的眼睛。

「大哥哥小心,是崑崙岩精!」清曉將棒棒糖拿在手上,面色凝重地說。「崑崙山上的岩石久煉成精,狡猾的崑脈,竟然拿妖怪守門!」

「怎辦?門爆了。」郝壬指指兩人左側被土石掩埋的入口,剛剛門炸裂的聲音他敢肯定絕對吵醒了整個崑脈。「這傢伙發出那麼大的聲音,八成連夏莫栩埋在墳墓裡的祖公祖嬤都嚇醒了。」

「知道就知道,這裡是崑脈主院入口,門塌了,外面的人進不來,其他人趕來再快也得一段時間,我們動作快點就好了。」清曉舔了口棒棒糖,也只有她敢邊戰鬥邊吃自己的武器了。「現在重要的是,把這崑崙岩精做掉。」

「開玩笑!這傢伙很大耶!」郝壬嚇到,抬頭看見又是一塊巨石向兩人飛來。

「大就大,人家的棒棒糖更大!」蘿莉手中的棒棒糖赫然變大,又是一記隨手打擊出去,巨石又反向飛回撞上岩精的主體,變成一個左外野安打。「一句話,打不打?」

「打打打……」

郝壬嘆了口氣,頭髮瞬間變成紫色的。紫髮女傭一個起躍,郝壬已經站在一塊飛起的巨石上頭。

饕餮真元一吐,郝壬全身瞬間燃起了熊熊的紫炎。崑崙岩精一看見紫髮少年站上了自己的身體,就是一石從上壓了下來。

巨石從郝壬的頭頂逼近,他一記紫炎拳就這樣向上打了回去。巨石與如同蚊子叮般的拳頭一撞,剎那間,整塊巨石上出現了無數的紫光。

炎紫柔勁,完全命中。

柔勁瞬間瓦解掉岩石內部的結構,巨石聞風不動地壓將下來,但那質地已形同黏土。郝壬輕輕一閃,又跳到了另一個岩石上頭。

「隆……」自己身上的一塊飛岩被打成爛泥,崑崙岩精吃痛硬是擠出了難聽的石塊交擊聲,向郝壬打來的飛岩是更多了。

本來嘛,無數每一塊至少整棟房子大小的岩石向自己高速飛來是件很驚險的事情,但郝壬曾經接受過子彈的洗禮,飛石畢竟比子彈慢多了,目標也明顯得讓他不用轉頭就可以察覺到來向,在飛石間幾個借力縱躍,郝壬竟然就這樣給他輕描淡寫地閃了出來。

紫炎拳一亮再亮,每一次郝壬落在一塊巨石上時就是一拳炎紫柔勁向岩石表面打去,才不過十多秒,那些巨岩就已經紛紛被打成無意義的物質,從岩精的力場中掉落下去,砸到地板摔成了爛泥。

『轟』郝壬又是一記柔勁打在一塊巨石之上,岩石頓了頓後失去浮力落下,放眼望去,除了岩精主體的特大號飛岩外,玄關裡再也沒有其他的岩石了。

岩精暴怒地在空中顫抖,但身周漂浮的岩石全都被郝壬打爛了,再也沒有任何岩石可以送去砸敵,只能在空中用純黑色的巨眼瞪視紫髮少年。

郝壬輕輕地落地站到清曉身旁,袖手旁觀很久的金髮蘿莉甜甜地笑了起來。

「不錯嘛,大葛格。」

清曉將棒棒糖含在嘴上,和郝壬一起繞過了在空中震顫的崑崙岩精,走向玄關盡頭的另一個門。

「崑崙岩精強的地方就在於你把它的巨石打碎,碎石還會跑來打你,飛岩越打越多,打到最後就沒完沒了,而你竟然直接知道要用柔勁把它震成爛泥,大哥哥,看來你沒外表看起來那麼笨嘛……」

「……算了。」郝壬嘆了口氣,說起來慚愧,只會這一招的他還真的沒想過紫炎剛好可以剋到崑崙岩精,看樣子自己要變強恐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穿過玄關,兩人一同踏入大廳。才不過一進門,清曉就隨手將一個擺放在旁的古董花瓶打碎。

金髮蘿莉拾起幾塊碎片向天花板一射,整個大廳瞬間暗下來之際,清曉已經將這個房間裡的所有燈泡都打破了。

「崑脈的人該是時候來了,每進入一個區域我們就分頭把燈火打滅,身分不能夠曝光。」清曉小聲地說。「小心,有人來了。」

郝壬順著清曉的視線往一條廊道看了過去,雖然沒有任何照明,但郝壬的眼力本來就好,幾名崑脈武者登時進入他的視線中。

清曉一個點頭,兩人同時摸黑衝出。巨大的棒棒糖與手刀同時出手,瞬間,來人已經少了一半。

有別於之前在外面打得不費吹灰之力的崑脈弟子,眼前這群黃衣人顯然強了許多。在郝壬偷襲成功將兩個人擺平在地上後,其他的人幾乎是同時出拳向他攻來。

灌輸了『炎黃純剛』的剛猛拳勁撲面而來,郝壬硬是被逼退了兩步。一隻手從郝壬的身後拉住了他,回頭一看,清曉淺色的眸正在黑暗中閃閃而動。

「別硬打,這裡已經是主院內部,來的人和外面那群雜魚不同,我們動作得快點,人全來就沒救了。」清曉低聲說:「這邊。」

丟下正在黑暗中找尋兩人蹤跡的一群崑脈弟子,郝壬和清曉同時轉身閃入一條長長的俑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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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九十二 地穴遺老



在黑暗中一陣東闖西闖清曉和郝壬手不停地打滅燈火混淆蹤跡,但即使兩人動作再怎麼快郝壬還是聽見無數的腳步聲合圍而來。

眼見勢頭相當不對,清曉卻還是不怎麼擔心的樣子依舊是自顧自的找路鑽,郝壬倒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帶自己去哪『偷東西』。

又經過了一小段路兩人所在的俑道逐漸向下傾斜,曲折地連轉十幾個彎偶爾還岔分為幾條方向不明的路。

後頭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多,在黑暗彷若漫無止盡的俑道中繞著繞著,原本就很沒方向感的郝壬頭都暈了起來,更不用說是選路走了。如果不是清曉帶路,他很確定自己會迷路到死為止。

「這些俑道是照中國的五行奇門之術變化而來,看似複雜,其實只要搞懂了就可以找到目的地,我們正在向下走,人家想下面應該就是崑脈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

清曉邊選著路走邊向郝壬解釋,不學無術的後者點了點頭,奇門遁甲這種好學問還是交給活了上千年的五台方丈去苦惱吧。

又穿過了一個長廊,兩人的面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很大的空間。

眼前的廳堂看樣子又是一個玄關,只不過和兩人先前經過的地方不同,這裡就連燈都沒有,郝壬和清曉倒也省下了打滅燈火的工夫。

毫無裝飾的青色石壁連成了一道森冷的牆,上頭卻只有一扇陰暗的門,郝壬往門內一看,一道也不知道有多長的階梯赫然在其中向下延伸入黑暗之中。

「從這邊下去應該就是了……」清曉往四周看了一陣子,然後突然警覺地轉身向後看。「糟了,我們被找到了!好快!」

幾個腳步聲從遠而近傳來,從腳步聲的輕微與迅捷聽來,郝壬可以確定這是和剛才兩人撂倒的那群人不同等級的崑脈弟子。

黑髮少年與金髮蘿莉對看了一眼,清曉深吸了口氣後將棒棒糖變大數十倍,長度足足有兩個郝壬那麼高。

「大哥哥你先下去。」清曉白淨的臉上浮起一絲嚴肅,大大的眼睛裡閃過金色的微光,此時清曉的神情,竟真的有點像是三山靜齋的方丈大人。

「……」郝壬靜靜地搖了搖頭,將這麼小的女孩丟下來獨自應戰,他雖然怕痛怕死怕拳頭但這種鳥事他還做不出來。

「聽人家的。跑在前面的追兵不簡單,竟然能這麼快就追上來,人家得全力應戰才行。人家的棒棒糖是無差別攻擊,被『如來波若怒』真勁掃到的話,即使你有饕餮護身也會四分五裂的!」

清曉嘟嘟嘴,用簡直跟金箍棒沒兩樣的棒棒糖指著樓梯入口:「你先下去!人家很快就會跟上來!」

「好吧……妳保重。」郝壬嘆了口氣,看著清曉一臉的倔強,他不由得想起櫻來,那個同樣也喜歡逞強的可愛女孩。「要活著回來嘿。」

「那還用說嗎!」清曉用巨型棒棒糖敲了下地板,青色石板的地面瞬間綻開無數裂疤。「人家會打到他們照鏡子都認不出來!」

聽得清曉這麼有自信,郝壬倒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黑髮少年轉頭奔下台階,不久後,他聽到身後傳出了打鬥的聲音,其中夾雜了些許的強烈撞擊聲,那是清曉的棒棒糖敲中牆壁的聲音。

還真是誇張的蘿莉阿……棒棒糖也能拿來當武器,搓一搓就會變大還真夠人性化,郝壬想想都覺得無力,這世界無奇不有,改天一定得問問清曉是怎麼讓糖變大的。

狹窄的階梯長得不見盡頭,身後打鬥的聲音逐漸遠去沒入一片沉寂之中,無光的黑暗裡,郝壬竟然開始聽見了水滴聲,四周的牆壁也越來越粗糙了。

又跑過一段毫無變化的階梯,就在郝壬開始懷疑自己遇上鬼打牆的時候,身旁由青色石板構成的牆壁突然被暗色的岩石取代掉了,郝壬錯愕地停下腳步,他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一個天然的地穴之中。

往下一看,樓梯的盡頭已經到了,久違的平坦地面發著潮濕的光澤。郝壬向四周一看,眼前的地穴竟是一個不比龍首匯英戰擂台小的廣大空間。

怎會有這麼大的一個空間……郝壬東看西看,突然間,毫無預警地,他聽見自己的背後傳出了一個聲音。

蒼老的聲音。

「是莫栩嗎?」

聲音冷淡地說,就在郝壬腦中突然生出警訊的時候,緊接下來突然印在他背上的這一拳讓黑髮少年的護體真氣瞬間破碎,向前翻飛了數十公尺後吐了口血趴倒在地上,就連意識都快消失了。

『炎黃純剛』,好強的剛拳……。血絲從郝壬的嘴角垂落,當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時,他只看見一個黃衣而駝背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人的眼皮上有著橫向的巨大劍痕,一劍就把老人的兩隻眼睛都掃瞎了。即使是現在看起來,那劍痕依舊是恐怖萬分,可以想像得出當年受傷時傷口有多麼的入骨。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老人的行動,甚而可以說,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森冷之意被巨大的劍痕加深了。

恐懼感如同冰刺般隨著剛才那幾乎將郝壬擊碎的一拳刺入骨隨,這個時刻,郝壬知道自己已經遇上直到目前為止最強的敵人。

「如果莫栩是又要來找師叔祖練拳,那麼,莫栩今天特別沒防備呢。」黑暗的地穴中,一個老人冷冷地握了握拳頭,關節發出了恐怖的聲音。「在你因為這點而吃上『五嶽劍天』的虧之前,就讓師叔祖好好的教你何謂『小心至上』吧。」

瞎眼的老人話才剛說完,他的身上就緩緩地被豐盈的真氣填滿,郝壬用手抹掉嘴角的血絲,從此刻老人身上的真氣看來,他知道眼前這傢伙和天脈脈主解峰是同一等級的高手。

麻煩大了……夏莫栩的師叔祖嗎……被剛才那一拳掃中背後,郝壬的胸口難過幾欲裂開,如果不是對方以為自己是夏莫栩所以第一拳打輕了些,剛才郝壬的脊椎早被打斷了。

老人站在郝壬剛進來的入口方向,以他剛才可以無聲無息地閃到郝壬背後的身法看來,要繞過他恐怕比登陸火星還難。

橙炎緩緩地治癒了郝壬身上的傷只留下些微的疼痛感,他知道要逃出這個地穴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黑暗中,地穴裡的唯一光源只有岩壁上些許奇異的發光礦石,這種亮度之下,郝壬的眼力雖然好但也跟瞎掉差不多。

更何況老人對這間地穴應該瞭若指掌,這樣推論起來,他們所佔的優劣勢應該是五五波吧……郝壬的手緩緩地燒起了蒲牢紫炎,面對眼前的絕強敵人,只有一個辦法了。

跑。

哇哩勒不跑就來不及了跑跑跑跑跑!!

地穴中一陣微風向老人吹來,瞎眼的老人才一個不留神,原本應該在他面前吐血的人就已經消失得無聲無息。髒黃色衣服的老人耳朵動了動,然後,一個難看的微笑從他的嘴角浮起。

郝壬飛快地竄到了地穴的另一頭,從岩石表面的微光中,他可以看見地穴中有著一些一次只容一個人通過的通道。黑色的瞳凝視著一個比較大的洞口,郝壬決定先躲進去免得被打成教育部長。

(註:教育部長一詞,在台灣與腦殘亦或喜憨兒之意相近。)

「喔……莫栩今天想練身法阿?那好,老夫就陪你玩玩吧。不過……」遠方老者的聲音緩緩響起,但不知怎搞的,接下來這句話話聲已經在郝壬面前。

老人早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站在郝壬面前,擋在通道前方。

哇靠。

「不過……莫栩你今天行動特別的慢呢。」一拳。

拳未到,郝壬就感覺到一陣勁風撲面,那風的強度簡直是颳到皮膚都疼到哭爸,看樣子老人是再也沒有留手了。

拳頭來得明確又雷霆萬鈞,但那勢頭卻也快得讓黑髮少年閃都閃不掉,一咬牙,郝壬的頭髮瞬間變成紫色的。

閃不掉,那就硬接吧。念頭才剛從郝壬腦中浮起,他就看見自己揚起的手臂上亮起了一個『崩』字。

『崩』掌瞬間由下而上打中老者的手臂,將他的拳勢帶得轉了個小角度,灼熱的空氣從郝壬臉旁傳來,老者的拳頭已經打了個空。

閃身後躍,由於在天脈練習了相當多次,郝壬使用『崩』時已經再也不會抽筋了,但打中老者身體的反震力道還是讓他手臂一陣酸麻,看樣子不只是拳頭而已,老者全身都覆滿了純剛氣勁。

郝壬暗自捏了把冷汗,如果不是之前和解飛交手過,稍稍偷學了一點把人力量轉移方向的技擊,他現在早已四分五裂。

耳裡聽得郝壬退開,老者被出乎意料的柔勁擊中,老臉上先是錯愕了一下,然後竟浮起了一絲嘲弄。

「喔……老夫懂了,小子並不是莫栩對吧。炎紫柔勁,你是天脈的!擅闖崑脈禁地,留你不得!!」

語畢,又是一陣勁風朝郝壬颳來,黑髮少年一驚,來不及看清楚老者的動作他就下意識地閃身又一個後躍。

「炎黃純剛˙碎破山河!」岩石的微光中,郝壬模糊地看見老人的拳頭竟然從上而下地直槌到地面,而接下來的天崩地烈只讓他差點哭出來。

地穴略為潮濕的平坦地面瞬間破碎化為無數尖利的岩石碎片向郝壬射來,一道衝擊波竟然就這樣從老人拳頭槌地的方向射來,帶起無數岩塵和著狂猛的剛勁撲面而來。

「哇靠,你以為你是泰瑞喔!」再也按耐不住,郝壬給他大聲抗議了一聲後跳起身來,剛好看見剛才自己所站的地面破碎如同突然綻開的薔薇。

(註:泰瑞,曾經出現在餓狼傳說與格鬥天王中的角色,施展必殺技時會以拳頭敲擊地面傳遞衝擊波,至於招式名,身為不及格K島島民的作者已經忘了。XD)

眼看是生死關頭,郝壬再也不能顧及如果可以不想讓小雪出來戰鬥的事情了。伸手一握胸前的女媧石,銀髮的女孩化作白光出現在郝壬面前。

小雪才剛出現,老者的剛拳勁又突然間出現在郝壬面前,黑髮少年正想拉著小雪閃開,卻魂飛魄散地想起兩人還身在無可借力的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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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九十三 以柔克剛


