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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4 23:52:35
正文 第三十章 勾心鬥角

    如果鳳韻不是主子,宋姨娘的丫頭們也就死死攔下,不會放人進到院子裡;可是五姑娘不但是主子,而且又一慣是個淘氣的,除了大小姐與老太爺老太太外,就沒有怕得人兒,所以她們只能口裡亂喊道:「姑娘,您不要進去躲,我們姨奶奶禁足呢,這裡不能進。」

    鳳韻哪裡會聽她們的話兒,早已經跑進了院子,守在院門兒的丫頭們無法只能分了兩三個人去追鳳韻,想勸她們的五姑娘離開這裡。

    鳳韻壓根也不是來玩的,不過她還是一幅兒天真爛漫的樣兒,笑嘻嘻的朝宋姨娘的屋子跑去,後面追得丫頭們知道主子有事兒,所以也不敢大聲兒的叫嚷,急得只跺腳。

    鳳韻到了屋前,唬得屋前的一個小丫頭站起來想攔她,可是鳳韻一把推倒了她就推門進去了:「二姨娘,快,快,找個地方兒讓我躲一躲。」

    宋姨娘等人沒有想到鳳韻會闖進來,一時間人人都住了口沒有再往下說。宋姨娘心思一轉,便有了主意,她上前扶住了鳳韻:「我的好姑娘啊,瞧瞧跑得這一身兒的汗!您可是主子,這哪裡有個主子的樣兒?還不回去洗洗,一會兒大姑娘過來看到了,又該說姑娘你了。」

    鳳韻進屋前後都沒有聽到宋姨娘她們在說什麼,本來她也不是來聽她們說什麼的——主子們商量事情,當然會安排丫頭們在外面守著,她還沒有進屋呢,屋裡的人就早已經聽到有人來了,她不可以會聽到什麼話頭兒。

    鳳韻只是來看看屋子裡倒底有誰,至於她們在商量什麼,鳳韻不用費神去猜,一想便知道,而且宋姨娘她們商量的事情自有人去煩惱,也用不著她一個小孩子費心神不是?

    鳳韻聽到宋姨娘說到鳳舞,面色立時有些變了,笑意一絲兒也沒有了:「那、那我回房了,姨娘們,你們不要同大姐說我來過啊。」

    孫姨娘一笑:「去吧,去吧,我們自然不會說的。」

    鳳韻高興起來:「謝謝四姨娘了,那我走了。」說走便走,鳳韻一時也沒有停留,她轉身如一陣風似的就跑出了屋子,一時便不見了她的蹤影兒。

    小陳姨娘一疊連聲兒的叫她:「唉喲,我的五姑娘,你倒是慢些啊,仔細腳下!」

    宋姨娘過去把小陳姨娘拉過來。順手把門兒關上了:「好了。三妹妹。不用囑咐她地。只要摔了一次。她知道痛了。下一次就不會跑得這樣快了。」

    小陳姨娘聽了宋姨娘地話。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笑便又回到原位坐了下來。

    宋姨娘坐下後又吃了一鍾兒茶。屋子裡一直是靜悄悄地沒有人說話。孫姨娘在看她地指套。似乎有些不合適地樣子。不時脫下又戴上;小陳姨娘卻在用點心。只是用得極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得極為仔細認真。

    宋姨娘看了看二人。咳了兩聲兒道:「我說兩位妹妹。我這裡已經說了一半天兒。口都說干了。你們倒底是個什麼主意。倒是說句話兒啊。」

    小陳姨娘沒有說話。她先拿眼看了看孫姨娘。孫姨娘未語先笑:「姐姐。論理兒呢。您說什麼。我們做妹妹地就該做什麼;只是現如今這府裡已經不同於以前了。我又一向是個沒有主意地人兒。姐姐現如今讓我拿主意。我可是沒有一絲主意啊。」

    宋姨娘聽得眉頭一皺:「妹妹這話地意思就是說。想站干岸兒看熱鬧了?」

    孫姨娘笑道:「姐姐說什麼呢?我根本就是個沒有主意的人兒,所以也只能是在一旁看姐姐如何做了,如果有用得著妹妹的地方兒,而又是妹妹力所能及的事情,妹妹當然要助姐姐一臂之力了。」

    宋姨娘不太高興,她又看向了小陳姨娘:「三妹妹,你的意思呢?」

    小陳姨娘歎了口氣兒:「姐姐不知道我嗎?我進趙府也有年頭了,可是並無一兒半女的,在老爺、老太爺老太太面前大氣兒都不喘,現如今府裡又來了一位夫人,姐姐,您就不要難為我了,我現在就是一個泥菩薩啊,我哪裡能有什麼主意,只要夫子能給我一碗飯吃,我也就這樣過下去了唄,實不敢妄想其它。」

    宋姨娘輕輕一拍桌子:「你們不怕新夫人掌了府中事務後,會拿我們姐妹開刀?給一碗飯吃?這飯也有好有壞啊,怕到時只有我們姐妹的粗茶淡飯了!妹妹真得坐以待斃嗎?」

    孫姨娘還是一臉的笑意:「姐姐,我原就是個沒有主意的人兒,讓我給姐姐想主意出法子,不是您白問了我這麼個木人兒?再者說了,就算夫人有心要苛待我們或是把我們趕出府去,要怕得人也是我和三姐,姐姐您怕什麼呢?橫豎您可是給趙家添了人的,而且大姑娘眼瞅著年歲就要到了,到時候只有你享得福,哪裡還會有您受得罪呢?」

    宋姨娘被孫姨娘的兩句說得臉有有些掛不住了,她半晌才道:「姐姐不也是為了你們嘛,就像你們所說的,你們無兒無女的,如果夫人安心要打發你們出去,你們能有什麼法子?所以還是要早早設法,只有不讓夫人掌理府中事務,我們姐妹們才能有條活路不是?」

    宋姨娘說完後看兩位姨娘還是不開口說話,便又道:「姐姐不是為了爭權,這可是天地良心的話兒啊!我雖然有一個姑娘,可是不是沒有兒子嘛,如果夫人安心要除了我們,我同兩位妹妹又有什麼不同?夫人年紀輕輕的,我想她可沒有那個涵養肚量,同我們姐妹好好相處,只要一旦府中大權到了她手裡,我們姐妹的好日子便到頭兒了。」

    小陳姨娘看宋姨娘直拿眼看自己,便長歎了一聲兒:「我們始終只能算是趙家的半個主子,其實嚴格來說,我們壓根兒就不是什麼主子,只是一個奴才罷了。如果夫人想打發我們出去,那我們只能出去唄。不過,我想夫人不會這樣做,一來對她名聲兒不好,落得一個善妒的名兒她也落不了什麼好處;二來,府中不只是夫人一個人做主啊,還有老太爺、老太太,還有老爺呢;而且,趙家一向是積善之家,就算要打我們出去,也要有個名頭兒才好,無緣無故的打發了我們出去,那是絕不可能的。只要我們姐妹們小心在意的伺候夫人,想來夫人不會趕我們出府才是。」

    孫姨娘笑著點頭:「三姐姐說得有理兒,夫人就算要打發我們出去,也要給我們個罪名不是?這個罪名兒嘛,可不是隨便羅織一個就可以,一定要能過得了老太爺與老太太那一關才行;我說姐姐,我們還是安安份份的過日子吧,姨娘啊,也就是這麼一會子事兒。」

    宋姨娘幾乎咬碎了一口的牙:旁人不知道孫姨娘是個什麼人兒,她還不知道?瞧她說得好似跟真的一樣,其實她一樣在想兒子,一樣在想能在趙府做個一呼百喏的主兒!

    至於小陳姨娘又哪裡真是什麼怕事的老實人兒?她只不過一慣是扮豬吃老虎,從來沒有把握的事兒她是不做就對了。

    現今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來,這兩位姨娘不是不想對付夫人,而是存心要隔岸觀火,想看自己同夫人鬥個你死我活罷了。

    宋姨娘也不急了,她慢慢端起了茶鍾兒:「妹妹們說得有道理,倒是我過於太緊張了;其實仔細想一想,夫人倒像是個寬厚的人兒,再加上有老太爺老太太在,想來也不會對我們姐妹們怎麼樣,嗯,我看,我們日後多加小心,多多仔細的服侍夫人,哄得夫人開心了,我們姐妹們的日子也就過得舒心了。」

    孫姨娘臉上的笑容一凝:宋姨娘居然說出了這樣話來,她如果不出面同夫人鬥上一鬥,那夫人真得取了府中的大權,那她們這般妾室豈不是大大的不妙了?她現在有些後悔剛剛說得話太滿了,沒有給宋姨娘留餘地兒。

    不過也就一時,孫姨娘也就明白這是宋姨娘的以退為進,她也就默不作聲兒了:三個人中,對於夫人要掌權最緊張的人莫過於宋姨娘,她是一定忍不住不出手的。

    孫姨娘與小陳姨娘因為沒有掌理什麼事兒,對於紅裳掌理府中的事情倒不似宋姨娘如此在意,她們兩個人在意的與宋姨娘不是:一是怕紅裳容不得人,二是怕她年輕勾得老爺再不理會她們——那她們如何能有子嗣呢?所以,讓宋姨娘去同夫人相鬥,她們只費心來好好服侍老爺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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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4 23:52:57
正文 三十一章 溫情

    小陳姨娘的心思同孫姨娘差不多,而且她與宋姨娘是多年的「姐妹」,當然更懂宋姨娘的心思,所以對於宋姨娘的話她是什麼反應也沒有。

    宋姨娘無法說動兩位姨娘,她的臉上便有了一分惱意兒:「妹妹們,你們可想好了?你們就是要打算獨善其身,自一旁看熱鬧了,是也不是?」

    孫姨娘取了茶鍾兒到手中,看著那裊裊的水氣兒細聲細氣兒的說道:「姐姐生氣了?姐姐的這話兒可是說錯了,妹妹哪裡有看熱鬧的意思?妹妹不是說過了麼,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妹妹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小陳姨娘也點了點頭:「姐姐,你可真是誤會我們兩個,如果是夫人找了我們去說話,姐姐您說,我們會這樣答夫人嘛?我們可是什麼也不會答應夫人的啊,我們能這樣待姐姐,就是因為我們是多年的姐妹了。」

    宋姨娘被兩位姨娘的話噎住了:她們這是在暗示什麼?哼!我宋臘梅還怕你們兩個小蹄子不成?等我把夫人拿下,再來找你們兩個該死的蹄子算帳!

