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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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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30 21:15:03
一百一十章 不急,我們要慢慢的打

  孫姨娘剛剛被打了這麽多耳光,已經學得很精乖了,她感覺只有一個法子可以自救了。當下,孫姨娘不等紅裳開口說話,就先叩頭向紅裳請罪了:「賤妾今日被豬油蒙了心,冒犯了夫人,請夫人責罰賤妾。」

  孫姨娘想要以退為進,她知道現在哭求紅裳饒了她,只會讓紅裳更厭惡她;不如憑著已經得了老太爺的重罰,再求夫人罰她,說不定夫人會看在自己已經受了重罰的份兒上饒了她,這是她唯一的一線生機——據僕從說,新夫人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孫姨娘在心中不祈求上天,保佑僕從說得話是真的,保佑夫人真得是個心腸軟的人兒。

  如果是紅裳剛剛進趙府的時候,如果孫姨娘沒有推倒了畫兒致使受傷,如果趙府的姨娘們從來沒有給紅裳下過絆子,孫姨娘是第一個也是第一次找紅裳的麻煩,那紅裳還當真就會饒了孫姨娘。

  但是,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如果,所以紅裳也不會就此饒過孫姨娘——剛剛那是老太爺責罰的孫姨娘,自己還沒有處置孫姨娘,這事兒怎麽能算完?雖然孫姨娘心裏一定知道是自己在老太爺那裏說了什麽話,她才會得到老太爺這麽重的責罰,但同自己親自處置她還是不一樣的。

  紅裳如果就此放過孫姨娘,那麽日後姨娘們一樣不會把紅裳放在眼裏——姨娘們會認為紅裳沒有什麽本事兒,萬事兒只會求老太爺給她做主,只要姨娘們想到法子討得了老太爺的歡心,那她們眼中的夫人——紅裳,還不是她們想怎麽欺負就怎麽欺負嗎?

  紅裳輕輕歎了一口氣兒:「孫氏,我一向是個心軟的人兒,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實實是不想再罰你了。」

  孫氏聽到紅的話後,心中大喜,正要叩頭謝紅裳時,紅裳又道:「只是老太爺的吩咐我可是不敢不聽的,所以今兒只能委屈你了。你呢,日後也要記住今兒的教訓,萬不能再做錯事兒了,不然不只是你難受,我們這些看著地人心裏,唉——!」

  紅裳說著還長長的歎了口氣,卻差點兒沒有把孫姨娘氣得暈過去——夫人這話句句說都是氣人至極啊。

  畫兒和侍書面無表情立在紅裳地身後。好似什麽也沒有聽到。其實她們心中早已經笑翻了天。

  紅裳歎了口氣以後。臉子便一下子放了下來:「趙娘子來了沒有?」她地聲線倒是不高。還是平日裏那個樣子。

  侍書正要回話。門外已經有人答:「奴婢在這裏已經伺候夫人多時了。一直在等夫人地吩咐。」

  紅裳聽到趙娘子地說話。只道:「進來吧。」便不再言語了。

  侍書聽到趙安娘子地話。已經走過去親自把簾子打了起來。輕聲道:「趙大嫂子來了怎麽也不進屋呢?」

  是什麽人?她待紅裳院子以外地人這樣親厚客氣。在趙府中可是極少見地。

  趙娘子笑了笑,指了指屋裏悄聲道:「我不是在等夫人的吩咐嗎?冒然進去不是惹夫人生氣?」

  侍書笑著輕聲道:「夫人雖然有些氣惱,但也不會遷怒她人,趙大嫂子怕什麽呢?」

  趙娘子一笑,低聲道:「我也知道夫人不會發作我,只是這個時候,我們更是要緊守規矩,不要讓有些人日後因我們,而嚼夫人一些什麽‘厚此薄彼,治他人不治自己人’的舌頭去。」

  侍書聽到後一面在心中暗自稱是:到底是大府裏當差當老了的人,極知道分寸啊;一面笑著把趙娘子帶進了屋裏,沒有再同她閑話。

  趙娘子進了屋,按規矩一分不錯地給紅裳行禮問安:「請夫人吩咐。」

  紅裳點了點頭,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了,不過說話依然不緊不慢的:「你掌理我們内宅家法,你應該是熟知我們府裏的所有規矩,是不是?」

  趙娘子低頭欠身應道:「是地,夫人。」

  紅裳又道:「那我來問你,妾室不接夫人的賞賜,拒而不見夫人使去的人是什麽過錯兒,應該怎麽處罰?妾室對夫人說謊,致使夫人為她受累且勞師動衆,又是個什麽過錯兒,應該怎麽處罰?」

  孫姨娘聽到這裏身子一抖,她沒有想以紅裳會這樣問趙娘子:她原以為紅裳會問妾室冒犯了夫人應該得什麽處罰。紅裳如此一問,孫氏的罪過兒就又大了些;孫姨娘恨恨地咬牙——她除了咬牙也不敢做其他。

  趙娘子恭聲答道:「回夫人的話,妾室不接賞賜是為不敬主母;不敬主母的,婢僕杖十,妾杖十;欺騙主母的,婢僕杖十,妾杖十;如果欺騙的事情過大,就如同夫人所說的情形兒,婢僕應多加十杖,妾一樣;這只是懲戒,夫人還要視其所犯過錯,再加禁足或是禁食等等處罰,以敬效尤。」

  紅裳點點頭,還是冷著一張臉,語氣也沒有半分變化:「如果兩樣齊罰,應該杖多少?」

  趙娘子地聲音越發的恭謹了:「應該杖三十。」

  孫氏地身子歪了一歪,她嚇得冷汗都出來了:如果三十杖打下來,那她還能剩半條命嗎?

  紅裳看了眼孫姨娘:這麽一個小身板,能抗得下三十杖?她想了想道:「老太爺有命,要重重的處罰,趙娘子,這個府中有先例嗎?」紅裳決定先把事情說清楚以後,再決定如何處罰孫姨娘好了——多罰少罰也要讓孫姨娘知道個清楚明白才可以。

  趙娘子欠身答道:「回夫人,從重處罰至少要再加所犯錯事要處罰地一半兒杖數。」

  四十五杖?紅裳還沒有說什麽呢,孫姨娘已經再也抵不住哭倒在地上:「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四十五杖打下來,孫姨娘知道自己絕對死定了。

  紅裳本不想理會孫氏,可是孫姨娘在地上哭鬧個不休,還爬到她地腳下,扯著她的裙角哭鬧。

  紅裳皺了皺眉頭:老太爺不使了一個娘子過來,可是孫姨娘被打得時候即不敢哭也不敢鬧,看來自己還真要好好的讓這些姨娘們學學規矩才可以。

  紅裳看了一眼趙娘子,趙娘子子明白過來,她急喝道:「來人,把孫姨娘拖開!這成何體統!」

  孫姨娘聽到趙娘子的話後,抱住了紅裳的腳哭起來:「夫人,賤妾真得知道錯了,夫人饒命啊,日後賤妾做牛做馬來報答夫人啊——!」

  紅裳一下子站來,孫姨娘不防,她的手被紅裳重重踩到了腳下,疼得她慘叫了一聲兒,紅裳沒有理會孫姨娘,走了兩步兒坐到了一旁地椅子上。侍書和畫兒如影随形的跟了過來,立在了紅裳的兩側。

  這時外面已經進來了幾婆子,上前按住了還想撲到過去的孫姨娘。

  紅裳看孫姨哭鬧個不休又皺了皺眉頭,侍書看了一眼趙娘子,趙娘子忙忙喝罵婆子們把孫姨娘的嘴巴用東西堵起來—情急之下,那裏有什麽合用的東西堵孫姨娘的嘴巴?幾個婆子把懷裏用過了的汗巾取出來塞到了孫姨娘地嘴巴裏。

  孫姨娘口裏立時就有了一股又又苦又澀的味道,她吐又吐不出來,除了哼哼幾聲兒也做不了其它。幾個婆子不可憐孫姨娘:還不都是她自找的,害得幾個人沒了一條汗巾!

  終於,耳根兒清淨了。紅看著趙安娘子笑了一笑,然後才道:「先不處置剛剛說的那些個,你先說說看,眼下她又犯下的錯兒要如何處置?」

  趙娘子道:「孫姨娘拉扯夫人的衣裙,是以下犯上,不過這個錯兒不大,依奴婢看,掌嘴二十也就可以了。」

  趙娘子說得處罰已經極重了,可她卻輕描淡寫的說「也就可以了」,聽得孫姨娘直想撲過來咬趙娘子兩口。

  紅裳沒有再說話,畫兒奉上了茶來,她接過來輕輕吃了一口。

  趙娘子是老人兒了,沒有什麽不明白的,當下轉頭喝那幾個婆子:「掌嘴,二十!」

  來地婆子都是紅裳院子裏的人,對孫姨娘並無半分敬意兒,下手那可是極重的;雖然不如老太太屋裏的那個娘子打得響,但打得卻一樣地重。

  孫姨娘沒有想到夫人小小年紀居然用得出來如此狠的手段兒:原來的錯兒一點沒有責罰,就先打了她二十個嘴巴!

  紅裳的人下手真得很重,打到最後幾個耳光時,孫姨娘已經疼到麻木不知道疼了。

  紅裳一直再喝茶,沒有看一眼孫姨娘,似乎那一聲一聲的耳光聲兒她根本沒有聽到。趙娘子看到紅裳如此,心下更是不敢輕慢這位趙府的新主子:真真是要手段有手段,要心計有心計;該心善地時候心善,到該狠下心腸來的時候也能狠得下心腸——這才是做主母地人兒呢!

  普渡衆生的菩薩還有怒目金剛地法身呢,就此可以知道要做好人也要能狠下心腸來才能做得發好人,不然就是一個爛好人了——不要說幫人了,自身都難以保全。

  打完後,趙娘子上前輕聲對紅裳禀報了一聲兒,雖然趙娘子知道紅裳聽到了,她一擡眼也能看到,但趙娘子還是回了一聲兒——這是規矩,這是她應該做的。

  紅裳贊賞地看了一眼趙娘子,趙娘子急忙欠了欠身子:她在趙府當了這麽久的管家娘子,當然不會在乎這麽一個贊賞的目光。

  紅裳看了一眼孫姨娘,孫姨娘嘴角有鮮紅血色在漫延:怕是嘴角與口腔裏面都破了吧?紅裳淡淡道:「伺候你們姨奶奶漱漱口。」

  孫姨娘真得很想破口大罵:漱口?真當她是趙府的姨奶奶就不要打她,不想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更不應該讓人打她!打都打了,還讓人服侍她漱得什麽口?不過她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她現在沒有膽子再開口多說一個字了。

  一口溫茶水灌進嘴裏時,孫姨娘連連咳了好幾聲兒,一口血水就吐到了瓷盂裏。用了兩杯茶,那血水才淡了許多。不過孫姨娘口内的傷口被水一激,更是疼得厲害。

  孫姨娘漱完了口,已經疼出了一身的汗來:她有些懷疑,夫人讓她漱口根本沒有安好心。

  婆子又把孫姨娘拖了紅裳的面前,紅裳看著孫姨娘道:「孫氏,我知道你一個弱女子,身子承受不住四十五杖,唉,當真打下來,你哪還命在?雖然你有錯兒在先,但罪不致死;再說,我們趙府是積善之家,哪裏能打出人命來?」

  孫姨娘驚疑不定的看著紅裳:二十個耳光挨下來,她有些明白夫人今日安心要立威,絕不會簡簡單單就放過她,所以沒有像剛才一樣聽到紅裳的話就狂喜起來。

  紅裳淡淡的續道:「考慮到你的身子,我想你今兒就領十五杖吧;打得多了,你也承受不住。」

  孫姨娘~笑,但臉上的傷口太疼了,她正要叩拜紅裳時,紅裳已經淡淡的說道:「自明兒開始,每日你都領十杖吧,直至領完。如此,即不違了老太爺之命,又能顧全你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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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二章 繼續打?

  孫姨娘又被紅裳擺了一道,可是她卻不能不拜謝紅裳:真得知道紅裳的厲害了,今後她與紅裳做對,她一定會三思的——沒有十分的把握,她絕不會與紅裳再敵對。

  孫姨娘拜倒在地上,因為嘴巴受了傷,所以說話有些含混不清:「謝謝夫人,賤妾日後一定會好好服侍夫人,為夫人做牛做馬!」

  紅裳點了點頭,歎氣道:「孫氏,雖然你可能心中懷恨於我,但我做為夫人,卻不能不為你考慮周全。一會兒我便會使人去請城中有名兒的外傷大夫過來,這幾日也不會讓大夫回去;天天有大夫照料著,你的身子一定沒有事兒的。」

  紅裳是故意如此說的,她要嚇一嚇她,如果能嚇得她三魂丢了兩魂半,也許……

  孫姨娘聽得連吸了四五口氣兒,她才沒有背過氣兒去:夫人的手段,她今兒是真得領教了一個足!

  孫姨娘恨自己:為什麽這一次如此愚蠢要自己去招惹夫人呢,為什麽不讓其他人去招惹夫人?自己這麽多年小心翼翼,宋氏都沒有能把自己怎麽樣,卻被一個小夫人要整治的不成人形了!

