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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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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胡不歸] 神仙大官人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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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4 20:00: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老丈人服了(上)

    許承翰雙眼亦是一亮,喜道:「學長有何新作,快快吟出,承翰洗耳恭聽。」

    進京路上,慕容闞可從來沒聽到狄小石念過什麼詩,亦道:「正是,小石快念吧。」

    「公子王孫逐後塵,綠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狄小石隨口念出,煞有介事地編造解說背景:「從前有一個叫綠珠的美貌少女,與一位姓蕭的秀才偶遇,一見鍾情相互愛戀,但綠珠因為家遭不幸不得不賣身入一大戶豪門當婢女,兩人從此分離。後來綠珠服侍主人出外踏青,又與蕭秀才邂逅,儘管他們彼此之間仍然念念不忘對方,只是因為主人性情凶暴,綠珠連與蕭秀才說上一句話也不敢,只當他是陌路之人。蕭秀才一片癡心無從傾訴,萬念俱灰,之後不久便染病亡故。我聽說了這個故事,一時心有所感,便寫下了這首詩。」

    各人聽後均是默然,各自回味詩中意境。良久,慕容遜歎息道:「這一對戀人際遇的確可憐,連我也欲掬一把同情之淚。」

    許承翰感慨道:「此等悲劇在我大楚也並不少見,學長此詩哀感極之動人,希望能夠對一些看見美貌女子便想方設法據為已有,而破壞了無數女子幸福的王孫公子有所感觸。」又道:「可惜趙兄不在此處,否則他聽得這等佳句,必會憤然拍案而起,慷慨激昂批判那些自私無良的王孫公子們一番。」

    他說的趙兄自然就是在途中遇見的那個趙思德。在城外知道身為修行者的狄小石是慕容大小姐的未婚夫之後,暗下毒藥欲害許承翰的趙思德幾乎駭得魂飛魄散,哪敢再與他們一道同行,當時便找借口惶惶然溜之大吉。

    狄小石對趙思德根本沒有留下什麼印象,隨意道:「哦,這麼說那個趙舉人也是性情中人了,以後有機會再認識認識。」

    狄小石的這首詩很快在慕容府流傳開來,由於其中深刻表露出對弱者的愛憐同情,下人們盡皆感懷,都覺得自家這位未來大姑爺心地善良,將來一定會憐憫體恤下人,還未見面,就對狄小石充滿了好感。特別是那些被調來別院的僕人婢子個個歡欣不勝,打定主意要盡心竭力熱情周到地服侍好大姑爺,文抄公狄小石同學對此倒是始料不及。

    曾與狄小石一同赴往烏方國解難的修行者秋鋒鏑與宋謙亦在慕容府,就住在相鄰的一座偏院內,受慕容府供奉的還有一名修行者,叫聞樂山,貌不驚人,但修為比化丹後期的秋宋二人尚要高出一籌,約在凝嬰初期,與狄小石如今境界相當。知道狄小石到來,三人均移駕來相見,秋宋二人與狄小石也算上有些交情了,現在見他成了東家姑爺,雙方關係又更要近上少許,熱情恭喜寒暄好一番之後才自回院中修煉。

    大楚的吏部尚書實在是太忙,直至傍晚時分,日理萬機的慕容靖才帶著一臉的疲色返回府中,這還是因為要回來見毛腳女婿而有所提前,否則日落之前慕容府中可見不著尚書大人的身影。

    翁婿的第一次會面顯得有些平淡,詢問了狄小石的一些基本情況,例行公事般的幾句對答後,慕容靖覺得有些無話可談了。縱橫宦海數十年,閱人歷事無數,慕容靖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姿態來面對這位女婿才合適,躊躇了一番才提及正事:「賢侄,神勇侯之師齊放鶴不幸喪命,不知其師伯葉六律該怎生處置此事?」

    狄小石如實告知。慕容靖暗自憂心,皺眉道:「賢侄,這等冤孽只宜化解,不宜糾結,而且起因罪責皆不在你,你為何不請出尊師來瞭解此事?」

    狄小石一本正經道:「我師父早就跟我說過,天道漫漫,我輩修道之人,不知要歷經多少劫數才能得證大道,要是任何事都尋求外力的幫助,那就終生休想修成大道,所以這次我並不想請師父他老人家出面。」

    慕容靖心下焦慮,委婉勸說道:「劫數無定,那葉六律潛心修行多年,而賢侄修煉時日未久,神通較之尚有遜色,只怕獨力難以應付,還望賢侄不要太過囿於成見,以免到時稍有不慎損及道基,那便是悔之莫及了。」

    狄小石老神在在道:「伯父但請放心,我的修為是比葉六律差出不少,不過,他要戰勝我不難,想要我的命卻是不可能。」他這話並非托大自滿,葉六律雖是元神有成,修為高出狄小石一大截,但狄小石仗著滿身的法寶及精通陣法護身,除非碰上境界更高出一個層次的化厄期高手,否則與元神期修行者鬥起法來固然贏不了,自保逃跑卻是足足有餘。

    見狄小石固執己見,慕容靖更感焦心,但這個女婿非比常人,而且性情出了名的古怪桀驁,卻又無法擺出老丈人的架子加以訓斥,要不然頂撞起來讓自己下不來台事小,彼此鬧僵了關係可就不知所謂了。心中煩躁不快,繃緊一張老臉一時不說話。

    見氣氛不對,慕容闞忙出來救場,將與長安侯沐堅合作開設賭莊的初步協定說了出來。聞聽此事,慕容靖哪還按捺得住?一拍几案,指著慕容闞的鼻子怒斥道:「混帳東西,胡鬧,你們簡直是胡鬧。」不禁後悔不迭,暗道這狄小石根本就是個惹事生非的祖宗,慕容世家招了他做姑爺,恐怕從今後永不寧日,早知如此,便將慕容荻隨便許配給哪位窮小子也強過百倍。

    見老頭子雷霆大發,慕容闞立時唬得不敢再吱聲,暗暗叫苦,尋思可別激得脾氣暴躁的狄小石跟老頭子當面強起來才好。

    誰知狄小石這次卻一反常態,絲毫沒有瞪眼相向的跡象,只笑道:「這是一門賺錢的好行當啊,伯父怎麼會認為是胡鬧?」

    慕容靖氣得鬍子都快吹起來了:「我慕容氏族世世代代清清白白,若是要做這等蠅營狗苟的下九流營生,豈還有顏面見人?」

第十七章 老丈人服了(中)

    這老丈人有點迂腐,嗯,不對,狄小石轉念一想,能當上大官的人都是八面玲瓏老奸巨滑之輩,如果老丈人真的迂腐,還能四平八穩地坐在大楚吏部尚書的位置上這麼久麼?嘿然笑道:「我雖然不怎麼懂經商做生意,但是賺錢的行當嘛,只要不坑蒙拐騙強買強賣,只有利潤厚薄之別,又分什麼上流下流?伯父這麼說,就讓我奇怪了,難道慕容氏族經營各行各業賺來的銀子都比別人的銀子來得更高潔麼?」

    慕容闞極度錯愕地張開了嘴,萬萬沒有想到准妹夫能說出這樣一番條理分明的諷語來。

    慕容靖也是一愕,回神後下意識反駁道:「君子愛財,有所取,有所不取,怎能一概而論?」

    「好吧。」狄小石沒有跟有點兒假清高的老丈人就這個話題辯駁,擺擺手道:「伯父,我們也可以算是一家人了,別的東西就不用再多說,這並不是一件如何大不了的事,為什麼伯父如此反對呢?」

    慕容靖微是猶豫,拂了拂垂至胸前的烏黑長鬚,這才皺起眉來:「賢侄說的也是,原本你年輕人的事,老夫不便多加過問才對。只是,賢侄初來京都,不知道如今這京城裡形勢複雜,我慕容氏族世世代代富貴榮華,人皆矚目,友朋雖多,但心懷叵測者亦不在少數,所以在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狄小石道:「伯父能不能再說透徹一些?」

    話已說到這份上,慕容靖索性和盤托出。原來,大楚開國時,慕容氏、項氏、龍氏三大名閥的先祖原本交好,但後代漸漸疏遠,後來三家更因利害關係多有摩擦。項氏倒還罷了,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百餘年前,龍氏與慕容氏的兩位家主曾因一事結怨頗深,甚至在朝殿上不顧身份大打出手,導致兩家關係急遽惡化,到近年來形同世仇幾至水火不能相融之勢。

    慕容靖歎道:「兩家糾爭由來已久,老夫倒不懼龍家能將我慕容氏族怎樣如何,但慕容一族榮華已至極致,天恩縱是浩蕩,亦是無可再加。」又稍稍猶豫,才續道:「賢侄所言極是,你我已可算是榮辱與共的一家一體,有些話縱使有對皇家有不恭不敬之嫌,老夫也不得不說了。」

    在場的除了他們之外,便是慕容夫人、慕容荻、慕容闞及慕容遜了,再無外人,大家聞言均是一驚。慕容夫人失色道:「老爺,這大逆不道之言,豈可……」

    慕容靖擺手打斷她,慨然道:「夫人不必如此驚慌,帝皇亦屬天下蒼生,不外天命恩澤方為人王,又有何不能評說?」

    狄小石頗感意外,心道自己可看走了眼,這老丈人敢說出這種話來,實在不簡單。

    慕容靖接著道:「自古功高震主,我大楚三大氏族雖然均未到這一步,但各族族人子弟遍佈朝野,權勢太過顯赫,由不得皇家不生忌諱之心。當今宣威帝性情尚算寬厚,只可惜君臨之日已是不多,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而有望繼承大統的大皇子、二皇子和七皇子治政才略有餘,容人之量卻稍嫌不足。老夫日夜殫精竭慮盡心職務,卻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而已,為的就是避免將來被皇家猜忌發生不測。是以值此非常時期,老夫才不願賢侄多生事端授人以柄。」

    慕容闞慕容遜兄弟深以為然,他們日日受慕容靖耳提面命,對自家所面臨的形勢看得相當清楚,因此做任何事均是中規中矩,生恐越雷池一步,以免予人以詰難攻擊之機。

    魔識開後,狄小石思維異常敏捷,馬上發覺到其中的不妥,當即笑道:「伯父,你這麼做只是空自勞心傷神,對慕容世家並沒有任何幫助。」

    慕容靖訝道:「老夫何處錯了?賢侄但說無妨。」

    狄小石道:「慕容世家的權勢地位現在已經達到了這樣一個高度,伯父一心維持現狀非但辛苦,而且是非常不明智的,長期處在眾矢之的的位置上,如果各種不利因素彙集起來在某一天爆發,恐怕到時慕容世家的處境就極其危險了。」

    慕容靖一呆,立即想到這個可能性的確極大,心下駭然,撚鬚的手指不覺一緊,揪下幾根鬍子來,也顧不上痛惜平時極為愛惜的美髯,急道:「那便如何是好?賢侄有何良策,速速道來,老夫願聞其詳。」

    狄小石攤手道:「依我的意見,退一步海闊天空,伯父要想明哲保身,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從吏部尚書的位置上退下來。」

    「退一步海闊天空?」慕容靖眼前先是一亮,轉又搖頭道:「此言固是不錯,然而我慕容氏族此時又如何退得?慕容氏族之富足已然可使十代無憂,老夫並非留戀這尚書之位的便利,但覬覦慕容氏族欲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且龍氏眈眈而視,老夫若是一旦失勢,眾起發難,又怎生應付?」

    狄小石還未答話,一直安靜坐在母親身邊的慕容荻此時道:「父親大人多慮了,我慕容氏族數十代根基,若無謀逆之罪,誰可輕易撼動?唯一堪憂的便是狄……狄公子所言之事。所以女兒也認為退讓一步最好,這樣父親大人反而有充裕的時間和精力,將各方面的敵對因素一一削弱化解了。」她心中實在是驚訝不勝,狄小石今天的表現迥異以往,彷彿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喜反驚,隱隱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

    慕容靖何嘗不知愛女所言是實,但他生性謹慎持重,凡事均先考慮最壞的一面,沉吟道:「此舉不是不可為,但牽一髮動全身,具體該怎樣著手,卻是需要仔細商榷,老夫總不能無緣無故提出辭呈罷?賢侄,有何良策可以解此困境?」

    大家都滿懷期望地望住狄小石,這番談話下來,不知不覺地,他竟然成了出謀劃策的智囊人物。

    縱然魔識心智已開,根深蒂固本性及某些動作卻是難以改變,狄小石習慣性地搔了搔頭,才開口道:「我聽說過一個故事。」

    大家愕然,今日狄小石剛入慕容府便說了一個故事作了一首詩,難道他雅興大發又要作詩不成?

第十七章 老丈人服了(下)

    狄小石道:「從前有一個大國西漢,一個叫蕭何的人是開國第一功臣,封侯拜相食邑八千戶,連帶著父母兄弟十來個人都封賞食邑,位極人臣聖眷無以復加。為報皇恩,蕭何一心勤政愛民清廉自守,深得百姓愛戴。一次某地叛亂,皇帝親自率領大軍前去平叛,蕭何在後方盡心盡力供應軍需穩定政局。皇帝多番派人查探蕭何在朝中做什麼,調查的人都回答說蕭相國愛民如子,除了操辦軍需以外,無非是做些安撫、體恤百姓的事。皇帝聽了之後,總是沉默著不作任何評價,倒是加封了蕭何五千戶食邑的賞賜,還給他的衛士增派了五百人,百官紛紛上門恭賀。」

    聽至此處,慕容遜忍不住道:「糟了,有什麼好恭賀的?這分明是大禍將至的徵兆,皇帝開始猜忌蕭何,以為他起了收買民心圖謀不軌之心,所以才派兵監視以防不測,這麼下去君臣絕對無法善終。」

    慕容闞亦道:「是啊,這蕭何該怎麼辦才好?難道他因此被逼起兵造反?」

    狄小石笑了笑,續道:「蕭何開始還非常感激,後來被一個門客提醒才如夢初醒,意識到情況不妙,於是聽從門客的計策,叫自己的家人到處低價搜購百姓的田地和房舍,有不從的就用權勢強奪。蕭何清正廉明的名聲因此很快就臭了,百姓盡皆心懷怨恨,暗地唾棄痛罵,當皇帝班師回朝時,百姓紛紛攔路上書告狀,請求嚴懲蕭何巧取豪奪剝削民眾的惡行。」

    慕容靖聽得入神,不自覺間又捻下幾根黑鬚,渾若不覺,只喃喃道:「對於這樣位高權重深得民心的大臣,皇帝主要是防止他生出野心,貪贓枉法侵奪民間財物這種罪責,反而不值一提了。這蕭何自污名節操守,必定能夠釋去主上的疑忌,這一著確實是高明到了極致啊。只不過,這蕭何一生清名因之盡毀,卻也太令人惋惜。」

    狄小石笑道:「伯父說的不錯,蕭何把自己的名聲搞臭後,皇帝因此不再起疑,也並沒有責罰蕭何,只是讓他向百姓認錯補償田價了事,蕭何從此得以安享富貴。」

    慕容靖皺眉道:「賢侄是否想讓老夫效仿那蕭何,以使得皇上責罰罷免老夫官職?這,恐怕不大妥當吧?我慕容氏族世代為官者不說人人廉潔奉公,卻也殊少盤剝百姓的貪官污吏,老夫若是行這等不法之舉,受人唾罵事小,慕容氏族的聲名從此毀於一旦,老夫又有何顏面面對列祖列宗?不可,不可,此舉萬萬不可。」

    雖與慕容靖是初次見面,但觀其言察其行,狄小石也知道這個老丈人把名聲看得相當重要,不到一定時候絕對不會行此無奈之舉。又笑笑道:「伯父誤會了,我說的這個故事只是起借鑒作用,要真是弄得天怒人怨使皇帝主動罷免伯父,慕容世家的好日子恐怕也就不遠了……我只是想說,伯父不妨稍稍放縱一下族中子弟,諸如一些橫行霸道仗勢欺人謀利的行為,只要不是太出格,伯父就用不著加以管束。這樣一來,就肯定有人跳出來以此檢舉彈劾,反正這些小事影響不了慕容世家的根基,伯父儘管任他們去鬧,之後這類事情出得多了,伯父再以管教不嚴的名義請罪,相信也沒有誰能當真憑此奈何伯父,反而可以轉移視線和轉化矛盾。」

    慕容靖豁然開朗,這樣一來不但可以化解當前危機,亦無損自身清名,極是高興,不自禁地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這以進為退之策甚妙。」先前心中悔意早飛去了九霄雲外,暗道慕容荻慧眼識人,為慕容世家挑來了一個難得的佳婿。

    此時慕容荻卻道:「這只是保一時平安的權宜之計,我慕容一族若是長久不在廟堂之上握執權柄,必會逐漸被人蠶食鯨吞因而敗落,那又該當如何是好?」

    慕容闞一拍手道:「對啊,無權就會受欺,龍家有機會打壓我們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又該當如何是好?小石可有既不受忌又不失勢,能夠保得我慕容氏族長久安樂的萬全之策?」

    狄小石翻了翻白眼,尋思還沒把你家大妹子娶進門,就拚命把我當免費勞力使了,攤攤手道:「世事變化無常,什麼事會有什麼萬全之策?」想了想,又道:「看來你們很忌憚那個龍家,既然如此,那就乾脆把龍家捧得再高一些,讓龍家的地位凌駕於慕容氏和項氏之上。」

    慕容闞錯愕道:「龍氏原本就與我慕容氏不和,若是再讓他家得勢獨大,豈非更要受其欺辱?」

    狄小石搖頭道:「你們不是說宣威帝沒多少時間好活了麼?現在任龍家去爭權奪勢,權勢越大越好,將來只要宣威帝一死,不論是三位皇子中的哪一位登基,首先要做的,必定就是打壓舊勢力扶持自己的新勢力,龍家爬得越高,到時就不免跌得就越慘。」又嘿嘿笑道:「要說受其欺辱,慕容世家的子弟不是要一改低調作風飛揚跋扈麼?為什麼要受龍家的欺辱?有什麼事要主動地明著跟他們硬鬥,面子上絕對不能吃虧,私下裡伯父則容忍讓權,右手打人一耳光,左手偷偷塞給他倆棗仁,讓龍家以為佔了實際性的便宜,早就偷著樂去了,還會想著跟慕容世家計較顏面上的得失麼?」

    大家都聽得發呆,狄小石這計謀可以說是極其陰損。現今大楚皇位之爭正烈,局勢異常複雜凶險,慕容世家非但可以藉機減輕如燙手山芋般的權勢帶來的巨大壓力,還能順水推舟將這道絞索套到龍家的脖子上去,當真是殺人不見血。

    過了許久,慕容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老夫得此有勇有謀的佳婿,何其幸也。」他確實是無比的慶幸,狄小石表現出來的見地心計及權謀之術,便浸泡宦海數十年的自己也聞而心驚,要是這樣一個人物落在龍家,只怕慕容氏族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來,擺上酒席,老夫今日要與賢侄盡興一飲。」

    看著父親興致高昂地大聲吩咐,慕容荻俏面上又浮現出一絲難以言明的憂慮,轉眸凝視狄小石,心底幽幽發出一聲輕歎。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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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爭風吃醋(上)

    「來,我再敬狄兄一杯。」

    入夜時分,上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樓醉仙居內,長安侯沐堅滿面春風,慇勤舉杯相勸。

    沐堅的確非常之開心,與狄小石合作開設賭莊的事宜相當順利,而且不用自己出頭,慕容闞承諾由他出面打通各處關節,取得名正言順的合法經營權。到時的利潤分出兩成上繳稅務司及作為打理費用,其餘的八成由狄小石和沐堅均分。

    絲毫不用勞心費力,便平白撈取一份不菲的收入,由不得不使沐堅對狄小石大生親近之意,兩人關係迅速拉近,幾杯酒下來,更有如多年知交好友。

    人逢喜事精神爽,天色全黑後,沐堅酒已至半酣,只覺仍未盡興,興沖沖提議:「今日與狄兄把酒言歡,興致等閒難得,不若去弄影湖上盡歡一宵。」

    此言一出,慕容闞和慕容遜兄弟面上不禁微露出些古怪的神色來。但凡居於上京城的人,無人不知那弄影湖便是京都最負盛名的勾欄之所--弄影樓的所在。沐堅所說的盡歡一宵,其意自然不言而喻。

    跟准妹夫一道去逛窯子嫖姑娘,這可未免有點兒不太像話,慕容兄弟大眼瞪小眼哭笑不得,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均吱吱唔唔道:「這個,只怕有些不妥吧?」

    沐堅酒意上頭,也未察覺到慕容兄弟的尷尬,半真半假道:「我知道,我這個長安侯是空架子侯爺,京城裡沒幾個人真正瞧得上眼,怎麼著,連賢昆仲也不願待見麼?」

    慕容兄弟頭大無比,只能苦笑著道:「豈敢,豈敢,我兄弟怎有此意?長安侯醉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的為好。」

    正要招呼候在外間的隨從進來,沐堅卻一甩手,大著舌頭嚷道:「你們要是真瞧得起我,今天這弄影湖就非去不可,要是不去,就是瞧不起我……本侯雖然是空架子,一點點骨氣還是有的,不願意受人施捨,得,咱們合作的事就一筆勾銷算了。」

    世襲罔替的逍遙王,家裡還供著免死鐵券和打皇鞭,這些聽起來尊榮無比很是唬人,然而除了第一代的逍遙王因為其皇兄的感激而過得相當舒心之外,往後頂著這個沒有實權的王爺帽子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如果不是還有個王爺的稱號名分,辦起事來恐怕連個芝麻大的官兒也不如。種種不如意鬱積在心,卻又無處可洩,這次藉著酒意,沐堅總算是稍許痛快了一把。

    狄小石見著大家都有些不對頭,略略瞭解了一下情況後,哈哈笑道:「不就是去青樓喝喝花酒麼,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走,大夥兒一起去。」

    慕容兄弟不由得暗暗叫苦,正發愁回去後該怎麼向老頭子和妹子交待,狄小石毫不在意地道:「伯父不是說過,在外面的事我都可以作主,你們擔什麼心?有事我扛著就是了,保管不讓你們受罰。」

    對啊,老頭子的確這麼吩咐過,慕容兄弟想通此節,不再猶豫,事實上,狄小石作了決定,他們也無法加以反對。

    許承翰和高二牛也跟著來了醉仙居,聽見要去妓院,高二牛立即就想起灞水河上畫舫裡那些漂亮姑娘,只覺渾身一陣無由地燥熱,尋思跟著二少爺就是好,不但能吃香的喝辣的,還有機會摟一摟從前做夢也不敢想的水靈妞兒……想到刺激美妙處,不自禁地張開大嘴流下了口水,樂呵呵地傻笑起來。

    許承翰卻從未涉足過這種風月場所,心下惴惴,小聲道:「學長,我看,我就不去了吧?」

    狄小石不由分說,一把抓起他,喝道:「風流才子聽說過沒?不風流,怎麼能稱為才子?別囉嗦,跟我走。」

    弄影湖不算太大,雖是大楚的第一青樓所在地,湖畔卻相當之幽雅清靜,甚少喧囂媚俗之氣。波光粼粼的湖中央,一艘巨大的畫舫隨著清波自在蕩漾,隱約可聞絲竹飄渺輕歌曼舞,這才是真正的弄影樓。

    坐著小舟駛近,狄小石才發現這艘畫舫其實並不能說是船,而是可稱為一座水上樓閣了,高有四層,容納上千人也不在話下。抬頭望去,燈光花影耀眼欲迷,裝飾更是美輪美奐精巧無比,每一細微處均可看出在力求盡善盡美。