    宋姨娘在心中計較著事情,她的臉上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罷了,罷了,也是做姐姐的性子急,這麼多年的姐妹,妹妹們想來是知道的姐姐的秉性,不會怪姐姐的吧?」

    小陳姨娘與孫姨娘一起笑著說哪能呢,自家的姐妹怎麼會?於是,三個人都似極高興的笑了起來。

    接下來,三位姨娘便有默契的不再提夫人了,她們又說了一陣子閒話,眼看已經到午時了,宋姨娘道:「妹妹們就在我這裡用午飯吧,打發個人回去到大廚房裡說一聲兒就是了。」

    孫姨娘搖頭道:「罷了,我的姐姐。您現在可是在禁足呢,也就是您吧,老太太對我們來探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換作是他人,早被叫去罵一頓了,說不定挨上耳光呢!我們還是回去吧,姐姐也能歇一歇。」

    小陳姨娘站了起來,要同孫姨娘一些告辭,宋姨娘卻說什麼也執意不肯,非要留她們吃午飯不可,說是準備了好東西請她們嘗鮮兒。

    孫姨娘和小陳姨娘只得留了下來,三個人親親密密的到花廳用午飯去了。

    紅裳看帳本兒直看到傍晚時分。趙一鳴自外面回來。紅裳還在桌子前面對帳目呢。根本沒有發現趙一鳴進屋子。

    趙一鳴過去站在紅裳身後。輕輕地道:「累不累?休息一下吧。已經一天了呢。這些事情壓根兒就沒有做完地時候。你著緊什麼呢。不是說讓你慢慢地做嗎?」

    紅裳聽到聲音嚇了一跳。抬頭嗔道:「你怎麼進來也沒有個聲響。忽然到人家身後說話。是會嚇死人地!」

    趙一鳴不答紅裳地話。他伸手把帳冊合起放在一旁。又把紅裳抄寫地紙張收起放好。然後又自紅裳地手中把筆拿過來放到筆架上:「好了。你該好好休息了。不要再做了。」

    紅裳聞言一笑:「你不說還不覺得怎麼樣。你一說我地雙肩還真是有些酸痛呢。」

    看到紅裳自己揉肩膀。趙一鳴便把手放到紅裳地肩膀上輕輕給她揉捏起來:「我看你還記下來不少地東西。帳目上竟然有錯不成?」

    趙一鳴心知老太爺不太理會府中的事情:只要府中不出大事兒,老太爺是不會過問的,一切都交由老太太做主,但是老太太卻又有些精力不濟,很多事情她不過是問一問,事情其實都是由宋姨娘和總管及總管娘子來做的。

    六七年了吧?這麼久的時間,這裡面如果沒有一點兒貓膩,打死趙一鳴,趙一鳴也不會相信的。而且宋氏見了他如此極於討好,便是安了戀權不想放的心思——如果沒有得什麼好處,只是操勞罷了,她哪裡會不想放呢?

    紅裳本來也乏了,她坐得又剛好是一個圈椅,被趙一鳴一揉捏便舒服的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聽到趙一鳴的話,紅裳微微一笑,似乎不在意的隨口答道:「應該沒有什麼錯處吧?只是我有好些地方看不懂,所以才記下來,和後面的帳目對對。」

    趙一鳴的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紅裳會看不懂?她如果看不懂,這事兒才奇怪呢。她在南邊時還幫他處理過卷宗,那速度是極快的,而且錯漏之處都一一寫了出來,讓他一下子省出了月餘的時間來——他全部都用來陪妻子了。

    現在紅裳是沒有找到什麼證據之類的吧?所以不想同自己說什麼,以免誤導了自己,甚或是冤了哪個人。趙一鳴想到這裡決定不再繼續追問紅裳了,這府裡要如何理順,如何處置就要看紅裳的手段了——當然,他是絕不會讓妻子吃虧的,他一定會站在妻子身後支持她、保護她。

    趙一鳴輕輕的對紅裳道:「我讓丫頭們給你準備些熱水吧,你泡上一泡就不會這樣乏了。日後不可如此勞累了,事情慢慢做就可以,裳兒——,你聽到了嗎?」

    趙一鳴不得不喚一聲紅裳,因為她好似要睡著了。紅裳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夫君,我聽著呢,你這麼大聲兒做什麼?」

    紅裳也沒有真得閉起眼睛來,她只是瞇著眼睛,看著窗外紅紅的夕陽;她倒還真有些睡意兒,不過並沒有睡著。

    紅裳忙了一整日,實實有些累了,而且趙一鳴揉捏得的力度剛剛好,讓紅裳感覺十分舒服,所以紅裳一時間不想動,她要好好享受一下:「到上房去請安回來再洗澡好了,不然時間來不及的。」

    趙一鳴開始替紅裳按太陽穴:「來不及就不去了,就說今日做事累了,一次半次不去,老太爺他們不會怪罪的。」

    紅裳睜開眼睛嗔了一下趙一鳴:「夫君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樣的話兒也是夫君你能說得嗎?」

    趙一鳴輕輕彈了一下紅裳的頭:「我不是心疼你嘛,你倒編排我的不是。」

    紅裳又閉上了眼睛:「夫君有這個心意妾身已經很感動了,但是長輩面前禮不可廢啊。」紅裳說完後可以感覺的到趙一鳴按得更柔更穩了:紅裳原就奇怪趙一鳴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可是個讀書人呢——是在試探自己啊,這就正常了。

    紅裳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這裡是古代,趙一鳴是自己眼下要活下去必不可的人兒,他可以是夥伴,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親人,但是——,他不可以是愛人。

    紅裳知道在這個時代,如果愛上了一個男人是多麼不幸的一件事兒:她與他在愛情、在婚姻、在忠誠上的根本認識,那是絕然的不同,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不愛便不會對眼前這個男人有什麼奢望,她對這個男人的要求便低得很,他做什麼絕不會讓她傷心,頂多只會讓她感覺到麻煩而已。

    紅裳只是按照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要求,做著恰如其分的事兒:你可以說紅裳對身邊的人都耍了一些心計,但是她沒有惡意,她只是想能在這個時代好好的、舒舒服服的活下去,如此而已。

    趙一鳴對於紅裳的守禮,事事遵循規矩而行感覺到非常的滿意,看到妻子面上的倦色心疼的歎了一聲兒:「明兒不要看帳本兒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你到京中後還沒有出府去逛逛呢。」

    紅裳依然閉著眼睛,她輕輕的道:「明兒夫君不是要去敘職了嗎?」

    趙一鳴道:「敘職也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一應事情都準備好了,只要把那些東西交上去就可以了。接下來,再清閒個三五日也就知道升降的消息了。」

    紅裳輕輕笑了起來:「以夫君的政績,哪有降的道理?妾身等著恭喜夫君高昇呢。」

    趙一鳴笑道:「好了,不談這個,你明日倒是出不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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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4 23:53:15
正文 三十二章 倒底是有事兒還是沒有事兒呢?


    紅裳搖了搖頭:「不去了,夫君你還是忙你自己的吧,改天有空閒的時候再去逛也就是了,我們在京中是要長住的,何必急在一時呢?」

    紅裳一貫是個喜靜的性子,這個趙一鳴倒是知道的,不過,紅裳這樣的性子卻對身子不太好,哪裡能日日呆在房中呢?

    趙一鳴道:「原是我想去逛的,可是一個人又無聊,所以想夫人陪我一起去。」

    紅裳輕輕搖了搖頭:「還是不去了,這幾日還有好些子事情要做呢;等府中的事情都上了手,妾身再陪夫君逛逛如何?」

    趙一鳴點了點頭,很一本兒正經的說道:「既然夫人執意如此,為夫的只有聽命行事了。」

    紅裳輕笑著抬手輕輕拍了一下趙一鳴的手:「夫君——!」趙一鳴不答話,只是笑出了聲兒。

    只看紅裳與趙一鳴兩人的相處情形,真的就是一對兒非常恩愛的夫妻。只有紅裳自己知道,他們之間連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夫妻也不如呢——趙一鳴對她始終沒有真正的放過心,真正的相信她;而她呢,也沒有視趙一鳴為一生一世的伴侶,真心為他付出。

    紅裳又嗔了一眼趙一鳴,才收回了手道:「夫君今日訪了幾位友人?故友家中都還好吧?夫君可也勞累了?」說著話,紅裳便想掙扎起來,似乎有意讓趙一鳴坐下。

    趙一鳴雙手用力按住了紅裳:「夫人,為夫的不累,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坐會兒,我給你揉揉,是你累了一天,夫妻之間哪用如此客氣。」

    說完趙一鳴頓了頓才答紅裳的話:「故友訪了幾家,他們有什麼不好的?已經約好了日子同他們一起聚聚,他們倒也讓我代他們向夫人問好;我也代夫人問他們好及問他們家裡人好了。」

    紅裳聞言笑道:「你去訪友又關妾身什麼事兒?是不是你向知交們抱怨妾身愚笨了?不然為何無緣無故提及我們這些女人家。」紅裳也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趙一鳴當然聽得出來。

    趙一鳴抬手彈了一下紅裳:「亂說話!不過是他們知道我又迎娶了妻子。所以才會恭喜我。然後問候你罷了。我怎麼可能對人編排你地不是?再說了。你如果是愚笨地。這天下地女人們都成了蠢材了!」

    紅裳聞言。忍不住唉呦了一聲兒:「夫君。這話兒可是說不得地!」

    趙一鳴笑道:「有什麼說不得地。在我地看來。我地夫人就是最聰慧、最賢良地那個好女子。」紅裳有些微地詫異:趙一鳴雖然不是極古板地人。但卻絕不是如此油嘴地人。

    紅裳答道:「夫君又來取笑妾身。」

    趙一鳴笑了兩聲後道:「夫人。為夫哪有取笑地意思。只是有話直說罷了。對了。我今日路過金鋪。看到一支釵非常適合你。便買了下來。」說著自袖袋中取了一個小小地包裹出來遞給紅裳:「一會兒讓侍書給你梳頭時戴上。看看是不是可以為夫人添色。」

    紅裳伸手接過了那小小地包裹。心中卻更是感覺奇怪:自她嫁給他以來。趙一鳴還沒有買過東西送她呢?今日一不是節日。二不是她地生辰。他要送她東西做什麼?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紅裳想到這一句古話兒,心裡便是一凜,不過她的神色依舊如常,她抬眼看向趙一鳴笑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要同我說?那就說吧,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了。夫妻之間,有什麼話兒是不能直說的?」

    既然有了懷疑,不如直接問了出來,兩個人有什麼話兒都悶在心中等著人來猜,怕是夫妻兩人就快要走到頭兒了。

    現如今,紅裳雖然對於趙一鳴沒有多少依戀,但是他卻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立足的靠山,這一點,紅裳是十分明白的。所以,紅裳不讓讓他們的婚姻出現太大的問題。

    趙一鳴收回了放在紅裳頭上的雙手,他忽然之間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坐到一旁的榻上接過了丫頭們送上來的茶:「夫人這是說得什麼話,為夫的哪裡有什麼事兒了?難道為夫的平日裡就不能送點兒東西給夫人不成?非要有事相求於夫人才能送東西麼?」

    紅裳轉頭看著趙一鳴:「夫君真的沒有事兒?」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趙一鳴應該不會說這麼多的話兒來解釋才對。

    趙一鳴更加不好意思說其他了,只能堅持道:「當然無事。」

    紅裳點了點頭,又靠在了椅子上閉起了眼睛,招手讓丫頭過來接著揉頭:「沒事就算了,這可是夫君你說的;如果趕明兒誤了夫君的什麼事兒,夫君您可不要埋怨妾身哦。」

    紅裳也不能十分的確定,只是按照趙一鳴一貫的習慣來斷定,他應該是有事情要同自己商議,但是自己已經問了出來,趙一鳴也就應該就勢把事情說出來,但是這次他卻一口咬定沒有事兒。

    紅裳不知道趙一鳴為什麼話到嘴邊兒卻不說出來呢?嗯——,想來是什麼讓自己為難的事情吧?