  可是孫姨娘不得不再次謝過紅裳對她的「關愛」:「夫人,賤妾不敢對夫人不敬,也絕沒有怨恨夫人,賤妾知道夫人已經很關照賤妾了。賤妾叩謝夫人的關愛!」

  孫姨娘說完子已經抖得如同篩糠: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止不住全身發抖。

  紅裳輕輕搖頭:「唉——,看你可憐見的,我就好人做到底兒吧;看你現在傷得也不輕了,等大夫來了,你再領那十五杖好了——打完了立時便讓大夫替你瞧瞧上藥調理,明兒也不至於太受苦了。嗯——,如果明兒或是哪天大夫說你當真再受不了杖,那就後延一兩日也無妨。老太爺那裏,我自會去替你說項,只希望你日後會記住今日的教訓,安安份份的過日子也不枉我今日疼你一場。」

  紅裳看孫姨娘如此,知道她已經怕了,便又火上澆油,又加了幾句話——讓孫姨娘好好想像一下,後面幾日她會是個什麽樣子。

  不要說孫姨娘了。就連趙娘子聽了心裏都一抖。她看了看紅裳身後神色不動地侍書和畫兒。想起紅裳平日裏待她自己人地親厚與關心。她下定決心要做紅裳地自己人——夫人地手段她是不想領教地。

  孫姨娘聽完紅裳地話後。伏在地上喃喃地謝著紅裳——她不是不想擡起身子來。只是她又氣又怕身子已經不聽使喚:她現在不只是發抖。她哪裏還能擡得起身來。整個人已經癱倒在地上了。

  趙娘子走到門口一疊聲兒地叫人去二門傳說大夫。又叫婆子們準備好。一會兒好伺候孫姨奶奶領罰。

  孫姨娘知道求饒是沒有用了。只能咬著牙強撐著:怕得要死不也要挨打?

  趙娘子吩咐完了回過時。不巧正對上紅裳地一雙眼睛:那雙眼睛並不平靜;趙娘子心下一邊兒思索一邊兒立到了一旁:夫人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心狠手辣地主兒。她卻說出那樣地話來。是不是夫人另有打算呢?

  紅裳卻沒有再說話。坐在椅子上閉起了眼睛。畫兒上前給紅裳揉起了肩膀。趙娘子在到屋裏也是屏氣斂聲兒地不敢弄出響動兒。

  紅裳微微地蹙著眉,她的心中並不像她臉上的神色一樣平靜:孫姨娘被打得是不是太重了些?紅裳並不崇尚暴力,所以看到孫姨娘現在的樣子,她還真得心有不忍了;她嘴裏不停的說著狠話嚇孫姨娘,心裏卻已經開始考慮是不地還要再打下去?

  紅裳沉吟著:那四十五闆子——是不是不要再打了?

  紅裳想來想去總是不忍心:不然她剛剛也不會說等大夫來了再打得話—現在院子裏就有現成的大夫,雖然不是什麽有名兒的外傷大夫,但是打幾板子還是能治得好,有什麽好等的?只是紅裳不忍心,但又不想被孫姨娘看出來讓她認為紅裳的手段不過如此,所以才以那樣的話嚇她,讓她不敢多想。

  紅裳睜開了眼睛看向侍書。侍書只一看紅裳的目光,便明白了紅裳的意思,她搖了搖頭:孫姨娘絕不能饒!

  侍書知道一定要好好勸夫人:現在可不是發善心的時候,但現在這屋子說話並不方便。她看了看地上的孫姨娘,對趙娘子說道:「趙大嫂子,夫人既然替孫姨奶奶著想地周到,我們就應該好好照顧一下姨奶奶才對,不如現在請孫姨奶奶到廂房去,讓那幾個大夫給姨奶奶弄些藥膏敷臉上吧;至少能止止痛也是好的。」

  趙娘子猜忖著,侍書應該是有什麽話兒要背人同夫人說,便答應著命婆子們拖了孫姨娘出去;然後,趙娘子又對著紅裳福了一福:「奴婢也跟過去瞧瞧。」

  紅裳輕點了點頭,趙娘子知道自己猜對了,後退兩步轉身也出去了;屋裏只剩|三人了。

  侍書看著紅裳輕輕的道:「夫人想饒了孫姨娘嗎?」

  紅裳長長歎了一口氣兒:「不是想不想饒她,只是我看她現在被打得已經很可憐了,再說還有老太爺禁足等等的懲戒,我想——,這些也足夠讓她警醒了吧?」

  畫兒聽到紅裳的話心中一驚,然後看了侍書一眼,停下了給紅裳揉捏的手急道:「夫人,萬萬不可。」

  紅裳看向畫兒:「為什麽?」

  畫兒知道自己剛造次了,連忙福了一下道:「夫人恕罪,婢子不是有意的。」

  紅裳擡手支額,以一指輕的按著太陽穴道:「畫兒,日後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小心,在我眼裏,你與侍書一般無二;我有什麽事兒瞞了你們老爺,也不瞞你們二人,你還不明白嗎?」

  侍書過去要紅裳按頭,紅裳輕輕搖頭示意侍書不必了:她也許並不是真得頭疼,只是心理作用吧?趙府的事兒總讓人惱火又無可奈何。

  紅裳頓了頓,知道話兒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裏,就不妨再多說兩句好了。她看了看侍書和畫兒又道:「規是規矩,感情是感情,我從來沒有把侍書看作是婢僕,現今畫兒你也是一樣的,你們就像是——,我地妹妹一樣,稱不稱奴婢在我看來都不要緊了,随口說兩句話又有什麽打緊的。」

  侍書和畫兒聽到紅此話,心下都很感動,都一齊福了一福:「夫人——」

  紅裳擺了擺手:「好了,日後你們在面前都不用如此拘束。我知道你們一心為了我好,只是孫姨娘得到的教訓已經不小了,畫兒你說萬萬不可卻是為了什麽?」

  畫兒的面上還是帶著焦急之色:「夫人,掌孫姨娘的嘴,是為了讓她知道分寸,知道尊卑上下,日後不敢在夫人面前動手動腳、上頭上臉地是不是?」

  紅裳點了點頭,輕輕一歎:「我沒有想到,那二十個耳光會把人打得如此之重。」

  畫兒和侍書對望了一眼:夫人的娘家居然待下人如此良善?夫人居然認為如此被罰就是極重了?

  侍書輕輕一歎:「好在夫人剛剛有在孫姨娘面前把這些話說出來。」

  畫兒也點頭:「幸好,幸好。」

  紅裳看了一眼侍書:「你也不同意就此饒過孫姨娘?」

  侍書輕輕地、但堅決的搖頭:「夫人,不能饒地。」

  畫兒好好理了理想法,然後才說道:「夫人,孫姨娘萬萬饒不得。不論耳光重與不重,都已經打了,而現今孫姨娘會不會記恨夫人,就全看夫人後面的板子了——如果夫人就此饒了她,她不但不會感激夫人,反而很‘敢’記恨夫人,並且也會小瞧了夫人,認為夫人地手段不過就是如此。夫人心善,婢子知道,可是自古以來,人善人欺啊,夫人。」

  說完,畫兒看紅裳的神色變化並不是很大:「夫人,如果不打耳光,那板子不是一樣要打,您如果打了十幾板子又認為打得重了便算了,孫姨娘一樣會恨您。」

  畫兒說得有些急,口便有些發乾;侍書遞給了她一杯茶水,畫兒看了看紅裳不想接,侍書便把茶水硬塞到她手裏,示意她只管吃就是。

  畫兒看紅裳並無不快,也實在是有些渴了,便接了茶水一氣吃了下去了。

  紅裳聽畫兒一句一句說來,不自禁正了正身子:畫兒說得有些道理,只是如此血淋淋的她實在是了,她還是寧可再想法子折服姨娘們。

  侍書接著畫兒的話說了下去:「夫人,這耳光打得好,就應該打!如果今日是老太爺或是老太太要打她的板子,不要說是三四十板子,就是一百板子,她敢撲過抓著老太爺、老太太的衣服哭鬧個不休嗎?孫姨娘依然不是真的懼怕夫人啊,趙娘子想必是看出來了,才會重重罰了她二十個耳光,讓她好好記住尊卑上下,日後絕不敢再冒犯夫人一點兒。」

  紅裳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趙安娘子一向是個極省事兒的人兒,知道應該怎麽做事兒。

  畫兒又斟上一杯茶遞給了侍書:「夫人,現在不過是打的她有一些怕了,就一定要打得她不敢記恨夫人才行!打得她心服口服,打得她再不敢對夫人起半點兒輕視的念頭,打得其他姨娘也膽戰心驚,夫人這才能算是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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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三章 不只打,還要圍觀才行

  紅裳知道兩個丫頭說得有道理,不過再打下去——,孫姨娘已經腫起老高的雙臉,嘴角流下來的鮮血:她畢竟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雖然在商界争戰多年,但卻從來沒有以暴力服過人;再者,以她所接受的二十一世紀的教育來說,她還真有些打不下去了。

  紅裳前思後想:不打也應該有其他的法子折服孫姨娘吧?實在不必弄得這麽血淋淋的。想起孫姨娘嘴角的那一縷血色,再想起孫姨娘漱口吐出血水,紅裳的那一個「打」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紅裳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但也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見不得把一個女子打到出血。

  紅裳輕輕一歎:孫姨娘並沒有把她打個頭破血流不是嗎?自己讓人把她打成那個樣子已經足夠了,再打下去就是自己過份了。

  紅裳張口想說出先饒了孫姨娘的話時,門外趙娘子回話:「夫人,外傷大夫到了,一共來了三人;小厮都已經同大夫們說了,大夫們會在我們府上住下,就近照顧孫姨奶奶。」

  紅裳聽到後又起手來手撫了撫額頭:她在商界那麽多年,也沒有像在趙府十幾天這麽累!她長長一歎:「讓大夫們給孫姨奶奶看看,然後就讓——,他們回去吧。」

  侍書和畫兒都急了,一齊下道:「夫人,不可!」她們知道紅裳如此說話,就是決定要放過孫姨娘了。

  侍書急得淚都要流出來了:「夫人啊,您今日饒了她,她日後絕不會念夫人不說,定會設法對付夫人地!」紅裳並不在意孫姨娘會對付自己——姨娘們不對付自己才奇怪呢。

  畫兒的雙眼也紅了:「夫人,治家不宜心軟啊。見不得一絲血怎麽可能讓人懼夫人三分。」見血太多了,紅裳受不了;紅裳在心中自我解嘲:我暈血啊,畫兒。

  侍書看紅裳神色不變,急:「夫人,現在趙府上下的人都與夫人無舊,不知夫人的好,不會念夫人的恩,如果再不讓她們懼夫人三分,夫人—!我們往日所做,今日所為不就全白費力氣了嘛。」

  紅裳一手一個拉起了侍書與畫兒:「你們所說地我都明白。也知道很有道理。只是我想。事情總還有其它地解決法子。再說今日孫姨娘也得了教訓。我不想做得太過了。」

  孫姨娘被打時。紅裳沒有看到。也是她讓人打得。所以紅裳並沒有什麽觸動;但孫姨娘地耳光是當著她地面兒打地——打地時候她並不知道二十個耳光會如此重。現在再讓紅裳狠下心腸打一個已經有些面目全非地人。她實在是下不了手。

  侍書與畫兒因為著急。所以在紅裳說完話後。便跪下求紅裳改變心意。而趙娘子在屋門外根本來不及回避一字不拉都聽到了。

  趙娘子想了想便掀開簾子進了屋子——現在再避開已經太晚了。既然已經有意要跟夫人了。那麽趁這個機會向夫人表明立場也不錯。

  趙娘子在一旁聽完紅裳主僕地話後。輕輕一咳:「夫人。奴婢有幾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紅裳早已經看到趙娘子進來。知道以趙娘子地精明。這個時候她會進來。就表明她是絕不會出去多說一個字地。也就沒有說什麽。

  聽到趙娘子的話後,紅裳看向她:「說吧。」

  趙娘子看了看侍書與畫兒,才對紅裳道:「夫人不忍心奴婢是明白地,只是夫人可曾想過夫人身邊的人,因為夫人今日的不忍日後會怎樣麽?」

  紅裳擡眼直直看向了趙娘子,趙娘子一絲不懼,繼續說了下去:「夫人現在並沒有把孫姨奶奶打得口服心服,,但也如夫人所說,孫姨奶奶也得了一些教訓;想必一時半會兒的,她是不敢找夫人麻煩地;不過,她心中也一定憤恨難平,不能找夫人出口氣兒,她會不會找夫人身邊的人呢?夫人尊貴,孫姨奶奶就是想動也動不好動;但夫人身邊的人兒——」

  趙娘子沒有把話說明,她頓了頓轉口又說到了趙府的僕從們:「夫人今日立威不足,難免會被我們府裏的一起子小人小瞧了去,那些小人當然是不敢冒犯夫人的,但其中有不少人與夫人身邊地人兒結了怨,他們——,也不可不防啊。」

  說到這裏,趙娘子沒有再說下去:話只要點到就可以了,一定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

  紅裳神色凝重起來,她坐回了椅子沉吟不語。侍書和畫兒都想開口說話,卻被趙娘子以眼神止住了,一時間屋裏靜了下來。

  紅裳想起侍書砸了大廚房、還有今日侍書地所為,畫兒又去老太爺面前狀告了孫姨娘——這兩個丫頭招惹了多少仇家?紅裳再仔細想想,還有許多小事兒,不是侍書所為,就是畫兒所做!趙府自上到下,都有與兩個丫頭結了怨的人!

