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高月] 天下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251
匿名  發表於 2011-12-27 23:56:07
第二百五十二章 貨幣之謀

    几漫天的飛雪中,革慶安行終千返回了碎葉。大軍駐扣石鞏李慶安在段秀實的陪同下向城內馳去。

    經過几個月的修整,碎葉又漸漸恢復了原貌,損壞的城牆修整好了,十六扇城門也全部換成了新門,大街上原本污穢不堪的路面清理得干干淨淨,所有被占的漢人宅院也清理出來了,用鎖將大門鎖死,曾經慘遭破壞的大云寺修聳一新,當李慶安走進城池時,看見了已經66續續從北庭回家的碎葉漢人,一群群孩子在雪地中奔跑,歡笑聲傳遍了大街小巷,城門口兩輛牛車滿載著一家老小和各種生活用品、滿載著希望向城內駛去。

    短短几個月,碎葉城便煥出了新貌,讓李慶安深感欺慰,他點點頭對段秀實笑道:“成公,這几個月辛苦你了。”

    段弄實連忙欠身道:“我只是在后方休整,和將士們在前方的慘烈戰役相比,我的付出不足為道。”

    “那也要看的是哪里?碎葉可是我們的西征的大本營,很快安西節度使府就將遷來此地,只有將碎葉經營好。才能有展余地,這就是我把碎葉交給你的原因

    說到這,李慶安拍了拍段秀實的肩膀道:“成公,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只有把碎葉交給你,我才能放心。”

    段秀實默默點了點頭,他明白李慶安對他的信任,一年多以前,他被迫放棄碎葉東撤,事后李慶安也絲毫沒有責怪他,只說了一句話,“非公之過”。隨后依舊任命他鎮守碎葉。甚至兵部對他的降職處分,也被李慶安批駁回去,“碎葉丟失,安西軍以為非段將軍之過也 某愿為其擔保!,

    此事讓段秀實對李慶安深為感激,李慶安在前方作戰時,他也竭盡全力,保証了從北庭過來的各種軍需物資源源不斷供給前線,因此在擔羅斯之戰的功勞簿中,段秀實的名字也位列其中,保障后勤,功不可沒。

    這時。段秀實忽然想起一事,連忙道:“有件事我想與大將軍商量。”

    “你說”。

    “兩個月前朝廷來蝶文,將遷內地三萬軍戶至安西,我想能不能將他們直接遷來碎葉,這樣對碎葉的展將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李慶安點點頭,道:“其實這也是我的想法,但我擔心碎葉還一時無法安置他們

    “大將軍不必擔心,我已經准備好了

    段秀尖連忙解釋道:“這几個月,我已經帶領士兵們丈量了碎葉附近的土地,這里沃野千里,皆是無主之地,莫說三萬戶,就是三十萬戶也完全能安置,況且還有礦山、冶煉、釀酒、織布,還有東西方貿易的中轉,另外。除了碎葉外,還有周圍小城。完全可以展成為縣,這些我都作了詳細的計戈,大將軍盡可放心!”

    段秀實的務實讓李慶安大為贊賞,他呵呵大笑道:“好!成公果然不負我的期望,就這么定了,三萬軍戶全部安置碎葉,此次回京,我會好好爭取一下,或許我會要來更多的移民。”

    唐軍的返回讓碎葉城立刻熱鬧起來,這次跟隨唐軍一齊東來的,還有一千多粟特商人,近六千匹駱駐,滿載著粟特和大食的物品,准備前往長安,按照唐廷規定,進入大唐的貨物需要在安西繳稅,用于補充安西軍費,但這次李慶安宣布跟隨他進京者可以免稅,而且還可以得到唐軍的保護,這讓精明的粟特商人趨之若驁,紛紛將埋藏起來的值錢貨物取出,爭先恐后地搭上了這趟有著免費午餐商旅之行。

    大量碎葉商人的到來使得碎葉的大小客棧頓時爆滿,客棧遠遠不夠,一些民戶還特地騰出了房間,臨時租給商人們,收取一點租金,但商人們放下貨物行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吃飯休息,而是趕到碎葉的各大商鋪和市署兌換開元通寶銀幣。

    這是李慶安在路上時給他們宣布的,免稅的一個附加條件就是每人至少需兌換價值三十貫的開元通寶銀錢,用銅錢、甚至可以出售一部分貨物換取銀幣,在路上商人們已經見識到了開元通寶銀幣的樣品,和長安鑄造的銀錢一樣,十枚一兩,按照安西官方的價格,這枚銀錢值一百文銅錢,盡管李慶安是用強制的命令讓商人們兌換,但精明的商人們立剪現了中間賺錢的機會,這種銀錢在長安黑市上能兌到一百零五文,甚至一百一十文。

    這批銀錢并不是李慶安得到大食銀徒后才鑄造,而早在第一次碎葉戰役后便開始鑄造了,在那次戰役中唐軍俘獲數千石國戰俘,這些戰俘在碎葉的頓多銀礦挖礦鑄銀,又運到北庭鑄銀錢,盡管后來這些戰俘被石**救走,但先后還是鑄造了近三萬貫銀錢,價值三十萬貫銅錢。    第一次碎葉戰役結束后,朝廷賞賜北庭軍將士三十萬貫,絹二十萬匹,而第二次重奪碎葉,朝廷再次賞賜二十萬貫,連同絹的折算,一共六十萬貫賞賜,但事實上長安只撥付了十萬匹絹,其他賞賜只是給一個額度,讓安西自己解決。

    換而言之,朝廷已經給了安西鑄幣之權,這些錢都要安西自己鑄造,至于鑄錢所需的銅料也要安西自己開采冶煉。

    但唐王朝一年的鑄幣量才三十萬貫,安西一地能馴”7李慶安矛奈!下只能用銀錢代替銅錢賞賜給十兵”聯。安西這批銀錢因為李慶安的政令得以通用,但在大唐內地卻不能流通,為解決銀錢的流通問題,他這次回京述職必須要說服朝廷。

    利用粟特商人向朝廷施壓,這也是他的策略之一,當然,李慶安的目的并不僅僅是為了讓士兵的錢得以流通,他還有更加深遠的用意。

    大街上到處是牽著駱駝換錢的粟特商人,熙熙攘攘、熱鬧異常,這時,州衙門口來了几名身著長袍的漢族男子,正是碎葉隱龍會的李回春、羅品方和常進三人,他們早在四個月前便66續續從安西和北庭返回了,一連几個月,眾人修著房屋、重整店鋪、安排貨物,准備在碎葉大干一場。

    但隱龍會的人更關心的卻是李慶安的歸來,在河南道襄邑縣 眾人已經認定了李慶安就是失蹤多年蜒公子,并了血誓。一定要輔佐李慶安實現隱太子的未盡事業。

    今天唐軍大隊剛剛歸來,李回春等三人找上門了,李慶安正式回歸隱龍會還有一步最重大的事情未做。

    他們對守門的士兵施禮道:“我們是李大將軍的故人,不知大將軍可在?”

    “几位可有拜帖?。

    “有!有!”

    李回春取出了他的名帖。遞給士兵道:“請轉交給大將軍。”

    “几位請稍候”。

    士兵快步走進了大門,此時李慶安剛剛聽完段秀實的述職,正准備去街上視察換錢的情況,門外士兵稟報道:“稟報大將軍,門外有人來訪。”

    “是什么人?”

    “說是將軍的故人,有拜貼在此

    “故人?”

    李慶艾心念一轉,便隱隱猜到時誰了,他便點點頭道:“拿來我看。

    士兵走進房間,將拜貼交給了李慶安,果然是李回春他們,李慶安笑了笑。便對段秀實道:“我有點私事,就不去街上了。就拜托成公去巡視,維持好秩序,另外。粟特商人還想多換的話,你去軍營找崔乾佑,我估計士兵們身上便有不少。”

    段秀實答應一聲,便匆匆去了,片刻,李回春等人被領進房內,一共是四個人,其中一人是女人。帶著面紗,看不清模樣,李慶安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吩咐親兵道:“我有要事,任何人不得進來!”

    親兵關上門出去了,李回春三人立刻跪了下來,“屬下叩見主人”。

    “你們快快請起!”

    李慶安連忙將他們扶了起來,埋怨道:“我上次便給你們說過了,以后不准見我下跪!”

    說著,李慶安又看了那女人一眼,女人摘下了面紗,赫然正是羅夫人,也就是李慶安的生母,她默默地注視著李慶安,兩人目光相觸,房間里的氣氛不覺變得有些緊張起來,這時,羅夫人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她對李回春三人道:“你們先回避一下吧!我想和蜒兒說几句話。”    李回春退下了下去,羅品方有些擔心。他想給女兒說點什么,但常進拉了他一把,把他拉了下去。

    耳關上了,羅夫人開門看了看,見他們走遠了,這才把門反鎖了,她對李慶安笑道:“李使君,我們見過的,對嗎?”

    她這樣一說,李慶安便明白了,她已經認出自己并不是她失散了二十年的兒子,這是當然,就算失散再久,做母親的還是一眼就能認出自己的孩子。

    李慶安苦笑一下,從懷中摸出那塊鳳玉,放在了桌上,道:“這塊玉你拿走吧!它是你兒子的隨身之物

    羅夫人拿起玉端詳了良久,眼中露出一絲哀傷之色,她又將玉放回了桌上,低聲道:“我們坐下談一談吧”。

    李慶安默默地點了點,給羅夫人倒了一杯熱茶,“夫人,請喝茶”。

    羅夫人怔怔地望著茶杯,她嘆了口氣道:“我那個擋兒從來就沒有給我倒過一次茶,多謝了

    她端起茶,細細地吭了一口,問道:“李公子,你父母在哪里?”

    李慶安搖了搖頭,“我自幼父母雙亡,祖父在十五年前去世后,在這世上我再沒有一個親人

    “哎!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羅夫人傷感地嘆了一聲,“我的蜒兒若還活著,也和你長得一般高大了,他父親就很高,他從小就像他父親。他和你一樣,也是二十八歲,異是比你大了一個月

    羅夫人心中難受,淚水涌了出來,李慶安低聲安慰她道:“夫人放心,我會盡全力替你找回兒子

    “真的嗎?”羅夫人驚喜地望著他。

    李慶安注視著鳳玉,半晌,他笑了笑道:“當然,我既已承諾夫人,就一定會做到,但能不能找到,我沒有把握

    “只要你有這咋。心,我就感激不盡了。小

    羅夫人拾起鳳玉,又塞回了李慶安的手中,李慶安愣住了,“夫人,你這是?”

    羅夫人淡淡一笑道:“你以為我會揭穿你的身份嗎?不!其實我早就知道蜒兒已經死了,當年他父親去波斯,名為游歷,實際上是去尋找蜒兒,他就是得知蜒兒死去的消息,才憤而找仇家報復,卻不幸也身死異鄉,他臨死前讓隨從帶給了我一句話,他去陪蜒兒去了,我便知道蜒兒”引了,泣件事我直隱瞞著父親和隱龍會的人,所以他們下斥我,你就是蜒兒時,我便知道。其實你不是。”

    “那夫人為什么不揭穿我?”

    “那是因為我不愿意擋兒再走他父親的老路,我希望他能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隱龍會的事業他做不了,但公子你就不同,或許你能替他們完成這個百年心愿。”

    “可是      ”李慶安遲疑一下道:“他們若知道了我并不是蜒聳子,他們是不會讓一個外人來完成他們的百年心愿。”

    這時,羅夫人的目光變得明亮起來,她微微笑道:“如果公子不嫌棄,那你就是我的蜒兒。”

    李慶安猛地抬起頭,他從羅夫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種寬容,看到了一種慈善,也看到了一絲期盼,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母親,母親那慈祥的目光,他再也見不到了,李慶安鼻子一酸,緩緩地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母親大人!”

    “孩子,快快起來!”

    羅夫人連忙扶起了李慶安,她的眼睛里也閃動著淚花,“孩子,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蜒兒。”

    羅夫人擦去淚水,又仔細地看了看李慶安,點點頭嘆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我便在想,假如我的蜒兒還活著,應該也會和你一樣英武,沒想到,我會得到這么一個有出息的兒子,如果擋兒能比得上你這個兄長的一半,我就真的心滿意足了。”

    李慶安心中也暗暗嘆了一口氣,他固然愿意認羅夫人為自己的母親,但讓他認那個紈绔子弟做弟弟,卻讓他頭痛之極。

    羅夫人仿佛明白李慶安的心思,便笑道:“其實擋兒本性也不壞,只是從小被寵壞了,沒人管得住他,最近我收了一個義女,當真是一物降一物,擋兒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變得老實多了,也開始用功讀書了,你既然做了他的哥哥,希望也能好好照顧這個弟弟。”    李慶安點點頭,肅然道:“如果他能毒正路,我自然會關照他,還請母親大人對他嚴加約束。”

    羅夫人心中也異常欣慰,雖然李慶安并不是她親生兒子,但她可以把李慶安當作自己的義子,也算是她的兒子,擋兒有這么個出息的大哥,對他的一生都會有助益。

    她開了門,對李回春三人道:“你們請進來吧!”

    李回春三人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盡管他們已經認定李慶安就是隱龍少主,但如果羅夫人不承認,這也是個極大地障礙,李回春極為細心,他見夫人臉色有淚痕,便知道事情差不多了,而羅品方卻沒注意到,他是個暴烈脾氣,一進門便問女兒道:“沒問題吧!”

    羅夫人挽住李慶安的手笑道:“沒錯,他就是我的蜒兒,就是我失散了二十年的親生兒子。”

    李回春三人一顆心頓時落下了,這太好了,羅夫人又指了指羅品方對李慶安笑道:“蜒兒,這就是你外公了。”

    李慶安心中暗罵一聲,不得已,只得躬身施禮道:“參見外公!”

    “不用!不用!”

    羅品方高興得撓頭呵呵直笑,他連忙對李回春道:“這樣都沒問題了,那現在就帶少主去參拜靈位吧!”

    參并隱太子李建成的靈位,是李慶安為隱龍之主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李回春點點頭道:“不用著急,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少主將正式參拜。”

    完成了羅夫人的認親,眾人和李慶安約定了明天的時間,便要告辭了,李慶安卻將李回春留了下來,他還有事情要向李回春交代。

    兩人又重新坐了下來,羅夫人不在了,使李慶安感到一陣輕松,又恢復了他的冷靜和理智。

    他喝了茶笑道:“粟特人在街上換錢一事,李先生知道了吧?”

    “這件事我正想問少主呢!”

    “不要叫我少主!”李慶安提醒他道:“記住,現在還不是泄露我身份的時候。”

    李回春一凜,連忙問道:“那什么時候可以將使君的身份昭示天下?”

    “具體什么時候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時機成熟,我會安排你們用恰當的方式來泄露。”

    “是!屬下明白了。”

    李慶安點點頭,又把話題轉回來,道:“現在繼續說銀錢之事,這些粟特人只是我利用他們來對朝廷施壓,只是我計划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需要漢唐會來替我完成。”

    “計 ?”李回春有些困惑,遲疑著問道:“使君有什么計划?”

    “這個計 一言難盡,你就暫時不要問了,只管執行我的命令。”

    李回春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強勢的隱龍會主,一時還不適應李慶安的命令,但他立刻便反應過來,心中暗暗贊嘆,這才是隱太子的后人,有著說一不二的氣勢,他立刻站起身,躬身道:“請使君吩咐!”

    李慶安取出一本冊子,遞給李回春道:“我的方案都在這里面了,你拿去吧!事關重大,我希望你立刻執行。”
匿名
狀態︰ 離線
252
匿名  發表於 2011-12-27 23:56:28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回歸正身

    …  ;夫人的府邸在都摩支占領碎葉后也遭到了定程度圳几個月前漢唐會重返碎葉,修繕了不少房屋,羅夫人的府邸也得以重修,房子雖然修好,但府上的仆役丫鬟們卻基本上沒有再回來,他們大多因懼怕突騎施人,不愿再返回碎葉,羅夫人索性便將他們全部釋放,只帶了几名貼身的丫鬟和老仆返回碎葉,一棟大宅里便變得空空蕩蕩,連同兩名丫鬟和三咋小老仆,一共只住了八人。

    羅夫人回到府中,她的義女寧卿依便迎了上出來,“母親,原來你出去了,我還到處找你呢!,小

    寧卿依今年約二十四五歲,長得美貌端庄,從外表氣質看,她便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子,她是去年大食齊雅德東進時逃到碎葉,用她的話說,她家是在寧遠國做生意的大商人,因大食人入侵,全家不幸遭難,只有她一人逃了出來,寧卿依的話語明顯有語病,寧遠國哪有什么漢族大商人,別人不知道,漢唐會能不知道嗎?不過戰亂時期,每介。人都有自己不幸,羅夫人沒有多問什么,便暫時收留了她,不料她的兒子李擋卻對這個寧卿依一見鐘情,對她千依百順,她說的話李擋都會聽從,寧卿依讓他多讀詩書,他便埋頭夜讀,勤奮異常,這讓羅夫人大為驚訝,她的兒子可是任何人都管不住的魔頭,居然被這個寧卿依給管束住了,盡管寧卿依來歷不明,但望子成龍心切的羅夫人還是決定讓她留下來,并認她做了義女。

    羅夫人脫了大氅,遞給她笑道:“今天我父親去拜訪了安西節度使,把我也拉去了,我想看看能不能給擋兒在他那里找個事做    “李使君回來了?”

    “你不知道嗎?”羅夫人見她茫然不知,不覺有些驚訝,笑道:“外面滿大街的粟特商人,聽說都是他帶回來的,過兩天,他還要來府里拜訪我們呢!”

    “什么!”寧卿依吃了一驚。她手中的大氅滑落下地,她連忙撿起來,掩飾自己的失態笑道:“我昨晚沒睡好,昏頭昏腦,連衣服都拿不住了。”

    羅夫人瞥了她一眼,心中微微起了一絲疑心,她怎么聽到李慶安要府中就這么失態,難道李慶安認識她不成?羅夫人心中懷疑,但她卻不說什么,便岔開話題笑道:“擋兒呢?他不在家嗎?”

    “娘,我在這里?”

    李擋快步從院子走了進來,和去年的萎靡不振相比,李擋變化很大,步伐輕快。精神抖擻,臉上的氣色也紅潤了很多,看見兒子的進步,羅夫人心中大為安慰,她不由又看了一眼寧卿依,剛才的那一絲懷疑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對她充滿了感激,正是因為她進了府內,兒子便不再像從前那樣荒唐,沉溺于女色中,使得他的身體一天天好轉起來。

    但羅夫人心里明白,兒子的轉變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漢唐會的人不再寵溺他了,確切地說是不再找他,他們有了李慶安,便不再需要擋兒,這無形中便讓擋兒失去了在外花天酒地的基礎。

    “擋兒。今天讀書了嗎?。

    “讀了,今天卿云讓我讀《中庸》,正好讀完書出來走走

    李擋走到寧卿依身旁,眼中笑吟吟地望著她,仿佛在說,“你怎么把我丟下,一個人跑了。

    寧卿依臉一紅,對羅夫人施一禮道:“母親,那我就先回房去了。”

    她也不看李擋,轉身快步向內院走去,羅夫人含笑望著她走遠,又看了看伸著脖子急著想跟上去的兒子,笑道:“擋兒,娘想和你談一談。”

    “娘,有什么晚上再談吧”。

    李擋心急火燎,一心想去找寧卿依,羅夫人見兒子滿臉不耐煩。心中有些不悅,便一指坐榻道:“坐下來”。

    盡管碎葉漢人的風俗很多已經胡化,但碎葉李氏家族內依然保留著內地傳統,沒有用桌椅,仍然用跪坐的方式,李擋無可奈何,只得坐了下來。

    “擋兒,這几天你外公他們還來找你嗎?”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來找我了,我昨天去找常進,他說大家現在都在忙重建家園之事,所以沒有時間來找我。我還以為他們已經放棄了隱龍會之事呢!”

