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高月] 天下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41
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21:32:54
第四十章 神秘少婦

 天色已到正午,雪突然變大了,斜風裹挾暴雪撲打在人們的臉上和身上,十幾步外便看不清道路,明德門外的一間茶棚下擠滿了避雪和吃飯的民眾,李慶安一行人也找了幾張空桌子吃飯,等待雪勢變小再繼續前行,但雪卻越來越大,絲毫沒有減弱的樣子。

    這時,遠方傳來了一陣馬蹄聲,漸漸地雪中出現了一輛馬車,十幾名隨從護衛兩邊,向這邊疾駛而來,馬車在茶棚前停了下來。

    一名中年隨從跑到馬車前,恭恭敬敬道:“夫人,前面就是長安了,先下來休息一下吧!”

    “好的,尚公公,你也一路辛苦了,大家一起吃點東西吧!”

    女人的聲音悅耳動聽,聽得出她的年紀應該很年輕。

    車門開了,從車上下來了兩名女子,前面一個是丫鬟,眾人的目光都投向後面一個少婦,她年紀約二十七八歲,穿著一件亮藍色的長襦裙,肩上披著紅帛,衣服非常合身,將她苗條的身姿和豐滿的胸脯惟妙惟肖地顯現出來。

    她黑髮高聳,呈波浪形地垂於腦後,在脖頸上方形成了一片飄忽不定的黑色雲霞,這個女人長得很美,但給人印象深刻的不是她的俏麗,而是她淡掃蛾眉,不施一絲粉黛,令人有一種神清明秀之感。

    “她應該是皇室中人。”

    段秀實小聲對李慶安道:“你看見沒有,她身旁那個中年隨從是名宦官。”

    李慶安點點頭,他剛才已經聽見了,女人稱中年隨從為尚公公,而且她的口音似乎和別人不同,倒和原來戍堡的錢緡很相似,錢緡老家是益州成都人。

    茶棚裡坐滿了人,只有李慶安他們這裡還有幾個空位,普通人都不敢和他們同桌。

    少婦秀眉緊蹙,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李慶安這一桌上,便快步走了過來。

    “這位將軍,我坐你旁邊可以嗎?”少婦盈盈向李慶安施了一禮,笑容明媚。

    李慶安一擺手,笑道:“夫人請坐!”

    他對這個女人倒有了幾分興趣,別的女人見到他們都躲得遠遠的,而這個女人卻絲毫不懼他們,長得又秀美,令人忍不住對她心生好感。

    少婦坐下,她回頭對中年宦官說了幾句,中年宦官立刻進房間裡買食物了,這時,荔非元禮厚著臉皮笑問道:“請問夫人芳名?”

    他旁邊的弟弟荔非守瑜立刻沉下臉斥道:“老大,不得無禮!”

    少婦卻秀眉一飄,媚然笑道:“奴家名花,請問幾位軍爺從哪裡來?”

    荔非元禮咧嘴大笑道:“我們是安西軍,從連雲堡而來。”

    少婦掩嘴竊笑,“難怪你們衣裳襤褸,不像一般的軍人,原來你們是從安西過來的。”

    儘管荔非元禮百般討好她,但她似乎對李慶安更感興趣,這個年輕人的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吸引著她,與她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尤其他額頭上那一道長長地傷疤,更增添了一種陽剛男人的魅力。

    “這位將軍,我已經說了我的名字,你卻什麼都不告訴我,這似乎有點......”

    “夫人,我來給你介紹,這小子叫李七郎,你別看他長得小白臉似的,他可是一點也不解風情,千嬌百媚、如花似玉的吐蕃公主居然被他一箭射死了,遠不如我老荔懂得愛護女人。”

    “你這個大鬍子倒也挺可愛啊!”

    少婦調笑一句,卻把嬌軀向李慶安身邊靠了靠,好奇地問道:“李將軍,被你射死的吐蕃公主真的很美嗎?”

    李慶安笑著搖了搖頭,“只是一個普通的吐蕃女子而已,不是什麼公主,我也沒射死她,是她自己失足跌下山崖。”

    “你胡......”

    荔非元禮話沒說完,便被荔非守瑜狠狠給了一拳,他見眾人都對他怒目而視,這才猛地想起來,高帥嚴禁洩露此事,他不由一陣心虛,撓撓頭皮乾笑道:“沒關係,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子,又有何懼?”

    這時,李慶安站了起來,向少婦微微一抱拳笑道:“夫人,請慢用餐,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他一擺手,“我們走吧!”

    眾人隨他走出茶棚,紛紛翻身上馬,冒著風雪向長安城而去。

    少婦望著他背影,眼中充滿了興趣,‘一箭射死了如花似玉的吐蕃公主,這個李七郎倒有點意思。’她低聲地自言自語道。

    ........

    長安占地廣闊,分為宮城、皇城和外郭城,宮城位於全城北部中心,是帝王居所,皇城在宮城之南,為大唐朝廷的行政中心,外郭城則以宮城、皇城為中 心,向東西南三面展開,以朱雀大街為中軸線,分為兩市一百零八坊,分別被長安縣和萬年縣管轄,整個長安城內居住著百萬長安民眾和數十萬來自天南海北的客 旅。

    進了明德門,正對面便是朱雀大街,朱雀大街寬約百步,可並排行約七十輛馬車,雪已經小了很多,朱雀大街的行人不多,大街上更顯得空曠無垠,筆直大街一直延伸十餘裡,盡頭便是皇城大門朱雀門。

    朱雀大街兩邊種滿了高大的樹木,樹冠如傘,銀裝素裹,緊靠著大樹則是又高又厚的坊牆,十八座街坊如棋盤一般整齊地排列在朱雀大街兩旁,白牆黃瓦,一眼望不見盡頭,顯得格外壯觀。

    街上行人稀稀疏疏,打著油紙傘,男子大多身著袍衫,個個身高體胖、精神飽滿,而女人在雪中格外地娉娉婷婷,上穿繡花羅襦衫,下系一條榴花染舞裙,顏色絢麗,紅、紫、黃、綠各色爭豔鬥妍,其中以紅色最多,‘眉黛奪得萱草色,紅裙妒殺石榴花’。

    眾人沿著朱雀大街一路前行,不多時便來到了位於春明大街的崇仁坊,這裡集中了各地的進奏院,主要供地方官員進京食宿,安西都護府在崇仁坊內也有一座進奏院,占地面積頗大,有客房一百餘間,由一名安西的低級小官負責打理。

    進奏院的官員早已得到消息,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待他們一進門便熱情地迎了上來。

    “各位將軍,一路辛苦了,我給你們準備好了熱水和乾淨的被褥,先舒舒服服洗個澡,再好好睡一覺,保證你們個個元氣立刻恢復。”

    “羅參軍,這附近可有馬球場?”段秀實笑著問道。

    “有!崇仁坊就有兩個,天天都擠滿了練球的人,不過你們來得有點晚了,范陽軍的馬球隊早在三個月前便到了。”

    說到這裡,羅參軍向兩邊望瞭望,壓低聲音道:“聽說他們節度使安祿山親自帶隊來參賽,聲稱這次一定要奪走冠軍。”

    “哼!他們做夢吧!”白元光哼了一聲道。

    “元光,不可輕敵,上次他們本來就有奪冠的實力,但最後是明顯地讓給了羽林軍馬球隊,我們敗在他們手下,也是實力不濟。”

    “今年我們多了個李七郎,鹿死誰手還不定呢!”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李慶安另有公務在身,便悄悄對段秀實道:“成公,高帥有事吩咐我去做,我想先辦事。”

    “你去吧!路上當心點。”

    李慶安悄悄離開了進奏院,帶著韓進平和另一名弟兄來到了平康坊,他們在一座占地廣闊的大宅前停了下來,這裡就是大唐右相國李林甫的宅子。

    ......
匿名
狀態︰ 離線
42
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21:33:22
第四十一章 初見相國

 李慶安跑上臺階,對一名門房道:“我是從安西而來,有重要的信要交給李相國,請麻煩替我稟報。”

    “相國還沒下朝,你晚點再來吧!”

    “請問相國什麼時候下朝?”

    門房瞥了他一眼,見他軍服破舊,便無精打采道:“誰知道?或許很快就回來了,或許要到晚上才能回來,我家相國忙著呢!兵老弟,我勸你晚上再來吧!”

    李慶安無奈,只得下了臺階,“老韓,相國不在,咱們先找個地方歇一會兒吧!”

    話音剛落,遠方忽然來了大隊人馬,二百余名侍衛護衛著一輛馬車浩浩蕩蕩而來,馬車上有一杆紫色的旗幡,上面用黑絲線繡著‘李相國’三個字,是李林甫回來了。

    “相國回府,前方閒人讓路!”兩名侍衛並肩在前方開道,李慶安連忙閃到一旁。

    這兩天李林甫的心情頗為煩惱,臉上的笑容也很少看見了,原因之一是出在戶部侍郎楊慎矜身上,這些天工部尚書陸景融病重,戶部尚書張筠提議由楊慎矜 來接任此職,皇上竟沒有反對,言外之意,是要讓楊慎矜為相了,可他升戶部侍郎不過才一年,居然又要再升一級,這未免也太快了,而且楊慎矜也越來越驕狂,已 經開始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上個月他批示少府寺卿張渲鑄錢三十萬貫,這麼重大的事情居然沒有經過自己的同意,而且皇上也竟然默許了,這讓李林甫著實出了一 身冷汗,莫非皇上有意用楊慎矜來取代自己不成?