    許承翰由衷讚歎:「如此華美豪奢之所,不知花費多少心思耗費幾何才能建成?」

    沐堅笑道:「好些他國的王孫公子來到大楚,在弄影樓散盡萬金後還戀戀不去,自然要有其引人之處。」

    沿著精雕細琢的精美舷梯上到最底層的甲板,早有幾名妙齡美婢笑意晏晏地迎上來,將一行人引入廳堂中,言行談吐均頗為優雅得體,可以見得均受過一定程度的禮儀教導。弄影樓裡迎客奉茶的婢女已有如此素質,其紅牌的風華當然可想而知了。

    狄小石這一行人均氣度不凡,負責接待的是一名巧笑嫣然的美婦人,看裝束在弄影樓的地位不低,雙目在眾人身上打了一轉,很快發現了一個認識的人,笑吟吟湊近攬住他的胳膊道:「唉呀,原來是慕容二公子來了,奴家有失遠迎,還請二公子恕罪。」

    慕容闞的目光刷地盯向慕容遜,在老頭子的嚴厲管束下,慕容兄弟向來不敢明目張膽地踏足這等煙花之地,這美婦人卻對慕容遜這樣熟絡,倒也奇了。

    瞧見大哥的不善眼神,慕容遜脖子不由微微一縮,那美婦人卻又自顧笑道:「二公子這些天沒來,玉嬋那小妮子可思念得緊,正想讓奴家送封信兒給二公子呢。」

    見大哥眼神益發銳利,慕容遜趕緊推開那美婦人,乾笑道:「大哥且勿誤會,玉嬋姑娘乃是弄影樓有數的才女,我跟她之間並沒有什麼,只是偶爾有幾次來聽她彈彈琴、說說詩詞、論論歌賦罷了,真的沒什麼。」

    還沒等慕容闞開口,狄小石已經先行發問:「你到這兒來,真的沒幹什麼別的事?」

    慕容遜幾乎想賭咒發誓以示清白:「絕對沒幹別的任何事了。」

    狄小石上下盯著他看了幾眼,忽然搖搖頭,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唉,二哥啊,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遭遇這種不幸,真是悲慘啊。」

    「我遭遇了什麼不幸?又怎樣悲慘了?」慕容遜莫名其妙。

    狄小石反問道:「你現在就不能人道了,難道還不悲慘麼?」

    慕容遜兩眼瞪得老大,突然蹭地跳了起來,大怒道:「誰說我不能人道了?小石,我好歹也是你二哥,你怎麼能如此咒我?」

    狄小石慢條斯理道:「你要是能人道,為什麼到了這兒卻不碰那位玉嬋姑娘,想騙誰啊。」

    慕容遜再顧不得大哥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怒道:「你連這個也不懂嗎?玉嬋還是清倌人,我要梳攏她不僅要付出豐厚的禮金,還要設宴請些名流雅士出席才行,這樣一來,勢必會給父親大人知曉,他豈能同意?」

    狄小石忽有所覺,視線稍移,便見到一個身著藕色紗裙的纖纖麗人站在內堂的帳幔前,正目露哀怨地注視著慕容遜,心中一動,又嘿嘿笑道:「這麼說,是你瞧不起那個玉嬋姑娘,怕丟了家族和伯父的面子,這才不願意收了她。」

    「我絕無此意。」慕容遜大聲否認:「玉嬋姑娘雖然存身在這風月之地,但蘭心慧質貌比仙子,詩書琴畫歌舞無一不精,我豈有半點小瞧之心。只不過……唉,若是不怕父親大人責罰,我恨不能以八抬大橋將她迎入府中。」

    那麗人眸中泛起無限感動,忽然跑上來,投身慕容遜懷中,深情哽咽道:「妾身不過區區蒲柳之姿,鄙陋之軀,怎當得二公子如此情意……今日得聞二公子心跡,妾身縱然便死亦是絲毫無憾。」

    慕容遜趕忙摀住她的嘴:「玉嬋,你為何出此不祥之言,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豈非萬死莫贖?」

    見這兩人執手相望悲切垂淚,狄小石只覺胃裡直冒出一股子酸水,頗是哭笑不得。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敢情才子佳人們全都是這幅德性,遇上屁大的不如意就哭哭啼啼搞得像生離死別天人永隔似的。喝道:「好了,別在這裡演狗血瓊瑤劇了,我來替你們作主,今天晚上就把洞房給圓了。」

    其他人熟知狄小石秉性的還好,沐堅卻不禁愕然,論身份,狄小石是妹夫,卻要強行作主逼著大舅哥慕容遜給青樓姑娘開苞,這算什麼破事?簡直是天方夜譚。

    那美婦人此時陪著笑道:「這位爺,這可使不得,玉嬋怎麼著也是弄影樓頭幾位的清倌人,梳攏一事怎可這般草率?依奴家說,還是另選個黃道吉日,再多請些嘉賓來賀喜,風風光光地熱鬧一番才好。」

    外面忽有人高聲道:「豈有此理,我早幾日便說過要梳攏玉嬋姑娘,你們推三阻四找借口不允,今日卻又許給別人,這是何道理,難道不將我龍某人放在眼裡不成?」說話間,一群人前呼後擁地走了進來。

第十八章 爭風吃醋(中)

    這群人中打頭的年約二十六七,眉濃鼻高腳步矯健,頗帶著些勃勃英氣,銳利的眼神在廳中一掃,盛氣凌人地哈哈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慕容兄弟在此,素聞賢昆仲潔身自好甚少走馬於章台柳巷之間,今晚卻齊至這弄影樓,莫不是為色藝雙絕的玉嬋姑娘而動心,特地來個一馬雙鞍?若真如此,倒是我打攪賢昆仲的雅興了,唐突之處還請多多見諒,哈哈,哈哈哈。」

    慕容遜面龐霎時漲得比血還要紅,怒不可遏道:「龍庭翼,你簡直無恥至極,閉上你的臭嘴。」

    那龍庭翼很驚訝地說道:「怎麼?賢昆仲能做的事,怎麼我就說都說不得?」

    沐堅適時沉聲道:「龍兄,你這話未免太過傷人,也有損自己的身份。」

    龍庭翼彷彿此時才瞧見沐堅,略抬起手抱了抱拳道:「啊,原來長安侯也在此,我眼神不大濟事,一時沒看見長安侯大駕,恕罪,恕罪啊,呵呵。」

    他口中雖是請罪,但面上神氣分明就是在說他沒把沐堅瞧進眼裡,幾乎把沐堅噎得當場背過氣去,卻又無法就此加以指責,咬緊了牙恨恨道:「很好,很好。」

    慕容兄弟與沐堅手下的親隨見主上受辱,皆感同身受,各各怒目而視。龍庭翼帶來的人自然不甘示弱,均悍然回視,氣氛陡然緊張,一時大有劍拔弩張揮拳相向的勢頭。接待的那美婦人見勢不對,忙對一女婢使了一個眼色,那女婢會意,匆匆離去喚人來解圍。

    龍庭翼也真是沒將沐堅這樣一個在大楚沒幾分地位的閒散侯爺放在心上,不再理會他,又自挑釁慕容兄弟道:「若是賢昆仲真有這份一馬雙鞍的雅致,我也就不便掠人之美了,若不是嘛,本人對玉嬋姑娘亦是傾慕已久,就請賢昆仲成全,改日定當登門拜謝,賢昆仲意下如何?」

    玉嬋又辱又氣,俏面雪白,緊抓住慕容遜不放,慕容遜心中比她好受不了多少,低聲撫慰佳人:「玉嬋姑娘無須驚憂,我此番拼著受父親大人痛責,也定要護得姑娘周全。」

    由於慕容靖的嚴厲約束,慕容世家的族人與龍家糾紛爭執時,向來容忍三分。慕容闞壓下心中怒火,冷聲道:「龍二少,你休得在此自說自話,別說玉嬋姑娘與我二弟情投意合,就算沒有這層關係在,她也有自主選擇客人的權力,你豈能強迫於她?」

    「慕容大兄這話就不對了,我何時強迫過玉嬋姑娘?」龍庭翼皮笑肉不笑道:「玉嬋姑娘現在在你們手上,要說強迫也是你們強迫才對。廢話少說,既然慕容二兄與我一樣鍾情玉嬋姑娘,口舌之爭無甚益處,不若我們便來一場無傷大雅的決鬥罷,贏者便可抱得美人歸。慕容二兄,可否有膽應戰?」

    慕容遜不喜武力,只是個文弱書生,而龍庭翼顯然是個武功好手,兩人決鬥自與貓鼠相鬥無異。後者擺明吃定了前者,又嘲笑道:「看來慕容二兄是不願應戰了,唉,就不怕傷了玉嬋姑娘的芳心嗎?這樣吧,慕容二兄不願應戰也行,只要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聲服輸,非但決鬥之事就此作罷,而且我也不再與賢昆仲爭美,如何?」

    與慕容兄弟大打出手是不可能的,龍庭翼的目的也只是想羞辱對方一番,說畢得意地大笑不已,其手下亦放聲哄笑起來。

    「如你媽的何。」一直沒出聲的狄小石突然一聲大喝:「二牛,給老子狠狠揍這幫王八羔子。」

    拳頭早就快捏得出水的高二牛聞聲就撲了出去,劈面一拳轟在一人的鼻樑上,立見這廝痛叫聲中鼻血狂噴,高二牛又凶悍地一腳跺上另一人的小腹,將之踹得倒飛進人群,與一同伴滾跌成一堆。

    龍庭翼那一眾手下倒也不是吃素的,馬上反應過來,紛紛怒叫:「他媽的敢偷襲,兄弟們,廢了這狗娘養的。」紛湧而上,將高二牛圍在中間。

    高二牛得狄小石精元築基,原本就有引氣中期的修為,兼他資質極佳,有如一塊未經雕琢的渾金璞玉,修煉進度亦相當之快,如今修為已至引氣後期,一身天生的神力越發驚人,再加上日日修習十八般武藝,早就脫胎換骨,面對眾多敵手毫無懼色,奮勇相搏下無人近得身前。

    見自己人被圍攻,而大姑爺又發了話,慕容兄弟的隨從們也不待再吩咐,當即一擁而上,雙方頓時混戰起來,辟辟啪啪拳腳肉搏聲四起。那美婦人和幾個女婢嚇得尖聲驚叫,趕緊跑出了廳外。

    這座廳子並不太大,打起來的人數卻著實不少,一時間,桌椅几案盡裂,杯盞瓶碟紛飛,混亂中沐堅的一名親隨也不知被何人一記拳頭打在臉上。沐堅當即借題發揮,大怒道:「龍庭翼,你未免欺人太甚,連本侯的人也打,當真以為本侯好欺麼?給我上。」

    他一干隨從早已按捺不住躍躍欲試,得令立馬撲上加入戰團,雙方聯手實力大增,立即將龍庭翼一眾手下打得落花流水節節敗退。好在大家都明白這場鬥毆只屬意氣之爭,不宜動刀動槍拼得你死我活,是以雖然喝嚷聲震天打得激烈異常,卻也不虞鬧出人命官司來。

    見手下境況不妙,龍庭翼亦大怒:「好你個沐堅,我不惹你便罷,你反來惹我,真是豈有此理?」撈起錦袍下擺繫在腰帶上縱身一躍,竟是不顧身份親自出馬動武。

    他的功夫頗是高明,出手便擊倒了兩人,慕容世家和沐堅的人卻不敢對其下重手,一時倒讓他扳回了些許一邊倒的形勢。

    事已至此,慕容闞和沐堅互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喝道:「龍庭翼休要囂張,待我來與你見個高下。」喝畢亦飛身加入戰圈,抵住龍庭翼。

    主人親身上陣,各人手下豈敢絲毫懈怠,各各奮盡勇力拚鬥,戰況登時愈加激烈。終究龍家實力不濟,很快就有半數人手被打得倒地不起,越發抵禦不住。

    龍庭翼又氣又急,怒叫連天:「慕容闞,沐堅,你們兩人合鬥我一人,還要不要臉……啊喲。」卻是分神之下,被沐堅一拳重重擊在眼角旁,面上立時烏青了一大片。

    慕容遜看得眉飛色舞極是解恨,一手摟著花容失色的美女,一手握緊拳吶喊助威:「好,打得好,今日非好生教訓龍老二這廝一頓不可。」

    「通通住手。」

    正打得不可開交時,忽然傳來一聲斷喝,有如鐘鼎巨鳴,震得廳中眾人耳中嗡嗡作響。

第十八章 爭風吃醋(下)

    這聲喝叫明顯以真元力發出,直懾心魄,眾人聞聲均是心中一凜,手底下的攻擊不禁慢了一拍,高二牛卻是絲毫不受影響,砰砰兩記重拳,將跟前一人轟得飛將出去。眾人回過神,復又發一聲喊,繼續狠鬥起來。

    一名青袍人閃現在廳堂入口,見得眼前混亂不堪遍地狼藉,眉頭皺了一皺,正欲再行喝止,狄小石已悄無聲息站到了他面前,笑嘻嘻道:「這位老兄來得正好,趕上了一場好熱鬧。」

    這青袍人一驚,下意識退出兩步,急提真元力凝神戒備道:「本人畢興駟有禮了,請教同道高姓大名。」心下暗奇,來逛青樓的修行者可謂少有,且從對方能夠無聲無息欺近的身手來看,雖是有些出其不意,但已然可瞧出其修為顯然比自己只高不低,不知其有何來意。

    狄小石拱了拱手道:「哦,畢真人好,我是狄小石。」

    青袍人畢興駟更是一驚,訝然道:「足下便是糊塗大聖?」

    「原來畢真人也聽過這個名頭啊,慚愧。」見畢興駟神情怪異,狄小石摸摸鼻子,嘿嘿笑道:「想必畢真人是這弄影樓所請的供奉了。嗯,這些人只是手癢打打鬧鬧而已,出不了什麼亂子,畢真人就由得他們玩玩罷,弄影樓有什麼損失都由我來出。」

    畢興駟打量了一下場中局勢,稍稍猶豫,點點頭道:「既然狄大聖如此說,自無不可。」他身為供奉,平時都坐鎮在它處,等閒小事並不會輕易出面,只是剛才恰巧在畫舫上,又聽得發生騷亂,興之所至才趕將過來。原想以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制止調解一起糾紛不在話下,不想卻撞上了狄小石這位近來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不禁暗道晦氣。

    片刻之後,高二牛再擊倒一人,轉頭四顧,眼前卻再無對手,龍庭翼的手下已然盡皆倒地呻吟痛呼,廳中只剩下慕容闞、沐堅及龍庭翼三人還在激鬥。

    龍庭翼的功夫與慕容闞和沐堅只在伯仲之間,自然不是二人合手之敵,游鬥得一番下來,早已額上見汗左支右絀。偷眼見到眾手下全部被打倒,心神不由微亂,立時被慕容闞覷見一個破綻,一記鞭腿狠狠掃在龍庭翼胯上。

    龍庭翼倒也有幾分硬氣,踉踉蹌蹌跌出幾步,忍痛回身又戰,怒叫道:「兩個好不要臉的混蛋,老子今天跟你們沒完。」

    慕容闞與沐堅對這傢伙向來忍氣已久,聞言正中下懷,心道今天不藉機好好修理這廝一番,今後恐怕再難找到機會,均悶聲不響,各以老拳相向。過不數招,龍庭翼臉上又吃了沐堅一拳,加上先前所傷,一雙眼頓時黑了兩隻,疼痛下更加心浮氣躁,旋即又連續中了好幾下。若非慕容闞沐堅兩人還心存顧忌沒有盡全力,只怕龍庭翼早已負上重傷,饒是如此,他手底下亦章法全失再無幾分戰力可言,純粹只有捱揍的份了。

    「住手。」忽又有人大喝一聲,一個短鬚中年人帶著一隊武士衝入廳中。

    沐堅朝慕容闞飛快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虛幌一招攻向龍庭翼左側,龍庭翼中計去擋,不防臀部中了沐堅大力一腳,立時和身飛出摔了個狗吃屎,已然停手觀戰的慕容府和逍遙王府的隨從們爆出哄堂大笑。

    龍庭翼幾曾這般屈辱狼狽過?心中羞憤欲狂,怒叫著跳起來又待衝上,卻被弄影樓趕來的那隊武士將雙方硬行攔開。

    「滾開。」吃了大虧的龍庭翼如何肯罷休?揮拳擊向阻在身前的武士。

    「龍二公子請息怒。」那短鬚中年人來前顯已得知發生了什麼事,適時抓住龍庭翼的手腕,陪笑道:「敝人寧達,忝為弄影樓的管事,還請龍二公子看在敝東家的面子上,暫且息怒。」

    狄小石瞧在眼裡,心裡忽地一動,這寧達的身手可高明得緊,動作如行雲流水無一絲多餘,絕對稱得上一流的武功高手,且放出的內息相當陰柔古怪,似乎修習過獨特的修行心法。這樣一個人物甘願委身在青樓中當侍候他人的管事,倒也是異數。

    寧達的話語中像摻雜著一股冷風,讓龍庭翼發熱的頭腦立即清醒了許多。這弄影樓的老闆叫令狐輕煙,是一名極其神秘的女子,極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卻與大楚當今皇后及多位公主郡主的關係非常密切,能量絕不在任何一位炙手可熱的權貴人物之下。就算龍氏家主,龍庭翼的祖父--大楚現今三公之一的太保龍圖遠,亦曾數次告誡族中子弟輕易不要與弄影樓的人發生什麼衝突。

    龍庭翼定定神,抻了抻身上已是皺亂不堪還印著幾個鮮明鞋印的錦袍,恨聲道:「息怒?你讓我怎麼息怒……慕容闞,沐堅,你們今日這般辱我,我定要尋個公道。」

    寧達陪著笑正要再說話,狄小石走出來笑嘻嘻道:「龍家二少爺這樣委屈,不知道你受了什麼辱啊?」

    寧達轉頭望來,卻見供奉畢興駟亦在現場,不禁一愕,以眼神詢問他適才為何不加以制止。畢興駟微是苦笑,示意稍後再說。

    瞧見狄小石,龍庭翼立時省起他就是挑起這場混戰的罪魁禍首,兩眼瞪得幾乎要滴出血來,怒叫道:「該死的王八蛋,你還敢……」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將龍庭翼後面的話乾脆利落地打回肚裡。卻是狄小石隔著數米遠的距離虛空抽了他一記大嘴巴,渾若無事地收回手道:「龍二少爺,本來呢,我是不大好意思親自動手教訓你,不過,你現在主動找苦頭吃,也就怨不得了。」

    寧達這才恍然。龍庭翼撫臉呆若木雞,傻了好一刻才發狂地叫起來:「你,你以為自己是修行者就能為所欲為麼?有膽報上名來,我龍家決計要雪今日此恥。」

    「我是誰你到時自然就知道了,換上你那位在宮裡當供奉的大哥龍庭羽還差不多,懶得告訴你。」狄小石慢吞吞道:「我們還是回到剛才的話題罷,龍二少爺,你剛才受了什麼辱啊?」

    龍庭翼咬牙切齒地叫道:「我已經被你們傷成這樣,難道還不算受辱?」

    「哦,被拳頭打傷就算受辱,被言語所傷就不算受辱了,對吧?」狄小石嘿嘿笑道:「那好呀,龍二少爺,你龍家大姑娘小媳婦想必很多,找兩個色藝雙絕的出來應該很容易,我也突然發了雅興,想登門來個一鞍雙馬,還望龍二少爺成全,如何?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全都呆住,粗鄙到這等程度的修行者,只怕普天之下再尋不出第二個。

    「龍二少爺,其實我本來是個很斯文的人。」狄小石止住笑,很嚴肅地說:「不過嘛,誰要是在老子面前耍無賴,比無恥,老子絕對是樂意奉陪的。」

    縱使捱了慕容闞沐堅十餘記重擊,龍庭翼亦未見吐血,此際卻終於忍不住噴將出一大口鮮血,逆息攻心一口氣沒能接上來,就此暈厥過去。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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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4 20:02: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意外收穫

    「嗯,成了。」

    狄小石佈置完最後一處,將覆蓋整個秋鋒鏑等人所住別院的聚靈陣啟動,笑著對跟在身後的秋鋒鏑三人道:「我在陣中還加了防禦功能,從今天開始,你們可就不能隨心所欲地飛進飛出了。」

    聞樂山閉眼,全神感受周邊空氣中明顯濃郁了許多的游離著的靈氣,急切貪婪地將之吸收入體,許久才睜開雙眼,嘴角微微顫抖,根本無法掩飾自己的興奮與激動:「天可憐見,老朽終於有希望能夠在有生之年修出元神了。」

    聞樂山外貌並不顯得如何老邁,然而他的真實年紀比倪姥姥更要大出好些。雖然修行者金丹有成後壽命遠較普通人要長,但聞樂山距大限之期已不是很遠了,他畢生苦修至今,才勉強達到凝嬰初期的境界,且近年來修為的進展越來越慢。

    聞樂山心中非常清楚,自己時日無多,若是沒有罕見奇遇,只怕永遠無法煉出元神真正得窺無上天道門徑了,早已有些心灰意冷,甚至於對日常的修煉功課都開始懈怠。而狄小石的出現,重新燃起了他的希望,有了聚靈陣的幫助,不啻是將他餘下的壽命延長了好幾倍,怎能不令他欣喜若狂?