    羅夫人一愣,連忙問道:“小你昨天苦找常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擋不在意地一揮手道:“這有什么大驚小怪,我不是隱龍會少主嗎?找他們是我應該做的事,倒是他們很久沒來過問我了,這也奇怪,明天我要去問問李回春,這幫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羅夫人半天沒有說話,她在考慮該不該把李慶安之事告訴他 從人之常情來說,她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兒子,畢竟他已經成年,但理智卻告訴羅夫人,這件事決不能告訴兒子,兒子骨子里是個很偏激之人,如果他一時想不開,極可能會做出愚蠢之舉,害了大家。

    想到這,羅夫人便將真相又壓回了心中,她笑了笑,岔開了話題。“擋兒,你好像很喜歡卿依,是吧?。

    李擋精神一振,他連忙道:“我正要和母親商量,我想娶卿依為妻,請母親成全

    “可是卿依已經二十四歲了,二十四歲的女人難道還沒成親嗎?很

    從羅夫人的本意來說,她絕不贊同兒子娶一個寡婦為妻,而且還是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但這個女人給兒子帶來的變化卻是有目共睹,兒子不僅改掉了荒淫的惡習,而且居然知道上進讀書了,這給一直擔心兒子重蹈父輩薄命的羅夫人帶來了希望,一方面她希望卿依留下來照顧兒子,可一方面又希望兒子不要娶這個女人,她心中充滿了矛盾。

    李擋看出了母親的猶豫。他急道:“我不在乎她是否嫁過人,我一心想娶她為妻,請母親成全我們

    “避”

    羅夫人沉思了片刻,便道:“如果你真想娶卿依,到也可以,可是她愿意嫁給你嗎?”

    母親的最后一句話擊中了李擋的要害,是啊!關鍵是卿依一直不肯答應他,令他沮喪不已,李擋嘆了口氣小無力地垂下了頭。

    羅夫人見兒子一臉沮喪,便微微一笑道:“這樣吧!我先去和卿依談一談,你去讀書,有什么情況晚上我再告訴你。”

    “娘,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羅夫人笑道:“有些話只能女人和女人之間談,你去反而會壞事,去好好讀書,娘會給你帶來好消息。”

    羅夫人站起身,向內宅走去。    房間里,寧卿依呆呆地坐在窗前,望著窗外碧藍的天空,眼睛里充滿了愕悵,李擋對她的情意她怎么會不明白,但她卻不太想接受這份情,曾經滄海難為水,以她的坎柯經歷,她怎么會喜歡像個孩子一樣的李擋。

    “怎么,有心事嗎?”羅夫人走到她身后,慈愛地撫摸著她的頭。

    “母親”。寧卿依連忙站起擴,道:“我沒有什么心事。”

    “來!坐下談

    羅夫人拉她坐了下來,微微笑道:“剛才擋兒對我說,他希望你和我們關系更進一層,所以我就想和你談一談,不知你的態度如何?。

    寧卿依低下了頭,雖然她不喜歡李擋,但羅夫人對她卻恩重如山,不僅在她最落魄時收留了她,又帶她去北庭,對她關懷備至,讓她體會到了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母親的溫暖,她是庶出,生母在她很小時便去世了,父親對子女又不聞不問,使她從小在孤寂中長大,她更因此對羅夫人充滿了感激。

    現在羅夫人希望自己做她的兒媳,使她內心矛盾之極,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含糊下去了。

    “母親,我想離開碎葉。”

    羅夫人一怔,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進門時卿依的反常,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疑惑,便拉著卿依的手問道:“你既然叫我母親,那你就要給說實話,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似乎對那個李慶安很忌憚,這是為什么?只要你給我說清楚,我就讓你走

    寧卿依再也藏不住內心的祕密小聲道:“因為他會認出我

    羅夫人心中更加驚異了,她緊緊抓住寧卿依的手,急問道:“你一定要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親,其實我不姓寧,因為我在寧遠國才改姓寧,卿依只是我的乳名,我姓李,叫李素云,也算是大唐的宗室。”

    “李素云?。羅夫人喃喃念了兩遍,她忽然反應過來,“莫非你就是            。

    寧卿依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沒錯,我就是送去寧遠國和親的和義公主。”

    羅夫人驚得站了起來,她正要跪下,寧卿依一把扶住她,“母親,千萬不要這樣,和義公主已經死了,我現在是寧卿依,是你的義女。

    “卿依,你這是?”

    寧卿依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過了良久。她才低聲道:“人人只看到大唐和親公主的尊貴,可誰又知道她們命運的悲慘,我嫁到了寧遠國,遠離故國親人,語言不通,風俗不慣,國王阿悉蘭達干對我還算疼愛,可是他的粗魯卻不是外人所能知道,只有我自己清楚,這次大食進攻雖然使我家破國亡,丈夫也死了,但對我來說,這同時也是一個新的開端,我自由了,我可以回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母國,可以喝故鄉的水,吃故鄉的飯,母親,你能理解嗎?。

    羅夫人輕輕點了點頭,“我能理解那種遠離故國的痛苦,不過為什么你不肯公開身份?你丈夫死了,你就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回大唐,回自己的家,你為什么要隱瞞呢?”

    “母親,你不了解!”

    寧卿依連忙解釋道:“寧遠國信奉襖教,在他們的教義里是鼓勵血親婚姻,也就是國王死了,我必須要改嫁給繼承王位的兒子,我如果公開了身份,寧遠國一定會來索要我,而朝廷為了大局,也必然會送我回寧遠國,除非是我死了,我才能逃過這個劫難,母親,我思念故國,你就讓我回去吧!”

    說著,寧卿依跪了下來,羅夫人半天沒有說話,她腦海里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為什么自己不帶擋兒離開碎葉呢?

    是啊!李慶安繼承了隱龍少主之個,他的隱太子后裔的身份對他來說是事關性命,如果擋兒不懂事,跑去大吵大鬧,他會放過擋兒嗎?自古為了權位,有多少手足相殘,們懷不是不弟,懷有自只也知道他的祕密,他會因為刷 一聲母親就放過自己嗎?

    羅夫人到這時才忽然反應過來,她頓時呆住了。

    “母親,你怎么了?”

    羅夫人心中害怕之極,她抓住寧卿依的手道:“卿依,我們走,我們一起走,不能再留在碎葉了。”

    這一下,輪到寧卿依大惑不解了,她驚訝地問道:“母親為什么要走?”

    羅夫人平靜一下內心的焦躁,她不敢說實話,便找了一個借口道:“我想回中原去找一個名師教授擋,在這里沒有什么前途,擋兒從小小聰穎過來,他只要好好讀書,說不定還能考上功名,為了他的前途著想,我們應該回中原去。”

    “可是他肯去嗎?”

    “只要你讓他回去,他一定就聽你的話。”

    羅夫人下定了決心,她手中還有不少金銀細軟,只要勤儉持家。他們在中原應該過得不錯,她要讓兒子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

    當天晚上,兩輛馬車在雪夜中悄然駛出碎葉城,向北庭方向而去,羅夫人給父親羅品方留了一封信,便帶著兒子和寧卿依離開了碎葉城。

    唐軍的中軍大帳內,李慶安將兩塊龍鳳玉佩并排放在桌前,默默地注視著這兩塊碧綠溫潤的美玉,這兩塊玉佩居然是李建成留給他的后人,李建成,李慶安不由想起了玄武門之變,所謂勝者王侯,敗者為寇,李建成失去了江山,也就失去了禮賢下士、精明能干的名聲,從此荒淫好色、愚蠢無能便成了他的蓋棺定論。

    沒想到事隔百年,他李慶安卻成了李建成的后人,他真能實現隱太子百年前未成的事業嗎?

    李慶艾背著手慢慢走到帳門口,仰望夜空中漫天的星斗,在某個星際之間,或許就隱藏著他回去的道路,他不止一次想過,假如上蒼給他一次回去的機會,將時空之門在他面前打開,他真的會跨出那一步嗎?答案是他也不知道,現在已是天寶十年底,他來大唐已經快六年了,早已經融入了這個時代,假如他真的回去,那會不會是大唐的李慶安穿越到后世呢?

    李慶安不由一陣苦笑,這個令人頭痛的問題實際上根本就不用去想,他不可能再回到后世了,他這一輩子就是大唐人,他要娶妻生子,會有自己的后代,這份責任就注定他沒有選擇的余地。

    是的!責任,不僅是對家人的責任,他還有一份對大唐、對這個民族的責任,能否避免安史之亂?能否讓大唐的旗幟在中亞的天空飄揚?能否徹底解決草原之患。讓漢民族不再遭受亡族滅種之災。

    明天,他將開始一個嶄新的人生,將面臨著人生最嚴峻的挑戰,他李慶安能笑到最后嗎?望著漫天璀璨的星斗,望著無邊無垠的宇宙,他心潮起伏,這一刻,他竟覺得自己是如此渺

    隱龍會的宗祠個于漢唐會總部的后院。這里也是漢唐會最神祕、戒備最森嚴,對外,這里供奉著三皇五帝,是漢唐會的精神之根,但在三皇五帝的中間卻有一尊無頭塑像,他就像一道影子一樣,隱藏在三皇五帝之間,寓意著他隱的身份。只有隱龍會的二十几名成員才知道這座無頭的真實身份。

    去年大食人攻占碎葉之前,漢唐會便將宗祠里的所有雕像和靈牌都帶走了,几個月前又重新安置在祠堂中,按百年前立下的規定 隱龍會將在二月十五和六月初四兩天祭拜宗祠,二月十五是常妃誕下建成后人的那一天,而六月初四則是玄武門事變。

    但今天是十一月初八,隱龍會為李慶安而特別舉行了祭拜儀式,一早,十八家將的子弟們站滿了漢唐會總部的每一個角落,但宗祠內只有二十人,除了遠在長安和揚州的四人無法趕回來外,其余隱龍會的成員都到齊了,他們個個身著錦衣長袍,頭戴峨冠高帽,肅穆地站在祠堂兩旁。

    李慶安也裝束整齊了,他內穿紫衫,外套白袍,腰束九琪玉帶,頭戴三梁冠,在他前面不遠,便是那尊無頭的隱太子雕塑,在雕塑前面則放置著一面靈牌,上面書寫簡單,只寫著“太子建成之個。六個字,旁邊几塊靈牌則是百年來,李建成在碎葉的几名后人。

    隨著司儀李回著的一聲喝喊:“跪拜!”

    李慶安點燃三炷香,插進香爐里,緩緩跪了下來。

    “歸宗一叩!”

    李慶安磕了一個頭。

    “歸宗二口几!”

    李慶安再磕了一個頭。

    “歸著三叩!”

    李慶安深深吸了一口氣,在李回春的引導下,恭恭敬敬地對靈牌磕了第三個頭。

    “平身!”

    李慶安站了起來,默默地望著這几塊靈牌,從今天開始,他的命運將和這條血脈連為一體。
匿名
狀態︰ 離線
253
匿名  發表於 2011-12-27 23:56:51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各有心事

    革王宮,阿布穆斯林克挺挺地跪在地卜,此則牲都是蒼白無力,他敗了,敗得很慘,前后十三萬大軍只剩下一萬余人,他無法給哈里一個交代,似乎唯有一死才能謝罪,但穆斯林并不想死,因此他沒有選擇自殺,而是單槍匹馬來到大馬士革王宮,他要賭一把,賭阿拔斯不敢殺他,因為呼羅珊而不敢殺他。

    穆斯林已經跪了很久了,但阿拔斯依然一言不,十三萬大軍全軍覆沒,河中之地也丟了,這是他登位以來的第一次慘敗,一敗涂地,酒天的怒火在几天前他便泄過了,宮殿的台階上還有打死的宮人血跡,現在他的怒火已經稍斂,失敗已經無可挽回,他在考慮以后的安排,包括對阿布穆斯林的處置。

    在阿拔斯旁邊,曼蘇爾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將穆斯林吞噬,他的三萬敘利亞軍也全軍覆沒了,他恨不得一刀殺了穆斯林,當初他把軍隊交給穆斯林時,穆斯林可是拍著胸脯保証把軍隊完完整整給他,另外再給他一萬唐軍戰俘”現在呢?唐軍戰俘的人影都不見,他的敘利亞軍倒成了戰俘,盡管曼蘇爾的憤怒已經快無法抑制,但在哈里面前,他再大的怒火也得忍著。

    “那被唐軍俘虜的士兵怎么辦?”

    阿拔斯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還有齊雅德將軍。呼羅珊總督閣下,你想過對策嗎?”

    “哈里安陛下,我想用若次俘獲的唐軍戰俘去交換。”

    “你認為可行嗎?”

    阿拔斯的目光漸漸變得嚴厲起來,上次不過俘獲了一千二百多唐軍。這次大食軍被唐軍俘獲了兩萬多人,唐軍會答應以二十換一嗎?

    “哈里陛下,去和唐軍的主帥交換或許不行,但如果是去和他們的皇帝交換,我們多說些奉承話,給足他們面子,再拿一些妻女思念丈夫的書信給他們文官看,我想從道義上說,他們的皇帝和文官大臣應該會同意。”

    阿拔斯的臉色略略平緩了一點,他也認為穆斯林說得有點道理,大唐人自詡道義,沒准為了面子就真把人放了,他又沉思了片刻 便道:“雖然說勝敗是兵家常事,但你這次失敗實在令我們大傷實力,而且河中地區還丟了,這些都是你的責任,不過看在你在剿滅僂馬亞王朝上立下大功,我准備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回呼羅珊好好准備吧!我希望不久的將來能聽見你勝利收復河中的喜訊。”

    穆斯林一顆心落下了,阿拔斯沒有殺自己,盡管丟失河中的責任并不在他而是因為阿拔斯,是阿拔斯處理狹教聖女失敗才導致粟特人大起義,現在居然把責任推給了他,但穆斯林沒有申辯,他重重磕了一個頭便下去了,阿拔斯說得對,現在說什么都蒼白,只有早日收復河中,他才有說話的分量。    穆斯林退下去了,大殿里一片寂靜,阿拔斯瞥了一眼曼蘇爾,淡淡一笑道:“怎么不說話了,是奇怪我為什么不趁機把他殺了,對嗎?”

    曼蘇爾點了點頭,“我以為這是一個機會。”

    “你以為我不想殺他嗎?。

    阿拔斯輕輕嘆了口氣,道:“與大唐宣戰就是我犯下的最大錯誤,帝國剛剛建立,內部不靖,埃及那邊戰事未完,我便急于樹敵,導致擔羅斯之戰慘敗,河中也丟了,這個教我若不吸取,再殺穆斯林,很難說呼羅珊也會跟著造反,所以我只有忍,待局勢平靜后再收拾他

    “既然哈里無意再和大唐為敵,那為什么還要讓穆斯林收復河中呢?。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唐軍只占碎葉和塔什干,我還可以忍。但現在唐軍占了撒馬爾罕,我若再忍下去,唐軍遲早會進攻信德,再說讓唐軍消耗一些呼羅珊的實力,那時再收拾穆斯林,我也容易一些,你明白嗎?”

    曼蘇爾這才恍然大悟,借唐軍的手來削弱呼羅珊,果然高明,他深深行一禮贊道:“哈里陛下的深謀遠慮,臣弟遠遠不如。”

    阿拔斯笑了笑,又繼續道:“不過穆斯林說得也有道理,想要回戰俘,去長安或許比碎葉更有效,曼蘇爾,你就辛苦去一趟長安,去覲見他們的皇帝,給我帶一封信去,要低姿態一點,盡可能滿足他們的虛榮心。”

    “臣弟明白,這件事我一定會做好,另外,我建議先釋放他們的一部份戰俘,以示誠意。”

    “可以,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另外,如果滿足他們虛榮心還不夠的話,我准你隨機應變,可以適當答應他們一些條件,目的只有一個,盡快要回我們的被俘士兵。

    ”

    曼蘇爾答應了,正要退下,這時阿拔斯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又叫住了他,冷冷道:“還有,唐軍那個祕密武器你要想辦法搞到,甚至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給我弄到。”

    長安,當冬日黎明的第一抹曙光剛剛從云縫中透出,大街上激烈的馬蹄聲便驚破了寧靜的街頭,一隊隊羽林軍在朱雀大街上來回奔馳,將街上的行人趕到路旁等候,大街上一律不准通行,大街不僅是行人,也擠滿了趕來看熱鬧的民眾,眾人議論紛紛,有人說是安西軍凱旋歸來,要舉行盛大的入城儀式,但這種說法立刻被人否決,從碎葉到長安最少也要兩個月時間,軍隊哪里可能趕得回來,很快有人便猜到了真相,不用說了,肯定和去年一樣,聖上和貴妃娘娘要去溫泉宮度冬日,這不,出動的都是羽林軍,這種說法很快便得到了証實,京兆府和長安、萬年兩縣的衙役們在維持秩序時泄露了真相,是聖上和娘娘去華清宮,和去年一樣。

    這個消息傳出※   熱情高漲拼命擠到前排,尖年的不少人就撈什 酬那拋灑的金錢,楊家從隊一路遺失的金環玉釵都是上等貨色,拾到一件,便能值几十貫錢,大街上吵嚷喧鬧,沸騰成了一片。

    這時朱雀門方方向傳來了鼓樂開路聲,還有鑼聲陣陣,這是羽林軍開路隊來了,一隊隊羽林軍飛馳而來,大聲喝喊:“沿途讓路,不得喧嘩!”