    讓李林甫心煩的不僅僅是楊慎矜一人,而是朝中出現了一股反對他的暗流,楊慎矜就是這股暗流之一,而這股暗流的出現和貴妃楊家的勢力增長隱隱有著某種默契。

    李林甫知道,自古以來嬪妃得寵往往就會帶來外戚的上升,從而影響到朝廷的格局,眼下楊貴妃已成六宮之首,聖眷日深,作為她的勢力支撐,楊家怎麼可能不得勢,不過楊家確實沒有什麼人才,兩個內兄楊銛和楊錡都是庸碌愚蠢之輩,貪財好色,不足為慮。

    但貴妃的另一個族兄楊釗卻精明圓滑,不容小視,他已經身兼十餘職,兩個月前他更是升為禦史中丞。

    李林甫當然明白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皇上急不可耐地提升楊家,決不能僅僅只把它看作是對貴妃的眷顧,這裡面應該藏有更深的目的。

    李林甫暗暗歎了口氣,是不是自己這個相國做得太久了,已經讓某個人感覺到不耐煩了。

    馬車減速,車身稍稍震盪了一下,將李林甫從沉思中驚醒,他抬頭向車窗外看了看,雪還在下。

    忽然,他發現牆邊站著幾名軍人,他們的軍服都有些陳舊了,臉上帶著長途跋涉後的憔悴,為首是一個年輕的軍官,左邊的額頭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尤其 在朦朧的雪霧中,他那雙望著自己的眼睛,有一種儼如夜間貓眼的瞳孔射出的那種光,直透人心,使李林甫一下子被他吸引住了。

    “停車!”

    馬車嘎然停下,侍衛長上前低聲問道:“請相國吩咐!”

    “問問他們是哪裡來的?為何站在我的府門前?”

    侍衛長快速奔去詢問,片刻回來稟報:“相國,他們是從安西來的,奉高仙芝的命令要將一封信交給相國。”

    “信呢?”

    “他說事關重大,一定要親手交給相國。”

    李林甫點點頭,“好吧!給他們沐浴更衣,帶首領到我書房來見。”

    ........

    儘管外面冰天雪地,但下人們早早點了火盆,使得李林甫的書房裡溫暖而乾燥,每天回府先在書房裡坐一坐是李林甫的習慣,整理一下一天的得失,考慮一下明天的應對之策,這也是他一天中難得的獨處時間,之後,他便要去參加應酬,或者把時間交給家人。

    李林甫換了一件寬大的禪衣,舒適地坐了下來,一名侍妾跪在他身後,替他輕輕按摩著兩邊太陽穴,今天晚上他要去拜訪高力士,吃完晚飯他就出去。

    “相國,安西送信人來了。”門外傳來了侍衛的稟報聲。

    “讓他進來。”

    李林甫揮了揮手,身後的侍妾悄然退下了,片刻,李慶安被一名侍衛領進了房內,他上前一步半跪施一軍禮道:“安西軍校尉李慶安參見相國!”

    ‘李慶安?’李林甫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他凝神想了一想便笑問道:“前幾天你們高帥送來了小勃律加急戰報,在功臣欄中排第二位,僅次於陌刀將李嗣業的軍官也叫李慶安,就是你吧!”

    “正是卑職。”李慶安沉聲答道:“卑職奉高大帥之命,特來給相國送信。”

    說著,他取出高仙芝的親筆信,遞過頭頂,旁邊侍衛將信轉給了李林甫,李林甫接過信,又看了李慶安一眼,這才慢慢打開了信,‘願為相國效犬馬之勞!’高仙芝的表態讓李林甫的眉毛不自覺地挑了一下,眼中微微閃過一絲亮色,但隨即臉色平靜如水,毫無表情地看完了信。

    “李校尉一路東來,路上需要耗費多少時間?”

    “回稟相國,這次卑職一行人從連雲堡過來,晝夜兼程,路上一共用了五十天。”

    “哦!連雲堡離長安何止萬里,你們居然只用了五十天,很不容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應該是來長安參加馬球大賽的吧!”

    “一方面是參加馬球大賽,另一方面一些小勃律戰役的有功將士也進京了。”

    李林甫的笑容非常溫和,這是他的一塊招牌,尤其對中下層的官員,他關懷備至,從不會大聲斥責,而且提升官員也按部就班,按照大唐的規則來辦,因此他深受中下層官員的愛戴,這也是他能做十幾年相國的原因之一。

    李慶安也感覺非常不錯,且不論後世怎麼評價李林甫‘口蜜腹劍’,但至少李慶安覺得李林甫很會做人,不因為自己是個小小的校尉就擺出相國的架子,相反,他和藹可親,極具親和力。

    李林甫擺擺手笑道:“我可是你們安西馬球隊的堅定擁護者,你們球打得好,我這個安西大都護臉上也有榮光,你們有什麼要求,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

    “謝相國關心。”

    這時,門外有人稟報道:“相國,戶部楊侍郎派人送來一筐松江鱸魚,說是孝敬相國,門房不知能否收下?”

    李林甫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冷冷道:“把它退回去,就說老夫這幾天不喜歡吃魚。”

    儘管李林甫一貫以笑容待人,但李慶安卻無意中看到了他冷臉的一刻,戶部楊侍郎就是楊慎衿,他不是李林甫的心腹嗎?他們幾時翻臉了?

    李慶安不敢多想,連忙躬身行一禮道:“相國若沒有事情,卑職就先告辭了。”

    李林甫有些走神,半晌,他忽然醒過來,看了看屋角計時的沙漏,笑道:“李校尉,你晚上可有事情?”

    “回稟相國,卑職晚上無事。”

    “那好,晚上我要去探望一名重臣,你就隨我一同前去。”

    .......。
匿名
狀態︰ 離線
43
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21:33:43
第四十二章 權宦高翁

    吃罷晚飯,李林甫的車隊再次出發,向高力士的宅邸而去,李慶安催馬上前,在李林甫的馬車外低聲道:“相國要找我嗎?”

    李林甫在馬車裡笑道:“我想和你說一說這次小勃律戰役,你們這一仗打得非常精彩,聽說皇上高興得幾乎一夜都未睡好,連連誇獎高仙芝不負重望,還有你們這些立功的將領,都會得到厚賞,你功勞可是排在第二位。”

    “多謝相國垂青。”

    “李校尉不必過謙,這是你軍功所得,受之無愧。”

    話題一轉,李林甫又淡淡問道:“聽說高仙芝和夫蒙靈察不和,這件事你們可有耳聞?”

    “回稟相國,屬下位卑職小,不敢妄議高層之事。”

    “不妨事,就隨便和我聊聊,我想聽聽你們下層軍官的看法。”

    “相國有令,屬下安敢不從,卑職只是小小的校尉,又得高帥看重,怕偏激之言誤導了相國。”

    李林甫沉默了,片刻,他微微一笑道:“很好,應對得體,難怪高仙芝會讓你來送信。”

    車廂裡再也沒有任何聲音,李林甫仿佛睡著了一般,再也不理會他,車隊繼續向前行走,不多時便進了翊善坊的大門,高力士的府宅便位於翊善坊內,這裡緊靠大明宮,若宮中有事,高力士便可即刻進宮。

    高力士原本姓馮,出身貧寒,他在武則天時代入宮,頗得武則天賞識,但他卻獨具慧眼看中了當時為臨淄王的李隆基,並成為他的心腹。

    高力士雖為閹人,卻有非凡的政治眼光和決斷性格,“善於騎射,一發而中,三軍心服”,確實有大將之風,李隆基登基後,他掌握大權,並不是憑著一味 的逢迎和巴結,而是能在關鍵時刻對李隆基起到政治上的有力幫助和情感上的傾心關懷,在大唐,他是僅次於李隆基的二號權力人物,連李林甫也要看他臉色行事, 今天李林甫上門拜訪,就是為了陸景融身後之事。

    相國的馬車到來,早在百步外,便有順風腿奔入宅內報信,儘管高力士權傾朝野,但李林甫的面子他還得給,聽到消息,他急忙迎出府來。

    高力士約六十餘歲,身材中等略高,雖然年過花甲,但體格仍十分健壯,李林甫和馬車剛一停下,他立刻笑呵呵迎上來道:“風寒夜冷,相國卻親自上門,令老夫蓬蓽生輝啊!”

    李林甫也下車拱手笑道:“我一路擔心高翁在宮中未歸,想不到居然回來了,看來是老天眷顧於我。”

    “相國言重了,宮中再忙,老夫也要回府,來!相國隨我進府。”

    高力士親熱地挽著李林甫的胳膊,向臺階上走去,高力士府上的朱門吱嘎嘎地開了,這種禮遇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貴妃外,也只有他李林甫能享受到了。

    李林甫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他很滿意高力士對他的重視,高力士就是皇上的影子,影正而身不斜,從這個細節上便可看出皇上對自己的態度還沒有明顯的變化。

    高力士瞥了李林甫一眼,他知道李林甫為什麼要來,陸景融病危,已辭去工部尚書一職,皇上今天又下旨免了他的中書門下之位,這大唐的相位可就多出一個了,李林甫如果不來找自己打探消息,那才是怪事。

    但李林甫是想自己兼職,還是想推薦他人,這一點高力士還拿不准,他不露聲色地將李林甫請入了自己書房。

    兩人分賓主落座,侍女給他們上了茶,隨即退了下去,高力士端起茶杯笑道:“不知今天相國來訪,是為了哪般?”