  紅裳心中一凜:兩個丫頭為了她,這是得罪了府中多少人兒;一個妻子地份,只要自己用些心力,保得自己平安沒有問題;但兩個丫頭不過是趙府的奴婢,她們有什麽能力自保?!

  紅裳想起了孫姨娘今兒伸手推畫兒時地不加考慮——如果今日畫兒依然還是老太太的人兒,給孫姨娘三個膽子,她也不敢推上一推!

  紅裳咬了咬牙;如果自己讓這些姨娘們怕到不敢輕易動一動,那麽自己的丫頭,她們就是再看不順眼兒,也不會輕易敢動歪心思!

  紅裳想起在二十一世紀時學的一句話:無毒不丈夫!更何況她不是男兒大丈夫,她只不過是一個女子;她也不過是想過個舒心地日子,不過是想保得身

  平安,也能舒心的過上小日子。

  紅裳有個毛病兒,她護犢子!她容不得人傷她身邊的人。

  紅裳再看向趙娘子時,眼中已經沉靜如水了:「今日承教了,趙娘子。」

  趙娘子福了一福:「夫人不過是一時當局者迷,奴婢不過是在一旁看得清楚罷了,奴婢哪裏敢當夫人承教兩字?做奴婢的,就是要在主子忘了什麽事情時,及時提醒一下——這才算的上當差盡了心。」

  紅裳輕輕一笑:「趙娘子,你是不錯的,我記下了。」然後轉頭看了看侍書和畫兒,不過她什麽也沒有對兩個丫頭說。

  紅裳轉回頭來趙娘子道:「大夫既然都到了,就請你們姨奶奶去領杖吧;打完了,大家也好各忙各的去——長天白日地,總不為了姨奶奶的事兒大家什麽都不做了。」

  趙娘子微微一笑,她喜歡樣乾淨利索的主子——不貪財不圖名兒不一味兒心軟做爛好人兒。趙娘子又欠了欠身子:「夫人,奴婢再多一句嘴兒。奴婢想,孫姨奶奶領罰時,是不是讓各位姨奶奶過來看著?這樣也免得日後再有哪個姨奶奶犯錯兒,惹得老太爺和老太太生氣——如果氣壞了老太爺和老太太的身子,便真是罪過了;也是我們伺候的不周不是?」

  趙娘子鐵了心跟紅裳,當然要在紅裳面前表現一下,或是有些功勞啥的也立足——至少能讓紅裳信得過她啊。

  紅裳要立威,趙娘子知道,所以她會出了這麽一主意兒:讓所有地姨娘們都瞧瞧,再有不怕死的,那就來好了。

  紅裳仔細得看了一眼趙娘子:「你還真是個不錯的,我沒有看錯人兒。你說得極對,為了老太爺和老太太地身子,是要讓姨娘們都警醒些;日後老太爺和老太太如果真被哪個姨娘氣到了,當真是我這個兒媳婦今日考慮不周所致,這也是不孝啊。」

  趙子點頭道:「夫人說得是。」

  侍書與畫兒也都看了一眼趙娘子:薑還是老得辣啊!這樣一來,那些姨娘們怕是要老實一段日子了。

  紅裳吃了一口茶:「嗯,那就按你說得辦吧,使幾個人去把其他三位姨請來坐坐吧。」

  趙娘子答應著福了一福:「夫人,奴婢認為夫人太體貼姨娘們了,您來孫姨奶奶這院子裏這麽久了,那些姨奶奶早該過來伺候著才對;夫人是心好,只是怕有人會想左了說未可知。」

  紅裳又多看了一眼趙娘子,然後點了點頭:「嗯,你說的對。自明日開始,讓姨娘們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吧。規矩,老太爺說得對,是不能亂的。」

  趙娘子明白紅裳聽進了自己的話兒,她行了禮後轉身自去安排人去請宋氏等人。倒不是趙娘子是個多話地人兒,正好相反,她是一個極謹言慎行的人兒。今日多這幾句嘴兒,當然是有她的目的——畫兒和侍書雖然好,但到底年青有好些事情她們是想不到的,而趙安娘子正好可以彌補這一點兒。

  紅裳知道了,趙娘子也就不再多說話——聰明的主子,才能有聰明地僕人服侍。

  侍書在紅裳的身後一直看著趙娘子若有所思地樣子,直到看著趙娘子的身影沒在屏風後面,她還在發愣。畫兒看侍書如此便推了她一下:「侍書,你看什麽呢?眼兒都直了。趙娘子身上長出了一朵花不成?」

  侍書笑著拍了畫兒一下,轉頭對紅裳道:「夫人,看來趙總管也是這個心思。那帳冊地事情我們不是可以——」侍書沒有再往下說,不是她不相信畫兒,只是現在是在孫氏的院子裏,所以她才如此小心在意地。

  紅裳聞言輕輕一笑:「你心急什麽呢?事情要一樣一樣來做,先解決了眼下的事情再說。那帳目——,又不會飛了。」

  畫兒在一旁聽著一直沒有說話,直到紅裳和侍書說完了話後以後,她才理了理衣裙,拉了侍書,兩個人鄭重其事的對著紅裳拜了下去:「婢子謝謝夫人。」

  紅裳知道侍書和畫兒在謝她什麽,伸手拉起了她們來:「謝什麽謝?不是說過了嘛,你們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怎麽可能讓人傷到我的妹子呢?」

  畫兒的眼圈一紅兒:做奴才的替主子著想是應當應份,做主子能為奴才著想不過是情份罷了,而夫人卻為了她和侍書的安危改變了不再懲戒孫姨的心意,視她們為妹子的話絕不是一句空話啊,這樣的主子,真是千載難逢。

  最主要的是,畫兒沒有想到紅裳會如此相信她,會如此親厚的待她。

  侍書跟紅裳時日比較久,站起來後看畫兒如此感動,便為她輕輕拭了拭淚:「好了,不要再流淚了,眼睛紅腫起來就太難看了;不知道的人還要認為是我欺負了你,我可就冤死了。」

  紅裳不願看到兩個丫頭流淚便帶開了話題,主僕三人剛剛閑話了兩句,趙娘子在門外高聲說道:「姨奶奶來給夫人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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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四章 不能只是圍觀,也要入戲才可以

  侍書和畫兒聽到都各自立好了,紅裳淡淡的應了一聲「請吧。」

  趙娘子在前,宋氏三位姨娘在後魚貫而入。看到紅裳,宋氏三個人都福了下去:「夫人安。」

  紅裳擺了擺手:「不必多禮。」宋氏三人起身後,立在那裏悄悄打量了一眼紅裳:剛剛使人送了「賞」,現在又叫她們到孫姨娘的房裏,夫人今兒想做什麽?

  孫姨娘院子裏的事情宋氏她們來的時候還不知道,不過進了院子就知道不太對勁兒,所以雖然人人心中都有疑問,卻沒有人多說一句話。

  紅裳淡淡的道:「知道讓你們來是做什麽的嗎?」

  宋氏三人都搖頭。紅裳的臉子一冷,又問了一遍:「知道讓你們來是要做什麽嗎?」

  宋氏和小陳氏都變了一臉:夫人平日裏待她們並不是這樣的啊。陳氏膽小卻也不是傻到底的人,聽到紅裳的話後急忙欠了欠身子答道:「回夫人的話,婢妾不知,還請夫人示下。」

  紅裳沒有作,冷的盯了一眼宋氏和小陳氏,兩個人被盯得低下了頭,都知道應該怎麽做了。宋氏二人都福了下去:「婢妾不知道夫人喚婢妾等人有什麽吩咐,還請夫人示下。」

  紅裳輕輕的哼了一聲:「我說話你們沒有聽到嗎?居然讓我三番五次的問話兒!趙娘子——!」

  娘子急忙答了一聲兒,欠下身子答道:「妾不答夫人的問話,一次罰月錢一半兒。」

  紅裳點了點頭:「嗯。記下。發放月錢地時候不要忘了扣下一半兒。」趙娘子恭聲答應了。

  紅裳今日安心是要立威。當然不會再容得姨娘們有什麽錯兒處——自此以後。她是有錯兒就會罰。一點兒也不手軟。不過。姨娘們做得不錯地時候。也要賞些什麽下去:例如陳姨娘。賞罰分明才能讓人不敢再輕易起歪心思。

  宋氏和小陳氏悄悄地對了一下眼兒:夫人今兒火氣好大啊!原來沒有這麽大地規矩呵。今兒這是怎麽了?

  紅裳又取了鍾茶到手裏慢慢地吃了起來。她不說話。屋裏人呼吸都變輕了。宋氏與小陳氏也不敢随便交換眼神。乖乖地立在原地等紅裳再次開口。

  紅裳吃了半盞茶這才又看向宋氏三人:「今日喚你們過來是因為孫氏姨娘犯了過錯。正要按府中地規矩處置;你們呢。也來一起聽一聽、看一看。記下什麽是不應該做地事情。以防日後你們再犯同樣地錯兒!如果日後你們不省事兒。步了孫姨娘地後塵。你們皮肉受苦是小事兒。氣到了老太爺和老太太就是大事兒了!」

  宋氏和小陳氏聽完後臉色白了一白便漲得通紅了:夫人這是什麽意思?殺雞給猴看嗎?她們七八年來在趙府還不曾有人如此待她們!兩個人都感覺有些咽不下口氣兒。

  陳姨娘的面色只是有些發白,她明白是夫人故意要給姨娘們難看:她過是受了池魚之殃罷了。想明白以後,陳姨娘便放鬆了下來:看看就看看唄,又不會看沒了自己一塊肉。

  宋氏實在不想受此侮辱,可是她又不想自己出頭兒,便偏頭看向了小陳氏,給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開口反駁;但小陳氏正因為被「賞」下來的人心虛害怕,並且她看紅裳地神色也與平日裏不同,哪裏敢開口;她也偏了偏頭,避了宋氏的目光,假作沒有看到。

  宋氏看小陳氏如此氣得在心中罵了她兩句,有心想自己開口和夫人據理力争,可是想起鳳舞地話,她咬咬牙又忍了下來:今日是真真被人家主僕二人欺辱了一個足夠。

  不過就算是再生氣,宋氏也咬緊了牙不會說什麽了——夫人要立威嘛,自己成全她。

  也因為腹中有氣心生不服,所以宋氏和小陳氏誰也沒有開口應答紅裳的話。

  陳氏一向怕事兒,看宋氏二人不說話,知道時間一久夫人一定會氣惱的,想了想自己的月例——她可是指著月例過活的,陳氏便欠了欠身子硬著頭皮道:「謝夫人的教誨,日後婢妾一定謹記夫人之言,絕不敢行差踏差半步兒。」

  陳氏一開口,宋氏和小陳氏心中再不服,也不敢等紅裳再瞪她們了——再慢一時,這個月地月例一個大子兒沒了不說,說不定還會落個什麽不是呢——夫人今日真是撞了鬼了,居然對著她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上午早早地就讓侍書給她們送來了「賞」,眼下又是滿臉的冷霜;宋氏和小陳氏心裏都在想;現在啊,還是老老實實地比較好。

  宋氏和小陳氏也有樣兒學樣,如陳氏一樣答了話,都答得可以算得上恭謹。

  紅裳點了點頭:「如此看來,你們倒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兒,想來日後不會做下什麽錯事兒。好了,趙娘子時辰都這個時候了,還是早些伺候完了你們孫姨奶好各回各位。」

  宋氏和小陳氏聽到紅裳地話,心裏都滿不是滋味了:明白事理兒?如果日後不如你的意兒了,就是不明事理的人了?她們悄悄交換了一眼神後,兩人都垂目立好,不滿的神色都沒有敢露一絲絲來。

  趙娘子答應著福了一福出去就呦喝了兩聲兒,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傳到了屋裏來:「都準備好了沒有?早早我就囑咐你們了,偷懶是不是想捉死呢?!好了?準備好了還不把孫姨奶奶請過去?都等什麽呢!」然後又回來對紅裳道:「回夫人的話,已經準備妥當,孫姨奶奶也過去了;奴婢還想請問夫人——夫人過去嗎?夫人如果過去,奴婢吩咐她們給夫人安座兒。」

  紅裳點了點頭:「嗯,過去吧。我還真不放心,要過去瞧著些,那些人下手沒個輕重,你們孫姨奶奶嬌嫩嫩的一個小人兒,可抗不了她們太大的勁兒。」

  趙娘子答應著又出去吩咐了一遍,還把紅裳的話重複了一遍給院子裏的人聽:那些婆子哪個不是油精,哪有聽不出來的道理?人人都擦拳抹掌的準備在夫人面前好好表現一番了。

  宋氏三人聽到裏臉都發了白,她們原認為孫氏姨娘只是要挨訓斥,紅裳的意思是讓她們來一起聽罵的,不想聽到這裏好似要動板子的意思。

  宋氏的臉色白了一白後,恢複了過來:在哪裏真的懼怕紅裳?只不過是想守在一旁伺機而動罷了。所以聽到孫氏挨打雖然吃驚嚇了一跳,不過随後她便有些解氣的感覺了:孫氏這些年在老爺面前搔首弄姿,活該她有此一報!

  如此一想,宋氏對於在一旁看孫氏挨打是一點兒意見也沒有了;不,她是巴不得能早一時看到孫氏的慘狀。

  小陳氏的臉色一直發,沒有變回來:她是被驚到了,夫人今日居然動了板子!沒有聽說孫氏犯什麽事兒啊,夫人不會是在借故發作吧——那些人不可能「賞」了回來就算了,原來夫人在這裏等著她們呢。

  :想小陳氏的臉氏越是發白,她的腿都感覺有些發軟了:不會叫她們來也是要打板子的吧?