    沸騰的街面漸漸平靜下來,人人翹張望,等待著聖上隊伍的到來,隨著羽林軍越來越密集,鼓樂聲也越來越近,開始有宦官的隊伍出現了,一隊隊衣著整齊的大小宦官們手捧各種器皿,表情嚴肅、步行前行。宦官隊伍足足有數千人之多,在他們身后便迎來了壯觀的宮女隊伍,這也是極為奪目的一支隊伍,嚎嚎百里花,羅綺競秋千,衣飾艷麗奢華,如春日百花,姹紫嫣紅,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繡羅衣裳照隆冬。蹙金孔雀銀麒麟,頭上何所有?翠微旬葉垂鬢唇。背后何所見?珠壓腰極穩稱身。

    宮女隊伍的艷麗妖嬈引來了滿街喝彩,鼓聲呼喝聲不絕,宮廷的裝束一直引導著長安的流行趨勢,今日流行金羽翎,明天舉國雀網盡;今年豹皮身上衣,明年百獸齊哀鳴。

    在宮女隊伍走盡后,便是公主宗王隊,但真正引人矚目的是楊家的隊伍,楊氏三夫人,楊家兒郎,他們位于主隊的核心位置,男人們個個寶馬金鞍,衣服華貴鮮亮,而女人們則花枝招展,珠翠滿頭,身上的香粉隨風飄散,數里可聞,楊氏三夫人的馬車更是奢華異常,馬車用純金打造,鑲滿了寶石珠翠,每走一步都璀璨奪目,變幻萬千,楊家便位于李隆基龍輦之前,可見其地位高貴,更勝過了宗室。

    在三個國夫人的馬車之后。李隆基和楊貴妃的龍輦終于出現了,龍輦由數百力士拉拽,鋪金砌玉,高聳巍峨,論華麗,龍輦還比不上三個國夫人的馬丰,但它以一種威嚴高貴的氣勢壓倒了一切,龍輦被厚厚的帘幔遮蓋,看不見李隆基和貴妃娘娘的影子,兩邊站滿了貼身宦官和宮娥,在龍輦兩側,是數千執戈侍衛騎兵,嚴密保護著聖上和娘娘的安全。

    龍輦上,李隆基心情格外舒暢,三天前他得到了從遙遠河中傳來的戰報,唐軍在石國擔羅斯大敗大食軍,繼而揮師粟特九國,一舉將大食的勢力趕回了烏滸河以西,這是大唐天寶以來最大的勝利,盡管李慶安在飛鴿快信中輕描淡寫,說這場戰役只是大唐和大食較量的網開始,但李隆基從兵力數量對比上便知道這是一場大勝,大唐竟以五萬軍擊敗了十萬大食軍,李慶安之功,足以和哥舒翰媲美。

    在心情舒暢后,李隆基的困惑又隨即而來,該如何封賞李慶安?這兩天他一直在思考此事遲遲拿不定主意,倒不是李慶安的功勞無法封賞,把他和哥舒翰對等就是,關鍵李慶安是前太子的忠心支持者,他從來就沒有在李亨被廢東宮之事上表過態,甚至他入獄后的審訊中也沒有任何悔改的意思,這件事像顆小石子一直哽在李隆基心中,如果說以前他不是很在意此事,但現在不了,前太子李亨也是他的几名東宮候選人之一,李隆基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李亨已經向他坦誠了証據,確實是受李綜的栽贓,只是家丑不可外揚,此事李隆基也是暗暗恨在中,沒有公開。    出于一種歉疚之心,李隆基又想到了前太子的諸般好處,他又有了恢復李亨東宮之位的念頭,但這僅僅只是一個念頭,在他的几個東宮候選人中。李亨只是排在最后,而排在第一的,卻是皇長孫李俶,這是李隆基很早就考慮過的選擇。

    所有的兒子他都不滿意,唯有長孫宇量弘深、寬而能斷,讓李隆基十分喜愛,這也是李隆基久久不能定下太子的真正原因。

    “三郎在想什么?”

    旁邊楊貴妃見李隆基時而舒心大笑,時而眉頭緊鎖,便關切地問道:“如果三郎朝中有事,那我們晚几天再去華清宮。”

    “不必了,其實也沒什么大事,聯只是在為難如何封賞李慶安。”

    楊貴妃想了想建議道:“那不如像上次一樣,給他未婚妻良田美宅?或者三郎親自主持他的大婚,給他以榮耀。”

    “主持大婚可以,但給他未婚妻良田美宅就不必了。”

    李隆基笑著搖了搖頭道:“這次不同于上次,上次是收復碎葉。只是有功勞,可以假手于他妻子。而這一次卻是擊敗大食軍,奪回粟特九國,取得了戰略性的勝利,可謂功在社稷”必須要正式封賞本人,還有三軍將士,也必須同樣給轉寸賞,聯很為難啊!”

    楊貴妃笑道:“我看三郎有點多慮了,李慶安本人還沒回來,等他回來以后,提交了正式報告,三郎再和大臣們商量,不就解決了嗎?”

    李隆基呵呵一笑,“娘子說的不錯,確實是我多慮了,先去溫泉宮,好好泡個熱水澡去。”

    隊伍浩浩蕩蕩地開遠了,待羽林軍放松管制,兩旁的民眾們一擁而上,紛紛爭搶遺落在街面上的金釵飾,以及宦官撒了一地的銅錢,朱雀大街上亂成一團。

    這天傍晚,李慶安一行數千人終于進了玉門關,李慶安這次回京帶了一千騎兵,連同粟特商人,不到三千人,但替他們攜帶物資的駱駭卻有近一萬匹,光是沿途各州提供的草料就令官府們叫苦不迭。

    這次擔羅斯之戰,李慶安從大食人手中奪取了大量的物資,也包括許多貴重物品,各種織造品、紅寶石、青金石、銅鏡、料珠、香料,還有上等羊毛帳篷,以

    神駿的阿拉伯馬等等,此奢侈品李慶安准備腼另外還有一份厚禮,就是二十萬斤銀鎖。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隊伍便在冥水河邊扎下了營帳,李慶安正在大帳中全神貫注地寫述職報告,在帳篷的另一邊,如詩如畫姐妹正忙碌地收拾物品,舞衣則坐在琴前,托著腮凝視著李慶安,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這一次,她們三人也和李慶安一起返回長安,一方面固然是離開長安時間太長,想回去看一看,而另一方面。她們也要去見一見獨孤明月,由獨孤明月正式接納她們入李家之門。

    “李郎,你能陪我去騎一會兒馬嗎?”

    舞衣坐到李慶安身旁,低聲央求他道:“大帳里悶得慌,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等我寫完這几個字。”

    李慶艾飛快寫完了一段,放下筆起身笑道:“走吧!”

    舞衣頓時眉開眼笑,她連忙對忙碌的兩女道:“如詩如畫,我和李郎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    如詩嗯了一聲,如畫卻笑道:“舞衣姐,可別走遠了,當心被狼吃了。”

    李慶安嘿嘿一笑道:“你自己當心點。今晚狼可要來吃你!”

    如畫媚眼一膘,“是嗎?那就來試試看,今晚我正想宰一頭狼,嘗嘗野味。”

    “好了!別肉麻了。”

    如詩嬌嗔道:“你們倆個真是的,這么旁若無人地**,把我和舞衣姐當做什么了,木頭嗎?”

    李慶安呵呵一笑,拉著舞衣的手出去了,他們倆一出去,如詩的笑容便消失了,輕輕嘆了口氣。

    “姐,怎么了?”如畫奇怪地問道:“你嘆氣做什么?”

    如詩搖了搖頭,“沒什么。你別問了。”

    “什么呀!一個個憂心仲仲,舞衣姐也是,你也是,一路上愁眉苦臉,就像去法場一樣,至于嗎?”

    如畫有些忿忿不平,“我就不懂你擔心什么?這家里是大哥做主,你以為大哥是什么人,堂堂的安西節度使。手握萬千大軍,莫說只是個沒落的皇親,她就算是公主,也得聽大哥的,我就不信咱們跟了大哥這些年,大哥會對我們無情無義?”

    如詩又嘆了口氣道:“話雖這么說,但畢竟她是主婦,若她瞧咱們不順眼,她就有權把咱們趕出去,大哥又不是天天在家,等他回來時,生米已做成熟飯,他也無可奈何了。”

    “趕出去就趕出去,大不了咱們做商人去,我在北庭開的茶葉鋪日進斗金,說實話,我還真想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姐,你就別擔心了,現在咱們又不是從前那種無依無靠的孤女了。還怕養活不了自己嗎?”

    盡管妹妹看得很開,但如詩仍舊無法釋懷,她這輩子唯一的心愿就是永遠跟著大哥一起,除此之外,她哪里也不想去。

    “算了,不說此事了,我想明月姐是個通情達理的女子,她應該能接受我們,到是舞衣姐,哎!”

    夕陽下,舞衣騎著馬和李慶安并排同行,望著殘陽如血,舞衣顯得有些傷感,她小聲道:“李郎,我已經想好了,我這一輩子還是想一個人過。”

    “你是要離開我嗎?”李慶安有些不高興地問道。

    舞衣輕輕搖了搖頭,“不是的,我會在你身邊,但是我不想嫁給你。”

    “為什么?”

    “怎么說呢?在認識你之前,我這十几年都是寄人籬下,看夠了別人的白眼,真的夠了,我不愿意再看別人眼色過日子。”

    李慶安瞥了她一眼,道:“你是說明月?”

    “除了她還會有誰?”舞衣苦笑了一聲道:“是的,她是名門貴暖,將成為你的正妻,我算什么?端茶送水的妾嗎?”

    李慶安沉默了片刻道:“你將是我的平妻,在家里你們的地位是一樣的,如果你不想見到她,我可以把你和她分開,你們各住各的,互不影響。”

    “可能嗎?一個碗里放兩個勺,可能不碰撞嗎?”

    舞衣望著夕陽,有些悲傷地道:“其實我是個很自私的女人 我從來不能接受我的丈夫還有別的女人,只是我自己不爭氣,一個崔家的名份像枷鎖一樣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我也只有認了,把如詩如畫當作是我的妹妹,我天天祈求上蒼,讓我李郎不要再娶別的女人進門,我會好好伺候你一輩子,但上蒼沒有憐憫我,想想我也真是傻,你怎么可能不娶妻呢?”

    “所以你現在就不想嫁給我了!”李慶安的口氣已經有些不悅了。

    “不是不想嫁給你,是我不愿意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我不愿意再看別人眼色過日子,不!我堅決不干。”

    哼!”李慶安重重哼了一聲,“莫非你是想嫁給別人為正妻,你到底看上誰了?”

    “李郎!”

    淚水從舞衣美麗的眼中涌了出來,她顫抖著聲音道:“我姜舞衣對天誓,這一輩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的身子、我的心都是你的,只是、只是我不想嫁給你。”

    李慶安望著夕陽重重吐了一口悶氣,他是一個來自后世的人 怎么會不理解舞衣的心思呢?

    他忽然一把攬住舞衣的腰,有些粗暴地將她抱到自己馬上,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手在她身上肆無忌憚地撫摸揉搓,順勢扯開她的裙帶,手滑進了她的儒裙中,舞衣嗯了一聲,身子漸漸軟了下來,很快便迷失在他暴風驟雨般的**之中。
匿名
狀態︰ 離線
254
匿名  發表於 2011-12-27 23:57:10
第二百五十五章 明珠相親

    十年的卜示節凡經討夫十几天丫,獨孤府大一川籠漸漸開始褪色,上元節的熱鬧和喜氣已經漸行漸遠,喧囂歸于平靜,一天又平平淡淡地開始了。

    這天上午,一身白狐妝扮的獨孤明珠牽著一匹小驢兒偷偷從側門走出,准備去參加朋友們的小聚,盡管過了年明珠又長了一歲,但從她身上依然看不出十七歲少女的成熟和穩重,她的性格依然是熱情外放,思路也是跳躍和不穩定,比如上午她說自己最厭惡吃魚,或許晚飯時她就會吃掉一整條,這就是一個難以捉摸的十七歲少女。    這兩天明珠的心情極為惡劣,李慶安送她那顆金網石被她拿出去炫耀時弄丟了,她左思右想,覺得只能是被崔柳柳偷走了,趁今天聚會,她一定要開口問她要回來。

    明珠探頭向門外張望,她最害怕此時遇到母親,一聲呵斥將她叫回屋內。

    “三姑娘,要出去嗎?”

    身后忽然響起的聲音嚇了明珠一大跳,一回頭,見是管家的妻子劉二娘,明珠一跺腳道:“二娘,你嚇死我了。”

    劉二娘嘿嘿一笑道:“我勸三姑娘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為什么?”

    “因為夫人已經在四處找你!  ”

    “找我?”明珠愣住了,“找我做什么?”

    “好事呢!快回去吧!”

    這時。裴夫人的貼身大丫鬟琥珀出現在不遠處的月門前,“三姑娘,夫人讓你立刻回屋去。”

    明珠把毛驢缰繩扔給了劉二娘,上前纏著琥珀涎臉笑道:“琥珀姐,娘找我有啥事啊!”

    琥珀嘆了口氣道:“等會兒有人要來相親,夫人讓你回去打扮一下。”

    明珠瞪大了眼睛,“相親?誰相親,姐姐嗎?她不是許給李慶安了嗎?怎么又要相親?”

    琥珀見她裝傻,沒好氣道:“三姑娘,是讓你相親。”

    明珠呆立了半天,忽然大叫一聲,“不得了,娘要殺人了。”

    她轉身奪過毛驢便逃,劉二娘早有准備,一把揪悄她的胳膊笑道:“夫人就知道你要逃,所以才讓我盯住你,三姑娘,乖乖地跟我回去吧!不然,我就叫那几個劈柴的健婦把你抬回去。”

    劉二娘力大無窮,鷹爪子似的手拉住明珠的胳膊,硬把她拖了回去。

    “我不去!二娘放開我,我給你丰貫錢,要不我給你二十貫錢,你快放開我!”

    “明珠!”

    前面傳來一聲怒喝,只見她母親裴夫人出現在內宅門口,明珠立刻安靜下來,劉二娘也放開了她。

    “夫人,三姑娘想偷跑出去,被我抓住了。”

    裴夫人點點頭,“你做得很好,回頭我會有賞賜。”

    她慢慢走到明珠面前,打量她一眼,見她化妝怪異,不由冷冷道:“又想去和那些狐朋狗友聚會嗎?”

    “娘,不是狐朋狗友,都是你認識的世家之女,今天大家約好了去曲江射箭。”

    “哼!什么世家之女,上次你們穿著奇裝異服公然過街,在長安引起軒然大波,你也在其中,真是丟盡了我的臉!”

    “娘,我今天”

    “住口!”

    裴夫人一聲怒喝,回頭指著繡樓道:“你馬上給我回去,換一身衣服,把臉洗洗干淨,然后來見我。”

    明珠不敢和母親頂嘴,只得低頭匆匆回房去了,回到房間,她撅著嘴換了衣服,丫鬟又給她打來盆熱水洗臉。

    這時,明月推開門走了進來,她見妹妹滿臉不高興,便笑道:“怎么,不想相親嗎?”

    “我才不想相親呢!無非讓穿得漂漂亮亮,讓那個男人看上我,然后恩賜似地娶我,娘就開心了,我以后是死是活與她無關。

    ”

    明月聽妹妹語氣偏激,便柔聲勸她道:“你別這樣說,娘是為了你好,你今年十七歲了,確實該出嫁了,再者今天來相親的人是盧家的三公子,人品才華皆好,又是羅川縣承,和咱們家門當戶對,是你的良配。”

    “喲!喲!喲!門當產對?”

    明珠一連聲怪叫,向姐姐翻了個白眼道:“你居然也說門當戶對,當初那個趙緒明不也是很門當戶對嗎?你怎么不要他,現在你跳出火海了,嫁了個如意郎君,就來禍害妹妹,你還是我姐姐嗎?”

    明月被她的反駁嗆得啞口無言,半晌才道:“關鍵是人品,那個趙緒明確實人品不端,他家里明明有妻子了,還要隱瞞欺騙,這種人怎么可能嫁給他,盧三公子就不同,從來就家教森嚴,我以前在詩社見過他一次,確實不錯。”

    “多!那個趙緒明是后來才知道他家中已娶妻,之前娘說他人品不錯時,你不也尋死覓活嗎?現在你又說那個盧三公子人品不錯,那當初你怎么不嫁給他?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就來逼我,我不干!”

    明珠雖然說的是氣話,但明月也覺得有几分道理,那個盧毅中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她也不是很了解,只覺得他出身名門,就應該人品不錯,可一旦妹妹嫁錯了人,就是毀了她一輩子,自己是長姐,這件事應該替妹妹考慮清楚。

    她想了想便笑道:“若你實在不愿意,那就衣…!等拖討今天,我們再背后調杳他的情況,若真不兌回絕了。    明珠見姐姐終于肯替自己考慮了,她不由精神大振,連忙道:“裝病可能不行,剛才娘已經見到我了,娘肯定不會相信。”

    “那你有什么辦法?”

    明珠眨眨眼,湊近姐姐耳邊。低語了几句,明月拍了她的頭一下,笑道:“你這個精靈古怪的家伙。事后娘肯定會罵死我不可。我不幫你。”

    明珠抱著姐姐的胳膊撒嬌道:“好姐姐。你就幫幫我吧!你能嫁如意郎君。還不是我萬里迢迢跑去北庭嗎?你怎么不記恩啊!”

    明月聽她翻出舊賬,無奈之下,只得答應了,“好吧!誰叫你是我妹妹呢?我只好幫你這一次了。”

    明珠歡喜得跳了起來,她急忙道:“時間不多。咱們得趕緊准備!”

    獨孤家的小客堂中,來相親的盧毅中已經到了,盧毅中是前魏州太守盧暉之子,是唐朝著名世家盧氏的子弟,今年二十三歲,長得一表人才,雖然沒有能考上功名,但學識也不錯。前年通過門蔭得了寧州羅川縣承的實缺,可謂少年得志。是長安少年郎中的翹楚,像他這樣的人是長安情場的香餑餑,不知多少人家想把女兒嫁給他,他也是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

    盧毅中人品還算端正,唯一的缺點點,是有點心高氣傲,這也難怪,他是世家名門嫡子,自身條件又非常優秀。年紀又輕,有點傲氣是很自然。

    今天盧毅中的母親命他來獨孤家相親,本來他母親也要來,但因家里有事。今天便讓盧毅中獨自來獨孤府相親。盧毅中很有禮貌地回答著裴夫人的問話。

    “前几天姑祖娘去世了,今天是頭七,娘要陪爹爹去崔家吊孝。所以今天不能前來。”

    “哦!原來老夫人去世了。”裴夫人嘆了口氣,道:“這下崔家可就少了一個重要的家族長輩。”

    盧毅中喝了口茶,便試探著問道:“夫人,不知明珠今天是否在家?”

    雖然明珠在長安的少女圈中也小有名氣,但盧毅中卻不知道。他只知道姐姐明月,那可是長安出了名的美女。他曾經對明月也有過念頭,但李慶安那一歹”讓他和其他愛慕明月的男子一樣,斷了明月的念頭,不過明月那般美貌,她的妹妹也一定差不到哪里去,盧毅中便興匆匆地趕來相親,指望著能見到一個仙女般的少女。

    裴夫人對盧毅中還比較滿意。年輕人知書達理,非常沉穩,上次她對趙緒明看走眼后。對人對事都不會那么輕易下結論了,包括這個盧毅中,長得一表人才不錯,就不知人品也是否像他母親吹噓的那么好。裴夫人是在新年大宴上和盧夫人坐在一起,談起了兒女的婚事,才決定相親,今天是盧毅中來女方家。如果雙方滿意。裴夫人便還要帶女兒去盧家,讓盧家也看看明珠。如果雙方都滿意,那這門婚事就定下來了。

    裴夫人見盧毅中問起明珠。她心中也有點著急,明珠換個衣服怎么要這么長時間?難道是這死丫頭又溜了不成。

    這時她忽然看見長女明月在側門旁的屏風后向自己招手,便對盧毅中笑道:“公子請稍坐,我去催催明珠。”

    “夫人盡管隨意,我會耐心等候。”

    裴夫人站起身向側門走去。走出側門,她眉頭一皺,問明月道:“你妹妹怎么還不來,你去催一催!”

    “娘,妹妹在化妝梳頭呢!馬上就來了。我找你有點事。”

    “什么事?不能晚上說嗎?”

    “晚上就來不及了,事情很緊急。”

    裴夫人遲疑了一下,雖然明珠正在相親。但大女兒的婚事可關系到獨孤家的命運,非同小可,使裴夫人一點也不敢大意,既然明珠在化妝,估計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她點點頭。對身后的丫鬟琥珀道:“你去找找明珠,直接把她帶到小客堂和盧公子見面,不准她溜走。知道嗎?”

    “是!”