    李林甫笑呵呵道:“沒什麼大事,聽說高翁也組建了一支馬球隊,準備參加明年初的馬球大賽,據說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我心儀已久,所以特來上門一觀。”

    高力士眯著眼笑道:“原來相國也好此道,不錯,我是有一支馬球隊,不過他們的技藝還差得遠呢!恐怕會讓相國失望。”

    “懇請高翁讓我一觀!”

    “那好!相國請隨我去西院。”

    高力士站起身,便帶著李林甫向西院而去,馬球是大唐國球,不僅州郡有馬球隊,而且很多宗室權貴都有自己的私人馬球隊,高力士是天下第二號人物,家財億萬,加上他酷愛馬球,他當然也擁有自己的馬球隊,年年都是如此,怎麼李林甫今天才聽說此事?

    高力士心知肚明,看馬球不過是李林甫的一個藉口罷了。

    高力士府宅占地廣大,西院便是一塊小型的馬球場,還沒進球場就聽見呼喝聲大作,以及激烈的馬蹄聲。

    “馬上就要比賽了,這幫兔崽子還算爭氣,前年奪得了第十二名,我這次給他們的任務是進前十,這不,在苦練呢!”

    這時,李林甫回頭向跟在後面李慶安招了招手,“李校尉,你過來。”

    李慶安一怔,慢慢走了上來,高力士也有點愣住了,李林甫要做什麼?介紹一個小小的校尉軍官。

    李林甫呵呵笑道:“高翁,這個李校尉是從安西而來,他馬球打得很好,這次將代表我們安西都護府來參賽,我先給高翁介紹介紹。”

    李慶安立刻行一軍禮道:“卑職參見高翁!”

    一般人看來,李林甫是安西大都護,給酷愛馬球的高力士介紹一個安西馬球高手是很正常的事,但高力士是何等精明,他一下子便聽出了李林甫有弦外之音。

    他打量了一下李慶安,微微笑道:“李校尉征袍未褪,是否從小勃律直接過來?”

    高力士的大名,李慶安從小便聽說了,還看過一出《貴妃醉酒》的京劇,劇中高力士是個鼻子上塗白的小丑,愚蠢而驕橫,令他印象非常深刻,可實際上他今天看到的高力士,卻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政客,精明老辣,身上沒有半點驕橫之氣。

    李慶安連忙躬身答道:“高翁說得一點不錯,卑職正是從小勃律而來。”

    旁邊李林甫插口笑道:“高翁或許還不知,這個李校尉就是小勃律功勞簿上排第二的李慶安。”

    “哦!原來你就是飛奪阿弩越城、斬斷吐蕃渡橋的李慶安,好一個勇士。”

    高力士嘉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可知道皇上封了你什麼官職嗎?”

    “卑職不知。”

    高力士看了一眼李林甫,呵呵一笑道:“既然相國不說,那我也不說。”
匿名
狀態︰ 離線
44
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21:34:03
第四十三章 小露鋒芒

    球場周圍點著火把,照亮如白晝,十幾名馬球賽正在練習高速擊球,這是打馬球最難的一門技術,試想,在高速奔跑中,一杖將球擊入十幾米甚至幾十米遠 的球洞,這是何其之難,所以一個馬球手的水準高低,很大程度上就是他擊球入洞的能力,低水準者幾步或者十幾步外能擊球入洞,而高水準者不僅在數十步外便能 擊球入洞,而且還是在高度對抗之中完成。

    高力士的這支馬球隊是前年的第十二名,應該說水準很高,是高力士花重金從各地搜羅來的高手,但在李慶安的眼中,這支球隊的水準和安西隊可就差得遠了。

    信號起,一人縱馬狂奔,隨即一球橫飛而來,球路准直而平穩,馬上球手在二十步揮杖擊入洞,可實戰之中哪有這麼好的球路任他們揮杖,李慶安立刻便找到了他們訓練中的問題,他們的訓練太漂亮了,或者說太理想化了,他們是在打給高力士看呢!

    “相國,怎麼樣,水準還可以吧!”高力士笑問道。

    “嗯!不錯,很精准。”李林甫捋須點點頭笑道

    “李校尉覺得呢?”高力士看出了李慶安眼中的一點點不屑。

    “他們的揮杖姿勢很好看。”

    高力士聽出了李慶安言語中的一絲嘲諷,他眉頭一皺,仔細地看了看球隊訓練,漸漸他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打得是很漂亮,奔跑、衝刺、揮杖、擊球,確實令人無懈可擊,可每個人都是在二十步外擊球,難道就沒有人再遠上幾步嗎?

    “停!”高力士手一揮,球隊的訓練立刻停了下來,隊員們紛紛圍攏上來,“阿翁,請您指教。”

    高力士指了指遠處的一根白線道:“那邊是三十步線,我要求你們在三十步外擊球入洞,可能辦到?”

    隊員們的臉上都露出了難色,可誰也不敢拒絕,只得硬著頭皮向三十步外奔去。

    高力士不悅地哼了一聲,對李林甫道:“這幫兔崽子從來就沒有二十步外練習過,今天若不是李校尉提醒,我還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李林甫淡淡一笑道:“高翁的精力都在國事上,自然不會注意這些細節,其實我也一樣,這兩天我都在考慮工部尚書人選一事,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是.....”

    在最不經意的時刻,李林甫說出了今天的真正來意,這種關係重大的試探不能在朝房中談,也不便在書房中說,畢竟這兩種情況下雙方都有警惕,不可能盡 言,而一同看馬球訓練時兩人的關係便已親近了很多,這時再談此事,效果就會好得多,這就和今天打高爾夫球談生意是一個道理。

    高力士知道李林甫會找機會問此事,卻沒想到他會在此時問,他眯著眼低聲笑道:“昨晚皇上和貴妃在宮中玩樗蒲,命楊釗記分,結果楊釗記分清清楚楚,分毫不差,皇上便贊他是個度支的料,可以在戶部為侍郎。”

    高力士不著痕跡點了一句,李林甫便明白過來了,戶部右侍郎是楊慎衿,左侍郎是韋見素,楊釗如果做戶部侍郎,那就意味著楊、韋二人之一要讓出位子來,先右後左,高力士的意思就是說,皇上打算讓楊慎衿來接任工部尚書,這恰恰就是他李林甫最擔心的結果。

    這時,十幾名球員已經奔到了三十步線外,準備開始擊球了,高力士看了一眼李慶安,又笑道:“李校尉,安西軍的馬球也是這樣訓練嗎?”

    “回稟高翁,安西軍夜晚訓練馬球是不點燈,在高速奔跑中三球齊至,然後擊其中紅球入洞,三十步外是最基本的要求。”

    高力士聳然動容,黑暗中,還要三球選一,這是何其之難,儘管覺得不可思議,但高力士仍然決定嘗試一下,他立刻下令道:“滅了燈火,放三球。”

    眾球手一片譁然,一名球手終於忍不住高聲道:“阿翁,三十步外黑暗擊球,這怎麼可能辦得到?”

    高力士又道:“我出一千貫錢,擊球入洞者,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儘管覺得辦不到,但球手們依然躍躍欲試,說不定走了運,一杖入洞,那就是一千貫錢到手,自己的後半輩子可就不愁吃喝了。

    “開球了!”幾名球童大喊一聲,三隻鞠球同時向場中一名馬球手擲去,這就靠敏銳的眼力來辨別球路和球色,三隻球李慶安可以分得很清楚,而安西第一 馬球高手白元光甚至能分辨四隻球,但眼前這名馬球手顯然缺乏這方面的訓練,黑暗中,球速太快,他猶豫了一下,三隻球從身邊擦身而過。

    “下一個!”

    高力士不高興地喊了一聲,這名馬球手羞愧地下去了,又一人上場了,他晃動著胳膊,顯得信心十足,其實夜間擊球,很大程度上是靠一種感覺,同樣是三 球擲來,這名馬球手顯然是練過,他揮動球杖,‘砰!’地一聲,擊中了其中的紅球,只可惜三十步太遠,球偏離了球洞一丈多遠。

    片刻時間,十五名馬球手一一上場,卻沒有一人能擊入洞,高力士也有點懷疑起來,按理,自己的這些馬球手都可以稱得上高手,訓練多年,前年還拿了大 賽第十二名,就算再不濟,也不至於一個人也打不中,他瞥了一眼李慶安,乾笑一聲道:“我的這幫兔崽子一個都不行,不如李校尉去讓他們見識一下,讓他們知道 山外有山,如何?”

    這時,李林甫也介面笑道:“我也加五百貫錢,李校尉,如果你能辦到,一千五百貫的賞錢就歸你了。”

    “好!我來試一試。”

    李慶安大步走向球場,高力士命人牽來一匹馬和一副球杖,李慶安翻身上馬,在球場上賓士一圈,他忽然探身擊向地上的一隻鞠球,三十幾步外,球應聲入網,這只是他在尋找球感,小試鋒芒,高力士點點頭,對李林甫笑道:“相國,這個李慶安果然不錯。”

    “他們都是從西域戰場上拼殺出來,自然和中原的球手不同,高仙芝對此人評價頗高,說他的箭術超然絕倫,屢立奇功,他們這次來了二十幾人,據說都是小勃律戰役中的功臣,高仙芝此舉,恐怕是希望他們能得到皇上的當面封賞。”

    “呵呵!相國對他們的情況好像頗為瞭解嘛!”