剛拳勁如同一記響雷般向郝壬和小雪凌空射去勁風將兩人的頭髮都吹得飄飛起來。老者飛身於兩人前方,那拳頭早已打到一半。

在空中無力可借亦無可閃避要用『崩』硬是擋下來又已經太遲,郝壬勉強抱住了小雪將自己的背面向剛拳他已經準備好要用身體硬擋老人無敵的拳勁。

只是……擋得住嗎?眼見重擊即將到來,郝壬咬牙答案連他都不知道。

「『鎮方』!分離模式!!」

拳勁將要觸體時,突如其來的懷中的小雪突然嬌斥了一聲。

『碰!!』

郝壬還來不及搞懂狀況是怎樣,他背向老者的那一側就突然間憑空冒出了巨大的石獅『鎮方』。老者錯愕之際,剛拳勁就這樣雷霆萬鈞的直接命中『鎮方』的側腰。

巨石獅在一拳之間瞬間炸裂,無數飛起的碎石打痛了郝壬的背脊,剛拳勁打在『鎮方』身上造成的衝擊波隨之而來,才不過一秒之內,郝壬和小雪就已經被從空中震落在地。

抱著小雪在地上滾了幾圈,郝壬好不容易煞住衝擊力時只看見小雪輕輕地喘著氣,女孩伸手一召,化作碎石的『鎮方』又化為灰光進入小雪體內。

真聰明……是把鎮方分離出來當做盾嗎?郝壬抱著懷中有點驚嚇到的小雪,如果不是女孩應變奇速,兩人在半空中早就被老人的那一拳打成碎片。

沒辦法鬆懈,郝壬才剛扶著小雪站起身來,蒼老的聲音又迅速進入耳際。

「炎黃純剛˙碎雨連破擊……」

老人剛猛的氣勁在整個地穴中震盪,郝壬和小雪對看了一眼,紫眼和淺綠色的瞳瞬間交換過訊息,兩人一躍分開。

「小雪,會怕嗎?」地穴中沉浸在黑暗的另一頭真氣迅速凝結,郝壬聽見自己這麼問。

驚嚇已過,出乎郝壬意料地,女孩淺淺地笑了起來。

「小雪阿,一點都不怕喔。小雪要跟壬並肩作戰,我們不是早就約定過了嗎?」

女孩的手上亮起白光,卻緣劍的蹤影緩緩出現在小雪手中。

「即使會輸的話,至少小雪和壬還可以死在一起阿。」

「是嗎?」郝壬也笑了。「不過小雪妳知道嗎?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們不會輸。」

「嗯嗯。」女孩轉頭看著郝壬,將卻緣劍輕輕地反握。「小雪也這麼覺得,只要有壬在,小雪就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到。」

「真巧,加一。」郝壬紫色的瞳中緩緩出現紫炎的流動,他看見自己的手上的雙龍冒起從未那麼旺盛的紫焰,好強好勝的蒲牢早已不知道在何時炸開了震天的戰意。

龍威再次豐盈地充滿了黑暗的地穴,隱隱與遠方凝聚的剛氣勁相抗。紫眼中浮現屬於炎龍的傲氣,郝壬握緊了拳頭。

「那麼,我們一起把這老王八蛋打飛到納美克星上去跟悟空玩BL吧!」

語畢,郝壬和小雪在一個微笑後迅速地開始動作,遠方老者的拳勁轉瞬即發,剎那間,兩人同時看見黃衣老人故技重施地將雙拳如同機關槍般狂轟在整個地穴中的牆壁上。

地裂。天崩。

地穴的巨大空間剎那間崩解,激射的亂石與衝擊波向郝壬與小雪鋪天蓋地射來,兩人互看一眼,隨即被飛濺而來的亂石擋住了彼此對看的視線。

郝壬在空間中不斷地閃躲飛竄的岩石,老人那幾十個轟在牆上的機關槍拳強度幾近無法想像,整個四方型的地穴竟在那幾拳之下,六個牆面盡數壞毀。郝壬紫眼一瞇,高速變動的黑暗之中,他勉強看見瞎眼老人帶著無比嚴酷的拳勁而來。

『崩』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郝壬最強的崩掌勁就這樣硬是包上老人的拳頭。也許是瞎了眼不易明辨方向的關係,有別於解峰必中的神掌,老人較偏向於硬碰硬的剛拳,但這也讓郝壬有了硬拼之力。

而論破壞力,郝壬絕對不惶多讓。

兩人的身影一觸及分,柔勁與剛勁一交,卻是郝壬被無匹的剛拳勁轟飛出去,撞上了身後破碎的牆面。紫髮少年嘴角又溢出了血絲,但他卻緩緩地笑了起來。

「天脈的小子,死到臨頭還笑!!」

聽見郝壬的笑聲,老者一聲暴喝,在石上借力一蹬,身形又向前射去,剎那間向靠倒在牆上的郝壬攻出數十拳,滿心只想將無處可逃的郝壬打成碎片。

但出乎意料的,紫髮少年這次竟用紫炎拳打在跟他出拳相同的位置,擺明硬碰硬的樣子,老人一陣錯愕,然後,他暴怒地狂喝幾聲。

「跟最強的炎黃純剛硬拼,自尋死路!!」

『碰』
『碰』
『碰』
『碰』
『碰』
…………

靠倒在牆角的郝壬嘴角帶著血絲,竟就這樣硬出十幾拳和老人號稱地上最強的拳勁硬拼了十餘下。

骨折聲在兩人每一拳交會時從郝壬的手臂上傳出,才不過三四秒,郝壬兩邊肩膀以下的手骨就已經盡數碎去,再也沒完好的骨頭,軟軟地垂了下來再發不出任何一拳。

「小子,死吧!!」眼見郝壬再也沒有硬拼之力,老人被劍痕扭曲的臉上泛起冷酷的笑意,真氣凝聚在拳心,他已經準備好最後一擊。

但,他卻突然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剛才那突然出現的女聲呢?那女孩現在在哪裡?

轉頭,老人錯愕之際,他只看見一堵由無數岩石構成的岩牆,那些發著微光的碎石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人以劍從地面挑起,再用狂風瞄準他的方向漫天捲地的吹來。

「太天真了!炎黃純剛˙氣硬之術!」老人迅速地做出反應,丟下再無反擊之力的郝壬,將全身剛硬的真氣凝結在皮膚上,剎那間,他已經成為真正的刀槍不入。

帶著無比的剛勁飛身撞開碎石群,小雪玲瓏的身軀赫然出現在岩牆之後,女孩的速度本就比郝壬快,當下卻緣劍就這樣砍中了老者的頸子。

『噹!!』

出乎意料的金鐵交擊聲從老人的脖子上傳來,小雪的虎口一震,卻緣劍迅速脫手飛出。老人的身體竟然比卻緣還要硬!

黃衣老人獰笑揮拳向小雪攻出,但總算是分布在全身充當防禦的真氣無法馬上凝聚起來,動作慢了些,眼前一花,小雪已經被躍起的郝壬抱著退回到地穴的另一角。

紫髮少年手軟軟垂著,雙腳一著地就軟倒下來,和小雪在破碎的地板坐倒在一起。剛才和老人硬拼的那幾拳不止粉碎了他的手骨,勁力所及還將他的肋骨至少打碎了一半。

小雪的狀況也沒好到哪去,卻緣劍雖是砍中了老人,但有剛氣勁護體的對方硬得跟什麼似的完全沒造成任何傷害,反而她握劍的虎口還裂開了。此時小雪只覺得整個右手都被剛氣勁震得毫無感覺。

「兩個蠢材,哈哈哈哈……」老人看起來沒受到任何傷害,傲然在地穴的另一頭狂笑。

「女的使劍,妳是『五嶽劍天』的!天脈門人和五嶽門人一同摸入崑脈禁地,卻妄想可以跟炎黃純剛一拼,天真!太天真了!」

老人狂笑,但出乎他意料的,他卻聽見郝壬悠哉的聲音。

「老伯你省點力氣吧,既然知道我是天脈門人,那你還跩個什麼勁?」

天脈門人……?老人的身體猛地震了一下。

「炎紫柔勁,不破壞體表而改由破壞內臟、血管、經脈等處而造成強烈內傷的純柔內勁,效果雖然得晚點才會顯現出來,但卻足以穿透任何體表的防禦,直接將人體深處搗毀、壞滅。」

郝壬如數家珍:「現在,你感覺到體內的紫色火焰了嗎?」

老人退了幾步,感覺心跳突然間快了幾拍。

然後,他聽見自己的內臟紛紛破裂的聲音。

炎紫柔勁,早已在剛才硬拼的時候,完完整整地吃入了他的體內。郝壬的兩手和肋骨全部碎裂,卻換來足已無效他防禦的致命攻擊。

他輸了。

「躺下好好休息吧,老杯杯。」和郝壬在地上相互摟抱著,小雪淺淺地笑了起來,那是他們早就擬定好的戰略,由郝壬震傷他,再由小雪掩護郝壬。

「不!!」老人狂吼,紫炎瞬間從他張開大吼的口中噴發而出,那是粉碎掉他所有臟器之後破體而出的柔勁。「天脈的叛徒!劍天的混帳!你們休想得逞!」

剛猛的真氣轉瞬間凝結,剎那間,老人全身的青筋暴現,竟硬是壓下全身的內傷向兩人衝來,郝壬和小雪一陣愕然,然後,相視苦笑。

他們竟忘了老人還有這一招。

高手臨死奮力的一擊,無論如何是現在的他們無法抵擋的一擊。小雪緊緊抱住郝壬,兩人的腦海中同時閃過一句話。

即使會輸,也可以死在一起。紫色的眼瞳和淺綠色的雙眸視線靜靜地相交,郝壬和小雪同時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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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九十四 虛無之澤



剛氣勁以無比狂猛之勢將體內的傷勢壓下老人的七孔同時冒出了鮮血,血紅從砍碎雙眼的劍痕中溢出看起來剎是恐怖。

黃衣老者瘋了似的狂吼著向兩人衝來,那速度已快若雷霆。

剛硬無比的拳勢在電光火石之間穿越地穴中的數百公尺掃向郝壬和小雪的面前老者將雙拳縮在腰間,全身的剛氣勁也瞬間凝結在老人的雙拳之中。

「炎黃純剛……」老人從牙齦中擠出這四個字聽到這無異於死神的聲音,閉眼的小雪和郝壬互抱得更緊了。

異變橫生。

『碰!!』

突然傳來的巨大撞擊聲讓郝壬和小雪的心跳都快停了黑髮少年甚至還給他大抖了一下,但兩人卻在沉默半晌後發現有什麼不對。

不痛……?郝壬和小雪同時睜開眼睛,然後有點錯愕地發現兩人什麼事都沒有,身上受的傷痛覺也還在,一點都不像是去見耶穌了。

「喂!你們兩個要摟摟抱抱到什麼時候!」出乎意料的,清曉的聲音突然從身邊傳來。「人家看著看著都替你們害羞耶!」

郝壬傻眼。

「那死老猴勒?」紫髮少年聽見自己這麼問,帶著滿頭錯愕。

「不就在那嗎?」清曉指指遠方破碎的地穴岩壁,此刻上頭又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原形凹槽,剛才兩人打得辛辛苦苦的黃衣老者正安然在裡頭用一個很不帥氣的姿勢睡覺。

怎說很不帥氣?當你的頭部整個插入牆面,然後身體還保持著蹲馬步要出拳的樣子,整個人插在牆上看起來像是個大釘子時,郝壬很確定那帥不到哪去。

清曉又指指手中足足有一整輛卡車那麼大的棒棒糖,瞬間,郝壬滿臉黑線的明白金髮蘿莉剛才做了什麼。

「那老頭虛了,他以為你們兩個沒有還手之力,把全身拿來防禦的剛氣勁都挪來拼死一擊,一點防禦都沒有。人家剛趕過來,看他這麼有誠意想被打,就幫他輕輕一敲囉……」清曉做了個標準揮棒姿勢,郝壬很懷疑這蘿莉平常都在看職棒或大聯盟。

「那他掛了嗎?」紫髮少年抽搐著嘴角。

「掛了阿,原本受到內傷,乖乖躺下就沒事了,但他硬要壓傷勢給你們最後一擊,逞強成這樣老早就讓他的筋脈全毀,更不用說還吃了人家一棒,救起來也是個廢人了。」

清曉將棒棒糖縮小舔了一口,那根可以變大變小的棒棒糖永遠吃不完的樣子。

「……。」郝壬無言。

「人家有聽過這老頭,他在崑脈裡輩分很高,卻因為早年被『五嶽劍天』門人一劍斬去雙眼而性情相當古怪,還惹出不少禍事,所以被關在地穴裡看守倉庫。他之所以會這麼想殺掉你們,可能就是因為把小雪當成劍天門人了吧。不過這也就代表這裡就是崑脈位於地下的倉庫了。」

「不說這個,後面的追兵呢?」郝壬轉頭看了下入口的方向,由於剛才與老者打得太過轟轟烈烈,地穴連接的樓梯的部份只剩下小小的一個黑洞,其他的部分都被落石擋住了。

「都趴了。人家一成功力就夠他們受的,跑在前頭的幾個崑脈弟子恐怕現在還倒插在牆上吧?」清曉揮揮手,不怎麼在乎的樣子。「至於比較慢來的追兵,人家把樓梯打塌了,短時間內他們進不來的。」

「啊?」郝壬魂飛魄散,哇靠,樓梯可是唯一的出口欸。「夭壽,這樣我們怎麼出去?」

「安啦安啦,只要人家封印一解恢復十成功力,要把崑崙山炸平都不是問題。」清曉打了個呵欠,用腳踢向郝壬斷掉的手。「快點催動橙炎啦!你要趴多久!」

不踢還好,一踢下去郝壬差點當場哭爹喊娘,他還真的忘了自己身受重傷。邊小聲問候清曉的十八代祖宗,邊把屬於饕餮的治癒火炎流過全身,郝壬身上的疼痛緩緩減低,幾分鐘後,黑髮少年已經靠著牆壁站了起來。

晃晃手腳,郝壬鬆了口氣地發現除了手腳還有點麻外,骨折的地方總算是都復原了,如果說自己還能有什麼專長的話,那大概也就是小強不死的功力了吧。

轉頭看了看小雪,郝壬突然記起小雪體內的『鎮方』被一拳打碎的事情,也不知她受了多重的傷。急急忙忙的把橙炎用手輸了過去,但郝壬卻發現橙炎完全進不去小雪的體內。

「壬,別擔心,小雪沒事。」看見郝壬一臉迷惑,小雪指了指他胸前的女媧石。「『鎮方』雖然是小雪的一部分,但分離模式下,受傷的是它而不是小雪。它現在正在女媧石內養傷呢。」

聽得小雪的說法,郝壬雖然不完全明白倒也鬆了口氣。小雪平時都是住在五彩石內,而石中的運作體系郝壬卻從來不知道。

千靈為不死不滅,這句話是很久以前玄離子道士曾經說過的,看樣子,比起只會無腦再生的自己,或許小雪才是真正的無敵吧?

橙色的火炎燃燒了一陣子,郝壬身上的酸麻感終於緩緩解除。向清曉點點頭,兩人一靈齊步走向地穴的更深處。

由於老人之前的機關槍拳把整個地穴都打塌了一半,之前牆上四通八達的洞穴幾乎全都消失了,被一堆亂石掩蓋。

兩人沿著牆壁一陣找尋,才終於找到之前郝壬躲避老者時曾經看過的洞穴,只不過這次洞穴前多了塊巨石,那是崩塌時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

為了怕引起更大的崩塌把他們埋成土窯雞,這次清曉倒也很老實的沒用棒棒糖直接打碎巨石,手一伸,金髮蘿莉就這樣單手把整塊足足有上萬斤的岩石舉起來隨手一丟。

『隆』巨石落地的巨大聲音在地穴中迴響,清曉若無其事的拍了拍手,轉頭看向郝壬的滿臉黑線與小雪的一臉好奇。

「怎啦?用那種眼神看著人家?」

「找上妳轉生的人是無敵兄貴還是三山方丈阿?麻煩妳別破壞小蘿莉的形象好嗎……」

郝壬全身無力,看見一個蘿莉隨手把巨石舉起,那種視覺震撼程度一點都不亞於看獵人看到比斯吉變身後肚子多出12塊腹肌。

清曉白了郝壬一眼後再也不去理會他,只是觀察著洞穴中的情況。金髮蘿莉淺色的眼睛中微微閃著金色的流光,不久後,她終於選了個方向走下去。

在黑暗中盲目地摸索片刻,空氣的潮濕越來越重,終於,郝壬的腳下開始踩到積水,看樣子兩人已經來到地下水層的深度了。

在黑暗中,清曉彷彿有著導航系統般不斷找尋著方向,偶爾停下來聞聞空氣的味道,偶爾在岩壁上敲敲打打,只憑著岩石上那些發光礦物照明的兩人竟就這樣走了好長一段距離。

終於,在經過一個轉角後,兩人的面前赫然出現了一道光。

「等等。」郝壬還來不及看清楚光源,清曉就突然伸出一隻手攔下了他。

看見清曉這麼慎重其事,郝壬倒也不敢亂啦勒,畢竟兩人是身在完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倒也還沒天真到以為睚眥有這麼好偷。

話雖如此,當郝壬再看向光源時,他只看見整個地穴中都被一種朦朧的水光壟罩著。發光的岩石因為洞頂特殊的圓頂構造而集合成一道光柱照了下來,在地下水上閃著粼粼波光,眼前竟是一個瑰麗的地底湖,看起來也不像有什麼危險的樣子。

綠色的湖水平靜無波地延伸成為約略一個操場大小的湖泊,地底湖中央還有個小島,上頭依稀有什麼東西的樣子,從郝壬的方向看過去,他只能約略看見島上被一些霧氣掩蓋。

一眼望去,地底湖看起來很平常,但不知道為什麼,郝壬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少了些東西。

「怎啦?」郝壬看了看四周,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清曉會這麼小心。「妳看到什麼了?」

清曉不答,只是用手拿起了一塊石頭往湖水丟了過去。

低沉的『撲通』聲響起,透過地穴朦朧的光亮,郝壬突然有點訝異地發現那塊石頭掉入水面的地方竟然只出現了小小的波紋,湖面甚至沒有濺起任何水花。

「壬,那是什麼,好像漿糊喔……」小雪看著湖面凝結的漣漪好奇的問,而這個問句也突然間讓郝壬想起這個湖的問題在哪了。

湖水太濃了,裡頭甚至沒有魚或任何水草。

「發現了吧?」已經是個老江湖的清曉冷靜地說。「我曾聽過這東西,噬萬物於虛,陷者永難脫身,這整個湖都是一隻叫做《澤》的時空系千靈。」

「啊?還有這樣的喔?」郝壬傻眼,一整個湖的千靈,這是犯規的吧?