    紅裳想到這裡心裡便有了一些計較:讓自己為難的事情就不會是什麼好事兒,至於要不要答應趙一鳴,也要看對自己的不利有多少——如果對自己十分不利,紅裳是不會答應的,不過她會比較委婉的處置就是了。

    趙一鳴原本就是想借送釵同紅裳說一說綠蕉的事兒,他也不是要同紅裳說把綠蕉收到房裡做通房丫頭,只是想說把紅蕉要過來伺候——收不收房,要看紅裳是不是喜歡綠蕉了。

    可是他話到嘴邊兒時,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反正就是說不出口來。

    趙一鳴想起綠蕉,再看看紅裳,他的心中便有了十足的愧意:他同紅裳可是剛剛新婚不到一年呢,現在提及一個將來或許會收房的大丫頭的事兒,是不是有些太過了呢?

    趙一鳴聽到紅裳的話,只能喃喃的道:「真的沒有事兒,無緣無故的為夫怎麼會怪夫人呢?夫人多慮了、多慮了。」

    紅裳沒有再看趙一鳴:「是妾身想多了,夫君莫怪。」趙一鳴點了點頭:「不會,不會。」紅裳閉著眼睛沒有再開口,趙一鳴也沒有再說話,屋中便一時間靜了下來。

    這一靜更讓趙一鳴不自在起來,他想說些什麼打破這讓他有些尷尬的沉默,可是卻想不到什麼合適的話說,只好假裝喫茶以掩飾他的心虛。

    紅裳看到趙一鳴心虛忐忑的神情,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紅裳不禁仔細的想了又想:夫妻之間不能直說的話兒嘛,數來數去也不過幾種,眼下趙一鳴對自己最難啟齒的事情嘛,怕就是只有一件,那就是——納妾!

    不過轉念間,紅裳又有些不確定起來:這個時候的男人納幾個妾算不是什麼大事兒,不,不,應該說是男人應該做得事兒——就算男人不納,做妻子的也要幫丈夫物色一兩個人來,以體現自己的賢德才可以,不然會為世人所詬病的。

    紅裳心中不禁無奈的一笑:自己剛才又以二十一世紀的思想來想事情了——納妾不會讓趙一鳴有什麼為難才對。在趙一鳴這個十足十的古代男人心中,他要納妾不過是十分正常、十分平常的事兒才對,有什麼不好啟齒的呢?自己如果不同意,還要被問個善妒的罪名才對。

    紅裳知道這是在古代,不是在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紀,男人在家中有著絕對的權威,那麼他倒底為什麼如此難以開口呢?紅裳的眉頭不易查覺的皺了皺。

    如果真是納妾,紅裳想了想,她是不會同意的:除非有她不可抗的原因,否則她是一定會設法阻止趙一鳴再納妾進府——已經四個妾一個妻了,這個男人也應該知足了吧?

    現今趙府中就因妻妾太多,所以情形已經很複雜了,紅裳不想再讓自己的處境雪上加霜了。

    就算日後不給趙一鳴納妾,紅裳知道自己也不會被人說三道四:趙一鳴家中的妾室已經不少了,所以紅裳是不打算任趙一鳴對自己予求予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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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4 23:53:39
正文 三十三章 心照不宣

    紅裳也不想讓沉默再繼續下去,讓男人尷尬太久,也許會令男人惱羞成怒的,惱羞成怒的男人便會遷怒他人,這個他人當然就是讓他尷尬的人兒——紅裳可不想做這種笨事兒。

    紅裳看向趙一鳴輕輕一笑,然後說道:「夫君,妾身倒是有件事兒要同你商量。」現在應該是說些其它事情的時候了:總要替趙一鳴的解除了尷尬才行。

    既然趙一鳴咬定就是不說有什麼事兒,紅裳也就暫時放開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眼下趙一鳴就是不開口,紅裳焦心不也是白焦心?

    趙一鳴聽到紅裳又同自己說話,並且還是一副笑顏,便完全的放下了心來:自己還沒有說是什麼事兒,裳兒又是剛剛進府,不可能會聽到有關於綠蕉的事兒才對。

    趙一鳴放下了手中的茶鍾兒,揮手讓丫頭讓開,他上前繼續給紅裳揉太陽穴:「有什麼事兒,夫人儘管說就是。」

    紅裳能夠不再追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兒要她商量,讓趙一鳴有鬆了一大口氣兒的感覺。

    至於綠蕉的事兒要什麼時候再說,趙一鳴沒有仔細想:日後再說唄,反正也不急。

    紅裳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我們在南邊的丫頭婆子小廝等都賣了,現如今身邊沒有幾個得力的,夫君你看——」

    紅裳沒有再說下去,她知道趙一鳴會聽得懂她的意思。紅裳想了一日,府中的丫頭調來身邊來用,不如剛買得丫頭更讓人放心,至於府中的情形如果想得知的話,還有其它法子,不能因此而讓趙府中別有居心的人有機可乘。

    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呵,紅裳可不想被自己身邊的人兒給賣了而不自知。

    紅裳雖然想買幾個人到身邊聽用,可是自己同老太爺老太太提這個事兒是不可以的:老太爺想來不會有什麼事兒,但是老太太那裡,紅裳不用想就知道她會說什麼;紅裳想,如果趙一鳴同意的話,讓他去說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才對。

    趙一鳴一聽紅裳地話便明白了紅裳地心思。他想了想:府中他已經六七年沒有在家。雖然原來跟著自己地小廝長隨還都在。可是現如今他們是個什麼心思也很難說。而且紅裳跟前用府中地舊人兒。還真真是有些讓他不放心。

    趙一鳴點頭:「我明白夫人地意思。買幾個小廝長隨什麼地很是正經事兒。我看——。一會兒我們就要去上房伺候了。不如由我同老太爺和老太太說一說吧。」頓了頓又道:「這是小事兒。也不過是同老太爺與老太太打年招呼罷了。每年不都要買賣幾次奴僕?這是極正常地事兒。」

    紅裳嘴角彎了起來:「謝謝夫君。」趙一鳴也是一笑。卻什麼也沒有答。她們夫妻兩人是心照不宣:有些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兒。但就是不能說破挑明了。

    紅裳又享受了一會兒趙一鳴地「服侍」。才自椅子中站了起來:「有勞夫君了。謝謝夫君。」

    趙一鳴扶紅裳走向裡屋地妝台:「我們是夫妻啊。夫人何用道謝。」

    紅裳只是一笑什麼也沒有說。她站起來時本來想伸個懶腰地。那樣她會更舒服一些。不過她看了看一旁站著地趙一鳴。紅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她當著趙一鳴如此做便是失禮了。

    紅賞喚來侍書,稍稍打理一下自己便對趙一鳴說道:「夫君,時辰剛剛好,我們去上房吧。」趙一鳴便過來了扶起了紅裳的手,紅裳又一次笑道:「有勞夫君。」

    因紅裳這一句說得調笑意味很重,趙一鳴也只是輕輕捏了一下紅裳的鼻子,沒有說什麼話兒。

    趙一鳴知道如果在同老太太說買僕從的事兒時,提一提綠蕉的事兒正好,不過他卻不想如此做:因為買僕人的事兒是紅裳同他提起的,如果他這樣做,豈不是在利用紅裳?他不想讓紅裳誤會什麼而傷心。

    對於今日一早出府時,說要回府後去綠蕉房中的事兒,趙一鳴不是忘了,而是他一回府便只想盡快看到紅裳:已經一日不見了呢,這在他們成婚後還是第一次呢——原來他們就住在衙門的後院中,夫妻二人可是日日相伴。

    趙一鳴原本打算看過了紅裳,然後再去看綠蕉的,但是一看到紅裳一副疲累的樣子,他哪裡還能再想起綠蕉?他一心只想著為紅裳解乏了,綠蕉是早被忘到爪哇國去了。

    直到趙一鳴同紅裳出了屋門上了車,他才想起來他原本還想去看看綠蕉的。不過,趙一鳴看了看身旁的紅裳,他決定還是明日再去看看綠蕉吧。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趙一鳴起床後,便囑咐了紅裳兩句不要太累了之類的話後,便匆匆去辭父母,出府去衙門敘職了。

    紅裳依舊是伺候完了老太爺老太太用早飯後,才回到自己房中用飯,三位姨娘已經候了她多時。紅裳也沒有多說什麼,在姨娘的侍奉下用過了早飯,她便把姨娘們遣散了:紅裳還是不太習慣這些姨娘們圍繞在自己身邊。

    姨娘走了不多久,姑娘們便過來請了安,這一次她們姐妹倒是安安分分的什麼事兒也沒有,紅裳便也早早打發四位姑娘回房了。

    紅裳總算應酬完了趙府的這些主子們,管事兒娘子們便又來回了幾件事兒,紅裳在聽完了娘們的話後,她的眉頭皺了皺,不過卻什麼也沒有說,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便打發了管事娘子們回去各自做事兒。

    紅裳如此做,倒讓管事娘子們心中忐忑不安起來,她們幾個人一商量便去找總管趙安了:她們也知道下面的人做的有些事情不太對勁兒,看夫人那皺起的眉頭想來夫人是看出來了,只是夫人卻什麼也沒有說,這怕不是什麼好兆頭吧?新夫人絕不是面人兒,那可是個熱辣辣的脾性,惹惱了她,怕是大家都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紅裳跟前兒終於清靜了下來,看了看時辰,紅裳想趁午飯前的空檔,把昨日剩下的那些賬冊看完,可是她剛剛站起來,還沒有等她移動腳步兒呢,外面的丫頭進來報稱:「五姑娘來了。」

