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五十九 三掌之約
空曠的會議廳內,滿頭銀絲的天脈脈主手掌微曲向著郝壬,四周沉重灼熱的空氣讓他一陣喘不過氣來。
「等等!」眼看解峰就要一掌打過來,郝壬連忙喊卡。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解峰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我問題還沒問完阿……」郝壬一陣無力,明明話只說到一半就嚷著要打過來,要打死他也得給些時間寫遺書吧?「現在我是知道為什麼魔法師公會想殺我了,但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我每天都要來被打三掌阿?」
「因為這樣你才會變強,老夫說過,天脈不可能永遠保著你,你得要學著變強、也同時變得可以壓制住雙龍才行。在你還在天山的這段期間,我脈中的各式武功心法你都可以閱覽,如果有不懂的就問。……老夫先告訴你,我不會手下留情。如果你不來,我會親自去抓你過來,不好好學,你會知道後果。」
解峰冷冷的說,手掌中冒出一縷白煙,擺明就是真氣練到巔峰造極的樣子,郝壬一點也不懷疑自己一被打到就會屁滾尿流。
黑髮少年抓抓頭,這話說起來冠冕堂皇,但老實說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天脈抓自己來的目的之一不就是為了讓自己變強好去打所謂的『龍首匯英戰』嗎?
仔細一想,每天都得被打這種擺明求速成的練功方式,如果只是想要他變強而已根本沒必要用到,這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八成是因為那鳥比賽近了,不得已只得加快速度鍛鍊自己。
想著想著,郝壬嘆了一口氣。
「你嘆什麼氣?」解峰冷道。
「龍首匯英戰是什麼時候?老前輩你這麼急著打我就是因為那個吧?」黑髮少年表情無奈。
「你愛怎麼想是你的事。但老夫先挑明了說,我不會手下留情。」解峰一拂衣袖。
「是是……但我也得先說,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去參加那個鬼比賽。」郝壬先是低了低頭,然後堅定的抬頭看著滿廳的天脈弟子說。
「隨你。」解峰淡淡道。「無知的小子,你真以為以你現在的實力,可以幫上天脈多少忙?現在,老夫就讓你見識見識,你,浪郝壬,有多麼的弱。」
說著,眼前的老者突然間輕輕的往後跨了半步,虎軀也往下沉了十公分,變成了一個扎實的側面馬步。紫亮的織錦綢衣中的雙手舉起,一握一張分別護在心口和身前。
解峰的雙掌雖然滿是皺紋,但在擺出架勢的同時,卻一點都讓人感覺不到老態龍鍾。
「等等……」話雖然說到一個段落了,但眼看真的要打過來,鼠辣的郝壬連忙抗議,卻看見解峰身上冒出了絲絲白煙。
「浪郝壬,別再廢話了!顧好你的護體真勁!不好好擋的話是會出人命的。」一直沉默站在門邊的解飛看著手足無措的郝壬冷喝道。
聽見這句話,郝壬終於明白被打三下是一定沒有商量餘地的。想跑,大廳裡的兩個門都有天脈弟子守著(不知道啥時過去的),想跪地求饒,看那老頭子專心運功的表情顯然求饒無效,想閃……他很懷疑自己新學的那招『柳步』能不能閃得掉。
轉頭,郝壬看見身旁一直好奇地四處觀望的小雪也突如其來的被幾個天脈弟子拉到大廳後排,其中本來該要做出些抗拒的她卻一臉興奮的彷彿在看好戲的樣子,還不時飛來幾句「枕頭加油!枕頭加油!」
看到這裡,郝壬知道自己死定了。
搖了搖頭,別無選擇的他只得隨便站個防禦姿勢,反正自己從來沒正式學過武功,郝壬也管不得姿勢標不標準了,搞不好在這些武學大家的面前,自己的姿勢還比較像是在等死。