「《澤》的本體只是一個綠色的眼球,但是當四周環境潮濕時牠就會分泌出大量黏液,久而久之就會形成類似沼澤的大湖。說牠是湖其實完全不正確,這個湖湖面以下的部份都是一個巨大的虛數空間,只要踩進去的人就會掉進另一個時空中,再也回不來。」

「虛數空間?」小雪問。「好吃嗎?」

「虛數空間的意思就是不存在於這世界的空間,是被虛構出來的一個地方,有點像哆拉A夢的口袋或是庫拉多尼的肚子裡那個空間,這樣你們懂了嗎?」清曉解釋,看見小雪乖乖的點了點頭。

(註:庫拉多尼,鋼之鍊金術師裡曾出現的反派角色,能吃下任何東西。)

「好吧……反正是千靈,好辦。」郝壬轉頭看向小雪。「小雪,是千靈欸,很好吃的喔……」

「大哥哥,你別鬧了!」清曉拿起棒棒糖就給郝壬當頭敲了下去。

「《澤》這種東西只怕火而已,你所看見的湖水都不是牠本體,除非把水烤乾,要不然一掉進去就完蛋了,你要小雪怎麼吃?時間不多,看來我們要的東西就在島上,跳過去就可以了。」

「這麼遠怎跳?」郝壬虛比了一下,湖中小島離岸邊至少五十公尺,這種情況還跳什麼跳?他們掉下去自殺還比較快。

「……」清曉指指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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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九十五 炎靛刃


「喝!」金髮蘿莉。

「嘿咻。」銀髮少女。

「唉呦為啊!」滑倒的紫髮少年。



在小雪將飄浮的『仙劍卻緣』召喚到湖上空後,兩人一靈終於把劍當成中繼踏板跳過了《澤》的虛無湖水,降落到湖中小島上。

卻緣劍在小雪落地後迅速化為白光回到女孩的體內,三人相視無言,然後,清曉看著摔倒在地上的郝壬「噗」一聲笑了出來。

還有這樣的喔……從滑不溜丟的地面上爬起身來,郝壬邊摸著自己摔痛的背脊邊看向鬼靈精的清曉,跟千靈一點都不熟的他還真的沒想過小雪可以這樣玩,還御劍飛行勒。

「大哥哥,你真的應該好好跟小雪配一下默契。既然你知道小雪的能力是可以同化世間所有靈體,那隨著她接觸的靈體增加,小雪的能力將會越來越多,而她既然是你的千靈,你就應該好好摸清楚她的能力才對。」

清曉語重心長的說。

「千靈有相當多種屬性與功能,有些具有自體戰鬥能力,有些卻具有輔助功能。《卻緣》可以飛又可以控制磁力,《風狸》可以召喚狂風,《鎮方》可以加強防禦,別忘了你還有幾場龍首戰要打,到時候的總體戰可是你和小雪要一起上場的,如果能視情況把小雪當輔助的話,那你們兩個的戰鬥力會以倍數提昇的。」

「你要知道,小雪的能力具有無限可能,這種能力可是這世間所有武者都夢寐以求的。大哥哥,我看你似乎沒有很多與小雪一起作戰的經驗,你得找機會好好練習一下。然後如果可以的話,盡量讓她多吃點千靈,嗯……意思你是懂的……」

郝壬看了一眼小雪,此時女孩正好奇的蹲下看著湖面,一副對《澤》相當有興趣的樣子,看到這裡,郝壬搖了搖頭。

「總覺得小雪還是這樣就好,我寧可她永遠迷迷糊糊的。」郝壬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對中國的武者而言,或許千靈的意義就是一種戰鬥工具,但對郝壬而言,小雪對他的意義卻完全不是這樣。

戀人……嗎?郝壬看著小雪銀色的頭髮,該說他與小雪的關係是互相依賴的戀人嗎?兩人之間,一個是人,一個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劃分的靈體,這樣的他們,別說是相愛了,郝壬就連自己在小雪的腦海中是什麼樣的存在都不完全明白。

就像是前世斬不斷的羈絆,印象中,兩人距離第一次的見面已經有三個月之久,這段期間來,小雪每天都在改變,從當初走個一兩步就會睡著變成今天的對什麼都好奇,但對這樣的小雪,郝壬並不怕改變,他怕的卻是一種隱隱約約的事實。

他怕的是,他不知道小雪究竟是誰。

『女媧石內隱千靈』,亞月曾說過千靈原本就是五彩石所化,而小雪是女媧石靈,這是不是就代表,其實小雪並不是可以『同化』這世間靈體並取得他們的能力與記憶,而是正在『取回』屬於她的一切呢?

小雪是在毫無過去記憶時愛上自己的,而這個他深愛的小雪,記憶正在逐漸恢復。

小雪的記憶,正在逐漸回復。隨著體內的千靈增加,取得的記憶片段越來越多,終有一天,小雪必然會想起自己是誰。郝壬隱隱約約的覺得,那個『誰』,很可能就代表著兩人的分離。

還是讓小雪維持原樣吧……如果可以的話。郝壬靜靜地對清曉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清曉本來就聰明,腦袋一轉她倒也知道了郝壬在想什麼,兩人一陣相視無言,然後,金髮的蘿莉嘆了口氣。

「大哥哥,這件事我們晚點再談。」清曉將淺色的眼睛瞥過郝壬帥氣的臉與小雪完美無暇的背影,眼神中緩緩流露出一絲莫名的情緒,有那麼一瞬間,郝壬真的覺得那是清曉體內的高僧才會擁有的眼神。

「現在,我們先辦正事吧。」

清曉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走向小島中心的白霧,郝壬看小雪研究《澤》研究得很高興倒也只能放她在湖畔玩水,幾個步伐後,紫髮少年已經跟了上去。

島上的白霧在兩人面前逐漸矇矓,越往湖中小島的中心走,圍繞在郝壬和清曉四周的霧是越來越多,而那霧及體的冰冷觸感卻也讓郝壬全身都毛了起來。

好奇怪的霧……有別於普通的薄霧,郝壬有點警覺地看向四周逐漸出現的白色森冷霧壁,霧中還隱隱約約有些許人形,感覺就像是鬼片中才會出現的鬼霧。

眼看四周鬼霧越來越濃,簡直已經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郝壬生平是不怎麼相信有鬼的,但如今,他卻起了全身的雞皮疙瘩。

「大哥哥,你有沒有陰陽眼?」突如其來的,清曉問了一句。

「那種神奇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有……」

「真可惜,我有耶。」清曉舔了舔棒棒糖,好像完全不怕四周詭異的氣氛。「陰陽眼在我們佛家叫做法眼,是可以藉由修練得到的。」

「妳跟我說這幹麻……」郝壬不安的說,在這種地方說陰陽眼真不知道清曉是吃錯什麼藥。

「我之所以想跟你說這個,是因為你四周的霧就是所謂的妖氣。」清曉若有所思的說。「其實妖氣的意思不是妖怪的氣息,而是妖物本身兇念引來的靈魂能量,也就是所謂的『孤魂野鬼』。如果你有陰陽眼的話,你會發現我們四周都是鬼阿地縛靈阿飄來飄去的……老實說還挺壯觀的。」

「……壯觀妳個大頭鬼。」原本就覺得很毛的郝壬聽到清曉這句話險些罵出聲來,還好自己沒有所謂陰陽眼啥都看不到,要不然鐵定整星期吃不下飯。

「沒什麼好怕的啦,那些鬼又不會襲擊你,你的靈力比它們高太多,它們不敢碰你的……」清曉笑著說,用手推開身前如白牆般的厚霧,一個突起的石台赫然出現在兩人面前。「我們正在相當濃烈的妖氣中,你會覺得很不安是一定的,但這就表示我們到了。」

「到了?」

兩人在石台前站定,透過茫茫的霧,郝壬看著眼前的石台,上頭還插著一隻深藍色的短刃。

透明的血腥味從短刃的刃身上散發而出,伴隨著靛藍色的光采從刃上冷冷射來,隱隱約約地,郝壬有種相當熟悉的感覺。

眼前的短刃,竟像不是刺在一個石台上,而是刺在一隻嗜血的龍身上。短刃將龍釘死在這個由《澤》隔離的空間中,郝壬甚至還可以感覺到龍那雙彷彿永不止息的血紅眼珠,正憤恨地瞪視著這把將自己刺在這狹小空間中的短刃。

炎靛刃,郝壬知道,那是眼前這把短刃的名字。

「嗯。九炎龍本為妖,是太古術士將龍封存在九個神器中才褪去妖的本質,『狂龍睚眥』身為九龍中最兇猛的龍,封印又是經過崩壞重新結過的,無法完全掩蓋妖氣是一定的。」清曉看著炎靛刃,豎起一根手指解釋道。

「大哥哥,我們到了,這就是今晚我們想要找的東西。」

說完,清曉笑了笑,伸手就要去拿那把短刃,但不知為何地,郝壬卻將她攔了下來。

「……?」金髮蘿莉轉頭看向郝壬,有點著惱的說。「大哥哥,都走到現在了,你不會想要反悔吧?」

「我不是想要反悔,但妳不覺得太容易了嗎?」郝壬平靜的問。「方丈大人,炎靛刃既然是九脈之首的象徵物,但妳不會覺得我們今晚得手得太簡單了嗎?」

「要不然你還想怎樣?大哥哥,你要知道,如今的九脈,注重的是九脈之首這個名號,而不是炎靛刃這個東西,而且即使失去了這東西,崑脈還是九脈之首,沒有人可以拿炎靛刃要脅他們。他們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大費周章的來偷炎靛刃也是很正常的,這把短刃除了封印著睚眥外,本身一點用都沒有,偷出去可以幹麻呢?再說,我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

「即使是如此,那還是太容易了一點吧?」冷冷的靛光將兩人的臉都照成深藍色的,霧氣朦朧中,郝壬說道:「我在想,崑脈防備這麼弱,應該不是因為他們不重視這把炎靛刃,而是因為他們覺得不會有人敢偷。」

清曉遲疑了一下,然後抬頭看向郝壬難得正經的側臉,紫髮之下,女孩清楚地看見郝壬如紫焰般的瞳中燃燒著一絲敵意。

「你的意思是?」

「危險的,並不是到這裡的過程,而是這把短刃本身。」郝壬淡淡的說,手臂上緩緩浮現出紫炎。「經過二次封印的狂龍睚眥,就讓我們看看牠到底能有多狂吧。」

其九十六 睚眥之謎


聽見郝壬的語氣,清曉一陣沉默,原本篤定的態度也有些動搖了。將小手放到炎靛刃上方,她卻怎麼也下不了決心將短刃抓入手中。

將手指撫過炎靛刃上頭的花紋與所有象徵封印的金色小珠,清曉在輕撫一陣後終於握住了刃柄,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蘿莉的眼神中出現了無比的認真,但兩秒後,女孩卻又放下了手,嘆了口氣。

「大哥哥,我想你應該是想太多了吧……」

清曉苦惱地說,但很明顯的郝壬之前說的話還是讓她不敢就這樣拔出短刃。

炎靛刃畢竟也是封印著絕強太古妖物的法器,要是出了個差錯,後果遠遠不只是兩人掛在這邊就能解決的。

清曉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畢竟也還是個不到10歲的小女孩,面對這麼嚴重的事情時她倒也猶豫了起來。

「妳真的覺得我想太多就拔吧。」郝壬聳肩,雙手做出了『請』的姿勢。「別一副『你以為我不敢拔嗎』的表情看著我,妳真的敢拔的話就拔吧。」

清曉跺了跺腳,說:「人家活了幾千年,才不會被你這幾句話嚇倒呢!都已經來了,我才不會空手而歸。」

「那妳拔阿。跟我啦勒什麼五四三。」郝壬無力。

「人家只是不滿你用一副『妳絕對不敢拔』的表情看著人家。」清曉嘟嘴。

「說半天妳到底拔不拔?」郝壬黑線。

「拔阿為什麼不拔!?」

「那妳就拔嘛。」

「你信不信我真的拔!?」

「……妳到底拔不拔?」

「廢話當然拔,你看,我要拔囉!」清曉將手按在炎靛刃上。

「拔阿!有種妳就拔!」郝壬無奈,為什麼自己也要跟著認真起來?

「好!我要拔了!」清曉的手抖了一下,但還是沒拔出來。

「妳看,妳還是怕了嘛。」郝壬搖了搖頭,一臉欠扁的吐槽。

「怕什麼!人家只是手抖了一下,我這就要拔了!」清曉怒極,手又抖了一下,但照慣例她還是沒拔出來。

「怕了就別拔吧,又沒人勉強妳拔。」郝壬攤手。

「可惡,人家這輩子最恨別人鄙視我了!你再說一次我怕了我就……」

清曉放手,轉身憤怒至極地拿出棒棒糖,金光一現,清曉手中的棒棒糖瞬間變大上百倍,看得郝壬無力得快往生過去,阿情形不就擺明清曉不敢拔在耍賴嗎?

『鎗』

就在清曉不停打拖延戰術跟郝壬賴皮時,一個聲音卻突然出現在兩人身旁,黑髮少年與金髮蘿莉的表情瞬間空白,然後,他們同時轉頭看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雪正坐在石台上。

而小雪的手中,正把玩著那把名為炎靛刃的短刃。

「壬,這是什麼?」小雪好奇地看著發著藍光的炎靛刃,看到這裡,郝壬與清曉同時面無表情地吞了口口水,然後,清曉的小嘴緩緩地張開。

「阿阿阿阿阿拔出來了阿阿阿阿阿世界要毀滅了阿阿阿阿!!」

郝壬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清曉瘋了似的抓住了自己的金髮四處逃竄,才不過片刻,女孩就已經繞著郝壬跑了幾十圈,躲在他背後發抖。

沉默。

「……?」小雪看著手上的短刃,什麼事都沒發生。

在沉默了幾十秒後,郝壬眼看什麼事都沒發生,終於伸手到背後把清曉拎了回來。嘆了口氣,紫髮少年用手指彈了下清曉的額頭。

「回魂喔方丈大人。」郝壬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世界還沒毀滅啦,很遜欸妳,顧一下形象可以嗎。」

矮小的清曉再次被郝壬拎在空中,她原本緊閉的眼睛終於緩緩睜開,然後,金髮的蘿莉臉上瞬間爆紅。

「放我下來!都嘛是你,說些空話虛言恫嚇人家才會這樣!」清曉紅著臉在空中不停的掙扎,郝壬只得無奈地鬆手,讓清曉掉到地面摔得四腳朝天,自己還真是不懂憐香惜玉的人。

一落地,清曉馬上跳了起來,怒目瞪視郝壬一眼後,金髮蘿莉只是「哼」了一聲就轉頭搶過小雪手中的炎靛刃開始研究,郝壬見狀也只得帶著小雪走到一旁,讓清曉獨自去玩那柄她魂牽夢縈的短刃。

輕輕地牽起小雪柔若無骨的手掌,郝壬找了個位置和小雪並肩坐在一起。自從偷進入崑脈宗壇後,他就完全沒機會休息,此刻剛好趁著清曉玩炎靛刃時偷個閒。

還好沒事……但那股奇異的預感是什麼?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嗎?靜靜坐著,郝壬閉眼思考他看見炎靛刃時異樣的直覺。

如果要說是封龍神器的話,那把炎靛刃上頭有著很強烈的靈力,而且當看見短刃時,一股莫名的大凶之氣也會圍繞住他全身,無疑的,郝壬可以確定睚眥是真的身在其中。

但不知為何,郝壬卻覺得那條龍,『狂龍睚眥』與其他炎龍完全不一樣。蒲牢狂傲好戰,饕餮是貪吃笨蛋,其他炎龍的個性雖然還不詳但大概也不脫來來去去那幾種,但……

但睚眥的力量卻深沉無比,或者該說是,那把炎靛刃上封印的龍好像絕非那麼簡單。平平是太古封印,其他八龍待得好好的,沒理由睚眥獨獨可以打破,不是嗎……?