  陳氏的臉色發白純粹是因為她的膽子小,沒有其他的原因。

  趙娘子回來請紅裳過去,紅裳答應著卻沒有起身,拿眼看宋氏。

  宋氏呆愣愣的不知道紅裳是什麽意思,直道陳氏輕輕碰了她一下道:「婢妾們伺候夫人過去。」

  陳氏對紅裳說完話,福了一福轉過屏風親手打起了簾子相待。宋氏這才明白過來——她已經好久沒有服侍過正室夫人,紅裳來了以後也沒有讓她們立過規矩,她早已經忘了她做為妾室還要伺候正室夫人的。

  宋氏就算是有一百個不願意,她也不會在今天同紅裳過不去:夫人都要打孫氏了,還會怕多打一個?

  於是,宋氏暗自咬著牙、忍受屈的上前蹲了蹲身子:「婢妾伺候夫人。」

  紅裳才淡淡的「嗯」了一聲兒,把手伸給宋氏。宋氏只得雙手接了,扶紅裳站了起來門外走去。

  小陳氏左右看了看,急忙上前接過了侍書手裏的茶鍾兒在後面跟上了——如果那兩個大的都做了事兒,就她在一旁立著也太顯眼兒了。

  紅裳走出屋子,便看到抱廈下安放好了一把椅子和一張小幾,便扶著宋氏的手一步三搖、慢慢的走了過去。

  陳氏放下了簾子後急跟了上來,她心裏沒有什麽想法:妾室伺候正室應當啊。

  但宋氏卻感覺這段二十幾步的路好長啊,她雖然低著頭也能感覺到滿院子的丫頭婆子都在看她——她辛苦經營趙府多年建立的威信,在這一刻又崩潰了許多。

  不過宋氏也不是不明白的,所以她再氣惱還是小心翼翼的扶著紅裳,不敢稍有大意:她怕夫人會捏住她的什麽錯兒,也借故發作了她。

  紅裳走到了椅子前並沒有坐下,拿眼看向了宋氏。宋氏又愣住了,她不知道紅裳為什麽又看她。小陳氏已經把茶鍾兒放在了小幾上,看到紅裳沒有坐下立時便上前掏出手帕要掃拭椅子——其實那椅子挺幹淨的。

  紅裳卻冷冷的瞪了一眼小陳氏,小陳氏伸出的手便又慢慢的縮了回去。小陳氏看了看紅裳的神色,便腿兒一軟跪了下去:跪上一跪也比被打板子強!

  小陳氏明白自己獻殷勤獻得不是地兒,已經惹得夫人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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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章 問上一問

  小陳氏跪下後,心裏還有些涼意兒:夫人小小年紀,那瞪過來居然威嚴十足,讓她立時就感覺自己矮了三分——紅裳原來可是一個大公司的經理,手下幾百号人如果沒有些本事兒,能鎮得住那麽多人並且還能上下一心取得不錯的業績?

  宋氏這時也明白了紅裳的意思,她暗暗咬了咬牙,對著紅裳屈了屈腿行了禮:「婢妾來伺候夫人入座吧。」說著話取出了自己的手帕把椅子擦拭了一下。

  宋氏的臉通紅通紅的:她是羞的,她感覺讓她在趙府僕從們面前做這種事兒,是對她極大的侮辱。

  椅子上原沒有什麽,宋氏不過是用絹帕掃了幾下,便過來扶紅裳的胳膊請她坐下。

  紅裳卻沒有動,只是冷冷的看著宋氏。宋氏被紅裳盯得立時就想跪下去——雖然她並不想跪:椅子已經擦拭過了,夫人還想做什麽?

  宋氏又一次呆起來,現在就連她自己也感覺自己笨得可以:在衆目睽睽之下,她很不想如此丢人。

  畫兒在一旁冷冷的道:「姨娘原來也是一個丫頭,我們一個屋裏的出來的呢;現在居然連把椅子也不會擦了嗎?椅子靠背兒與扶手擦了,那坐墊就不用抖一抖,那小几就不用拂一拂了?姨娘還真是金貴的身子了,要不還是婢子我來做吧,不敢勞煩姨娘的貴手了。」

  陳氏在一旁到了,看畫兒與幾個小丫頭手中的點心果品並沒有放下,便立刻伸手把那小陳氏放下的茶鍾兒又拿了起來——拂小几的時候,這茶不就礙事兒了嗎?

  宋氏聽到畫兒的話,彎下身子對著紅裳福了一福,哆嗦著嘴唇兒道:「婢妾,婢妾知道錯了,馬上就改、就改。」說完她取了坐墊在手裏,還沒有等她有所動作呢,侍書已經開口說了話:「姨娘是不是故意地,怎麽越說越上臉了呢?!您是真不知道怎麽伺候人,還是不知道怎麽伺候我們夫人——您原來就是這樣伺候老太太的?」

  宋氏紅著臉低著頭,拿墊子在滿院子僕從們的目光中走一旁抖了抖。讓她羞愧的不只是在衆婢僕面前伺候人,畫兒與侍書當衆揭了她地底兒讓她臉上更挂不住——雖然府中的人都知道她原來是老太太跟前的丫頭,但是這些年來已經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了。

  侍書冷冷地道:「麻煩姨娘抖乾淨些。」宋氏只好雙手拿了墊子使力抖了起來。

  紅裳一直只是冷著臉子看著。一言不發。小陳氏跪在地上沒有敢起身。她也奇怪自己今兒為什麽膽子這麽小了——但她悄悄看了一眼紅裳後。就打消了自行起身地念頭。

  宋氏回來把坐墊鋪好後。又取了自己絹帕把小幾仔細擦拭過。然後又對紅裳屈腿道:「請夫人上座。」

  紅裳這才輕輕地「嗯」了一聲兒坐下。侍書看了陳氏一眼。示意她把手裏地茶鍾兒放下——還對陳氏悄悄地笑了一下。

  陳氏把茶鍾兒放下後。心下更是安然:今日不會有自己什麽事兒。

  畫兒和小丫頭依次放好了點心果品。便立到了一旁。一院子幾乎站滿了人。卻只能聽到輕風吹過地聲音。

  婆子們已經把杖子準備好了,孫姨娘就伏在長條凳上——她的身子下面的凳子上居然還鋪上了一層棉被。

  紅裳看到棉被就看向了趙娘子,趙娘子對著紅裳輕輕的點了點頭。紅裳心中暗自好笑:身後要挨打,身前墊被有什麽用?真個是表面兒上的功夫啊。

  院子裏全都是僕婦,沒有一個男人——大夫們都已經被請走了,第一撥的大夫被打發出府了,第二撥的大夫被暫時請去了小陳氏那裏:孫氏的院子距小陳氏那裏最近。

  紅裳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小陳氏道:「我們趙府是禮儀傳家,你們做姨娘的怎麽能不知道個尊卑上下?有宋姨娘在的時候,有你搶先的份兒嗎?」

  紅裳說完忽然想起了孫氏說她自己是妾,她看了一眼宋氏和小陳氏:也許自己的話有些不太妥當,天知道宋氏和小陳氏哪位哪個高些哪個低些——妾居然是有等級的,這是紅裳原來沒有想到的事情。。

  小陳氏低著頭輕輕道:「婢妾知道錯了,請夫人恕罪。」

  聽到小陳氏的話,紅裳點了點頭:「起來吧。」看來小陳氏要比宋氏低些,或是和宋氏的地位相當,不然小陳氏就算不反駁,臉上也應該有些委屈才是。

  小陳氏謝過了紅裳,起來後輕手輕腳的立到了紅裳地身後,再也不敢多走一步兒了。

  紅裳想了想決定先打了孫姨娘,然後再同姨娘們說明天會繼續打,讓姨娘們依然過來看著——如此收到的效果比現在說出去要好得多。

  紅裳拿定了主意,看向了孫姨娘,她輕輕一歎:「孫氏,你可千萬要記住今日的教訓,萬不可再犯錯兒了!」

  宋氏等人剛剛根本沒有來得及看一眼孫氏,現在一看清楚孫氏的臉後心裏更是一驚,都悄悄的看了一眼紅裳,低下頭不敢再亂瞄了。

  孫氏自看到宋氏她們以後,便一直把臉兒低下沒有擡起,聽到紅裳地話後回道:「賤妾記住夫人的教誨了。」她現在是不敢再依仗她是老爺最得寵地人兒,不把紅裳看到眼裏了——老爺啊,還真是不太靠得住。

  孫氏的一句話,讓宋氏等人非常吃驚:孫氏居然自稱為賤妾!這院子裏倒底發生什麼事了?

  要知道孫氏可是極為忌諱這兩個字地,曾經為了這個兩天不吃不喝,老爺為此親許她可以自稱為婢妾;今兒孫氏轉性了?

  只是宋氏等人已經來不及細想,紅裳在這個時候對趙娘子輕輕說道:「開始吧。」

  趙娘子福了一福,然後轉身命婆子們動手。

  幾個婆子上前先用一塊棉巾把孫氏的嘴堵了:一來怕她叫得太過難聽嚇到人,二來怕她疼得咬到自己地舌頭有什麽危險。

  一旁有兩個婆繩子把孫氏牢牢的綁在了長條凳上,然後上來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搶圓了板子就朝孫姨娘地屁股打了下去。

  孫氏只挨了一下子,頭上見了汗,再挨了不過二三下子,她便頭一歪好似暈了過去。

  紅裳擡了擡:「停一下,你們姨奶奶怎麽了?快快過去看看,莫不是暈了過去?」

  宋氏看得一嘴兒:暈了過去?孫氏就是嬌弱些,也不至於三四杖都抗住;裝死不就是想逃過去這頓打嗎?她這把戲,也就是騙騙小夫人吧!如果換成我是夫人,哼,不打得你皮開肉綻丢了小命,我絕不會讓人住手。

  想到這裏,宋氏眯著眼看了一眼紅裳,她心裏默念:不過是讓你猖狂幾日,不要以為我真怕了你;到你到了我的手上,才讓你知道什麽叫做整治人的手段兒!趙府——,只能是我的和我女兒地!

  宋氏目光的兇光是一閃,她便低下頭竭力裝出一副因為害怕不敢亂看的樣子——她是不會提醒紅裳孫氏是在裝暈。

  小陳氏掃了一眼長凳上的孫氏,也低下頭沒有說話:她現在寧可少說少做了,再者為什麽要讓夫人威風到底呢?如果真讓夫人把孫氏收拾服貼了,那趙府裏還有姨娘們的好日子嗎?

  小陳氏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想像原來沒有正室夫人一樣過活,她還指望著趙一鳴回來她能生個兒子出來,那趙府不就是她的了?!

  就連老實本份地陳氏也看出孫氏似乎只是在裝暈,並不是真的暈死了過去。她掃了一眼身旁的宋氏,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又低下了頭。

  趙娘子喝了一聲兒停,然後過去探了探了孫姨娘的鼻息,似乎沒有發現孫氏是在做假,她轉回身來對紅裳道:「回夫人,姨奶奶好似暈過去了。」

  紅裳微微一皺眉頭:「那可怎麽辦呢?」

  趙娘子面無表情的道:「以冷水潑醒吧,怎麽也要讓姨奶奶領完了今日的杖責才可以,不然夫人怎麽同老太爺交待?」

  紅裳輕輕一歎點了點頭,趙娘子回身只一句話,兩個婆子擡起一桶早已經備好的水就對著孫姨娘潑了下去。

  孫姨娘的傷口被水一沖,疼得她一個激靈再也裝不下去了,她不但擡起了頭來,還哼了兩聲兒。

  紅裳看孫姨娘醒了道:「快些吧,莫要讓姨奶奶受了風寒,更多遭罪。」

  婆子們下手便快了多,一會兒十幾板子便打完了。孫氏再也沒有敢暈過去——潑上水以後,傷口疼得更厲害。

  宋氏三人看得都臉色有些發白:小夫人看來並不好糊弄,一定是發覺了孫氏不是真得暈了,才會用冷水潑她。

  紅裳一面命人解下孫氏給她去換衣物,一面又吩咐趙安娘子再去把大夫請到孫氏的院子裏來,快些給孫氏診治開方子。

  宋氏等人等紅裳吩咐完了,又伺候著紅裳回到了上房坐好,一大群的丫頭婆子都跟了進來,屋裏門外都站滿了人。

  紅裳吃了一杯茶以後才道:「明兒你們還要過來,我呢,要看有沒有空閑了。明兒、後兒孫氏都還要各領十五板子,你們到時不要忘了。」

  宋氏三人聽到這裏臉色都刷得一變。宋氏終於再也忍不住開口了:「請問夫人,這是何故?今日不是已經處置了孫姨娘嗎?」

  宋氏這樣問當然是有目地:紅裳今兒在僕婦們面前太有威嚴了,她怕婦僕們被紅裳全部收服了,所以想不動聲色的給紅裳個難堪——你處置事情不公的很!讓屋裏屋外的僕婦們都知道,夫人不會是一個好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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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六章 心虛才會人嚇人

  紅裳放下茶鍾兒看了宋氏一眼,宋氏就感覺心狠狠跳了冷冷的道:「我做事情還要同你們解釋不成?」

  紅裳看宋氏說完話掃了一眼屋中的僕婦便明白宋氏說話的用意,宋氏只是表面兒不再找自己麻煩了,看來她在等時機吧?