    紅裳奇怪起來:鳳韻不是才剛剛離開的嗎?怎麼又回來了?紅裳道:「姑娘有什麼事兒?」

    丫頭道:「不知道,姑娘沒有說,看樣子倒像是來我們屋裡作耍的。剛剛姑娘還問奴婢,夫人自南邊帶來的點心還有沒有新樣兒,可能是——」說到這裡,小丫頭住口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嘻嘻一笑。

    紅裳也不禁莞爾:「五姑娘真真是有趣兒的很,請姑娘進來吧。」小丫頭笑著福了一福便出去打起了簾子:「姑娘,請進,您小心腳下的台階兒,頭上的簾攏。」

    鳳韻笑著上前捏了捏小丫頭的臉蛋兒:「你倒是個機靈的,話說得也俐落。」小丫頭只管嘻嘻的笑,也不答話兒。

    鳳韻一面走一面問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兒?」

    小丫頭欠了欠身子:「回姑娘的話兒,奴婢賤名倩兒。」

    鳳韻隨手把自己手裡把玩的一麵團扇扔給了倩兒:「姑娘今兒高興,這個賞你了。」

    小丫頭接過了團扇拜謝下去,鳳韻卻沒有再理會小丫頭,她一徑兒向屋裡走去;小丫頭拜完起身時,鳳韻早已經進了屋子、轉過了屏風,與紅裳正見禮了。

    倩兒細看手中的扇子,她一下驚喜起來,雖然知道姑娘們手中的玩意兒必不會是俗品,但這樣的珍品她還真沒有想到,這把扇兒少說也要值個十幾兩銀子吧?

    鳳韻坐下後,紅裳便命丫頭們上了點心:「韻兒,喜歡就多吃些,今兒沒有姐姐們的管束,你吃多少,我這裡都有。」

    鳳韻笑道:「母親,女兒、女兒不只是為了吃的而來,我還是、還是來看母親的。」

    鳳韻怎麼看都是一副小女兒的嬌態,倒讓紅裳開心了不少:趙府中只有鳳韻能讓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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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四章 應對


    紅裳笑著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韻兒有孝心來看母親,母親多賞韻兒幾塊點心也在情理之中。」

    鳳韻的臉上立時染上了緋色,她不太自在的左看右看,但是好像沒有找到什麼可以說的話題似的,然後她喃喃的道:「姨娘們不在夫人這裡嗎?」

    紅裳看鳳韻費了半晌的勁兒來轉移話題,便暗暗好笑,不過也沒有取笑她:「嗯,姨娘們我早已經打發她們回去了。」頓了頓,紅裳想起了鳳韻的生母來:「韻兒是不是想找陳姨娘?」

    鳳韻急急忙忙的擺手:「母親,哪有,沒有的事兒,沒有的事兒。」

    紅裳看鳳韻有些焦急與害怕的意思,隨即想起這個時代的規矩:庶出的子女也只能認正室為母,生身之母反而不能稱作母親。

    紅裳便笑道:「看來韻兒只是來看母親我的了?如此說來,我真要好好的謝謝韻兒才是。」說完,紅裳揚聲兒道:「侍書,把我們的點心盡樣兒都取一些擺到姑娘的面前。」

    鳳韻臉上緋色更重了:「不用的,母親,韻兒不敢當。」

    紅裳笑著道:「喜歡就多吃些,無妨的。」鳳韻一面道謝,一面已經取了一塊點心放進了口中,鳳韻吃完了一塊兒點頭,忽然抬頭道:「對了,母親,如果大姐問起,您可不可以不要說我又來過您這裡?」

    紅裳奇怪的看向鳳韻:「嗯?」

    鳳韻臉紅得如同胭脂一樣了:「母親,其實姨娘們都知道我的毛病兒,就像昨日我跑到大姨娘那裡去玩兒,就是因為大姨娘說大姐一會兒要過去她那裡,所以我嚇得沒有敢在大姨娘那裡多作停留,立時便跑掉了,才沒有讓大姐看到我——不然又要落得一場好罵;就是因為三位姨娘都答應我,不會同大姐說看到過我,大姐才不知此事的。母親,你最是好人了,你也一定不會同大姐說的對不對?如果您不說、不說就太好了。」

    紅裳聽到鳳韻的話後,心下一動便開始盤算起來:鳳韻說三位姨娘,那就是小陳姨娘與孫姨娘也在宋姨娘的屋裡不成?不過紅裳的口中卻應對著鳳韻,沒有因為對方是個小孩子便不管不顧的自去想心事兒。

    紅裳笑道:「我如果不說。不也同姨娘們一樣。有什麼太好了地?」

    鳳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當然是太好了。我就可以常來母親這裡吃點心了。」

    紅裳被鳳韻逗地大笑:「好地。我不說。不說好不好?」

    鳳韻連連點頭:「謝謝母親。母親您太好了。」

    紅裳搖頭逗鳳韻玩兒道:「等我這裡地點心用完了。我就不好了。是也不是?」紅裳地心中卻在尋思。姨娘們聚到一起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支開了鳳韻便說明她們心中有鬼了。

    鳳韻聽到紅裳地話後。急得放下了手中地點心:「母親——。我不是。不是——」

    紅裳看鳳韻真得有些急了,便安撫她;「我只是在同韻兒說笑罷了,看韻兒急得;我不同韻兒玩笑了,韻兒快快坐下用點心吧。」

    然後紅裳也取了一塊點心小小的咬了一口:宋姨娘禁足在屋子裡,是姨娘們去探她呢,還是她們有事相商呢?如果是有事相商,那又是誰挑得頭呢?

    紅裳想到這裡,便逗鳳韻說話:「你到大姨娘那裡去,為什麼還要讓你三姨娘與四姨娘一同瞞著你大姐呢?她們又不會知道你去過大姨娘那裡,韻兒還真是小孩子呢,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是不是?」

    鳳韻吃得瞇起了眼睛:「母親——,不是的,韻兒已經大了!韻兒那麼做是因為三、四兩位姨娘都在大姨娘那裡啊,聽我姨娘說,是大姨娘請了她們去議什麼事兒,好似是的,不過我也沒有聽懂;只是我姨娘的身子不太好,推了沒有過去。」

    紅裳點了點頭,也就岔開了話題沒有繼續往下追問鳳韻:大宅院裡的日子複雜的很,實在是沒有必要把個孩子牽扯進來。

    紅裳又讓丫頭們去洗些新鮮果子過來:「韻兒,點心你可以由著性子用,但是卻要多用一些水果才可以,不然點心吃多了,小心火氣大了嗓子或是哪裡腫痛起來;雖然不是什麼大病兒,可也難受不是?」

    鳳韻微微一愣,然後非乖巧的點了點頭:她沒有想到,這個做了她們母親剛剛不過兩天的女人,會真得關心她。

    紅裳陪著鳳韻說了一陣子話,鳳韻的話中總是能讓紅裳得到一些她眼下很想知道、卻因為剛到趙府而一時無法探知的東西,鳳韻卻是無意中說出來的,一面細聲細氣的同紅裳說著話,一面不住嘴兒的吃著點心,一派孩子的稚氣兒。

    說了一會子話後,紅裳卻對鳳韻刮目相看了:這個小女孩子不簡單呢,如果只是一個天真的孩童,哪裡會知道這麼許多的事情?想來平日裡也極為留意這府中的事情吧?陳姨娘看起來就是一個懦弱的人,這個女兒如果有些機心,娘兒倆還能有個出頭之日,不然——。

    紅裳想到這裡,又看了一眼鳳韻,怎麼看還都是一個孩子呢,也許是自己多心了?紅裳也把握不準這個時代的小孩子是不是同二十一世紀的孩子一樣天真爛漫,還是因環境所迫而早早成熟了呢?

    鳳韻足足吃了有兩碟子的點心,才同紅裳告辭而去,紅裳讓侍書送了鳳韻出去,而她自己坐在那裡,呆呆的看著鳳韻的背影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侍書收拾好了帳冊等物,可是紅裳卻沒有去看,她只是支肘呆呆得看著窗外想事情。

    依她帳冊上所見,再加上鳳韻的話,紅裳知道趙府的事情多而雜,如果自己想要掌理並且能讓府中的人心服口服,並不是前日裡給管事娘子們施施壓就可以的,還要再震一震,最好能死水一樣的趙府攪動起來,她才好動手把敝端一一除去。

    如何做呢?就算是紅裳想找哪個人的麻煩,也要那個人有什麼錯兒在先才好,不然就會失了趙一鳴與老太爺的心了。

    紅裳一直想了一個上午,雖然有了主意,但卻一時間不知知何下手為好。

    帳冊,她已經看了這兩日,只自帳目上露出來的敝端就不只一項兩項了:最大的敝端當然是銀錢的流向了。

    不到午時,趙一鳴便自衙門回來了,他一進府便想去紅裳的房中,卻在二門處被綠蕉給攔下了。

    綠蕉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輕輕對著趙一鳴一福:「老爺回來了,綠蕉給老爺請安。」

    趙一鳴看到綠蕉後先是一愣,然後便有一絲絲的不好意思,但他卻足足有三分的不滿意:一看綠蕉便知道她是特特等在二門這裡等他回來的,綠蕉如此做是什麼意思?

    趙一鳴看了一眼綠蕉:「你不在老太太跟前服侍,到這裡來做什麼?」

    綠蕉沒有想到趙一鳴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帶著三分責備,她有些錯愕的抬頭看向了趙一鳴,趙一鳴被綠蕉一看,惱意更甚了一分:就算是自己答應了綠蕉卻爽了約,但她只是奴婢,居然敢到二門來質問自己,她便十分不知道分寸了!

    如果萬一被府中的下人們誤會了,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兒來,傳到了紅裳的耳朵中,自己要如何對紅裳解釋,而不使她傷心呢?