    “自然,我是安西大都護,這是我份內之事。”

    “好吧!我明天給皇上說說,我想皇上會很樂意接見他們。”

    兩人都停止了說話,關注地望著場內,李慶安已經上場了,他控制好馬速,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儘管這種夜間訓練已經不下數十次了,他的技術也如火純青,但這次畢竟是在高力士府中顯露,他不敢有半點大意。

    旁邊的十幾名球手都目光複雜地望著他,他們都知道高力士突然變訓練花樣,恐怕就和此人有關,很多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一種憤恨之色,暗暗地詛咒他也出一次大洋相。

    這時,李慶安忽然加快了速度,離球洞還有四十余步時,忽然傳來球童的高喊:“開球了!”

    三隻鞠球從東、西、南三面同時投來,球速極快,兩個擦地球,一個中路球,幾乎沒有半點猶豫,李慶安在馬上身子一扭,揮杖擊向背後飛射來的紅色鞠球,‘砰!’地一聲脆響,球杖精准地擊中了鞠球,帶著風聲,鞠球呼嘯著向球洞飛去,在一片驚呼聲中,球應聲入洞。

    “四十三步,一杖進洞。”球童一聲高喊,高力士和李林甫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
匿名
狀態︰ 離線
45
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21:34:34
第四十四章 雪夜幽夢

 李慶安飛馳而來,他翻身下馬,給高力士和李林甫行了一禮,“卑職獻醜!”

    “真是高水準啊!”高力士輕輕歎了一聲,“李校尉今天讓我開眼了。”

    他又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馬球隊,暗罵一聲道:“一幫酒囊飯袋!”

    一轉念,他的臉上又浮起了笑容,“李校尉,這次馬球大賽,你能否也替我打上幾局?”

    “為高翁效勞,是卑職的榮幸,只是卑職的名字已經隨安西隊一起報上了禮部。”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旁邊的李林甫笑道:“規矩是人定的,可以略作修改嘛!”

    高力士看中了李慶安,他也介面笑道:“我不會為難你,你儘管參加安西隊的比賽,只要你在關鍵幾場比賽替我出場就行了,只要你肯來,我每場比賽付你二千貫錢。”

    李慶安心中跳了一下,這可是大手筆啊!只要替他打五場比賽,便掙到萬貫家財,他卻不知,高力士可是天下巨富,且不說李隆基賞給他的財富不可計數, 他過壽時遍請賓客,那些王公貴族紛紛為他敲鐘祝壽,敲一鐘便要獻錢百貫,諂媚他之人敲二十杵不止,少也要敲十杵,一場壽宴下來,他的壽禮便有幾萬貫甚至更 多,給李慶安二千貫一場球,對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了。

    雖然錢的誘惑很大,但此時它並不重要,李慶安再次施禮道:“替高翁打球是我的榮幸,慶安一文不要。”

    連李林甫也捋須笑而不言,高啊!這個年輕人不僅球打得好,而且善於抓住機會,先是堅持原則,不肯脫離安西,一旦得到變通,便慷慨應允,視金錢如糞土,他若得高力士為後臺,還愁前途金錢不來嗎?

    高力士心中著實喜歡他,便緩緩點了點頭,“好!你這個人情我記下了,我不會給你一文錢,不過今晚上的賞錢你得收下。”

    他取出一塊玉牌遞給李慶安道:“憑此玉牌,你可在帳房支錢,也可在我府中暢通無阻。”

    “多謝高翁!”

    .........

    告辭高力士府,李慶安隨李林甫一同離去,李林甫把李慶安叫到馬車前笑道:“李校尉,你今晚可要感謝我了。”

    李慶安躬身道:“卑職心裡明白,若不是相國引薦,我也不會有這個機會。”

    “機會是你自己抓住的,與我無關,不過你要記住,不管高翁怎樣恩待於你,你都是我李林甫的人,你明白嗎?”

    李林甫目光變得嚴厲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李慶安,李林甫本來只想利用他引出馬球之事,沒想到李慶安居然受到高力士的青睞,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他看得出來,高力士很喜歡這個年輕人,再加上他本人軍功卓著,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這是個有用之材,他要牢牢捏在自己手心。

    李慶安心裡如明鏡一般,他立刻躬身道:“相國之言,屬下銘記在心。”

    李林甫笑了,他點點頭道:“天色已晚,你就不用回去了,就在我府上歇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去。”

    ..........

    雪早已經停了,積雪的亮色將夜晚映照得難以入眠,院子裡一片靜寂,只偶然有燈籠從遠處的樹影和牆邊悄然出現,又迅速消失,至始至終,沒有一個人走進這座小院。

    李慶安百無聊奈地在院子裡漫步,這裡是李林甫的東客房,和內宅相隔一座花牆,牆上爬滿了濃密的藤蔓,時值冬季,藤蔓上的枝葉都已經凋謝了,從藤蔓 的縫隙可以清楚地看到李林甫的內宅,雖然叫做內宅,但這裡和李林甫的居處依然相隔甚遠,只是一個單獨的院落,和客房一樣的冷清,仿佛沒有人居住。

    李慶安長長地向天空呼出一口白氣,整理了一下煩亂的思緒,來長安的第一夜,他便接觸到了大唐的第二號和第三號人物,在他從小的教育中,無論是李林 甫還是高力士,無疑都是反面角色,都是被人唾棄的奸臣,但隨著他的年紀漸長,他開始慢慢意識到,歷史已經被穿了太多的外衣,野史正史混淆,以及明清以來的 三次大規模篡改歷史,已經使後來人很難看到真相了。

    比如高力士的丑角主要是來自李浚《松窗雜錄》中的力士脫靴一篇,且不論這個李浚是否有詳實的史料,但一開篇就出了問題,‘開元中’,李白是天寶元年進京,與開元何干?

    而且文中屢屢提到太真妃,這更是荒謬,楊玉環是開元二十八年進宮,開元二十九年正月初二出家為女道士,號太真,太真是道號而不是妃號,楊玉環一直以女道士的身份潛納宮中,怎麼可能抛頭露面,公開躺在公公李隆基懷中接受李白的詩?

    直到五年後壽王李瑁娶新妃,正式和楊玉環脫離夫妻關係,楊玉環這才還俗被封為貴妃。

    就算楊玉環是當貴妃後接受李白的獻詩,以高力士身份之尊貴,李隆基又怎麼可能允許他給一個翰林供奉脫靴?退一萬步,就算高力士脫靴,懷恨在心,在楊貴妃面前密告李白詩中譏諷,那外人又如何得知?

    而今天他看到了真實的高力士,從他和李林甫簡單的幾句對話中,李慶安便知道,高力士此人,絕不是弄臣這麼簡單。

    這時,空中忽然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琴聲,在空寂的雪夜中儼如天籟之聲,不知不覺,李慶安被琴音吸引住了,琴聲如訴如泣,似乎在講述一個女子纏綿婉轉 的心曲,琴聲時而如春泉叮咚,仿佛讓人看到了一個少女在春天與百花共舞,她的花容月貌讓人分不清是花化作了人,還是人變成了花;琴聲時而低婉憂傷,少女仿 佛影單孤寂地在水邊徘徊,一輪清月是她寂寞的眼眸;琴聲時而又如萬馬奔騰,激昂熱血,使李慶安仿佛又回到了遼闊壯麗的安西,他騎著戰馬在無邊的原野上盡情 奔騰,越過草原、穿過戈壁,沐浴著夕陽的火紅,去天邊尋找落日的故鄉。

    “好啊!”李慶安脫口而出,琴聲嘎然而止,隔壁傳來了一聲低低地驚呼。

    李慶安幾乎是毫不遲疑地沖向花牆,透過枯枝藤蔓,他看了一個白衣似雪的女子,身姿妙曼,正匆匆向屋裡走去,一名侍女抱琴跟在後面。

    “姑娘請等一下!”李慶安低聲喊道。

    白衣少女腳步遲疑了一下,李慶安又道:“姑娘請繼續彈下去,在下絕不再驚擾。”

    白衣少女最終還是走回了房中,門吱嘎一聲,輕輕關上了。

    李慶安不由有些沮喪,這是他入唐以來聽到的最優美的琴聲,清風明月,雪夜萬籟寂靜,只有此時才能聽到用心彈出的琴聲,可惜被他一聲魯莽的叫好給打斷了,他又看了良久,隔壁小院始終是一片寂靜,再不見白衣少女的倩影。

    夜裡,李慶安做了一個夢,夢中琴聲仿佛又至,白衣少女在水邊輕舞,長袖當空,舞衣飛揚,猶如月中仙子降臨人間,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又聽見了琴聲,一時間,他竟不知是夢還是真。

    .......。
匿名
狀態︰ 離線
46
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21:34:53
第四十五章 太白酒樓

    次日一早,李慶安返回了進奏院,一夜之間,他便賺到一千五百貫錢,一千五百貫錢可以在關中買一百五十畝上田,可以在長安城內買一座占地寬廣的上宅,無論如何,這都是一筆巨賞。

    一貫重六斤,一千五百貫也就是九千斤,他自然沒有辦法拿走,高力士府和李林甫的府邸分別給了他一塊玉牌,憑這塊牌子,他隨時可以去府內支錢.