  宋氏急忙行了一禮:「婢妾知道錯了,請夫人恕罪。」

  紅裳淡淡的掃了一眼宋氏:「這次就罷了,如果再有下次,就不要說我惱了你們!」

  宋氏蹲下行禮謝過了紅裳:她的用意已經達到了目的,也就不再亂開口說話了——夫人不開口解釋只用話來強壓她,這實在是太好了,正中宋氏的下懷!

  紅裳以手指慢慢的理了理衣服,然後擡眼依次看過宋氏三人道:「孫氏所犯之錯應該杖四十五,因我念她身子嬌弱抵不住,所以才把四十五杖分開了;一日十五杖也不定能日日抗得下來,萬一孫氏身子不好,還是要往後延些時日的。你們,現在可明白了?」

  宋氏三人一齊福了下去:「婢妾明白了,原是夫人的恩典,孫氏的福份。」

  宋氏一面答話,一面在心中暗自咬牙:小夫人還真是長了一副玲瓏心肝,居然在訓斥了自己以後,又解釋了幾句——即安僕婦們的心,又掃了自己的體面!

  其實宋氏真得不太識機,紅裳所解釋的事情,屋裏屋外的丫頭婆子早早就知道了,不知道只有宋氏三位姨娘;所以宋氏開口問紅裳的那幾句的用意注定會落空,只是宋氏卻一樣並不心服。

  宋氏對於紅裳地怨恨是解不開的,在宋氏看來:趙府再過個二三年也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卻被一個小夫人把屬於自己和女兒的東西要搶了去,她如何能心服?

  宋氏心中暗恨:自己為了趙府辛辛苦苦七八年。她一個小丫頭什麽也沒有做。憑什麽一進趙府地門兒。老太爺就許她奪走一切呢。最可恨地一點就是她還一副理所當然地樣子?

  一面宋氏在心中不停得罵著紅裳。一面卻又努力把恭順擺放在臉上。她要聽大姑娘地話:讓紅裳能相信她。至少不會再處處防備她。那她地機會便來了——大姑娘說得有道理。要麽不發威。發威就要置她於死地。讓她再無翻身地機會才成!

  紅裳點了點頭:「嗯。知道了就好。日後該你們姨娘們問地事情你們盡管問。不該你們姨娘管地事情。還是不要多事地好。」

  宋氏知道紅裳這幾句話是在說她。只能上前半步福了一福恭聲兒答應了:她今兒在趙府地僕婦面前可是丢盡了臉面!她可是在趙府做了多年主地人兒。小夫人居然一點兒體面不給她留。就拿她當作一個妾室呼來喝去地!

  紅裳擺擺手讓宋氏站了回去。說道:「我這裏暫時沒有什麽事兒了。其它地事情。等下晌兒再說吧。陳氏。你先到我地院子是看看飯菜準備地怎麽樣了。院子可有其他地事情;宋氏和小陳氏。你們去看看孫氏那裏怎麽樣了?大夫可診治過了。都說了什麽?方子如果開出來了。藥看一看家中可齊全。缺了什麽讓趙娘子快快安排人去藥鋪抓藥。」

  紅裳如此安排姨娘們做事兒。就是偏了陳氏——她院子裏哪有什麽事兒?飯菜也是要等她吩咐擺飯後。有專人去大廚房裏傳地。紅裳這樣說。就是為了讓陳氏到自己院子裏去休息一下。

  說起來,今日本就不關陳氏的事情,紅裳要立威也沒有想到立到陳氏的面前:陳氏一向是個老實到被欺的主兒,從來都安份守己不多說一句,不多行一步;但是今日之事不讓陳氏來的話,就等於是把陳氏自姨娘們中分離了出來,她就會成姨娘們地衆矢之的—以陳氏的懦弱性子,她還不是只有受氣卻無還手之力的份兒?紅裳再三思慮之下,才決定讓陳氏和姨娘們一起來看孫氏領杖,如此,宋氏等人才不會把一腔怨氣借故發作到陳氏頭上去。

  這也是保護陳氏的無奈之舉——眼下姨娘們沒有一個是真正心服口服,打算好好過日子地人兒,紅裳不想讓姨娘們認為自己對陳氏青眼有加——只會害了陳氏而已。

  宋氏三人聽到紅裳的話福了福,各自去了,不過她們三人地心思有些不同:陳氏什麽想法也沒有,她只是乖乖的領命去做事兒;而宋氏和小陳氏地嘴角兒都在出了房門後輕輕撇了撇——夫人要給她們這些姨娘立規矩,擺她正室的威風了;還真當她自己是正室妻房了,也不過只是一個填房罷了。

  紅裳把人打發出去以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兒,不過也沒有說話。侍書和畫兒也沒有說話,主僕三人一坐來。

  屋裏地氣氛有些沉悶,畫兒和侍書對視了一眼,她們都明白夫人為什麽心情不好,不過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勸慰——人無傷虎意,但虎有傷人心啊!侍書兩個人以目光交換了一下想法,便由侍書先開口同紅裳說起了閑話,兩個丫頭盡力想些有趣兒的事兒想逗紅裳開心些。

  紅裳卻一直沒有打起精神來,有一句無一句的答著侍書和畫兒的話:她在侍書與畫兒面前,她只是她,即不是趙府的夫人,也不是趙家的媳婦,所以不需要掩飾自己心中所想所慮。

  一會兒宋氏便回來了,侍書與畫兒也就立回了紅裳的身側,而紅裳也打起了精神,看上去與宋氏出去前並無什麽不同。

  宋氏施禮後說道:「回夫人的話,孫氏那裏大夫已經請過了脈、也問了情形,方子也開了出來;大夫說孫氏只有外傷,並無其他病痛,而且因為孫氏的身子底子很好,所以痊愈所需的日子比常人要快一些;大夫開得方子分内服外敷兩種,外敷的藥大夫有現成的,已經給了;内服的湯藥有兩味是我們府中沒有常備的,趙娘子已經著人去了二門兒。孫氏現在還好,除了痛以後,並沒有著涼受風寒,請夫人放心。小陳氏在孫氏那裏看著,婢妾回來給夫人回話。」

  紅裳擡眼看了看宋氏:「你倒真是個極伶俐的,回話清楚明白的很啊。嗯,我知道了。那外敷的藥膏可曾給孫氏敷上了?」

  宋氏答道:「婢妾來時,孫氏的丫頭雅音正在給她敷藥,現在想必已經敷好了。」

  紅裳點了點頭,想了想決定還是去看一眼孫氏:趙府的僕從們都是些攀高踩低的人兒,不要在這個時候慢待孫氏,讓她落下什麽病根兒或是丢了小命——孫氏罪不及此是一點,再一點就是:紅裳是一個二十一世紀守法的公民,責罰人她可以接受,但打死了人她絕對接受不了。

  紅裳起身道:「我過去瞧一眼孫氏。」

  宋氏這次不用吩咐,上前扶了紅裳的手出了屋子到孫氏的廂房而去。紅裳看到孫氏後也就放下了心:就如大夫所言,孫氏只有外傷並無其他傷病,而且孫氏馭下極有手段兒,雖然她被打了,但她院子裏的婢僕們都很盡責。

  紅裳又特意叫了趙娘子過來,好好的囑咐了一番這才上了車子,帶著宋氏和小陳氏,以及侍書等人走了。

  宋氏和小陳氏七八年沒有跟在車子旁邊走過了——她們都是出門兒就坐車子的,今兒這一走,便累得她們是香汗淋漓,更是在心中把紅裳罵了一個狠。

  紅裳走了以後,孫氏伏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想得眼睛直直的,不時閃過一絲刀鋒般的寒光;湯藥煮好後,雅音在外面小心的晾到溫度適中才端了進來,想伺候孫氏服藥——孫氏的臉十分難看,而孫氏是極好面子,所以她的屋子除了雅音外,不許其它的丫頭婆子進去。

  孫氏想事情想得很專心,根本沒有覺察到雅音進了屋子;雅音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拿著果脯盤子走到床邊兒,彎下身子輕聲喚道:「姨奶奶,該吃藥了。」

  孫氏聽到有人喚她心中一驚——她嚇得臉色都有些發白,擡頭看到是雅音在面前,不知道哪裏來得一股邪火,揚手就給了雅音一個耳光;她用得力氣實在不小,打得雅音一下摔倒在地上。雅音手中的藥碗卻沒有摔破,她摔倒在地上感覺一痛,鬆開了手,那藥碗就骨碌碌滾到了一旁,直到碰到了桌子腿兒,也輕輕晃了兩下就靜止在了那裏。而藥,全潑到了地上,碗裏只有一點點,在陽光下不時閃一閃黑黝黝的水光。

  孫氏一臉猙獰的看著雅音,惡狠狠的、直直的目光把雅音嚇得顫聲喚了一聲兒:「姨奶奶,奶奶——?」

  孫氏才偏過了臉去冷冷的道:「你是貓嘛,走路沒有點兒聲響,忽然嚇我一跳,知道嗎?」

  雅音聽得一頭霧水:自己進來時簾子發出了響聲兒,而且自己走路也沒有放輕,地上還沒有鋪上毯子,怎麽會沒有聲響呢?不過,雅音也不敢反駁,只得自己爬起來身來對陳氏說道:「是婢子的錯兒,請姨奶奶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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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章 毒?

孫氏淡淡地哼了一下算作是應了雅音,卻沒有回過頭來看她的丫頭一眼:她的心兒還在狂跳——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嘛,這個該死的丫頭。

雅音看了看孫氏,輕手輕腳的把地上的狼籍收拾完了,然後才對孫氏又道:「婢子再去吩咐人給姨奶奶煮藥。」

孫氏沒有作答,雅音也不敢亂動,只得立在原處等孫氏的話兒。

過了好一會兒,孫氏才轉過頭說道:「去吧,去吧。你個傻丫頭,也讓你的奶奶吃藥吃得這麼急,難不成也想看你奶奶日日挨打嗎?」

孫氏的心跳終於慢了下來,她的心思也就回轉了:如果真的再要……,自己信得過的人兒也只有這麼一個,不能太傷了他的心,要安撫一下才可以。

雅音聽到孫氏的柔聲兒,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口裡卻勸著孫氏:「我的好奶奶,您還是好好把藥吃了吧,就算是你的傷重了,明兒不打您,後兒呢,大後兒呢?總之您是逃脫不了的。我們,我們人在屋簷下,還是低低頭的好;我的好奶奶,您還是好好調養身子是正經,不然萬一日後落下個什麼病根兒,還不是您一個人受罪兒?」

孫氏輕輕一歎,招手叫雅音過來,拉她坐在床邊兒上,舉起手來輕輕撫上雅音的臉,用非常輕柔的聲兒問道:「痛嗎?」孫氏說得極輕極輕,滿臉的疼惜與後悔的神色。

  雅音搖頭哽咽道:「不疼,一點兒也不疼。」

  孫氏長歎了一聲兒:「你個傻丫頭!就知道對我好。雅音,剛剛是我不好,你不要記恨在心裡啊,看在我今日被人欺辱的份兒上,就在原諒我失了態吧。唉——,在趙府,也只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其他的人,我哪裡敢相信半個?這麼多年來幸虧有你在我身邊兒,我是真得不捨得你受一點委屈,不想護了你這麼久,今兒又我自己傷了你;我哪裡配做你的主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孫氏不停的說著是自己不好,忽然又舉起手來要打自己:「雅音,我來打還給你。」

  雅音大哭著拉住了孫氏:「姨奶奶,您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自己,您已經傷得很重了,不能再打了!」

  孫氏垂淚:「雅音,委屈你了。」

  雅音搖頭:「姨奶奶,您是我的主子,怎麼對我就是應該的,千萬不要如此,婢子當不起啊!婢子、婢子不委……」

  雅音說著說著便泣不成聲兒,她只能搖頭再搖頭,用力的搖頭。

  哭了好一會兒,雅音才止住了悲聲兒:「奶奶不要說這樣的話,當初婢子隨了奶奶進趙府,當然要一心一意為奶奶著想;婢子知道奶奶心中地苦,奶奶如果心裡不舒服,就再打婢子兩下吧,千萬不要憋在心裡憋出了什麼病兒來。」

  孫氏聽到後,口裡長長的歎息著為雅音整理了一下頭髮:「雅音就是好啊,沒有雅音,在這個吃人的趙府,我哪裡還能活得下去?」

  雅音聽著這句話,卻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她想起來在很多年錢,她的姨奶奶也對她說過同樣的一句話;雅音想起來後來可怕的事情,她不敢讓孫氏看到她臉上的吃驚與害怕,很快的低下了頭道:「姨奶奶一向待婢子很好,婢子都是記在心裡的,婢子對姨奶奶卻沒有什麼好,常常粗手笨腳兒的惹姨奶奶生氣。」

  孫氏又是一歎,然後道:「傻丫頭,不說了。我們主僕啊,相依為命吧。在這個趙府裡,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去吧,去讓人熬藥吧。我啊,聽你的話,這藥,我一準兒吃,一滴不會剩下;只有我們家的雅音是真為了我好,我不聽誰的話,也要聽雅音的話啊。」