    想到這裡,再看到綠蕉還在用驚愕至極的眼神兒看他,趙一鳴便輕輕的哼了一聲兒。

    綠蕉這才驚慌的低下了頭,她知道自己今日守在二門一事已經讓趙一鳴生氣了,她輕輕的道:「我只是奉了老太太之命,來這裡等老爺的。」

    趙一鳴聞言後知道錯怪了綠蕉,但是如此一來讓他更有了一絲狼狽——昨日爽約在前,今日又誤會綠蕉在後;他不太自在的咳了一下:「老太太有什麼吩咐?」

    綠蕉還是低著頭,她的眼圈卻已經紅了:「老太太只是問老爺去沒去各姨娘的房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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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五章 機會來了

    趙一鳴聽到綠蕉的話,心下對老太太忍不住有了一絲不滿:昨日老太太說過此事兒,自己已經答應了,不用追得這般緊吧?不過母親的吩咐他還是要聽的,便道:「我這便要去給老太太請安,請完了安便會去的。」

    綠蕉又福了一福:「老太太說了,老爺近日來的事情一定極忙,今日不必先去上房請安了,先讓老爺到各姨娘處轉轉,用晚飯時再到上房去也是一樣。」

    趙一鳴聽了只能點頭答應著:「好吧,我這便就去,你也回去回老太太一聲兒吧。」

    說完趙一鳴便轉身帶著人走了。綠蕉愣愣的站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自己待老爺那是癡情一片,但是老爺的心卻不在自己身上。

    自己雖然是十分想來二門上守著,當面問問趙一鳴為什麼昨天晚上沒有去看自己,但是她一早需要做得事兒太多,哪裡容得她脫身出來?再說,以她一個丫頭的身份,她就是來了二門,有些話也不是她能質問的;只是她還是非常想來二門,只要見到了趙一鳴,她認為她的老爺一定會有解釋給她:也許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吧?那今兒老爺也就會來她房中了。

    綠蕉實實在在是有太多的話兒想同趙一鳴好好說一說,以解她六七年的相思之苦,可是兩個人卻沒有獨處的機會,讓她如何訴說呢?

    正巧老太太要使個人來二門等著趙一鳴,給他傳幾句話兒,那些奸丫頭們哪個也不想出來,綠蕉卻正中下懷,便領了這個差事兒出來,不想卻被趙一鳴當頭就澆了一盆涼水。

    但是綠蕉卻不能放棄,也不想放棄:這是她唯一擺脫奴婢身份的機會啊,雖然姨娘的身份也不是很高,但卻比做個丫頭要強太多太多了——以綠蕉的身份來說,姨娘對於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奢望了。

    綠蕉輕輕轉身向老太太的院子走去,她一面走一面想著心事兒,她不能再把老爺當成六七年前的那個老爺了,她要重新好好的想一想,如何才能再次捉住老爺的心才可以。

    二門上的婆子早已經使了人把趙一鳴回來的信兒報到了老太太房裡與紅衣房裡,老太太聽到趙一鳴一回府便去看那四房妾室了,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紅裳聽到小丫頭來報趙一鳴去姨娘的房中了,便打發了小丫頭走,然後輕輕的對侍書道:「吩咐人擺飯吧,不用再等老爺了。我們用過了飯,正好歇一歇起來看帳冊兒。」

    侍書悄悄看了看自己夫人地神色。看紅裳並沒有什麼不愉地樣兒。才放心地出去使小丫頭去傳飯了——夫人好似對老爺不太上心地樣兒。可是和老爺在一起時。偏偏又讓人看著夫妻二人非常恩愛似地。這一直成了侍書心頭解不開地謎團。

    小丫頭去了許久也不見她來回話。紅裳與侍書左等右等。一盞茶過去了。飯菜還沒有送上來。侍書又出去使了個小丫頭去傳飯。但是這個小丫頭也是一去就沒了影兒。

    紅裳地眉頭皺了皺:這怕是有人要給她些顏色看看了。這兩日地飯菜一直沒有差事兒。想來是因為趙一鳴一直在同她一起用飯地緣故吧?

    侍書有些惱了:「夫人。我去看看。大廚房地飯做得這麼久。是不是他們要現砌爐灶!」

    紅裳擺手先止住了侍書——不是不讓侍書去。只是去卻不能這樣去。

    紅裳看廚房裡居然敢如此怠慢她。心下不禁暗喜:這不就是個大好地機會。趁此機會鬧他一鬧也好——紅裳正愁找不到借口在趙府裡鬧上一鬧呢。

    紅裳仔細想了想後便對侍書道:「侍書,你去是要去的,只不過,你要多帶些婆子、娘子們一起去才可以;我猜想大廚房裡的人一定會你說,我們的飯菜還要再等上一等,而灶上正在做著的飯菜不是老太太的就是老太爺的,不然就是老爺姨娘們的,沒有空閒的爐灶給我們做飯。你呢——,就仔細看看,不要碰了老太爺、老太太的湯品,把其餘的那些飯菜,不用問也不用管,只管給我砸了就是!」

    侍書沒有一絲猶豫,她嘴角兒還彎了一彎,低低的答應了一聲兒:現在這個時候的夫人,才像是她所熟識的夫人,這兩日裡夫人只是靜靜的觀望,什麼也不做,實在是讓侍書即著急又有些不安:難道夫人怕了不成?

    直到聽到紅裳說出這樣的話來,侍書的心才安定下來:夫人一定不會容老太太或是任何人把她自夫人身邊調開。

    紅裳看侍書沒有說話,便微微一笑:「侍書,你敢是不敢?」

    侍書穩穩的答道:「有甚不敢?」

    紅裳又道:「你怕是不怕?」

    侍書道:「這有什麼好怕?」紅裳道:「過後,你可能要領個罪名兒,你不怕皮肉之苦嗎?」

    侍書搖搖頭,輕聲細語如訴家常的道:「不怕,奴婢這條命就是夫人給的,一頓皮肉之痛有甚可怕?」

    紅裳輕輕拍了拍侍書的肩膀:「很好,你也不用怕,即使有皮肉之痛,有我在,也不會很重的。你去吧,侍書。」

    侍書輕輕答應了一聲兒,轉身出屋喊了一群婆子、娘子與丫頭們,侍書帶著人剛想要走,紅裳又喚她進屋:「你去了以後,要仔細看看再動手,如果能再找到她們的什麼錯處,你的皮肉之苦也許根本不許要領的,明白嗎?」

    侍書點頭笑道:「夫人放心,奴婢理會的。那起子小人不就是想欺負我們主僕嗎?自不會讓她們得了意去,欺到我家主子頭上,我侍書自不會輕饒了她們!」頓了頓又道:「那兩日看夫人受委屈,奴婢心中就不好過,只是看主子一直沒有說話,而我們又是初來乍到,所以奴婢才忍下來了。」

    紅裳笑著點了點頭:「侍書,我不是個任人魚肉的人,你們主僕當然不會由人欺了去不作聲兒。去吧,你儘管鬧就是,不要怕鬧將的大了,越大才越好。」

    侍書答應著轉身出屋帶著一群人便直奔了大廚房而去。

    侍書能被紅裳自南邊帶到京中來,而且一直帶在身邊就是因為侍書的性子:極穩妥而知進退,但卻從來不怕事兒,又是極有手段與心計——卻難能可貴的沒有失了赤子之心。

    侍書帶著人走了以後,紅裳伸了一個懶腰兒,然後靜靜的道:「來人啊,給我沏那個玫香茶來,賬冊兒也取了過來吧,這屋裡敞亮,我就在這裡看帳冊了。」

    一旁早有丫頭答應著去了,紅裳平平靜靜的看起了賬目,似乎她已經不餓了,不需要用午飯了一樣。屋裡伺候的丫頭們看紅裳不再叫她們,便自坐到一旁去做女紅了:主子都不用飯了,奴婢們還用吃東西嗎?屋子裡靜得便只有紅裳翻帳冊的聲音了。

    紅裳當然知道讓侍書如此去大鬧,一定會有波瀾起來,但是現今的情形,就是要打破了這一潭死水,讓所有的一切浮出水面,她才好處置。

    紅裳現在等,等著看廚房裡的人兒是不是有心機的人兒:如果是個聰明人兒,也許侍書就發作不起來,那就只能再等一等或是另外設法了——府中的事情要早日處置清楚才是正經,不然,有可能就應了那句夜長夢多啊。

    紅裳不是喜歡權力,她巴不能可以做一隻白胖的米蟲呢,但是她知道那只是妄想;她想活下去,想好好的、舒舒服服的活下去,就必須要在趙府有一席之地,有自己的一班人才可以。

    侍書帶著一群人到了廚房門口,早有婆子看到侍書等人來,使了小丫頭匆匆進去報給了廚房的管事兒古氏娘子。

    侍書站在門口沒有往裡闖,她正在打量廚房裡的情形:廚裡現在根本不忙,一旁的桌子上正在用飯的婆子娘子們便有七八人。而有一個小丫頭正在同桌子旁的一個高大的婆娘耳語著,還指了指門口的侍書等人。

    侍書便知道那個高大的婆娘一準兒是廚房的管事兒古娘子了,不過她沒有言語,也沒有上前,只是轉頭又看向了廚房的爐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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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六章 怒不形於色

    大廚房的南牆與北牆一溜十幾個灶上都有鍋子佔用著,不過只有兩三個廚娘還在炒菜,其餘灶上都是蒸煮的東西,不需要人看顧,呼呼的冒著熱氣。

    再往裡看去,有十幾個婆子小丫頭都在收拾青菜什麼的,看來是在給粗使的婢僕們準備大鍋的飯食。

    侍書看到古娘子幾人在用飯時,便在心中冷冷一笑:好!如此更是被我捉到了小辮子!

    古娘子已經站了起來,侍書面上帶著三分笑意看向了走過來的古娘子:「你就是管廚房的古大嫂子了?」

    古娘子點了點頭:「正是,姑娘看上去面生的很啊,不知道姑娘是在哪個房裡當差?應該怎麼稱呼?」

    侍書微微一笑道:「我?我一直跟著夫人的,古大嫂子叫我侍書就成了。」

    古娘子聽到侍書是新來夫人的人,而且還是自南邊帶來的丫頭,她便輕視了侍書三分,就連臉上的笑意都減了一分:「原來是侍書姑娘啊,一向少見。哦,想必是來催夫人的飯菜,是不是?可是今兒的柴有些濕,這火呢便不爭氣兒,到現在也只是送上去了老太爺與老太太的飯菜,論理兒是應該把夫人的飯菜也早早送上去的,可是老爺卻要在四姨奶奶房裡用飯,這不還得緊著老爺先用不是?原本也不用著這麼久的時間,本來也準備做夫人的飯菜了,可是老爺偏生又使了人來說,讓我們給四姨奶奶做她最愛用的一味鵝肉,那菜最費功夫了,侍書姑娘你看,這灶上的那道菜,就是聽老爺吩咐,給四姨奶奶準備的,現在不過剛剛半熟罷了。所以,夫人的飯菜——,還要再等上一時才可以。」

    侍書靜靜的立著聽古娘子長篇大論的說道,聽完後也不說話只是笑了一笑,便邁步越過了古娘子進了廚房。

    侍書走到每個灶前都揭開了鍋或是打開了蒸蘢看上一眼,再問古娘子一句:這是什麼菜式。

    古娘子跟在侍書身後,雖然面上帶著笑,但一點兒也沒有把侍書放在眼裡,侍書問一句她便答一句,後來不等侍書問,她便主動說出菜式是什麼,又是給哪個主子準備的——總之,不是老太爺的、就是老太太的,不然就是老爺的。

    古娘子的笑意有絲古怪:就算小侍書一一看過又能怎的?如果我沒有萬全的準備,又怎麼敢誤了夫人用飯的時辰?