    第二天中午,李慶安便帶著安西的弟兄們去長安最有名的太白酒樓喝酒洗塵。

    “七郎,你既然是闊佬了,不如請我們去長安最好的青樓,一邊喝酒,一邊聽豔曲,豈不是更妙,去什麼太白酒樓。”

    一路上,荔非元禮拉開大嗓門吵吵嚷嚷,非要去青樓不可。

    李慶安心中還在惦念昨晚的白衣少女,可荔非元禮的大嗓門把他吵得頭痛不已,使白衣少女在他心中越來越模糊,他便停住馬笑道:“老荔,你若實在是想找女人,我給你二十貫錢,你一個人去,我們去喝酒。”

    “他奶奶的,我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嗎?要去大家一起去,喂!想去青樓喝花酒的,舉手啊!”

    半天,只有他一個人舉手,他無可奈何,只得罵罵咧咧道:“奶奶的,一群偽君子,算了,老子也去喝酒,把你的一千五百貫錢喝個乾淨。”

    “這可是你說的,今天你不喝三十壇酒,我可不饒你,大家說是不是!”

    眾人一起哈哈大笑,“是極!是極!老荔不喝三十壇酒,咱們就把他剝光衣服,扔到街上去。”

    眾人說說笑笑,便來到了長安東市,東市和西市是長安兩大商業中心,東市奢華、西市大眾,兩座商市都占地廣闊,有高牆包圍,裡面道路縱橫,各有店鋪數百家,但今天他們不是來東市買貨,而是來東市大門外的太白酒樓。

    太白酒樓是因為天寶初年李白在此揮墨寫下‘將進酒’而聞名於世,在酒樓的二樓牆上,依然保留有李白的墨蹟,去太白酒樓飲酒從此便成了長安人附弄風 雅的去處,今天,下了幾日的雪終於停了,天氣晴朗,長安人紛紛出門踏冰賞雪,太白酒樓內也是人滿為患,一樓二樓的大堂都坐滿了,三樓和四樓的雅室自然也沒 有了空位。

    他們這群安西軍人個個身材魁梧,在酒樓門口一站,大堂裡的光線頓時黯淡下來,一名店小二滿頭大汗地跑了上來,連連躬身道:“各位軍爺,真是抱歉,實在沒有位子了,二樓三樓的雅室全部坐滿。

    “我說的吧!沒位子了,還不如去青樓喝花酒。”

    荔非元禮終於找到了籍口,又開始叫嚷起來。

    李慶安眉頭一皺,剛要說換家酒樓,旁邊的段秀實忽然道:“四樓不是有五間大房嗎?難道也都滿了?”

    “軍爺,四樓的房間倒是有兩間空著,但那是被人包下的,不好再外賣,請軍爺見諒。”

    “我出你兩倍的價錢,可行?”李慶安笑道。

    “這個.....”夥計猶豫了一下,“你們稍候,我去問問掌櫃。”

    夥計跑進了里間,片刻出來道:“軍爺,掌櫃說如果你們願出兩倍的價錢,可以想法給你們騰出一間。”

    “那好,大家上樓吧!”

    二十幾名安西軍人浩浩蕩蕩上了四樓,四樓一共有五間大房,間間佈置奢華,基本上都被長安權貴所包,平時不准人入內,此時還是中午,有兩間大房空著,酒樓掌櫃便看在兩倍房錢的份上,擅自做主收拾出一間給他們。

    一群人走到門口,只聽隔壁傳來一陣鶯歌笑語聲,在門口站著六名身材魁梧的軍人,正警惕地望著他們。

    眾人一湧進了房間,房間內佈置得富麗堂皇,被一座白玉屏風一隔為二,鎏金地磚,繡花紗簾,牆角各放一隻越州落地大青瓷瓶,處處鑲金嵌銀,令人眼花繚亂。

    “各位軍爺,請愛惜房內器物。”夥計提心吊膽,唯恐這幫軍人毛手毛腳,弄壞了房內的東西,那他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你這個賊夥計怎麼如此小氣,老子連小勃律國王的龍床都睡過,還稀罕你這些破爛玩意?快去把好酒好菜端來。”

    荔非元禮嗓門自然最大,他一邊斥駡店小二,一邊拿著一雙鑲銀筷子把玩,暗暗思忖怎麼把它帶走。

    “夥計,東西少了、壞了我照賠,你快去端酒菜來,把你們店裡有名的菜肴一樣送兩份,再給我們送十壇最好的酒來。”

    李慶安也被店小二防賊似的目光弄煩了,他揮了揮手,讓店小二快去,店小二無可奈何,只得向外走去,走了兩步他又回頭問道:“軍爺們要不要找樂女來彈琵琶唱小曲?”

    荔非元禮大喜,一把抓住夥計問道:“你們這裡還能聽豔曲嗎?”

    可憐夥計骨頭都快被他捏斷了,呲著牙道:“軍爺,聽豔曲可以,捏捏摸摸也可以,但不是我,你要先把我放開。”

    “呵呵!快點去,女人一定要漂亮,記住了嗎?”

    “是!是!我這就去。”

    夥計掙脫他的手,慌慌張張地跑了,很快,酒先送來了,眾唐軍也不等菜,開始大杯大碗喝了起來,劃拳猜枚,熱鬧非常。

    “七郎,不知道這次小勃律戰役,皇上會給我們什麼封賞?”

    段秀實端著一杯酒和李慶安低聲聊天。

    李慶安沉吟一下道:“拿下小勃律,對大唐的安西意義非同尋常,如果皇上要打石堡城的話,我估計他會借這個機會激勵士氣。”

    “這次你抓可住機會了,七郎,你在安西還不到兩年,就屢立奇功,既讓人羡慕,又令人佩服,來!我敬一杯。”

    “一樣的,成公,你也一樣會高升,來,喝酒!”

    兩人碰了一下杯,將酒一飲而盡,又低聲笑談起來。

    這時,隔壁的鶯聲燕語不斷,使荔非元禮心癢難按,他久等樂女不來,便悄悄溜了出去,出去沒多久,門口忽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你這個混蛋,你竟敢摸我!”

    “軍爺,你搞錯了,這不是你們的樂女。”

    .........
匿名
狀態︰ 離線
47
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21:35:15
第四十六章 請君入甕

    荔非元禮從房內出來,恰好遇見一個身材豐滿,懷中抱琵琶的美嬌娘,而他們的夥計就跟在後面,他便以為是自己房內的樂女,一時心癢難按,便伸手在她玉臀上捏了一把,不料這個美嬌娘竟是隔壁房的樂女。

    事情本來不大,道個歉,再掏錢給點補償便可以了,夥計連連道歉,荔非元禮也苦著臉伸手去懷裡掏錢,那女人斜睨著荔非元禮的手,看他準備拿多少錢出來。

    誤會似乎可以消除了,可就在這時,隔壁門口六名守衛使了個眼色,其中一人忽然沖了上來,對準荔非元禮的面門迎面就是一拳。

    “他娘的,竟敢非禮我們小將軍的女人。”

    荔非元禮措不及防,被一記老拳打在鼻樑上,血頓時噴了出來,把他紮蓬蓬的一臉大鬍子染成了紅色。

    緊接著,其他五人一起沖上來,把荔非元禮按在地上亂打,女人尖叫聲、小二的哀求聲,門口亂成一團。

    房內喝酒的人開始不當回事,這老荔色膽包天,喜歡調戲女人,估計又在調戲樂女了,可沒多久便聽外面傳來了打架聲,眾人一起沖了出來,只見荔非元禮被人按在地上猛踢狠揍,荔非守瑜眼睛都紅了,他大吼一聲沖了上去,一腳把其中一人踹倒。

    其餘安西軍皆勃然大怒,一起沖上去揪打,六個人哪裡是他們的對手,片刻間,便被打抱頭鼠竄。

    “你們這幫賊配軍,竟敢打我的隨從。”

    隔壁房內沖出來了五六人,為首之人年約三十歲左右,穿一件錦衣玉袍,但模樣卻長得像山賊一樣,對安西軍怒目而視。

    荔非元禮鼻子被一拳打破,又被按在地上拳打腳踢,他連對方的毛都沒碰著,心中著實憤懣難當,從地上爬起來,他狂吼一聲,如瘋虎一般撲了上去,一下子將為首年輕人撲倒在地,卡住對方的脖子,鬥大的拳頭朝他臉上猛砸。

    對方人見安西軍人多勢眾,他們不是對手,便拼命救出年輕人向另一頭逃去,那年輕人被打得滿臉是血,回頭大罵:“打得好!白元光、段秀實,還有荔非守瑜,你們等著瞧。”

    李慶安一愣,對方怎麼會認識自己,段秀實也認出了對方,他對李慶安低聲道:“他們是范陽軍馬球隊,穿錦袍的年輕人便是安祿山的兒子安慶緒。”

    “哦!原來他就是安慶緒。”

    李慶安見眾人要繼續回去喝酒,便出來對眾人道:“各位,打了安慶緒,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大家聽我的,酒以後可以慢慢喝,現在先回去,咱們在進奏院等他。”

    雖然眾人都是從刀槍箭雨中出來,不怕什麼范陽軍,但畢竟這裡是長安,大家都明白不能造次,便紛紛點頭,跟隨著李慶安返回了進奏院。

    他們剛回進奏院,崇仁坊內便響起了激烈的馬蹄聲,兩百多名全副武裝的范陽騎兵殺氣騰騰地向安西進奏院沖來,安慶緒一馬當先,他已經換了一身盔甲,目光裡充滿了仇恨,從小到大,他沒有吃過今天這樣大的虧,幾乎被荔非元禮打死。

    崇仁坊內一陣大亂,街上的民眾跌跌撞撞,向兩邊奔逃,二百騎兵蹄聲如雷,風馳電掣一般沖到了安西進奏院,團團將進奏院包圍。

    安慶緒飛馬馳來,他張弓便是一箭,長箭直釘在安西進奏院的大門上。

    “你們這幫縮頭烏龜,有種給我出來!”