睚眥嗜殺,郝壬抓抓頭回想起亞月跟他說過的這句話,嗜殺並不算一種個性,就好像死狗饕餮的嗜吃一樣,喜好只能代表這條龍的屬性,而不能反映這條龍的個性,就好像郝壬之前完全想不到饕餮對故主陸蘭還有憐憫心一樣。

重要的是睚眥為何而殺……郝壬抬頭看向清曉,此時女孩正全身沐浴在金光中,身前飄浮著炎靛刃,在搞啥奇奇怪怪的咒語他倒也不想深究了,他此刻腦袋中只有一個想法。

為何而殺……又為何而打破封印……

就在郝壬苦思不解時,清曉突然懊惱的大叫了一聲:「討厭!」抬頭,郝壬只看見金髮蘿莉對他扔出了手中的炎靛刃。

「哇靠!」手忙腳亂地將短刃接入手中,刀刃還差點割到手,郝壬不由得魂飛魄散。

仔細檢查一下雙手,他終於有點鬆了口氣,還好沒被這把短刃劃傷,郝壬可還沒忘記當初之所以惹上蒲牢就是因為被炎紫匕刺到手臂,雖說自己現在需要第三條龍,但他可還不想糊裡糊塗的就被睚眥上身,畢竟還有太多謎題需要釐清。

「妳老師勒,這東西是可以亂扔的嗎?別以為妳是蘿莉我就不敢把妳脫光光吊起來打!」眼看應該是沒什麼事,郝壬傻眼地抬頭看著正跺腳生悶氣的清曉。

「閉嘴,大哥哥你這蘿莉控!」清曉氣呼呼地拿起棒棒糖把石台一棒打成碎片。「我們白來了,這東西一點用也沒有!」

「什麼意思?」郝壬看了看手中的炎靛刃,此刻上頭正閃著奇異的靛芒。

「封印!那些對睚眥使用二次封印的古代武者都是傻瓜,炎靛刃的封印不只把裡頭的睚眥封印住,把牠的力量削到最低,就連這把短刃最低限度的輸出靈力都被停止了!你試著拿它用用看,這東西連靛炎都叫不出來!要怎麼幫我把身上的死老禿驢趕走!」

清曉懊悔萬分的大叫:「花了這麼大的功夫,我們衝進來只拿到一個廢物,別說是趕跑死老禿驢了,這東西對我們而言就連基礎的價值都沒有!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卻只得到這爛貨,可惡!」

清曉一陣跺腳與揮棒亂打,郝壬先是沉默半晌,然後才緩緩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清曉氣呼呼的將棒棒糖對準郝壬,卻發現帥氣的紫髮少年笑得更大聲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這樣子,至少我們什麼麻煩都沒惹上。」

郝壬笑笑,原本他今晚來這裡就只是想找夏莫栩的麻煩,兩人這樣轟轟烈烈的打進來,不只是把崑脈宗壇炸出了不少窟窿,讓整個崑崙山上的九脈武者都知道崑脈被人入侵了,還把夏莫栩的師叔祖打得屁滾尿流,崑脈這臉可丟大了。

再說,郝壬原本就不是很希望眼前的靜齋魔頭搞出大亂子,以清曉的個性,一成功力就有這種搞破壞能力,十成功力世界不就爆了?

既然已經達到讓負責崑脈宗壇安全的夏莫栩灰頭土臉的目的,也沒惹到睚眥,清曉更沒有恢復功力,那為何不笑?郝壬笑著,身旁完全搞不懂狀況的小雪倒也跟著笑了起來。

「算了!你們這兩個瘋子!」清曉眼看有理說不清,郝壬跟小雪還在那邊給她笑得很高興,只得一個人生悶氣。揮棒亂打石台一陣子後,郝壬已經帶著炎靛刃走回清曉的身旁。

「好啦,省省力氣吧,想想怎麼回去先。」郝壬將炎靛刃插回到四分五裂的石台上,這東西太麻煩了,還是留著比較好,反正也沒什麼用。

黑髮少年輕輕地拍了拍清曉的肩膀,眼前的龍謎題實在太多了,九龍之中可能是最強,號稱為『狂龍』的睚眥,或許是此刻的他們不應該與之發生關係的。

命運這東西有時候很奇妙,雖然郝壬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跟睚眥之間還有沒完的故事,但或許,那已經是在很久很久之後了。現在的他,還無法啟動眼前的這條『狂龍』。

眼見事情只能這樣,清曉先是餘怒未消的舉起棒棒糖想打飛害他們白忙一場的炎靛刃,然後才終於長嘆了一聲將巨大棒棒糖縮小,看樣子是終於放棄生無謂的氣。

女孩心有不甘地摸了摸炎靛刃,才終於站直了嬌小的身軀,一場歡喜一場空,清曉此刻的失落不言而喻了。

三人在發著藍光的石台前靜默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終於,清曉淡淡的說:「走吧,該回去了。」

金髮的蘿莉靜默地在原地站著,雖然說要回去,但卻彷彿是依依不捨於眼前這個令她功敗垂成的炎靛刃一般,清曉的眼中閃著回憶的愁緒,郝壬倒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麼。

女孩一陣嘆息,終於,她虛弱的從懷中拿出了發著金光的棒棒糖,郝壬從來沒從清曉的臉上看見這種失落的表情。

將棒棒糖舉高,清曉搖搖頭,靜靜的說:「對不起,大哥哥,我太任性了,總是顧前不顧後,才會讓我們白忙了這麼多。或許,『清曉』這個名字和那個總是叫我慈悲為懷的囉唆老和尚,還會跟著我很久很久吧,跟到我長大,長大到成為一個大人。」

「是阿,妳也有點長大了。」郝壬微笑,拍拍清曉高度只到他腰間的頭。「別失望,有時候,有個人囉唆也是件好事,像我,老爸老媽都不在了,想找個人來囉唆我也都是件難事了。妳阿,就繼續跟妳腦海中的老和尚對話下去吧,直到妳真的長大,變得成熟為止。」

「……」清曉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炎靛刃,像是在看著某個熟悉的墓碑。那場景好熟悉,有一瞬間,她甚至記起了那年的自己也是這樣看著自己父母親長眠的地方,穿著黑色的衣服,與黑色而靜默的心情。

跟郝壬一樣,她記得自己的父母很早就死去了,她也因此變得叛逆而頑劣,也或許就是這樣,那高僧的靈魂才會看上她寂寞的內心而進駐賦予她反省的能力吧?

囉唆代表的,就是愛嗎?清曉覺得很諷刺,或許在這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就是自己最討厭的那個囉唆老和尚了吧?

一陣思考,一陣無聲的嘆息,終於,清曉的身上發出了無比的金光。棒棒糖猛地變大之際,郝壬只聽得頭頂轟隆一響,三人抬頭時,頂上的地穴石壁已經破了一個直通地面的大洞,清曉手中的棒棒糖正在曙光中閃著黃白相間的光芒。

「『三山靜齋』的『如來波若怒』功法是摹仿西遊記的『金箍棒』而來,可以用靈力把手中的東西大小、硬度任意變化,與『度劫不壞金身』並列為『三山二禪』。這就是所有老和尚留給我的東西了。」清曉靜默的說。「現在,我們走吧。」

日出後的白熾陽光在陰冷的地穴外閃耀,於崑崙山上新的一日開始時,三個人影同時從裂地的大洞中縱躍而出,當郝壬回頭時,他只看見炎靛刃猶自在地穴中發著冷光,接著就被厚厚的岩石地層擋住了視線。

郝壬轉頭回到迎面而來的光亮,他知道自己與睚眥錯綜交雜的命運還沒結束,只是那故事,已不是現在進行式了。他們的故事,仍然朝向下一個逗點前進,至於炎靛刃,就讓它繼續待在地穴之中吧。

郝壬知道,隨著他逐漸離去,這個地穴,將永遠塵封在記憶中。

三人離去。

然而,郝壬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開之後,地穴中的冷光也就緩緩地暗了。

黑暗如潮水般地湧過《澤》所防禦的湖圈,淹沒一切地穴中有的陰森濕溽,一顆微小的金色珠子,緩緩從失去光澤的炎靛刃上滑落,落地摔成了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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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九十七 九脈與五嶽



當剛從地底下衝出來的三個人回到天脈客院時開門,郝壬有點傻眼地發現天脈的眾人竟然全都坐在客廳內。

才剛進門一時之間,全場數十對眼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帶來一陣恐怖到爆炸的壓迫感,一聲冷哼聲從郝壬正前方傳來解峰穿著一身紫衣正傲立在廳內的正中間。

「浪郝壬,說!你昨晚做了什麼事?」解峰轉身背向身在門口的郝壬、清曉與小雪冷冷地問道,從語氣上聽來郝壬不用智商就可以猜到解峰的奇蒙子不會好到哪去。

「呃,一夜沒回來而已不用這麼誇張吧。」郝壬四處看看,除了紫茗不在外,解飛、陸蘭、琥珀、翡翠、瑪瑙、琉璃和一眾天脈弟子全部都在,還用著嚴肅的目光看他。

「一夜回來是不會這麼誇張,反正也早知道你為人放蕩,你要怎麼跟你的小雪胡來是你的事。」解飛插話進來,看著郝壬跟小雪的親密,他們甚至還牽著手。

「但昨晚我們得到一個情報,崑脈宗壇被一矮一高兩個人影闖入並造成大規模破壞,至今還找不出兇手……雖然只有我們自己知道,但整個崑崙山當晚只有你們失蹤,你們老實說,是不是你跟這位小朋友做的?妳到底是誰?」

解飛的最後一句是問清曉的,聽見這個問題,女孩水亮的眼珠子轉了轉。

好問題,小朋友?郝壬轉頭看向清曉,自從女孩開始有反省的跡象後她就一直很安靜,此刻不知道她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嗯?大哥哥只是帶人家去逛逛而已阿?人家的名字叫做『小曉』,人家的爸爸是玄凜大師,不可以叫人家是『小小』喔。」

金髮蘿莉乖巧而天真的說,那聲音竟然真的像是不知世事的小女孩。

聽到這個回答天脈的眾人都是一陣錯愕,玄凜大師地位在五台靜齋僅次於方丈『清曉』,從小就出了家,一向就是德高望重,誰也料想不到他竟然有個女兒,那不是破大戒的事情嗎?

聽到這回答郝壬險些往生過去,清曉的聰明他是知道的,但鬼靈精成這樣倒也出他的意料之外。

無疑的,清曉相當討厭逼她當方丈的玄凜大師,而此刻竟然乾脆就假裝他的私生女兒壞他聲名,而且天脈的眾人也會因為顧及玄凜大師的聲名而停止探究這件事,哇靠,高手,還一石二鳥勒。郝壬臉上瞬間爬滿黑線,誰會料到一個蘿莉有幾千年的心機經驗?

客廳中一陣沉默,終於,解峰輕聲的咳了咳。

「既然事情牽扯到玄凜大師的私事,那小朋友的身分老夫就不追究了,浪郝壬,你自己注意點,玄凜大師是三山高僧,顧及武林道義,小朋友的身分不可以洩漏出去。還有,我不想過問你昨晚做了什麼,闖崑脈的事是你做的也好,不是也好。奉勸你,這段時間別給天脈惹麻煩,要不然……」

解峰輕輕地握拳,剎那間,完全凌駕於地穴中老者的真氣從他的拳內爆出,郝壬這才明白原來解峰之前打他的那幾掌真的也只有一兩成功力,自己果然是差得遠了。

解峰話說完就轉身離開了,一時之間,整個客廳中的天脈弟子也隨著脈主離開走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四個女傭、解飛以及陸蘭。

「浪郝壬,你謊話說得頗爛。」解峰才剛離去,解飛就鬆了一口氣地指指郝壬身上破爛的衣服,黑髮少年這才想起自己還穿著女僕裝,只是經過昨晚一役,衣服已經破爛得完全看不出來了。

「我能有啥辦法,我跟小曉去散步結果不小心摔下山嘛。」郝壬順理成章的接了下去。

「少爺,你在掰阿。」粉紅色頭髮的琥珀笑得很開心。「沒差啦,其實姐妹們都很開心喔。」

「開心啥?」

「她們開心是因為你把夏莫栩搞得灰頭土臉。」解飛代答,雖然依舊冷面,但話聲倒也有些上揚。「雖然我不想探究你為什麼這樣做,但幹得好,浪郝壬,崑脈面子可丟大了。你的身分在崑崙山上是隱形的,除非紫茗信任夏莫栩信任到說出你身分,要不然不會穿幫。」

解飛說到後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郝壬不由得四處看了看,他終於注意到紫茗不在客廳中的事實。

「紫茗勒?」

「你問到問題所在了。」解飛冷冷的說。「今天一早夏莫栩就把紫茗接去,明的是說想帶紫茗遊崑崙山,但實際上應該是約去問你身份了。『天脈多出來的女僕珊瑚』,哼!夏莫栩竟然心思縝密到開始懷疑你,他八成已經確定是你潛入崑脈。」

郝壬攤攤手,夏莫栩懷疑他已經不是新聞了,不久前他就才剛偷聽到這件事。

「沒關係,紫茗雖然被感情沖昏了頭,但應該不會說出壬的身分的。夏宗繼雖然懷疑,但也沒證據可以證明壬偷闖過他那裡。」陸蘭輕輕地握住了解飛的手。「而且要明天才有紫茗和壬的龍首戰,夏莫栩雖然心懷不軌,但應該不會對紫茗做什麼事,不如就讓她好好玩一個早上吧?」

「我擔心的不只這個,阿蘭。」解飛轉頭,郝壬難得看到解飛說話時帶了點柔性。「我擔心的還有說要對她報復的長脈,紫茗現在不在我的視線中,長脈的人很可能會趁她回來落單時動手,而我又走不開,需要有個武技不在我之下的人去監督紫茗和夏莫栩並暗中保護……」

解飛說到這裡突然間轉頭看向郝壬的方向,突然間,郝壬明白為什麼解飛要說這些話給他聽。

「欸,你的意思不會是要我去暗中保護紫茗吧?開玩笑,夏莫栩都在懷疑我了,而且紫茗還在和他約會當閃光勒!你要我去被閃嗎?」

(註:閃光,即為情侶之意,被閃,意味被情侶親密的動作勾動單身的心酸與苦痛。)

「你有更好的方法嗎?」解飛冷冷的瞪著郝壬。「長脈對紫茗虎視眈眈,夏莫栩又壓根對紫茗沒情感,只想利用,這種爾虞我詐的情況難道不需要外人介入幫助?你要我忍心讓紫茗曝露在危險中?除了你以外有更好的人選去保護她嗎?」

郝壬一時語塞,確實,紫茗呆呆的,這種情況放著給她跟夏莫栩單獨出去說不定晚上就出了亂子,搞不好被夏莫栩灌酒結果酒後吐真言甚至被騙上床結果激情之下全部招出來也有可能,呃,不過為什麼自己的想法會這麼糟糕勒?

「你這樣很像是不放心自己家女兒交男朋友,派私家偵探去跟監的老爸欸……」郝壬無力,知道這件事已經成為定局。「夏莫栩精明得跟鬼一樣,你要我怎麼跟監?」

「用腦袋。」解飛敲了敲桌子。「老樣子,曝了光,你就切腹。」

「……喔。」



半小時後,身在房間的郝壬終於在四個女傭的強力伺候下洗完澡換上的全新的女僕裝。

在外面闖了一夜,雙手手骨還曾經整個被打碎,郝壬全身都是疲憊感,要不是有饕餮無窮的生命力支持,他早就倒頭大睡了。

清曉回來後倒也很乖,只是跑去找了幾本書窩到房間的小角開始看,感覺真的有比較長大的樣子,雖然她看不到30秒就躺了下去發出震天鼾聲,但總算是有點進步了,至少這次沒流口水。

將四個色瞇瞇的女傭轟出房間,郝壬獨自在房間裡換上改為深藍與白搭配而成的女傭服,但在照鏡子時,他卻有點迷惘地發現自己的左胸心臟部位多出一個傷疤。

用手搓搓黑色約略兩公分長的傷疤,郝壬在搓了兩分鐘後終於宣告放棄,也不知道是從哪弄來的,將真氣運過全身,一點異樣也沒有,郝壬倒也放棄了去深究這個。

換好衣服後,他隨手將在房間裡和清曉抱在一起呼呼大睡的小雪收進女媧石中,走出房門時,郝壬已經搖身變回那個『天脈多出來的女傭珊瑚』。

和在客廳中靜坐的陸蘭點頭致意後,郝壬走出了大門,算算時間目前應該是今天龍首戰的第一場,大多數的九脈弟子都在四個擂台旁看人打架,在附近繞了繞,郝壬倒也沒看到幾個人。

沒人嗎?那好辦……郝壬腳下逐漸加速,黑髮的女傭眼神一變,迅速地離開了客院區,跳上一處屋簷向四周看去。

饕餮將近無限的靈力順著郝壬的注意力集中起來逐漸充滿了他的五識,瞬間,整個崑崙山建築群全部納入了他的聽力範圍,腳步聲,遠處龍首戰會場的么喝聲、濃厚的呼吸聲,每個聲響都絲毫不差地傳入他的耳內。

無數的聲音與訊息從郝壬腦中流過,讓他有種錯覺,自己好像身在半空中俯瞰這個崑崙山,什麼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雖然郝壬一向就知道雙龍可以加強感官的敏銳度,但不知不覺中他也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沒太多時間訝異於自己的進步,郝壬聽了片刻,才終於鎖定了個方向追了下去。從屋簷上跳下,黑髮女傭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在小巷內一陣無聲的奔跑,然後靠在一堵牆旁。

夏莫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伴隨著紫茗稚嫩的笑聲在郝壬敏銳的耳朵裡迴盪,黑髮女傭的臉上浮起微笑,他知道自己已經追上了夏莫栩和紫茗的約會。

現在只需要注意精明的夏莫栩有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夠了,閉上眼睛將渾身澎湃的靈力收回,將氣息減到最低,才不過片刻,郝壬眼中那股由靈力引起的光芒已經恢復黯淡,現在的他,又已經是那個平凡的女傭,珊瑚了。

「紫茗,妳喜歡崑崙山嗎?」才剛做好隱蔽措施,夏莫栩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由於距離近的關係,聲音夠大,郝壬不用繼續凝神就可以聽得到,倒也省下了他很多隱蔽上的麻煩。

「嗯,喜歡阿。」紫茗的聲音。「不過比起崑崙山,我比較喜歡天山。」

「喔?為什麼?崑崙為天下眾山之祖,瑰麗奇雄,雪峰兀立,草甸廣袤,中國龍脈之源就是崑崙,雄似龍而絞如蛇,其上更有諸多勝景,依莫栩看,世間鮮少有山可以與崑崙相比。……不過也許是太過孤陋寡聞,莫栩沒去過天山,妳倒說說看天山的好在哪。」夏莫栩爽朗的說,郝壬倒也很佩服這傢伙出口就能冒出一堆成語。

「天山的好……」紫茗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苦惱,郝壬可以猜想她現在八成是老樣子用手指抵著自己下巴。「紫茗也不是很會說耶,天山有一種自然的美,羊馬都是白色的,在草原上奔跑著真的很漂亮……呃,紫茗真的很不會形容呢。」郝壬猜得到紫茗八成臉紅了。

夏莫栩笑了:「天山盛產天馬,放牧盛行,牧景當然是很好的。人各有所好,紫茗喜好天山也喜歡得很有理。不過莫栩倒是知道有另一些山,紫茗看了一定會更加喜愛。不是偏處西域的崑崙,亦非新疆天山,而遠在中原神州……」

「哪些山?」紫茗不解的聲音。

「華山、衡山、嵩山、泰山、恆山。」夏莫栩淡淡說道。

「……夏大哥,你說的是……五嶽劍天?」紫茗似乎有點嚇到。「為什麼你會喜歡五嶽?」

「我喜歡五嶽是麼?哈哈哈……說得也是,或許吧。」夏莫栩諷刺的說,但郝壬卻覺得他有夠假的聲音中似乎有種嚮往。

「崑崙雖好,但畢竟偏處西域,自古從無什麼地位,只合神話,不合傲立於世。九脈所在之崑崙、天山、長白、青城、千山、點蒼、嶗山、秦嶺、廬山雖皆為名山,但畢竟也從不是什麼大山,沒有帝王參拜過,沒有在歷史上扮演重要角色過,更重要的是,沒有值得雄霸天下的門派存在過。」

「……」紫茗沒有回答,郝壬隱約也感覺到夏莫栩言語中的意有所指,只是那所指到底是什麼?