    秋鋒鏑與宋謙亦是歡欣異常,身為散修,修行之途的艱苦與辛酸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焉。靈脈充足的福地洞天,修煉所需必不可少的各種晶石、珍稀礦產和天材地寶,還有許許多多輔佐類的心法秘籍,基本上都被大門派所掌握壟斷。跟那些人多勢眾實力雄厚的大門派門人子弟相較,散修完全就是沒人疼的後娘養的孩子,有個小摩小擦的,還得低三下四裝孫子受窩囊氣,沒辦法,誰讓你孤家寡人一個,人家師兄師弟徒子徒孫一大堆呢?鬥起來只有吃癟的份。

    見他們激動得難以自抑的樣子,狄小石又笑道:「話先說好啊,佈陣的所有材料都是我老丈人出的,花了大本錢,以後起碼在五年之內,你們都得為慕容世家無償服務了。」

    秋鋒鏑誠懇道:「狄兄弟,此番我們受你恩惠,無以為報,今後但有所請,絕無半句推辭。」

    為了維持修煉所需,秋鋒鏑等人不得已才受聘充當了慕容世家的供奉,如今狄小石大方地布下聚靈陣相助他們修行,價值可不是慕容世家付出的那些酬勞所能衡量的,就算反過來付出代價在這座聚靈陣內取得居住權,他們亦是甘心情願。

    對於狄小石來說,布一座聚靈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為的就是讓他們欠下自己這個人情。

    「狄老弟。」聞樂山心情稍許平靜後,匆匆奔入自己房中,拿了一塊玉簡出來,道:「狄老弟既精於陣法,想來對煉器之道也有所涉獵。老朽師祖曾救助過一位重傷垂危的修行前輩,那位前輩因無傳人,在彌留之際將這塊玉簡贈與了老朽師祖,說是一生研究製器術的心血。只可惜老朽師祖與絕大多數的修行者一樣,僅僅只懂一點粗淺的製器術,參詳後亦是無有多少裨益。傳至老朽手中,這玉簡更成了無用之物,便贈給狄老弟吧。」

    狄小石接過來一瞧,但見這玉簡的材質僅在中等,跟天工老祖留給自己的那些記載功法的溟玉牒品質差得天遠地遠。也不是很在意,謝過聞樂山,將玉簡收入如意戒內。

    同時狄小石忽也想起,如意戒裡不是也有幾塊記載不同修行心法的玉簡麼?能被天工老祖收藏起來的東西自然是好貨色,儘管秋鋒鏑他們不可能廢掉多年修為改修其他門派的功法,但是它山之玉可以攻石,借鑒一下必定對他們會有所補益。於是拿了一塊出來交給聞樂山,讓他們共同參考,這般慷慨豪邁之舉普天少有,令三人更為感動心折,皆將狄小石視為值得無限信賴的良朋益友。

    回到隔院的自己住處,狄小石拿出玉簡將意念沉入一觀察,卻發覺其中的內容並非是用來煉製常規意義上法寶的煉器心得,而是鍛造世俗界那種神兵利器的方法。製器術和煉製法寶之間的差異可就有著天淵之別了,就像鐵匠打刀劍和高科技造導彈一樣,根本不可以道里計。

    不過想來也是,這塊玉簡的原主人是個連元神都沒能修煉出來的金丹期修行者,又如何有能力煉製法寶?狄小石粗粗瀏覽了一下,興致乏乏,正想退出意念,忽然發覺其中一段內容有些兒古怪,頓時被吸引過去。爾後再仔細看下去時,越看越是驚奇。

    這玉簡的原主人竟是一個不世出的天才,雖然以他的製器術製造出來的兵械絕對無法與法寶相提並論,但跟普通級別的飛劍與修行者戰甲來比,質量卻是差不到很多。而且最為恐怖的是,這種製器術只要稍加改進,就可以大批量地製造出各種兵器,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現代化的小型流水線生產作業了。

    這是個什麼樣的概念?狄小石有些發愣。

    想一想吧,飛劍抵不住法寶是沒錯,普通兵器抵不住飛劍也沒錯,並且修行者能飛,一個普通人就算拿著一把能與飛劍品質媲美的神兵利器,無論如何也是打不過一個修行者。

    但是一百個普通人使用既可防禦又可進攻的武器,比如防禦力超強的鎧甲堅盾和可及遠的弓弩箭矢,正面來抵抗一個手持飛劍的修行者呢?相信這個修行者絕對佔不到多大便宜,擁有的優勢不過只是能夠掌握進攻或撤退的主動權而已。

    再往更遠處想一想,如果把這種兵械裝配給一千人、一萬人,乃至更多人呢?只怕法寶的攻擊力度對這樣龐大的武裝力量也不能造成有效的打擊。

    要是這種兵械真的大規模地量產出來並普及裝備到軍隊中,那麼,世俗界的力量和修行界的力量勢必會因此大大拉近,而彼此的地位關係亦會因此發生極大的改變。至少,凌駕眾生之上的道教佛教對於太沌神洲各國政權的操控,絕對無法再如以往那般得心應手。

    無論哪個世界,都不會缺乏天才啊,狄小石由衷地感慨,認真研究學習了玉簡中幾個突出的異想天開般的製器術,對這位修行前輩充滿了無比的敬佩。

    收起玉簡,狄小石考慮了一番,決定還是不把這種堪稱跨世代的製器術流傳出去,理由無它,正如他將自己以前製造出來的可以改變這個時代的戰爭形勢的對念機毀掉一樣。

    邁出房門,書僮狄安就迎了上來。狄安隨在狄小石身邊侍候,也開始跟著他修煉,雖然還是最初級的階段,但現在的精氣神已比原來充沛許多,更顯伶俐,笑嘻嘻道:「二少爺,我照你的吩咐,已經找到北城門邊上的那家客棧,給那裡的老闆留了口訊。」

    「嗯,知道了。」狄小石點了點頭。這口訊,卻是狄小石上次離開上京城時,與當時沒個地址可尋的歸拾兒約定好的,歸拾兒隔一段時日便會去那家客棧查詢,只要有了消息,就可以馬上根據口訊找到狄小石了。

    「還有。」狄安又道:「二少爺,剛才慕容大小姐親自來找過你,看你在房裡修煉就回去了,也沒留下什麼話。」

    慕容荻找自己有什麼事,難道不滿自己昨天晚上去逛了青樓,想興師問罪作河東獅吼不成?不過依她的性子,這種行為發生的可能性不會高於百分之一,想必另有他事,狄小石尋思。住進慕容府已有幾天時間,他跟慕容荻還只是在第一天拜見未來岳父岳母時見過一面,心想也應該多些交流才是,當下便自去找慕容荻的香閨。

    半途卻遇上了慕容靖,自從聽了狄小石一席談,慕容靖這兩日不再像以往那般勤於公務,均早早歸家。他笑瞇瞇地叫住狄小石道:「賢侄,昨晚的事,聽說龍家那老頭氣得不輕,當場就把從不離手的寶貝鼻煙壺給砸了,還要拄著枴杖來跟老夫理論。那老頭一貫依老賣老,老夫瞧他一把老骨頭也不便計較,這回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了,呵呵呵。」

    他捋著長鬚笑得極是開心:「先前龍明空找來吏部,非要老夫給他一個說法,並帶上闞兒和遜兒去他家登門道歉。老夫豈會給他好臉色看?直接就把他晾到一邊去了,呵呵,痛快,痛快。」

    狄小石知道龍明空就是龍家現任大楚戶部侍郎的嫡系長子,那龍庭翼的父親,笑道:「他怎麼就沒讓我也去上門道歉?」

    慕容靖的面色立即變得微有些古怪,咳嗽了一聲道:「賢侄啊,昨晚的事雖是大快人心,不過,畢竟賢侄身份不一般,有些話還是不適宜說得太過了。」言下之意自是說狄小石言語過於粗鄙,龍家怕他上門後說出更難聽的話來下不了地,是以乾脆不提他。

    狄小石摸摸鼻子道:「嗯,我會記住伯父的提醒。」

    慕容靖又道:「無論如何老夫也是不會向龍家道什麼歉的,再晾龍明空兩天,就依賢侄所言解決此事。龍明空的一個堂兄企圖瀘州織造的位置已久,因老夫一力反對壓了下來,這次讓他通過吏部考核,想必龍老頭定會覺得孫子吃點皮肉之苦倒也不虧,呵呵呵呵。」

    翁婿兩人會心一笑,慕容靖又道:「這邊雖可如此解決,但龍老頭的長孫龍庭羽卻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是右國師韋回偃的師侄,亦有一身神通,賢侄可得多加小心應付才好。」

    狄小石笑笑道:「伯父放心,以那個龍庭羽的本事,我還對付得了。」

第二十章 慕容荻的請求

    「狄公子請稍候,奴婢去請小姐過來。」

    慕容荻的貼身丫環十分乖巧,為狄小石端上一杯香茗,叫來慕容荻後,便識趣地下堂聽候召喚。

    在家中,慕容荻的衣著極為樸素,一襲淺藍裙裝雖然樣式極為簡單,卻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纖儂合度的美好身姿,流瀑般的烏黑秀髮飄灑在肩頭,更襯得肌膚勝雪,清麗玉容散發出無比的靈秀之氣,便若一株令人不敢絲毫褻瀆的空谷幽蘭。

    狄小石不得不承認,修行之後,慕容荻的動人風姿越發勝出以往一籌,幾近超脫凡俗,讓人心中油然生出自慚之意。

    不過,狄小石可沒有半點這種感覺,隨手在身邊的錦凳上拍了拍:「找我什麼事?坐這兒說吧。」

    慕容荻依言溫柔地伴他坐下,卻沒就啟唇,靜靜凝視他一刻後,忽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狄小石拉起她柔若無骨的纖手,笑道:「怎麼了?這兩天沒見到我所以不開心?」

    直到如今,每次遭受狄小石的調笑,慕容荻仍是有些羞赧,俏面泛起一絲紅暈,輕啐道:「自作多情,才不是。」抬起另一隻柔荑輕撩髮絲掩飾羞意,方道:「我覺得,你現在好像改變了很多。」

    「哦,那你認為這種改變是好,還是壞呢?」狄小石牽住慕容荻的手,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笑嘻嘻地瞧著她:「是不是讓你覺得很驚奇?」

    慕容荻秋水般清澈的雙眸中微露迷惘,輕聲道:「我不知道。無論你有了什麼改變,我始終……將來我始終會進狄家的門,你有沒有改變,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是慕容荻第二次主動敞開自己的心扉,表明自己終歸會是狄小石的人,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亦可以說慕容荻是在委婉地表達自己的無奈。

    狄小石感覺到她心中的彷徨與柔弱,胸口頓時湧出一股憐惜之情,手上微微加了些力握緊她的玉手。在此之前,慕容荻吸引狄小石的是她的美麗可人,但相處日久,她的溫柔、善解人意慢慢佔據了更大的比重。雖然狄小石從未真正戀愛過,卻也明白,像慕容荻這樣的女孩,是值得自己付出一切去愛護和珍惜的愛人。

    但是,促成兩人婚約的背景因素始終讓狄小石有些耿耿於懷,像一層紗一樣攔在兩個人的中間,雖然薄且淡,卻終究是無法忽略過去的隔閡。

    慕容荻凝住他,眸中流露出令人疼惜的祈求:「我想求你一件事,請你答應我,好嗎?」

    狄小石將她曼妙的身子摟入懷中,笑道:「你是我的老婆,用得著這麼客氣麼?有什麼直接說就好了。」

    儘管慕容荻一向極為矜持,但在臉皮厚如城牆的狄小石持續騷擾潛移默化下,獨處時亦習慣了不是很過分的肢體接觸,輕輕將俏面靠在狄小石的肩上,低聲道:「答應我,今後無論在什麼時候,如果慕容世家沒有做出對不住你的事情,你都不要去傷害慕容世家的人,好不好?」

    狄小石疑惑道:「我們也算是一家人了,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慕容荻憂慮地搖了搖頭,緩緩道:「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世事變化無常,誰能預知以後會發生什麼變故,盡我一生,我只會對你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你,能不能答應我?你可以慢慢考慮,不用現在答覆我。」

    狄小石哈哈笑道:「這有什麼好考慮的?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

    「謝謝。」慕容荻仰起俏臉,忽然飛快地在他面上輕吻了一下,轉又羞澀不勝地欲起身而去。

    兩人相處時間已不算短,慕容荻主動親熱可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狄小石及時拉住她的手臂:「這就夠了麼?」

    慕容荻輕呼一聲,立足不穩,整個人跌坐到狄小石腿上。狄小石順勢摟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兩人貼面相擁,幾無半分空隙。慕容荻感覺到自己的酥胸抵緊了狄小石結實的胸膛,有力的心跳隔衣傳來,當即連耳根兒都紅得透了,全身發軟,急急嬌呼道:「快放開我。」

    狄小石自然沒這般聽話,在她耳邊低聲笑道:「讓我抱著你這樣親一口,要不然堅決不放。」

    一股溫熱氣息在耳頸際如鵝絨般輕拂,帶來舒服至極的麻癢感,慕容荻越發地身軟體酥,幾乎沒了一絲掙動的氣力,又是羞窘又是慌張,生怕被丫環闖進來瞧見。情知狄小石是個無賴性子,若是不滿足他這個要求,定然不會讓自己脫身,強忍住無限羞怯,緊張地閉上星眸微仰起俏臉,自是默許了狄小石行動。

    望著眼前這張清麗絕倫宛如出水芙蓉般明媚醉人的俏面,清幽香馥縈繞鼻端,狄小石心中一蕩,心臟立即漏跳了一拍,迅即加速跳動,就算修為再高一倍也是壓之不住,望嬌艷欲滴的紅唇親了下去。

    許久未見登徒子有所動靜,含羞側面相迎的慕容荻正感奇怪,忽覺櫻唇被吻住,嬌軀不禁為之一顫。以往她只讓狄小石親親臉頰而已,不由羞意更濃,輕聲嬌呼正待反對,狄小石早趁機而入,舌尖探入檀口中,得寸進尺地噙住了她的丁香軟舌。

    慕容荻腦中嗡地一響,意識頓時陷入迷亂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回復少許清明,死命按住狄小石在自己身上遊走作怪的大手,美眸迷離嬌喘吁吁地低吟:「不要,別……」

    狄小石知她面皮太薄,這種程度的親熱已經到了眼下的防線極限,想更進一步必須慢慢地循序漸進才好,於是暫且適可而止,摟緊懷中輕盈曼妙的溫軟嬌軀,得意洋洋道:「今天才知道,荻兒原來比蜜糖還要甘美香甜。」

    見他滿臉回味無窮的表情,慕容荻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心中大羞,狠狠白他一眼,正待嗔怪,忽聽外面丫環叫道:「大少爺,二少爺。」

    慕容荻此時衫裙微亂,俏面儘是迷人的酡紅,如何好意思被兄長見到這羞煞人的模樣,低低一聲驚呼,也不知從哪生出的氣力,從狄小石懷裡一躍而起,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飛快躲入了裡間去。

    被打破好事的狄小石把牙咬得咯吱響:「我恨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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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4 20:03: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魔欲起

    慕容兄弟來找狄小石,卻是為著今晚再去弄影樓,替慕容遜操辦正式梳攏玉嬋姑娘之事。

    以慕容世家的地位,慕容靖原本是不怎麼情願,將慕容遜好生訓斥了一番,說他走馬章台迷戀風塵女子事小,不思進取有損慕容世家聲譽事大。經狄小石講情,方才勉強同意下來。

    在歡場中舉辦這種花好月圓的風流之事,熱鬧喜慶是必不可少的,但不能過於隆重,講究的是一個適宜的氣氛。

    慕容遜年紀輕輕便能躋身翰林院成為其中的學士,並非完全是依靠家勢,本身才華佔了更多因素。因此,平素交往的友朋多是文壇中人,其中不乏在上京城頗具才名聲望的名流雅士,沒費多大工夫便挑出幾位關係較好身份亦比較合適的人選,寫了請柬派人邀請他們至弄影樓赴會助興。

    天剛擦黑,大家便興沖沖地出發,出了慕容府沒多遠,狄小石心中忽生異兆,叫停馬車,讓大家先行一步,自己則下車徒步望左側一條巷道走去。

    剛進入巷子裡,一人就閃了出來,叫道:「大哥。」

    狄小石瞧見這人竟然是歸拾兒,不禁又是驚奇又是高興,笑道:「怎麼會是你?既然知道我來了,為什麼不直接去慕容府找我?」

    歸拾兒微笑道:「我今日恰好輪假來城中辦點事,大哥留下口訊後沒多久我便知道了,但是有點不方便讓人見到我去找你,所以才想暗地尋個機會跟你見面,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大哥揪了出來。」

    狄小石哈哈笑著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想不被我發現,你這點道行還淺了點,得多多苦練早些結成金丹才成。」

    歸拾兒又笑道:「大哥說得是,早知道我就不用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地跟蹤你了。」

    他們是一見如故的患難之交,相處的時間雖不是很久,但有些朋友之間,即便只相處一天,情誼卻比認識了一輩子的他人更要來得深厚。狄小石和歸拾兒就是這種關係,彼此都將對方看成了足以托付生死的兄弟,這時再度相逢,心中均極是歡喜。

    狄小石疑惑地問道:「你跟我見面又有什麼不方便讓人看見的?」

    歸拾兒道:「此事說來話長,我看大哥現在似乎還有事待辦,稍後我再慢慢說給你聽罷。」他與縉王世子沐昊已經達成了秘密協議,若是讓人發覺他與慕容世家大小姐的未來夫婿交情極好,絕對會被沐昊加以利用,到時慕容世家即便未加入大楚皇權之爭,也只怕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狄小石擺擺手道:「我也沒趕著去辦什麼急事,你現在就說說罷。」

    見他堅持,歸拾兒便盡量簡略地將兩人上次分別後自己的經歷大致說了一遍。他知道狄小石性子粗率固執,接著想點明其中的利害關係時,狄小石卻已點頭道:「嗯,我明白了,目前我們的確是得注意點,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見以前天不管地不顧急躁衝動的狄小石能夠有這番認識,歸拾兒不由面露訝色。狄小石嘿嘿笑道:「你大哥我現在的腦瓜子比從前好使了一點,很驚訝是吧?」

    歸拾兒發自內心地為之感到相當高興,誠摯道:「大哥遇事能多加考慮,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狄小石忽然盯住歸拾兒,訝道:「噫,你的修為快到煉氣期了,怎麼可能?難道你吃了什麼可以快速增長修為的靈丹妙藥?」

    歸拾兒搖頭道:「沒有,大哥,有什麼不妥嗎?」他未與其他修行者有過接觸,對於修煉進度缺乏應有的概念,亦無法知悉自己的修為增長速度之快實是無比凶險。

    狄小石皺眉道:「進境太快了,不太正常。」心中隱隱覺得有些憂慮,不僅是對歸拾兒,亦是對自己的修為進展頗感疑慮憂心。不足一月的深層入定時間內,他從化丹初期一躍臻至凝嬰初期,尚可說是十三天相輪的功勞,但歸拾兒可沒融合什麼佛門密寶或別的什麼法寶,進境亦是如此奇速,這種極度不符常理的現象可就得引起重視了。

    原因未查明之前,狄小石不想讓歸拾兒為此不安,道:「基礎期間修為增長得太快的話,可能會對後面的境界有些影響,不過,你自己沒感覺到異常就應該沒有多大關係。」又岔開道:「你說遇上老牟的時候他被你打了一拳,沒記你的仇罷?」

    歸拾兒笑道:「怎麼會?牟道長是位難得一見的性情中人,怎麼會記我的不是?反而誠懇向我道歉,說來上京城好幾個月也沒能找著我,實在有負大哥所托。」

    狄小石哈哈笑道:「我以為禁軍就是駐守皇宮的軍隊,所以叫老牟在京城裡找人,誰知道你是在幫皇帝老兒守祖墳,可也怪不得老牟找不著人。」

    「對了。」狄小石道:「你不是參加了大楚秋獵期之後的的演武大會麼?我也讓人報了一個名額參加,他叫高二牛,現在跟著我修行,你要是在比賽中碰上了他,手下可得留點兒情。」

    歸拾兒笑道:「這麼說他算是我的師弟了,我豈能傷他?」

    兩人相談一陣,眼見天色漸晚,這才分頭而去。

    到得弄影樓的畫舫,但見舫上各處張掛的綵燈比以往更要多出許多,管樂陣陣熱鬧非凡,許多人擠在通往四樓飛閣的平台上,不時發出歡笑聲及喝彩聲。

    狄小石上去一瞧,卻見飛閣的通道被七八個美貌的妙齡女子阻住,攔著慕容兄弟與許承翰等一行人不讓通過。

    這群佳麗的容顏姿色無一不是上乘之選,風情迥然各擅勝場,儀態萬千活色生香,就像四季的鮮花同時盛開在一處爭奇鬥艷,幾乎讓人不知道將視線停留在其中哪一女身上才好。

    狄小石心中忽然浮出一個念頭:「這七八個女子大部分還是處子,而且生具媚骨元精相當濃郁,如果將她們的元陰全部採來,對自己的修為一定有極大的幫助。」

    這個念頭一起,連狄小石自己都為之嚇了一大跳。

    他不知道,這是修魔途中,繼魔識開之後的必然現象之一--魔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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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情挑眾美(上)

    那一群風情各異的佳人當中,一位身著黃衫身材嬌小玲瓏的俏美少女最為活潑,格格嬌笑道:「現在我來出第一道對聯,要快點回答哦,良辰苦短,慕容二公子能不能早一點見到玉嬋姐姐,可就全看各位公子了。」

    底下簇擁著慕容遜的一眾人均是上京城中頗負才名的名士,自無無分示弱,迭聲應了,催促她趕快出聯。

    原來這幾個美女與玉嬋一樣均是弄影樓的名妓,按照民間婚事的鬧喜慣例,在阻攔刁難慕容遜這位準新郎去見玉嬋。這些名妓既負色藝雙絕之名,個個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自是不會討要個紅包了事,而是精心出題考究,滿意後方會允許大家上樓。當然,她們是眾人合力,也不限於慕容遜一人答題,剛才已經通過詩賦方面的考核,現在進入了對對聯的環節。

    「聽仔細了哦。」

    那黃衫少女大聲念道:「十字街,四隅頭,東西南北。」

    這鬧喜之聯是只求趣味的遊戲之作,不能太難,否則若是萬一沒有人能應答出來,壞了一對新人花燭洞房雲雨交歡的好事可就罪莫大焉了。不過方才眾才子吟詩作賦時過得輕鬆,眾女不願太丟了自家面子,於是這上聯便出得較為刁鑽,數字方位均各含有,眾儒生一時倒也難以對上,皆低聲沉吟推敲。

    許承翰才思一向敏捷,不多時腦中靈光一閃,高聲應道:「一年歷,八個節,春夏秋冬。」

    這下聯對得極是工整巧妙,大家皆轟然叫好。慕容遜朝許承翰感激地翹翹大拇指,意思自然是說今晚自己的性福許老弟出力不少,表示衷心感謝。

    那黃衫少女明眸轉動,見許承翰年少英俊風采極之出眾,眼神不由一亮,當下便存了考較之心,笑著又出了一聯:「池中荷葉魚兒傘。」

    這個上聯原也不易對上,但許承翰此刻福至心靈有如神助,脫口便應道:「樑上蛛絲燕子簾。」

    他聲音剛自一落,黃衫少女不禁一呆,飛閣上的一眾美女亦都是一愕,突然又紛紛嬌笑起來,個個都拿手指住那黃衫少女,直笑得花枝亂顫,道:「好啊,好你(小說網,手機站wapCn更新最快)個精靈古怪的小妮子,你背著姐妹們在外面找如意郎君倒也罷了,今日還故意叫他來這兒大出風頭,又是何道理?該當何罪?」

    黃衫少女俏臉脹得通紅,急忙分辯道:「各位姐妹誤會了,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公子,連認都不認識,又怎麼會跟他……」

    眾美女如何肯信?只顧嘻嘻哈哈地取笑她,也忘了繼續出題。

    許承翰見狀不由愕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沐堅今晚也受慕容遜之請而來,在一旁笑道:「許世兄,沒想到你甫至京都便得到了朱燕姑娘的青睞,真是羨煞了無數風流才子啊。」

    慕容兄弟亦均嘖嘖稱奇道:「許世兄不是整日在府中溫讀功課麼?何時與朱燕姑娘暗通款曲,我兄弟竟是一無所知,倒也奇了。不過許世兄這樣將我兄弟蒙在鼓裡,卻也未免不夠義氣。」

    許承翰聽得莫名其妙,趕緊一瞭解,才知道那黃衫少女在弄影樓的藝名便叫朱燕,自己適才應對的下聯無巧不巧地竟將她的名字嵌入在內,不由愈發地愕然,心道這個誤會可就大了。

    那黃衫少女朱燕被眾姐妹取笑得無地自容,欲辯無言,情急道:「看來我怎麼說你們都不會相信了,好,那我再出一聯,如果這位公子還能對上,我就承認你們所說是實。」

    不待眾美女提出異議,便道:「峰上楓,風吹楓動峰不動。」

    這諧音聯一出,大家立知其中難度,頓時有些冷場,過了許久,許承翰仍沒能對上,他人亦無人出聲。慕容遜不禁急得抓耳撓腮,才子風度盡失。沐堅小聲對慕容闞道:「這下可糟了,大家今日都要出醜。」

    眾美女情知不妙,均悄聲埋怨朱燕不知事,若因此誤了好事,姐妹們又如何向玉嬋交待?朱燕也明白自己闖了禍,雖是頗感委屈,但也不敢再作聲,只恨恨地拿眼去剜許承翰。許承翰更感冤枉,卻也只能生生受了。

    再過得一刻,一個面容清麗明媚,肌膚欺霜賽雪,身姿曼妙動人,整體風情隱在眾女之上的佳人站了出來,微笑道:「朱燕太過頑皮,這上聯一時半會要對出來未免強人所難,耽擱時間太久就不妥了,不若這樣好了,現在由各位公子向我們姐妹出一聯,如果能難倒我們,我們姐妹便可放慕容二公子上樓去見玉嬋姐姐。」

    這個法子既可解決眼下困境,又給出機會讓眾儒生扳回面子,可謂兩全其美,大家盡皆稱許。有人趁機討好道:「輕寒姑娘不愧為弄影樓群芳之首,天資聰穎讓我等難及項背。」

    這位佳人卻是名滿京都的弄影樓花魁舒輕寒,淡淡地笑道:「這位公子過獎了,輕寒愧不敢當。」

    當下眾才子便待商議出聯,許承翰耳邊忽然傳來狄小石的聲音:「河中荷,合搖荷綠河也綠。或者路邊鷺,露打鷺飛路未飛。」

    許承翰大喜,抬眼見到狄小石混在看熱鬧的人群裡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忙高聲道:「朱燕姑娘要的下聯有了。」

    朱燕正自暗悔自責,聞聲亦是大喜,忙道:「那你還不快說。」

    許承翰將兩個下聯都說了,緊接著又申明道:「這兩句下聯其實並非在下所對,而是在下亦師亦友的學長所為。」

    狄小石哭笑不得,他原本是想讓許承翰借此機會俘獲那朱燕的芳心,不想這小子心眼太實,立馬就把自己供了出來。

    這上聯本是弄影樓群芳集思廣益合力所得,此時見有人輕易就對出兩道甚是工整貼切的下聯,均大感敬佩。舒輕寒眼波流轉,道:「這位公子才華過人,已讓輕寒欽佩有加,不料還如此推崇令學長之才情,不知令學長是哪一位名士,可否讓輕寒一瞻尊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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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情挑眾美(中)

    許承翰極為自豪地道:「我學長便是灞水州今秋科試的解元。」

    舒輕寒呀了一聲,驚喜道:「原來令學長便是曾七步成詩的狄解元,狄解元之名我等姐妹傾慕已久,昨夜已是緣吝一會,此刻想必狄解元便在舫上,為何不願露面相見,難道是覺得我等姐妹庸脂俗粉不值得一顧麼?」言畢輕垂眼簾,自憐自艾仿似芳心切切失望至極。

    其餘幾位俏美佳人亦出言附和,道狄小石這位新晉解元未免太過恃才傲物目中無人。

    似她們這些打出了極大名頭的頂級名妓,素來賣藝不賣身,等同後世那些大紅大紫的明星,裙下之臣多如過江之鯽,如果真讓她們挑撥起來,只怕狄小石不免犯下眾怒成為眾矢之的。

    慕容兄弟等人正暗叫不妙,狄小石已然排開眾人走上前來,笑道:「抱歉抱歉,要是早知道各位姑娘對我狄小石這樣青眼有加,我早就飛跑過來一親芳澤了。」

    眾美女得見狄小石面目,眼眸均不由一亮。狄小石的容貌比許承翰更要清俊三分倒還罷了,身材亦極為勻稱結實,頎長而有力,比那些因為苦讀而體質普遍顯得羸弱的才子們不知健美幾許。眼神明亮深邃若夏夜星辰,顧盼間更散發出一種隨意懶散,視一切如浮雲流水的強大自信,獨特不羈的男性氣概足可征服所有異性。

    慕容闞與許承翰等人自然不知狄小石這是因為魔欲起的緣故,外貌雖是依舊,內在氣質予人的感覺卻有了極大的改變。心下均奇怪地嘀咕,才沒多久不見,狄小石的形像魅力怎麼就突然增強許多倍似的?