    琥珀行了一禮便匆匆去了,裴夫人便對明月道:“走吧!到娘那里去談。”

    母女倆快步向內宅走去。就在她倆網走開,明珠便從不遠處的竹林中探出頭了,她一直望著琥珀走遠了,這才從竹林中出來,她確實簡單化了一下妝,換了一身正裝裙儒小只是她手拎著一只酒壺,這是她去世祖父留下的酒壺,祖娘送給了她。是一只紫玉葫蘆,能裝兩三斤酒。

    明珠擰開酒壺塞子。咕嘟咕嘟向嘴里灌了兩大口酒,“噗!,地噴在自己的衣裙上。她聞了聞衣裙,滿意地點點頭,塞上酒壺蓋子。又摸出塊酡紅色的胭脂,把臉上和脖子上都涂滿了,這才裝作跌跌撞撞的樣子向小客堂走來。

    小客堂內,盧毅中正端著茶杯,有些心急地望著門口,忽然側門邊傳來“咔嚓!,一聲,只見有人在屏風上撞了一下,屏風劇烈地晃了晃。險些坍塌,驚得盧毅中的茶杯都差點掉地了。

    “你是哪里來的白臉小厮?”

    一股酒氣扑面而來,在盧毅中面前出現了一個醉熏熏的少女,長得雖然很不錯,但衣裙凌亂,頭梳著雙環望仙鬃,但散了一叮,川,  嚴頭披散在肩頭,她眼睛甲交滿了醉意,滿臉酒  甚系一直紅到脖子上。

    盧毅中聽她叫自己白臉小厮,心中著實不高興,臉一沉道:“你是誰?怎么這般無禮?。

    “我是誰?哼!”明珠哼了一聲,便像個下人一樣大刺刺地盤腿坐下,就坐在剛才母親的座個上,這一般是長輩坐的地方,明珠這樣的晚輩應該坐在下,盧毅中眉頭一皺,網要提醒她坐位不對,眼睛卻一下子瞪圓了,只見她舉起酒壺,“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嗝”地一聲打了個酒嗝,一股刺鼻的酒氣扑面而來。

    她大聲地接了下鼻子,用袖子一抹,瓮聲瓮氣道:“你就是盧小厮吧!我就是明珠,和你相親那個,我覺得我怎么樣?美貌嗎?人家都說我美若天仙,你覺得呢?。

    盧毅中驚得目瞪口呆,他還從來沒見過如此好酒、如此邋遢、如此厚顏無恥的女子,居然夸自己美若天仙,他覺得心中堵得難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忖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獨孤家的明珠嗎?果然不同凡響啊!”    他忍住內心的反感,勸她道:“明珠姑娘,女人喝酒可不好,你還是別喝了吧!

    明珠白了他一眼,醉醺醺地自言自語道:“酒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從十歲起,每天都要喝上三壺,沒有酒我就活不了,男人可以不要,酒耳不能少

    她又打了介。酒嗝,瞇著眼對盧毅中道:“白臉小厮,你想娶我,就得讓我喝酒,讓我喝飽了酒,我就睡覺,你呢?隨便你去干什么都行,我不管你,多好!”

    “明珠姑娘,我最后再警告你,不准叫我白臉小厮,聽見沒有?”

    “喲!還假裝斯文,那好,我就不叫你白臉小厮了,白臉小厮,那我該叫你什么呢?讓我好好想一想,嗯!得喝口酒再想

    說著,明珠又拎起酒壺灌了兩口酒,這時她酒意真的漸漸上來了,她忽然指著盧毅中哈哈大笑起來,“對了,叫你小盧兒,多好聽的名字啊!讓我想到了今天我那匹小驢兒,你們倆簡直就是親兄弟。”

    盧毅中再也克制不住了,他騰地站起身怒道:“明珠姑娘,你說話客氣點!”

    明珠笑得直拍大腿,“好!好!好!是我的小驢兒像你,這下可行了吧”。

    她將酒壺放下,將兩只手放在頭上,拉長了臉,學著驢子響亮的叫聲,兩只手在頭上沖他擺了擺。

    盧毅中氣得七竅生煙,他一跺腳,“罷了!”轉身便大步而去,他心中充滿了悔恨,悔恨自己為什么要頭腦熱來相親,自取其辱,幸虧他來看一看,否則娶了這個女人,他真要悔恨一輩子了。

    明珠見他走了,心中高興得直想大笑,這時,酒意涌上頭,她胸悶得厲害,連忙扶著牆站起來,她得趕緊離開這里,若被娘看到了可不得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小門,忽然,她捂著喉嚨沖進竹林,昏天黑地地吐了起來。

    明珠相親已經結束了,裴夫人還不知道,明月給她講了一件極為重要之事,讓她忘記了明珠的相親

    明月上午得到宮中的消息,楊貴妃派宮女來邀請她去華清宮住上几天,明月要和母親商量一下,便沒有立即答應

    “不行!決不能去

    裴夫人立刻否決了此事,她是過來人,她深知女兒進了皇宮后的危險,當今聖上是出了名的好色,她很擔心此人已經看上了自己的女兒,如果女兒一旦進了皇宮,極可能會貞潔不保。

    “母親,其實我也不想去,只是我不知該怎么拒絕貴妃娘娘

    裴夫人低頭想了想道:“不如這樣,我晚上告訴宮女,就說你要去迎接自己的夫郎,上次李慶安不是來信說他已經過了河西嗎?現在又過去了十天,我估計他應該進關中了,你就索性去迎接他,這樣娘娘那邊也不好說什么了。”

    明月已經一年多沒見到李慶安了,思念在她心中長成了參天大樹,她十天前接到李慶安的信,他已經渡過了黃河,她心早已飛了過去 只是她開不了這個口,現在母親主動提出來,她便點點頭,欣然道:“好吧,我這就出!”

    “那好,我去給你准備一下

    裴夫人說完,她忽然想起了還在相親的明珠,“呀!,了一聲,慌忙道:“我得先去看看那丫頭,別把事情弄糟了。”

    這時,她的丫鬟琥珀氣喘吁吁跑來了,“夫人,那個盧公子不辭而別了。”

    裴夫人愣住了,“出了什么事?明珠呢?”

    “婢女不知生了什么事,我去找明珠姑娘,回來時,聲公子便走了。”

    裴夫人急了,“我問你,明珠呢?”

    琥珀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明珠姑娘喝醉了酒,在竹林里呼呼大睡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255
匿名  發表於 2011-12-27 23:57:37
第二百五十六章 長安密使

    二小明月的馬車行車咸陽縣“她便知道自只不必再向;咸陽縣城內外到處是來自西域的驂駝,異國的面容和口音,熙熙嚷嚷的叫賣聲和討價還價聲。

    一家瓷器鋪前,兩名胡商和店鋪的掌柜生了爭吵。

    “這銀錢是在大唐安西換的!你們怎么能不收?”

    “你們是胡商,又通漢語,怎么不懂規矩?大唐只收銅錢和布帛,銀錢的話去黑市換一換,有人會喜歡的,至少我們不收

    馬車駛過,爭吵聲漸漸飄遠。近鄉情更怯,明月的心也開始抨抨跳了起來,可是李慶安會在哪里?

    馬車外傳來了管家的詢問聲,“這位軍爺,請問你們大將軍在哪里?我們是他家人,從長安來。”

    “我們大將軍剛剛去了縣衙,你們去縣衙找就對了。”

    “多謝了,請問縣衙在何處?”

    “縣衙我們就不知道了,你們問問當地人。”

    管家准備找個當地人問問,可滿街都是碧眼高鼻的粟特胡人,找個當地人還真不太容易,這時,明月透過車帘看見從一家琴行里走出了兩名年輕的女子,像是一主一仆,都穿著雪白的長裙,明月自詡美貌,可見了這個女子,她也忍不住一陣驚嘆,她還真沒有看見過這樣美的女子,那仿佛冰玉一般精美絕倫的容顏,那種然出眾的氣質,就仿佛不染一絲凡塵的仙女。明月忽然覺得她似乎在哪里見過這個女子,卻一時想不起來。

    “姑娘請留步!”

    當兩咋。女子經過馬車時,明月終于忍不住叫住了她們,“請問姑娘,縣衙在哪里?”

    這兩個女子,自然就是舞衣和她的侍女玉奴了,舞衣的琵琶弦斷了,到了咸陽,她便找到一家琴坊配弦,網出來,正好遇到了明月。

    舞衣循聲望去,只見旁邊一輛馬車的車帘拉開,一名年輕的女子正在問她,乍見明月,舞衣心中也暗暗一驚。的道:“世間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如果說舞衣的美如冰如玉,那明月的美就是如花似錦了,她化妝濃艷,卻不顯得媚俗,她的美是一種國色天香,就像一朵富貴嬌容的牡丹,令人自慚形穢。

    舞衣在來庭几年,她的美貌在北庭是出了名,人人都贊她是西域第一美人,她有時走到街上都會引起一陣轟動,使她不得不出門都戴上面紗,她對自己的美貌從來都是極為自信。

    今天她見到明月,這才忽然意識到原來世間的美貌女子也并不僅僅只有她一人。或許是同為絕色美女,明月的美貌讓舞衣有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感,她停住腳步笑道:“姑娘有事嗎?”

    “我想問問縣衙怎么走?。

    舞衣以前有個學生便是咸陽縣令的女兒,她正好也想去看一看,便笑道:“巧了,我也正要去縣衙,就帶你們去吧!不遠,前方路口向左拐就是

    “姑娘若不嫌棄,就上車吧!乘馬車去,要快一點。”

    舞衣想了想便笑道:“那好吧!就打擾你了

    她和玉奴上了馬車,玉奴和明月的侍女彩云坐在前排,舞衣則和明月坐在后排,馬車非常雅致,鋪著地毯,車壁上挂著絲幔,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這是從角落的香爐里飄來。

    兩人對望一眼,互相淺淺一笑,舞衣忖道:“看她衣著打扮應該是大戶人家女子,或者是名門閨秀,卻不知她琴藝如何,如何也通音律,倒可以交個朋友

    明月也暗暗思量道:“看她年紀和自己差不多,怎么眉宇之間有一種淡淡的憂傷。如此冰玉美奐女子,莫非也有紅顏不韋?哎,也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如果條件允許,可以好好交往一番

    明月又仔細看了一眼舞衣,越看越覺得她眼熟,便笑道:“姑娘,我好像見過你,你以前在梨園別院呆過嗎?”

    舞衣聽她認出了自己,便笑了笑,算是默認了,前排的玉奴卻多嘴道:“姑娘你算是認對人了,我家姑娘就是從前的琴仙。”

    “玉奴!”

    舞衣臉一沉,輕斥了她一聲,琴仙是遙遠的過去,她已經不想再回憶了,本來給她已經給玉奴說過,不料她網回到關中,便有些得意忘形了,玉奴嚇得一吐舌頭,不敢再吭聲。

    明月卻歡喜道:“我說怎么看你面熟,原來你就是琴仙,四年前的中秋夜,我聽過你彈琴,琴如天鞋之音,人若月宮仙子,我一直就念念不忘,琴仙姑娘,這兩年怎么沒有你的消息了?”

    舞衣淡淡一笑道:“潮起潮落,總有歸隱的一天,琴仙已經是過去了,不知姑娘怎么稱呼?琴彈得如何?。

    長安女子都會彈琴,區別只是上佳和平庸,明月當然也彈得非常不錯,只是在琴仙面前,她哪里敢自夸琴藝,而且琴仙在長安那么有名,人家卻很低調,如果自己夸耀身世家族,倒顯得很低俗張狂了,獨孤這個姓有點太敏感,明月便笑道:“我姓裴,長安人,學過几年琴,只是粗通音律,不知姑娘姓什么?”

    “我姓姜。”

    “原來是姜姑娘,姜姑娘一直住在咸陽嗎?”

    “沒有,兩年前離開長安去了西域,去學習那里的胡樂,這次回京來看看故人,裴姑娘呢?是來咸陽探親戚嗎?”

    明萬三二六。算是承認了。眾時,馬車停到了縣衙前。舞衣猶聯“  下。李慶安雖在縣衙內,但她是想去后宅,可又不好意思讓明月將馬車駛到后宅去,只得笑道:“我到了,多謝姑娘的馬車。”

    “我也要下車了。”

    兩人先后從馬車里下來,又寒暄了几句,准備告辭了,這時李慶安從縣衙里走了出來,咸陽郭縣令送他出來。

    “大將軍請放心,我這就安排草料,一個時辰內派人送去軍營。

    “那就多謝郭縣令了。”

    李慶安走下台階,他先看見了明月,眼中頓時閃過一陣驚喜。目光一掃,又看見了舞衣,他頓時愣住了。

    “她們倆怎么會在一起,她們應該不認識才對啊!看樣子很親熱,難道是她們彼此欣然接受了?”

    李慶安心中驚訝,腳步也遲疑下來,這時,明月和舞衣同時迎了上來,異口同聲道:“李郎!”

    空氣在這一瞬間似乎凝固了,兩女望著對方,都驚訝之極。

    “原來你就是明月!”

    “原來你就是舞衣!”

    又是同時開口,兩人臉上都露出了尷尬的表情,李慶安看了看明月,又看了看舞衣,忽然笑道:“你們已經認識了嗎?”

    舞衣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心中暗嘆:“原來是她,難怪李郎一心想娶她為妻,果然國色天香,而且又是名門嫡女,哪像自己孤苦伶竹,還是咋。望門寡的身份,哎!冥冥中自有天意,李郎娶她為妻,也不算辱沒自己。”

    明月也暗暗贊道:“原來舞衣就是琴仙,難怪李郎會帶她去北庭,李郎這種英雄豪杰人物,也只有琴仙這種仙子般的女子才配得上

    明月知道舞衣身世悲涼,至今仍被一紙婚舞衣就是她所崇拜過的琴仙,心中不由對她充滿了同情。

    明月上前拉住舞衣的手笑道:“原來琴仙就是舞衣姐,人若月中仙子,果然名不虛傳

    舞衣也勉強一笑道:“你若說自己姓獨孤,我就是知道是你了,你卻說自己姓裴。”

    “我母親姓裴。”

    舞衣點點頭道:“我應該也想到的,這么美貌的女子,除了明月妹妹還能有誰?”

    李慶安見兩人惺惺相惜,不由心中大慰,他原擔心兩人見面后會水火不容,現在看來至少面子上還過得去,這就足夠了。

    這時,遠方一匹戰馬疾奔而至,明月連忙拉著舞衣閃到一旁,馬上是李慶安的一名親兵,他翻身下馬,行一軍禮道:“大將軍,軍營里有客來訪,李先生請將軍火返回。”

    李慶安心念一轉,他立廢明白過來,這一定是李亨的人到了,他點點頭便對明月笑道:“你和舞衣好好聊一聊,等會兒舞衣會帶你直接回軍營,再認識如詩如畫,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們再一起吃飯

    明月一年多未見李慶安,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說,可在舞衣面前,她卻不好表現出來,便笑道:“你去忙吧!我和舞衣姐說話,還要請她教我彈琴呢。”

    李慶安又看了舞衣一眼,意思是讓她好好替自己招待明月,舞衣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李慶安翻身上馬,一扯缰繩。向城外疾奔而去,舞衣一直望著李慶安走遠了,這時她也無心去看自己的學生了,便拉著明月的手笑道:“走吧!我帶你回營地,去見見李郎那對寶貝孿生姐妹

    她們一起上了明月的馬車,緩緩向城外的軍營而去。

    李慶安一路奔馳來到了營地,營地位于城外的一處大校場內 除了駐扎一千騎兵外,還有五千匹駱鴕,滿載著從大食軍手中繳獲來的各種物資,駱駐有專人照料,因此除了士兵外,還有近千駝仆。

    李慶安奔至大帳前,翻身下馬,一名士兵大聲道:“大將軍來了!”

    帳帘一掀,李泌快步走了出來,對李慶安低聲道:“是涼王的人來了

    涼王就是李亨,李慶安快步走進了大帳,大帳里正有一人背著手來回踱步,李慶安進來,他驀然轉身笑道:“大將軍,別來無恙?。

    李慶安一愣,來人竟是李綜之子李俅,這是怎么回事?李俅怎么會是李亨的人,這里面生了什么故事?

    李慶安的驚疑在李俅的意料之中,他微微笑道:“大將軍只要想想我的生父是誰,就明白了?

    李俅的生父是前太子李模,李慶安一下子便明白了,李俅背棄了李綜,轉而投奔李亨,看來他也是把寶押在了李亨的身上。

    他點點頭,一擺手笑道:“小王爺請坐!”

    李俅坐了下來,李慶安和李泌也先后入坐,李慶安不由瞥了李泌一眼,李俅几時投靠李亨,他竟沒有告訴自己。

    李泌仿佛知道李慶安的心思,便笑道:“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極為隱蔽,除了他們兩人,任何人都不知,包括皇長孫也不知曉

    李俅也連忙解釋道:“今天我是借口打獵出城,除了我的几名心腹,再沒有人知道我來這里

    這時親兵端了几杯茶進來,李慶安對他笑道:“先喝口熱茶,我們慢慢談

    三人喝了一口茶,李俅從懷中摸出一面金牌和一封舊,二合李慶安道!”眾是茫爺給大將軍的六”          ※

    金牌和原來李慶安那塊一模一樣,只是金牌上的圖案變成了麒麟,下面刻的數字也變成“壹”也就是說李慶安成了李亨的頭號心腹,原來那塊金牌在他下獄時被御史台收繳走了,這一塊是李亨重新補給他。

    李慶安拾起金牌,仔細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收進懷中,這才拆開了信,信是李亨的親筆所書,信中明確表達了他重返東宮的渴望,希望李慶安能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李慶安默默點點頭,他沉思了片刻,便問李俅道:“現在各王奪嫡情況如何?小王爺給我說一說

    李俅略略欠身道:“從東宮空虛以來,各王皆窺視東宮,其中以慶王、林王、榮王、儀王、穎王、永王、壽王最為出彩,各有表現,因聖上遲遲未定下東宮,各王皆有疲憊,儀王和壽王去年中秋飲酒口出怨言,被人告,聖上下旨責打二人,估計也沒有希望了,后來只有慶、林、榮、永、穎等五王有希望入主東宮,但慶王因涉嫌陷害前太子,恐怕已無緣東宮

    “等等!”

    李慶安打斷了他的話,訝道:“你說是慶王陷害太子殿下?”

    “確實是這樣,此事還涉及到了鍵國夫人

    李慶安見李俅表情有些古怪,便猜到恐怕他也脫不了干系,便不再多問,換一個話題道:“既然王爺已被平反,為冉他不在其中?”

    李俅嘆了口氣道:“關鍵是王爺很低調,長安朝野基本上已經忘記他了,故沒有人把他放在其中。”

    “這可不行啊!”

    李慶安搖了搖頭道:“王爺既然想重入東宮,就不能過于低調,必須要得到朝臣們的認可,有了大臣支持,呼聲高漲,這才能順其自然重入東宮,否則,聲望一旦被別的親王搶走,那時聖上也不愿意再炒冷飯了。”    “大將軍說得很好,我也是這個意思。但現在確實很困難,正月初五那天,王爺在府中擺宴請客,這算是一種試探,一共請了五十人,可最后只來了五人,相反,同一天林王請客,請了兩百人,卻去了三百多人,几咋。相國都去了,大家都很看好豬王啊!”

    李慶安笑了笑,又回頭問李泌道:“先生怎么看?”