「相較之,五嶽皆為帝王之山。有道是『江河既導,萬穴俱流,掎拔五嶽,竭涸九州』,五嶽既為中國最出名的五座山,靈芬圍繞,奇峰穿插,龍蟠虎踞,煙鎖雲霞。古人云:『五嶽歸來不看山』,登五嶽而小天下,莫栩以為,天下之最,莫過於嶽。得天下者,五嶽是也。」

「夏大哥……」紫茗的聲音有點不知所措,『五嶽劍天』和『九脈龍炎』向來就水火不容,為什麼身在九脈之首的崑脈,身為宗繼的夏莫栩會這麼喜愛五嶽呢?郝壬自己也沒答案。

「嗯……五嶽的好其實紫茗也有聽過……只是劍天他們……夏大哥,你去過五嶽嗎?」紫茗好奇的問。

「去過五嶽阿?」夏莫栩淡淡的笑了。「或許吧,或許去過,也或許沒去過呢。」

「……」

聽到這裡,郝壬還是不很明白,感覺夏莫栩此刻說的話並非只是純粹對山做出評比而已,而或許他言語中保留的那面,正是郝壬覺得夏莫栩有問題的地方也說不定。

意有所指……嗎?不過為什麼夏莫栩會說這些話呢,即使是無心的,那為什麼會有這種念頭?郝壬拍拍腦袋,感覺有個環節自己漏掉了,他始終覺得夏莫栩很有問題,那種看不穿他人心機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一陣思索,從腳步聲聽來,紫茗與夏莫栩已經漸走漸遠,郝壬正決定要進一步跟上去時,一個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卻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糟了,什麼時候!

「站住!妳在這邊做什麼!」

黑髮的女傭傻眼,當他飛快的轉頭過來時,他只看見一個矮小的黃衣人影站在自己身後,那正是他看過不少次、和夏莫栩聊起『可疑女傭』的那個崑脈弟子。

終於被抓包了嗎?早晨的光亮透入建築群中的這個小巷內,『黑髮女僕』無言地站在崑脈弟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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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九十八 天外流星


面帶微笑與些微的黑線,郝壬笑容可掬的面向一不小心就抓包自己行跡可疑的黃衣矮胖男子,腦袋不斷轉著如何脫身繼續跟蹤的念頭。

遇到這種情形要用腦袋?郝壬這輩子啥不缺,最缺的就是腦袋,解飛還真是丟了個好問題給他,這樣下去非切腹不可了。

「喔……我記得妳,妳是天脈的女僕,妳叫珊瑚!」黃衣胖子先是上下打良了眼前超漂亮的女傭一陣子,然後伸出顏色很深的舌頭舔了舔嘴角,看起來有夠噁爛。「身為下人,妳不待在天脈客院,在這邊做什麼?」

「呃,我……人家是出來買菜的……」郝壬抽搐著嘴角,用自己所能裝出來最娘的聲音說,在黃衣矮子的眼中看來,郝壬抽搐的嘴角照慣例又變成嬌豔迷人的微笑。

「胡說八道,崑崙山哪來買菜的地方!妳身上沒有靈力,不是武者……是天脈派出來探聽情報的吧?」黃衣胖子走近了一步,眼中滿是不懷好意,嘴角甚至還有一絲壞笑。看見這情形,郝壬不由得慶幸自己很早就把靈力收了,要不然開著饕餮系靈力到處跑不被看穿身有武功才是唬爛。

只不過,眼下情況好像很糟阿……郝壬看著黃衣胖子臉上淫穢的笑容,用他的中指想都知道這傢伙想趁火打劫來個不堪入目的18禁場面。

怎辦勒……要出手做了他嗎?郝壬自己也不是那麼確定該怎麼處理,不過眼前胖子的表情看起來讓他很不爽倒是真的。

「才不是,林北……更正,人家是出來……出來透透氣的!天脈客院通風不好,悶死人了!」急中生鳥智,郝壬隨口虎爛,卻發現黃衣矮胖男子臉上的淫邪之意更甚了。

「出來透透氣?妳穿著這麼厚重的女傭服,想必脫光會更透氣吧?」矮胖子用深色的舌頭舔舔自己手指,看得郝壬幾欲暈去,他喵的有夠噁。「妳可以繼續胡說沒關係,不過得等我押著妳到崑脈宗壇內才能繼續說,罪名就是身為下人還行跡可疑,哼哼……管教無方,看天脈怎麼說……」

「……」郝壬遲疑了一下,情況有夠難搞。「別這樣,這樣人家會被解少爺幹掉……呃不,會被解少爺責罰的……」

「喔?妳有求於我阿?那是不是該有什麼表示呢?」矮胖男子挖挖耳朵,然後一吹將手指上的耳屎吹飛,看得郝壬臉一陣青一陣白。

「我們……這裡還是巷內,我們去……去人少一點的地方談可以嗎?」郝壬囧掉,只想快點脫離夏莫栩附近,崑脈宗繼此刻雖沒發現他們兩人在這裡鬧,但拖下去就難說了。

「沒問題,跟我來。」黃衣胖子『嘿嘿』一笑,搓著手就領著郝壬走出了巷子。「呼……妳長得這麼有姿色,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見妳這麼女人的女人,當女僕實在是暴殄天物阿……」

聽見這話郝壬全身微微顫抖,比女人還女人?自己堂堂帶把的男兒,被這樣調戲實在是在搞屁,他只想快點找個無人的地方把眼前猥褻的傢伙一腳踹成醬爆番茄炒蛋。

矮胖男子猥褻的言語一句句傳來,還有幾次對方冷不防給郝壬來個一兩記鹹豬手,還好黑髮女傭總算也有些身法基礎,那些不知分寸朝向『美臀』以及『香肩蠻腰』的摸擊都被郝壬走動之際巧妙的閃開了,開玩笑,要是被摸到的話他也不用活了,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光是想就讓他噁心到爆炸。只不過那種想得卻得不到的感覺卻又讓猥褻的矮胖人士更加心癢難搔了。

終於,在經過一陣漫長彷彿無盡的路程後,閃避不下上千次鹹豬手的郝壬終於和黃衣胖子來到一處山巔,放眼望去,崑崙山的建築群終於是結束了,再向前去就是絕壑斷崖,連個扶手都沒有,兩人終於來到『人少的地方』了。

「來吧,美人,脫衣吧!」郝壬才剛在觀察地形,一個猥褻的聲音就突然從他的背後傳來,黑髮女傭轉頭,他卻完全傻眼的看見矮胖噁爛男子使出霹靂無敵的絕世防禦技。

啥叫霹靂無敵的絕世防禦技?如果你有辦法在一秒內把全身上下的衣褲脫到只剩一條內褲,讓全身汗水淋淋的肥肉在寒風中甩盪做出簡諧運動,臉上帶著淫穢萬分的詭譎笑容並做出猥褻動作,那這種技巧就叫霹靂無敵的絕世防禦技。

沒啥原因,只因為絕對不會有人想碰你,打近戰的話無疑是一種無敵狀態。看到這裡,郝壬已經無言了,特別是當他看見那矮胖猥褻男子下半身的變化時。

郝壬覺得自己的胃在半秒內扭曲到內出血了,還好他沒吃早餐,要不然他很肯定自己會自己會胃潰瘍致死,死前還會伴隨腦中風或其他的心血管疾病。

「美人,脫阿,讓我們一同上巫山看那激烈的雲雨吧,嘩哈哈……妳還嫌我不夠性感嗎?」矮胖男子扭扭屁股,將腰左右搖晃一陣子,然後激烈的開始前後擺動,到此為止,郝壬已經聽見腦中某根筋斷裂的聲音。

「好,我脫……」黑髮的女傭笑容可掬的說,伸手到後頸摸著領結,那姿勢在矮胖男子的眼中簡直性感到掉渣。「只不過人家希望你幫我脫……」

「好!沒問題!」聞言半裸的胖子眉開眼笑的就這樣凌空撲了過來,半空中,他卻有點訝異地看見郝壬在微笑中輕輕地拆下假髮,變成黑色清爽的短髮。

短髮越來越長,最後緩緩的變成紫色的馬尾與鬢角,眼前的女僕的眼瞳也緩緩的變成藍紫色的。

一切都發生在不到一秒間,矮胖的男子在空中微微張嘴,然後,他看見女僕全身的靈力瞬間上漲了數千數百萬倍,從一個完全不懂武術的平凡女孩變成了不折不扣的紫法少年,無疑的,那是曾經在龍首戰中出場的『炎龍蒲牢』。

飛撲在空中的胖子隱約覺得事情不對,擺出了游泳的姿勢想停止自己飛過去的速度,但卻顯得可笑且徒勞無功。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在這個時刻,一切都彷彿變成了慢動作般,矮胖男子只看見郝壬的向後拉去的手上緩緩地冒出了紫炎,然後化拳飛快射來,而自己卻正飛身向那無匹的紫炎拳迎面撞去。

「脫你老師卡好!給我下去反省反省吧,死胖子!!」

紫炎拳瞬間擊中胖子在空中的巨軀,而他飛行的方向也瞬間變了個一百八十度。

柔勁與強烈的饕餮真氣瞬間炸飛了矮胖男子,將他送往身後的斷崖,帶著數聲『啊啊啊啊』慘叫,郝壬這拳就這樣直接將他打飛出數十公尺落入看不見底的深谷中,就連碰撞聲都沒傳上來。

當黑髮女傭往下看去時,他只看見那深谷中只有朦朧的雲霧,再也沒有任何死胖子飛翔的軌跡。

看了看自己沾染上胖子汗水的拳頭,郝壬魂飛魄散地在地面的土石擦了擦,然後終於鬆了口氣。矮胖男子終歸也是個崑脈弟子,這種高度摔下去還有些許可能性活下來也說不定,自己雖沒留手但總算也是善盡人意了,至少他沒用凰破把對方身上的肥肉一塊一塊切下來。

嘆口氣,被死胖子鬧了這一陣,郝壬也失去了夏莫栩和紫茗的蹤跡,看樣子又得重新追蹤起了。

轉頭再次凝神細聽,但這次,他卻再也聽不見任何屬於兩人的說話聲,估計是散了或是跑進建築物裡,不甘心地嘗試片刻,郝壬卻聽見了另一個聲音。

黑髮女僕皺了皺眉,那是一種微微的破空聲,有點像是高速飛行的子彈或是戰鬥機撕開空氣時的音爆聲,但卻又被莫名的力量壓縮得幾近無聲無息,如果不是郝壬耳力真的太強,應該是沒人可以聽到的。

聲音從後方的空無一物傳來,郝壬知道自己背後就是斷崖,除非是死胖子在崖下哭爸,要不然理應是不會有任何聲音的,而且那聲音是來自於上方,表示是從遠方的天空中來的。

但那可能嗎?這裡可是崑崙山,崑崙山欸!會有戰鬥機飛來嗎?郝壬驚疑的回頭,卻看見了一顆『流星』。

對,就是流星。當他抬頭時,郝壬的黑瞳只在天空的邊緣捕捉到一個近似流星的物體,正以飛快的速度遠離崑崙山。

流星有著紅火般的外表,那感覺像是因為本身速度過快,與空氣摩擦產生燃燒的顏色。所有流星飛過的地方都留下一道華麗的虹光,從距離上看來,郝壬即使視野頗不錯卻也完全無法看清楚那是什麼。

迅速的,如同曇花一現般,流星在半空中消失了蹤影,也帶給郝壬一陣莫名的疑惑。這世界上會有流星是平飛的嗎?

搖了搖頭,郝壬不再去思考這件事,或許那是崑崙山特殊的天象也說不定。

他閉上眼睛,反正靠聽力也聽不出個鳥來了,還是動手找比較快些,黑髮女傭暗自點頭,估計夏莫栩和紫茗能去的地方也沒多少,他決定先返回昨晚去過的崑脈宗壇踏踏青。

選了個方向走下去,郝壬雖然路癡,但昨晚走過的路他倒也還記得。再度踏入巷區,昨夜的紅燈籠於今晨早已盡熄,早晨的崑崙山,竟像是毫無生命的一片死寂。

九脈武者都去看龍首戰了,在一個彷彿空城的無人建築群中左走右走,郝壬有種時空錯置的感覺。

走了片刻,眼看就快到崑脈宗壇,突然間,郝壬從一處轉角看見一個熟悉而嬌小的身影,以為那是紫茗的郝壬腳底連忙踩煞車,迅速地轉入這個小巷中,卻發現巷中的女孩竟正在悄悄哭泣。

「妳是……青兒?」郝壬錯愕的說,眼前短髮而清秀的女孩正是青脈的殷青兒,自己竟然把她和紫茗認錯了,只是,為什麼青兒會在這邊哭呢?

「珊瑚……?」女孩抬頭,眼中甚至還噙著淚水,那副梨花帶雨的樣子讓郝壬猛地不知所措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女生哭。

毫無預警的,青兒突然間抱住了他,郝壬還來不及說話,青兒的哭泣聲就突然間從他的肩膀上傳來。

「啊……」郝壬完全失去反應能力,只是傻眼地看著懷中顫抖的嬌軀。青兒纖細的肩膀抽搐著,女孩竟就這樣抱住了他放聲大哭。

「珊瑚……我……」青兒的聲音無比哽咽。「珊瑚……哥哥他……」

哥哥?是殷唯?郝壬錯愕,照青兒這個哭法聽來,莫非是殷唯出了什麼事情嗎?有了夏莫栩直接打死人的先例,郝壬知道在龍首戰中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難不成殷唯被……?

「小青,妳等等,唯大哥怎麼了嗎?」

訝異之際,郝壬輕抓住了青兒的肩膀搖了搖,自己是現在是偽娘身分,被抱著哭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殷唯畢竟幫過他治傷,出了什麼事情自己總該先知道吧。

「哥哥他……哥哥他……」青兒濕潤的眼框中藏著一絲恐懼,郝壬瞬間明白,事情大條了。

「哥哥他……失蹤了……」

其九十九 陰謀



「失蹤了?什麼時候?」郝壬急切的問,看青兒哭成這樣,殷唯的失蹤八成內有悉竅。

青兒哽咽道:「今天早上起床後我就找不到哥哥了……」

「啊?但是現在也才早上10點阿?」郝壬囧掉,那樣說起來不就最多才失蹤三四小時?青兒也反應太大了吧?