    舒輕寒眼波微閃,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道:「向來傳言狄解元是人中龍鳳,今日親睹,才知遠勝聞名,此乃輕寒之幸。」

    狄小石身在樓下,抬頭望住舒輕寒吹彈可破的精緻俏面,無絲毫居在低處的不自在感,洒然笑道:「雖然明知輕寒姑娘這是客套話,我也還是有些開心啊。」

    舒輕寒似嗔似怨地瞟他一眼道:「狄解元何來此言?輕寒又豈會虛言相誑狄解元?」

    狄小石聳聳肩道:「哦,既然如此,那我如果想成為輕寒姑娘的入幕之賓,輕寒姑娘應該不會拒絕了?」

    沒想到狄小石會單刀直入,這般公然言語相挑上京城青樓第一花魁,觀者頓即嗡然,叫好的、羨慕的、佩服的、敵視的不免兼而有之。

    舒輕寒雖然應付慣了狂蜂浪蝶一類的人物,但在這種大眾廣庭的場合下,亦是頗覺吃不消,忙轉移矛頭,淺笑道:「聽說狄解元已與慕容大小姐訂下婚盟,卻還心存風流之念,就不怕慕容大小姐悱怨生恚麼?若真如此,那就是輕寒之罪了。」

    「人不風流枉為丈夫,慕容大小姐會不會因為我風流而心生怨恚,還不勞輕寒姑娘為我擔憂。」狄小石哈哈笑道:「再說了,要是大家因為怕老婆吃醋,從此都不來為輕寒及各位姑娘捧場的話,豈不會令各位姑娘斷絕了衣食之路?所以,別人都可以為此替我擔憂,而輕寒姑娘嘛,就大可不必了。」

    出來尋花問柳者自然是青樓女子的衣食父母,在場的男人都會意地笑了起來。弄影樓一眾佳麗卻是大為忿然不滿,均鼓圓了美眸,氣憤憤地瞪住那個竟然這樣不留情面譏刺她們的可惡傢伙。

    狄小石毫不在意眾美女要吃人的目光,又笑道:「輕寒姑娘既然說自己並非客套,那麼,輕寒姑娘也就不會介意今晚與我秉燭夜話把酒言歡了?」

    舒輕寒不料狄小石詞鋒如此犀利,心知難以勝過,忙又改弦易轍,楚楚可憐地蹙起如月秀眉,萬分幽怨道:「『公子王孫逐後塵,綠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此乃狄解元新作,輕寒細細品讀,此詩對我等弱女子的愛憐體恤可謂是躍然紙上,由此可知狄解元本是憐香惜玉的良善君子,為何偏對輕寒這般苦苦相逼呢?」

    狄小石嘿然道:「君子我稱不上,也不想做什麼吃虧在前爭光在後,死撐面子當冤大頭的君子,只願做個不受拘束的真小人而已。」

    舒輕寒眸中閃過漣漣異彩,驚異道:「狄解元獨行特立心懷坦蕩,便算做真小人,也強過平常所謂的君子百倍有餘,輕寒衷心拜服。」

    狄小石擺擺手道:「這些話就不用說了。我說了自己是個真小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輕寒姑娘既然對我沒有意思,我也不會勉強輕寒姑娘。嗯,時辰已經不早,想來玉嬋姑娘也會等得心焦了,就請各位姑娘讓我們上去罷,還要考較的話也請快些。」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聽得這句將男女間情事描述得極為別緻貼切的新穎比喻,舒輕寒美眸又是一亮,亦喜亦嗔風情萬種地向狄小石投去一眼,道:「狄解元滿腹文采,如此佳句信手便可拈來,我等姐妹還怎敢在狄解元面前獻醜?這就請……」

    眼見終於可以上得樓去攬美於懷得償夙願,慕容遜笑容滿臉,趕緊正一正衣冠,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就待舉步向前。

    「且慢。」

    一個眉目如畫肌膚粉光緻緻,身段凹凸有致誘人至極的嬌媚少女突然站了出來,大聲說道:「雖然朱燕妹妹出的聯你們已經對上了,我們也不再以此為難你們,但是輕寒姐姐剛才也說過了另行由你們出題,難倒我們姐妹後才能通過,這話卻是不能收回。」

    「綠綺,你就別再胡鬧了……」

    舒輕寒正待阻止,眾美女卻已齊聲道:「正是,你們若是能難倒我們姐妹,自可暢通無阻,倘若不然,就得從頭來過。」

    正自舉步登梯的慕容遜腳下一個趄趔,差點一跤摔倒在梯上,氣急攻心地叫道:「豈有這等道理?難道我們今晚就在這裡對一晚上對子,讓玉嬋為我獨守空房不成?」

    那叫綠綺的嬌媚少女格格一笑:「慕容二公子若是等不及,那也無妨,只要叫這位自詡風流的狄解元向我們姐妹賠個不是,我們姐妹立即放行。」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鐵了心要跟狄小石過不去。

    叫狄小石於眾目睽睽之下跟一群美女賠不是?慕容遜自忖在准妹夫面前還沒這麼大的魄力,不由左右犯了難,尋思此路絕對不通,還是讓大家齊心合力好好合計一下出個什麼樣的對子才是正途。

    他正要發出號召,狄小石已然當仁不讓地挺身而出,望住那嬌媚少女綠綺道:「好,既然你們這麼有信心,那我就來考考你們好了。」

    綠綺被他似乎蘊含著奇異熱力的眼神一瞥,心臟沒來由地猛然一跳,不自覺地翕下眼瞼避開了視線,轉又覺得太過示弱,皺起可愛的瓊鼻哼道:「考考我們?哼,大言不慚,要是我們姐妹對了上來,你就必須道歉,敢不敢?」

    這綠綺言語無忌頗有個性,在這種社會時代中倒也算是一個異數,而且身材非常的火辣,如果換上一身現代裝束,便是一個標準的性感辣妹。狄小石大感興趣地在她凹凸起伏的嬌軀上掃視了一遍,笑笑道:「好,那我就出題了,此乃絕對,絕對對不上。」

    「還在說大話。」綠綺不滿道:「快些出題吧。」

    狄小石攤開手道:「我已經出過題了呀。」

    眾人均為之一愕。舒輕寒秋波盈盈一轉,輕笑道:「狄解元莫不是出了個啞謎聯?」

    「原來如此。」綠綺亦極之機警聰穎,馬上會過意來,不屑道:「你搖手,上聯出的是不是『只手擺擺,五指兩短三長』?這有何難?我對『獨塔巍巍,七級四方八面』。」

    說畢,便即興奮地格格嬌笑道:「我對出來了,還不快向我們姐妹賠禮道歉?」

    狄小石啞然失笑,搖頭道:「錯了,我出的上聯並不是你所說的什麼只手擺擺。」

    大家又為之愕然。綠綺氣憤道:「你也是堂堂的一名解元,怎能如此賴皮?那你說,你到底出了什麼上聯?」

    「此乃絕對,絕對對不上。」狄小石慢條斯理道:「我不是明明白白地出了上聯麼?是你們自己沒聽出來,也能怪我麼?」

    大家差點石化,腦筋這才轉過彎來,無不暗道慚愧,這上聯未免也出得太過稀奇古怪,將所有人都繞了進去。

    舒輕寒一張宜喜宜嗔的粉面上微生紅霞,沒好氣地白了狄小石一眼,自是怪他讓自己在眾人面前出了醜,這一眼的嬌羞風情幾能顛倒眾生,讓大家都看呆了眼。

    綠綺又羞又窘,光潔如玉的俏面比舒輕寒更紅艷幾分,叉著小蠻腰氣鼓鼓地瞪住狄小石,似恨不能用目光在他身上戳出一個大洞來,氣道:「你……陰險,存心誤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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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情挑眾美(下)

    許承翰極為自豪地道:「我學長便是灞水州今秋科試的解元。」

    舒輕寒呀了一聲,驚喜道:「原來令學長便是曾七步成詩的狄解元,狄解元之名我等姐妹傾慕已久,昨夜已是緣吝一會,此刻想必狄解元便在舫上,為何不願露面相見,難道是覺得我等姐妹庸脂俗粉不值得一顧麼?」言畢輕垂眼簾,自憐自艾仿似芳心切切失望至極。

    其餘幾位俏美佳人亦出言附和,道狄小石這位新晉解元未免太過恃才傲物目中無人。

    似她們這些打出了極大名頭的頂級名妓,素來賣藝不賣身,等同後世那些大紅大紫的明星,裙下之臣多如過江之鯽,如果真讓她們挑撥起來,只怕狄小石不免犯下眾怒成為眾矢之的。

    慕容兄弟等人正暗叫不妙,狄小石已然排開眾人走上前來,笑道:「抱歉抱歉,要是早知道各位姑娘對我狄小石這樣青眼有加,我早就飛跑過來一親芳澤了。」

    眾美女得見狄小石面目,眼眸均不由一亮。狄小石的容貌比許承翰更要清俊三分倒還罷了,身材亦極為勻稱結實,頎長而有力,比那些因為苦讀而體質普遍顯得羸弱的才子們不知健美幾許。眼神明亮深邃若夏夜星辰,顧盼間更散發出一種隨意懶散,視一切如浮雲流水的強大自信,獨特不羈的男性氣概足可征服所有異性。

    慕容闞與許承翰等人自然不知狄小石這是因為魔欲起的緣故,外貌雖是依舊,內在氣質予人的感覺卻有了極大的改變。心下均奇怪地嘀咕,才沒多久不見,狄小石的形像魅力怎麼就突然增強許多倍似的?

    舒輕寒眼波微閃,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道:「向來傳言狄解元是人中龍鳳,今日親睹,才知遠勝聞名,此乃輕寒之幸。」

    狄小石身在樓下,抬頭望住舒輕寒吹彈可破的精緻俏面,無絲毫居在低處的不自在感,洒然笑道:「雖然明知輕寒姑娘這是客套話,我也還是有些開心啊。」更新,更快,盡在文學網,wwwcn,手機訪問:wapcn全文字閱讀讓您一目瞭然,同時享受閱讀的樂趣!

    舒輕寒似嗔似怨地瞟他一眼道:「狄解元何來此言?輕寒又豈會虛言相誑狄解元?」

    狄小石聳聳肩道:「哦,既然如此,那我如果想成為輕寒姑娘的入幕之賓,輕寒姑娘應該不會拒絕了?」

    沒想到狄小石會單刀直入,這般公然言語相挑上京城青樓第一花魁,觀者頓即嗡然,叫好的、羨慕的、佩服的、敵視的不免兼而有之。

    舒輕寒雖然應付慣了狂蜂浪蝶一類的人物,但在這種大眾廣庭的場合下,亦是頗覺吃不消,忙轉移矛頭,淺笑道:「聽說狄解元已與慕容大小姐訂下婚盟,卻還心存風流之念,就不怕慕容大小姐悱怨生恚麼?若真如此,那就是輕寒之罪了。」

    「人不風流枉為丈夫,慕容大小姐會不會因為我風流而心生怨恚,還不勞輕寒姑娘為我擔憂。」狄小石哈哈笑道:「再說了,要是大家因為怕老婆吃醋,從此都不來為輕寒及各位姑娘捧場的話,豈不會令各位姑娘斷絕了衣食之路?所以,別人都可以為此替我擔憂,而輕寒姑娘嘛,就大可不必了。」

    出來尋花問柳者自然是青樓女子的衣食父母,在場的男人都會意地笑了起來。弄影樓一眾佳麗卻是大為忿然不滿,均鼓圓了美眸,氣憤憤地瞪住那個竟然這樣不留情面譏刺她們的可惡傢伙。

    狄小石毫不在意眾美女要吃人的目光,又笑道:「輕寒姑娘既然說自己並非客套,那麼,輕寒姑娘也就不會介意今晚與我秉燭夜話把酒言歡了?」

    舒輕寒不料狄小石詞鋒如此犀利,心知難以勝過,忙又改弦易轍,楚楚可憐地蹙起如月秀眉,萬分幽怨道:「『公子王孫逐後塵,綠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此乃狄解元新作,輕寒細細品讀,此詩對我等弱女子的愛憐體恤可謂是躍然紙上,由此可知狄解元本是憐香惜玉的良善君子,為何偏對輕寒這般苦苦相逼呢?」

    狄小石嘿然道:「君子我稱不上,也不想做什麼吃虧在前爭光在後,死撐面子當冤大頭的君子,只願做個不受拘束的真小人而已。」

    舒輕寒眸中閃過漣漣異彩,驚異道:「狄解元獨行特立心懷坦蕩,便算做真小人,也強過平常所謂的君子百倍有餘,輕寒衷心拜服。」

    狄小石擺擺手道:「這些話就不用說了。我說了自己是個真小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輕寒姑娘既然對我沒有意思,我也不會勉強輕寒姑娘。嗯,時辰已經不早,想來玉嬋姑娘也會等得心焦了,就請各位姑娘讓我們上去罷,還要考較的話也請快些。」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聽得這句將男女間情事描述得極為別緻貼切的新穎比喻,舒輕寒美眸又是一亮,亦喜亦嗔風情萬種地向狄小石投去一眼,道:「狄解元滿腹文采,如此佳句信手便可拈來,我等姐妹還怎敢在狄解元面前獻醜?這就請……」

    眼見終於可以上得樓去攬美於懷得償夙願,慕容遜笑容滿臉,趕緊正一正衣冠,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就待舉步向前。

    「且慢。」

    一個眉目如畫肌膚粉光緻緻,身段凹凸有致誘人至極的嬌媚少女突然站了出來,大聲說道:「雖然朱燕妹妹出的聯你們已經對上了,我們也不再以此為難你們,但是輕寒姐姐剛才也說過了另行由你們出題,難倒我們姐妹後才能通過,這話卻是不能收回。」

    「綠綺,你就別再胡鬧了……」

    舒輕寒正待阻止,眾美女卻已齊聲道:「正是,你們若是能難倒我們姐妹,自可暢通無阻,倘若不然,就得從頭來過。」

    正自舉步登梯的慕容遜腳下一個趄趔,差點一跤摔倒在梯上,氣急攻心地叫道:「豈有這等道理?難道我們今晚就在這裡對一晚上對子,讓玉嬋為我獨守空房不成?」

    那叫綠綺的嬌媚少女格格一笑:「慕容二公子若是等不及,那也無妨,只要叫這位自詡風流的狄解元向我們姐妹賠個不是,我們姐妹立即放行。」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鐵了心要跟狄小石過不去。

    叫狄小石於眾目睽睽之下跟一群美女賠不是?慕容遜自忖在准妹夫面前還沒這麼大的魄力,不由左右犯了難,尋思此路絕對不通,還是讓大家齊心合力好好合計一下出個什麼樣的對子才是正途。

    他正要發出號召,狄小石已然當仁不讓地挺身而出,望住那嬌媚少女綠綺道:「好,既然你們這麼有信心,那我就來考考你們好了。」

    綠綺被他似乎蘊含著奇異熱力的眼神一瞥,心臟沒來由地猛然一跳,不自覺地翕下眼瞼避開了視線,轉又覺得太過示弱,皺起可愛的瓊鼻哼道:「考考我們?哼,大言不慚,要是我們姐妹對了上來,你就必須道歉,敢不敢?」

    這綠綺言語無忌頗有個性,在這種社會時代中倒也算是一個異數,而且身材非常的火辣,如果換上一身現代裝束,便是一個標準的性感辣妹。狄小石大感興趣地在她凹凸起伏的嬌軀上掃視了一遍,笑笑道:「好,那我就出題了,此乃絕對,絕對對不上。」

    「還在說大話。」綠綺不滿道:「快些出題吧。」

    狄小石攤開手道:「我已經出過題了呀。」

    眾人均為之一愕。舒輕寒秋波盈盈一轉,輕笑道:「狄解元莫不是出了個啞謎聯?」

    「原來如此。」綠綺亦極之機警聰穎,馬上會過意來,不屑道:「你搖手,上聯出的是不是『只手擺擺,五指兩短三長』?這有何難?我對『獨塔巍巍,七級四方八面』。」

    說畢,便即興奮地格格嬌笑道:「我對出來了,還不快向我們姐妹賠禮道歉?」

    狄小石啞然失笑,搖頭道:「錯了,我出的上聯並不是你所說的什麼只手擺擺。」

    大家又為之愕然。綠綺氣憤道:「你也是堂堂的一名解元,怎能如此賴皮?那你說,你到底出了什麼上聯?」

    「此乃絕對,絕對對不上。」狄小石慢條斯理道:「我不是明明白白地出了上聯麼?是你們自己沒聽出來,也能怪我麼?」

    大家差點石化,腦筋這才轉過彎來,無不暗道慚愧,這上聯未免也出得太過稀奇古怪,將所有人都繞了進去。

    舒輕寒一張宜喜宜嗔的粉面上微生紅霞,沒好氣地白了狄小石一眼,自是怪他讓自己在眾人面前出了醜,這一眼的嬌羞風情幾能顛倒眾生,讓大家都看呆了眼。

    綠綺又羞又窘,光潔如玉的俏面比舒輕寒更紅艷幾分,叉著小蠻腰氣鼓鼓地瞪住狄小石,似恨不能用目光在他身上戳出一個大洞來,氣道:「你……陰險,存心誤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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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魔欲焚身

    狄小石身體稍許俯前,盯著她似笑非笑道:「你真捨得?」

    「有什麼捨不得的?你莫要以為我……」綠綺俏面生寒,似真有了些怒意,忽覺身子倏然騰空而起,不由驚呼一聲,待回過神來時,整個嬌軀已然被狄小石抱住打橫按在膝上。

    「你,大膽淫徒,快放開我。」

    綠綺花容失色驚怒交迸,欲待掙扎下地,手足卻是麻軟無力,哪得自由?

    「你叫吧,只管大聲叫。」狄小石笑得十分邪惡,右手食指指尖輕輕佻起綠綺小巧晶瑩的耳垂,輕捻了幾下,又從她潔白嫩滑的頸項上慢慢游動,停在繫住羅裳的絲絛活結上,微笑道:「要是你叫得不夠大聲,我還可以幫你。」

    他的指尖彷彿帶著奇異的魔力,遊走處,綠綺滑若凝脂的肌膚微微泛紅,浮起一層細密的緋紅栗粒。綠綺的呼吸急促起來,長長的睫毛不斷抖動,高高挺起的酥胸起伏的頻率快了許多,在輕盈的綢紗衣裳下蕩漾出動人心魄的波弧。

    綠綺深吸了一口氣,嬌媚俏面上的驚惶忽然褪去,平靜地望住狄小石,道:「你要幹什麼?」

    狄小石似是覺得這個問題很有趣,俯視她的雙眸,邪邪地笑道:「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女把我請進閨房,現在又玉體橫陳躺在我的腿上,我要幹什麼還用問麼?」

    「我不相信你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綠綺抵不住他意圖強烈的眼神侵略,視線移開少許,輕抿如菱紅唇,自言自語般幽淒道:「我還是第一次喜歡上一個男人,也是第一次讓一個男人進入我的房間,只想跟他好好地談談自己的心曲,傾訴自己平時的快樂和不開心。沒想到這個男人跟別的男人沒什麼兩樣,一心只垂涎我的身體,我真的很失望……難道我綠綺便始終只是風中柳絮水中浮萍,只有隨風飄零逐波浮蕩的苦命嗎?」

    狄小石絲毫不為她滿是哀怨的話語所動,食指輕佻,絲絛應指而落,羅裳前方的對襟失去束縛緩緩向兩旁滑下,一抹水綠色的精緻抹胸頓時呈現眼前,飽滿誘人的深深乳溝下方,豐盈挺翹的優美雙峰若隱若現。

    「啊……」綠綺再次驚叫,但像是有著什麼難言的顧忌,馬上又自行噤聲。

    她努力提手去遮掩胸前春光,卻只是勞而無功,驚慌急叫道:「你,快放開我,要不你會後悔的。」又帶著哀懇道:「你現在放開我,我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們繼續坐下來喝酒談天,好不好?」

    「不好。」狄小石一口回絕,滿意地輕嗅她胴體上散發的醉人幽香,手掌在她光滑嫩白的玉頸和纖巧鎖骨上緩緩摩挲,微笑道:「你如果不想我後悔,就可以自己阻止我,只要你高聲喚人進來就行了。」

    綠綺但覺一股熱力隨著狄小石的手掌直透肌內,溫熱又酥麻,說不出的舒適,眸中驚慌更甚,但身體的感覺卻又隱隱地盼望著他大掌撫摩的區域能更廣一些。急速地喘了兩口氣,咬咬唇道:「你不用激我,我知道你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只是故意想嚇嚇我而已。」

    「是嗎?」狄小石笑著道:「你就這麼肯定,難道我額頭上貼著好人卡麼?」

    「什麼好人卡……呀。」更新,更快,盡在文學網,wwwcn,手機訪問:wapcn全文字閱讀讓您一目瞭然,同時享受閱讀的樂趣!