    李泌一直沉默不語,見李慶安問他,他放下茶杯微微笑道:“大將軍說得不錯,奪嫡其實與打仗一樣,最重要就是士氣,現在涼王可謂士氣皆無,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也不占,原東宮黨消亡殆盡,雖然復職不少,可都投了新主,無兵無將,贏弱之極,要想在奪嫡之爭中勝出,必須出奇兵。

    說到奇兵,李慶安忽然想到了嚴庄,這次沒有把他帶來,到是有點遺憾,若有他在,什么陰謀詭計沒有,不過這李泌也是歷史上的厲害人物,且看看他有什么計策。

    “先生不妨提示一下,奇兵在哪里?。

    “奇兵就是使君”。

    李泌捋須笑道:“使君在河中大勝,此時回來”必然是朝中風云人物,我建議使君不妨公開去拜訪涼王殿下。擺明自己的立場,這樣能把一些東宮黨的舊人吸引過來。”

    “這樣萬萬不可!”

    李俅慌忙反對道:“大荐軍公開去拜訪涼王殿下,恐怕會讓聖上不悅,這對大將軍不利啊!”

    李泌搖搖頭,“此一時彼一時也!若是東宮初廢時去拜訪,確實不妥,但現在東宮盅惑案已真相大白,東宮無辜,現在使君再擺明自己的立場,只能說明使君是忠心之臣,聖上心中應該明白,就算略有不喜,但也不礙大局,可這樣對涼王可就非同小可,可使涼王風頭再起,其中利弊,使君可自己權衡

    李慶安欣然笑道:“先生建議正合我意!”

    他又對李俅道:“麻煩小王爺替我帶句話給涼王殿下,就說我明日有入城儀式,請他務必參加!”

    李俅走了,李泌便笑著對李慶安道:“使君可明白我的深意?。

    李慶安點點頭笑道:“先生其實是在破解聖上的疑心,對吧”。

    “正是如此,使君帶來大量物品進貢聖上,雖然可討其歡心,但力度還不夠,所以我勸將軍這次進京不妨囂張一點,比如舊日宿怨,盡可去痛打一頓,以解心中之恨!”

    李慶安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便忙問道:“請先生詳解!”

    李泌微微笑道:“昔日漢高祖誅韓信后,蕭何便大肆在民間奪田,自壞名譽;始皇伐楚,王剪率六十萬大軍出關中,卻五度派人回朝索要良田,如此種種都是自保之道,所以我勸大將軍回京囂張跋扈,其實也是一脈相承,只有這樣聖上才疑心盡去,若使君禮賢下士、沽名釣譽,那才是真的危險。”

    李慶安呵呵大笑,對李泌深施一禮,“先生之言我記下了,飛揚跋扈倒不必,張狂強硬正是我的本色。”
匿名
狀態︰ 離線
256
匿名  發表於 2011-12-27 23:58:04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入城風波(上)

    中午,李慶安的隊伍抵達了長安城外,但由千他蒂燃姍”按例不能進城,兵部便安排他的軍隊駐扎在城外一座軍營內。

    獨孤明月沒有跟入軍營,抵達長安后,她便帶著舞衣及如詩如畫姐妹先回府了。士兵在軍營內忙碌地收拾物品,兵部的官員剛剛離開,太仆寺典廄署的几名官員和一群雜役又趕到了,緊接著內侍省的十几名宦官也騎馬趕到了,太仆寺的官員是為了安置李慶安帶來的几千匹騎駝和隨軍戰馬,驂鴕和戰馬的草料給養每天都是驚人的數量,這給太仆寺的官員們平白增添了大量的事務。

    而內侍省來的宦官則是來清點交接李慶安上貢給李隆基的戰利品,這屬于李隆基的私人之事,朝廷并不干涉,由內侍省負責處理。

    軍營中一片忙碌,大帳內李慶安正在和兵部侍郎吉溫商議入城一事,李慶安回到北庭時接到了朝中旨意,李隆基為表彰他的功績。有意為他舉行一次入城儀式。以示榮耀。

    但北庭和長安路途相距遙遠,一路過來耗費時日,許多細節問題都難以落實,現在李慶安已經抵達了長安,可李隆基還在華清宮未歸,這就給入城式帶來了變數。

    吉溫最早為大理寺少卿時是李林甫的左膀右臂,他和羅希爽合稱“羅鉗吉網”去年開始李林甫漸漸陷入潁勢。生病不斷,相國黨的人知道李林甫大限將至,便紛紛各奔前程,吉溫沒有投靠炙手可熱的楊國忠,而是投靠了和他關系一向交好的安祿山,成為安祿山在朝中的代言人。隨著安祿山的權勢不斷上升,被封為東平郡王,吉溫也隨之水漲船高,升為兵部右侍郎。

    這次李慶安的入城儀式,吉溫便是具體負責人,李隆基遲遲不肯歸來,讓他也很為難。他知道這里面的貓膩。就是冉在楊國忠身上。事實上李慶安過鳳翔時,他便給尚在華清宮的聖上送了信,但他送去的信如石沉大海,沒有一點消息。    李慶安到武功縣時他又送了一次信,但還是沒有消息,直到前天聖上派人來問他,李慶安几時歸來?吉溫這才知道,他兩次送去的信,聖上根本就沒有收到,信到哪里去了?

    吉溫仔細盤問送信人,才知道信是交給了守衛華清宮的羽林軍中郎將裴曉,由裴曉轉呈進去,問題就出在這個裴曉的身上,而是這個裴曉便是楊國忠的小舅子,他娘子裴柔的弟弟。這是楊國忠的一個手段。以加強安全防衛為名,任何外來的物品都要經過羽林軍檢查,包括從朝中送來的奏折,這樣,羽林軍就無形中成為了李隆基聯系外界的一道屏障,楊國忠便通過羽林軍中郎將裴曉而獲得了預先知道奏折內容的機會。

    至于不利于楊國忠的奏折會不會被送進去,也只有天知道,吉溫心里明白。他送的信一定是被羽林軍裴曉扣下了,這就讓他十分惱火,可是他又不愿意為李慶安的事和楊國忠翻臉。

    “大將軍,我的想法是大將軍不要先進城,在城外等候几日,已經有人去稟告聖上,估計這几天就要回來,大將軍請稍安勿燥。”

    李慶安沒有說什么,李隆基口口聲聲說給自己舉行入城儀式。可自己已到長安,而他卻在騙山未歸,這倒是滑稽了,這種情況如果不是官員失職,那便是李隆基根本就無心,不過李慶安見吉溫神情有些不自然。便略略猜到這件事或許另有隱情。

    李慶安當即臉一沉,站起身道:“吉侍郎,我安西軍將士遠離故國萬里,舍生忘死為大唐浴血奮戰,當得此榮耀,我在北庭接到陛下諭旨,將為安西軍舉行入城儀式,我已將此消息遍傳安西,軍民沸騰,莫不感皇恩浩蕩,可現在我軍隊已到了長安,聖上卻居然還在華清宮。取消我這次入城式也就罷了,但吉侍郎卻說一切不變,我就不明白,究竟是朝廷不愿意,還是聖上有意安排?如果是聖上有意安排,我無話可說,可如果是朝廷故意刁難,那我就要去找聖上,這讓我安西軍臉面何存,讓他給我一個交代,給我安西軍陣亡的七千將士一個交代。

    說完,李慶安重重哼了一聲小大步向帳外走去,“備馬,我耍去華清宮!”

    吉溫慌亂地追了出來,連聲喊道:“大將軍冷靜!請冷靜!”

    李慶安停住了腳步,冷笑道:“莫非是吉侍郎在故意刁難我安西軍?”

    “這是哪里的話,我和大將軍無冤無仇。那年李相國家宴,我還和大將軍同席把歡,后來在咸陽驛站抓捕將軍也是奉命而為,我本人對大將軍絕沒有半點不滿。”

    “哼!既然和吉侍郎無關,吉侍郎就請不要過問。”

    李慶安翻身上馬,對周圍的親衛令道:“去華清宮!”

    吉溫嚇得一把拉住李慶安戰馬的缰繩,“大將軍且慢!”

    他向兩邊看了看,便壓低聲道:“此事其實是楊國忠所為!”

    “楊國忠?”

    李慶安的眼睛瞇了起來,“此事當如何說?”

    吉溫嘆了一口氣,便將裴曉私自扣押信件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最后取出上次兩回報信的副本。遞給李慶安道:“這就是上兩次送信的副本,上面還有送信日期,以此為証。”

    李慶安見他連副本都准備好了,心中不由冷笑一聲,便道:“既然如此,吉侍郎為何不向聖上稟明情況,彈劾那裴曉私自截留重要文書。”

    吉溫苦笑道:“關鍵是沒有証據証明是裴曉所為,我只能証明自己已經報了信。但問題出在哪個環節,我就不敢胡言亂語了,請大將軍見諒。”

    “那好吧!此事就暫時放下“不過我確實要去華清宮述職,如果吉侍郎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李慶安雖這樣說,但兩冊副本卻沒有還給他,他向吉溫抱拳施一禮,便帶領三百親衛飛馳而去。

    吉溫望著李慶安的背影,眼中漸漸閃過了一絲得意。喃喃道: 楊國忠,你的對頭回來了!,

    當年吉溫和楊釗同為李林甫打手。那時楊釗初進御史台,各方面都十分生疏,吉溫便是他的師傅,在韋庄一案中手把手教會了楊釗如何刑訊逼供,如何栽贓陷害,現在楊國忠居然貴為相國了,而他吉溫還得仰仗別人的眼色行事,這令吉溫心中充滿了嫉妒,沒錯!是嫉妒,這是人的一種本能,不過在吉溫身上表現得尤為劇烈,這兩年,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楊國忠的言行,楊國忠的處處諷漏可以讓他抓到無數次的彈劾機會,但御史台不敢彈柵”…允同樣不敢。他知道自只人微言輕,得罪不起這位李棵班人。

    這次李慶安入朝,楊國忠再次肆無忌憚地施用手段,李慶安會忍下這口氣嗎?吉溫滿懷期待地拭目以待。    華清宮。這里是李隆基的別宮,也就是著名的溫泉宮,個于騙止 腳下,是一片規模宏大的建筑群,溫泉水滑洗凝脂,溫泉宮一直是楊玉小環冬日的最佳去處,當寒冬降臨小萬樹蕭瑟、冰天雪地,華清宮內卻溫暖如春。歌舞升平,李隆基和楊貴妃在這里盡享人間奢華,不思歸朝。

    現在已是早春二月,正是乍暖還寒之時。按照以往的慣例,應在二月中旬。天氣稍暖時再返回長安。但因李隆基要為李慶安舉行入城儀式。他們不得不開始收拾行裝。准備返京了。

    華清宮內亂成一團,到處是雜亂的箱籠,宮女和宦官們正忙碌地收拾著各種物品,但今天宮中的氣氛顯得有些異樣,所有宮女和宦官都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宮中的御書房內隱隱傳來李隆基的怒罵聲:“你們給聯查清楚,到底是誰膽大包天,敢攔截朝中的奏折,這件事你們若查不清楚,聯就拿你們問罪!”

    御書房內,羽林軍左右大將軍長孫全緒和陳玄禮跪在地上,滿頭大汗、戰戰兢兢,一句話不敢說,觸怒李隆基的事悄正是吉溫的報信,李隆基網剛得到消息,李慶安已經到了長安,而吉溫在此之前連送了兩封信,居然被羽林軍截留了。

    這件事使李隆基暴怒了,這不僅僅是讓他無法向安西軍交代,而是有人敢欺他,擅自奪走了他作為皇帝的知情權,他一定要查到底,嚴懲膽大妄為者。

    “你們去!給聯從上到下查。一個個查清楚,聯給你們一天的時間,若查不清楚,你們就自己了斷吧!”

    “欺遵旨!”

    長孫全緒和陳玄禮磕了一個頭,離開了御書房,李隆基鐵青著臉,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這兩年不知節制的縱欲使他明顯地變得蒼老了,臉上、手上越來越多地出現了老年斑,脾氣也更加暴躁,性格更加偏執,他認定的事情就絕不會更改 大臣的建議和勸告他再也聽不進一句。

    隨著身體衰老,李隆基的精力大不如前。對朝中之事。他几乎不再過問,把越來越多的權力下放給了李林甫和楊國忠,尤其楊國忠。准他直接上奏自己,所奏之事,一概批准,但對于李林甫的奏請,他往往就會加一句,可與楊尚書商量著辦。

    盡管李隆基對朝廷之事不聞不問了,但有兩件事他依然毫不含糊,一個是皇位,他比從前看得更嚴小東宮已空虛近兩年,他始終不肯再立太子,他甚至對高力士表示過,他或許會在遺詔中指定繼承大統之人,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皇位如此眷念,雖然他知道太子早晚還得立,但他能拖則拖。遲遲不肯和大臣商量此事。

    第二件事便是軍權,這是他牢牢抓在手中的權力,就算楊國忠也休想得到一絲一毫,范陽、平盧的安祿山;隴右、河西的哥舒翰;劍 南的高仙芝;朔方的安思順;北庭、安西的李慶安;河東的張齊丘,這六名封疆大臣手中有軍隊百萬,都直接效忠于他。

    而且這六人都具有李隆基最喜歡的品格。那就是勇于進取,替他開疆辟土。安祿山在東北打擊契丹和奚人,擴展東北疆土;哥舒翰不斷向吐蕃腹地進軍,將唐蕃邊界向西拓展千里;高仙芝用兵得力,連敗南詔,去年底已經收復姚州,重新將劍南和安南連為一片;李慶安就不用說了,收復碎葉,徹底剿滅突騎施,擊敗大食,奪回河中。

    這些邊疆大吏的顯赫戰績滿足了李隆基老而彌堅的雄心壯志,已漸漸讓他趕上太宗時的功績,使他將成為越太宗的天可汗,為了得到更多的疆域,李隆基几乎是不遺余力地支持這六位封疆大吏,國庫錢糧不足以支付軍費,他便准他們自募錢糧。其中安祿山、哥舒翰和李慶安三人。他還下放了鑄造錢幣的權力,一切都是為了滿足他心中不斷膨脹的開疆辟土的野心。

    如果用今天的眼光來看,李隆基已經患上了一種輕微的老年妄想症,主要就表現在他為了實現一個天可汗的夢想,已經開始脫離大唐的國情了。唐朝的人還不懂這一點小但李隆基的偏執狂妄卻讓一些明白人憂心仲仲。

    高力士就是其中之一,自從太子被廢后。高力士的話語權也不像從前那樣管用了,他几次請求李隆基早立太子。卻屢遭李隆基的怒斥,李隆基索性奪了他代批奏折之權,而將權力全部下放。其次便是監軍權,李隆基從去年開始便錄奪了高力士掌控監軍的權力,而是直接由他來控制,監軍直接向他匯報,可問題是李隆基根本就沒有心思過問監軍的情況,只有想到了才問一問。這無形中就把高力士建立起來的,三天一匯報的監軍規矩給破壞了。

    更有甚者,李隆基想到了也不會去問高力士,而是讓他的另一名心腹宦官魚朝恩去詢問,這就等于魚朝恩成了他的監軍聯絡使。

    高力士大權盡失,只是因為有些事情還少不了他伺候,才能得以留在身邊,否則,高力士也該退仕回家了。

    高力士雖然權力丟失,但他心中比誰都明白,李隆基的暴怒不是因為有人敢攔截他的奏折,而是因為他平時不聞不問,事情出來了 面子又放不下,這次惱羞成怒。

    是誰攔截了聖旨,這還用問嗎?誰主管外圍華清宮的外圍戒備?裴曉,這是楊國忠的刻意安排,當初這可是他李隆基親口同意的,難道他不知道楊國忠是什么?現在問題出來了,他卻要逼長孫全緒和陳玄禮去查,無非是要他們撇清裴曉的責任。

    高力士心中一陣悲涼,皇上寵信楊家居然到了這個地步了,連個小的中郎將也要護著,早知道當年不把楊玉環引給他,或許還能好一點。

    李隆基忽然瞥了他一眼,問道:“你在想什么?”

    “臣在想,既然李慶安已經到了長安,不如皇上先宣他覲見,再行入城之事。”

    李隆基點點頭,這也行。便道:“傳聯的旨意,宣李慶安覲見!”
匿名
狀態︰ 離線
257
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16:03:34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入城風波(下)

    “賞旨的宦官壞沒有出,李慶安便巳經到了華清宮帥工,州魚并不僅僅是一座宮殿,除了宮殿外還包括占地數百傾的林地,離華清宮還有三里,李慶安便被羽林軍攔住了。

    近百名羽林軍一字排開,用弓箭對准了他,一名軍官飛奔上前,傲慢地喝道:“這里是皇家重地,閑雜人等,一概走開!”

    李慶安上前拱手笑道:“我是安西節度使李慶安,來求見聖上,請通報一聲。”

    聽到“李慶安。三個字,羽林軍們肅然起敬,收起了弓箭,那軍官卻臉色一變,戰馬向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了一下,“你就是李慶安?”

    李慶安也立拜知道他是誰了,裴曉,楊國忠的小舅子,擅自截留信件的膽大妄為者,看他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四五歲,雖然穿著軍裝,身上卻沒半點軍人的氣質,骨子里透著一種市井的著氣。

    裴曉是去年夏天從成都府來長安,在此之前他是劍南節度使府的兵曹參軍事,吃喝嫖賭,無所不能,仗著楊國忠的權勢橫行鄉里,是劍南軍中的一顆毒瘤,高仙芝出任劍南節度使后,容不下他,把他趕出了軍營,裴曉便來長安投奔楊國忠,憑他在劍南節度府的一點經歷,很快就升為羽林軍中郎將。

    升官容易,再加上楊家在長安權勢詣天,使他變得更加狂妄自大,不可一世。

    李慶安不露聲色地笑了笑道:“正是我,請這位將軍替我向聖上稟報,我有軍國大事。”

    “是嗎?你有什么事?”他問出了一句不該他問的話。

    李慶安當即臉色一沉,怒喝道:“大膽!你是什么東西,竟敢如此放肆。”

    李慶安的突然翻臉將裴曉嚇得渾身一哆嗦,手中的刀竟落在地上,他來長安大半年,還沒有誰敢這樣呵斥過他,就算大將軍長孫全緒也是輕言細語,帶著一種商量的口氣和他說話,李慶安居然當眾呵斥他,讓他儀刀落地,在眾人面前丟了面子。

    裴曉惱羞成怒,他一指李慶安,叉腰大罵道:“安西來的賊配軍,你竟敢對老子無禮,識相的。滾遠一點,再敢羅嗦一句,老子便射死你。”

    李慶安冷笑了一聲,“有膽子你就射。我等你!”

    說完,他摘下佩刀,遠遠扔給親兵,向前走了兩步,輕蔑地哼了一聲道:“你不是要射死我嗎?來吧!我就讓你射,別他娘的像狗一樣的只會叫。”

    “王八蛋!”

    裴曉暴怒,他滿臉通紅,血驀地涌上頭頂,頓時失去了理智,張弓對准李慶安就是一箭。

    李慶安早有准備,他手疾眼快,一側身抓住了箭杆,就在這時,遠方奔出几匹馬,馬上是去宣旨的宦官,宦官看見裴曉箭射李慶安。嚇得他大喊:“住手!”

    裴曉射出一箭,他心中頓時后悔了,他雖然魯莽,也但知道李慶安非同一般人。現在箭又落在李慶安手上。使他心中生出了一絲懼意。不敢再多說一句,撥馬退到一邊。

    宦官催馬上前,向李慶安施禮道:“李使君,我奉皇上之令,特召你覲見。”

    李慶安將箭一晃,指著裴曉冷笑道:“這個軍爺說見了他就像見聖上一樣,讓我不必進宮,我現在很為難,倒底誰是聖上。”

    裴曉嚇得臉色大變,大喊道:“李慶安,你血口噴人,我几時說過此話!”