「話不是那樣說的,哥哥從來沒這樣子過,而且,如果他沒事的話他一定知道我在找他的!他有無所不見的『瞳矓』阿!」

青兒眼中有股莫名的恐懼,郝壬畢竟跟殷唯只有兩面之緣,也就是俗話說的不熟,看人家老妹急成這樣倒也只能相信事情沒那麼簡單。

「小青,妳別急……妳們青脈的人呢?有看到唯大哥嗎?」郝壬冷靜地說。

青兒搖搖頭,擦著淚水道:「沒有,昨晚哥哥還好好的,只是神情凝重了些,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哥哥功力雖然還不是很純熟,但『瞳矓』一開,方圓百里之內什麼都看得見,我看哥哥心情不好就纏著他問看到什麼了,誰知……」

「……?」

「……那時,哥哥他只柔聲叫我早點睡而已,然後,今天早上他就帶著『炎白佩』無聲無息的消失掉了,我們脈裡除了哥哥外沒半個人會『瞳矓』,大家都找不到他……」青兒哽咽稍止,被淚水弄濕的眼中映著郝壬身穿女傭服的身影。

郝壬的黑眼露出茫然的神色,說起來也對,殷唯是會瞳術『瞳矓』的人,雖然郝壬還不是很明白『瞳矓』的運作原理,但照理說青兒在這裡哭得淅瀝嘩啦殷唯應該不可能沒看見,除非……

「小青,妳先別擔心,我想,妳哥哥是自己離開的……」郝壬若有所思,表情凝重的拍拍青兒的肩膀。「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麼嚴重的事情,想要自己私底下解決,所以才失蹤的。」

「但哥哥從來不問世事,也不與人結怨,有什麼事情是他想要私下解決的!」青兒還有些激動,她握著拳頭。

「關於九脈的事情,或許,他看見了某件事的重要環節也說不定,以唯大哥的個性,如果那是件會影響九脈全體的大事,他會寧可不要聲張,企圖自己去改變這件事,以免這事引起更大的破壞或連累。我的意思是,那件事是某個醜聞……或陰謀?」

話說出口時,郝壬自己也有點傻眼了,打從來到崑崙山起,這個龍首戰下隱伏著某個陰謀這個念頭就一直揮之不去,崑脈的九脈之首衛冕計畫好像只是個引子,他真正覺得不舒服的是夏莫栩算計的眼神,隱隱約約,他覺得一切都其來有自。

而此刻自己不知不覺的就說出陰謀這兩個字更讓郝壬覺得全身毛起來了,原來不只是饕餮、蒲牢的直覺而已,就連自己也覺得這一整個龍首匯英戰是一個局了嗎?

「陰謀?」青兒不可置信,忘了眼前的郝壬只是個『女傭』,不應該有這麼多推測。「珊瑚,妳的意思是……?」

一念通,萬念通,郝壬的眼中透漏著沉思的流光,然後,他閉上眼睛。

「會不會是,有人不想要唯大哥那雙全能的眼睛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而以他不得不答應的條件威脅他出去呢?」大膽的,郝壬說出了自己猜測的一部份。

如果說崑崙山上真的存在一個陰謀,那麼,擁有全知『瞳矓』的殷唯就很可能是那個陰謀的唯一漏洞,崑崙山上一舉一動殷唯都是看得見的,那如果自己,浪郝壬是那個陰謀的策劃者,他該怎麼做呢?

抹殺……

想到這個詞,不知為何的,郝壬想起了夏莫栩那股清秀之下卻帶著些許陰寒的笑意,這也是直覺的一部分嗎?那麼,威脅殷唯的理由又是什麼,不得不答應的條件?殷唯在這世上最不希望什麼事發生?

心念及此,郝壬抬頭看著不知所措的殷青兒,突然轉了個話題問道:「小青,妳龍首匯英戰打得怎樣了?」

「……啊?」青兒看『珊瑚』突然轉而問這個問題,遲疑了一下:「我第一場賽事遇上妳們天脈的解飛解大哥,很快就輸了阿?為什麼問這個?」

「那個我知道,我想問的是,妳是輸一場就出局沒比賽了,還是有另外的場次得參賽?」

郝壬的臉上少有的浮現認真的表情,他雖然不清楚龍首匯英戰的淘汰制度,畢竟那太雜也太亂,只要可以上場比賽就夠了,但看過無數動畫的他卻也知道有些淘汰賽有著所謂的雙敗循環制。

雙敗循環制,顧名思義指的就是為了名次的公平性而改良的一種淘汰賽,敗過一場的人還可以有一次機會循環對上另一個對手,如果打贏了該對手,就可以取得對方的參賽資格,反之亦然。

而龍首匯英戰既是這麼大規模的淘汰賽,陸蘭又曾說過現今的龍首戰較之以前,已經是改良無數次的賽制了,郝壬猜想其中八成會存在著這種制度。

「啊!」果然沒錯,郝壬問題才剛丟出來,青兒就輕呼了一聲。「珊瑚妳不說我都忘了,我今天下午還有一場龍首戰!我心裡想的盡是哥哥,根本忘記有這回事了!」

郝壬閉上了眼睛,果然是這樣嗎……殷唯是被用什麼事情逼迫出去的,他已經有了答案。

「那妳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嗎?」黑髮女傭平靜的看著青兒,女孩怔了怔,然後伸手入懷。

「早上好像有送來通知函,但我因為哥哥的事情還沒來得及看……」

在衣服裡摸索片刻,青兒從懷中拿出了一張信紙,郝壬微微的搖了搖頭,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知道那張紙上的人名是誰。

一看信紙,果不其然,青兒登時倒抽了一口涼氣。沉默了片刻後,女孩才絕望的吐出了一個名字。

「……夏莫栩……」

隨著崑脈宗繼的名字一出口,郝壬和青兒的腦中同時閃過在西廂擂台夏莫栩直接將人一拳致死的場面,那滿地的血水與無頭的屍體。

青兒的下一戰對手,竟是夏莫栩,那個不接受投降的夏莫栩,冷血無情的夏莫栩,道貌岸然的夏莫栩。這個安排,竟像是為這個花樣年華的少女判處了死刑。

女孩的俏臉緩緩轉白,終於,信紙緩緩的掉落到地上。青兒的身軀開始強烈的顫抖,但『珊瑚』突然伸來的手掌卻按住了她的肩膀。

「青兒,聽我說,妳不會有事的。」

郝壬的眼中閃爍著怒火,他知道殷唯是怎麼被威脅的了。

真卑鄙,就連排賽程上都黑廂作業嗎?郝壬知道,這世界上倘若有任何事物對淡薄的殷唯是重要的,那想必就是他最珍惜的妹妹,對殷唯那樣的淡薄君子而言,倘若要他為了唯一的妹妹青兒賠上生命,那想必他不會說第二句話。

至於是誰威脅殷唯夜半獨自離開青脈客院的,那應該很明顯了。

郝壬將青兒手中的信函接了過來,看著上面的『夏莫栩』三個字,他知道自己從未這麼生氣過。

太卑劣了,竟然以青兒的性命威脅殷唯,用膝蓋想就知道他八成是私底下用方法告知殷唯:『你妹妹下一場戰的對手是我,如果你識相單獨來見我,那我可以考慮接受她的投降,要不然難保有個三長兩短。』

如果在龍首戰中『不小心』打死青兒,那對夏莫栩而言也是名正言順的『全力相拼之下一時失手』,舉手之勞罷了。

殷唯對這件事是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的,如此被要脅的他會半夜一個人離去也有了答案。

郝壬握緊拳頭,他就知道夏莫栩很有問題。

「珊瑚,我該怎麼辦……」青兒一臉茫然,擔憂的淚水還沒乾,就又得面對新的打擊,郝壬只覺得現實對這個女孩太過殘酷了些。「夏莫栩……他會接受我的投降嗎?還是他會打死我,就跟打死阮師兄一樣?」

「會的,他會接受妳投降的。」郝壬默默的低頭,心知絕對不能讓青兒知道夏莫栩饒過她的原因,如果讓她知道殷唯是以自己換取她的安全,那善良的青兒十之八九會發瘋。「小青,妳聽我說,下午的龍首戰妳去都別去,只需要寫信說妳棄權就夠了,我相信這樣夏莫栩就拿妳沒輒。」

郝壬言不由衷的說,夏莫栩既然有辦法威脅,那這些方法,心思縝密的他都應該已經考慮過。只是,此刻已經脫離危險的青兒就不應該知道太多了。

女孩顫抖著唇看著『珊瑚』清秀卻略微透出憤怒的俏臉,茫然的點了點頭,郝壬咬了咬牙,然後堅決的看著青兒。

「小青,相信我,我回去馬上就通知天脈的所有人幫忙探聽唯大哥的消息。我一定會把唯大哥找回來,我保證!」黑髮的女傭抓著肩膀輕搖了搖青兒,眼中是從未那麼堅定過的視線。「現在,妳先回客院吧,到龍首匯英戰結束前都別輕易出外,懂嗎?」

「珊瑚……」青兒迷惘,有那麼一瞬間,她的朋友『珊瑚』看起來竟那麼像是一個男生,那眼神,那輕搖著自己的有力臂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卻陌生,青兒的腦中在剎那間竟變得一片空白起來。

「懂嗎?」直到郝壬重複一次時,青兒才怔怔地點了點頭,完全沒注意到青兒內心變化的黑髮女傭也終於鬆了口氣。

「那麼,快回客院吧。記住,別出外!」

輕放開手,郝壬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再不多說地向前跑去,這次,青兒只看見黑髮的女傭回頭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就消失在建築群的深處。女孩的眼中倒映著『珊瑚』離去的方向,久久說不出話來。

直到郝壬離去很久之後,青兒才彷彿鬆了口氣般,靜靜地靠到了牆上,俏臉茫然的陷入一片暈紅之中。

「珊瑚……嗎?」迷惘的,青兒聽見自己不知在什麼時候加快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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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百 御劍術



離開青兒之後郝壬邊奔跑著,邊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

要先知會天脈眾人自己猜測的事情嗎?解飛等人現在應該都在龍首匯英戰會場要通知也不知從何通知起。

獨自一人溜進崑脈主院探聽消息嗎?他又不是傻了,光天化日之下闖進去不會被抓包除非他老哥變成了兔子。

抓抓頭郝壬嘆了口氣,到頭來現在的自己還是無能為力。即使他真的通知了天脈殷唯失蹤的事情在夏莫栩精密的算計能力下,解飛還能找出多少消息呢?更重要的是他們又能怎辦?

郝壬頭皮發麻,他第一次覺得擁有一顆聰明的腦袋是很重要的事情,雖然直到目前為止他跟夏莫栩都沒有正面交鋒過,但郝壬覺得在夏莫栩的心機下,他的腦容量完全不夠用,什麼事情都想不出來。

毫無疑問的是,郝壬並不是那種很會想事情的人。相較之,夏莫栩武功卓越,智慧超卓,人帥就罷了,說話還很有魅力,完全不像他這樣只有外表,一開口就形象全毀。

跟這樣的人鬥,郝壬真的覺得自己遜斃了。可惡,好討厭的感覺阿。

話說回來,討厭歸討厭,總該想點事情做吧……郝壬駐足思考,偷偷潛入崑脈顯然是不成立的,但如果可以找個高處偷窺的話,以他的靜態視力應該不是問題。

郝壬雖然動態視力嚴重缺乏,完全看不見解峰的神掌,但視野倒是不錯的。

再說,跟監紫茗的任務也還沒完成吶。想到這裡郝壬不由得冷汗直流,他還真的完全忘記有這回事了,還是找可以同時窺探崑脈又可以追蹤兩人的高處先吧。

高處……高處……黑髮女傭四處看了看,然後突然間想起什麼似的把胸口的女媧石掏了出來,輕輕一握,小雪睡著的身影登時出現在他的懷抱中。

輕輕的捏捏小雪滑嫩柔軟的臉頰,絕美的女孩在跟郝壬鬧了幾分鐘的起床氣後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睜開眼睛,一個慵懶的呵欠後,小雪總算是醒了。

小雪一臉不滿的嘟著小嘴,看在郝壬眼裡,那副嗔怒的姿態差點讓他失控狠狠地吻小雪一口。

安撫了小雪好一陣子,郝壬才終於勸服了她把《卻緣》叫出來。雖然被吵醒有點不太高興,但小雪在被白目的郝壬搔癢了一陣子後終於宣告投降,半秒後,《卻緣》漂浮的形體已經從小雪扔出的白色光球中現形。

抱著小雪一起踏上卻緣劍,眼看《卻緣》真的可以負擔兩人的重量郝壬倒也鬆了口氣,清曉說得對,有小雪這麼方便的伴侶在,不用真是太可惜了。

卻緣劍細細小小的,兩個人沒辦法同時站上去,如果把小雪收進女媧石內,劍又會馬上消失,郝壬逼不得已只得一直抱著小雪,纖滑細緻的觸感從身上每一處與小雪接觸的肌膚上傳來,為兩人跟監之行添了些許旖旎之色。

「小雪……讓卻緣飛……飛高吧。」懷中抱著美到不可思議的小雪,郝壬鼻子裡只聞到那股淡淡的少女體香,他不由得說起話來都有點Lag。

被郝壬抱著,小雪看起來全身彷彿一點力氣都沒有,反而還一副很舒服的樣子,似乎還想就這樣睡回籠覺似的,郝壬連喚了幾句才終於叫醒陶醉其中的小雪。

突如其來的前進與快速上升讓郝壬差點從《卻緣》上失足摔下來,他不得不把重心壓低才能抵抗強風的吹襲。饕餮系靈力如同長江大河般湧入四肢百骸,化作黏力將《卻緣》與他的腳緊貼在一起,郝壬瞇起眼睛,他無法置信的看見他和小雪竟然已經在幾秒內爬升到離地至少一百米。

從前的郝壬本就有點懼高症,雖然被雙龍改造身體之後,這個症狀也被改掉了,但此刻突然看見自己飛在高空,腳下只踩著薄薄的細劍他倒也差點魂飛魄散。

無法維持平衡地在空中搖搖晃晃數下,卻緣劍畢竟真的很細,又是受控於小雪,第一次飛行兩人也還沒調整好默契,有好幾次郝壬都以為他和小雪快摔下去了,若非饕餮系靈力真的太好用,兩人早已摔到山下去變成草莓果醬。

「哇靠!」好不容易維持了一陣平衡,高空中突如其來的一陣強風又讓郝壬的身體與鉛直呈現60度夾角,這次即使是具有黏性的靈力也支持不住,郝壬只覺得自己真的快被吹飛了,他甚至已經看見自己的雙腳離開《卻緣》。

「風咒!」眼看快要出事,小雪一句嬌斥,一陣風就從反方向吹了過來將兩人送回了卻緣。女孩又是幾個樂隊指揮般的手勢,郝壬與小雪的四周竟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由風變成的屏壁。

「小雪?」郝壬錯愕。「妳什麼時候會『風咒』的?《風狸》不是只會在跑過的地方形成風道嗎?」

「小雪想起來自己以前會用嘛。」躺在郝壬的懷中太舒服,想睡卻一直被吵醒,小雪不禁可愛的皺皺眉:「別問了,小雪什麼都不知道。壬專心飛,別吵小雪了,小雪要睡覺!《卻緣》就交給壬操控了。」

想起來?又是記憶恢復嗎?郝壬聽得小雪這麼說倒也只能做罷,只能放著讓女孩在他的懷中半睡半醒的撒嬌著。

倒是小雪說《卻緣》給他操控後,操控權還真的就這樣直接跑到他身上了。剎那間,郝壬有種錯覺,好像卻緣劍已經變成他身體的一部份,他甚至還可以感覺到《卻緣》上那股小雪熟悉的氣息。

試著送一個指令進去意識中的《卻緣》,果不其然,白色的仙劍迅速地在空中劃了個大圓做出360度的翻轉,劍上的人影『哇』了一聲,如果不是具有黏性的靈力和四周風壁,郝壬早就摔下去了。

有了危險的經驗,郝壬暗自擦了擦冷汗,決定不再去試這把劍的飛行能力,畢竟兩人這樣飛著真的很顯眼,還是做正事先吧,要玩御劍飛行改天有的是機會。

將《卻緣》緩緩的升高,郝壬瞇了瞇眼,從高度上看來兩人離地已經有超過四百公尺,背後就是熾熱的陽光。

這種高度下,除非有人真的太閒往上看太陽幫眼睛自殺,要不然是不會有人發現他們的存在的,即使被看見也只是一個疑似幽浮的黑影罷了,郝壬放下了心,然後大膽地向下看去。

從高空看來,整個崑脈建築群一覽無疑,郝壬可以清楚分辨出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白色正方形巨石,那是龍首戰的會場,其旁正有無數人影移動著。

剛才失控中亂飛了一陣子,此時郝壬的正下方就是崑脈宗壇,更遠處可以看見各脈客院龐大的建築群。

崑崙山瑰麗的勝景在蔚藍的天空下展開,幾天前的春雨烏雲已經煙消雲散,萬里晴朗之下,延伸向地平線的地表盡是奇奧的地形與白藹的雪峰,看著眼前的景象,郝壬不由得在劍上橫坐了下來,心裡面真的給他有點小感動。

人自古即嚮往飛行,後來縱使有科技的幫助,卻還是無法找到那種飛翔的感覺,而如今郝壬的四周完全空無一物,只是坐在劍上俯瞰大地,懷中抱著靜靜睡著的小雪,他不由得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這種情景,想必是當時那個身為混水摸魚高中生的自己想不到的吧。

郝壬輕嘆了一口氣,然後眼中緩緩流露出聚精會神的神色,靈力早已凝聚在他的眼中,將四百公尺之外的諸般景色收入眼中,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看向崑脈宗壇,由於大量使用饕餮靈力,郝壬的髮型逐漸變成了橙色的散亂稻草頭。

劃越四百公尺的距離,橙髮少年清楚的看見崑脈宗壇外部的黃衣人影,以及今早清曉和他破地而出時擊穿的大洞。黃衣人影緩緩走動著,很明顯的,崑脈派出巡邏的人數又多上了幾倍。

瞥向今早打出的大洞,郝壬突然有點錯愕。

一群黃衣人此時正搬動巨石把大洞堵起,但令郝壬感到疑惑的是,他看到了一把熟悉的深藍色短刃正躺在一個黃衣人手中,只是那上頭已經黯淡無光。

炎靛刃,被取出來了嗎?但為何暗成那樣?郝壬記得在地穴中時,炎靛刃的亮度可以說是等同一顆100瓦的燈泡,而此刻那柄封印著『睚眥』的短刃卻暗暗的,一點光澤也沒有,活像是生鏽的鐵刀,那是什麼意思呢?