    綠綺微感茫然,忽覺狄小石的手從抹胸下探入,毫無阻礙地握住了渾圓堅挺的椒乳,登時駭然嬌呼。

    細滑如瓷、緊致粉嫩的豐聳酥乳入掌,根本無法一手握持,綠綺不愧為擅舞之女,肌膚彈力極佳,又滑又膩的觸感堪稱美妙絕倫,狄小石只覺一把火騰地自小腹處燃起,燒得喉嚨都開始發乾。

    以狄小石的內在本性,好色慕艾自然是有的,但眼下這種放浪形骸肆無忌憚的調戲行徑,以往的狄小石是萬萬做不來的。

    不過,心魔無影無形,只是將內心最深處的本能負面慾望勾起,加以放大了無數倍而已,根本無從察覺防範。狄小石此刻絲毫不曾意識到自己的反常不妥,雙眸泛起邪惡的異芒,反而非常享受這種任意肆虐的快意,聽由心內的魔欲之火熊熊燃燒。輕輕捻動手中飽滿乳球上那一粒柔嫩的櫻桃,讓它在指尖豎立硬挺,微笑道:「為什麼還沒有人進來,看來是你叫得還不夠大聲吧?」

    綠綺死死咬住貝齒,眼露淒惶,嬌軀緊繃得幾乎成了一張弓。然而她的身體十分的敏感,狄小石的大手又是那麼的灼熱,那驕傲挺立的乳蒂完全不堪刺激,彷彿就要被燙化了一般,又熱又癢又酥,難耐得令她差點呻吟起來。

    這種感覺飛快地擴散,很快就蔓延至整個胴體,修長動人的嬌軀不由自主地酥軟下來。綠綺美眸中露出悲哀與絕望,卻又氤氳起一片迷離的薄霧,不再發出呼叫,亦不出聲懇求,只開始無助地輕泣,晶瑩的淚珠從眶中盈出,在白玉無暇的面頰上一滴滴滑落。

    一絲惻隱從狄小石心頭掠過,但立即便被魔欲之火焚得無影無蹤,手上稍許加大了一些力度,使得那團軟嫩豐盈在抹胸下變幻出不同的美妙形態。另一隻手則隔裳撫上了渾圓結實彈力十足的翹臀,大力握捏揉搓。

    越來越強烈的快感像潮水一樣四面八方一波波襲來,綠綺的呼吸也愈來愈急促,雪膚緋紅,俏面宛若染上了一層鮮艷的胭脂,終於忍不住張開檀口,發出一聲有如雲蕭輕鳴的膩人嬌吟,轉又驚覺,慌忙深覺羞恥地再度咬緊了紅唇。

    然而,狄小石精元內蘊涵濃厚的魔煞之氣,此際隨著魔欲之火的升騰而滲發,而綠綺又是天生的媚骨,情慾一旦被挑起,自是一發不可收拾,再難抑止。在強烈至極的快感侵襲下,綠綺檀口微張黛眉緊蹙,魅惑天然的艷媚之態被完全激發出來,急速喘出醉人的香息,原本清澈如水的美眸已是水霧蕩漾,不自覺地反覆用力盤絞一雙筆直修長的玉腿。

    狄小石停止手間的撩撥動作,強忍住亦是越來越強烈的肆虐衝動,俯下身去,伸出舌頭在綠綺紅潤得似乎快要滴出蜜汁來的櫻唇上輕舔了一記:「這是你的最後機會了,你還不呼救麼?為什麼呢?」

    綠綺閉上迷濛的星眸,極力偏開螓首躲避他火熱的吐息,又有一串珠淚從面頰上滾滾而落。

    「你既然不想回答,那就我來說好了。」

    狄小石為她拭去淚水,手指在她面上輕撫,道:「你雖然對我有些好感,不過還沒到將我請進香閨暢飲歡談的程度,踐行賭約完全可以另選一處,只是奉命而不得已為之罷了。告訴我,叫你這麼做的是不是弄影樓的老闆娘令狐輕煙?她想讓你在我這兒得到些什麼?」

    綠綺嬌軀猛然一顫,顯已被狄小石說中,張開雙眸,又是傷心,又是痛恨地盯住狄小石:「你既然都知道,為什麼還要來問我?我打小就把身子賣給了弄影樓,這兒的主人要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又怎麼會清楚她的用意?如果你想弄明白,為什麼不直接去找她問,反而來欺負凌辱我這樣一個孤苦的弱女子……都說世間男子皆是不可信的無情郎,我真的以為你會是一個例外,不想我綠綺終究只是個有眼無珠之人。」

    「這麼說來,你對我還是有一定的好感了。現在還不見人露面,想必令狐輕煙已經打定主意把你交給我處置了,對不對?」

    狄小石微笑著,凝視綠綺的眼眸:「如果你所說是實,以後我會讓你跟著我,不再讓你受苦受委屈。如果你只是說謊,我用不著對你有什麼愧疚,所以,你也用不著太過傷心痛苦。」

    綠綺亦是蘭心慧質,如何不明白狄小石言下之意?認命地閉緊美眸,再無言語,任由珠淚簌簌滑落。

    一聲絲帛輕響,綠綺驀然感覺下體一涼,羅裙內的褻褲已被粗暴撕落,最隱秘的羞處直接暴露於冰涼的空氣中,緊接著又感覺到有異常堅挺的灼燙巨物逼近,勃然直抵那不知何時已然變得濡濕滑潤的柔軟花蕊……

    一陣撕裂般的疼痛霎時傳遍全身每一個細胞,綠綺從胸腔中迸出一聲極力壓抑的痛呼,不由自主地舒開藕臂,緊緊摟住了眼前這個見面僅一兩個時辰,卻以強迫手段奪去自己貞操的男人。

    房中紅燭「辟啪」剝裂,滴下一滴水紅的燭淚。綠綺淚流如雨,也不知究竟是因為肉體上的痛楚,抑或是心靈上的痛楚……雖是身處青樓,終日不得不強顏歡笑迎來送往,但哪個懷春少女的內心深處不存著美麗的夢想?綠綺亦不例外,她幻想著的第一次,是一個多情而溫柔的英俊少年郎,微笑著揭開自己的紅頭蓋。而這個幻想,終如不堪一擊的肥皂泡般脆弱破滅。

    窗外月色朦朦,一陣秋風乍起,穿過竹簾吹入房中,燭影搖紅,斷續的嬌吟聲漸漸淒迷宛轉,已然分不清,究竟是痛楚,還是歡愉……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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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4 20:03: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令狐輕煙(上)

    紅燭成灰,淚始干。

    房內的狂風暴雨已然停歇,軟席上落紅點點。

    綠綺像一條被抽去了骨頭的蛇一般,慵懶無力地蜷伏在席上,粉光緻緻的肌膚佈滿了細密晶瑩的汗珠,兩瓣豐潤飽滿的玉臀間那道優美的弧溝裡,更似積滿了誘人的蜜汁,在淡淡月色下泛著幽幽的清光,由此可見適才戰況的激烈。

    秋夜的風中帶有幾分涼意,狄小石從旁邊拿了一塊毛巾,一反先前的粗暴狂野,很仔細地為綠綺擦拭乾淨身上的香汗,然後用一條薄氈將她潔白曼妙的嬌軀裹住。

    不管怎麼說,綠綺都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無論在哪一個世界裡。

    當狄小石穿好衣服站起來的時候,一直安靜地聽任擺佈的綠綺仰起還殘留著潮紅的俏臉,問道:「你要走了,是不是?」她雖然努力控制,聲音卻仍然帶上了一絲顫抖。

    狄小石自然明白她問的不是一句廢話,反問道:「你是想跟我走,還是想留下來?」

    「我可以選擇嗎?」

    綠綺眸中迅速積聚了一層水氣,淒然道:「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選擇,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其實我什麼也選擇不了。」

    狄小石蹲下身,托起她精緻的下巴,很慎重地凝視了她一會,才道:「我答應你,給你這個選擇。」

    綠綺的美眸亮了起來,但瞬又黯淡了下去,好半響才輕輕道:「你還是走吧,你這樣糟賤我,我恨你,也不會相信你。」

    聽了她這句話,狄小石反倒坐了下來,和著薄氈將她柔若無骨的身子抱到膝上,笑道:「我也不相信你的話,你要是真的還在恨我,就不會這樣說出來了。嗯,有人說過,有一種女人,要是失身給了一個男人,就算他們以前有著很深的仇恨,這種仇恨也會轉化為對那個男人的依附與愛戀。看來,你可能就是這種女人了。」

    「天底下哪有這種事?你胡說,我就是恨你。」綠綺稍稍將頭部向後移開,避過他的眼神,卻未抗拒他的擁抱掙扎下地,眸中亦依稀蕩漾出一絲羞人的媚色。

    狄小石沒有再反駁她的話,將手伸進薄氈,握住一隻滑不溜手的豐滿乳丘,很溫柔地輕捻細揉,邪邪笑道:「你口上可以否認,但是身體否認不了。」

    綠綺過於敏感的胴體非常誠實,一會間的工夫,略有些涼意的玉肌便開始升溫,平穩的呼吸變為細細的喘氣,嬌軀亦發出了一陣陣輕微的顫抖。綠綺香息吁吁,忽然閉上漸變迷離的美眸,大聲道:「你已經得到了我的身子,為什麼還不走?你到底想把我羞辱作踐成什麼樣子才肯甘心?」

    「你怕我鬥不過令狐輕煙,才故意趕我走,對不對?」

    狄小石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微笑道:「你放心,雖然我還不知道令狐輕煙有著什麼意圖,也不知道她的實力勢力有多高深雄厚,不過,我相信,為了給你這個選擇而需要給她的代價我還是付得起的。」

    綠綺仰面怔怔地瞧著他,眸中神采急速變幻,忽然又咬著唇搖了搖頭,淒婉道:「不,你不明白的,你根本就想像不到她的……」她突然又驚懼地住了嘴,轉頭惶然張望四周,似是生恐有什麼可怕的怪物躲在陰影裡偷聽偷窺,定定神後,才將聲音放至最低,近乎哀求道:「你是那麼的有才華,又很快就會跟慕容世家的大小姐成親,將來的前程是不可限量的,何必為了我這個青樓裡的薄命女而毀……你,還是走吧。」說到後來,已是哽咽難語。

    流氓扮斯文多情,就算聖女也招架不住啊,這麼快就一心向著情郎了。狄小石油然感歎,大手在凸凹有致滑嫩無比的赤裸嬌軀上肆意巡遊,笑道:「她既然找上了我,我又這樣得到了你,還能夠輕易地離開麼?別有太多顧慮,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還是先享受眼前這一刻的快樂吧。」

    綠綺重重喘息起來,忽地發出一聲令人銷魂的嬌呼,一挺腰肢死命絞緊了修長結實的雙腿,雙眸迷媚得彷彿化為了一汪春水,似顰還怨,顫聲呻吟道:「別,別,快拿出來……」

    狄小石貼著她小巧的耳廓邪笑:「你夾得這麼用力,又叫我怎麼拿出來?」

    綠綺羞得無地自容,如受到驚嚇的鴕鳥般,將螓首深深埋進他的懷中。

    房門忽然被輕輕叩響,有人恭聲道:「狄公子,小人寧達,驚擾了狄公子雅興,尚請恕罪。」

    狄小石態度不怎麼客氣:「你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來打攪,還請我恕什麼罪?有什麼事就直說,別兜圈子。」

    門外的寧達顯然有些錯愕,停了一停才道:「是,狄公子教訓得是。敝東家有請,請狄公子移駕一晤。」

    「美女相邀,那是怎麼也得給個面子的。」

    狄小石漫不在乎地應了,把身子已然快酥軟成一癱泥的綠綺放下來,低聲笑道:「今晚我可是要與你大被同眠的,等著我。」

    綠綺幾能蝕人心魄的嬌喘稍定,滿含擔憂地瞧了他一眼,才不勝嬌羞地頷了頷首。

    來到畫舫南面憑湖的空闊處,待見到一座倚欄而築,凌於整個畫舫之上的精緻小竹亭時,寧達就遠遠停下了腳步,肅手道:「敝東家便在那邊相候,狄公子請。」

    狄小石瞧瞧他,笑道:「多謝寧管事。對了,寧管事若是潛心修行,只怕早已金丹有成,為何偏偏甘心混跡在這紅塵煙花之地呢?難道你修煉的是一門非常獨特的心法?」

    寧達不防他有此一問,又是一愕,正不知該怎生回答,狄小石卻又哈哈一笑,道:「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寧管事要是不方便,就不用說了,也不要見怪。」說畢便即舉步邁前。

    拾階跨上四面通達的竹亭,便望見一個素衣勝雪的女子悄然而立,長髮隨意披灑,被夜風吹得逶迤飄拂,越發襯得身纖如月。眉如遠山含雪,美眸如煙似霧,沐浴在朦朧月色中,宛如一朵不沾染任何塵世俗氣的天山百合,清高、幽潔而孤傲,全身上下皆散發出一種淡淡的落寞與難以捉摸的神秘。美麗得幾乎令人窒息,使人仰慕油然而生,卻又不敢存有任何猥褻之念。

    這樣一位氣質超凡脫俗的絕美麗人會是上京城最大青樓的老闆,狄小石倒是有點沒想到。以他想像,令狐輕煙美貌自然是有的,但泰半應會是那種風情妖嬈成熟至極的絕代尤物,絕非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麗,一時不由有些發愣。

    「狄真人已然來了,為何不坐?」

    令狐輕煙的聲音亦極為悅耳動聽,有若玉箏輕彈,微微拖著些尾音,使人不自禁地為之心魄搖蕩。稱呼中大含深意,點出自己與狄小石會面所持的態度。

    亭中設有式樣簡樸的一桌兩椅,均為修竹所制,古色古香頗有韻味。桌上擺著一把銀壺,兩隻玉杯,杯中已斟滿琥珀色的醇酒。

    狄小石大刀金馬老實不客氣地坐下,笑道:「令狐真人難道就站著不成,那豈不是讓我唐突了仙子?」這令狐輕煙並未刻意掩飾氣機,顯而易見亦是修為有成的修行者,但境界的深淺,卻如雲遮霧掩,讓狄小石絲毫看不出端倪,心裡很有些吃驚。

    令狐輕煙嫣然一笑,這霎那間的動人風姿連天上的皎月都為之相形失色,裊娜行上前來就座,道:「客人既然坐了,我這個主人豈有不坐之理?款待簡慢,止有薄酒一杯,尚請勿怪。」

    狄小石嘿然一笑:「要是有綠綺那樣的絕色佳人侍寢還算簡慢,我倒很想試試更高規格的待遇,不知道令狐真人能不能滿足我這個要求?」

    令狐輕煙微微一笑,道:「我要綠綺侍奉狄真人是另有緣故,並非特意以此待客。狄真人修為精深,難道還不知沉溺情慾乃是修行者的大忌麼?長久以往,恐怕永無得證大道之時。」

    「如果當神仙必須清心寡慾終日只閉門苦修,即便這樣能與天地同壽,我也是沒有半點興趣去當的。」狄小石很是嗤之以鼻,問道:「令狐真人所說的不知是什麼緣故?」

    令狐輕煙不答反問:「綠綺不過一弱質紅顏而已,狄真人為何要這般對待她?」

    狄小石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先問的,該你先回答。」

    遇上這等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令狐輕煙頗覺有些啼笑皆非,輕輕顰眉,又即舒展開,淺笑道:「也罷,我們既已坐在此處,的確該當開誠佈公談一談。」略頓了一頓,澈如秋水的雙眸凝住狄小石道:「狄真人,你修行出了差池,已然踏上了魔道,是與不是?」

    狄小石霍然抬頭,心中的震撼與驚疑難以言表,死死地盯住了令狐輕煙的眸子,好一刻才冷冷道:「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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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令狐輕煙(下)

    令狐輕煙淺淺一笑:「你問得這麼直白,不會是想借此刺探套取我的來歷和獨門修行心法罷?」

    狄小石不屑地撇撇嘴道:「用得著刺探麼?我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你的來歷可疑得緊,修行心法更不會是什麼好路子,送給我我都不要,別說套取了。」

    令狐輕煙抬起欺霜賽雪的玉腕,輕輕撩開額前被風拂落的一綹秀髮,掩飾美眸中閃過的一絲驚疑異色,亦問道:「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狄小石攤攤手,避重就輕道:「你一個女性修行者,不好好地避世修煉,反而大張旗鼓地開設這家妓院,還調教出那麼多天生媚骨的名妓,我就算不想疑心也困難。」

    令狐輕煙眸光微爍,淡然道:「你的心機很重呢,根本不符合糊塗大聖的稱謂,一直在人前裝傻,你不覺得太辛苦嗎?」

    狄小石自是懶得解釋糊塗大聖名號的來由及個中隱情,無所謂地道:「彼此,彼此,你戴著仙子的面具不嫌累,我頂著傻子的帽子當然更不會嫌累。」

    令狐輕煙星眸中蕩漾出一抹笑意,不食人間煙火般的絕美俏靨終於流露出幾分真實表情,輕嗔道:「還來?」

    兩人甫一見面,便即展開各藏機鋒的一番對話,針鋒相對下來都是滴水不漏,誰也沒能佔到上風,暗自更增戒心之餘,卻也又各自有些惺惺相惜,微妙地打破了這個僵局。

    「我們再這樣談下去,只怕到天亮也不會有實質性的進展。」

    最終令狐輕煙先作出了退讓,道:「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實我對你都並沒有任何的惡意。相反,我剛才還幫了你一次,綠綺的元陰對你的助益應該不少,否則你就得另尋途徑解決目前的狀況了,你不會否認這一點吧?」

    狄小石打了個哈哈,厚顏無恥道:「我當然不會否認綠綺給了我極大的快樂,不過你還沒說到重點,繼續繼續。」

    令狐輕煙為之氣結,忍不住恨恨地白了他一眼,才續道:「要是我沒看錯,你如今已然道基失守心魔入侵,步入了魔道之中,適才魔欲焚身,若不以陰寒屬性的靈丹妙藥,或處女元陰加以調劑舒緩魔煞之氣,心智必會暫時失常,入魔更深不說,更會因此做出不可預知的行為來。因此,我才會讓綠綺幫你渡過這次險關。」

    說完她馬上又申明道:「我是怎麼看出來的確實涉及到本門修行心法的秘密和禁忌,絕對不能讓外人知悉,你不用再問了。」

    狄小石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說得很對,對我的情況比我自己瞭解得更清楚。」

    「你也該說點什麼了。」令狐輕煙提醒他。

    「你幫我,肯定有理由。」狄小石盯著她道:「如果你先告訴我,我會把我看出來的一些東西告訴你,如果你現在不直接說清楚,我也就免談了。不過,你這個人情我還是會記住,以後有機會一定還給你。」

    令狐輕煙面上微露怫色,薄怒道:「你在戲弄我麼?」

    狄小石聳聳肩道:「我不是說過承你一個人情麼,怎麼能說是戲弄?而且也由你自行選擇了,你總不會擔心我賴賬不還罷?」

    令狐輕煙怒意平息,蹙眉想了想道:「好吧,我告訴你,我之所以幫你,是因為要在大楚宣威帝歸天後扶持一位皇子上位,想讓你到時助我一臂之力。」

    「就因為這個?」狄小石明顯地表示出疑問。

    令狐輕煙神色不露絲毫痕跡,淡淡地道:「如若不是,日後你大可不必理會我的要求。」

    狄小石嘿然道:「這個算盤打得倒是不錯,輕輕鬆鬆就可以把慕容世家也拉進這趟渾水中來。」

    「我只是請你出手,並沒有打算讓慕容世家出力。」令狐輕煙淺淺笑道:「你看,我從來就沒有通過玉嬋向慕容二公子表達過什麼意圖。」

    鬼扯,狄小石嗤之以鼻,自是不會聽信她這一套,斷然拒絕道:「以我與慕容世家的關係,明著出面幫你是不可能的,不如換一種方式好了。」

    令狐輕湮沒有當即表示異議,沉吟道:「如果價值相若,我可以考慮下。」

    狄小石翻起白眼道:「令狐老闆娘,你僅是送了一個美女給我,就要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未免也有點兒獅子大開口罷?」

    令狐輕煙盈盈笑道:「你若是不與綠綺……」她雖是經營著這座偌大的青樓,但說至男女間風流之事時,卻也有些不好意思直言,含混了過去,道:「我又豈能強迫於你?」

    狄小石哼道:「不錯,若是我能自我克制,也就不會中這個美人計了,怎麼說也不能怪怨到令狐老闆娘身上來。」

    令狐輕煙只作聽不出他話中的嘲弄,嫣然笑道:「多謝你的體諒。」

    狄小石又哼了一聲,不再跟這個容顏清麗絕倫,心機手段卻亦厲害至極的令狐輕煙兜來兜去,逕直道:「你不是很想弄明白我為什麼會覺得弄影樓可疑麼?好,我告訴你,問題就出在設於弄影樓中的無極歸元陣上。」

    一直從容自若的令狐輕煙終於動容,駭然拂袖而起,疾聲道:「不可能,即使精通陣法,修為達到了化厄期的修行者,也絕不可能察覺弄影樓中布下了無極歸元陣,你怎麼可能發現得了?」

    狄小石高深莫測地笑笑:「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怎麼發覺的,不過,你的這個人情可也會就此抵銷了,你聽不聽?」

    令狐輕煙當即毫不遲疑地頷首道:「我聽。」

    無極歸元陣,乃是一種相當陰損邪惡的陣法,專用來吸取生物的元氣精血,近乎魔道行徑,倘若被人知悉,勢必會成為群起而攻之的對象。是以這個秘密被狄小石突然指出來後,令狐輕煙才會這般失態,急欲弄清楚其中緣由及時堵住漏洞,不過狄小石已墮魔道,各有把柄在手,令狐輕煙也不懼他會洩漏出去。

    狄小石也不賣關子,慢條斯理道:「無極歸元陣布設手法極其隱蔽,這弄影樓原本又是供人尋歡作樂之所,來的人即便本身精元有所流失,也會以為是另有它故,輕易不會去加以懷疑。你說得很對,以我的修為境界,就算再高十倍也難以察覺,但是你別忘了,我現在已經是入魔之體……」

    「原來如此。」令狐輕煙登時恍然大悟。

    說穿了其實很簡單,修行正道的修煉方式是吸收天地靈氣來增強自身修為,而魔道修煉卻是側重吸納其他生命體的精元。狄小石已屬步入魔道之人,對於體內並非自然的精元流失,當然是非常的敏感,能夠覺察出來絲毫不足為奇。

    令狐輕煙一時沒能想明此節,被狄小石鑽了個空子,心內很有些忿然,但同時也放下了擔憂。恢復了仙子般的清高孤傲,伸出如蔥玉指,優雅地輕輕拈起桌上的酒杯,平平淡淡地道:「佩服,狄大聖若是自認這番話足可抵得我相幫之情,我也無話可說,自此更不敢妄想攀交。狄大聖飲過此杯,這便請吧。」