黑眼在一瞇間閃過一絲紫光,郝壬的頭髮也瞬間變成了紫色的馬尾,紫炎從身上的每個角落冒出火花,看著沐浴在一大團紫炎中的自己,郝壬明白在經過了幾場劇烈戰鬥後,蒲牢的寄生已經越來越根深蒂固了,或許饕餮也是。
「很好。」解峰淡淡道,彷彿呼應郝壬身上的紫炎般,老者的身上也冒出了屬性完全相同的白煙。『龍威』之勢在大廳中無限擴張,白煙與紫炎對峙著,彷彿兩條各據天涯的巨龍。
「接好了,這是第一掌,一成功力。」解峰的聲音傳來,只是,人影已消失在一片白煙中。
說來就來,眼看解峰的人影瞬間消失,郝壬來不及猶豫就連忙瞇起眼睛找尋,但即使是擁有雙龍強化過的動態視力,他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閉眼回憶起道士教導過自己的『柳步』,郝壬再次模糊的感覺到靈力的流向,但這次,彷彿是出了什麼差錯般,他卻只在一片黑暗中看見解峰的靈力如同一張大網般把自己牢牢包覆著。
而當他察覺解峰如同長江大河的稠密靈力出現在自己背後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炎紫柔勁˙四重崩掌。」老邁的聲音彷彿是在郝壬的耳際低語般傳來,同時,他感覺到背上也柔柔地按上了一隻手掌。
那是『崩』。
炎紫柔勁,有別於直接摧毀體表造成骨折的外勁,是另一種間接破壞內臟血管筋脈的恐怖柔勁。這個內勁郝壬再清楚不過,但,背後那隻手掌的主人顯然比他清楚萬倍。
手掌發勁。
隨著綿柔如水的掌勁透過衣服傳來,郝壬身上、饕餮給予的護體真勁也瞬間展開,兩道相反的真氣在他的背上重重一撞,郝壬就這樣吐出血來。
單膝一跪,郝壬嘴角帶著一縷血絲半跪在地上,雖說這一掌感覺起來是被饕餮擋下來了,但身受那股柔若無物的柔勁,他還是難過得想一死了之。
「如何?」解峰問。
「還好,這樣的一掌飯後打打有益身體健康……」郝壬擦擦嘴角的血絲,勉強的笑笑。
「還笑得出來就不錯,但你可知為何這招叫四重崩掌?」
郝壬搖搖頭,卻感覺胸口氣血翻騰的感覺還沒消散。
「那是因為這掌明的是只按一下,但送進敵人體內的勁力卻有四股,你剛感覺到的那是第一股真氣與你的護體真勁撞擊的力道,但其他三股真氣卻已經穿過了你的護體真勁……」解峰緩緩的說,看著此時已經滿頭大汗的郝壬。
「所以?」郝壬艱難的說,只感覺三道柔柔的氣還在體內東竄西竄,東竄西竄,東竄西竄……
「所以,明天再來吧。」解峰的聲音傳來,但那聲音對郝壬而言卻越來越遠。
三股真氣在他的體內漾開如柔軟的水面泛起漣漪,在那個瞬間,郝壬倒了下去。
接下來,他只看得見明亮的天花板,與隨之而來的無盡黑暗。
無止無盡的黑暗。
***
當郝壬再次看得見燈光時,他已經身在床上了。
「你醒啦?」女孩的聲音。
坐起身來摸摸痛得快爆掉的頭,他看見床邊正坐著兩個女孩,兩女都用著關心的眼神看著自己。
是紫茗和不久之前曾經見過的陸蘭。
「嗯。大概醒了吧……」頭髮已經變回黑色的郝壬迷迷糊糊的回答,還不能確定挨了那掌的自己身在天堂還是地獄。
「真厲害,我和蘭姊姊原本都以為你至少要躺一整天呢,想不到饕餮的威力在你身上竟然有這麼強。」紫茗拉著郝壬的手,嘟著嘴說。「爺爺下手真是太重了,你那個時候吐了好多血呢……」
「我暈了多久?」
「一個晚上,現在是早上七點,早安。」紫茗笑笑,遞上一個餐盤與滿餐盤的豐盛菜餚。「這是早餐,是蘭姊姊特地為你做的喔。」
「阿,謝謝。」聽見這句話,郝壬有點不知所措的向紫茗身旁溫婉的美女點了點頭。
陸蘭溫柔的笑了笑。
「快點吃吧,爺爺已經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在天脈的導遊。晚一點,我帶你去逛逛天脈。」說著,紫茗將頭湊了過來。
「偷偷跟你說,昨天整晚都是蘭姊姊在床前守著你喔……」
聽到這句話,郝壬瞬間茫然了起來,自己怎說也只是和陸蘭見過幾次面而已,怎麼搞的她對自己這麼關心,還整晚守夜?