    荔非元禮和賀婁餘潤二人勃然大怒,翻身上馬便要向外沖去,李慶安一把抓住了他們的韁繩,“休得魯莽!”

    “可是那渾蛋如此羞辱我們,我們忍不下這口氣。”

    “忍不下也得給我忍!”

    李慶安回頭看了眾人一眼,沉聲道:“今天這件事我來挑頭,大家可有異議?”

    一直沉默的李嗣業開口道:“七郎做事我信得過,我聽你的。”

    白元光和段秀實也點頭道:“我們聽你安排。”

    眾人紛紛同意,李慶安又看了一眼荔非元禮和賀婁餘潤二人,道:“你們兩個呢?”

    賀婁餘潤沒有說話,表示不反對,荔非元禮卻嘟嘟囔囔道:“聽你的當然可以,就怕你婆婆媽媽,墮了我們安西軍的名頭。”

    李慶安冷冷一笑道:“你就放心吧!我會讓他安慶緒吃不了兜著走。”

    .......

    此時,長安不僅是各地馬球隊雲集,還有十幾萬名從全國各地趕來參加明春科舉的士子,崇仁坊正是士子們聚集之地,范陽軍來找安西軍鬧事一事仿佛長了 翅膀一般,片刻便傳遍了全坊,數以萬計的士子圍堵在數百步外,激動地等待著虎豹大戰,人越聚越多,甚至連平康坊也有人聞訊趕來了。

    安慶緒騎馬來回賓士,臉上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使他脾氣更加暴躁,他不停破口大駡:“安西軍都是沒卵子的閹人,十八代祖宗都是婊子養的.....”

    “你們還是男人嗎?是男人就出來打一仗。”

    進奏院大門緊閉,臺階上事先佈滿了障礙物,令范陽騎兵無法沖上去,大門內,進奏院官員帶著一群僕從正緊張地搬運大石,抵住大門,一名隨從低聲罵道:“一幫闖禍精,有本事就出去打。”

    “噓!”官員指了指一棵大樹上的荔非守瑜,“這個傢伙耳朵很厲害,別讓他聽見了。”

    這時,荔非守瑜從樹上跳了下來,向大堂內跑去,大堂內,安西軍將士坐在席上,各人擦拭著自己的兵器,李慶安也坐在一張榻上,仔細地調試自己的‘百獸’弓,又拿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瞄準。

    “七郎!”荔非守瑜跑了進來,“我看清楚了,他們帶有火箭。”

    “有多少人裝備?”

    “幾乎有一半人。”

    ‘一半人!’李慶安暗暗思忖道:“如果全體放箭的話,應該會射出幾支火箭來。”

    “大家過來。”

    李慶安招了招手,眾人一起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問道:“七郎,又想到什麼好辦法了?”

    李慶安神秘一笑道:“先別問,大家都去找一些容易引火之物,堆在門口窗下,等待他們火箭射入。”

    “可是,那樣不是燒了自己嗎?”

    “我明白了!”段秀實一拍腦門,他忽然反應過來,連忙道:“但如果他們火箭不多的話,恐怕也點不起火來。”

    李慶安微微一笑,“不妨,只要有一支火箭射入便足矣,然後,我們再助他安慶緒一臂之力。”

    “大家分頭去做吧!”

    眾人散開了,有的去廚房搬柴,有的把坐席捲起,有的去後院馬房房找乾草,眾人忙碌成一團,李慶安則抽出兩支沒有刻自己名字的箭,執弓大步向門口走去。

    大門外,安祿山的幕僚嚴莊慌慌張張跑來了,安祿山也在長安,正好入朝了,嚴莊在外面吃飯,忽然聽說安慶緒帶兵去衝擊安西進奏院了,嚴莊嚇了一大 跳,他顧不得吃飯,一面派人去通知安祿山,一面拼命向崇仁坊趕來,他心都揪緊了,這可是長安,不是范陽,崇仁坊的隔壁就是皇城,這混蛋竟然敢帶兩百騎兵在 皇城邊上鬧事,這要被禦史彈劾,後果不堪設想啊!

    “二郎!你這個混蛋,你要害死你父親嗎?”

    嚴莊看見圍觀的人群中已經有官員的影子,他又氣又急,恨不得一腳把這個闖禍精踢下馬來。

    “你不要管我,今天我不踏平安西進奏館,我就誓不姓安!”

    安慶緒是個牛脾氣,心中的惡氣不出,誰也勸不動他。

    嚴莊見安慶緒不肯聽,又回頭罵隨行將領道:“蔡希德,你不勸二郎,反而幫他闖禍,你怎麼向主公交代!”

    蔡希德被罵得滿臉羞愧,他正想帶兵回去,就在這時,一支箭‘嗖!’地從進奏院牆頭射出,一箭射穿了安慶緒的馬頭,戰馬摔倒,把安慶緒重重地掀翻在地,安慶緒勃然大怒,跳起來便大喊道:“給我射箭!射死這幫狗娘養的。”

    一時箭如雨發,數百支箭破空向進奏院射去,其中夾雜著七八支火箭,嚴莊急得直跳腳,“你這個蠢貨,你要闖大禍了。”

    他話音剛落,只見進奏院內忽然濃煙滾滾,很快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嚴莊目瞪口呆,半晌,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喃喃道:“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就在這時,街頭的士子們紛紛向兩邊躲閃,數千羽林軍奔了上來,片刻便將范陽軍團團圍住,數千把弓弩對準了他們,范陽軍擠成一團,不知所措,一名大將上前指著他們喊道:“爾等立刻放下武器,否則以造反論處。”

    “你這渾蛋!你看到了嗎?現在所有的責任都是你的。”

    嚴莊咬牙切齒地罵道,安慶緒目瞪口呆,他忽然明白過來,先將手中弓箭扔掉了,士兵紛紛放下武器,舉起了手。

    這時,進奏院的人陸續逃出來了,他們每個人的臉都被熏得漆黑,中間還抬著好幾副擔架,顯然是有人中箭受傷了,荔非元禮躺在擔架上指著安慶緒大罵道:“我被這賊一箭射中,恨啊!不能為國盡忠,卻傷在唐軍的手中。”

    罵完,他回頭向李慶安眨眨眼,得意異常。

    李慶安淡淡一笑,武裝沖街坊,火燒進奏院,這個安慶緒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
匿名
狀態︰ 離線
48
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21:35:34
第四十七章 胡人祿山

    街頭圍觀百姓又是一陣紛亂,數十侍從護衛著一輛馬車疾奔而至,遠遠有人高呼:“孽障!你要逼死我嗎?”

    羽林軍見此馬車到來,紛紛讓到一邊,羽林軍大將陳忠玉也不阻攔,撥馬到一旁去.

    馬車嘎然停住,兩名侍從從馬車裡扶下一名體格肥壯的中年男子,他氣急敗壞地沖到安慶緒面前,左右就是兩記耳光,“孽障,你給我跪下!”

    不用說,這位肥壯的男人便是范陽節度使安祿山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朝中述職,今天他在朝中議事,忽然接到嚴莊的消息,次子安慶緒竟帶兵去衝擊安西進奏院,安祿山嚇出一身冷汗,急趕來制止,但他還是晚了一步,兒子和手下騎兵已被羽林軍控制住了。

    安祿山滿頭大汗,現在他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大事化小,他令兒子跪下後,又慌忙來到安西軍面前,團團拱手施禮道:“各位將軍,我兒年少魯莽,今日是無心之舉,給各位造成麻煩,我願盡出家產重建進奏院,傷者我也與重金撫恤,請各位將軍多多寬容。”

    安祿山心中非常清楚,要想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關鍵就在於安西軍,只要安西軍肯包容,那麼皇上那邊也會給個臺階,否則安西軍在小勃律剛大勝,進京便受辱,皇上也無法給天下交代。

    安西軍眾人一起向李慶安望去,李慶安卻面無表情,一言不發,仿佛什麼也沒有聽見,眾人見李慶安不表態,也都閉緊了嘴唇,就連荔非元禮在這關鍵時候,也不再多嘴。

    安祿山見安西軍皆沉默不語,知道自己不拿出點姿態肯定是不行了,他忽然轉身一腳將安慶緒踢倒,怒喝道:“來人!給我摁住打,打死為止。”

    安慶緒嚇得面如土色,連連磕頭求饒,“爹爹,孩兒知錯了,饒了我吧!”

    早沖上四五名家將,將安慶緒拿翻,掄棒便打,他們心裡有數,一時大棒翻飛,密如雨點,安慶緒皮開肉綻,血水浸透了衣甲,嘶聲哭嚎求饒,打在安慶緒 身上,卻疼在安祿山心中,已經打了八十棍了,可安西軍依然不肯鬆口,他心中不由大恨,這幫狗賊,難道真要任自己的兒子被打死不成?

    已經九十棍了,安西軍紛紛向李慶安望去,應該差不多了,不料李慶安依然面沉如水,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連李嗣業也暗暗佩服李慶安能沉得住氣了,一百零三棍,安慶緒忽然‘嗷!’一聲大叫,雙腿被活生生打斷,人暈死過去。

    “安大帥,這其實只是一場誤會,何必大動干戈?”李慶安終於開口了。

    ......