  雅音立起身來低著頭福了一福,似乎是逃離一樣退出了孫氏的房間。而孫氏又陷入了沉思,根本沒有注意到雅音退出房間時的異樣。

  紅裳中午在宋氏三人的服侍下,異常難受的用完了一頓午飯:宋氏三人卻並不是如何累——他們有三個人呢,而且也只不過是站著擺擺碗筷、布布菜罷了。而紅裳一頓飯卻用得極不自在:她不習慣有人伺候她吃飯,原來她也沒有讓侍書她們在一旁侍候過自己。

  這規矩啊,不只是姨娘們難受,紅裳也難受。

  紅裳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只能先如此,日後如果姨娘們真得口服心服了,那就不用她們再來立什麼規矩了。

  用過了飯,宋氏取了茶來給紅裳漱得口,陳氏和小陳氏為紅裳淨得手,然後宋氏帶著小丫頭婆子把飯菜要收下去。

  紅裳看了看那飯菜道:「這些飯菜有你們愛吃的,你們就揀了去,如果你們不愛用,就賞給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吧。」

  宋氏和小陳氏暗中撇了撇嘴兒:什麼好菜色嘛,自己又不是沒有吃過,有什麼好稀罕的!雖然姨娘們的例菜是不會有紅裳豐盛,但只要姨娘們自己出銀子讓大廚房裡給做,便不在例菜中了,當然可以想吃什麼做什麼了。

  宋氏和小陳氏都是有銀子的人兒,她們當然是不會看得上眼紅裳的例菜,倒是陳氏看著那些沒有怎麼動過的菜色很心動,只是看宋氏和小陳氏都推辭了,她也只能違心說不用了。

  院子裡的丫頭婆子早已經是慣例,看姨娘們推辭不要,她們便把菜色都撤到了廂房中,把盤碗換下後送去廚房後,一群人便享用起來。

  紅裳又讓宋氏等人下去用飯:宋氏等人的飯菜已經送到了紅裳這裡。宋氏三人一商議,宋氏和小陳氏先去用飯,回來後換陳氏。

  用過了凡,宋氏三人又回到了上房中。只是她在紅裳這裡也沒有多少事兒好坐,不過立得時間一長,陳氏還好些,宋氏和小陳氏都有些吃不消:她們這七八年享受慣了,哪裡立過這麼久?

  紅裳處理了一會兒府中的瑣事兒,只陳氏在一旁給侍書和畫兒做個下手,宋氏和小陳氏雖然想上前搭手,可是卻被侍書和畫兒擠開了。

  紅裳抬頭看了一眼百無聊賴的宋氏和小陳氏:「靠西邊兒的床上有些女紅活計,你們兩個把它做出來吧。」

  宋氏和小陳氏只得答應著過去了,不過好在可以坐下了,倒也讓兩個人有些高興。

  快到晚飯時間時,紅裳起身到上房去的時候,只帶了宋氏三人和侍書同去,她讓畫兒帶幾個丫頭去瞧瞧孫氏如何了。

  畫兒叫了兩個紅裳後來買來的丫頭和兩個小丫頭,又叫了兩個婆子,一行人便到了孫氏的廂房外。孫氏的丫頭婆子們現在不敢攔畫兒,也不敢再搶在畫兒前面去屋裡稟孫氏,畫兒就這樣帶著丫頭們直接進來屋子。

  屋裡只有雅音和孫氏,畫兒一進門兒便看到孫氏手裡拿著一個小瓶兒在把玩,而雅音臉上卻是一臉驚怖——她的眼睛正正看向地是孫氏的妝台。

  孫氏和雅音聽到門簾響,都抬頭往門口看了過來,孫氏已經開口罵了出來:「是哪個想死……」然後看清楚是畫兒後,她的話便再也罵不下去了。

  孫氏和雅音的臉色在看到畫兒時都變得有些發白,雅音的臉色更是白得可怕。孫氏一面強笑著:「是畫兒姑娘啊,十分對不住,我還以為是我們院子裡不懂事兒的小丫頭呢;畫兒姑娘不要怪罪,我這裡給畫兒姑娘賠罪了。」一面飛快的、悄悄的移動胳膊把手裡的小瓶兒塞到了枕頭下面。

  畫兒看到了孫氏的手裡的小瓶子原來沒有在意,但看到孫氏把小瓶兒塞到了枕下時,她反而對那個小瓶兒上了心。她想起雅音剛剛看向孫氏的妝台,便留心看向了孫氏的妝台:在一堆兒瓶兒盒子中間,還有兩個和孫氏手中一樣的小瓶兒。

  畫兒好似什麼也不有看到,對著孫氏淡淡一笑:「沒什麼。不過姨奶奶剛剛受了傷,火氣這麼大隊身子不大好吧?」

  孫氏尷尬地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便轉頭對雅音喝道:「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請你畫兒姐姐坐下,讓人去備些茶點進來。」

  喝完了雅音,孫氏才又對畫兒道:「畫兒姑娘快坐下吧,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用過晚飯了?」雅音只得福了一福,掀簾子出去準備茶水了。

  畫兒一面坐下一面道:「主子們還沒有用晚飯呢,我們這些奴婢怎麼敢用晚飯呢?姨奶奶當真是說笑了。夫人讓我來看看姨奶奶的身子可有大礙,可有什麼想個用的菜式,只管說了讓大廚房去做。」

  孫氏聽了以後臉上一紅,勉強一笑道:「還要請畫兒姑娘代我謝謝夫人。」

  雅音端著幾杯茶和幾碟點心進來了,畫兒接過茶來吃了一口便皺了皺眉頭,然後又吃了一口眉頭皺得更緊:「這泡茶的水,不是新煮開的吧?」

  雅音點頭答著:「畫兒姐姐真厲害,這個也能嘗出來。」

  畫兒嗔了雅音一眼:「用這種水沏的茶怎麼能吃呢?不要說姨奶奶身上帶著傷不能吃,就連我們這些好好的人兒也是不能吃的。快快讓人用幹幹的木柴,好好燒一壺水重新沏杯茶給姨奶奶吧」

  孫氏聽了雖然心中非常不滿,但口上卻催促著:「還不快去!愣著做什麼呢?重新燒壺水沏茶過來。」雅音只得又出去了。

  畫兒又閒話了兩句,起身說道:「我來看看姨奶奶臉上的傷可好些了,其他地方也就算了,這個地方確實一點兒也馬虎不得。」

  孫氏想推辭的時候,畫兒已經站到了床前,仔細的查看起孫姨娘臉上的傷,看了好一陣子,還問了不少的話兒才坐了回去:「姨奶奶仔細些應該不礙什麼的。明兒我再來時,給姨奶奶帶些冰肌膏來,姨奶奶的臉消腫後,便可以用上了。」

  孫氏聽到冰肌膏倒是真的高興起來,笑著謝過了畫兒。雅音又重新沏了茶進來,不過畫兒卻已經起身要告辭了,那新沏的茶她當然也就沒有吃一口。

  畫兒走了以後,孫氏讓雅音取了新沏得茶吃了兩口,然後恨恨的道:「還不是一樣的味兒,就她一個小蹄子浪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在不過一個丫頭,也敢到我這裡充個人兒!」

  畫兒帶著人走出了很遠後,才回頭悄聲而問道:「取到手了?」

  一個丫頭上前道:「到手了,不過沒有多取,怕被人看出來;已經包在帕子裡。」

  畫兒點了點頭:「明兒讓人送去藥鋪和脂粉店兒問問,倒底會是什麼東西,居然讓孫姨奶奶看到我們時,嚇得臉都白了還急急的想藏起手上的一瓶兒。」

  那丫頭遲疑了一下道:「畫兒姐姐,剛剛我只看了那麼兩眼,不過倒極像一種有毒的東西,那氣味兒尤其像。」

  畫兒心下一驚:「毒?」

  那丫頭有些不太確定:「還不能說的準兒,我還要再細細看過才成。」

  畫兒看了那丫頭一眼:「你怎麼會識得毒?」當初買這些丫頭的時候,那個個都是身家清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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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八章 處置的當與不當?

  丫頭答道:「我家原是世代為醫的,我自幼跟在祖父身邊學了不少的東西,對於藥材有些認識。」

  畫兒聽了那丫頭的話後,心中更是狐疑起來;不過她又想到人牙子是有官衙憑證的,人牙子說得話應該可以相信——人牙子不會亂來的。

  畫兒上下打量著那丫頭道:「世代為醫就算不會富足一方,也應該家有薄産才對,你怎麽會被家人賣身為奴了呢?」

  那丫頭臉上閃現出三分傷感:「是的,就像姐姐所說,我家原來是有些薄産,雖然不能說富足度日,但也能全家和樂過活。只是,因為家中人丁不興,爹爹不幸又早逝,而我只有三個妹子,並無兄長弟弟,到我這輩兒時家中已經沒有人能繼承家業,用來維持家計;全家上下六七口人都是靠祖爺懸壺來度日,可是祖父因為年老操勞,竟然一病不起;可憐我的祖父一生醫人,最後卻病倒在床上無錢抓藥,所以、所以,我才賣了自身希望可以籌到足夠的錢,把爺爺的病兒治好。」

  丫頭也是個聰明伶俐的,知道畫兒對自己的身世有些不太放心,所以就把事情說了一個清楚,雖然話並不多,卻也讓人能明白來龍去脈。

  畫兒多看了丫頭一眼兒:「原來也是一個苦命兒的,唉——!你說你叫什麽名兒來?這幾日事多,鬧得我居然不記得了。嗯,說起來,我好像沒有聽到有人喚你的名兒呢?」

  丫頭一笑說道:「畫兒姐姐哪會記得住那麽多人兒的名兒?霄兒,我的名字是霄兒(書友削皮器扮演),大家平日裏管我叫俏丫頭,所以姐姐不曾聽到有人喚我的名字。」

  畫兒笑著點了點頭:「霄兒是吧?你倒真是個伶俐地人兒,說話口齒都很清楚呢。識不識得字?」邊說話,畫兒連向前走去。衆丫頭婆子自然在後面就跟了上來。

  霄兒雖然奇怪畫兒不問毒粉的事兒,為什麽只管和自己閑話起來。不過,霄兒還是答道:「字略識幾個,也會寫上一寫,只是字有些醜,不便拿出來見人。」

  畫兒點了點頭,沒有再問霄兒的事情,她轉而問起了毒粉的事兒:「霄兒,你有把握能認出來是什麽毒來嗎?這可不是玩笑事兒。如果不是毒卻被你說成了毒,查出來你是要落個大不是地;就算是毒,如果你說錯了毒性兒,也不是個小錯兒呢。」

  畫兒握這個丫頭有些本事兒。一心想往上爬就誇大了自己地能力:原來不是沒有這樣地丫頭。

  霄兒肯定地點了點頭:「我有把握可以認出來。」猶豫了一下霄兒又道:「其實我自幼便跟在祖父身邊幫祖父給人醫病。祖父也教了我許多地東西。如果我不是女子。我已經可以懸壺了。」

  畫兒聞言仔細看了一眼霄兒:「那好。回去我們仔細瞧瞧孫姨奶奶瓶裏裝地倒底是個什麽東西。」

  霄兒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她一向不是個多話地人兒。霄兒因為家道艱難所以懂事很早。當然知道什麽時候應該多說兩句。而什麽時候又不該主動開口。

  畫兒看霄兒不再說話。也沒有對自己十分地巴結。行事說話極有分寸。心下便對霄兒很有好感。不過畫兒也沒有再說什麽。她徑直朝前行去。一行人竟然沉默了好久。

  有一個婆子走了一會兒後。看了看畫兒地神色。上前巴結道:「畫兒姑娘真是神人。居然一口就吃出了孫姨奶奶屋裏地茶不是頭遍水;擱我們。茶便是茶。什麽茶到我們嘴裏也是一樣兒地味兒。」

  畫兒笑了起來:「我哪裏有這個本事兒?出身嬌貴的主子們倒真是有這個本事兒的;至於我?我哪裏能品出沏茶的水有什麽不同來?不過,姨奶奶那茶倒真是不錯的好茶,這個我倒是吃了出來;只是我們府裏有少人就能吃得出來,也算不得是神人吧?」

  那婆子不太相信,她本是要逗畫兒玩笑的,便又道:「畫兒姑娘您這是太謙了,您沒有吃出來,那就是您剛剛瞎蒙的了?哪有一蒙就蒙上地?我不相信。」

  霄兒幾個丫頭也嘻嘻的看著畫兒笑,同樣是一臉的不相信。

  畫兒歎了一口氣:「我真得沒有吃出來那茶是不是頭遍水。只是我沒有進屋前,看到她們那個爐子上正座著一個水壺,呼呼的冒著熱氣,聽那水滾的聲音,壺裏的水已經滿了,我便知道那水已經不知道滾了多久了;可能是孫姨奶奶受了傷,所以那些婢僕們一時間有些忙不過來,沒有注意到水滾了吧,以致於把水都快要煮幹了。

  」

  幾個丫頭婆子聽得眼都直了:居然是因為這樣,也不是件人人能做到的事兒呢。

  那婆子感歎:「怪得夫人疼畫兒姑娘,我們這麽多人一起來的,居然再沒有一個人注意過那壺水,偏畫兒姑娘自己注意到了。看來能伺候好主子們,生來伶俐也是不管用的,還要有畫兒姑娘這樣的細心才能成啊。」

  畫兒掃了一眼幾個丫頭婆子,心下一動便想借機說教她們兩句:「說細心我倒是承認地,不過我也不是生來就細心。只是伺候主子,不能事事都讓主子開口吩咐了才知道去做不是?所以就要事事留心,樣樣細心才行。細心啊,都是後來一點兒一點兒練出來的。」

  然後輕輕一歎,畫兒又接著說道:「如果我們院子裏的人,每個都能細心一點,夫人能省多少心?我們做事兒也不會手忙腳亂,卻總完的事兒了。」

  霄兒聽得直點頭,其它的丫頭婆子也是一臉地信服:日後要向畫兒學著點兒,說不定哪一日我們也能進屋裏伺候了。

  畫兒看霄兒聽得很上心,心下對她更是滿意:這個丫頭極好。剛剛在孫氏姨娘的房裏,自己不過是看了一眼孫氏地妝台,多盯了一眼那兩個瓶子,然後又使了一個眼色,旁得丫頭婆子都不知道是自己是什麽意思,只有這個霄兒看明白了,並且趁自己支開了雅音,擋住了孫姨娘的時候,手腳利落得取了東西出來——夫人身邊極缺這樣能幹地丫頭啊!