算了……胡思亂想了一陣子,郝壬繼續找尋有關殷唯的線索,也不停的觀察著底下黃衣人的舉動,但這次,他卻再也沒得到任何線索了,崑脈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

「從這邊看不到建築物裡面……不知道唯大哥會被軟禁在哪……」

郝壬嘆了口氣,捂著嘴自言自語的沉吟。他有個直覺,殷唯在夏莫栩的計畫中絕對不只是個必須除去的角色而已,那個心機的夏莫栩肯定還有些五四三可以搞,不會滿足於只是將他從九脈中抹殺。

殷唯應當還活在某個地方,但那是哪裡,他就真的完全沒頭緒了。閉了閉橙瞳,郝壬決定先找紫茗和夏莫栩的位置。

視線在整個建築群中掃視一陣,郝壬終於從一處山崖邊看見了身穿俏麗紫衣的解紫茗。女孩四周圍了些人,但卻看不見夏莫栩的蹤影。

呼……瘟神走了……那應該沒事了吧?眼看夏莫栩不在紫茗的身邊,郝壬倒也鬆了口氣,看來今天的任務該是結束了,但不知為何的,他卻隱約覺得有些事情不對。

紫茗身邊圍了些人?天脈的眾人都不在,會是誰圍在她身邊?郝壬才剛悠哉抬頭看天空,腦海中電光火石的就閃過了這些問題,他橙色的眼瞳也不自覺的茫然了一下。

糟。糕。

心念一起,腳下的《卻緣》頓生感應,懷中抱著小雪,郝壬一躍起身站到劍上,驚惶的看著四百公尺之外圍著紫茗的那些人,然後他毫不意外的發現,那些人的衣服都是相同顏色的。

淺藍色。

是長脈的人,解飛的擔憂沒有錯,他們終究還是找到紫茗落單的時候了!

「住手!!」

腳踩著劍快速飛下,郝壬的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來不來得及到場。抱著小雪的手微微顫抖著,郝壬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

紫茗,撐住阿……撐到等我來!!破空的風聲在耳際炸響,《卻緣》幾近90度垂直落下,但透過郝壬橙色的瞳,他卻絕望的明白自己沒能趕上。

謎樣的微笑從一個藍衣人的臉上漾開,崑崙山微冷的風從郝壬的眼前擦過,他親眼看見那個藍衣人輕輕地將紫茗往後一推,而女孩的背後,雲霧飄渺。

那是個,萬丈的深谷。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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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6 21:33:11
第六集 贔屭之卷


其一百零一 造化弄人



解紫茗是個單純的女孩。

紫茗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打從她懂事以來,她就只知道家裡有著一個不苟言笑的爺爺,一個總是裝冷擺酷而缺乏幽默的哥哥。

沉默的爺爺和比她大上19歲的哥哥雖然疼她,但畢竟總是有著很多事情要忙,從小,紫茗就是一個人長大。

印象中,紫茗不是很記得自己為什麼當上天脈的宗繼了。

那天,當爺爺鄭重將她叫到主廳的時候,她甚至發楞了整整一個小時,直到現在她才好不容易慢慢搞懂那是怎麼回事。

紫茗並不喜歡當宗繼,直到那一天,她看見了他。

他的名字是夏莫栩。

算算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一天,當身為崑脈宗繼的他親自來天脈,向爺爺遞發龍首匯英戰的邀請函時,兩人在大廳上見面,紫茗的臉第一次紅了起來。

比她大個五歲的夏莫栩有著俊秀的外表,不凡的談吐,彬彬有禮的言詞與君子般的淺笑,紫茗只知道,那時的自己真的覺得臉熱辣辣的,或許是夏天的關係吧?

由於舟車勞頓,夏莫栩有整整兩天的時間待在天脈宗壇中作客,而紫茗因為每次見到人家都要臉紅,所以始終不太敢跟他講話。

「紫茗,可以帶我逛逛天山嗎?」

但她卻記得,這是夏莫栩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在第二天清晨。

而她照做了,帶著他逛了天山,也在那天清晨,她戀愛了。

然後,從那天起,她很感激自己當上了宗繼。只因為兩年後的龍首匯英戰,她會看到他。

兩年的時間很短,這段期間來,為了可以在兩年後讓夏莫栩看見自己的努力,她每天勤練武藝,也獲得了長足的進步。

但她最苦惱的事情,卻在於她沒有辦法使用『蒲牢』。

『蒲牢』是一條炎龍的名字,那條炎龍高傲、好戰、威風八面,是天脈的封印龍。

紫茗記得,當她第一次拿起炎紫匕時,這條龍竟然不服她的掌握,將她彈開。

她跌得好痛,但她又站了起來,一次又一次地握住匕首,但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她很不甘心,於是到處翻書,終於,她在書中找到了一句話:「蒲牢性傲,只服強於己者、勝於己者。」

那天起,紫茗有個計畫,總有一天,她要打敗蒲牢,讓龍聽她的話,她要成為一個厲害的人,一個配得上夏莫栩的天脈宗繼。

但龍首戰已經近了,她也已經16歲了,沒有太多時間讓已經20出頭的夏莫栩等,她好怕那個夏大哥會喜歡上別的女孩子,時間好趕,她必須在最後的這幾個月掌握『蒲牢』。

當時,由於陸蘭姊姊的饕餮失蹤,她也隨著哥哥拿著炎紫匕追查到了台灣,踏上那海島的那天早上,她做了個決定。

即使,現在想起來那決定好笨,但如果再有一次機會,紫茗仍然會再做一次相同的決定。

為了那個決定,紫茗玩了很多電動,整天都到電玩店裡打大型機台練手技。

然後,她趁著哥哥不注意時,將炎紫匕偷了出去,插進了那個大型機台。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機會就是靠著電動裡的人物幫她打贏『蒲牢』,她也知道,這一定有用,因為傳說中,炎龍的剋星,就是雷電。

而電動機台的電力,正好可以將蒲牢的封印暫時解除。只要她可以成功打贏蒲牢,讓蒲牢臣服於她,那麼,她就可以贏得夏大哥的青睞。

那時的她,深深相信著。

即使到了後來,事情的發展完全跟她想得不同,但她至今仍然相信著她總有一天會和她的夏大哥真心相愛。

但那,卻又已經是另一個故事了。



發生了好多事情呢……和夏莫栩分開後,紫茗一個人走在崑崙山的巷道中,腦海中盡是夏大哥與她的那些對話。

「紫茗,妳不覺得九脈需要改變嗎?」

「嗯?」

「自三千多年創脈以來,九脈多經浩劫,從一千多年前的睚眥失控,到五百年前與五嶽劍天的拼死一戰,九脈都平安撐了過來。但如今,九脈卻身楚前所未見的兇險之中,這次,如果再不改變,它再也撐不過來了。」

「啊?夏大哥,那是什麼意思?兇險?」

「九脈已衰,外敵正壯。縱觀與『五嶽劍天』對峙的這三千多年,我們都是靠著雄厚的實力使其不敢進犯,但近百年來,九脈卻因為時代的演進而轉變,轉變為巨大的利益團體、黑社會一般的存在,雖然錢是賺得多了,但從武林門派變成黑道,徹底墮落的九脈,也在劫難逃了。」

「紫茗不懂……」

「妳不需要懂,只需要聆聽。『九脈龍炎』與『五嶽劍天』的對峙已經持續這麼久,如果不是中立的『三山靜齋』從其中幹旋,早已不知道廝殺了多少次,妳以為我們墮落如此,宿敵的『五嶽劍天』他們不知道?」

「……」

「九脈的滅亡,已經不遠了。自古識時務者,才是俊傑……妳不會懂的,紫茗。現在的妳,只需要記住,總有一天,夏莫栩這個名字將會名震天下就可以了,懂嗎?」


與夏莫栩的對話一句一句從她的腦海中閃過,紫茗並不懂為什麼他要這樣說,但隱隱約約的,她覺得很不舒服。

夏大哥……你真的喜歡紫茗嗎?女孩想起夏莫栩說話時眼中那股狂熱而閃閃生輝的神采,很多時候,紫茗都會覺得即使他看著的是她,他眼中倒映著的,仍然只有夏莫栩自己。

16歲的女孩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其實紫茗不是那麼的遲鈍,她知道她的夏大哥並不是會嚮往愛情的人。那個人的眼中,只有著自己的前途,關於野心與抱負。

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紫茗知道,她喜歡夏莫栩,即使一個人的價值變了,她仍會希望他走回來。

即使,那份愛情的代價會是自己的犧牲,紫茗也願意愛著他。她一向不是個聰明的女孩,紫茗知道。

滿腦子胡思亂想,就在紫茗因為腦袋亂糟糟而有點迷路,找不到回天脈客院的路時,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解紫茗,站住。」

錯愕的回頭,紫茗卻看見一群身穿藍衣的人影早已不知在何時呈現半圓形將她包圍住了。

「你們是……長脈的人!」紫茗有些害怕的退了幾步,藍衣人卻又跟了上來,她記起自己與殺死長脈阮立趴的夏莫栩並肩站在台上的那一幕。「你們想做什麼?」

一對熟悉而溢滿仇恨的眼睛在紫茗驚慌失措時來到了她的眼前,透過紫茗略帶點藍色的瞳,她認出那正是死去的長脈老者的親弟,曾衝上台要殺她的人。

而那人的眼中,憤恨依舊,只是嘴角卻帶了點莫名的笑意,嘲弄些什麼似的。

「想做什麼?妳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才對。」藍衣男子冷笑。「何不看看妳背後?」

聽見這句話,紫茗訝異的轉頭,卻被身後的一片空無嚇了一跳。

一顆小石頭從她踩在懸崖邊的腳下跌落,一群藍衣人竟然已經不知不覺的把她逼到了斷崖絕壁旁,距離摔落只有一步之遙。

藍衣人面帶不明的笑意又往前走了一步,紫茗腳可以站的空間是越來越小了。

「妳可得小心吶,從這裡摔下去……很難爬上來的喔?」藍衣男子伸出手來作勢要攙扶她,突然間,彷彿是故意似的,那手往紫茗的肩膀就推了下去。

女孩的重心瞬間喪失,她甚至還來不及叫出聲來,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紫茗還來不及搞懂是怎麼回事,迎接她的就是一段向後躺倒般的下墜。

「不!!」

時間彷彿瞬間停止了,隱隱約約地,紫茗聽見了一個聲音,仰頭墜落時,她看見一個黑髮的女傭站在劍上向自己俯衝而來,那張清秀的臉上滿是懼意。

浪郝壬……一個名字響起在紫茗的腦海中。是壬嗎?為什麼你會這麼害怕呢?紫茗有些迷惘地想伸手碰觸郝壬,但那手卻距離郝壬很遠很遠。

壬,你要救我嗎?真可惜,來不及了呢。紫茗看著郝壬眼中的情緒,她覺得好陌生又好熟悉,不禁緩緩的閉起了眼。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突然間,一隻手伸了過來,又抓住了紫茗的手臂。女孩恍恍惚惚的回頭,卻發現伸手抓住她的正是剛才推她下去的藍衣人。

兩人同時錯愕。

哇。靠。

老天爺你唬爛也不是這樣的吧!?……站在劍上的郝壬瞬間傻眼,然後就這樣筆直的摔了下去。他俯衝得好快,才不過剎那間,黑髮『女傭』就已經消失在山谷雲霧之中。

踩劍飛來救人的郝壬就這樣一頭栽進了深谷,在紫茗被拉回懸崖上時,伴隨著整個懸崖上只看見一道黑影閃過去的所有藍衣人都錯愕萬分,紫茗真的傻眼了。

一陣沉默,眾人面面相覷,原本他們來找紫茗就不是要害死她,畢竟長脈也是個名門正派,要報仇也不是趁人家一個女孩子落單時率眾欺侮,龍首戰的擂台上才是名正言順的攤牌時機。

他們只是來找碴給紫茗教訓的而已,從沒有想過要弄出人命。

而如今……那道俯衝下去的黑影是啥?懸崖邊,一眾藍衣人完全無言了。

沉默。

空谷回音陣陣傳來,彷彿還是郝壬那句不知道是為紫茗而喊還是為自己哀悼的『不!!』

其一百零二 掰



天脈客院。

當牆上的裝飾鐘指著下午一點的時候,帶著滿頭包與全身再次破破爛爛的衣服,郝壬灰頭土臉的推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同樣全身灰撲撲的小雪。

才剛進門,郝壬就與解飛冰冷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四處看看,客廳裡竟然已經坐滿了人,紫茗也赫然在裡頭,紅著小臉死死低著頭。

解飛在看見郝壬時就將眼神死死定在全身掛彩的他臉上,郝壬完全不知道這天脈的大師兄腦袋裡在轉什麼念頭。

兩人就這樣對看了一分多鐘,在郝壬快要以為解飛要出口罵他時,解飛冷酷的臉突然間抽搐了一下,像是再也忍不住地,他發出了很豪洨的聲音:「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狂笑聲差點讓郝壬倒地身亡,放眼望去,整個客廳的人竟然都在解飛那聲『噗』後同時像是肚子抽筋般狂笑不止,甚至有些天脈弟子整個笑到從椅子上滑到地上,原本冷面的解飛更是壓抑得邊笑邊猛咳嗽,顫抖的手指指著郝壬滿頭精采的腫包。

「哥哥!各位!你們不是答應我不准笑壬的嗎!」紫茗紅著臉站起身來抗議,但她卻無力回天的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被掩沒在笑聲中,有些人甚至已經毫無形象的在地上捧腹大笑。

「……哈哈……咳咳……哈……好,全……部都不准笑!」解飛一陣咳嗽,然後終於捂著嘴一拍桌子,剎那間,全場的笑聲歸於沉默,只留下一群人不自然的扭曲著嘴角。

用手指按摩著臉皮,解飛好像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要跟郝壬說話,但他的嘴角卻又忍不住地爬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不知道為什麼,他可以很明顯的知道郝壬頭上不記其數的腫包是『啊』的一聲撞到山壁,然後『嗚』『噢』『棍』『哇靠』『拎老師勒』『靠腰』『哇哩勒』的連續數聲在山谷間摔來摔去留下來的,想到這裡,解飛又覺得自己的笑穴痛了起來。

「你們笑夠了吧,這樣繼續笑下去不怕笑到疝氣或脫肛嗎?」郝壬嘆了一口氣,和同樣也灰頭土臉的小雪對看了一眼,眼前這群人還真是『憋』到不行。

「說不笑就是不笑,囉唆什麼?」解飛彷彿終於冷靜下來,一閉眼後,他又恢復了冷冷的語氣。「說正格的,浪郝壬,我很『羨慕』你。這世上智障如你者簡直絕無僅有,有此空前絕後的腦袋,你該感到光榮才是。」

「還真對不起啊!」郝壬沒好氣的回答,連辯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哥哥,不要再欺負壬了,他雖然呆了些,但也是因為我才……」紫茗說著說著小臉又紅了起來,像是感覺到自己說話沒什麼氣勢般,她雙手叉起了腰。「不過,哥哥你也太過份了!竟然叫壬跟蹤我和夏大哥,什麼意思嘛!」

「沒什麼,咳……」解飛看見郝壬身後的小雪也同樣滿頭包,還可愛的嘟著小嘴生悶氣,他不禁覺得還想笑,只得咳了咳壓下內心的掙扎。「我不是讓浪郝壬去跟蹤妳,而是去接妳回來,怕長脈的人多作暗算,只是防範未然罷了,雖然說浪某人這招玩得很絕,但也還是……」

「……」郝壬無言,假裝沒看到天脈的大師兄臉上的抽搐,還笑?真的不怕笑到蛋蛋從褲子裡滾出來?

「話不是這樣說,哥哥你分明是……」紫茗氣呼呼,但話說到一半就臉紅再也說不下去了。

「好啦,算了吧,妳家小飛飛是個既王八又剛會下蛋的時代青年這件事我們早不陌生,就別太苛責他了。」郝壬搖搖頭說,暗自對解飛豎起一根中指。「說到這個,紫茗……」

「嗯?」女孩臉蛋紅紅的,看起來剎是可愛。

「妳後來怎樣了?那群藍衣人推妳下去又拉妳回來是在搞笑怎樣的啦?」郝壬無力的說。

若非長脈弟子給他搞這種飛機,他還有一半機會真的飛下去抱住紫茗英雄救美,但顯然造化弄人的程度不是那麼想讓他偶爾威一次。

「……他……他們是來恐嚇我下午的賽程就是跟他們打的……推我下去又拉我回來那件事,好像只是想嚇唬我而已,長脈雖然恨我,但私底下暗算別人這種事情他們還是做不出來的……」紫茗低頭結巴的說,隱約覺得很對不起囧到炸開的郝壬。「壬……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嚇唬妳什麼,這太唬爛了!」郝壬很賭爛的仰首無言,這真的很掰,掰到已經到達一個最終的境界了!