    灶上地飯菜都是給主子們準備地。而且哪個人都比夫人重要些。古娘子面上地古怪笑意更深:就算你小侍書想要發作。我看你要怎麼發作:發作了。不是在打她古娘子地臉。而是打了老太爺或是老太太、要不然就是老爺地臉!

    侍書笑著轉了一圈。似乎沒有什麼不高興。她也好像沒有看出古娘子地笑容有什麼不同。侍書點了點頭:「看來這廚房裡忙得很啊。古娘子你——。實實是太勞累了。廚裡根本兒就忙過不來嘛。」

    古娘子笑著拍手:「侍書姑娘倒底是個明白人兒。全府可就我這裡是最忙地地兒了。」

    侍書笑著點頭。卻沒有答話。古娘子接著說了下去:「今日又比往常更忙亂些。不然。哪裡會誤了夫人用飯呢?」

    侍書依然笑著點頭。她完全是一副極好說話地樣子。古娘子便更不把她放在眼中。侍書信步走到了古娘子剛剛坐得桌前看了一眼:「古大嫂子。你們用得這些飯菜極不錯啊。比我這個丫頭地份例可是強了不少。看上去。嗯。倒和我們夫人昨日用得飯菜差不多呢。」

    古娘子聞言神情變了一變。她勉強笑道:「侍書姑娘好眼力呢。可不就是昨日夫人剩下地飯菜。我們幾個人熱了熱便吃了。扔了也是怪可惜地。侍書姑娘放心。我們府上每個人應該用些什麼都是有訂例地。我也是老人兒了。哪裡敢逾越呢。」

    侍書偏頭看向古娘子:「夫人剩下的飯菜?」

    古娘子笑了笑:「是啊,就是夫人剩下的飯菜,不然,主子們還沒有用飯呢,我們做奴才哪裡敢先用飯呢。」

    侍書脆生生的笑了起來:「古大嫂子是個極懂規矩的人兒呢。」

    古娘子聽侍書說出這話來,她終於完全放心了:一個沒有站穩腳跟兒的小夫人,她身邊的丫頭能拿自己怎麼樣?

    古娘子道:「我不過是府中的老人兒,自老太爺與老太太成親時,我便在廚裡伺候了,規矩嘛,自然是懂的,也萬不敢錯了半分兒。」

    侍書還是笑顏如花、輕聲細語的:「嗯,古大嫂子,你說得好啊,規矩嘛,的確是錯不得半分兒!」侍書的話音未落,她伸手一用力,便把面前的桌子——一張板兒搭在兩個長凳上臨時搭成的桌子,掀翻了!

    只聽得一陣碗盤的相撞聲兒,那一桌子的家什全部跌了個粉碎——這些東西原就是給紅裳準備的,單單就那一套細瓷的餐具便值幾十兩銀子了。

    古娘子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丫頭剛剛明明還在笑啊,她只是呆呆愣愣的看著掀翻在地上的桌子。

    廚房裡的人兒與桌旁的幾個人都有些驚呆了:這樣的事兒她們可是頭一遭遇上,而且還是剛剛看上去那麼嬌怯怯的、沒有脾性兒的侍書姑娘做出來的,大家都呆呆的不知道反應。

    可是侍書卻不僅僅掀了那桌子就算完了,她是一時也沒有停留,看也不看那掀翻後的情形,逕直走到了那四姨奶奶最愛的菜式前,抄起了身後面案上的面杖就把那蒸蘢砸飛了出去,這一下子呆愣著的廚房裡的人都反應過來了:她們是驚叫著四處躲閃——那滾燙的菜與蒸籠如果砸在身上,死是死不了,可是定會脫層皮啊。

    侍書砸完了那菜式,把面杖拄在地上,冷冷的看著她帶著的丫頭婆子們:「怎麼著,你們是跟來看我熱鬧的不成?你們是要動手呢,還是站在那裡,等姑娘我出完了氣再過去扒了你們的皮!」

    那些丫頭婆子兩日來同侍書在一起,不要說沒有見到過侍書如此波辣過,侍書就是大聲兒說話都不曾。侍書這麼一發作,倒是一下子震住了不少人,再加上古娘子慣會剋扣婢僕們的飯菜,當下便有人應聲兒上前上前砸了起來:也是藉機為他自己出出氣兒。

    一有人動上了手,跟來的人便沒有人再立著、看著了,大家挽袖子一擁而上就砸開了。

    侍書喝道:「大家在意些,老太爺與老太太湯不要碰翻了!」然後看著廚房另一頭兒十幾個驚呆了丫頭婆子們又道:「也莫要砸了大家的飯食,讓大傢伙今兒下午餓著肚子當差。」

    眾娘子、婆子齊聲應了,便砸了一個不亦樂乎。其中不少人對侍書有了好感:在這種時候,還為粗使的僕從們著想,真真是太難得了——有幾個上等的丫頭把粗使的僕從們當作人來看的?侍書帶來的人,當然大多都是粗使的人,眾人心服侍書,便下手更狠了些。

    古娘子明白過來後,攔得下這個,攔不下那個,最終無法之下,只得跑到門口,對已經坐在一張椅子上的侍書哀求道:「我的好姑娘,您就不要再鬧了,您讓他們停下了,您說什麼我便做什麼還不成嗎?」

    侍書看也不看她,理也不理她,自是呼喝著人儘管砸:「那裡,對,不要放過了,還有這邊兒,張婆子你們幾個給我把它掀了!停,你們幾個不要把那些菜啊、蛋啊什麼的糟蹋了,這些可都是府裡使了銀子買來的,是我們一府人一日的嚼用呢。」

    古娘子沒有想到侍書居然有這樣的膽色,而且笑瞇瞇的說翻臉就翻臉,根本沒有給人一絲防備。她看哀求不管用,便咬牙道:「侍書姑娘,就算您是夫人跟前得力的人兒,可是如此砸了大廚房,這事兒可也不小了,你就不怕到老太爺和老太太面前領罪?」

    侍書終於轉過頭來看向古娘子,細聲細氣兒、還帶著一絲笑意的道:「我有什麼可怕的,就算是領什麼罪責,不也有古大嫂子在前面頂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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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8 20:51:22
正文 三十七章 探姨娘

    侍書依舊地是像剛剛同古娘子說話時一樣的神情語氣,但是古娘子可不認為她可欺好欺了,也不認為她沒有生氣。

    古娘子聽到侍書的話,她的臉色一變,不再強硬完全軟了下來:「我的侍書姑娘啊,我知道錯了還不成嗎?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次吧。」

    侍書卻不再理會古娘子,回頭嬌喝道:「快些,姑娘我可是急性子,等不了太久呢。」那些娘子婆子聞聲亂嚷著答應了,手下砸得更是快了很多。

    古娘子臉上精彩紛呈,她看著一屋子的狼藉,知道這錯兒她是領定了,她現在非常後悔的就是:不該聽人兩句好話,得了幾兩銀子便去招惹夫人!這夫人,真真是招惹不起啊。但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這個苦頭她是要生生吞下了。

    古娘子知道不管侍書領多麼大的罪過兒,最終她的主子都不會不要她,而且還會待她更好,而她自己可沒有這樣的好福氣,能有主子罩著,她是沒有日後了——她一準兒會被趕出大廚房去,還能不能再留在趙府中都難說了。

    侍書看砸得差不多了,擺擺手道:「走吧,回去找兩個人出去到酒樓訂飯菜,我們離了大廚房也不能餓死了不是?」

    說著話,侍書拍拍手,帶著一群娘子、婆子就要走時,廚房後門兒開了,進來一個小丫頭,正是侍書第二次使來了催飯的人。

    侍書看到小丫頭喝道:「讓你來催個飯,你死那裡去了?是不是又去哪裡玩了?」那小丫頭看著一屋子的狼藉嚇得不輕,聽到侍書的喝罵差點跪到地上:「侍書姐姐,古娘子說飯菜馬上就好,可是廚裡實在忙不開,讓我幫助給府中的女紅師傅送飯菜去了。」

    侍書聞言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拿眼看了一下古娘子,然後對著古娘子輕輕一笑,古娘子被侍書笑得心中一顫。

    侍書又轉回頭來對小丫頭道:「可送完了?送完了便隨我們回去了!」說完也不理會古娘子等人,侍書自帶著人一陣風似的走了個乾乾淨淨。

    古娘子知道什麼事情也沒有瞞過侍書的眼睛,只是支開小丫頭不給夫人送飯菜眼下已經不算是大事兒了,她看著屋裡只餘下了兩三個爐灶上的完全炊具,其他的都沒有了,她呆了半晌道:「使幾個人分別給老太太、老太爺、老爺,還有大姨娘那裡送個信兒吧。」

    話說完了。古娘子就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她完了。她們一家都完了。單單只賠廚房裡地這些東西。她們家便要掏光了所有積蓄才可以!

    ********

    趙一鳴到了宋姨娘地門外。頓了頓後對門外地小丫頭道:「告訴你們姨奶奶。老太爺禁了她地足。我不好在這個時候去探她。讓她好好在房裡悔過吧。」

    說完趙一鳴停都沒有停。便帶著人直接去了陳姨娘地院子。宋姨娘地小丫頭愣了一愣。便只能答應著去回宋姨娘了。

    宋姨娘聽了小丫頭地話後。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才沒有伸手去打那個來回話地小丫頭:這個死丫頭就不會留一留老爺嗎?不會說話還去門外立著做什麼。當柱子嗎?