    狄小石斜睨住她,似笑非笑道:「令狐老闆娘惱羞成怒下逐客令了麼?」

    「不敢。」令狐輕煙神情絲毫未變,舉杯的姿勢卻略略有了些改變,怎麼看都像是想連杯帶酒狠狠朝狄小石臉上砸過來。

    見她俏面上寒霜愈濃,顯然氣得不輕,狄小石趕緊見好就收,端起杯笑嘻嘻道:「我並不是什麼不知好歹之人,不管怎麼說,令狐老闆娘這份心意我還是要領的,以後但凡有事相請,只要我力所能及,定不推辭,這總該行了罷?來來來,喝杯酒消消氣,我先乾為敬。」

    令狐輕煙俏面寒霜稍融,但也未就此將酒飲下,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是無關緊要的舉手之勞,你幫幫我無所謂,稍有難度的就敬謝不敏了?」

    狄小石嬉笑依舊:「話也不能這麼說嘛,成仙不是一天就能修煉成功的,交情也不是一杯酒就能喝出來的,以後咱們多打些交道,關係自然就親近了,你說對不對?」

    「不錯,是我過於急進了。」

    令狐輕煙舉杯淺淺抿了一口,認同了狄小石的意見,又轉回先前的談話軌道上:「你入魔已深,若不盡早散功重修,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神智泯滅永墮魔道深淵。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你應該還沒作好完全散功重修的準備,我雖然修為不深,本門卻正好有一個法子能夠抑制減緩你體內魔煞之氣的擴張速度,你若是願意接受我此前的那個提議,我現在便可傳授給你,如何?」

    如果是普通修行者遭遇入魔之劫,自會毫不猶豫地同意,但狄小石此際已然心知自身入魔並非修煉出岔,而是出於本體融煉了十三天相輪的緣故,能否脫難全仗自身控制精神心境,令狐輕煙的獨門心法並不見得會有多大效果,當下笑笑道:「這個不用了,不如我們更進一步地開誠佈公來談些事罷。」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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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4 20:04: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中毒(上)

    剛推開房門,一具柔軟火熱的嬌軀便撲進懷中,死死地抱住了狄小石的虎腰,緊得彷彿再也不肯放手,哽咽道:「你去了這麼久,我好害怕,還以為你從此以後都不會再回到這裡來了。」

    狄小石托起綠綺梨花帶雨的姣美面龐,為她抹去淚珠,微笑道:「傻丫頭,我不是回來了麼?那就不用再害怕了。」

    綠綺輕輕嗯了一聲,仍是抱緊他不放。似她們這等艷名在外的青樓紅妓,儘管衣食無虞生活較普通人要富貴不知多少,但命運卻全然無法由自己掌握。如玉嬋那般,能遇上少年英俊溫柔多情的慕容遜,兩情相悅又有雄厚財勢為其贖身的幸運兒可謂是極少數。

    狄小石豈能不明白佳人的心思,探手入衫撫上她滑如凝脂的玉背,安慰道:「放心好了,我已經跟令狐輕煙談妥,明天她就會讓人把你的賣身文契交給你,也就是說,從明天開始,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什麼?」綠綺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疑道:「難道不是你把我的文契買下來了嗎?為什麼要交給我?」

    「我要你的文契幹什麼?」狄小石笑道:「事情就是這樣,明天你把文契燒了,想想以後該怎麼重新開始生活吧。」

    綠綺聞言俏面猝然一白,驚慌失措道:「你,你不要我?」

    狄小石不由一訝,奇道:「難道你不想得到自由麼……哦,如果你是擔憂生活無著,那我可以給你一些錢,雖然不會太多,但也可足保你一世衣食無缺了。」

    「不是,不是。」綠綺連連搖頭,惶然道:「我有很多積蓄,還有很多珠寶首飾,我不缺錢,只是,只是……」

    她忽然將狄小石摟得更緊,勁力大得就像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木一般,淚雨滂沱,語無倫次地哀求道:「不要拋下我,我的錢都給你,什麼都可以給你,你讓我做任何事都行,只要你別拋下我。」

    她自幼在青樓中被調教養大,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人嚴格管理要求,此身不屬已有的思想已然是根深蒂固,具有極強的依附他人才能生存的觀念。換句話說,亦是有著不可磨滅的奴性烙印,陡然間讓她遠離熟悉的環境去獨自面對一切,內心恐懼不啻與天塌下來了一般無異。

    對於綠綺這種從小就被強行灌輸出來的畸形心態,狄小石當然不會瞭解,不解地皺起了眉。心道在外面喝了一口奶,就必須把奶牛牽回家,這可未免有點兒不靠譜了。

    見他不作答,綠綺恐慌愈甚。她身上仍舊裹著那塊薄氈,忽然將之褪下,玲瓏美妙的軀體完全呈現,伸出雙手解開狄小石的袍衫,含羞將俏面貼近他結實的胸膛,吐出丁香軟舌輕輕吮舔,一路緩緩向下。

    狄小石一時愕然:「你幹什麼?」

    綠綺已蹲下了身子,纖纖玉手捉住他的雄勢,俯首將之含進檀口,生澀卻努力地吮吸了好一刻,才仰起已然變得火紅滾燙的俏面,美眸中媚意無限,低低懇求道:「剛才是綠綺不好,沒能服侍好主人,綠綺知罪了……這房中之事,以前嬤嬤傳教時綠綺未用心去學,綠綺也知道錯了,以後定會全心全意服侍好主人,無論主人叫綠綺怎麼做,綠綺都甘心情願,一定會讓主人滿意快樂。」

    敢情她是覺得自己認為她床上功夫太差,所以才不想要她,狄小石頗感啼笑皆非。低頭望去,但見略顯零亂的烏黑秀髮襯著一張媚眼如絲的嬌艷俏面,再往下是窄窄的香肩和細細的蜂腰,更下是兩瓣曲線完美的挺翹玉臀,雪白粉嫩誘人至極。

    這種極盡討好任君摧殘的姿勢說不出的媚蕩撩人,狄小石小腹當即一熱,雄勢愈加勃然昂揚,俯身握住綠綺飽滿滑膩的一對美臀將她抄了起來,哈哈笑道:「傻丫頭,如果想讓我滿意,還是我來罷。」

    再次風停雨歇,綠綺只覺渾身每一絲都酥軟得再無法動彈少許,難以言喻的絕妙歡悅更勝前次,只恨不能永遠停駐在這種如羽化登仙般的銷魂妙境中。同時心中又浮上濃濃的憂慮,顯然,她竭盡全力的取悅仍未能令得狄小石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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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綠綺無能……」

    「這不是你的錯。」魔欲可不是輕易就能化解的,只能通過男女合歡陰陽交匯暫時抑制而已,狄小石止住綠綺強撐起精神的惶恐自責,溫柔地在她光滑曼妙的腰臀上輕撫,安慰道:「你對我的好,就讓我感覺非常快樂了。」

    「真的?」綠綺萬分開心,自己的奉獻終於打動了狄小石,激動歡喜難以自抑:「你肯要我了?」

    狄小石皺眉道:「只不過,我現在不大方便安置你。」這的確是實情,他自己尚且寄居在慕容府中,若是將綠綺這位名妓帶去還沒成親的未婚妻家,就算慕容世家上上下下不說什麼,自己也多少會有些兒不大好意思。

    綠綺乖巧地說道:「主人不需掛慮,綠綺可以在外面購置一間小院,決不會妨礙主人,生活也無需主人牽掛過問,主人什麼時候有空過來看一看,綠綺就心滿意足了。」

    這般死心塌地甘願倒貼當二奶的女人,簡直比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還要來得珍稀,狄小石感慨,沉吟了一會,搖搖頭道:「不妥,你最好還是在弄影樓中住一段時日,不光比外面安全,平時還能找你那些姐妹們作個伴,免得孤單無聊,以後我再接你出去。」

    綠綺很是欣喜,這樣的安排對她是再好不過了,但也有些猶疑,欲言又止。

    狄小石明白她的顧慮,笑道:「放心罷,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令狐輕煙絕對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不情願的事。」

    綠綺雙眸發亮,無限崇慕地望著他。

    狄小石瞧出她的心思,摸著她的秀髮道:「綠綺,你不是我的奴僕,要是想討我喜愛,並不需要拿我當主人看,只要把我當作你真心喜歡的情人對待就行了,不要怕我,明白了嗎?」

    尊卑觀念深植於心的綠綺不太理解他話裡的含意,情意脈脈中帶著一絲羞怯道:「綠綺知道,你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情郎。」

    狄小石不由微是苦笑,也不知再說些什麼來糾正她甘願將身為奴的思想。

    房門忽又被叩響,仍是寧達在外面恭敬道:「狄公子,小人有急事相告。」聲音帶有幾分惶急,看來確是有事發生。

    狄小石皺皺眉道:「說。」

    「是。」寧達簡略道:「狄公子的同伴許承翰許公子,晚間喝完酒歇息後,突然發了急病,慕容大公子叫小人來請狄公子趕快過去看一看。」

    狄小石微覺疑惑,即便許承翰突發急病,慕容闞也應該先請郎中救治才對,怎麼會火燒火燎地讓寧達來叫自己趕過去?而且寧達事不關已,怎麼也會表現得如此緊張?

    門外寧達又道:「小人略通一點醫道,當時便去瞧過許公子了,卻發覺許公子似乎並非得病,而像是中了毒。」

    狄小石這才恍然,許承翰既是中毒,弄影樓自是脫不了干係,難怪寧達這般著緊。心中又是驚訝又是疑惑,許承翰初來上京城,與人無怨無仇,怎會平白無故中毒?

    匆匆趕至許承翰落宿的房間,但見慕容闞和沐堅焦急地來回踱步,而高二牛則盤腿坐於榻上,雙手搭在昏迷不醒的許承翰身上,顯然是在運功替他驅毒。邊上角落裡還有一名婢女模樣的少女,被兩個弄影樓的武士看守著,正驚懼不已地嚶嚶低泣。

    狄小石也顧不得許多,上前察看了一下許承翰的狀況,只見他雙眼緊閉,臉色灰敗印堂發黑,便似瀕死之人,床前有一攤黃膽汁似的嘔吐物,散發出微腥。

    不用再多看,至此狄小石已經可以斷定許承翰的確是中了劇毒,當下讓高二牛撤手,探查了一下許承翰體內的氣機,發現毒性已然融入血液之中,不由得一皺眉,先以夏青顏所授的役氣訣將一部分毒素吸了出來,然後打入一道真元,保護好許承翰的心臟和腦部。毒素入血,以役氣訣便很難將之撥除,狄小石目前只能暫時減緩毒性繼續擴散的速度,必須查明究竟是何種毒物之後,對症下藥,才可以完全根除乾淨許承翰所中之毒。

    大家都緊張地看著狄小石,其中尤以寧達為甚。許承翰無事還好,若真出了意外,以狄小石平素傳聞中暴躁脾性,只怕會將弄影樓鬧得天翻地覆。令狐輕煙雖是不懼他真會怎樣,但為之頭痛一陣卻是免不了。

    未幾,許承翰面上氣色有所好轉,不再那麼駭人,悠悠醒來,睜眼便見到狄小石站在面前,感動地叫了一聲:「學長……」

    沒等他再說什麼,狄小石手一擺,又讓他沉沉睡去,免得損耗已是極為虛弱的精神。回頭望向那兩名武士和婢女,沉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婢女被他這麼一喝,登時駭得面如死灰,「撲通」跪倒在地,哭叫道:「公子爺,不關小婢的事,小婢什麼也不知道,求求公子爺饒過小婢。」[小說網http://wwwcn手機,電腦同步閱讀.還可以下載電子書TXT,CHM,UMD,JAR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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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中毒(中)

    這婢女年紀尚小,不過十三四歲,見她嚇得魂飛魄散面如白紙,狄小石緩和了語氣道:「你起來吧,不要怕,我只是叫你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一遍,不會對你怎麼樣。」

    那婢女驚魂稍定,戰戰兢兢道:「回公子爺,奴婢是朱燕姑娘房中的丫環,今晚朱燕姑娘與許公子相約在此談詩論賦,奴婢在邊上侍候。先前回去,奴婢發現掉了一隻耳環,於是等朱燕姑娘睡下後,就返回這兒找尋。不料奴婢剛到房外,就聽見許公子突然大叫起來,聲音非常嚇人,奴婢嚇得正要跑,長安侯和慕容大公子聽到響動從旁邊房裡開門出來,就抓住了奴婢。」

    她雖是怕得厲害,口齒倒還清楚,沒被嚇得糊塗。慕容闞和沐堅都點點頭,道當時情形正是如此,他們攔下這婢女,進房看見許承翰在床上痛苦地呻吟,便又趕緊叫來高二牛及喚叫弄影樓的人。開始大家還以為許承翰是心絞病突發,準備送往醫館,寧達趕至時發現有異,緊急為許承翰驅毒後又讓高二牛為之護住心脈。

    那婢女說完,又哭泣哀求道:「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請公子爺明鑒。」

    狄小石不置可否,問清她丟失的耳環式樣,讓大家在房內搜尋,很快果真找了這樣一隻耳環出來。狄小石對這婢女的態度更緩和了一些,把耳環給了她,叫武士將她帶去外間,又讓寧達去請朱燕過來。

    寧達微有遲疑,但耳邊忽地傳來令狐輕煙的傳音指示,心中如釋重負,當即應聲去了。

    不多時,朱燕便匆忙趕至,黛粉不施發衫略亂,俏面上儘是迷惑,顯然寧達並未對她言明發生了什麼事。

    待望見許承翰昏迷在床的情狀,朱燕啊了一聲,急步上前道:「許公子他,他怎麼了?」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狄小石在旁觀察查探,發現朱燕的表情自然,體內心跳氣息也無異常波動,對許承翰的擔心和緊張亦發乎自然,並無過分之處,正符合兩人互有好感處於初步交往階段的正常表現。當下也釋去了對朱燕的懷疑,隨便問了問兩人先前相處時的情況,便即讓她回去休息。

    朱燕卻要自願留下來照料許承翰,狄小石略作考慮,同意了她的請求。

    沐堅和慕容闞均頗覺意外,暗地對狄小石道:「許世兄在這裡中毒,還沒弄清楚下手的人究竟是誰,讓朱燕姑娘照顧只怕不大妥當。不若,我們這便將許世兄帶回慕容府去,再找郎中來祛毒療傷。」

    狄小石心中已有定奪,搖頭道:「不要緊,我相信承翰所中的毒並非弄影樓的人所為。你們也回去休息吧,承翰體內的毒性已經被我控制住,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見他態度堅決,兩人也不好多說什麼,留下來亦幫不上忙,均各自回去自己房間,只留高二牛守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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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對我這麼信任,真是出乎意料呢。」

    等寧達也帶著武士離開後,令狐輕煙突然現身於房中,輕笑道:「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懷疑我在你朋友身上做了什麼手腳嗎?」

    朱燕見到她,俏面立即一變,急忙起身問安,顯然對自己的這位老闆深懷敬畏。令狐輕煙揮揮手,讓她退下。

    「我向來是交人不疑,疑人不交。」狄小石頗有氣概地道:「你在他身上做手腳能達到什麼目的?再說我們已經達成了初步合作的意向,你無緣無故動我的朋友,豈不是吃飽了撐得慌?」

    「交人不疑,疑人不交,說得很堂皇啊。」

    令狐輕煙頗有微辭地瞟了他一眼,道:「我怎麼覺得,我們之間的交往你並沒有體現出這一點?至於這位許舉人的事,一定是另有緣故,你才會如此肯定與我無關罷?」

    「一個女人,太聰明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狄小石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攤開手掌,展示出一滴用真元包裹住的毒液,承認道:「這種毒素叫寸腸斷,從多種毒蛇的涎汁中提煉而成,無色無味,混和在茶水或食物中根本無法察覺。而且潛伏數日後才會發作,發作後,受害者在半個時辰內便會身亡,外表症狀看上去就跟心絞病猝死無異,通常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而幾天前我們根本就還不認識,你更不會與許承翰有什麼交集,自然沒有任何下手害他的理由。」

    令狐輕煙訝道:「沒想到你對毒還這般瞭解。」

    狄小石頗含深意地道:「略知一二罷了,你手下那位寧達大管事,不也精於毒道麼?說起來還真得好好感謝寧管事一番才對,若非他及時察覺並出手驅毒,恐怕我這位同窗好友的性命就凶多吉少了。」

    令狐輕煙淡淡一笑,岔開道:「客人有難,寧達出手相助原是他的本分,你若有心感謝,那不妨多多打賞便是。」

    狄小石卻是不放:「一客不煩二主,令狐老闆娘,我學友餘毒未盡元氣大傷,我雖然認得這寸腸斷,如何解毒卻不怎麼清楚,還得煩勞寧管事,或者你親自幫忙才好。」忽然強烈地懷念地夏青顏來,如果有她在這兒,解決這樣的小事根本不在話下。同時心中又騰起無邊怒火,無論是誰,也無論是出於何種理由,敢下手謀害自己身邊的人,他絕不會輕易將之放過。

    「難不成是我欠了你的?」

    令狐輕煙白了狄小石一記:「算你運氣,我正巧收藏了幾種能夠根治寸腸斷的藥材,就送給你好了。不過,你這算不算又欠下我一個人情?」

    狄小石眨眨眼,笑道:「我們已經這麼熟了,就用不著在這種小事上計較了罷?」心中卻又想到一個問題,寸腸斷已屬世俗界極為厲害的毒物了,療治的藥物配製還罷了,想採集品種卻相當不易,令狐輕煙怎麼就恰巧都齊全?[小說網http://wwwcn手機,電腦同步閱讀.還可以下載電子書TXT,CHM,UMD,JAR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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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中毒(下)

    令狐輕煙啐道:「自說自話,臉皮厚如城牆,我什麼時候跟你很熟了?」

    見平素冷若冰山,孤傲凜然不可親近的令狐輕煙此刻與狄小石談笑晏晏,不經意間更流露出些許輕嗔薄恚的女兒情態,朱燕不禁萬分驚詫,低下頭不敢多瞧。

    令狐輕煙秋波盈盈掃了她一眼,又略帶不滿地對狄小石道:「弄影樓共有八名紅牌,之前其中止有一人被駱國舅重金贖身,這還是我瞧在皇后娘娘多番說情的的面子上方才應允。現在我將玉嬋許與了你舅子慕容遜,又將綠綺送給了你,你卻尚不知足,還叫你的朋友拐帶朱燕,難道把這弄影樓當你家開的不成?」

    朱燕俏面登即一白,顯是極為畏懼令狐輕煙,囁嚅道:「仙娘,我、我只是見許公子身體虛弱,這才留下來照看,並無他意。若仙娘認為不可,我這便回房。」惶然起身欲去。

    令狐輕煙哼道:「不用了,反正事已至此,留下便留下罷,免得有人又有話說。」

    狄小石笑道:「令狐老闆娘通情達理,我替我學友多謝了。」又笑道:「我可沒將弄影樓當作自家開的,除非你還送一個人給我,那就差不多了。」

    見狄小石眼神灼灼在自己豐盈挺茁的酥胸上停駐了片刻,大是不懷好意,令狐輕煙嬌軀通了電般微是一顫,頓時泛起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但轉即回神,玉容登時一冷,怒道:「狄小石,枉我對你好顏好色,你未免太無禮放肆了,我可不是你能任意輕薄的凡俗女子。」

    狄小石奇道:「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想說,如果你還能把弄影樓的花魁舒輕寒送給我,那就算有點名符其實了。」

    明知他睜著眼睛說瞎話,令狐輕煙卻也無法,更羞於反駁,同時心中亦浮上一絲極不舒服的微酸感,繃緊清麗絕美的俏臉道:「剛得到綠綺,又想向舒輕寒下手,臉皮厚到這種程度的傢伙也當真是天下少有,告訴你,休想。」

    狄小石聳聳肩道:「你遲早是要將舒輕寒送出去的,她對我又很有作用,你何必作梗?難道我付不起價錢麼?」

    他越是說得輕描淡寫,令狐輕煙心中酸意就越甚,拂袖怒道:「我說不行就不行,狄小石,真沒想到你會是這樣一個人,你把天下女人當作什麼了?全當作你予取予求的貨物麼?」

    狄小石表情無比驚奇:「令狐老闆娘,你費盡心思訓練了這麼多顛倒眾生的絕色美女出來開設的這弄影樓,難道不是待價而沽的風月之地,而是培養才女的公益學堂不成?」

    令狐輕煙一窒,心下更覺憤懣委屈,她好勝心與自尊感極強,只想不被狄小石瞧不起,脫口道:「你把我看作什麼人了?若非為了救治師尊脫難,我身為修行者,更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又豈會自賤身份來厚顏經營這等下流行當?」

    話一出口,她才驚覺失言,憤怒地瞪了狄小石一眼,恨恨一跺腳,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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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小石也未追出,心道這便是了,弄影樓中布下的無極歸元陣,顯然是用來聚集吸取元陽之氣,令狐輕煙本人並不需要,自是為其他人所設。而這個人定是她適才無意間說漏的那個師尊無疑,且她師尊必定中了極其陰寒劇烈的奇毒,憑本身修為無力驅除,需要大量的元陽之氣和丹藥來治療,這才解釋得通她為何設立這座弄影樓,及身邊為什麼有著品種如許齊全的珍稀藥材了。

    再回憶了一下無極歸元陣的佈局結構,狄小石已可斷定,令狐輕煙的師尊便藏身於弄影樓內秘密療傷,也或許,藏身地點是在畫舫下方的弄影湖中。令狐輕煙無心插柳偏成蔭,將弄影樓經營得紅紅火火,名滿上京日進斗金,眼熱者自不在少數,為保弄影樓不失,令狐輕煙才多方結交籠絡大楚皇后等權要。如今大楚局勢不明,一旦宣威帝殯天新皇登基,以前的關係網不見得能再確保弄影樓無恙,因此令狐輕煙又不得不涉入皇權之爭,選擇支持某一皇子爭奪皇位。而令狐輕煙亦又因此自感勢單力孤,便想將狄小石這個地行仙的弟子拉進陣營,引為援助增強自己的實力。

    狄小石的這番推測已然極為接近事實,不明的地方是令狐輕煙師父的身份,及她支持的皇子究竟是哪一位。後一個問題倒還罷了,令狐輕煙縱使想瞞也瞞不了多久,日後總會自行浮出水面,唯一可慮的還是前者。

    但凡在俗世活動的修行者,彼此多少總有些往來交結,每人的師承來歷均有據可考,不過就狄小石目前所知,這令狐輕煙的來歷之神秘卻絕不下於自己。日間他曾詢問過倪姥姥和秋鋒鏑等人,都對其過往經歷知之甚少,只知令狐輕煙數年前才突然出現在上京城,作風十分詭秘,一方面非常低調極少與修行同道交往,但另一方面又大張旗鼓地開辦起弄影樓,實在叫人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

    令狐輕煙的修為境界也是一個謎,初至上京城時,曾有一個化丹後期的散修想試探她的深淺,結果還未真正交手就被令狐輕煙祭出的法寶逼得望風而走,從此便無人再輕易招惹,得以在上京城立下足來。

    現在狄小石已旁敲側擊地弄清楚了令狐輕煙開設弄影樓的用意,對她身後那個隱於暗處的師父大起戒意。從其指使令狐輕煙開辦青樓、布下陰毒的無極歸元陣吸取世人元陽之氣、參與大楚皇子內鬥等等不擇手段的行事風格來看,絕非什麼良善之輩,定得小心加以防範。

    這些事尚可押後,當務之急是找出毒害許承翰的兇手,以免他日後再遭毒手。狄小石讓高二牛留在房中,自去找到慕容闞,問他前幾日許承翰有沒有跟人起過爭執或口角。凡事總有起因,決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會有人對許承翰下毒。