抓抓頭,郝壬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拿起筷子夾了塊蛋餅放進嘴裡。
「對了,小雪呢?」嘴裡都是蛋餅的郝壬十分不文雅的邊吃邊說。
「你是說那個穿著護士服的女孩吧?」紫茗紅了紅臉。「我剛有在走廊上看到她,但是馬上就又不見了。現在大概又在哪裡逛吧?」
「喔好吧,那個笨蛋……但紫茗,為什麼妳會臉紅呢?」這次郝壬嘴裡都是培根。
「沒……沒什麼。」紫茗連忙回答,只是滿臉通紅地在腦袋裡想著『原來他是喜歡那種打扮的人阿……』
「喔……對了,玄離子道長和望月韻呢?那場戰鬥後,沒事吧?」
郝壬又夾起一塊煙燻鮭魚,想起美若天仙的韻兒,那個時候她曾經奮不顧身的跑來救他,還和強得像鬼一樣的霜鬥在一起,後來也不知道怎樣了。希望別出事才好。
「嗯,沒事。不過他們現在已經離開天脈了,似乎四川那裡還有什麼事的樣子。」紫茗回答。
郝壬點頭,問著問著,他卻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麼,妳有沒有在魔法師公會的眾人中看見一個頭髮後面綁著大蝴蝶結的女孩?」彷彿是一點突然從夜裡亮起的螢光般,郝壬不敢相信他竟然直到現在才想起絮寧。
那個,總是說著『對不起』的女孩。
紫茗沉默。
其六十 約定
溫和的鵝黃色燈光在房間裡凝結的氣氛下顯得暗淡,問起絮寧,從剛才起一直微笑著的紫茗,臉上的笑容卻突然的僵住了。
「那個女孩叫絮寧,妳有沒有看過她?」郝壬暗自自責自己一覺醒過來卻啥都忘了,之前在宗壇裡亂逛到被白白打一掌不就是為了要問她的下落嗎?
「沒有,不過我想她應該沒事……」紫茗搖搖頭。「不過,壬,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算……朋友吧?為什麼這樣問?」郝壬回答,不了解為什麼紫茗的神情中有一絲擔憂。
「……因為她是魔法師公會的人……」說著,紫茗沉默了,看樣子似乎是不想再說下去了。
「魔法師公會……是什麼?有什麼不對嗎?」神經大條到沒能察覺紫茗的難堪,郝壬接著問。
紫茗搖了搖頭,然後,一直默默聽著兩人對話的陸蘭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個問題,可以讓我回答嗎?」陸蘭輕輕的說。
「嗯……」此時終於查覺自己好像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的郝壬有點不知所措的回答。
「魔法師公會是一個傭兵團,有很多名字,最早的出身是中古世紀,教廷為了消滅異己而設立的殺手團體,但在不久之後就自行獨立出來,那個時候教廷甚至還因為畏懼這個團體而發起了屠殺魔女、將魔法抹黑為邪術的行動。雖然沒能成功的毀掉這個團體,但也直接的將之趕往地下,不為人知……」
陸蘭幽幽的說,郝壬發現自己似乎真的問了啥自己不該知道的問題。
「你所聽見的魔法師公會這個名字只是個幌子,事實上,也沒有所謂的公會存在,那只是用來獲取其中基層成員信任而用的名詞。同理,公會裡有很多所謂的階級,例如『魔導士』,『黑魔劍士』之類的,但那些都只是代號而已,名稱之所以比照奇幻小說來稱呼,也只是為了遮掩這個公會的實質……」
面貌柔和的女子吸了口氣。
「其實,他們只是個滿手血腥的傭兵團而已。」陸蘭解釋。「世界各國政府高層或權勢者都或多或少知道這個團體,如果遇到些常理無法解釋的事物,如出現軍隊無法對付的妖物時,他們就會僱用魔法師公會來處理。而當他們遇到了某些『不方便處理』的事情時,也是藉由魔法師公會來處理……」
「不方便處理的事情?」郝壬呆呆的問。
「如內戰,機密任務,血腥鎮壓,殲滅恐怖份子,或是彌補政策錯誤,處理一些不能見人的善後,都是些暗地裡的工作……」陸蘭閉眼。