    小丫頭看到宋姨娘地臉色有些白了。知道宋姨娘動了氣兒便嚇得一大跳。站站兢兢地立在原地等宋姨娘發落她。

    宋姨娘卻一反常態,靜默了一會兒開口時卻沒有什麼怒氣:「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小丫頭不太相信的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站著沒有反應,又被雪語喝了一聲兒,那小丫頭才驚慌失措得施禮退了下去。

    宋姨娘對雪語冷喝道:「你近日做事越發不上心了,門口的人兒怎麼可以安排這樣口拙的人去?上次被那個五丫頭闖了進來也就罷了,今兒居然就這樣放了老爺去二蹄子那裡!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雪語躬身:「奴婢知錯了,馬上就去換了門口的人兒。」

    宋姨娘瞪雪語:「那還去,愣在這裡做什麼?」

    雪語福了一福轉身去安排丫頭們了,不過她當然不會有什麼好氣兒,把她在宋姨娘處受得氣兒一股腦都撒在了那些丫頭們的頭上。

    趙一鳴到了陳姨娘那裡也沒有坐多麼一會兒,原本趙一鳴也不想多呆的,不過也沒有想過兩三句話就走:畢竟他同四個妾室也一起生活了幾年了,哪裡可能沒有一絲感情呢?更何況陳姨娘還為他育有一女,也是四個妾室裡最老實的一個人,他一向是知道她是個省事的人兒。

    但是陳姨娘一聽到趙一鳴沒有進宋姨娘的院子,直接便到自己這裡來了,便急急的打發了趙一鳴走:雖然她很想同趙一鳴好好說說話,訴訴離情。

    趙一鳴倒是認為他與陳姨娘六七年不見,陳氏同他生份了,也沒有多想什麼,便依陳姨娘的話起身去小陳姨娘那裡了。

    小陳姨娘看到趙一鳴當然是極高興的,非常慇勤的把趙一鳴接到了屋裡,然後著著實實的訴了一陣子離情,趙一鳴雖然急著要走,但也被小陳姨娘感動了一把。只是他趕著想回去同紅裳用午飯,便起身準備要走了。

    小陳姨娘也沒有強留趙一鳴,只是雙目通紅的看著趙一鳴,為趙一鳴理了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衣服。

    趙一鳴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感覺這樣走實在是有些絕情,便道:「改日再來看你,到時自會好好的同你說會子話兒,我這些年在外面,也十分掛念你的。」

    小陳姨娘輕輕的嗯了一聲兒:「老爺,賤妾知道您這些日子有得忙,老爺儘管忙吧,不用記掛賤妾,賤妾只要知道老爺一切都好,就已經心滿意足,別無他想了。」

    趙一鳴輕輕一歎,撫了撫小陳姨娘的額頭:「我會盡快來看你,到時會留在你這院子裡,不再回夫人那裡,可好?」

    小陳姨娘拜了下去:「老爺,現今有了夫人,還請老爺到夫人房中,賤妾只要能常常伺候在老爺與夫人的左右便已經是天大的福份了,不敢再奢望其它。」

    趙一鳴一笑:「你一向是知禮的人兒,嗯,我都知道的,到時我會來的,現在我先走了。」

    小陳姨娘依依不捨、雙目含淚卻偏偏不讓那淚水掉下來——這樣更讓人感覺到不捨萬分。小陳姨娘以這種樣子送趙一鳴,倒真真讓趙一鳴差點心軟不走了,不過他一直記掛著紅裳是不是又累到了,所以才硬起心腸轉身走了。

    小陳姨娘立在院子門口處直到看不到趙一鳴了,還立了一會兒才回房。

    小陳姨娘的丫頭喜心道:「姨娘,老爺都不見人影兒了,您為什麼還要立在門口呢?現時的日頭正足,雖然不是夏天,但您不也說過曬久了會讓皮膚變黑嗎?」

    小陳姨娘早已經沒有那些傷心哀痛了,她聞言回頭一笑:「那是因為你們老爺所帶來的人還沒有全部轉過轉角啊。」

    喜心聞言立時明白了,便連連點頭道:「還是姨娘心中有算計啊,婢子就沒有想到這裡。」

    小陳姨娘笑道:「什麼都指著你們,我可不就什麼也不用想了?」她們主僕說說笑笑的進了屋。

    趙一鳴帶著人到了孫姨娘的院子外面,孫姨娘的大丫頭雅音早已經等在門口了,看到趙一鳴後深深行了一禮:「婢子給老爺請安。」

    趙一鳴有些意外:「怎麼是你,你們姨奶奶呢?」

    雅音道:「回老爺的話,我們姨奶奶身子不太好,正在床上歇著呢。」

    趙一鳴一聽有些擔心起來,急步向屋子裡走去:「身子不爽利嗎?為什麼不叫大夫來瞧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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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8 20:51:41
正文 三十八章 孫氏姨娘的薄嗔與靈巧心思

    雅音一面緊緊跟上來一面答道:「我們姨奶奶不讓婢子們去叫大夫。」

    趙一鳴皺起了眉頭:「胡鬧!身子不好怎麼可以不看大夫呢?」趙一鳴沒有去孫姨娘院裡的上房,他直接去了左廂房——那裡是孫姨娘的屋子。

    走到屋外,雅音搶步上前給趙一鳴打開了簾子,然後便招手叫出了屋子裡的丫頭們,她也轉身出來併合上了門,自己立在門外同丫頭們小聲兒說笑起來。

    趙一鳴一進屋子,便看到孫姨娘合衣躺在床上,身上也沒有蓋東西,面朝床裡一動也不動——不知道她是不是沒有聽到門口的響動。

    現在天氣還冷著呢,雖然屋子裡燒著火盆,但就這樣什麼也不搭就睡在床上,沒有病也睡出病來了。趙一鳴輕輕搖了搖頭,心中一歎:畢竟年紀小些,如果是宋氏幾人,哪裡會如此不知道養生惜福?

    一面想著,趙一鳴一面上前把床裡的被子拉了過來,為孫姨娘搭在身上。孫姨娘依然閉著雙目,卻伸手把已經搭在身上的被子掀到了一旁。

    趙一鳴見孫姨娘醒著,便坐在了床頭上,低聲笑道:「這又是耍什麼小性兒呢?讓丫頭們看到不又笑話你。我來了,你也不出去迎一迎,自管躺在床成何體統呢?讓哪個嚼了舌頭,傳到老太太的耳朵裡,你不又得挨頓訓斥?」

    孫姨娘依然不說話,還是閉著雙目一動不動。

    趙一鳴看了看她的神色,便道:「怎麼了,這是?好好的便這樣,就有些過了啊。」

    孫姨娘緊閉著的雙目一下湧出了淚水:「既然我過了,那就請老爺趕了我出去吧。自有那不過的,知道分寸曉事理的人來伺候老爺。」

    趙一鳴原也不知道孫姨娘這是怎麼了,現看她又哭了,便柔聲道:「你這是鬧什麼?無緣無故的不是平白讓人看笑話?你身子一向不太好,上一次那胎沒有保住後身子更是差了不少,現如今動不動的就耍性子哭鬧,不說其它,就是對你身子也是不好啊。」

    孫姨娘越發哭得哽咽起來:「老爺既然有這樣地話兒。為什麼回府後卻理都不理會賤妾?讓賤妾這心不上不下地。想死地意思都有了啊。如果老爺心中沒有了我這麼一個人兒。我還活著有什麼生趣兒!」說完撲倒在趙一鳴地懷中。輕輕捶打著趙一鳴:「老爺一向知道賤妾心中只有老爺一個人。名份什麼地對賤妾來說什麼也不值。老爺外放了六七年。賤妾地淚浸透了多少錦帕?可是老爺卻把賤妾忘在腦後。一點也不記得了。」

    趙一鳴輕輕撫著孫姨娘地背幫她順氣兒。長歎了一聲兒;「哪有地事兒?老爺不想著你今日怎麼會來看你?」趙一鳴聽孫姨娘哭得悲切。就知道往日便是如此地性子。只能耐心性子來哄一哄她——這四個妾室裡要論情份兒。在趙一鳴地心中。孫姨娘一人可抵得上宋姨娘她們三人。

    孫姨娘只管泣道:「老爺不記得當年那河畔橋旁地垂柳了嗎?不記得我們當年相遇地情景了嗎?賤妾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卻也因此恨死了那手帕汗巾!」

    趙一鳴被孫姨娘勾起了回憶。他地聲音越發地柔和起來:「為什麼要恨那手帕呢?如果不是我撿到了你當年地一方手帕。我們哪裡能有此緣份?我可是在遇到了你地次日便去提了親呢。」

    不過當日趙一鳴一是因為他撿得方帕被不少友人得知。已經於孫姨娘地閨名兒有礙。二來也是因為同友人們打賭。年少氣盛之下便去提了親。

    孫姨娘恨恨地道:「誰知道是不是老爺當年與人賭輸贏才去提得親呢?左不過是一個妾罷了。就是納了來又有什麼打緊。」

    趙一鳴捏了捏孫姨娘的臉蛋兒:「就是你這一張嘴兒讓我愛也不是恨也不是!你這性兒倒是率直不做偽,只是有時也讓我惱得不行,就像現在,都多久的事兒了,偏生你就是拿住不放。」

    孫姨娘拂開了趙一鳴的手,用手帕試了試淚水,嗔道:「就不放,一輩子不放。」這樣的孫姨娘看上去卻越發的讓人心動不已,比她平日裡的溫柔樣兒更誘人三分。

    趙一鳴愛得也是她的這個樣子,不然也不會寵得她如此放肆。趙一鳴低沉的一笑:「不放,不放,好不好?不哭鼻子了?不惱了?」

    孫姨娘一扭身子,又躺下去了:「老爺,你也該去了,不要在賤妾這裡消磨了,一會兒誤了飯時可不好。」

    趙一鳴看她如此,伏下身子道:「哪個說我要走了?」這話卻不只只是安撫孫姨娘,趙一鳴也有試探她的意思,雖然他很寵孫姨娘,但也不能容她對紅裳有半絲不敬!

    就好像他極喜愛的小狗小貓一樣,自己如何逗弄,狗貓如何待他——哪怕就是撓了他一下兩下,他也當是玩耍了,可是如果狗貓咬了紅裳,這狗貓便也養不得了:寵物再得他喜歡又豈能同妻子相比呢!