    慕容闞滿臉茫然,他實是想不起,也並沒有見過許承翰得罪過什麼人。

    狄小石忽想起一事,道:「入京前不是遇見過一個叫趙思德的人麼?他跟你和許承翰看起來頗為投緣,一路同行相談甚歡,為什麼進京後反而不見來找過你們?」

    「你怎麼會懷疑是他?」慕容闞大是不以為然,連連搖頭道:「趙兄氣宇軒昂頗具風骨,絕非歹人,而且進城後他說要尋個清靜之所潛心溫習學業,早已申明輕易不會出來交朋會友,不來找我們自是不足為異,小石你也太多心了。」

    「是麼?」狄小石淡淡地一笑:「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見見這個趙思德,跟他好好聊一聊了,你明天就叫人把他找過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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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4 20:04: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七夕丹

    大楚是太沌神洲東方各國聯盟的三大強國之一,都城上京亦是大陸上有數的超級大城邑,常住人口逾百萬之眾,要從中找出一個人來,雖然不比大海撈針,但也絕非易事。

    慕容世家派出大批人手,在城中的客棧旅店查訪了兩三天,卻是一無所獲,眼見大楚秋獵之期已至,慕容世家眾多子弟都須參加,再無法分出心思精力顧它,只得將搜尋趙思德的事暫且緩下。

    這一日清晨,碧空如洗,萬里無雲,秋風送爽,端地是一個出遊踏郊的大好天氣。

    午門外,由一塊塊巨大青石鋪就平整寬闊的廣場上,大楚禁衛軍中的精銳龍驤軍列成四個方隊肅然而立,盔甲鮮明,戈矛成林,刀劍如海,數千人馬鴉雀無聲,只聞旗旛於勁風中招展的獵獵聲。

    金鼓齊鳴聲中,大楚皇宮雄偉厚重的正門緩緩開啟,莊嚴華麗的儀仗隊過後,一駕鑲金嵌玉華蓋如亭,由十六匹鬢毛潔白無一絲雜質的高大駿馬拉著的鑾輿輾著紅毯昂揚馳出。

    「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驤軍驀然高舉槍戈,山呼萬歲,震耳的音浪直衝雲天,海潮一般滾滾盪開,經久不息,令人血脈翻騰。

    車輦上全部由大小相當的明珠綴成的簾子被捲起,露出宣威帝並不怎麼高大健壯的身軀。

    分列廣場兩側,峨冠博帶懷金垂紫的王公大臣們紛紛跪拜下來,亦齊聲高呼吾皇萬歲。

    宣威帝今天的氣色極佳,皺紋遍佈的面上還隱透出一層紅光,氣度威嚴而不失莊重。他掃視著恭敬匍匐在眼前的臣民們,心底沸騰起許久未曾有過的波瀾,彷彿回到了數十年前初登大寶君臨天下,接受百官朝賀三跪九叩高呼萬歲的那激動人心的一刻。那個時候,自己是那麼的英氣勃發躊躇滿懷,整日宵衣旰食孜孜不倦地治理政務,誓言要做一位勵精圖治萬民稱頌的明君,一轉眼間,自己卻已是垂垂老矣一如風中殘燭……

    依稀地,宣威帝感覺到人群中有幾道炙熱的視線射來,他微微瞇起眼望去,見到了幾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孔,那是他的幾個兒子。

    在那幾張眼眉輪廓不盡相似的臉孔上,宣威帝發現了一種一模一樣的渴望,那是對無上權力強烈的、狂熱的渴望。這種渴望,宣威帝同樣是那麼的熟悉,在身為皇子的歲月裡,這種渴望無時無刻不在焚燒著他的軀體與靈魂,一直持續到他戴上龍冠踏上寶座的那一天才停歇。

    當好一名君王,光有勃勃的野心還遠遠不夠,還需要強大的力量、鐵一般的手腕、堅忍果敢的意志,乃至更多更多,在不遠的將來,大楚尤其需要這樣一位強有力的皇帝。

    朕的兒子們,朕給你們一個公平的決鬥場,想獲得勝利最終登上權力的巍巍頂峰,就揮出你們蓄勢已久的拳頭,拔出你們早已磨得鋒亮的刀劍,全力一搏擊倒你們的兄弟吧。不要怪朕的冷酷無情,只怪你們出生在皇家,朕是你們的父親,但更是大楚無數子民的君主,為了大楚的未來,大楚帝位的繼承者必須是你們兄弟當中最強悍最有謀略的一個。或者,也可以說是最為冷血狡詐殘忍的一個……

    回想起前不久與左右國師的一席密談,宣威帝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終於下定了決心,緩緩舉起手來。

    龍輦停在廣場中央,車下隨行的侍令太監扯起了又尖又長的腔調:「皇上有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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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皇上要親臨今年的秋獵大典?原本不是說好由三位皇子共同主持嗎?且皇上年事已高龍體欠安,這秋獵之會要舉行好幾日,皇上還能經受得住這番車馬勞頓麼?」

    旨意下達後,廣場上登時如飛起了一群馬蜂,文武百官王公貴族們大是驚疑,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宣威帝沉痾已久是明擺著的事實,今日他能以如此精神的狀態出現,已經讓大家感覺十分驚訝,眼下突然頒旨要親自參加秋獵,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暗自揣測其背後用意。

    大皇子、二皇子和七皇子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們心中的驚疑更甚,不約而同地向身旁望去,但從兄弟的臉上,他們看到的同樣是迷惑,還有深深掩藏在眼底的冷冰冰的敵對仇視,唯獨沒有一絲一毫的親情存在。

    三位皇子的目光略一交錯,便各即分開,隱蔽地向各自的得力心腹發出某個信號。

    聖諭既已當眾宣佈,自是不會再有更改反覆的餘地,更已有所準備,安排好京中朝政等事宜後,原本只是送行的聖駕便即啟程。

    秋獵的圍場距上京城並不太遠,止有三四個時辰的馬程,大楚的皇陵便在圍場邊上。通常每次秋獵,亦是大楚皇族每年拜祭供奉祖先的典祀期。

    皇帝出巡,大隊儀仗及後宮妃娥隨行,排場浩浩蕩蕩,速度自然相當之慢,走了一天,方在日落前趕到了皇陵。宣威帝住入了行宮中,包括皇子們在內的其餘的人等則依慣例,於行宮周邊劃出大小不一的地盤紮營住宿。

    營帳剛自紮好,便有一個同樣的消息幾乎不分先後,分別傳入了三位皇子的耳中。

    這個消息堪稱平地驚雷,震撼得三位皇子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消息的大意便是,據可靠人士透露,前幾日,大楚兩位國師診斷出宣威帝的病情已然徹底惡化,餘下壽命僅有月餘,這還是在必須臥床靜養以藥吊命的情況下。自命為一代明君的宣威帝不願病逝臥榻之上,已於昨晚服下七夕丹。這七夕丹奇妙無比,一經服用,無論身患何種惡疾,或負上再嚴重的傷,甚或斷氣未久之人亦可救回,能夠再活蹦亂跳地活上七天。不過,若是一個身體極為健康的人吃下了七夕丹,他的性命也只能存活世上區區七天。

    很顯然,宣威帝自折所剩不多的陽壽服下七夕丹,目的便是在天下眾生面前展示他一生最後的風采。以七夕丹的效期推算,宣威帝將在六天後,也就是秋獵加上演武大會結束的那一天晚上殯天。

    這代表著,大楚皇位的歸屬也將於那一刻之前揭曉,不管怎麼樣,宣威帝都必須在死之前宣佈皇權繼承人,否則,帝位名分未定的大楚便絕對會陷入皇子奪位的內亂之中。

    情況發生得太過突然,大楚下一位皇帝的冕冠究竟會落在誰的頭上?

    對於這個答案,三個繼位呼聲最高的皇子心中誰也沒有底。自己該怎麼辦,是靜待那一刻的來臨,還是採取一些必要的行動?這個問題,像逐漸灰暗的天幕一樣,沉沉地、無可阻擋地壓了下來,壓得三位皇子手足冰冷,胸腔中卻又一片滾燙,血氣沸騰幾乎無法呼吸。

    天際,最後一絲暗紅似血的晚霞隱去,夜幕,終於完全降臨,一輪彎月如刀,將寒輝從蒼穹上冷冷地灑落。[小說網http://wwwcn手機,電腦同步閱讀.還可以下載電子書TXT,CHM,UMD,JAR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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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強采金枝(上)

    戌末時分,蒼穹上浮雲漸密,將那輪如刀彎月遮得時隱時現,地面景物亦是時而明朗,時而朦朧。

    歸拾兒領著一隊禁軍在皇陵邊上例行巡衛,他如今已是副校尉,原本不必親自帶隊巡夜,不過今晚情況特殊,卻是懈怠不得。

    夜風掠過,將一陣清爽的涼意送入厚重的皮甲內,令人精神為之一暢,實在是一個極為舒適愜意的秋夜。

    歸拾兒的心情卻極不輕鬆,像此刻的夜空一樣,心頭佈滿了疑雲。

    現下皇陵的軍隊佈防狀況相當之古怪,皇陵及行宮的守衛職責本由守陵禁軍擔任,護駕秋獵的龍驤軍一至,便接管了行宮的守衛工作。這種調度原屬應有之宜,龍驤軍護衛皇帝安全的戰鬥力自然要比守陵禁軍高得多,但奇怪的是,上面卻未下達命令讓守陵禁軍撤走,而是任由他們駐紮在原地,且也未指派將領統一指揮。這麼一來,兩支隸屬不同的軍隊等於混合駐守在一處,防線看似嚴密了許多,實則弊端遠遠大過便利,萬一發生什麼突發性事件,兩軍正常整合都會頗為困難,更別說能夠及時應變了。

    即便負責此次秋獵軍隊部署的統領再白癡無能,也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級的軍事常識錯誤才是,歸拾兒實在有些想不明白此中緣由。

    還有,這秋獵之期,向來是大楚的一個盛會,參與的達官親貴名門豪族的子弟無數,不光是為了通過秋獵和演武在皇上面前出彩,博取一條便捷的晉陞之道。且與會者不乏各家族的名媛淑女,這盛會期間的夜晚,更是聚會遊樂縱情狂歡的大好時機,歷年來駐營地周邊的山林草野間,也不知成全了多少姻緣,抑或是露水姻緣。總而言之,此處夜間秋風撩人醉人之處猶勝春風幾分。

    因此,往年秋獵駐營地的熱鬧歡騰可想而知,篝火處處有如天上繁星,四處可聞歡歌笑語,直至天亮方休。但今晚,篝火卻是寥寥可數,偶有半大的少男少女在外面追逐嬉鬧,很快就被大人喝斥回各自營帳,偌大的營地中冷清得簡直不成樣子。

    種種大異常情之處,讓歸拾兒大為疑惑不解,預感到必定會有大變故發生,至於究竟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他畢竟只是個職位卑微的副校尉,很多信息還根本輪不到他來接觸,無從忖度,只有悶在肚裡暗自猜測。

    見歸拾兒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與他交好的孫慶剛正是這隊禁軍的小校,他們是一起扛槍一起宿窯子的交情,彼此不需顧忌許多,湊近了低聲笑道:「校尉大人情緒不佳,莫非是前番在京中與哪一家的小姐好上了,現在患相思病了啊?」

    「去你的校尉大人,老孫你怎麼越來越跟李沖那傢伙一個德性了,沒事就來寒磣我?」歸拾兒瞪了他一眼,抬起下巴朝秋獵營地方向點了點,道:「老孫,我是在想,那邊的情況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孫慶剛收起笑臉,朝後面的兵士揮揮手,讓他們稍稍離遠點,才小聲道:「我也正在琢磨這事兒,想回去後再跟你說說。這種情況不是不正常,而是他媽的太蹊蹺了,去年可不是這光景,每天晚上,那些公子少爺小姐們吃飽喝足了,那勁頭兒大的,不把這塊地兒鬧翻過來絕不罷休,整晚哪一刻有今天這麼安靜過?」他是守陵禁軍中的老兵,去年也在此鎮守,對前後的差異感受更深。

    謹慎地瞅了瞅四周,孫慶剛又小聲道:「老歸,咱們雖然還不是出生入死的過命交情,但也差不了多少了,所以有些話我不得不說。瞧眼下這跡象,指不定就會出大事,咱們不過是指望拿點餉銀餬口的小嘍囉罷了,不該問的就別去過問,不該管的也千萬別去管,萬一真有了事,上面的命令也不能盡聽,不管怎麼樣,先保住自己一條命最為緊要。」

    他這番話大出歸拾兒的意料,搖搖頭道:「老孫,話也不能全然這麼說。」

    孫慶剛面色微變,暗悔自己出言太直,強笑了笑道:「也是,咱們當小卒子的還能違令自己作主不成?老歸,你就當我這話從沒說過。」

    歸拾兒拍拍他的胳膊,笑道:「老孫,你這算什麼話?以為我在跟你假撇清麼……你說的沒錯,我的意思是,除此而外,我們也不能就光等著什麼也不做,起碼的,也得打探下消息,免得事到臨頭還兩眼一抹黑,那又跟等死有什麼區別?我們的命雖然不值錢,可終歸是自己的,絕不能聽由別人擺佈,即使是皇帝老兒也不成。」

    聽他公然說出這等殺頭抄斬的話來,孫慶剛嚇了一大跳,彷彿不認識般愣愣地盯著他,好一刻才激動道:「老歸,不,歸老大,我孫慶剛自認膽子不小了,不成想跟你一比,根本就什麼也不是……歸老大,我孫慶剛打娘肚裡出來還沒真正服過別人,從此以後就鐵了心跟著你幹。」

    歸拾兒點點頭,正待開口,心中忽有所覺,霍地抬頭,眸光利箭一般射向左前方一座遍長蒿草的小丘陵,沉聲喝道:「什麼人?」

    後方眾士兵聞聲,均警惕地舉起手中長槍與籐盾,散開巡邏隊形結成戰陣奔上前來。對他們的反應歸拾兒頗為滿意,這些兵丁是他平時一手帶出來的,完全是根據狄小石所授的陣法來練兵,平時操練極為刻苦,雖是從未經戰的新兵,但也有些像模像樣了。當然,戰鬥力到底如何,還需實戰檢驗,畢竟,連歸拾兒自己也還一次都未上過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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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朧月色下,一道身影分開長長的蒿草行了出來。歸拾兒凝目瞧去,卻見來人身著夜間行動的黑色勁裝,身材窈窕,竟是那個性情十分刁蠻的靈紀郡主,不由得一愕,心中迅速轉念,揮手喝退眾士兵。

    正待拱手施禮,靈紀郡主卻衝他搖了搖手,又飛快隱入了長草叢中,顯是不欲聲張暴露。歸拾兒會意,吩咐孫慶剛帶隊繼續巡行,自己則行向丘陵。

    兩人在丘陵後碰上頭,近觀之下,見靈紀郡主俏面上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倉惶焦慮,歸拾兒隱隱地猜到一些端倪,低聲道:「在下見過郡主殿下,不知郡主殿下這麼晚找在下有何要事?」

    靈紀郡主看來是真有點急了,一句廢話也沒有,便迫不及待道:「歸拾兒,現在情況緊急,我父王需要你的幫助。」

    大楚皇權之爭到了最後關頭?難怪靈紀郡主會在夜間孤身惶然找來,歸拾兒聞言一震,心中登時雪亮,面上卻不動絲毫聲色,訝道:「郡主殿下何出此言?縉王千歲身份何等尊貴,怎會需要在下的幫助,此言豈不折煞在下?」

    靈紀郡主柳眉一豎,怒道:「姓歸的,你少跟我打馬虎眼,你向大哥效了忠,五千兩銀子也收了,現在想翻臉不認帳麼?你信不信,本郡主抖落出去,便能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歸拾兒淡然道:「郡主殿下,你這話就不對了,在下何時向世子殿下效忠過?至於那五千兩銀子,乃是世子殿下盛情饋贈,在下卻之不恭,這才收了,郡主殿下若是有異議,大可收回便是。大楚並沒有哪一條法典規定私人之間不准接受贈禮,郡主殿下想以此治在下的罪,可就讓在下覺得莫名其妙了。」

    靈紀郡主大怒,一時卻又反駁不得,酥胸劇烈起伏,好半響才順過氣來,咬牙恨聲道:「好,本郡主也不與你多說,你究竟要怎樣才肯助我父王?」

    「在下說過了,不敢當此言。」歸拾兒依然淡淡地道:「別說縉王千歲,便是郡主殿下吩咐下來的事情,只要不違逆國法且在下力所能及,在下即使肝腦塗地也得去辦,決不敢當幫助二字。」

    聽他把話堵得死死地只不鬆口,靈紀郡主又是焦躁又是憂急,不得已放低姿態道:「歸校尉,我知道,我大哥曾經答應過你的事還沒能辦到,但這也是因為時機未到的緣故,非是我大哥之過。眼下情況真的萬分緊急,你若願意出手相助,事成後你便是居功至偉的大功臣,休說連升三級,便做個大將軍也不在話下,此後升為都督元帥封妻蔭子世代永享富貴也是指日可待。這一切機遇,就全看你自己把握了。」

    這刁蠻郡主倒也有幾分心計急智,並未慌不擇口地許諾得太過離譜,而是先拋出個確有可能得到的肉餡,再描述美好前景,令人相信其誠意確然,從而定心投效。歸拾兒心下思忖,口中道:「恕在下愚昧,不知郡主殿下究竟有何事要在下效勞?」

    見他還在裝癡扮呆不為所動,靈紀郡主無計可施,突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歸校尉,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只是先想利用你而已,等大局定後,就會想方設法加罪於你?」

    歸拾兒一聲不響,似是默認不諱。

    靈紀郡主向他行近了一步,帶著委屈道:「我承認,我對你的態度是很惡劣。可是,你也不想一想,首先是你那般對我,讓我當著許多人的面下不了台,拋開我的郡主身份不提,我也是一個女孩子啊,當然受不了。」

    「唉。」靈紀郡主又歎息了一聲,再向歸拾兒身邊靠近了些許,抬頭瞧著他道:「看來你對我的誤會已經很深了,如今我解釋再多也沒用,不若這樣吧,我現在對天立誓,一定不會追究以前的事,你總該放心了吧?」

    「在下豈敢讓郡主殿下立誓。」歸拾兒的語氣聽起來有所鬆動,心中卻對靈紀郡主多出了幾分認識,能夠見機行事放下身段顧全大局,皇室中人果然不乏御人的權謀手腕。

    靈紀郡主心中一喜,聲音更轉柔和:「其實,你知不知道,當時我雖然非常氣憤,但是過後回想起來,卻又覺得你也不是那麼的可惡,起因還是因為我太任性了。後來我很想找個機會跟你說清楚,只是,我身為一個女孩子家,又如何抹得下這個臉面……」

    她愈說到後面,聲音愈是溫柔,便彷彿情人間婉轉動人猶帶輕怨的私語,且兩人身體此時靠得極近,若有不知情的人撞來,定會以為他們是一對親密無間的愛侶。

    歸拾兒眸中有異芒泛起,低沉道:「郡主殿下,你說的可是當真?你,你真的想過要來找我?」

    對上他的眸光,靈紀郡主忽地感到一陣慌張,略略低下頭道:「這是自然,我又何必在這種事上對你撒謊?」

    歸拾兒眸中奇異光芒一閃,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肢。

    靈紀郡主大驚失色,駭然欲呼,但馬上又驚覺過來,低聲喝斥道:「你不要命了,快放開我。」

    歸拾兒卻把她抱得更緊,道:「郡主殿下,我不稀罕當什麼都督元帥,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聽你的命令。」

    如給一道鐵臂箍住,靈紀郡主用盡全身氣力也無法掙脫半分,隱知不妙,又驚又怒又懼,方寸大亂,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你知不知道,非禮郡主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不敢相信歸拾兒的膽子竟是大到了如此地步。

    「郡主殿下,你難道沒看過我的資料麼,想要怎麼樣將我滿門抄斬?」歸拾兒低沉地笑了起來:「郡主殿下,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答應了,就有機會將郡主的封號升為公主,對你來說,豈不是一筆極為划算的買賣?」

    靈紀郡主恐懼得全身發抖,卻又不敢出聲呼救,驚駭欲絕下張口往歸拾兒肩上狠狠咬去,旋又驚覺他身著鎧甲,豈可咬得?急忙縮口。轉瞬間感覺下體一涼,勁裝長褲已是被扯落下去,跟著一隻大手隔著薄薄的褻褲摸上了柔軟豐滿的臀部,用力揉捏起來。

    「啊……」靈紀郡主終於屈辱地叫了起來,但叫聲卻是極之微弱,微弱到一出口便被夜風吹得無影無蹤。

    不管怎麼樣,她絕對不能將他人引來,唯一能做的,就是無聲地極力掙扎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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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4 20:05: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強采金枝(下)

    不過,一隻已然落入狼爪的兔子,再如何反抗,也只是徒勞無益而已。靈紀郡主雖然也有些武功在身,但與引氣後期的歸拾兒比起來相差太遠,根本不夠看。

    很快地,那層薄得幾可無視的褻褲亦被剝離,感覺到充滿佔有與征服慾望的灼熱堅挺一分分地逼近緊繃的雙腿與雪股,靈紀郡主閉上眼,停止了絲毫沒有用處的反抗,以免衣衫在劇烈掙扎時被撕破。

    這種情形下,她等於被歸拾兒捏住了命門死穴,為了父王的江山大業,她必須作出犧牲,默默承受即將到來的凌辱。

    一朵浮雲遮住了彎月,在痛苦襲來時,靈紀郡主咬緊牙關,流下了無比屈辱的淚水……

    起初,靈紀郡主的身心充滿了巨大的恥辱和憤怒,暗暗發誓要將這個膽敢趁危玷污自己高貴純潔的賤種碎屍萬段。但慢慢地,一種從未有過的暢美感覺卻逐漸佔據了肉體,像一把火一樣,將她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慾望蓬勃點燃,驅散了強烈的痛恨。

    由於特殊境況帶來的強烈刺激,慾火很快就完全壓下了怒火,到得後來,靈紀郡主已全然被拖入情慾快感的漩渦,竟然變被動為主動,忘乎所有地迎合起來,並且越來越興奮,越來越迫切,渴望著來自歸拾兒的侵犯蹂躪能夠更加地激烈。到最後,連她自己也不相信,那個忘形放浪貪婪地追逐肉慾之歡,從喉嚨深處發出勾魂呻吟的蕩女會是自己……

    「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現在可以跟我好好談一談了嗎?」從狂亂的欲潮中清醒過來,靈紀郡主強作平靜地問,借整理衣服的動作來遮掩自己的羞愧,她平素高傲尊貴的外殼已隨著歸拾兒的暴力摧殘而被摧毀得所剩無幾。

    在靈紀郡主的眼裡,歸拾兒沒有再發現以往濃濃的輕蔑和仇恨,知道自己的手段已經奏效,伸手隔衣握住她豐挺的乳峰上重重捏了一把,微笑道:「郡主殿下有事請吩咐,在下定當竭誠效勞。」從剛才的交歡中他發現,靈紀郡主似乎在骨子裡有著受虐的傾向,他的動作愈是粗魯暴虐,她胴體的反應愈是激烈亢奮。

    剝下那層華麗耀眼的皇家外衣,一個所謂天之驕女的軀體,本質上其實並不比一個窯姐兒來得更高貴聖潔,歸拾兒如是想。他必須這麼做,他已經得罪了這個刁蠻郡主,如果不利用這個難逢難遇的機會,採取特別的手段來征服她,否則即使在縉王奪嫡的爭鬥中立下汗馬功勞,日後亦會被靈紀郡主記仇,絕對吃不到好果子。當然了,歸拾兒這麼做也可能會將靈紀郡主推向仇恨的極致,如果現在出現的是這種情形,他就只有讓她在人間蒸發了。至於其中的後果並不足以令歸拾兒畏懼,縉王要想追查愛女的下落,還得看他能不能在皇權之爭中勝出,大不了於縉王坐上寶座諸事未定時逃亡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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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紀郡主吃痛,微是後縮,厲聲低斥道:「該死的混蛋,你還要幹什麼?」語氣卻無多少真正的憤恨,眸中復漾起媚意十足的水霧,俏面上殘留的潮紅亦又加深了幾分。