    “我的兒,你不要緊吧!”安祿山心痛之極,伏上前去察看棒傷,一名行刑手低聲道:“大帥,最後幾棒,雙腿骨斷。”

    “啊!”安祿山驚叫一聲,一股怒火從他心中沛然升騰,自己是范陽節度使、驃騎大將軍,這群安西劣將居然不給自己面子,讓自己兒子的雙腿被活生生打斷,眼看他要發作,就在這時,幕僚嚴莊連忙上前道:“大帥,得讓羽林軍驗一下傷才行。”

    一句話提醒了安祿山,他連忙請羽林軍來驗傷,又擠出一副笑臉,對安西軍誠懇地說道:“大家都是大唐將士,哪裡會有什麼切齒仇恨,只是因為前年馬球大賽中我們兩軍不和,所以我兒脾氣大了一點,請各位多多包涵,我會每人送三百貫,以作賠禮,受傷之人我會加倍補償。”

    “安大帥,不知你準備對傷者補償多少?”一直安分守紀的荔非元禮終於忍不住多嘴了。

    “這個...我會每人補償一千貫。”

    荔非元禮咧開大嘴笑了,本來讓他扮演傷者,他是十二萬分不情願,屁股上要被白白戳一箭,可誰叫他惹出禍事來,他只得認了,不料這一箭居然價值一千貫,怎麼不令他心花怒放,就恨不得自己身上再被戳幾箭才好,扮成重傷,豈不是賺得更多?

    荔非元禮歡喜的笑容忽然令安祿山警惕起來,這哪裡是受傷痛苦的樣子,難道他們.....

    這時,遠處傳來了激烈的馬蹄聲。

    “聖旨到!”

    幾名宦官騎馬飛奔而至,沖至近前朗聲道:“傳陛下口諭,宣安西軍將士入含元殿覲見。”

    ..........

    李隆基剛剛得到京兆尹蕭炅的稟報,安祿山之子安慶緒率軍衝擊安西進奏院,原因不詳,儘管下面的人不知道矛盾起源在哪裡,但李隆基卻很清楚,天寶四 年初的馬球大賽上,范陽和安西兩軍曾在賽場上發生了嚴重的鬥毆,從此兩軍不和,這次又逢馬球大賽,十有八九又是兩軍開始算老帳了。

    如果這件事是在半年前發生,或許李隆基不會太放在心上,遣人去兩邊安撫了事,但這一次則不同,安西軍剛剛拿到小勃律的輝煌勝利,朝野慶賀,還沒有 來得及封賞便發生了安西進奏院被衝擊一事,進奏院居然還被燒了,這件事若不嚴辦,傳出去會寒了天下人的心,尤其安西軍,搞不好就要鬧兵變,上次邊令誠還說 高仙芝被貶,差點就引發兵變。

    李隆基不敢大意,首先就是要安撫住安西軍,然後再追究責任。

    這時,一名太監在門口道:“陛下,相國已到。”

    “宣他進來。”

    李林甫匆匆走了進來,躬身施禮道:“臣參見陛下!”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問道:“安祿山那邊有什麼動靜?”

    “臣聽說安祿山當場將兒子的雙腿打斷,並已和安西軍達成諒解。”

    “哦?他的動作倒很快嘛!”

    李隆基笑了笑,對李林甫道:“相國,這件事朕就交給你處理了。”

    “臣遵旨!”

    李隆基又從禦案上取過一本摺子,遞給他笑道:“這是小勃律戰役的封賞,朕在兵部方案上稍加修改,相國看一看吧!”

    安西軍的封賞分為兩部分,一個是對主帥高仙芝的封賞,這是李隆基的權力,相國不能干涉,但對下面將士的封賞卻是由兵部草擬,相國審核後再報李隆基,李隆基略略做了一點修改。

    李林甫打開看了看,修改之處有兩個地方,一處是追加賞絹五萬匹,而另一處竟是李慶安的封官變了,李林甫愣了一下,眼角餘光迅速瞟了一眼旁邊的高力士,高力士面無表情,仿佛此事和他毫無關係。

    李林甫不敢反對,躬身答道:“臣照陛下的意思下旨。”

    “去吧!朕明天一早要在含元殿上宣讀旨意,不要耽誤了。”

    “臣明白!”李林甫慢慢退了下去。

    李林甫走了,李隆基輕輕捏了一下太陽穴,覺得體力不支,便指著桌上一疊奏摺對高力士道:“朕有些累了,先回宮歇息,這些奏摺你就代朕批了。”

    “老奴遵旨。”

    高力士快步走到門口,高聲宣道:“送陛下回宮!”

    .....。
匿名
狀態︰ 離線
49
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21:35:55
第四十八章 封賞前夜(上)

    入宮面聖並不是說見就見,中間還有很多講究,其中最重要一點就是學習禮儀,由禮部官員教授,該說什麼話,該行什麼禮,都要一一交代清楚,如果是無 官無職的平民或者士兵,還要賞賜一件白衣,穿上白衣後才能覲見,最後要沐浴熏香,當天晚上必須住在宮中,這是防止第二天遲到或缺席。

    這一夜,他們每個人都睡不著,一共二十四人,二十四名在小勃律戰役中軍功卓越的將士,有率陌刀軍奪取連雲堡的李嗣業,荔非元禮和賀婁餘潤率一百人截住了連雲堡的吐蕃軍退路。

    李慶安為斥候軍校尉,殲滅迦藍城吐蕃軍,發現渡河秘密,勇奪阿弩越城、斬斷藤橋,他積功可謂第一,但也因擅自射死吐蕃公主,違背了高仙芝活捉吐蕃公主的命令,將功折罪,在功勞簿上排名第二,他的副尉荔非守瑜也因跟隨他作戰,在功勞簿上排名第五。

    甚至連兩個手下賀嚴明和韓進平也上了功勞簿,一同進京受賞。

    “你們倆睡不著嗎?”睡榻上,李慶安笑著問道。

    “想著明天就要見皇上受封了,我怎麼也睡不著。”

    賀嚴明興奮地道:“將軍,你說我能封個什麼官?”

    “那你想封什麼官?”

    “如果升一級的話,我就是旅帥了,可如果運氣好,說不定我會當上副尉,正式步入將軍的行列,這可是我父親夢寐以求的事情,他一輩子只當了個火長,說不定他兒子將來能當都尉將軍,呵呵!賀家祖墳冒青煙了。”

    賀嚴明興奮起來話特別多,他又踢了韓進平一腳,笑道:“老韓,你最大的希望是什麼?”

    韓進平歎了口氣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赦免我的流放之罪,讓我返回家鄉與妻兒團聚。”

    “老韓,你就放心吧!既然高帥把你的名字列入了功臣名單,那你肯定會被赦免,否則怎麼封賞你?”李慶安笑著安慰他道。

    “我期望啊!也不知兒子還認不認識我了。”

    韓進平呆呆地望著窗外的一輪明月,想像著自己兒子的模樣,賀嚴明又問李慶安道:“將軍,那你呢?你最大的期望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李慶安雙手枕在頭下,暗暗苦笑了一聲,“他最大的期望就是找到穿越的路徑,重新回到他的那個世界去,可是真的要他回去,他卻又捨不得波瀾壯闊的大唐。”

    “將軍,我覺得你應該找個娘子了,你今年都二十五歲了,該成家立業了。”

    賀嚴明忽然想起一事,便曖昧地笑道:“將軍,你不會還念念不忘那個石國的小娘吧!叫什麼來著,石俱蘭,對吧?”

    李慶安出神地望著窗外的弦月,俱蘭,那個曾經給他帶來第一次男人滋味的異國少女,她現在會在哪裡?她還記得自己嗎?

    不知不覺,他又想起昨夜那個宛如月宮仙子般的少女,她那天籟般的琴聲,使他久久不能忘懷。

    .......

    這一夜註定很多人都難以入眠,安祿山探看完兒子的傷勢,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書房,他已經得到消息,這件事將由相國全權處置,這讓他多了幾分憂慮,如 果是皇上來處置,他還有幾分把握,磕頭認罪,相信皇上能饒過自己,可是李林甫他就沒有一點把握,從下午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個時辰,可這件事李林甫卻沒有 任何動作,仿佛沒有發生一樣,可越是這樣,安祿山心中越沒有底,他暗暗祈求上天,可千萬不要被李林甫拿來做文章啊!

    “大將軍,你發現今天這件事的怪異了嗎?”

    幕僚嚴莊的疑問打斷了安祿山的擔憂,安祿山忽然想起了荔非元禮那得意的笑容,是有點怪。

    “你發現什麼怪異了?”

    “我覺得今天這件事完全是安西軍設的一個套,故意引小將軍上鉤。”

    “何以見得?”

    “有三個疑點!”嚴莊比出一個指頭,“第一,他們在酒樓衝突後,立即返回了進奏院,並且怎麼辱駡都不出來,這不符合他們的風格,大帥還記得前年馬球賽前的那次衝突嗎?”

    安祿山點了點頭,他還記得很清楚,前年安西軍的脾氣像火一樣的烈,與范陽軍在東內苑馬球場大打出手,而這一次他們卻克制住了,是很奇怪,只能說明他們很聰明,將責任完全推給了安慶緒。

    “那第二點呢?”