「怎麼會!?」郝壬當場嚇到。「妳的意思是,絮寧她在做這種血腥的工作……?」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陸蘭輕輕的說。「大部分的魔法師工會成員,都不知道公會本身實際上做著這種工作。他們分派的階級正是一種對可信賴程度的區別,血腥的工作由高層負責,基層成員,就像你的朋友,可能就只是做著消滅妖物或是拯救行動這種較為正當的工作……」
郝壬沉默,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魔法這種東西,和武術的道理其實差不了,只是中國的武術著重於形式,西方的魔法卻注重於性質,將靈力轉為元素之力。雖然不善防禦,但破壞力和殲滅性都是魔法佔了上風,這也是這個傭兵組織之所以擁有很高的效率的原因。」陸蘭淡淡的說。
「想想看,一個會『隕石術』或是『巨火球術』的魔法師上,就等於帶著一顆完全不佔空間的攜帶型飛彈,如果有一隊這樣的人,那麼要毀掉一個城市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嗯……」郝壬想了想,然後彷彿想起什麼般,他抬頭看著陸蘭說:「但就算他們做的事情血腥見不得人,至少也還是為了世界上大部分人的利益和安全……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這種事情必須瞞著他們自己的會員。」
「因為他們的手段太差勁了!」一直沉默的紫茗突然大聲說。「壬,你知道嗎,那晚,他們是故意不救你的!為的就是要讓你死掉!」
「阿?」
「其實你和玄離子道長出去的那天晚上,他們早就知道『黯瞳』會襲擊天脈,來的人手也比你所知道的多上太多……」陸蘭幽幽的說。「你被埋伏時,他們其實就在附近,卻直到你『遇害』之後他們才出現,時機太巧了,你不覺得嗎?」
郝壬想起那天第一次受埋伏時,直到六月霜的刀子刺入自己的胸口後魔法師工會才出手的事實,那個時候絮寧急急忙忙的就單獨哭著跑過來,其他魔法師卻還站在遠方冷冷觀察自己。
影像從腦中一閃而過,他也不禁懷疑了起來。
「因為一向不想跟他們有什麼瓜葛,中國門派都只是抱持著觀望和有點防備的態度,我有稍微做過功課,所以知道一點他們的事。」陸蘭輕輕用手撥過髮絲,轉頭溫柔的牽起紫茗的手。「魔法師工會一向評價很差,我想紫茗應該是怕你有朋友在裡頭才不想說他們的事……」
昨天在會議廳時,解峰直接不客氣的罵魔法師工會是邪魔外道的印象閃過腦海,郝壬終於知道為什麼每個人都對魔法師工會那麼不帶好感。
這麼說起來……他突然想起了一個更令他不解的問題。那天晚上,那個叫做『黯瞳』的組織為什麼要襲擊天脈?還有……阿要不然那隻暗黑破壞神是哪來的?
「等等,那天晚上……」
「嗯,你想問『黯瞳』吧?」陸蘭平靜的回答。「那個組織我知道得不多,而且也不知道他們昨天來的目的,但一點基本的認識還是有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會全部告訴你……」
陸蘭將頭靠了過來,額前的瀏海下是一雙散發著溫潤光澤的眼睛。
「但是,有件事我希望請你答應我。」她認真的說。
「嗯,好……」四目相對,郝壬被突然湊過來的陸蘭鬧了個措手不及,連忙點了點頭。
「如果可以,盡量不要和他們發生關係。不管是他們主動找上你還是你主動找上他們,能逃就逃,能躲就躲,能避免就避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只是,為什麼?」郝壬抓抓腦袋,完全不明白陸蘭所說的。為什麼自己會主動找上他們?