    孫姨娘翻過身來輕輕哼了一聲:「難道老爺想讓夫人餓肚子不成?我倒不擔心餓著老爺,倒真真是擔心夫人的身子;夫人的身子一看就弱不禁風的,再加上剛剛到京裡,飲食上總有不便宜的地方,哪裡再能禁得餓呢?」

    頓了頓孫姨娘又道:「老爺是一府之主,沒有哪個敢欺到頭上,可是府中的那些爺爺奶奶們,哪個不是存著欺主的該死心思?現當時正該老爺常常在夫人那裡,讓府中的這起子小人們不敢亂動心思才對。夫人的身子不好,如果再受些氣兒,怕不會病一場才怪!老爺也該知道疼人才是啊。」

    趙一鳴萬沒有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有些嬌蠻的孫姨娘卻對紅裳如此好,便故意笑道:「理她做甚?倒是老爺幾年不見你,讓老爺好好看看你可瘦了沒有?」說著趙一鳴伸手去拉扯孫姨娘:他倒要看看孫姨娘的那些話是不是出於真心。

    孫姨娘掙脫了趙一鳴坐起來理了理頭髮,正色道:「賤妾雖然一直有些持寵而嬌,但老爺應該知道賤妾的為人,一向也不爭什麼,只是在意於老爺心中有沒有賤妾;賤妾雖然出身貧寒,但也不是不知禮不識好歹的人兒!夫人是什麼人?一看便知道是極好的人兒,就算是我看見了也只有愛護的心思,老爺卻放任著夫人不理不睬,同我們這些妾室在一處廝混,哪裡成道理呢?」

    趙一鳴愣了一下,伸手拉過了孫姨娘的手:「不想你居然如此識得大體!往日裡倒是老爺我錯看了你啊。」

    孫姨娘的臉上一紅:「老爺,晴天白日的,您放開了賤妾的手,讓賤妾去梳洗一下。」

    趙一鳴看她嬌羞起來,更是心動了,笑道:「學你一句話,就是不放,一輩子也不放。」

    孫姨娘抬起眼睛來,看著趙一鳴,目光癡癡的,眼中已經有了淚光:「老爺——,此話當真?」

    趙一鳴為她輕輕拭去了淚水:「好好的為什麼又哭了?身子不好要自己多在意才是。」

    孫姨娘依然癡癡的看著趙一鳴:「我是高興的,老爺,您剛剛的話可是當真?」

    趙一鳴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乖,不要如此,對你身子不好的。老爺什麼時候騙過你?把沒有用的心思收起來,好好的過日子吧。」孫姨娘就勢又伏到了趙一鳴的懷中,兩個人輕輕相擁著,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孫姨娘才道:「老爺,您不回夫人那裡用飯,也要使個人去說一聲兒,不然讓夫人等得久了,餓得傷了身子就不好了。是不是?」

    趙一鳴一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原不想在她這裡用飯的,可是孫姨娘已經揚聲兒道:「雅音,你去夫人那裡請安,說老爺用過了飯就回去,讓夫人先用飯吧。」

    喜心答應著就要走,孫姨娘又喊住了她:「雅音,回來,你把我們那個燕窩給夫人拿過去吧,讓夫人想著用,雖然不值什麼,卻也能滋補一下身子,是我的一份心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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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8 20:52:04
正文 三十九章 一鳴聞訊

    雅音聽到孫姨娘的話後遲疑了一下後,沒有去取東西:「可是、可是,我們原就那些,姨奶奶一直不捨得用,您的身子也不——」

    孫姨娘已經斷喝一聲打斷了雅音的話:「說什麼呢!還不快去,自管囉嗦什麼!」

    雅單只得福了一福退出屋子,取了燕窩自去紅裳那裡回話。

    而事已至此,趙一鳴也不好執意要走了:不過是一頓飯,下午也沒有什麼事兒,就好好陪陪裳兒吧。而且他一去六七年,這些妾室也苦了她們,自己總不能太絕情的。

    當他聽到孫姨娘要送紅裳燕窩,他倒是認真的盯視了一眼孫姨娘,孫姨娘似乎未覺,只是喚進來丫頭,讓她們去傳飯菜過來,然後重新梳洗了陪趙一鳴說話兒。

    宋姨娘聽到雪語的話後,冷冷一笑:「這蹄子一向是個有手段兒的,幾年前也是她在老爺撒嬌弄癡的哄得老爺只識得她!虧了我今日讓你去留意她那裡,原也想姓陳的那個兩個蹄子是留不住老爺的,可不老爺就被這個小蹄子給留在了屋裡!」

    宋姨娘想了想,然後道:「老爺要在她那裡用飯是不是?好機會,你速速前去大廚房裡,如此這般就可以了;正正好可以讓兩個眼中釘自己鬥將起來——再讓這個蹄子不安好心,只要看我同那人鬥,她在一旁等著撿好處,哼,我就是那面人兒不成?」

    雪語聽了宋姨娘的吩咐便急急的趕到了大廚房中,紅裳的飯菜正在準備裝入食盒要送過去呢,雪語到了古娘子耳邊兒悄悄說了幾聲兒話,古娘子有些為難: 「雪語姑娘,姨奶奶的吩咐我當然不敢不聽,只是今兒柴濕,這飯菜原本就晚了,夫人那裡已經來過一個小丫頭,雖然不是催飯,卻也是傳話讓把飯菜送上去,這要誤了時辰,雪語姑娘,這也不大不小是個錯兒不是。」

    雪語嗔了古娘子一眼:「你休要如此糊弄我,你們這些奶奶們的手段,我可是早幾年就知道的;你也不用擔心,還能白了你不成?」說完又同古娘子耳語了幾句話後,然後塞給了古娘子一張折起的銀票到她的手裡。

    古娘子一臉的笑意兒:「好的,我明白了,您和姨奶奶就自管放心吧,不過一樁兒小事兒,今兒原本柴就不好,接下來再把老太爺、老太太的湯燉上也就有了,如果夫人來問,這也怪不得我們不敬,唉,今兒這柴生生是太誤事兒了。」

    雪語笑著點了點頭就要走,古娘子又叫住了她,自一旁的櫥裡取出了一個琉璃瓶兒塞到雪語的手裡:「雪語姑娘,這是我托老家養蜂的人弄來的蜂王蜜,聽說只有宮中的貴人們才用得起呢,我也是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弄到這麼一小瓶兒。想來想去,這閤府中也就姑娘你值得用這東西。」

    古娘子說完咂了咂嘴。有些不好意思:「姑娘。上次我同你說得事兒——?其實不一定到姨奶奶地院子裡。不拘那處。只要尋個輕鬆便宜地差事兒就可以了。如果是旁人。她當然是做不到地。我也不會去求她。但如果是姑娘。還不就是一句話地事兒?」

    雪語點頭笑道;「我明白你地意思。一切有我你就放心好了。不就是你家地一個女孩兒嘛。這兩日就保你有消息。」說著話。雪語搖了搖那小瓶兒又道:「那就生受你地了。古大嫂子。」把小瓶兒收好後。雪語道:「我也要趕緊回去了。那屋裡是離不了人地。」

    古娘子一面送雪語出去一面奉承道:「不是離不了人。是離不開了雪語姑娘是真。」

    宋姨娘安心想一箭雙鵰地。只是卻沒有遂了她地願罷了——經侍書後來這麼一鬧。這個事兒就不再是紅裳同孫姨娘之間地事兒了。

    趙一鳴同孫姨娘來到了桌前。趙一鳴坐下後看了看菜色笑道:「看來你最愛地菜色要晚些才能送上來了。那個原也太費功夫了些。」

    孫姨娘搖頭笑道:「那菜也太麻煩了些。平日裡賤妾也是不用地。只是老爺在賤妾這裡用飯。我才特特吩咐人去做地。每次不都是我應個饞名兒。老爺您落得一個口福兒嗎?」

    趙一鳴大笑:「一會兒讓你也有口福可好?你我一人一半兒好了。來,你也坐下吧我們先用著,不然等那菜上來了,這些便都涼了呢。」

    孫姨娘立在趙一鳴身旁:「賤妾還是伺候完了老爺再用不遲。」

    趙一鳴拉她坐在了身邊兒:「往日也不見你如此矯情,今兒這是怎麼了?老爺一向愛你率真,你還是不要弄這些彎彎繞的好。」

    孫姨娘心中聽得一突,不過面上依然笑意昂然的道:「是,我的大老爺!老爺有命,賤妾敢不聽命?」

    兩個人說笑著用了一會兒飯菜,雅音便面色難看的進來福了一福,看了看趙一鳴卻沒有開口。

    趙一鳴奇怪的看了一眼雅音:「你這個丫頭有話要回才進屋子,為什麼又吞吞吐吐的不說了?往日倒不想讓你說話時,你的話也不見少了,今日進了屋子怎麼沒有一句話要說呢?」

    雅音看了看孫姨娘,面色十分為難。孫姨娘不知道雅音要回的是什麼事兒,但現如今也不好自與雅音出去說話,便道:「你這丫頭,沒有聽到老爺的話嗎?還不說!」

    雅音又福了一福道:「大廚房裡來人傳話說,傳話說——」

    趙一鳴已經放下了筷子:「有什麼事兒儘管說吧,與你又無干係。」

    雅音低下頭顫著聲音道:「他們說夫人跟前的侍書姐姐帶著人把大廚房——,砸了!」

    孫姨娘的筷子一下子沒有拿住掉到了地上,她有些呆愣愣的轉頭看向了趙一鳴。趙一鳴聽了神色一凝,然後站起來彈了彈衣袍對孫姨娘道:「你先自用吧,我去看看倒底是怎麼回事兒。」

    孫姨娘隨著站了起來:「老爺慢走,老爺、老爺不必著急,想必是有緣由的。」

    趙一鳴點了點頭,倒也不見他有多著急的樣兒:「我知道,你也不必往心裡去,自管用飯就是。你呢,要想著多吃一些,身子骨要自己多注意才可以,旁人著緊也只是記得一時,長久還要自己在意著。」

    一面說著話,趙一鳴一面向外走去,剛剛出了屋子,趙一鳴便招手叫自己帶過來的丫頭,一個丫頭聽到,急急行了過來福了一福。

    趙一鳴這才認出來是原來跟老太太的大丫頭畫兒,這時他也不及多問什麼只吩咐道:「你不用問什麼事兒,只要去老太爺老太太屋裡傳個話,嗯,就說過一會兒我自同夫人一去過去分說,讓兩位老人家莫要著急生氣,就說你們夫人不是莽撞的人兒,這裡面一定有緣由的。」頓了一頓又道:「如果老太太著實生氣,你便讓老太爺多勸著老太太一些兒,我一時也就和夫人過去了。」

    畫兒福了一福,把話兒重複了一遍沒有差錯,便起身急急向正院的上房而去——侍書砸了大廚房的事兒,她剛剛已經聽人說了。

    趙一鳴這才急急的上了車子直奔客房而去:紅裳這是為了什麼呢?趙一鳴百思不得其解,紅裳當然不是沒有脾氣的人兒,但她的脾氣兒卻也不是極容易就會發作的。

    趙一鳴倒是一點也不生氣——他與紅裳成親已經半年有餘,對於紅裳他還是有些認知的,他相信紅裳不會無緣無故就使人砸了大廚房。

    紅裳坐在屋中看帳冊,直到侍書回來。侍書讓那些娘子婆子進了院門便散了——讓她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莫要亂議論。

    紅裳聽到聲響,抬起頭來看是侍書回來了便輕輕一笑:「怎麼樣?可出氣了嗎?」

    侍書站到了紅裳身邊兒笑道:「還行吧,那個古娘子也不過是面捏、紙糊的老虎,看我們真得動上了手,她就毛了手腳,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

    紅裳聞言放下了手中的筆:「怎麼說,她原本看到你的時候,還如一頭老虎一般凶嗎?」

    侍書笑了起來:「夫人,也不能這樣說,這樣比古娘子,實實在在是看低了老虎。」便把她到了廚房後的一應事情全部都向紅裳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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