    李慶安眼一瞪,眼中目光凌厲,直逼裴曉,“既然如此,你敢和去聖上面前對質嗎?”

    宦官心中一嘆,這個裴曉是出了名的飛揚跋扈,現在居然把李慶安給得罪了,他連忙好言勸道:“李使君何必和他一般見識?快隨我去見聖上吧!”

    “那好,我去問問聖上,此人究竟是何許人?一個小小的中郎將便可替聖上做主。”

    說完,李慶安翻身下馬。將箭扔在地上,對几名羽林軍道:“例行公事,來搜我身吧!”

    “不必了!”    遠處又奔來几匹馬,馬上正是左羽林軍大將軍長孫全緒,他上前狠狠瞪了裴曉一眼,對李慶安施禮道:“大將軍取下兵器便可,搜身之事自有宮廷侍衛,大將軍請隨我進宮。”

    長孫全緒到了,李慶安到不想走了,他一指裴曉道:“此人以箭犯上,按軍規論斬,長孫大將軍不會想包庇此人吧!”

    長孫全緒早就到了,李隆基命他一天之內找出扣留朝中奏折者,讓他為難之極,他當然知道就是裴曉所為,可是這裴曉是楊國忠的舅子,他不敢得罪,他本想找几個裴曉的手下來頂罪,不料正好親眼看見了裴曉箭射李慶安。

    長孫全緒反應極快,他立刻意識到李慶安要拿這件事難了,當然,李慶安并不是針對一個小小的中郎將,李慶安是在針對楊國忠,既然如此,如果他還按原本的打算,抓兩個小嘍羅頂罪,一旦李慶安將事情捅開,那他可能會犯下欺君之罪了。

    盡管抓裴曉會得罪楊家,但不抓裴曉的風險更大,而且裴曉就是楊國忠安插在羽林軍中一顆毒瘤,如果不盡早除去,將來危害更烈,自己為何不利用這次機會干掉此人呢?

    長孫全緒心中迅權衡利弊,他立刻決定以實稟報聖上,如果聖上還是輕饒裴曉,那他也想法把此人趕出羽林軍,心念至此,長孫全緒立刻勃然大怒,一指裴曉喝道:“來人,將他給我抓起來!”

    立刻沖上几名羽林軍,將裴曉拖下馬,綁了起來,裴曉嚇得臉色慘白,急得扯開嗓子喊道:“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我姐夫是楊相國。”

    李慶安恍然大悟,“哦!原來是楊相國指使你所為,那問題可就嚴重了,你去向聖上解釋吧!”

    他向長孫全緒使了個眼色,便翻身上馬,向華清宮馳去。

    在宮門口,李慶安翻身下馬,跟著宦官向宮內走去,宮內到處在收拾物品,一片雜亂,走過一條回廊,這里是內宮和外宮的連接處,李隆基的御書房便在內宮的最邊上。

    這時,他忽然聽見了楊貴妃的聲音,“這些冬天的東西就不要帶走了。反比  刪汛要來。帶回尖也用不了。就留在紋里吧!,    。

    李慶安一側頭,只見在旁邊的偏殿里,楊貴妃正在吩咐几名收拾的東西的宮女,楊貴妃也若有所感,目光一瞥,正好看見了李慶安。

    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李將軍!”

    她連忙上前道:“李將軍,你是几時回來?”

    李慶安躬身行禮,“臣參見貴妃娘媳  。

    “你是我的師傅,不用這么客氣,快免禮!”

    李慶安接到明月的楊貴妃對明月愛護有加,又見她還記得當年自己教她投箭一事,心中不由有些感動,便笑道:“多謝娘娘關心,臣是今天一早剛到長安,正好陛下召見

    楊貴妃點點頭笑道:“那你先去忙正事,我等會兒給陛下說說,你可以留下來用晚膳。”

    “多謝娘娘,臣先告辭了。”

    李慶安轉身跟隨宦官向御書房而去,楊貴妃望著他氣宇軒昂的背影,不由暗暗嘆了口氣,“不錯!更有男兒大丈夫的氣勢了

    一刻鐘后,李慶安走進了李隆基在華清宮的御書房,他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臣李慶安參見皇帝陛下,愿吾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隆基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李慶安了,他仔細打量了一下李慶安,見他和從前相比,變得成熟了,更加沉穩。他不由想起几年前他與史思明大戰投箭的情形。那時的李慶安逸興瑞飛,氣勢咄咄逼人,而他現在性格內斂,更多了几分大將的風范。

    李隆基的眼中露出了溫和的笑意,點點頭歉然道:“李將軍,聯本來想為你舉行入城儀式,但因為一些特殊情況,使得聯到現在還在華清宮,聯很抱歉啊!”

    李慶安躬身道:“陛下恩賜之心,臣和安西將士都銘記于心。入城儀式,臣以為可以放在以后,等臣為陛下收復吐火羅后,那時 臣再等待陛下的恩寵。”

    李慶安提到吐火羅,使李隆基的精神為之一振,他連忙道:“聯也正想問你,你對收復吐火羅可有什么計划?”

    李慶安心中早有腹案,他微微一笑道:“陛下,臣先要說明一點,大食退出河中并非是臣在恆羅斯戰役取勝的結果。”

    “李將軍請繼續說,聯洗耳恭聽。”

    “陛下,恆羅斯位于石國北部,距離撒馬爾罕尚有千里之遙。如果大食有心保住河中,他們完全可以繼續增兵河中,臣一場大戰后也急待休整,可事實上臣率軍開到撒馬爾罕時,大食軍已經全部撤走了,據臣所知,這是由于粟特人大規模地爆了起義,而僂馬亞王朝又在遙遠的西班牙東山再起,使大食人無力鎮壓粟特人起義,他們這才被迫放棄河中,但臣斷言,遲則一年,大食軍一定會卷土重來,那時才是我大唐和大食軍真正較量的開始,所以臣對吐火羅的計划是在大食重新進攻河中之前,先下手為強,拿下吐火羅,從吐火羅威脅呼羅珊,讓他們有后顧之憂,不敢全力進攻河中諸國

    說完,李慶安取出他寫下的洋洋萬字的述職報告,呈給李隆基,“陛下,擔羅斯之戰的詳細過程和臣所有的計划都在報告中,陛下可以慢慢詳讀    太監魚朝恩上前接過奏折,轉給了李隆基,李慶安的眼角余光迅掃了御書房一眼,他覺得有些奇怪,怎么高力士不見了,變成了魚朝恩?

    他不知道,高力士已經被李隆基打去檢查返回長安的進展了,李隆基在接見李慶安時,不希望高力士在場。

    這時,李隆基已經翻開述職報告,正在看李慶安戰后對粟特各國的處置一段,他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報告中說的這個聯席會議是什么意思?。

    李慶安笑道:“陛下,說得蔣單一點就是讓粟特各國團結起來,共同對付大食,以免他們各懷心思,最后被大食各個擊破,河中地區抗擊大食不能完全依靠唐軍,主要還得靠他們自己,其實安西軍不僅要對抗大食,還要防止吐蕃和回訖的侵襲,戰線很長,所以這次臣回長安述職,也是想向朝廷提出一些建議

    “說說看,你有什么建議?”

    “臣有三個建議!”

    李慶安迅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第一是希望朝廷能將安西都護府遷至碎葉,以碎葉為中心,這樣不僅可控制安西北庭,更能南下吐火羅。西至河中,全面兼顧。

    李隆基沉吟片刻,李慶安西遷安西都護府的方案應該說是符合當前的形勢,倒也可行,不過這件事還須政事堂討論。

    “那第二個建議是什么?。

    “陛下,第二個建議是加大漢人向西域移民,臣以為我大唐對嶺西始終不能長期控制的原因便是嶺西除碎葉之外,其余地方基本上無漢人,這才導致這些地區對大唐沒有向心聚合力,相反,若漢人大量西遷,他們就會把中原的文化帶到嶺西,使嶺西逐漸漢化,這樣,我大唐便能長期控制西域,不再有小國們離心背叛之憂,同時也可以減緩中原因土地兼并而造成的矛盾激化。”

    李慶安的最后一句話說中了李隆基的心事,最近一兩年因土地兼并引農民造反的事層出不窮,各地不斷傳來失地農民占山為王、落草為寇之事,令朝廷焦頭爛額,如果真能通過移民減緩中原的矛盾,這倒是一個良策,不過楊國忠也不停地提醒他,不能讓李慶安控制的人口太多,那樣他擁有的兵力就會更加暴漲,從而引嚴重后果。

    也罷,這件事再交給政事堂討論,他不想太過問,李隆基便笑道:“那第三件事是什么?”

    “陛下,第三件事是一件小事,臣懇求陛下允許銀錢在大唐流通,這件事雖卻事關安西數萬將士的切身利益,臣懇求陛下考慮?。

    “為何事關安西將士的切身利益?”李隆基有些奇怪地問道。

    “自陛下放權安西鑄錢,以支付給安西的賞賜和軍費,但實際上,安西的銅料很少,每年鑄造銅錢最多三萬貫,而陛下給安西軍”巳經到六十萬貫。為了解決眾個難題,臣便決定鑄造高的銀錢來支付賞賜,嶺西銀礦頗多,銀的產量要遠遠大于銅,所以臣鑄造了三萬貫的銀錢,用于支付賞賜,可安西物資缺乏,要通過商人從中原到來,如果這些銀錢不能在內地流通,商人們就不會接受銀錢,這樣士兵們手上的賞賜便成了廢錢,這就會極大影響士氣,臣迫不得已,只能懇求陛下下旨放開金錢和銀錢在中原流通。”

    下旨放開金銀錢在中原流通,對李隆基來說,確實是小事一樁,大唐在建國之初,便鑄造了一批金銀錢,就是准備配合銅錢流通,只是因為量太少,所以流通不起來,他現在關心的倒不是金銀錢的流通問題,而是李慶安一年能采煉多少銀子?能不能每年進貢朝廷一部分?

    “大將軍,下旨放開金銀錢問題不大,可聯擔心量太少,沒有什么意義,聯就想問你,安西每年能采多少銀礦?能否幫忙解決一下朝廷的財政困難?”

    李隆基的思路在李慶安的意料之中,他當然愿意輸銀給中原,從而逐漸掌握大唐的經濟命脈

    “陛下,安西由于人口稀少。礦工不多,所以一年采煉白銀的產量是十五至二十萬斤,臣在保証軍費開支的前提下,愿意將所有結余的白銀全部奉獻給陛下。

    “那是多少?你得告訴我一個准數。”

    李隆基在錢方面是毫不含糊,而且李慶安說得很清楚,這些白銀是給他的私房錢,他焉能不關心。

    “這次臣回京述職,特地給陛下帶來了大批的戰利品,其中就有白銀二十萬斤,這是臣獻給陛下的心意,以后臣將每年向陛下上繳白銀七萬斤,如果陛下能適當移民安西,以增加礦工的數量,臣有信心每年給陛下進奉白銀十萬斤。”

    李隆基大喜,李慶安竟給自己帶來了二十萬斤白銀,他心中迅盤算一下,每年白銀十萬斤,按官價就相當于銅錢一百六十余萬貫,這可是一筆驚人的財富,他怎可能不要?不過讓李慶安控制這筆財富的源頭似乎不太妥,應該由自己派宦官去掌控才對。

    他心念一轉便有了定計,先讓李慶安做几年,把銀礦展起來了,再接手過來。

    想到這,李隆基欣然道:“關于金銀錢流通這一點,聯現在就可以答復你,准許流通,聯會即刻諭令戶部,下旨文全國。”

    這時,門口一名宦官稟報道:“陛下。長孫大將軍求見,他說已查清真相。”

    李隆基猶豫了一下,他本來不想讓李慶安知道是有人故意攔截朝廷奏折,才導致耽誤了安西軍的入城式,但他一轉念,便想到李慶安很可能已經知道了此事,如果他不做點姿態,確實對安西軍也交代不過去,也罷!

    “宣他進來!”

    他對李慶安歉然笑道:“聯剛才說耽誤了安西軍的入城儀式,是因為有人失職,遺漏了吉侍郎送來的奏折,才導致聯不知道大將軍已到,聯正在嚴查此事。”

    李慶安心知肚明,連忙謝道:“多謝陛下!”

    這時長孫全緒走了進來,躬身道:“陛下,臣已經查清,是羽林軍中郎將裴曉怠慢朝中奏折,導致吉侍郎的兩本奏折都沒有能及時送給聖上。耽誤了安西軍入城。”

    李隆基暗罵一聲,自己讓他去查,他怎么真把裴曉給帶出來了?這不是存心讓自己難堪嗎?

    如果說網開始長孫全緒還有點投鼠忌器,怕得罪楊國忠,但現在他既然已經說出來了,就沒有退路可走,如果這次不能趁機除去裴曉,將來自己必將毀在此人手中。

    想到這,他心一橫,便道:“回稟陛下,剛才李大將軍來華清宮,他百般刁難,還用箭射李大將軍,險些毒李大將軍于死地,此人嚴重違反軍規,請陛下嚴懲!”    李隆基一怔,他看了一眼李慶安,見李慶安眼中露出憤怒之色,李隆基的臉上也有點挂不住了,他重重哼一聲,問道:“這個裴曉是何許人?是裴家的子弟嗎?”

    “稟報陛下,此人是楊相國的妻弟,原在劍南為官,因不容高仙芝,轉來長安,去年加入羽林軍。”

    事情到了這一步,李隆基也無法包庇了,他怒喝一聲道:“以下犯上是軍中大忌,此人竟敢狂妄至此,來人!”

    “陛下且慢!”

    李慶安叫住了李隆基,李隆基不以私毀朝中奏折定罪,而是以沖撞他李慶安定罪,這不是明擺著把球踢給他了嗎?雖然李泌勸他適當的強橫張狂,但這種強橫張狂必須有個度,略加懲治便可以了,做得過頭那就是政治上的弱智了,而且殺人未必能解決問題,捏而不殺才是高明的手段,楊國忠不是怕老婆嗎?

    他上前躬身道:“陛下,這個裴曉雖然沖撞于我,但念他年輕魯莽,希望陛下能給他個改過的機會,不如這樣,把這個裴曉交給臣,臣帶他去安西軍歷練,不出兩年,臣保証將他鍛煉成大唐的棟梁之才。”

    這時,長孫全緒也趁機落井下石,便道:“陛下,李大將軍說得不錯,男兒大丈夫就應該去邊疆歷練,這裴曉雖然不懂事,但他相貌堂堂,孔武有力,若能在李大將軍手下歷練几年,成為大唐的棟梁,臣以為,這是楊相國的福氣。”

    李隆基深深看了一眼李慶安,暗暗點頭,不錯,此人果然成熟了,能明白自己的深意,他輕捋短須,便欣然道:“大將軍言之有理,殺人不如救人,這個裴曉,聯就交給你了,希望他能痛改前非,早立軍。”

    解決了裴曉之事,李隆基心中一松,便對李慶安又笑道:“現在天色已晚,你就不用回去了,可留宿華清宮。聯設家宴給你接風洗塵。
匿名
狀態︰ 離線
258
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16:04:16
第二百五十九章 貴妃設宴

    天色已經漸漸到了黃昏,此時懷是早春,天很早便翼了。甲州宮內已經點亮了燈,兩名宮女手執燈籠,在前面引導著李慶安。

    “李將軍,請往這邊走!”

    在華清宮龐大的建筑群內,李慶安不知繞了多少個彎,進了多少個門,他的頭都有點繞暈了,兩個宮女是要帶他去沐浴更衣,隨著一股溫濕的氣息扑面而來,兩名宮女推開了一扇門。

    “李將軍,到了!”

    這是一眼溫泉房,燈光昏暗。一架巨大的白玉屏風將房間一隔為二,浴房內有兩名面目姣好的宮女侍候沐浴,她們已事先接到指令,見李慶安進來,立刻上前輕施一禮,“將軍,請更衣!”

    如果是如詩如畫伺候自己沐浴倒無妨,但這兩個陌生的宮女伺候,讓李慶安十分不自在,他點點頭道:“我自己來,你們退下吧”。

    “是!”兩名宮女臉微微一紅,閃到屏風之后,李慶安打量一下這座浴房,屏風里面是一座蓮花狀的浴池,熱氣騰騰,隱約可見水面上歸歸地有泉泡翻滾,泉水清澈見底,水從一條小溝渠流出浴房,不知哪里熏了香,整個浴房內彌漫著一股濃郁的甜香。

    一路行軍萬里,網到長安又馬不停蹄趕來華清宮,李慶安著實有些疲憊不堪了,他立刻脫去了軍服,赤條條跳進了浴池內,滾熱的泉水漫過肩膀,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不佳舒坦,他竟舒服得瞇起了眼睛。

    忽然,他感覺有兩只細嫩的手在他肩上脖子上抹著冰涼滑膩的液體,他一個激靈,這才現他的身后竟站著兩名女子,她們只穿著小小小的褻衣,羊脂白玉般的嬌軀在熱氣中若隱若現。

    “大將軍,這是貴妃娘娘親自釀制的百花露,又配有龍涎草汁,最能驅逐疲累,娘娘說大將軍萬里跋涉,身體勞累,便命我們好好伺候,大將軍盡管放松身子,我們替你疏松筋骨。”

    盡管有些不自在,但也沒必要大驚小怪,這本來就是她們的事情,李慶安索性放松了身體,盡情享受兩個宮女的伺候。

    沐浴完,擦干了身子,又換上了一身干淨的新袍,李慶安頓時覺得渾身精神氣爽,兩名宮女又替他將頭梳理好,這才媚然一笑,退下去了。

    “大將軍請隨我來吧!聖上和娘娘已經在等候了。”一名老宦官在門口笑道。

    “好!前面帶路。”

    兩名宮女在前面打著燈籠,老宦官領著李慶安向用膳的百草殿走去,殿外站滿了侍衛,一隊隊宦官和宮女正穿梭般的忙碌著端上膳食,進入百草殿,頓時燈光亮如白晝。絲竹聲聲。一隊舞姬正翩翩起舞,在玉階上方,擺著一張寬大的桌案,桌案上放滿了各種美味珍肴,今天李隆基是以家宴的方式請李慶安吃飯,李慶安就沒有在玉階下另設一桌,而是和李隆基及楊貴妃同桌共餐,這也是李隆基籠絡大臣的一種手段,能與他們同桌共餐的大臣,至今不過十人。    十几名宮女在一旁伺候著,李隆基和楊玉環坐在上,下則坐著一名宮裝婦,梳著云鬢,她背對著李慶安,似乎有點眼熟。

    李隆基見李慶安過來,便笑道:“大將軍盡管隨意一點,這是家宴。不是朝堂,不用拘束禮法

    “多謝陛下,多謝娘娘!”