    “第二點是詭異的一箭,本來我已經快要勸說成功,可就在最關鍵的時候,進奏院內一箭射來,射穿了小將軍戰馬的頭,這絕不是巧合,是對方發現我們有撤走的企圖,所以才激小將軍動手。”

    這一點安祿山也注意到了,能一箭射穿戰馬的頭,這時何等的勁力,安西軍中居然有這種人物,幾乎能和史思明一比了,正是這一箭使安慶緒完全失去了理智,下令放箭,對方確實捏拿的恰到好處。

    “你說得不錯,這這第二點也很重要,那你的第三點呢?”

    “回稟大將軍,雖然是有火箭射入進奏院,引發大火,可是那火勢也燃得太快了,好幾處地方同時起火,這也未免太巧合,而且沒有燒死一個人,大將軍,我總覺得這把火其實是他們自己放的,目的就是要置小將軍于死地。”

    安祿山緩緩地點了點頭,嚴莊分析得條理清晰,有根有據,如果真是這樣,這安西軍裡可有高人啊!這會是誰?

    “大將軍,不知你注意到沒有,當大將軍兩次要和安西軍講和時,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那個額上有刀疤的年輕人,後來也是此人接受了大將軍的讓步。”

    安祿山凝神想了想,便道:“我想起來了,這個年輕人叫李慶安,安西軍斥候營校尉,小勃律戰役功勞簿上排第二。”

    “大帥不妨留意這個人,此人既能翻手為雲,又能覆手為雨,將來非同一般。”

    安祿山一咬牙道:“我明白了,我絕不會放過他,不過此人尚不足慮,現在最要緊的事,是我要抬大郎去相國府上請罪,真正可怕的,是李林甫的按兵不動。”

    ........。
匿名
狀態︰ 離線
50
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21:36:15
第四十九章 封賞前夜(下)

    “卑職安祿山,特抬孽子向相國認罪!”

    安祿山站在雪地裡,深深地向李林甫宅的大門一躬施禮,旁邊冰雪中,安慶緒的擔架擺在一旁,幾名侍衛守護在左右。

    一名門房仿佛事先得到了叮囑,沒有去通報便跑下來道:“安大將軍,我家相國尚未回府,你改日再來吧!”

    安祿山一怔,他當然知道李林甫已經回來了,門房沒去通報便跑來拒絕,可見李林甫是知道自己今晚會來,事先安排好了。

    安祿山心中不由慌亂起來,難道李林甫真的要借機收拾自己嗎?他不敢走,只得對門房道:“既然相國沒有回來,我就再等片刻。”

    說著,他悄悄掏出一錠金子,迅速地塞給門房道:“相國若回來,萬望通報一聲。”

    “不!不!我不能收。”

    門房的手放佛被火燙一般,丟下金子便向門內跑去,安祿山愣愣地望著雪地裡的黃金,暗暗歎了一聲,‘就連看門人也欺我嗎?’

    時間慢慢地過去了一個時辰,相國府內始終沒有任何消息,安祿山身子肥胖,已是滿頭大汗,兩股顫慄,眼看要站不住了,這時,一名侍衛上前緊張道:“冰天雪地,小將軍恐怕快不行了。”

    安祿山看了一眼兒子,一咬牙道:“都是你這個孽障惹的禍,死了最好。”

    就在這時,相國府的側門開了,李林甫的書童走了出來,安祿山心中緊張到了極點,連忙道:“阿哥,可有相國的消息?”

    “安大將軍,相國說了,以後要嚴加約束子女下屬,要把心思放在為國戍邊上,此事只要安西軍不計較,他可以網開一面,明天大將軍寫一份保證書,便可去縣衙銷案了。”

    安祿山大喜,連連躬身道:“是!是!是!我一定嚴加約束部眾,絕不再給相國添麻煩。”

    得到了李林甫的音信,安祿山終於一顆心落地,他一揮手,帶著兒子匆匆地走了。

    .......

    大明宮內到處是箱籠包裹,顯得十分淩亂,再過一段時間,聖上和貴妃就要搬到興慶宮去居住了,大家都在忙碌著。

    楊玉環是在前年正式封為貴妃,李隆基沒有皇后,她就是六宮之首,從開元二十九年正月起,她進宮出家為女道士後,已在大明宮內住了整整七年,她開始越來越不喜歡大明宮了,尤其這座宮殿總讓她想起從前的歲月。

    她慢慢走到一隻大箱前,不由秀眉輕蹙,指著箱內的綠玉磬對兩名宮女道:“這磬不要太急收起,這些天我還要用。”

    “是!”宮女又把收箱的綠玉磬取出了出來。

    “四妹,你為什麼不想住大明宮了?”

    身後傳來一個清爽的笑聲,一名身著綠羅裙的少婦走了過來,她容顏秀麗、淡掃蛾眉,臉上不施一絲粉黛,正是楊玉環的三姐楊花花,她是昨天中午才剛剛抵達長安。

    楊玉環最喜歡的就是自己的三姐,她親昵地拉著楊花花的手笑道:“三姐,快坐下。”

    兩人在榻上坐下,楊玉環輕輕歎了口氣道:“大明宮太大太空曠,一座花園都要走半個時辰,住在這裡,心裡也空空蕩蕩的,我不喜歡,我喜歡興慶宮的精美雅致。”

    “我倒很喜歡大明宮,我喜歡這裡的氣勢雄偉、富麗堂皇。”

    楊花花站起身打了個旋,指著拱頂三十六顆光芒璀璨的夜明珠,笑吟吟道:“就沖這三十六顆夜明珠,我也想長住這裡,四妹,反正空著也可惜了,你去給聖上說說,給我在大明宮留一座小宮殿,好不好?”

    “三姐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朕呢?”

    不知何時,李隆基笑呵呵出現在她們身後,楊玉環慌忙起身施禮:“臣妾參見陛下!”

    “朕說過多次了,以後別叫陛下,在宮中叫三郎,朕更覺得親熱一點。”

    “是!臣妾記住了。”

    李隆基又回頭對楊花花笑道:“朕記得過幾天就是三姐的壽辰,要不要朕給你好好操辦一次?”

    “多謝聖上美意。”

    楊花花心中暗喜,有聖上出頭,這壽禮可就嘩嘩地來了,但她臉上卻不露出來,後退一步不好意思地低聲道:“剛才妾身妄語,請聖上勿怪!”

    李隆基不介意地擺擺手道:“大明宮本來就是朕的宮殿,其實給你一座也無妨,只是不合禮儀,而且朝中大臣也難以應付,這樣吧!朕送三姐一座大宅,是原來太平公主的舊宅,一點也不比皇宮差,就當是朕給三姐的壽禮。”

    楊花花喜得眉開眼笑,悄悄給李隆基遞了個秋波,媚聲笑道:“多謝聖上妹夫賞賜。”

    楊玉環見三姐舉止輕佻,心中有些不悅,便岔開了話題笑道:“三郎,這幾天你好像很高興,這是為何?”

    “朕是高興,前兩天接到安西戰報,朕的安西軍已經拿下了小勃律,從朕登基那時起,小勃律就丟了,沒想三十五年後終於奪回來了,朕怎麼能不高興呢?”

    李隆基十分興奮,“安西軍有功將士已經進京,明天朕要在含元殿好好嘉獎他們。”

    “聖上,那群安西軍官兵,我昨天中午進京時在城門外也遇到了,確實很有趣!”楊花花在一旁插口笑道。

    “有趣?”李隆基有些奇怪,便笑問道:“他們做了什麼事情,竟然讓三姐感到有趣?”

    “有個大鬍子胡人一個勁地討好我,還有一個叫李七郎的,毫不憐香惜玉,竟然把據說美貌無比的吐蕃公主一箭射死了。”

    “啊!”楊玉環一聲驚叫,輕輕掩住嘴,“把公主一箭射死,這太可怕了。”

    李隆基卻眉頭一皺,他記得奏摺上說,吐蕃公主是從藤橋上跌入深澗而亡,並沒有說是被射死,這是怎麼回事?

    他立刻回頭對一名宦官道:“速去朕的禦書房,把高仙芝的戰報拿來。”

    宦官飛奔而去,過了沒多久,他取來了一本軍報,李隆基接過,直接翻開第四頁,只見上面寫著:‘吐蕃公主奔至藤橋,唐軍追至,吐蕃援軍也到,山澗風急,吐蕃公主墜入山澗而亡,唐軍遂斷藤橋.....’

    楊花花和楊玉環也湊上前看,楊花花忽然道:“四妹,你看出來沒有,這段話裡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楊玉環不解地問道。

    “這寫報告的人很狡猾,他怕寫假話有欺君之罪,可又不想說實話,便打個馬虎眼,說什麼山澗風急,讓人感覺吐蕃公主是被山風吹下去的,可實際上山澗風和吐蕃公主墜亡沒有一點關係,他根本就沒寫吐蕃公主為什麼會墜崖?不用說了,肯定是被那個李七郎一箭射死的。”

    “很這個有可能,斷橋的立功將領就叫李慶安。”李隆基自言自語道。

    “不是很有可能,肯定是,因為那個大鬍子說露嘴了,其他軍官都很生氣。”

    李隆基沉思了片刻,微微一笑道:“朕倒很想看一看這個毫不憐香惜玉的李七郎,他長什麼樣子?”

    “他額上....”楊花花欲言又止,她媚然一笑道:“這個李七郎真的很與眾不同,聖上明天不妨自己看一看。”

    .......。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0 12:4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