  只要霄兒所說的家世都是真地,那麽就同夫人說說,把霄兒調到屋裏伺候好了:日後也不用擔心有人對夫人用毒了。想到這裏,畫兒忽然出了一身冷汗:真是老天有眼啊,那個孫氏先前沒有用毒害夫人,而今日自己居然就點了霄兒跟來,不然的話……。畫兒想到此處,額上真得見了汗,在心中向老天連連說了幾聲謝謝。

  *********

  紅裳到了上房,老太爺讓她坐了以後,老太太便道:「我們聽畫兒已經說了一些,不過倒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和我們好好說一說。」

  紅裳便自賞人說了起來,不過她把「賞」地人說成了是自己多買了丫頭,院子裏用不了那麽多的人,看姨娘們伺候自己也還過得去,便把多出來的人賞給了姨娘們——真實的情形,現在還不是說得時候,不然不止惹得老太太會翻臉,老太爺說不定也會不相信自己。

  紅裳把侍書在孫氏院子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老太爺和老太太說了,老太爺和老太太聽完後臉色都變得很難看——如此沒有規矩的妾室,說出去真讓他們無臉見人啊。

  說完了孫氏地事情以後,紅裳便一擡手,侍書出去帶進了四個齊齊整整的大丫頭;前面兩個丫頭長得只能算是不錯,在老太太手下幾個漂亮丫頭面前,是一點也不出色,不過兩個人的眼睛都很有精神,為兩個人平添了幾分麗色;後面的兩個丫頭倒算得上是有幾分姿色,而且帶著一臉兒的精明伶俐勁兒——這四個丫頭,在今天紅裳清理自己院子裏的僕婦時,並沒有出現過。

  紅裳站起身來,指著四個丫頭對老太爺和老太太說道:「這四個丫頭是我特意挑出來孝敬老太爺和老太太的;前面兩個丫頭是媳婦給老太爺伺候筆墨特意挑選的,她們兩個人識得幾個字;後面兩個丫頭是媳婦挑選出來給老太太用的,她們兩個倒還算得上是機靈。」

  說完,紅裳看了一眼正在生氣的老太爺和老太太又道:「媳婦也知道老太爺和老太太身邊兒不缺使喚地人,不過這也是媳婦的一番孝心,還請老太爺和老太太收下吧。」

  老太爺只是點了點頭,他也沒有看一眼那四個丫頭:「媳婦你費心了。」

  紅裳搖頭福了一福:「是媳婦應該做的。」

  老太太現在的心思全在孫氏身上,她哪裏有心思管什麽丫頭——更何況她掃了一眼,送給老太爺的兩個丫頭都極為平常,她當然更不會放在心上。

  老太太擺了擺手:「言梅、綠蕉,你們把四個丫頭分别安置一下吧。」然後又對老太爺說道:「這個孫氏實在是有些無法無天了!我們趙家有這樣的妾,傳出去非讓人笑掉大牙不可!怎麽也要好好教教她規矩才可以。」

  老太太對孫氏一直沒有好感:就憑宋氏幾日一次的在老太太面前說孫氏妖媚什麽的,老太太也不會對她有好感。

  老太爺輕輕一掌拍在桌子上:「可惡的婦人!當初讓她進門兒看來真是錯了!」

  老太太皺了皺眉頭,看向老太爺道:「不讓她進門兒能成嗎?她肚子裏當時可有我們趙府的骨肉,現在夫君居然又要怪我嗎?哪個能知道她是個沒有福氣地,進了門兒居然沒有安住胎,讓一個成形的男孩掉了呢!」

  老太爺看了一眼紅裳,瞪了老太太一眼道:「孫氏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身份規矩了,所以我才讓畫兒那麽處置她,一點也沒有責罰重了她啊!」

  老太太點點頭:「我當時也沒有說罰重了啊,只憑她敢打畫兒,她就是個沒規沒矩的人;應該狠狠的懲罰她才對。」

  老太爺被孫氏氣得臉色有些發青了,他不再理會老太太,轉過頭來對紅裳說道:「我們趙氏可是禮儀傳家之族,哪裏能有如此不懂規矩、不明禮法的東西!媳婦兒,我讓畫兒給你帶話,讓你按規矩重重懲戒她,你可做到了?」

  紅裳再次起身欠身答道:「回老太爺地話,媳婦已經按照老太爺的話做了。不過,媳婦把她地杖責分成了三次,是怕她身子抗不住,如果有個萬一,外人不知道的反而要說我們趙府不是仁義之家了;不知道媳婦地處置當與不當,還請老太爺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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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九章 有事相商

  太爺聽到紅裳的話後撫了撫胡子:「好,你想得很是一絲也不能少的,但也不能出了人命被人诟病兒。嗯,就按媳婦你說得做就是了。」

  說完後,老太爺又看了一眼紅裳,眼中有一絲贊賞:「嗯,我沒有看錯人。」

  紅裳欠了欠身子:「謝老太爺誇獎。老太爺,老太太,媳婦還有一事要回;孫氏應該說是因一時糊塗才犯下的錯兒,媳婦處置孫氏時一直最憂心的莫過於,是老太爺和老太太因此而傷到了身子,如若真是如此,便是孫氏最大的過錯兒了;也因媳婦有此顧慮,所以想著日後不能再讓其他的姨娘們再像孫氏一樣,不能再讓老太爺和老太太有任何的不自在—」

  老太爺聽到這裏連連點頭,而老太太也說道:「媳婦這話說得是,有孫氏一人已經丢盡了我們趙家的臉面,那幾個姨娘的確是不能再有差池。」

  老太太只顧著想趙府的體面,一時間忘了所有的姨娘裏面可是有宋氏在的。

  紅裳彎了一下腰道:「老太太所說極是,媳婦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媳婦今日便讓三位姨娘一起過去看著孫氏領得杖責,希望她們可以自中得到教訓,引以為戒。不知道媳婦兒此舉可有什麽不得當的地方,還要請老太爺和老太太示下。」

  老太太先聽到裏沒有想什麽,還想點點頭的;後來忽然間想起了宋氏,她心中便生出了一絲不滿:「媳婦你這次的想法倒還可以,只是做法有些欠妥——臘梅在我屋裏多年,很是知道事兒的,絕不會如孫氏一般,媳婦沒有必要把她也叫過去看孫氏領杖責。」

  老太太怎麽會不明白紅裳這是在借機立威?她雖然對於姨娘們太過掃正室的體面心生不滿——主要是太丢趙府的臉面,但紅裳如果給宋氏難堪,她也是容不得的。

  老太爺看了老太太一眼,對於老太太的話十分的不滿——宋氏正該是被敲打的人兒:「不讓宋氏過去,不知你是在愛護她,還是想害她啊?所有的姨娘都去了,偏偏宋氏不去,其他人會如何猜想宋氏?萬一有個嫉恨地,便是你今日所言種下的因。如果你想家宅不寧,你便讓媳婦按你說得辦好了。」

  紅裳不便說什麽,這還是老太爺第一次當著她如此明顯的給老太太臉子。紅裳只能低了低頭,又彎了彎腰,什麽話也沒有說。

  老太爺轉過來頭對紅裳道:「你如此做沒有什麽不妥。你們屋裏地妾室當然是由你來管教。就算是我和你們老太太也不太方便管你們屋裏地這些事兒。只是。不管什麽時候。你們也不要忘了我們趙府地仁義之名兒就好。」

  老太爺地話說得極為明白。那妾是你們屋裏地人兒。你們想打還是想罵都由你們——只要不太過份也就是了。

  紅裳因為對於妾地認識不足。所以才會把處置妾地事情一一說給老太爺和老太太。其實是不必地。在這個時候。妾在一定意義上來說。她們是屬於主人及其妻子地私産。

  老太太原本想反駁老太爺地話保住一些臉面。可是她又感覺老太爺說得話極對——她也不想宋氏成為衆姨娘地眼中釘。所以幾次張口又次閉上。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不過老太太不知道地是。宋氏在趙府早已經有些天怒人怨。只是人人懼於老太爺和老太太。所以才不敢對宋氏說三道四罷了。

  老太爺看老太太臉帶绯色。知道她被自己說得有些羞惱。便起身道:「吃飯去吧。不然飯菜該涼了。對了。媳婦啊。一鳴今天晚上又不回來了?」

  紅裳正在扶老太太起身,聽到老太爺的話後答道:「是的,老太爺。老爺沒有使人來說一聲兒嘛?這倒是媳婦地不是,居然沒有使人來回老太爺和老太太一聲。」

  老太太本不想說話,不過想想不忍讓老太爺太過牽扯挂兒子,也不願兒子回來後因此被老太爺責罵便硬聲道:「一鳴使了人來說過了,他有些應酬今天晚上趕不上飯時了,讓我們不必給他留飯。」

  老太爺看了老太太一眼兒,知道她是在鬧脾氣只是一哂也不放在心上,對老太太點了點頭:「嗯,那好,我們就用飯吧。」

  老太太和老太爺坐了上首,紅裳立在老太太身側給老太爺和老太太布菜。老太爺吃了幾口飯菜後放下了筷子,指著桌上的飯菜說道:「來人,這一個、這一個,還有那兩個,好,就這幾樣菜都賞給你們夫人了,放到外間的桌上去。」然後又對紅裳道:「你今日為了孫氏的事情忙了一天,想來也是累壞了的,不用你在這裏伺候了,去外間自己一個人鬆泛鬆泛去吧。要你在這裏用飯,你也是拘著、扳著個身子更是累,到外間你還能自在些。」

  紅裳福了一下:「謝老太爺,不過兒媳不累,伺候老太太和老太爺用過飯,兒媳再去用飯也不遲。」

  老太太看看紅裳,的確是一臉的乏累,想想這個媳婦待自己還是有心的,再加上老太爺也說了,便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我們面前不缺人伺候,只要你們做兒女的有這個心就足夠了;有孝心比什麽規矩都強,快些去吧。」

  紅裳依然是推辭不去,老太爺道:「你們老太太說得極對,有些規矩是必須要守地,但有些規矩就比不上人的真心了。知道你有這個孝心,我和你們老太太已經很高興了,去吧,好好用頓飯也早些回去歇著——明兒一樣還是一大家子的事兒,不輕鬆呢。」

  老太太想起了兒子,便道:「夫君,不如再多賞兩個菜給媳婦,然後讓媳婦一並帶回房裏去吧,到她房裏她也用得自在些,吃得也踏實,不用再跑來跑去的行禮。」

  老太太是想兒子一個一定用得不多不說,菜式想來也會少些,不如讓紅裳準兒會等兒子一起用飯的。

  老太爺點頭:「你們老太太說得很對,你行禮吧,就按你們老太太的話去做。」老太太聽老太爺也答應了,便把兩三個趙一鳴喜歡用的飯菜讓丫頭們拿了下去,同老太爺剛才賞下地菜式一起裝到了食盒裏。

  紅裳看老太爺和老太太是真的想讓自己回房,便不再推辭,給老太爺和老太太行了禮,帶著丫頭婆子拎著食盒上車子回房了。

  紅裳回到房中,畫兒也不過剛剛回來不久,便把孫氏的事情說了一遍。紅裳也聽得滿腹狐疑:那小瓶兒裏裝會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如果真是毒,她想毒誰?是什麽時候通過什麽人得到的這些毒地呢?

  因為那些粉末極有可能是毒,紅裳想起孫氏來就打了一個冷顫:真真是應了那句最毒婦人心了!絕不是因為自己責罰了孫氏,她才想到要害自己——她原來就備下了,只是為什麽一直沒有用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她早晚一定會用是準了的。

  想想孫氏常常一臉地甜美笑意兒和一副良善的模樣兒,紅裳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如果那是毒,她原來用過嗎?用了,又害過誰?