    李慶安欠身笑了笑,他又向旁邊的女子微微點頭,卻一下子愣住了,他原以為是李隆基的一名妃子,不料竟然是楊花花。

    楊花花臉色帶著淡淡地笑意,她向李慶安略略欠身,“大將軍,我們好久沒見了。”

    李慶安也微微笑道:“是啊!我們快兩年沒見了吧!三夫人更加年輕俊俏

    楊花花掩口一笑道:“哪里還談什么年輕,我已經老了。”

    自從生大明宮御書房事件后,楊玉環和楊花花姐妹的關系冷僵了一段時間,后來大姐二姐出面調停,姐妹倆這才重新和好,楊玉環也原諒了楊花花對她的傷害,一如往昔地親熱待她,經歷了那件事后。楊花花也老實了很多,不敢再輕易勾引李隆基,平時深居簡出,但隨著楊家再次重新得勢,楊花花又開始張揚了,她投資商業,在長安開了十几個大店鋪,柜坊、珠寶、綢緞,所有賺錢的行當都有她的介入。

    她是三天前來華清宮游玩,今天正好遇到了宴請李慶安,在上次李慶安銀鎖入獄后,楊花花對李慶安的恨便淡了很多,隨著時間推移,李慶安在她心中已漸漸模糊了,盡管還有些遺憾,但這種遺

    “李將軍這次在長安准備呆多少時間?。

    “具體沒有定,這次在長安呆的時間可能會長一點。”

    這時,旁邊的楊玉環笑道:“李將軍。先坐下,我們慢慢說話    一名宦官給李慶安鋪好了坐褥,李慶安坐了下來,他目光一掃,還是沒有看見高力士,他心中便明白了几分。高力士失寵了。

    “李將軍,這次回來,要正式和明月成婚了吧!”

    無論何時,女人們最關心都是這些問題,楊玉環一直在關注此事,在她看來,李慶安已經二十八歲了,而明月也十九歲,他們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楊花花眼中閃過一絲嫉妒,道:“李大將軍,明月姑娘可是長安僅次于貴妃娘娘的美女,你就這么一個人把她留在京中,就不怕夜長夢多嗎?。

    李慶安注視著她的日光,不屑道:“三夫人說笑了,明月是嫻淑本分之人,我沒有什么不放心,粟特人有句俗話,他們說蒼蠅從不叮無縫的蛋 雖然粗糙,但也不無道理,三夫人以為呢?”

    楊花花聽出李慶安的譏諷之意,她心中一陣惱怒,咬牙回道:“如果有人要打爛這只蛋呢?”

    “那就要問我的劍答不答應了!”李慶安冷冷答道。

    李隆基臉色微微一變,瞬即消失,呵呵笑道:“不要說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來!我們飲酒

    立刻上來一名侍女給李慶安的杯子里倒了酒,李慶安端起酒杯站起身道:“今天蒙陛下和娘娘請臣享受家宴,陛下之恩,臣銘記于心,臣這里先敬陛下和娘娘三杯,祝陛下身體康健,長壽無疆,祝娘娘青春常駐,美貌永存,臣先干了!”

    他一口氣連喝三大杯酒,李隆基三人都鼓起掌來,他們也各自喝了一杯酒,一杯酒喝過,楊玉環俏麗的臉上飛起一抹霞紅,她嬌笑一聲又道:“李將軍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這次回來是要成親嗎?。

    李慶安笑了笑道:“回稟娘娘,明月等我好几年了,我也該給她一個名份了,這次回來,我確實有成婚之意,如果有可能,臣還想請陛下和娘娘光臨婚禮。”

    楊玉環興致盎然,連忙推了李隆基一把,道:“陛下,李將軍的婚禮,我們去吧!”

    李隆基捋須笑道:“好!到時如果條件許可,我們一定去。

    “大將軍,怎么不請我呢?”楊花花酸溜溜地問道。

    “呵呵!三夫人愿意賞光,我當然歡迎,我就怕三夫人太忙,沒有時間。”

    “我忙什么?無非是做點小買賣,再說,就算再忙,大將軍的婚禮,我怎能不參見,到時候,我一定奉上厚禮一份。”

    “好吧!若定下時間,我一定給三夫人一份請柬。”

    酒桌上的氣氛熱鬧起來,眾人又喝了几杯酒,李隆基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上次石堡城戰役時,愛卿曾獻了一份霹靂雷的配方,前月安祿山問聯要此配方,說這是對付契丹人的利器,聯記得當時好像是夾在一本書中,不料現在卻找不到了,聯想,既然這種武器對唐軍有利,愛卿不妨再抄一份給安祿山

    李慶安心中一跳,安祿山居然打上火藥的主意了,此賊的眼光倒是狠毒,他連忙道:“陛下,這個霹靂雷的配方有些復雜,臣也記不住,待臣回去找一找,不過此物有傷天和,臣建議還是盡量不要用,用了此物,我大唐若再想收買契丹人的心,可就難了,臣以為對待異族。應以寬仁教化為上,殺戮為下,而且此物一旦泄露,被異族反過來對付大唐軍民,那可是得不償失,臣以為應慎重為上,請陛下三思。”

    李隆基也只是隨便問一問,他也并沒有真把火藥放在心上,固然是因為他沒有看見過火藥的威力,他無法想象,另一方面,作為帝王,他更關心戰爭結果,而不會去關心戰爭過程,倒是李慶安的寬仁教化說頗合他的胃口,他點點頭笑道:“聯只是轉述一下安祿山的請求,若愛卿覺得不妥,也可以不給,這個聯不勉強。”

    盡管李隆基只是隨便提一提此事,但李慶安的心中卻敲起了警鐘,火藥已經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看中了,如果他們從李隆基這里得不到,那他們就會轉而打自己的主意,看來,自己耍留意此事了,必須事先做好安排。
匿名
狀態︰ 離線
259
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16:05:01
第二百六十章 夜遇貴妃

    吃完晚飯。李隆基年老體衰,為李慶安之事忙碌了天冒有此疲憊了,便早早去歇息,楊玉環姐妹有事商談,也各自回了寢宮 李慶安作為外臣,不能在內宮中久呆。便由一名宦官引導,去了安寢之處。

    李慶安的安寢之處位于內宮的邊緣,叫仰星殿,顧名思義,就是給臣下暫住,以虔誠之心仰視李隆基,說得通俗一點,就是華清宮的客房,盡管處于內宮,但和李隆基的寢宮還有點距離,也不直通,被一堵高牆相隔。

    住在華清宮內宮的邊緣。算得上是睡在李隆基的臥榻之側,這也不是誰都能享受的,也可以說是一種莫大的恩寵,但睡得是否舒服,也只有本人知道了。

    李慶安的寢房在仰星殿的偏殿里,前不久楊玉環的二姐韓國夫人曾在這里住了近一咋,月,她回京后。整個大殿顯得空空蕩蕩,沒有點燈籠。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側殿里有隱隱燈光透出,几名宮女正忙碌地給李慶安鋪整床榻。

    李慶安在大殿里等了片刻。只覺得索然無味。便信步來到殿外的庭院里,庭院內到處是蔥郁的花叢和草木,在一輪明月下閃動銀色的光芒,几株臘梅開得正盛,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幽香,驚蟄已經過了,各種夜虫的鳴叫聲此起彼伏,顯得十分安靜,只有遠處的圍牆邊有侍衛在來回巡邏。

    李慶安把賞了臘梅片刻,又繼續向前走。穿過一叢翠竹,眼前豁然開朗。這里竟是一片小小的娛樂場地,地面平整,周圍被花叢和翠竹包圍,約有三四畝地見寬,場地里有几架秋千,一座小型的單人鞠球門,更妙的是還有兩只金壺,旁邊還放著一副投擲金壺的專用箭架,里面有十几支金壺箭。

    秋千上兩名宮女正蕩著秋千,竊竊低語說著什么,忽然見一個陌生男子出現,兩名宮女嚇得跳下秋千便跑了。

    “你們”

    李慶安叫喊不及,只得望著她們跑遠了,場地上空空蕩蕩,沒有人一個人。李慶安轉身要走。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金壺上,那是一只標准的擲箭壺,約半人高,壺口圓潤,做工質地上佳。

    已經快兩年沒有試過這種文射。李慶安不由有了几分興趣,他向四周看了看,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李慶安取了三支沉甸甸的金箭。退到五丈紅線外,試了試距離感,手一抖,一支箭飛射了出去,“當”的一聲脆響。金箭在壺口上彈了一下,落入壺中,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李慶安搖了搖頭,兩年多沒有投擲了,手感明顯生澀了很多,想當初他大戰史思明可是相隔十丈遠擲中,可現在五丈的距離都讓他有點力不從心了,他咬了一下唇,手中金箭再次射出,“咚!,的一聲。這一次准確入壺,一種好勝的情緒在他心中慢慢升起,他向后又退出了十丈外,這里已經沒有紅線了,只憑一種感覺估計距離,微風、月明,應該能投出最佳效果。

    他深深吸了口氣,腦海中出現一條精准拋物線。力道、方向、手感、箭重,他迅尋找到了最佳狀態,在夜風停止的一瞬間,金箭飛出了,沿著他腦海中的那根拋物線前進”。丁”一聲,箭准確無比地射進了金壺之中。

    “好厲害!”

    他的身后忽然想起了嬌喊和鼓掌聲,李慶安嚇了一跳,一回頭,只見十几名宮女簇擁著一身盛裝的楊玉環站在他的后面。

    李慶安心中一怔,來不及思索,連忙躬身行禮道:“微再不知娘娘駕到。罪該萬死!”

    “李將軍過言了,這有什么罪該萬死,是我打擾了李將軍投箭。”

    楊玉環笑了笑,道:“我是想來蕩秋千,沒想到李將軍也在這里

    “那臣退下!”

    李慶安微微欠身,退了下去。

    “李將軍!”楊玉環忽然叫住了他。

    “娘娘還有什么吩咐嗎?。

    楊玉環臉上露出一絲難為情的笑意,“我想投一支金箭,讓李將軍指導一下,這几年我已經能在三丈外投箭了。”

    李慶安心中猶豫了一下,如果是白天倒無妨,可現在是晚上,他指導楊玉環投箭未免有些曖味,只要稍有逾越,他就將有性命之憂。

    楊玉環仿佛知道他的為難,便拾起一支金箭笑道:“將軍曾是我的師傅,這兩年我進步很大,只想向師傅展示一下。將軍請不要有任何壓力。”    遠處有侍衛在巡邏,旁邊還有大群宮女,李慶安笑了笑便轉過身道:“那好吧!娘娘請。”

    楊玉環站在三丈線外,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她眉頭緊蹙,尋找著投箭的感覺,她**輕擺,纖手翻出。金箭從她手中飛出,在壺口彈了一下,落入了壺中。

    楊玉環歡喜得直拍掌,“投中了!”

    李慶安點頭笑道:“娘娘果然進步很大!”

    “李將軍過獎了。三丈外,我一般三支箭才能投中一支,今天第一支就投中了,而且還是晚上,這一定是李將軍在旁邊的緣故。

    楊玉環有些興奮,她想了想笑道:“正好李將軍也在,要不然我五丈外投一支,

    月光下。楊玉環目光清澈明亮,眼波朦朧,顯得她高貴艷麗,美貌異常。讓李慶安也不由忤然心動。

    他笑了笑便道:“若是白天沒問題,或者室內也行,可晚上的曠野里娘娘是無法在五丈外投中的,一般人沒有那種眼力,娘娘不信可站在五丈外看一看。”

    楊玉環有些不信,她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五丈標線處停下,向金壺望去,果然十分模糊,完全和三丈之外不同了,她這才有些遺憾地將金箭放回架中,對李慶安笑道:“好吧!等回長安后你來教我,我再叫你一聲師傅。”

    “娘娘有令,臣愿意隨時來教,夜已深,臣就先告退了。”

    “天氣寒冷,我也要回宮了小一起走吧!”

    楊玉環在十几名宮女的簇擁下,向內宮走去,李慶安則跟在一旁。

    “李將軍這次回長安,感覺有什么變化嗎?”

    李慶安搖了搖頭道:“臣今早才網抵達長安,還沒有進城,暫時感覺不到變化,不過進了關中后只覺得風景非常美。令人目不暇接。”

    “是嗎?我感覺不到有什么美。我覺得長安就是這個樣子,平淡得很

    李慶安微微笑道:“那是因為娘娘長年生活在長安,天天所見。而臣則長年在西域,對長安不是很熟,這就叫距離產生美。”

    楊玉環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喃喃地自言自語:“距離產生美”。

    她忽然回頭對李慶安笑道:“李將軍,你說得很好啊!”

    李慶安淡淡一笑道:“其實人也是一樣。天天看著,久了也會生膩。小別勝新婚就是這個道理。”

    楊玉環點了點頭,李慶安說得非常入理。確實就是這么回事 走過臘梅樹。一股幽香扑面而來,楊玉環想折一枝,可是臘梅樹枝太高,她夠不著,李慶安縱身一躍,替她折了一支,遞給她,“娘娘,給”。

    楊玉環嫣然一笑,這一笑,眼波流轉,蕩人魂魄。

    “多謝了!”

    她接過臘梅,在唇邊嗅了嗅,又偷偷瞥了一眼李慶安,多年前。也有這樣一咋。年輕的男子替她折過臘梅,往事如煙,她臉上閃過一絲蕭瑟之意,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李慶安不敢多問,默默地跟著她向前走,前面就是仰星殿了,楊玉小環要從旁邊的一條岔路回去,這時,她的腳步放緩了,猶豫了一下,她低聲道:“李將軍,用晚膳時我讓你早點和明月成婚,是有深意的。你聽我的話,早點娶了明月,把她帶到安西去。”

    說完,她頭也不回,便加快腳步向內宮走去,漸漸地消失在花叢之中,李慶安望著她背影,細細地咀嚼著她這句話的深意。

    李慶安回京述職。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安西軍在石國戰勝大食除了給朝野和民眾們一點精神振奮和茶余飯后的談資外。眾人還感覺不到有什么事關自己切身利益的變化,不過從安西來粟特人大多使用銀錢,倒是一件新奇之事,這件事一時間成為東西兩市商人們談論的熱門話題。

    商人們關心銀錢。但權力場上的角逐者們卻更關心李慶安歸來的信號,李慶安可是前太子李亨的堅定支持者。他的歸來會給東宮之爭帶來什么變數?

    下午,李俅從咸陽返回,回到了慶王府,雖然他已經暗暗投靠了李亨。但表面上他還是慶王之子,還是生活在慶王府那座深宅大院中。

    李俅騎馬奔至府宅前,翻身下了馬,將缰繩扔給隨從,快步向台階上走去。正好迎面遇見管家出來。

    “公子回來了!”管家連忙向他躬身施禮。

    “我父王怎么樣?病好點了嗎?”    管家見周圍沒人,便對李俅附耳低聲道:“剛才宮里的太醫來過了。說王爺的病是酒色縱欲過度。須靜養數月,不得再近女人,也不能飲酒,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李俅心中不屑,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便道:“你去忙吧!這件事不要出去宣揚,知道嗎?”

    “是!老奴不敢。”

    管家匆匆走了,李俅搖了搖頭,他的這個假父自從前太子盅禍案和刺殺李慶安案被告后,遭到了聖上的嚴厲斥責,并親自操棍打了他二十權,并命他面壁思過一年,這二十杖打消了李綜的雄心壯志,從此變得意志消沉,沉溺于酒色,人越來越胖,各種病也接二連三來,讓他飽受病痛折磨。

    李俅走進府內,府內很安靜,自從李綜被禁足后,他的大半家人都被遣送到各咋,庄園中,府內剩下的家仆已不足原來的三成,他穿過一介。小門,便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李俅在去年已經成婚了,娶了劍南節度府長史崔寧的長女崔玉。此外他還有兩咋,妾,目前他和妻妾住在東院,妻子崔玉已經懷孕六個月,走進院子,只見妻子崔玉拿著掃帚在院子里掃地,他頓時愣住了 跑上去奪下掃帚埋怨道:“好好的掃什么地,這是你做的事嗎?”

    崔玉連忙笑道:“這是產婆說的,說我身子瘦要多動“ 治兒好。所以我看哪里有事情就動動。正好看見,累川,我也便想嘗試一下。”

    “哎!你要動就在府里多走走就是了,去后花園走走,你好歹也是個郡王妃,怎么能做掃地這種下人之事,被人看到了會被彈劾的。”

    他又對旁邊的丫鬟怒道:“你們若再敢讓王妃掃地,看我不打死,你們。”

    几個丫鬟嚇得戰戰兢兢,一句話不敢說。崔玉笑道:“好了,夫郎別生氣了,以后我不做就是了。對了,閻先生剛才來找過你,我說你昨天出去打獵,一夜未歸,他說你回來后,請去他那里一趟。”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看看,我午飯還沒吃呢!給我准備几個菜,我等會兒回來吃。

    說完,李俅便向西院方向走去。

    閻先生就是原來李綜的幕僚閻凱,李綜頹廢后,他也閑得無事了,几次想請辭回鄉。但都被李俅挽留下來,目前住在西院的客房內,整天讀書寫字,無所事事。    李俅走進他住的小院,卻見閻凱坐在井邊釣魚,不由啞然失笑道:“先生怎么在井中釣魚?”

    閻凱見李俅進來。便放下魚竿呵呵笑道:“我去年在井中養了數十條鯉魚。思量著它們都應該肥壯了,便想著把它們釣出來下酒,小王爺是几時回來的?”

    “我網回來,聽內人說先生找我,我就過來了。”

    李俅忽然想起一事,連忙擺手笑道:“先說丑話,先生想辭職我可不同意。”

    閻凱苦笑一聲道:“整天光拿錢不干活,我過得也難受,我是有想走之心,不過今天找子。閻凱的妻子給他們上了茶,李俅喝了口茶笑道:“閻先生想到什么事了?這么急著把我找來。”

    閻凱沉吟一下道:小王爺還記得聖上處罰王爺的三條罪狀嗎?”

    李俅點點頭道:“我當然知道。一是占田過多,引農民造反;二是東宮盅禍;第三便是在尉氏縣刺殺時任河南道觀察使的李慶安

    “小王爺,前兩個案沒有疑義。但在在尉氏縣刺殺李慶安,我卻覺得充滿了詭異,這明明不是王爺干的,怎么會栽到王爺的頭上來?。

    李俅也覺得奇怪。這件事他一點也沒有參與,當時他問過李綜。李綜說,是他又怎么樣,自己恨不得親手殺了李慶安,他便以為是父親私下干的,可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父親不過是一句氣話,其實并不是父親所為,經閻凱這一提醒,他也覺得有些詭異了,這很明顯是一起栽贓案。

    “先生現了什么嗎?

    閻凱點了點頭,道:“萬年縣羅縣承是我當年的同窗好友,昨天我和他在一起喝酒,他忽然提到了兩年前那個疑案,他說當時李慶安曾經送兩名刺客進京。”

    “等等!”李俅打斷了他的話,問道:“就是那兩個在大理寺忽然暴斃而亡的刺客嗎?”

    “對!就是那兩人。”

    閻凱喝了一口茶又繼續道:“羅縣承說那兩名刺客他見過,原本是汪洋大盜,號稱金州二怪,一直關在萬年縣的重牢中,后來被人用其他人頂罪的方式買走了。”

    “是誰買走了他們?”

    “羅縣承說是一個自稱白面先生的中年男子以六百貫錢買走,這是牢中的一貫方式,交錢買人,這個人的背景是誰,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李俅笑道:“那說這件事還有什么意思?人証物証皆無。能翻案嗎?退一萬步說。就算有証據又能怎樣,難道父王還有重新爭奪東宮的希望嗎?”

    閻凱搖了搖頭道:“倒不是王爺能不能重新得重用的問題,而是我們可以知道那件刺殺案的真相。”

    “哦!此話怎說?”

    閻凱緩緩道:“羅縣承說。他前几天無意中又看到了那個買走人犯的白面先生,此人竟然就是豬王的幕僚韓白顏。”

    “豬王?”李俅恍然大悟,他拳掌相擊。恨聲道:“好一個嫁禍江東之計。”

    “小王爺,不知這咋。消息是否對小王有用?”