這世界上寫小說的技巧,大抵上不出一個『掰』字,掰得好的人叫『神掰』,掰得很奇怪的人叫『硬掰』,掰得亂七八糟的人叫『亂掰』,掰得很扯的人叫『瞎掰』。

而掰到最終境界的人,無疑的,那是一種『雞掰』。

而郝壬很確定,自己會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是有個『雞掰』中的佼佼者在作怪,至於那是誰,他一點都不想去深究。

回想那時衝下去的自己,還真的傻里傻氣的擔心得要死,結果紫茗就這樣被對方拉了起來,害他撲空還煞車不住一頭栽進山崖,甚至跟小雪一起在峰迴路轉的崖下來回飛撞壁不下二十幾次,直到最後兩人才咪咪貓貓的用顫抖的卻緣劍飛回來。

想到這裡,郝壬已經萬念俱灰了,如果這種事情多發生幾次,他很確定自己會瘋掉,沒准還會真的去砍掉重練然後整天穿女僕裝跑也說不定。

「算了……」為自己哀悼一陣子,郝壬才重重的嘆了口氣,眼前還有比自己倒楣的原因更直得深究的事情。「話說回來,紫茗,我們下午的場次就是要對戰長脈?對手是誰?」

紫茗的眼神黯了一下。

「是以故阮立趴阮師兄的親弟弟,那個誓言說要在戰中殺……殺了我的人……」

「啊?」郝壬驚愕的問了一聲,情緒旋即轉變為憤怒,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對方才剛宣言完就遇上了,這如果不是夏莫栩在黑廂排程才是笑話。「他的名字是……?」

紫茗默默的搖了搖頭,然後坐了下來。

「阮趴趴。」






下午兩點,崑崙山的天空,很晴朗。

人潮發出來的巨大噪音在東廂擂台旁喧鬧,彷彿將要掀翻整個白石平台般的吵。

早在十分鐘之前,台下就已經擠滿了人。

上一場由於召喚出『炎龍蒲牢』本體而聲名大噪的解紫茗,誓言要在這場比賽中殺死對方的阮立趴親弟阮趴趴,兩人對戰的盛事幾乎已經讓整個崑崙山的觀眾都擠來東廂擂台,相較之,其他三個擂台就冷了許多。

穿著一身俏麗的紫衣,紫茗默默的走上擂台,身後的郝壬也面無表情的跟了上來。

兩人抬頭望去,擂台的另一側,一身藍衣的阮趴趴早已久候著他們,臉上是一股令人心寒的微笑。

依照九脈輩分,紫茗應該要先向身為長輩的阮趴趴致敬才能開戰,但女孩才剛要開口說話,阮趴趴就不置可否的看著自己沒剪的指甲說:「不用多說什麼廢話,直接開始吧。」

紫茗心裡陡然一沉,她知道長脈的阮立趴和阮趴趴兄弟一向頗負盛名,是前輩等級的人物。

如果不是夏莫栩實在太強,那麼無疑的,這座山上可以打倒阮家兄弟的人肯定不多。

女孩抬頭看了一下郝壬帥氣的側臉,這場戰鬥和之前郝壬遭遇過的完全不同,這次他們即將對上成名十年以上的九脈好手,她不禁有點為郝壬擔心。

「別擔心,我跟戰鬥之神悟空保證,只要七龍珠還是最唬爛漫畫的一天,我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妳的。」彷彿是聽見紫茗的心聲,郝壬沒有轉頭直接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

聽到這句話,女孩點了點頭,腦海中浮起一股溫暖的感覺。

阮趴趴垂手而立,緩緩地向兩人走來。

手指笄而成爪,其上白氣繚繞,來到兩人面前50公尺處,阮趴趴平靜地蹲低然後斜向拉開架式,雙爪心朝上,分別展開在身體面向紫茗的那方與遠離紫茗的那方,而50公尺,正是最利於他攻擊的距離。

炎藍罡爪,號稱九脈中無堅不破的爪勁,遇石碎石,遇盾破盾,遇鋼貫鋼,據說,還沒有任何防禦可以攔阻這種爪勁的貫穿力。

當然,郝壬的護體真勁也不行。

阮趴趴的人影消失。

郝壬的瞳孔猛地放大,但他的心裡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平靜,這一戰,他確切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在這個擂台上保護好紫茗。

話雖如此,但他看不到阮趴趴的身影,郝壬皺了皺眉,自己缺乏動態視力與臨場判斷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此刻,他無法想像自己會那麼需要這兩樣東西。

『崩』

下意識的,出於直覺,郝壬就往紫茗的前方掃出了一掌絕招。紫炎撲天捲地的亮起,一個人影,赫然在郝壬的手掌前方現形。

阮趴趴冷笑,一個偏頭就讓『崩』險險劃過臉頰,手腕驟起,他雙手的10根手指同時插入郝壬的手臂。

『刷!』

血花濺散。

痛覺從手上傳來,郝壬還來不及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被阮立趴緊接下來的一爪直接命中肩膀,逼得他不得不向後退幾步。

好強!才不過半秒之間,郝壬就已經頭皮發麻,護體真勁根本是有等於沒有嘛!

仔細一看手臂,10道硬是被手指『撕』出來的爪痕竟已經將他手上的龍形割了個四分五裂,如果沒饕餮的話,他這隻手就算是廢了。

但紫茗就在旁邊,郝壬知道自己只要一退,阮趴趴下一爪就會落在紫茗身上。

只好,出絕招了。郝壬真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得用上凰破,還得外加他新開發出來的招式。

一咬牙,他沒受傷的右手突然間從指尖冒出了五個小小的草書字『遠當』。

「炎紫柔勁˙壬流六脈神劍!」

突如其來的五道鐳射光般的真氣,讓衝向紫茗的阮趴趴發出了『嘖』的一聲,他瞇眼轉頭看向郝壬,卻發現所謂的『蒲牢』正在對他亂動手指頭,五道亂掃亂衝的『凰破』也隨之射來。

真是亂來……同時使用五記凰破?阮趴趴成名多年,是知道天脈凰破的威力有多強的,腳下只得猛然煞住,再一個瞬間,他已經改了個方向衝向郝壬,轉身之際,身法奇奧得讓人傻眼。

五道凰破失之毫釐,差以千里的擊中地面掃開五個深溝,郝壬警覺暴起轉頭,卻看見阮趴趴已經在剛才凰破失誤時瞬間繞到他背後。

拎老師勒!好快!郝壬傻眼,阮趴趴的爪再次向他的臉掃來,其上還附帶著螺旋狀的白氣。

情況太糟糕,如果再不拼命只怕就再也帥不起來了,看著掃向自己臉頰、擺明想毀容的五根銳指,他全身都炸出了紫炎。

「嗤!」

罡爪一插一撕,阮趴趴卻有些訝異的發現郝壬竟然還來得及用左手格擋住他的爪勁,只是那原本就有10道爪痕的手上卻又多了五道。

又是一記排山倒海的『崩』迎向阮趴趴的胸口,藍衣的長脈高手悶哼一聲退了幾步,他知道自己的爪勁是佔中距離突襲上的優勢,近戰上還遠遠不如郝壬的掌勁。

阮趴趴眼角一瞥,然後又冷冷的一笑,竟就這樣不跟郝壬纏鬥,直接轉身飆向紫茗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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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6 21:33:59
其一百零三 初嚐敗績



糟糕!郝壬收回『崩』掌看向紫茗的方向暗自叫糟。上一秒紫茗還在為郝壬擔心,下一秒那爪勁就已經兇猛如狂的撲面而來女孩的俏臉不禁轉白。

阮趴趴竟然看穿了郝壬必須以紫茗的安危為第一考量!與其直接與『蒲牢』硬碰硬,不如利用攻擊紫茗製造他不得不跑回去防衛的局面嗎?

郝壬不禁咬牙這種又狠又精準的臨場判斷力,這就是所謂的高手嗎?

紫瞳中彷彿燃燒著藍紫色的龍炎郝壬腳下一蹬,地面登時炸裂出現兩個冒著紫炎的腳印。那一刻他已經不顧一切的擋在紫茗前方。

阮趴趴冷笑,這次,郝壬再也來不及防備了。

一爪直接命中心口,郝壬只覺得那熾熱的爪勁上直接化作五道雷霆灌穿自己的護體真勁,將他的心跳聲瞬間歸於沉寂。

台上的高速動作停了下來,陷入彷彿永恆般的平靜。慢慢地,台下緩緩響起了驚呼聲,那爪勁竟然已經狠狠的插入郝壬的心口。

阮趴趴冷哼一聲,爪子直接往外一拔,五道血箭也隨著這個動作從郝壬的胸口射出。

紫髮少年的表情空白了一陣子,然後緩緩向後靠倒在紫茗身上,他知道自己的心臟已經多出了五個血洞。

那是,致命傷。

「壬!」顧不得直接叫出郝壬的本名,紫茗直接哭了出來,然而她卻看見郝壬虛弱的一笑,對她豎起一根大拇指。

「還罩得住……這樣就掛了,那『好人當到老』這句話不就囧了?」

用手指捂住心口激射的血液,郝壬眼中屬於蒲牢的好戰光芒一閃而過,紫炎燒起,心跳聲再次回復,龍威再次洶湧的往四周開展,場下都是一陣驚呼。

翻身跳起,郝壬已經再次立於阮趴趴前方,穩定的保護著紫茗。當他捂住心口的手放開時,那上頭的五個破洞已經消失了,郝壬老早在手裡隱藏了些許的橙炎。

本來嘛,心臟被打穿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要是這樣就掛了,那請問他當不死怪物當個屁?紫髮少年轉頭向才剛哭得梨花帶雨的紫茗一笑,他才沒這麼容易掛蛋。

真驚人……真是蒲牢本體?阮趴趴見狀搖了搖頭,郝壬生命力之強讓他不得不考慮改變戰術。

一爪再次向郝壬射來,這次他早有防備,手臂一晃就一掌『崩』當仁不讓的送了回去,交手幾次郝壬倒也知道了阮趴趴不敢跟他硬碰硬。

只要擴大紫炎的涵蓋範圍,也就是使用近戰威力最強的『崩』,那阮趴趴就只能對自己造成小傷害,而小傷害對饕餮而言根本就是舉手之勞,連橙炎都不用冒出來就可以完全癒合。

果不其然,阮趴趴的爪勁在碰到郝壬身體之前就改了個方向,另一爪又向郝壬的左臉抓來,一邊用神得不可思議的身法閃避『崩』掌,一邊又飛身預備下一招攻擊。

一時之間,場下只見台上『崩』『崩』『崩』的數十個巨大草書字連續炸起,郝壬也不理會阮趴趴怎麼攻擊,雙手就是給他不停的開大絕,反正也是靈力無限狀態,兩人竟就這樣交手了數十招。

由於饕餮靈力大幅提升了紫炎的強度,郝壬的崩掌雖名為近戰,但實際上即使打空紫炎都可以持續射出半公尺大概,而手臂上不斷冒出的小型紫色炎龍更是讓阮趴趴不敢近身,一被掃到然後鑽進體內就只能以口吐紫炎,全身內臟破裂作結。

兩人距離竟然就這樣越打越遠,到最後,阮趴趴竟然已經是跟郝壬隔一公尺以上交手,一邊才剛起爪,一邊『崩』就已經掃到面前,逼得他只得無奈變招,沒有一招是可以使完的。

雖然大多數的掌勢都是『崩』,但郝壬倒也不是笨蛋,還會偶爾耍奸詐給他夾雜個一兩記『遠當』,有時阮趴趴明明就看郝壬老樣子要出掌,但那掌卻化為光柱衝臉而來,他倒也閃得很狼狽。

幾招下來,被郝壬抓到克制戰術的阮趴趴根本完全無法近身。

但即使是如此,阮趴趴的臉上還是不時冒出一股莫名的冷笑,彷彿在蘊釀什麼戰術似的。

「炎藍罡爪˙炎貫九天!」

彷彿打得很不耐煩,突然間,藍衣的長脈高手低喝了一聲,雙爪突然間同時一起推向郝壬,其上白氣繚繞的程度又多了數倍之多。

要硬拼嗎?沒在怕的啦!郝壬紫眼一瞇,崩掌以最強的紫炎包覆著,化作紫龍繞著手臂二十多圈和阮趴趴的雙爪硬撞在一起。

火海般的紫炎與無堅不破的雙爪一拼,登時破碎為無數的小火花,但紫色炎龍卻也完整的吃進了阮趴趴的身體裡,兩人身驅同時一震,然後,郝壬知道,自己贏了。

現在,只需要撐到等紫龍柔勁把阮趴趴的體內搗毀發作就夠了……吧?郝壬突然怔了一下,他看見阮趴趴臉上的冷笑之意更甚了。

「就是,等你這一刻。」

一個閃身,藍衣人的身影赫然消失在郝壬身前,他錯愕的轉頭一看,卻發現自己與紫茗的距離竟已經拉開約略五十公尺,阮趴趴竟然用巧妙的步伐將自己與他的戰鬥拖到遠方。

而五十公尺,是最利於阮趴趴突襲的距離,只要一個縱躍,紫茗的身上就會多出一道爪痕,而無疑的,女孩並沒有郝壬的不死之身,任何爪痕很可能代表的都是死亡。

那時,即使柔勁真的發作將阮趴趴擊倒,一切也失去意義了。

「才不會……讓你得逞!!」郝壬猛然閉眼,然後靜靜蹲低,全身紫炎在剎那間提升到另一個層次。

雙腳又是重重一踏地面,這次,郝壬整個人全部炸出了紫炎,化身為巨大的炎龍形射向紫茗。

地面從他起跳的地方破裂開來,所有裂縫中滿滿都是紫炎。

「嚎!!」

巨大的炎龍劃空而過,在阮趴趴的爪子插入紫茗身上前衝向了兩人,郝壬張口狂嘯一聲,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撕裂空氣而來,所有他所經過的地方都陷入一片火海。

全場目眩神移之際,郝壬已經攔腰抱住紫茗,恰好將女孩抱離原處,兩人也因為衝勁過大而直直的衝出場外,降落到一片觀眾之中。

紫瞳冷冷的睜開化作龍威將兩人四處的人群逼退,全身都是紫炎的郝壬向台上一看,紫茗剛才所站的地方已經被兩記爪勁壓成薺粉,如果自己遲個零點零一秒,紫茗早變成肉醬了。

不過,掉出場外者敗嗎?看了看身處的台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郝壬靜靜的和阮趴趴對視著,此刻藍衣人的柔勁傷勢已經發作了,正緩緩化作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但他滿是仇恨的眼睛卻還是死死瞪著紫茗。

「解紫茗,我們第三場總體戰再戰。妳可別臨陣脫逃,阮某這雙肉爪還等著取妳性命。」

艱難的說完這句話,阮趴趴就這樣倒了下來,口鼻中也噴出了讓他激烈內傷的紫炎。

無數藍衣人湧上台將阮趴趴扶了下來,但他們臉上卻不無得意,第一場武戰,還是讓長脈贏走了。

嘆了口氣,郝壬身上的紫炎漸止,靜靜地放下了懷中的紫茗。兩人相視無言,然後走離人群來到不遠處的解飛身旁。

雖然保住了紫茗,但兩人畢竟還是輸了,雖然嚴格說起來郝壬並不在乎這個,但剛才在台上轉眼就會出人命的驚險還是讓郝壬難以恢復過來。

更別說是紫茗了,女孩此刻臉上白得厲害,甚至連呼吸都有些虛弱,直到兩人在解飛身旁沉默了兩分鐘後,郝壬才舒了口長氣。

總算是……撐過來了。

眼看郝壬終於平靜了下來,解飛才冷冷的說道:「打得已經很好了,如果是我上台,解某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

解飛轉身過去,完全不想讓兩人看穿他剛才其實急得差點想衝上台去擋阮趴趴那一爪。

「浪郝壬,做得好。」

「好個鵰,那傢伙強得有夠誇張的勒……為什麼『軟趴趴』這種聽起來怎麼聽怎麼強不起來的名字會那麼厲害?」郝壬坐倒在地,拍了拍驚魂未定的紫茗的肩膀,將女孩也扶著坐了下來。

在台上是蒲牢身分,不可以罵髒話,不可以耍台,不可以腿軟,不可以拉勒放鬆氣氛,此刻下了台,他只想連續用二十根中指表示剛才驚險的程度。

「對方是長脈成名二十年以上的高手,你要是沒有無限的靈力為基礎開崩掌亂掃,早被抓得四分五裂了。」解飛冷冷說道。「不過,保住了紫茗就好,看你拼了命,輸了武戰這件事就算了吧,我們還得在總體戰前想出克制他的方法。」

「壬……」怔怔地,紫茗突然哭了出來,眼淚紛紛掉在郝壬的手臂上。「壬,你好傻,你好傻……要是真的死掉怎麼辦?茗又不值得你這樣!」

看見從剛才到現在都沒說話的紫茗突然崩潰,郝壬和解飛互看了一眼,後者馬上咳了咳轉身過去,面對這種事情,解飛撇清關係還很快勒……郝壬無言。

「不值妳個大西瓜。」毫無預警的,郝壬就這樣揉了揉紫茗的頭。「別哭,妳是武者,堅強點。根據好人不滅定律,美女有難之時就是好人無敵的時刻,妳懂嗎?說不會讓妳出事就是不會讓妳出事,坐下來看表演吧,傻瓜。」

「表演?」紫茗淚水稍止,睜著水亮的雙眼抬頭看郝壬,卻發現紫髮少年燦爛的一笑,身旁不知道在何時已經多出了一個銀髮的絕美少女。

「嗯,小雪的表演。」郝壬笑笑,另一隻手又是在小雪頭上亂揉一通,於是迷迷糊糊的銀髮女孩又在郝壬的肚子上打了個呵欠。

第二場,御靈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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