  紅裳暫時壓下了心頭這些問:趙一鳴快要回來了——此事不查清楚,冒冒然地同趙一鳴說,一準兒能被孫氏掩飾過去;不如查個清楚明白,到時孫氏也就不能再賴掉了。

  想起畫兒提到的那個懂醫地丫頭,紅裳倒真生出了幾分興趣兒:「那個丫頭倒真是個機靈的,今天晚上也幸虧有她呢。叫她進來,我好好瞧瞧。」

  畫兒便出去讓小丫頭把霄兒叫了上來。紅裳打量了一下霄兒,然後輕聲問道:「你懂醫識藥?」

  霄兒雖然有些拘謹,不過卻不見慌亂:「回夫人的話,是的。」

  紅裳微笑:「你還識得字?」

  霄兒本來以為夫人喚她是為了問毒粉地事情,不想卻一句未提:「只是略略識得幾個字,算不得真識字。」

  紅裳笑著點了點頭:「同書生相比,我們哪個也是不識字的!能識得幾個字已經很不錯了,反正我們又不用去考什麽狀元。對了,你還會些什麽?」

  霄兒想了想,還沒有回話臉上便先紅了一紅:「婢子會做各種藥膳,還跟母親學過幾樣小菜;女紅,女紅確一點兒也不會。」說到後來霄兒的臉上绯色更重。

  紅裳笑著點頭:「嗯,你會得東西可比我多呢,真是個手巧的姑娘家。」然後又問了問她家中的事情,便歎道:「唉,還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家是哪兒的?明兒我打發人去瞧瞧你祖父地病情可有了起色?」

  霄兒愣了一愣,然後深深福了下去:「謝謝夫人,謝謝夫人!」霄兒進趙府這麽多天以來,始終最擔心的就是祖父不知道怎麽樣了。雖然她知道夫人使人去瞧她的祖父必不會空手,但她實在抵不上心中的牽挂,便把住得地方說了出來。

  然後霄兒又行了一禮,語聲哽咽道:「霄兒一定會好好的伺候夫人,以報答夫人對霄兒的恩典。」霄兒知道只有求得夫人的幫助,祖父才能真得康複——她的賣身銀子根本不夠祖父把病醫好。

  紅裳輕輕歎息著:「起來吧,也不值什麽。原來是我不知道,現今知道了,沒有不管的道理不是?你自管放心好了,就是日後家中有什麽困難,我也不會不理會地。」

  霄兒除了又福了一福,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她知道夫人這是答應了救她的祖父——只要有銀子,祖父一定會好起來的。

  紅裳看霄兒現在的樣子不能再說其它的話了,便讓畫兒帶她下去梳洗:哭得眼睛都紅了,妝也有些花了。

  侍書看著霄兒走了以後道:「夫人,我們房裏的大丫頭一直缺著呢,不如就讓霄兒頂了一個吧。她會地那些東西,真真是有用的很。」

  紅裳偏頭看著侍書笑了:「畫兒剛剛雖然沒有說,但我聽她話中的意思,也是這麽想的。」然後想了一想又道:「嗯——,看上去倒是一個好姑娘家;明兒再叫來人牙子問一問,然後使了人去她家探過以後再議此事兒吧。」

  侍書也知道房裏的人不能過於著急:寧可少些,不能招些不三不三、不知根底地人——會招來禍事兒也說不定。

  主僕正說著話,簾子打了起來,小丫頭的聲音響起:「老爺回來了。」

  紅裳聽到便站了起來:「夫君回來了。」

  趙一鳴進來看到只有侍書在紅裳身邊兒便笑道:「怎麽就你們主僕二人?說什麽體己話呢?」

  紅裳淡淡一笑:「哪有說什麽話,不過是閑話兩句罷了。」然後又對侍書說道:「讓人打水來,伺候你們老爺淨面淨手吧。」

  侍書答應著出去了,紅裳又道:「都這個時辰了,想來夫君已經餓壞了。飯菜,都已經做好了,老太爺和老太太還賞了我們幾個菜,妾身正等夫君回來一起用呢。」

  趙一鳴笑了笑:「先不忙吃,有些事兒要同你好好說一說呢,說完了才能安下心來,用飯也能用得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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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30 21:19:21
一百二十章 三件事兒說了其二

  紅裳淡淡的答應了一聲兒,接過趙一鳴的衣服挂到了上,幾個小丫頭上來伺候趙一鳴淨了面和手。

  趙一鳴又要更衣,他更的是家常的衣服;紅裳便讓畫兒把衣服取了過來,趙一鳴換上了—他這是表示不會再出府了,不過是不是會出去卻也未可知,家常的衣服卻也不是不能到上房或是其它院子裏去的。

  紅裳看趙一鳴換好了衣服,便讓侍書上茶請趙一鳴到上首就座。

  趙一鳴微微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紅裳:怎麽今兒比往常的時候客氣了許多似的——他到現在才感覺出紅裳的異樣。

  紅裳看趙一鳴只是盯著自己瞧,卻不移動腳步,便淡笑著道:「夫君,就算您有話要說,也要坐下後再說啊,總不成這樣站著說吧?」

  趙一鳴又仔細的看了一眼紅裳,在她的神色間又看不出什麽不同來,但心中的那一絲擔心總是拂之不去。

  紅裳接過了侍書手中的茶,安放在上首座位的小几上。趙一鳴看紅裳做事兒與原來並無什麽不同,也沒有給他臉子看:應該沒有什麽吧,是不是自己剛剛多心了呢?裳兒一直是個極識禮守禮的人,也許只是她在恪守禮儀也說不定。

  趙一鳴想著走了過去坐下:「裳兒也過來坐下吧,看你也是一臉倦意兒,想來這一天也是累壞了。」

  趙一鳴說到紅裳累了一天,便自然想起是為了處置孫氏才會疲累至此;雖然他看著紅裳的小臉兒極為心疼,不過又想起了孫氏:她得了什麽懲戒?趙一鳴看了看紅裳,最終決定還是最後再說孫氏的事情好了,也免得紅裳會多想什麽。

  紅裳淡淡一笑,走到了下首坐下:「妾身還好了,夫君有什麽事兒要說?」

  趙一鳴臉上一閃而沒地擔心紅裳看到了。她知道趙一鳴是在擔心孫氏。不過她不會先提起孫氏——除非趙一鳴一晚上都不問。那明兒一早起床時。紅裳才會主動說起孫氏。

  趙一鳴看以紅裳臉上地淡笑。心中又升起一絲絲地不自在。不過他在紅裳身上看不出什麽不同。也就不再深想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不是前些日子讓人去打聽薛家地事情嘛。已經打聽清楚了。他家倒也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兒。只是他們薛家地二太爺死了——那是他們薛家唯一有功名在身地人。原來也一直同薛家關系極好。很是照顧他們。」

  說到這裏趙一鳴擡眼看向紅裳:「依我想。他們現如今想巴結上我們府。可能是怕他們家地那些生意會被人搶了去吧?做宮花往宮裏送。那可是極賺銀子地事兒。而且因為做出地紗絹花能送到宮裏去。他們做得平常花樣及其它地稀奇花樣兒賣得也是極好——哪個不認為他們做得堆紗花兒是最好地?哪個富貴人家不認為到他家去買堆紗花是極有體面地事兒?如果他們家被人搶走了宮花地生意。那薛家還真就少了一半兒以上地收入吧?薛老太爺想不急也不是不成地。」

  趙一鳴說到這裏沒有再往下說。不過紅裳已經聽明白了:趙一鳴現今回京了。而且明眼人都知道他會升職地。如果有他做靠山。那生意就算被人分去了一半兒。也不會全丢了才對——官場兒上。只要不是死敵。都會講究留三分情面。日後好相見地。

  紅裳低下頭假作吃茶。暗中卻皺了皺眉頭:看來。薛家姑娘不是那麽容易打發走地了。不過。紅裳擡起頭來時神色間已經平靜如常了:「哦?原來是這樣啊。」

  趙一鳴點了點頭。他看了紅裳一眼:「其它地事情還好辦。這樣地事情卻不好替他們解決了。如此卻不好甩掉他們薛家了。唉,真是一樁麻煩事兒。」

  趙一鳴倒真是不想納妾:這一點兒他沒有做一點兒假,而且他更加不想因此再沾惹上薛家。

  紅裳淡淡一笑:「看看情形再說吧,也許薛家老太爺又能找到什麽更好的靠山呢?」

  趙一鳴看了一眼紅裳搖頭一笑:「罷了,反正我們就是不同意,他們也拿我們沒有辦法;只是——,母親那裏可能不太好說話;」說到這裏趙一鳴一撫掌:「我看,如果母親還真有那個意思,我就去找父親好好聊一聊,說不得只好把薛家以前地所為說給父親聽了。」

  紅裳眉頭挑了挑,不過她卻沒有多問:「老太爺那裏只能夫君去說了,妾身不好開口此事兒。」此事紅裳是絕不會退一步的,所以她緊跟了趙一鳴一句。

  趙一鳴點了點頭,長歎一聲兒沒有再說什麽:把薛家原來地事情說給父母聽,實在有些對不住死去的原配妻子。

  紅裳看趙一鳴有點感傷便低下了頭吃茶:有些事兒她不好開口勸慰什麽地。吃了幾口茶,紅裳放下了茶兒,輕輕的道:「夫君,我們擺飯嗎?」

  趙一鳴點了點頭:「讓她們擺飯吧,不過我還有事兒要同你用飯剛剛好。」

  紅裳點頭同意了,喚了侍書和畫兒過來吩咐她們把飯擺到花廳上去,然後回頭道:「夫君還有什麽事兒?」

  紅裳還在等趙一鳴問孫氏的事情:趙一鳴既然那麽憐愛孫氏,不可能會對她不聞不問的。

  趙一鳴打起了精神笑道:「我現在要說是一件好事兒,不,應該說是一件喜事兒;雖然還不能一定做準兒,卻也八九不離十兒了。」

  紅裳聽完後想了一想也笑了起來:「夫君是不是得到了要升職的消息?」

  趙一鳴笑著點頭:「沒有想被裳兒一下子猜到了!是升職的消息,不過不只是升職哦,據我原來的上峰說,好像就連你也有誥命封下來呢。」

  紅裳聽了一愣,然後心下自然也是高興的:有了誥命與沒有誥命,在趙府當然不能同日而語——最簡單不過的一件事兒就是,日後她不必再伺候老太爺和老太太用飯,晨昏定醒是一定的,不過卻不用再伺候早、晚飯了;其他的大事兒就更不用說了。

  紅裳心下微微一笑:就算日後老太太看自己再不順眼兒,只要自己沒有大錯兒,她也不能拿自己怎麽的了!誥命可是有上朝告禦狀的權利!

  趙府原來只有一個誥命,便是老太太了。

  紅裳笑著起身福了下去:「妻憑夫貴,妾身要謝謝夫君了。」

  趙一鳴搶過來一把扶起了紅裳:「裳兒不要同為夫說這樣的話,旁人不知,但為夫是知道的。如果後半年沒有你在我身邊相助,我哪裏會取得那麽好的官聲兒政績?是為夫要謝謝你才對。」

  紅裳輕輕一笑:「夫妻一體,你好就是我好了。」

  趙一鳴也是一笑:「對,裳兒這話說得有道理,你好也就是我好。」

  紅裳不過是随口的一句客套話,聽到趙一鳴說得倒有些情真意切的意思,便擡眼多看了他一眼。趙一鳴也在注視著紅裳,他總感覺今日晚上紅裳有些讓他不安心。

  紅裳著趙一鳴微微一笑,又送趙一鳴坐了回去:「夫君,還是要恭喜你高升,如果真有我的誥命下來,那就不是升了一點兒,比我們原來料想的還要高一些了。」

  趙一鳴搓了搓大手,笑道:「所以才說是托了夫人的福啊!沒有夫人在任上時的相佐,我哪裏能有今日的風光?聽上峰的意思,應該是官升兩級了。」

  紅裳笑著恭喜了趙一鳴,夫妻二人說了一陣子玩笑話兒。趙一鳴又道:「聽人說,也就是這兩日吏部就會來人送個信兒,讓我們準備接恩旨什麽的。我們府裏要好好準備一下,要好好叮囑一下趙安,讓他這幾天把前面的僕從們好好敲打一番,不要丢了我們府的臉面。」

  紅裳點頭:「夫君自管放心,我會好好的打點一下。只是不知道恩旨什麽時候會到?」

  趙一鳴搖了搖頭:「恩旨?應該在吏部給了消息以後,一般就是這樣的,然後接了恩旨後,我們夫妻再進宮去謝恩,最後就是我再去吏部一趟,就應該上任理事了。」

  紅裳笑道:「總之就是這兩天兒的事兒了,這可是我們府天大的喜事兒呢。」紅裳的話音剛落,門外侍書回道:「老爺,夫人,薛家姑娘使了人來,問夫人可有時間?」

  趙一鳴一皺眉頭,上燈都有一個時辰了吧?怎麽這個時候了還要找裳兒呢?他咳了一下道:「就回說我回來了,夫人不得便兒,有什麽事兒請表姑娘明早再來吧。」

  侍書應了一聲,聽腳步聲兒似乎是走遠了。

  趙一鳴回過頭來道:「你同薛家表妹走得很近嘛?」

  紅裳也正自奇怪呢,這個時候薛家姑娘找自己做什麽?聽到趙一鳴的話後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我日日有許多事情要做,的確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陪姑娘們做耍,倒是慢待了表姑娘。」

  趙一鳴輕輕搖頭:「你自忙你的就是了,表姑娘不是有我們家的四個姑娘相陪嗎?她不會無聊的。」

  紅裳一笑沒有再說薛家姑娘的事情,她把話題又帶了回去:「老爺看這幾日裏還有什麽需要做的事情,或是需要置辦的東西嗎?」

  紅裳口裏說著話,心裏卻在想著其它的事情:她認為薛家姑娘不會平白無故的就來問自己有沒有時間:要麽是她真的有事兒,要麽就是她來有其它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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