    李俅一怔,他抬頭向閻凱望去,見他笑得頗為曖昧,心念一轉,忽然明白過來了,這咋。閻凱已經多少猜到自己几分了。

    李俅想了想,便笑道:“這個消息當然有用,不過這個消息先生可以直接告訴李慶安。”

    閻凱遲疑一下,“我能去見李慶安嗎?。小

    李俅微微一笑道:“不妨。先生不是一直想著離開嗎?我可以寫封信給你,你直接去找李慶安吧!”

    閻凱這才明白,原來李俅昨天是去見李慶安了,原來他們之間有了聯系。可是李慶安會相信自己嗎?

    李俅仿佛明白閻凱的心思。便微微一笑道:“你就放心去吧!以先生之才。以李慶安的心胸,他必能重用你。”
匿名
狀態︰ 離線
260
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16:06:03
第二百六十一章 棣王遇刺

    二衛!爭就仿佛片平靜水面下的暗流,盡管殺機重垂“口小面卜卻風平浪靜,而李慶安的歸來,就像一顆石子投進水中,泛起一陣陣流漪,可是誰也不知道這陣漣漪是會引出水波洶涌?還是無聲無息地消失。

    正如李俅的分析,目前對東宮的有力爭奪者是豬王、榮王、永王和穎王,雖然也有人提出皇長孫說和前太子復出論,但那些都不是主流,主流只有四人,在這四人中林王無疑是最奪目的一顆明珠,據說朝中已經七成的人看好他入主東宮。

    林王李琰是李隆基的第四子,長子綜獲罪面壁在家;次子腆,開元二十五年獲罪死在東宮之個上;三子亨,也是兩年前獲罪,罷黜太子,貶為涼王。

    現在前三子都獲罪或死或貶,李琰居長,便成為東宮之個最有力的競爭者,在東宮之個的誘惑下,在九五之尊寶座的誘惑下,李琰本人也失去平常的風流文采,變得權欲熏心。    就在李琰野心勃勃向東宮進軍時,他的內宅卻突然變得不寧靜起來,清早,一個二十余歲的宮裝婦人率領大群丫鬟婆子氣勢洶洶的向后宅的西院沖去,年輕的宮裝女人姓孫,是林王的儒人,儒人是親王府的內官,也就是親王的妻妾。

    李琰的正妃是韋治之女,夫妻關系原本還算和睦,但揚州鹽案爆后,時任揚州大都督府長史的韋滔沒有能很好地執行李琰的策略,導致揚州鹽案使當時的太子李亨大獲全勝,為此李琰開始對韋治心生不滿,認為他偏向于太子,他和正妃的關系也變得不那么親密了,再后來韋家投靠了東宮,這使得李琰大為惱火,開始冷待豬王妃,雖然表面上夫妻的關系還算和睦,有些事也讓王妃出面去做,比如去年讓王妃去和獨孤明月套交情,想把李慶安拉過來,但隨著他開始寵愛兩個儒人,他便對豬王妃徹底冷淡了,把她關在內宅,再不准她拋頭露面。

    而這個帶領大群丫鬟婆子沖擊西院的孫儒人便是他最寵愛的兩個儒人之一,李琰同時寵愛兩個女人,導致她們之間爭風吃醋,整天吵鬧不止,孫儒人昨晚陪寢李琰,得知李琰賞了張儒人一對價值極高的瑪瑙鐲子,而她卻只得一對瑪瑙耳墜。

    這令她懷恨在心,趁李琰在前堂接待客人,她帶領丫鬟婆子來鬧事了,她們一群人還在半路時,便有人迅向西院稟報了張儒人。

    張儒人也是個厲害角色,她也正不滿李琰昨晚寵愛孫儒人,讓她獨守空房,聽說孫儒人來鬧事,她立刻召集房內的几十丫鬟婆子,拿著木棍掃帚,沖出院門,准備迎戰。

    在西院旁邊的巷子里,兩大群女人相遇了,她們仇恨由來已久,几乎沒有什么潑罵,兩群女人一涌而上,大打出手,她們各為其主,個個爭先,人人奮勇,使出了女人的十八般手段,扯抓臉掐**,巷子尖叫聲、哭喊聲,亂成一團,早有下人向并院奔去稟報。

    今天,豬王府來了一名頗為重要的客人,東平郡王安祿山,安祿止。現在依然是范陽節度使和平盧節度使,在天寶九年他大敗契丹,又拍李隆基的馬屁得力,李隆基便大開賞賜,一舉封他為東平郡王,成為本朝異姓王的第一人。

    安祿山是正月初三進京,和李慶安一樣,也是進京述職,他已經在京中呆了一個多月,遲遲不肯回范陽,他也看出東宮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在這個時刻他必須把握好方向,這關系到他的前途命運。

    安祿山最早是支持壽王,當年壽王之母武惠妃對他關照有加,但世易時移,他知道壽王已經不會再有前程,他的目光便落在慶王李綜身上,開始和李綜勾搭在一起,不料李綜因東宮巫盅案事而被貶,使他的支持落空,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的目標又鎖定在林王李琰的身上,早在去年下半年,安祿山便通過他朝中的代理人兵部尚書吉溫和李琰聯絡上了,昨天李慶安進京,在朝野中引了微妙的影響,安祿止 便按耐不住內心的焦急,趁李隆基還沒有回來,一早來拜訪李琰。

    對于安祿山的來訪,李琰也是歡迎異常,他現在最缺乏的就是外援,在各大掌握著軍權的節度使中,哥舒翰支持榮王李碗,河東節度使張濟丘尚無表態,而劍南節度高仙芝則和穎王關系很好,至于李慶安,就不用說,前太子李亨的死硬支持者,至今不改。

    現在李琰在朝中支持率很高,連楊國忠也公開表態支持他,但他唯獨缺一個節度使的外援,雖吉溫几次來拜訪過,但始終態度不明朗,今天安祿山來訪,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最大的利好消息了。

    盡管李琰也知道,父皇很忌諱和外藩交好,但一月時高仙芝拜訪穎王,父王并沒有表示過不滿,哥舒翰給榮王送河隴土產,父皇也沒有反對,而且父皇若是不准親王結交外臣,那也應該公開下禁令才對,這些都沒有,這就讓李琰猜測,武許父王只是嚴禁東宮和藩王深交,并不限制到親王這一級。

    所以李琰還以最高規格來接待安祿山,以表示自己的誠意。

    貴客室內,李琰和安祿山寒暄正歡,安祿山帶來了一些范陽土產,几方極品幽州青玉。

    “聽說殿下喜歡篆刻,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也是我多年的珍藏,請殿下笑納

    李琰見那几方青玉玉質溫潤細膩,沒有絲毫瑕疵,便知道是少有之物,安祿山既然說是多年珍藏之物,那就是表明了他對自己的重視,李琰不由心領神會,但姿態還是要擺的,他笑著將青玉推了回去道:“君子不奪他人所好,既是安帥多年珍藏之物,我怎么好意思收下

    安祿山呵呵大笑,臉上的肥肉直抖,他又將青玉推了回來,“我是粗人,只會帶兵打仗,這種雅致的玩意兒我是玩不來,我早就想送給真正識貨者,讓它物有所歸,卻一直難逢其人,久聞殿下是篆刻高手,送給殿下,也算了結我多年的心愿,殿下就請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琰欣然收下了青玉,又笑道:“長安人皆說我大唐兩安,為國之屏障,這兩安一咋。是西域李慶安,一個便是安帥了,我以為此言言過其實,那李慶安資歷才几年,怎么能和安帥相提并論,我倒以為。大唐兩安應是安帥和朔方安思順將軍才對。

    安祿山微微一笑道:“殿下不要小看這個李慶安了,他也算戰功累累,能擊敗大食軍,這可不是一般的將領能做到,我聽西突厥人說過,大食軍的戰力不亞于吐蕃人,騎兵尤其犀利,所以我對李慶安的評價是大唐的后起之秀,雖然年輕,但他能駕駐安西北庭,從這一點,他可以與我安祿山并駕齊驅。”

    李琰沒有想到安祿山會這樣評價李慶安,他不由有些尷尬,干笑一聲道:“或許是武將看武將才會更透徹,我不太了解這個李慶安。”

    安祿山笑了笑,若無其事道:“是嗎?我倒覺得殿下很了解他。”

    安祿山話中有話,李琰臉色不由微微一變,這時,他忽然看見管家在門外向他招手,神態頗為焦急,心中一愣,道:“生了什么事?”

    管家看了一眼安祿山,艾艾道:“老爺。內宅有急事,晚了就麻煩了。”

    “到底什么事?”李琰慍怒道。

    管家上前低聲對他說了几句,李琰大怒:“她們竟然如此胡鬧!”

    這時,安祿山便站起身笑道:“我今天只是來拜訪一下殿下 也不好多呆,改天我再來正式拜訪,先告辭了。”

    李琰連忙道:“抱歉了,內宅不寧,使我不能好好招待安帥。”

    安祿山哈哈一笑,“沒事!沒事!那家沒有一點內宅麻煩,我先告辭了。”

    他拱拱手,便拖著肥碩的身子向外走去,李琰一直將安祿山送出大門,這才急匆匆向內宅奔去。

    內宅里依然打成一團,無數的下人跑來勸架都沒有用,那孫儒人十分強悍,將張儒人摁在地上,她騎在對方腰上,一手在她身上亂掐,一手揪住她頭大罵:“賤人,安敢欺我乎?”

    張儒人一聲不吭,只拼命掙扎,孫儒人忽然看見她手腕上的瑪瑙手鐲,眼睛頓時紅了,劈手便搶。

    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李琰的怒吼:“給我統統住手!”

    老爺來了,丫鬟婆子們都嚇得停下了手,只有孫張兩儒人還絞成一團,爭搶手鐲,李琰沖上來,硬生生將兩人拉開,兩人站起身,竟同時扑進他懷著大哭起來。    李琰見兩人皆灰頭土臉,披頭散,衣裙破碎,臉上手上被擰得青一塊紫一塊,也難說到底誰占便宜了,他又是氣又是心疼,恨恨道:“你們告訴我,還敢再打嗎?”

    兩個儒人哭得梨花帶雨,雙肩聳動,孫儒人嗚咽道:“老爺不公。給她手鐲不給我。”

    那張儒人也哭道:“老爺昨晚說好來找我,為何冷落妾身?”

    李琰見她們竟是為這點小事打架,頓時哭笑不得,他對這兩個儒人都寵愛之極,也不好真罵她們,便哄道:“我知道了,以后公平對待,但你們也不能打架,讓我為難,聽到沒有!”

    兩儒人一頭,算是聽到了,李琰見她倆狼狽,便道:“你們趕緊回去梳洗收拾,我還有要事出去,晚上回來再慢慢你們聊。”

    李琰見時辰不早,連忙哄好她們,急急慌慌出門去了。

    昨晚李琰得到楊國忠的消息,今天是父皇回京的日子,他要趕去翻山迎駕,要在這些細節上做好文章,他率領數十隨從,奔出城門,向研山方向馳去。

    因為李慶安的到來,李隆基不得不提前返回長安,就在李慶安華清宮覲見的第二天,李隆基便返回了長安,應該說這是一個臨時決定。

    為安撫李慶安和安西軍,李隆基不得不做出一點犧牲,略微倉促地返回長安,好在研山離長安城并不遠,半天便可以抵達,一早,李隆基的龍輦和數千隨從浩浩蕩蕩地向長安城,其他人則留在華清宮搬運物品。

    李慶安也帶著他的三百親衛全副武裝地守護在龍輦附近,這也算是一種李隆基賞賜給安西軍的榮信,能帶武器在他周圍,除了羽林軍外,沒有几支軍隊能辦得到。

    李慶安昨晚睡得不是很好,几名伺候的宮女在他身邊站了一夜,他難以適應這種關照得過頭的伺候,被褥也很不習慣,又厚又軟,燥熱得令他難以入睡。他胡思亂想了一夜,快三更時才迷迷糊糊睡去。

    盡管睡眠不好,但他還是精神抖擻地騎馬跟在龍輦旁邊,他也一樣換回了軍服,斜椅弓箭,腰配橫刀,他和手下將士的盔甲都經過風吹日晒,光澤不再。甚至還有一點陳舊,和盔甲鮮亮的羽林軍們完全不同,但他們身上所散出的殺氣。令周圍的羽林軍都怯弱地不敢靠近,就仿佛一只來自原始森林上的猛獸進入了人工飼養的獸群中,盡管肌肉削瘦,毛皮不亮,但那種噬血的氣息是飼養家獸所不能比擬。

    李隆基坐在龍輦上,半瞇著眼,有些心情復雜地打量李慶安和他的親衛,安西軍身上的殺氣令他有些不安,他心中暗暗做了一番比較,如果讓李慶安這三百親衛和他的三千羽林軍甲士在疆場上較量一番,結果會如何?比較的結果令李隆基有些沮喪,很可能他的羽林軍甲士會被擊潰,理由很簡單,這些羽林軍都來自長安的高門大戶或者宗室,外形雖然上佳,但他們的兵器卻從來沒有見過血,面對死亡和血腥的那一剎那。他們會奮勇無懼地迎上去拼殺嗎?

    李隆基沒有答案,他不由又想起几個月前楊國忠的直諫,李慶安擁有的兵力太多了,已經過了任何一個節度使,看見李慶安這些彪悍的親兵,李隆基也不由生出一絲警慢,如果十萬大軍都和眼前這些騎兵一樣,那大唐誰能抵擋得住?

    李隆基的目光又落應 二慶安身卜,應該說眾個年輕的將帥環是比較令他放心圳嘗六年的小勃律之戰崛起,短短四年便成為了一方諸侯,升遷之快讓所有的邊疆大吏都望塵莫及,滿朝文武中只有楊國忠可以和他一比,當初他不就是想扶持此人制衡楊國忠嗎?還有成為大唐后繼者的棟梁之才。

    雖然安西軍的強悍讓李隆基有些不安,但安西軍主帥李慶安卻又沖淡了他心中的這種不安,如果說李慶安有什么讓他不滿的話,那就是他對前太子李亨太忠心了,就算入獄也不肯認錯,這種忠心一直以來令李隆基心中不舒服,但隨著時間流逝,隨著李隆基對李亨恨意的減弱,這種忠心又成了一種優點,至少讓他相信李慶安沒有謀反之心,在紛亂的朝局下,能夠一直保持忠心耿耿的人,似乎并不多了,據說連陳希烈都背叛了李林甫。

    想到朝局的混亂,李隆基便一陣頭痛,他也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沒有精力去處置這些錯綜復雜、環環相扣的利益關系了,難道是自己真的快臨大限了嗎?

    盡管他不愿承認自己的衰老,但生理的變化使他不得不英雄氣短,他不由瞥了一眼身旁閉目養神的貴妃,李隆基不由暗暗嘆了口氣。

    這時,遠方奔來一名宦官,上前稟報道:“陛下,豬王殿下在前方迎接陛下,特地為陛下送水問安。”

    李隆基一怔,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回京?

    “宣他近前來!”

    隊伍停了下來,李慶安離龍輦約三十步遠,他也勒住了戰馬,向四周眺望,這里是官道,目前正個于一座低緩的小山崗上,官道寬闊,羽林軍和京兆府的衙役已經事先清過道路,沒有行人,在官道旁是濃密的樹林,一直延綿到遠方,李慶安出身斥候,這條路讓他心中有一種不安,車駕不應該在這咋。地方停下來。

    而且周圍戒備的羽林軍似乎都精神不太集中,人人都駐馬等候,而沒有去四周巡視,樹林最近處離官道不過六十步左右,處在弩箭的射程內,刺客若在此處埋伏,是非常有利的,但羽林軍似乎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李慶安回頭尋找長孫全緒,他想提醒長孫全緒注意,不料一回頭,卻看見了裴曉盯著自己的目光,他已經換了安西軍的盔甲,跟在自己的隊伍旁邊,李隆基的旨甚讓他無可奈何,而楊國忠又不在這里,使他無處訴冤。

    裴曉不滿的目光打斷了李慶安的思路,李慶安向他淡淡一笑,這個人他要定了,就算楊國忠再怎么求情,他也不會讓步。

    片刻,林王李琰被引到龍輦近前,他恭恭敬敬磕了個頭道:“恭迎父皇回京!”

    “你怎么知道聯今天回京?”

    “回稟父皇,兒臣是准備去溫泉宮向父皇問安,半路上才聽說父皇回京了。”

    李隆基點點頭,“難得吾兒有如此孝心,起來吧!跟聯一同回京。”

    李琰站了起來,可就在他站起身的瞬間,一支箭如閃電般地射到了,一箭正射在李琰的肩膀上。

    李琰一聲慘叫,翻身倒地,羽林軍頓時一陣大亂,皆蜂擁在龍輦周圍,宮女們尖聲大叫,亂作之團。

    李慶安也大吃一驚,他扭頭向來箭處望去,只見兩個灰衣人從一株濃密的大樹后閃出,向樹林深處奔去。

    李慶安反應極快,他摘下弓便張弓搭箭,拉弓如滿月,目光緊緊地盯著其中一名灰衣人的背影。就在他消失在樹林中的一剎那,他的箭射出了,箭矢迅疾無比,直向樹林中灰衣人消失的地方追去,只聽一聲慘叫從樹林中傳來。

    羽林軍們這才如夢方醒,呼喝著向樹林追去。

    李隆基又驚又怒,他渾身抖,顫聲大喊道:“有刺客!”

    楊貴妃也驚得臉色慘白。倒在龍輦中,尖聲喊道:“快來救駕!”    這時李慶安縱馬沖到,他厲聲喝道:“任何人不得慌亂,羽林軍列盾牆,保護聖上。”

    他又對李隆基周圍的宦官宮女道:“將陛下扶進龍輦,不得數面。”

    得到李慶安的指揮,羽林軍立刻排列成*人牆,用巨盾將龍輦團團包圍住,龍輦上驚慌失措的宦官宮女也緩過神來,慌忙將李隆基和楊貴妃扶進龍輦。

    李慶安翻身下馬,快步來到李琰身邊。他一眼便看見是一支弩箭,箭上隱隱呈碧綠色,是一支藥箭,李慶安上前扶起李琰,見他臉色慘白,神情痛苦不堪,知道是箭藥作了,他刷地撕開他的衣服,箭釘在右肩上,受傷處已經烏黑一片。

    李慶安用勁將箭拔出,又抽出匕替他剜去傷口處最烏黑的一片肉,頓時血如泉涌,李琰痛得大叫一聲,竟暈死過去,李慶安從取出隨身帶的傷藥給他裹住傷口,從他的經驗來看,這支箭的藥性并不烈,可以挽救,這時,兩名隨隊的御醫匆匆跑上來,接過了李慶安的搶救工作。

    他們迅檢查了李琰傷勢,取出了解毒藥,撬開李琰的嘴,用水給他灌了下去。

    “他的傷勢重嗎?”李慶安問道。

    一名御醫點點頭道:“箭傷本身無礙,就怕這毒藥狠烈,不過從眼前的情形來看,應該不是什么烈藥,就是尋常的慢性毒藥,可以解毒。”

    李慶安站起身,這時最早奔去的十几名羽林軍已經回來了,他立刻問道:“刺客抓住了嗎?”

    一名羽林軍校尉抱拳道:“回稟大將軍,刺客被將軍射傷,但已經服毒自盡了,另一名刺客沒有抓住,在刺客臨死前我們追問他,他只說了個一個“邢。字,便死去了。”

    這時,龍輦中傳來李隆基暴跳如雷的吼聲,“這一箭若是射向聯,聯還有命嗎?這就是刺殺聯,命長孫全緒立刻來見聯,還有京兆尹,也一并給聯叫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6 12:2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