「因為發生了很多不幸的事情……」陸蘭低頭看著床緣。「我會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但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黯瞳』做了什麼,我希望你答應我絕對不能夠找他們報仇,也不能試著想跟他們對抗。他們……他們……」
陸蘭抿了抿嘴瞥開了臉,紫茗也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彷彿在安慰她什麼般,女孩微微泛著水藍色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惆悵。
「謝謝妳,紫茗,沒什麼,我沒事。」在一陣沉默後,陸蘭終於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般抬起頭來。
「就如同你知道的,如果說魔法師工會是個藉由處理紛亂而從中獲利的受僱傭兵團,那麼『黯瞳』組織就是一個藉由製造紛亂以從中取得利益的罪魁禍首。」她靜靜的說,眼神中帶有一絲哀傷。
「本名『黯蒼血瞳』,起源不詳,只知道可能是日本上古的邪神信仰演變而成的世界性綜合恐怖組織。集結了世界各地活躍在黑暗世界的邪魔外道,以製造國家內部動亂、提升國際緊張、暗殺、恐怖攻擊、挑撥種族仇恨、散佈妖物等等手段藉以控制國際脈動,藉由威嚇或相當方式取得利益。組織內部最高層由七個長老組成,合稱『黯瞳七影』,藉由間接下達方針來控制組織的走向,並由組織的首領發配給部下執行……」
說到這裡,陸蘭又握了握拳頭低下頭來。話聲匣然而止,彷彿是用盡了所有力氣般,她停了很久後才又開口說話。
「我所知道的就僅僅是這樣了,他們為什麼找上天脈,或是郝壬你本身我並不知道,但他們絕對不是我們惹得起的,即使是傾天脈之力也不能和他們抗衡。『黯瞳』之中收納的詭異魔物多不勝數,那天晚上的『暗黑破壞神』對他們而言,都可能只是小意思而已……」
聽見這些話語,郝壬一陣呆傻,自己所知道的世界中存在著這樣的一個組織,照理說這麼沒創意的劇情應該就連漫畫裡都很難找到,但聽陸蘭的語氣卻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吃那鳥組織的苦頭了,對方的能耐有多大,自己更是一點都不陌生,如果不是幾次交會都走狗運給他全身而退,他現在也不會好好的躺在這裡吃早餐聽故事了。
倒是故事是聽完了,有些事情卻更值得擔心了。郝壬記得剛和櫻認識的那個時候,她就曾經被『黯瞳』綁架過,聽對方的言語中,還似乎把她當成非到手不可的重要人物,雖說櫻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此時她身旁也還有個亞月在守著,但在聽見了『黯瞳』組織的規模後,他卻也無法確定此時仍然身在台灣的櫻,究竟還安不安全。
發緣於古日本邪神信仰的黯瞳組織嗎?櫻和亞月也是從日本來的吧?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呢?抓抓頭,腦袋越想越痛,郝壬只得放棄繼續去想那些麻煩事,這種即使想通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事情還是少花點腦筋吧。
只是……郝壬回想起那天晚上看見的那個白髮正太與兩個被叫做是妃子的古代日本女武將。即使到現在,那個時候正太說話的方式和那種眼神仍然讓他不寒而慄。
而後來正太被韻兒一劍封喉後就化作無數電流並且炸開來的景象也是夠詭異的了,不只是這樣,就連那個『稻姬』被自己打中後也炸得很歡樂,這……要不然這年頭是流行在體內埋炸彈嗎?
心念及此,郝壬想起被自己打倒的鞭子女蠍蠍和稻姬,自從自己醒過來發現躺在床上後就一直沒有機會問她們的下落,低頭沉思一陣子後,郝壬想想也算了,有些事情自己實在不應該過問太多,自己八成是天脈門人抬回來的,善後的事自然也會有人處理才對。他一點都不想再去理那些東西了。
只是,他始終忘不了白髮男童的眼神,他看著絮寧的眼神,如瘋虎,如餓狼,卻更像是某種終於挖到追求大半生的寶藏的海賊,那樣的喜悅,卻又令人膽寒。
有些事情,正要發生,在他所知道的世界之外。
仰頭將想得有點暈眩的頭靠在立起的枕頭上,郝壬閉起眼睛。
而他始終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無可救藥的陷入了這個他所不知道的世界之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