    歸拾兒微笑得更為得意,加力不住地揉捏手中彈性極佳的玉乳,靈紀郡主紅艷艷的小嘴被刺激得驀然張大,粗濁地喘息起來,顫聲阻止道:「不要,不要把我的衣服弄亂了,我回去後會被發現的。」

    「別擔心,我會小心的。」歸拾兒把手伸進了她的衣下,放肆地揉搓滑如玉脂的雙乳,逼視她道:「如今我也該算是你的男人了,在自己的男人面前,你還不知道怎樣端正態度麼?」

    靈紀郡主椒乳上的兩粒櫻桃迅速變硬挺立,喘息越發急促粗重,心中的傲氣又被歸拾兒的譏辱激發,咬牙冷笑道:「你做夢,你以為用這樣卑鄙無恥的手段佔有了我的身子,就能夠逼我嫁給你從此一步登天嗎?哼,告訴你,我已經被父王許給了太尉林琮的孫子林雲縱,你永遠也別癡心妄想能娶得到我,像你這種出身低賤的下流胚子,也只配娶那些出身低劣的鄙賤女子。」

    歸拾兒眼中射出野獸般讓人不寒而慄的厲芒,用力挾緊指間的乳頭扯起扭動,亦憤怒地低聲冷笑道:「不錯,我是出身低賤的下流胚子,你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所以只把我當可以任意驅使的一條狗一樣看待是不是?只不過,剛才被我這個低賤的下流胚子干的時候,你這個高貴的郡主娘娘為什麼比窯子裡的娼妓還要興奮淫蕩,更像一條欠操的母狗?」

    靈紀郡主羞憤得無地自容,強烈的痛感和快感如電流一般傳遍胴體,身軀立時軟倒在地,挾緊修長的雙腿劇烈地喘息,極力壓低口中發出的呻吟。

    歸拾兒臉上浮現出快意的惡毒笑容,分出一隻手伸入靈紀郡主的長褲內,直抵早已濡滑濕濘的最柔嫩處,肆意地粗暴撩弄,毫不留情地嘲笑打擊道:「郡主殿下,你瞧,你又開始興奮了,那個林雲縱將來跟你成親的時候,如果發現你比一個婊子還要騷浪,一定會非常驚喜開心吧?」

    「夠了……啊。」靈紀郡主胴體陡然急顫起來,她羞愧欲絕地發現,這短短一刻間的強烈刺激,竟然讓自己全然無法抑止地又洩了身,最後想要保持的一絲高傲於此刻終於蕩然無存。

    徹底摧毀了靈紀郡主的高貴面具,歸拾兒抽回了手,待她稍稍平息後,忽然道:「世子怎麼沒來,而是讓你來找我?」

    靈紀郡主的呼吸還有些喘急,低聲道:「我大哥去了龍驤軍營中,派其他人來又怕你不相信,所以才讓我來找你。」聲音極為低柔,顯已是真的屈服,不敢再激起歸拾兒的怒火,徒讓自己難堪受辱。

    歸拾兒眉頭一皺,沉聲道:「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你跟我一五一十說清楚,絕對不能有半點隱瞞,否則我立即撒手就走,聽見了沒有?」

    「是。」靈紀郡主低眉順眼地應了,模樣倒像是一個剛剛被凶暴丈夫狠狠教訓了一頓的荏弱卑怯的小婦人。[小說網http://wwwcn手機,電腦同步閱讀.還可以下載電子書TXT,CHM,UMD,JAR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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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決斷(上)

    眼瞅著天上那輪明月已然快升上中空,還未見歸拾兒趕上來,孫慶剛心中不由有些焦急。下半夜並非他們所屬這一校巡邏,時辰一到,必須按時歸營交班倒還罷了,若給其他禁軍撞上歸拾兒與女子在外幽會,只怕吃罪不輕。

    再巡得一段路,孫慶剛更感心焦,頻頻向後張望,忽然聽見身旁長草簌簌輕響,轉臉一瞧,大喜道:「老大,你可算回來了。」

    心情鬆懈下來,孫慶剛又開起了玩笑:「老大,我知道你武藝高強,可就算再神勇蓋世,這種事兒也得悠著點兒來呀。」

    歸拾兒笑笑,並沒接上他的話頭,而是將他拉到眾軍士後邊,才道:「你想不想知道剛才那女子是誰?」

    孫慶剛咧嘴一樂,沖秋獵營地方向呶呶嘴道:「你要是不說,我怎麼好方便問?嘖嘖,大嫂可是美貌得緊,又有氣質,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閨秀,一定是從那邊來的吧?」

    歸拾兒盯著他,肅容道:「老孫,你如果真想知道,我可以如實告訴你。但是我先得提醒你,你要是真知道了她的身份,你就等於把性命跟我綁到一塊了,你考慮清楚,還要不要聽?」

    聽他說得如此鄭重,孫慶剛立刻明白過來,心臟登時砰砰急跳,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只覺手心汗浸浸地。好一刻才稍許平息下來,亦整容嚴肅道:「老大,我說過了鐵心跟你,就是打算把這條命交給你,別的話那也不用再多說了。」

    「好。」歸拾兒欣然點頭,誠摯道:「有你這句話就行,今後咱們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定不負今日交心之情。」

    言畢,兩人會意地相視一笑。

    孫慶剛這個人文武皆通,其實是一個頗有真才實料的人才,只因出身寒微,又時運不濟,不得已才投身軍中。但入伍後亦無建樹,至今仍是一名小小的隊長,雖不甘平庸也只能徒歎奈何。自從結識了歸拾兒,從各方面觀察,孫慶剛都斷定他日後必非池中之物,於是早生禍福與共的依附之心。

    孫慶剛既已表明心跡,歸拾兒又肅然道:「老孫,先前那女子便是縉王府的靈紀郡主,以後不光那大嫂之類的話語千萬不能再提,看見了也得裝作不認識,切記切記。」

    聽見那女子竟是靈紀郡主,孫慶剛雖是早有明悟,卻也萬萬沒能想到皇權之爭中的三大派系之一會遣來如此重要的人物與歸拾兒聯絡,而且兩人之間顯然存在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關係,驚愕之餘更增投效之心,凜然道:「是,我理會得。」馬上又想到一事,訝道:「這麼說來,咱們軍中的副指揮使何遠圖原來是大皇子的人,嘿,他那條狐狸尾巴倒是藏得挺深。」

    對孫慶剛能夠舉一反三,這麼快就推斷出前一向熱心籠絡他們的何遠圖的陣營,歸拾兒頗感讚賞,笑道:「藏得再深,到了時候也總得主動露出來,現在,就是這個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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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營地交班時,遠遠地望見指揮使李修元的住處燈火明亮,孫慶剛疑惑道:「這大半夜的,李將軍怎麼還沒安歇?即使他想有所行動,也得瞞過別人的眼目才對啊。」

    「這次你可推算不到了。」歸拾兒笑道:「李將軍只效忠名正言順的皇上,不管哪位皇子,只要在沒登基之前,就休想指使動他。這會兒麼,是因為大家都沒能把他拉攏過去,但還是不放心,萬一他做出的只是假象,暗地裡卻已經投向了哪一方,以此麻痺大家後突起奇兵發難,那豈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呢,大家不得不專程派人夤夜來『看望』李將軍,一方面是防住對手異動,另一方面是不死心,想在這最後關頭勸說他投進自已那一方去。」

    停停又哂然道:「不光是我們這邊,龍驤軍駐地亦是如此,今天晚上,可沒有幾個人能睡上一個安穩覺。」

    這些信息歸拾兒卻是從靈紀郡主口中得知。縉王此刻極需歸拾兒這支不起眼的力量,世子沐昊原想親自來找他,但實在是苦於分身無術,必須與縉王一同坐鎮宿營地指揮大局,否則,歸拾兒也抓不到這個機會降服靈紀郡主了。

    孫慶剛壓下激動的心情,嘿嘿笑道:「也不一定,以李將軍的性子,想必現在多半是在房中呼呼大睡,而將客人們都晾在外面喝清茶。」

    他們這五千守陵禁軍的指揮使李修元不買皇子們的賬,也並不是完全因為性情剛直,更多的是出於為臣之道。眼下他不支持任何一方,看似將皇子們都得罪光了,但將來無論哪位皇子上位,都通常不會降罪於他,反而會加以褒獎。畢竟這種行為是忠君的典範,當皇帝的需要這種臣子來支撐國家政權。不過話說回來,若是上位的那位皇子心胸比較狹窄,對之當初的觸逆頗有惡感,那末,即便不秋後算賬,其前程也未免有點兒黯淡無光。

    歸拾兒若有所思道:「的確有這個可能。」深切感受到實力的重要。李修元可以大方地對沐昊說不,他卻不能,這是因為他還沒有這個實力為自己創造出這個條件,還輪不到他擺「忠君」的資格。

    交班完畢,回到營舍,孫慶剛道:「老大,你的行動計劃是什麼?咱們是不是要去找李沖校尉?」他手下只有一隊禁軍,力量實在太薄弱,只怕連水都攪不渾,至少也得將一校的人馬拉下水,才有可能掀起夠瞧的風浪來。

    歸拾兒卻搖頭道:「老李還不必要去找,是不是要真的摻和進這灘渾水中來,說實話,我還必須先見過一個人才能作最後的決定。」

    孫慶剛無比驚訝地問道:「老大你還要去問誰的意見?」

    歸拾兒唇角浮現出一抹笑意,道:「這個人,我曾經跟你說起過,你還記不記得?」

    歸拾兒發自內心的溫暖笑容平時極難一見,孫慶剛頓時恍然,驚喜失態道:「是老大你的那位大哥,他也在這裡麼?」信心亦頓即大增。

    他雖是打定了主意拿命跟歸拾兒搏前程富貴,但成敗尚是未知之數,心中緊張恐懼在所難免。此時聽得那位讓歸拾兒平素萬般敬佩崇慕,不消說都極其了不得的人物在此,成事的把握自是大大增加,心中之喜當真是難以言喻。[小說網http://wwwcn手機,電腦同步閱讀.還可以下載電子書TXT,CHM,UMD,JAR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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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斷(中)

    回營舍換過一身便於夜間行動的裝束,趁著夜色的掩護,歸拾兒悄悄踅到秋獵營地。

    雖然外圍有軍隊巡守,但在此地紮營的莫不是大楚權勢赫赫的王公親貴,且正逢多事之秋,各自的營地旁均派出了好些擔任警戒工作的護衛,防護甚為嚴密。歸拾兒費了頗大一番工夫,才避開這些崗哨的眼目尋至慕容世家的宿營處。

    慕容世家的營地上紮了好幾個帳蓬,外面卻是無人守衛,讓歸拾兒輕鬆潛了近去。正自疑惑慕容世家怎麼會這般疏忽警衛,忽然心生警兆,剛扭過頭去,便見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年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自己身後,歸拾兒不由駭然一驚。以他此刻的修為,任世俗界如何的頂尖高手,亦不可能令他毫無所覺地欺近身旁,難道這少年已是修出了金丹的修行者不成?他卻不知道,這是狄小石在帳蓬外布了一個小型的隱形陣,別說以歸拾兒此時的功力,就算金丹有成,也不一定能察覺得到這個暗樁。

    正思忖間,那少年已然含笑道:「這位大哥可是姓歸?」

    歸拾兒愕然,稍稍遲疑,才道:「不錯,我便是歸拾兒,不知這位兄弟怎麼會認識我?」

    「果然是歸老大來了,大姑爺可算得比神仙還准。」那少年很是高興地說道:「歸老大,小弟慕容子鑒,奉大姑爺之命等候已久了。」

    歸拾兒心下愈加愕然,暗想大哥發覺自己的到來雖然並不足為奇,但怎會提前知道自己要來,還特意吩咐慕容世家的子弟在外等候?見這少年慕容子鑒雖與自己第一次見面,語氣神情卻頗顯親近,不禁又相當之訝異,暗道這自己老大的稱呼又從何而來?

    慕容子鑒瞧出他的心思,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族中有很多兄弟跟著大姑爺修行,人人搶著做大師兄,誰也不服氣誰,有一次差點就要打起來了,大姑爺知道後把我們臭罵了一頓,說他又不是收徒弟,我們要分什麼師兄弟出來?還說就算要分大小,也輪不上我們做老大,首先跟他修行的就是歸老大你,在你面前,我們都是小弟,以後如果有機會見到你,都得叫老大。」

    為自己找一票從沒見過面的小弟,這可不正是大哥的行事風格麼?歸拾兒微是哭笑不得,心中又十分感動。

    「在外面囉嗦什麼,嫌杵著不打眼麼?要不要給你們點個火把?」兩人耳邊突然傳來狄小石的傳音,喝道:「還不快些滾過來?」

    慕容子鑒少年心性未脫,聞言吐了吐舌頭,趕緊引著歸拾兒行到其中一座大蓬帳外,讓他進去後又自行回去隱形陣中警衛。

    雖是臨時搭建的營帳,裡面的居住用品仍是一應俱全相當精美,甚至還鋪著相當豪華的厚茸地毯,用落地錦縵隔為前後兩進,狄小石正盤腿坐在前室的案幾前,一個人慢條斯理地品著酒。

    「大哥。」上次在慕容府外見的那一面,狄小石性子的轉變只讓歸拾兒略感驚奇而已,今天的意外可就不是驚奇所能形容了,一時竟是有些陌生感,叫了一聲大哥後,滿腹的疑問不知該如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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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站著幹嘛?過來坐吧。」狄小石瞅瞅神色怔忡的歸拾兒,笑嘻嘻道:「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別在我面前藏著掖著的打馬虎眼。」

    不管大哥怎麼變,也是自己願意付出一切終生追隨的大哥,何必費心去想別的什麼呢?熟悉的笑容讓歸拾兒的心情驟然明朗起來,坐下來笑道:「大哥可嚇了我一大跳,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狄小石為他倒了一杯酒,笑道:「這麼簡單的問題還用問麼?要出大事了,你要是不來徵詢一下我這個做大哥的意見和立場,那也不是我兄弟了。」

    原來大哥竟是如此的信任肯定自己,歸拾兒心中又泛起一股暖流,微笑道:「看來大哥早就瞭解情況了,那就正好免得我再浪費口水介紹了……縉王的世子沐昊要我明天拉出一批人馬,配合他刺殺二皇子和七皇子,大哥,你說我到底干還是不幹?」

    狄小石又瞅了瞅他,笑容古怪:「你把人家的閨女都拿下了,還沒正式下決心幫人拚命麼?這可有點兒不地道。」

    歸拾兒老臉登時一紅,瞠目道:「大哥,這你怎麼會知道,難道……」

    「放心放心。」狄小石哈哈一笑,擺手道:「我雖然碰上了,不過你放心,我也就是知道了應該知道的事而已,不該看見的都沒看見,你別擔心自己吃了虧。」

    歸拾兒嘴硬道:「靈紀郡主算不上是我的女人,我能吃什麼虧?」又擔憂道:「大哥既然能夠發覺,那會不會也有其他人發現?」身家達到一定程度的豪權家中都聘請了供奉,今日皇陵周邊的金丹期修行者絕對不在少數,他們的窺探歸拾兒可察覺不到,這件事指不定會落入他人眼中。

    狄小石寬慰道:「沒事,我是閒得慌才四處逛逛,別人可沒工夫亂溜躂。」

    歸拾兒心下瞭然,狄小石閒得慌四處逛逛云云,必定是擔心自己才特意前去察看,至於別的修行者,今晚各自為東家排憂解難還來不及?哪會有空來關注守陵禁軍中一個小小副校尉的行蹤?心中感動,亦不多說,只道:「以大哥的意思,那就是贊成我明天行動了?」

    狄小石斂起笑容,正色道:「先別急,你跟我說說,你能拉出來多少人?實力怎麼樣?」

    歸拾兒不假思索,極具自信道:「我這一校共二百五十人,從上至下絕對會聽從於我,至於實力,我都是以大哥傳授的法子嚴格操練他們的對戰陣術,就算對上數量五倍於已的敵人,我也相信絕對可以抵敵。」

    狄小石讚道:「當初我果然沒說錯,老弟你的確是當將軍的料,哈哈。」

    想了想,歸拾兒又道:「若是需要,我還可以拉出兩隊人馬來,不過,這一百士兵的戰力就不敢保證了。」

    狄小石搖頭道:「行伍之道兵貴精不在多,何況你這次是突襲,更要注重隱蔽性,才能收到出其不意的奇兵之效,萬一行動洩漏,你這支人馬就作用不大了。」

    歸拾兒暗奇大哥竟也深諳行軍戰仗之事,心悅誠服道:「大哥說的是。」

    「宣威帝注定沒幾天好活了,卻不直接立出繼承人,還明打明地設一個局讓皇子們拚命自相殘殺,也不怕造成大楚朝政混亂,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態?」皺眉思忖了一會不得要領,狄小石暫時將之拋開,向歸拾兒問道:「你再說說,你的具體行動方案那個縉王世子是怎樣安排的?」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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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4 20:06: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決斷(下)

    在他面前,歸拾兒自是不會有絲毫隱瞞,簡潔道:「靈紀郡主說,事發突然,縉王之前精心準備的所有計劃都已派不上用場,只能從京中緊急調派人手來增援,預計明晨才能全部到位部署好。我在駐地集結自己的人馬待命,縉王此前會派出幾個好手與我會合,時辰到後,縉王的人會率先攻擊另兩位皇子,在秋獵營地製造騷亂,到時我便打著平亂的旗號衝出混淆視聽,趁亂出其不意刺殺那兩位皇子。」

    狄小石皺起眉來,道:「這樣倉促的行動,成功的把握性未免太低,先不說等縉王安排好了,另兩位皇子的人手必定也已經到位,你們佔據不了絕對的主導權,混戰起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而且,既然縉王能夠在守陵禁軍中插下你這顆釘子,別人自然也有可能這麼做,不可不防。還有一件更要緊的事,相助二皇子七皇子的修行者當真會迫於壓力全部袖手旁觀麼?」

    他們對話的基礎之上,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並沒有把各方勢力陣營中修行者的武力值計算在內。這是因為,大楚國教的兩大砥柱洞玄派與羅浮宮,日間突然頒布了一項緊急聯合告示書,嚴禁已有金丹期修為的修行者直接介入大楚皇權之爭。換而言之,就是說各皇子所請的供奉們不准親自操刀赤膊上陣,否則,就將成為洞玄派和羅浮宮的共同敵人。

    這項聲明相當的霸道。誠然,根據遠古相傳的天界法則,修行者不能直接參與世俗界的兵戈之爭,但天界已然有萬餘年未見仙佛蒞臨人界,這條戒律早已名存實亡,如今太沌神洲上的國域疆土的界定,莫不是修行界各方勢力博弈下的結果。這其間,若說修行界中人堅守法則從無逾越之處,任哪一位修行者也沒能將臉皮修煉至這等厚度,敢於理直氣壯地發出此等「豪言壯語」。所以,羅浮宮與洞玄派的聲明未免有些兒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意思,實在叫人心不服氣不順。

    只不過,各皇子陣營中的修行者就算再有意見,也只能忍氣吞聲,誰讓自己勢不如人呢。就在聲明發佈之後不久,洞玄派和羅浮宮兩大門派的大批弟子就出現在上京城中,且分由兩名元神期高手帶隊,其用意自是昭然若揭--咱家狠話已經發下了,要是有誰不開眼硬要對著幹,那就別怪咱家動真格的下辣手了。

    各皇子所請的供奉均是獨門獨戶勢單力孤的散修,數量亦不多,就算擰成一股繩也只有任這兩大門派宰割的份兒,迫於淫威敢怒而不敢言。但誰也不敢肯定,這些散修全部都會甘心屈服,關鍵時刻,若有哪一位心懷忿恨,不甘當縮頭烏龜的主兒跳出來抽冷子來一記陰招,只怕形勢會因之全部改變,所以也必須將這個因素考慮進去。

    歸拾兒也皺起了眉,狄小石所說的這兩種情況都不得不防,但又無從防起,道:「大哥,那你說我究竟該怎麼辦?」

    狄小石沉吟道:「縉王世子沐昊拉攏你頗有誠意,你又將他的妹子那個了,如果我讓你臨陣倒戈幫助另一派,你會不會因此負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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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拾兒毫不猶豫道:「大哥這話可就說差了,你難道忘了我加入大楚軍中的目的了麼?一切自是要以大哥所需為重,其它萬事我都不會放在心上半分。」

    狄小石點頭道:「好,那我們就在這裡等,等一個人來。」

    「等一個人來?」歸拾兒大是錯愕,不由得擔心狄小石會犯以前粗率輕信他人的老毛病,委婉提醒道:「我們還要等誰來再作決定?時間已是不多,若是有些許遲誤,恐怕就會殆誤了大事。」

    狄小石笑道:「你放心,正因為時間不多,那個人會比我們更著急,估計不出半個時辰就會找來,我們兄弟難得在一起,趁著這個機會喝上幾杯酒也不礙事。」

    見他胸有成竹,歸拾兒也自放開心懷,也笑道:「大哥有這個興致,我當然要奉陪到底。」

    才只喝得兩杯下肚,便聽得帳蓬外慕容子鑒道:「這位仙子可是複姓令狐?小子奉大姑爺之命等候已久了……大姑爺在這邊,請令狐仙子入內相見。」

    稍頃,令狐輕煙曼妙清麗的優美身姿顯現於帳內,眸中猶有一絲訝色未褪,劈面就問道:「外面那個護衛連我的耳目也能瞞過,你是怎生做到的?」

    狄小石微微一笑:「這個就是我的秘密了,令狐老闆娘要是感興趣,不妨也用個小秘密來交換,怎麼樣?」他在外布設的陣法並非只能隱形,其中還加入了隔絕功能,合起來便不再只是功用單一的輔陣,而是復合陣術了。令狐輕煙不是精通陣法的高手,她的靈覺探察不到慕容子鑒的存在也不足為異。

    「早知你會這般小氣。」令狐輕煙掃了歸拾兒一眼,心知狄小石讓他在此必有緣故,也不避諱,開門見山道:「你既然知道我要來,還在這裡等候,也自然清楚我來的用意,並且有可能答應幫助我了?」

    狄小石聳聳肩道:「不錯,是有這個可能,但還是要看你怎麼打動我。」

    令狐輕煙蹙眉默然,她手上的最大籌碼便是可以幫助狄小石延緩入魔劫難的心法,換上別的修行者只怕願意一切代價來獲取,然而狄小石並不在乎這一點,那麼別的手段和方法就更無法奏效了,她還能拿出什麼來打動狄小石?

    時間緊迫,多思無益,令狐輕煙輕歎道:「你何不直接開出你的條件?」

    「你早就該爽快一些了。」狄小石哈哈一笑,跟著面容一整,道:「我說出條件之前,你必須向自己的心魔立誓,不能再對此間之外的任何一人透露我的條件,包括你的師父在內,你同不同意?」

    令狐輕煙稍一沉吟,雖有些奇怪狄小石的慎重,卻亦覺得於自身並無大礙,應諾道:「可以。」當即起了誓。

    「斷情露、黑心草、離火冰蘿、赤魂蛟珠、洞幽胭脂璃。」

    狄小石數完,道:「你不是也在到處搜羅奇珍麼?只要你盡已之能為我找齊這五樣,我不光答應這一次助你,而且今後也會盡心盡力與你合作,成不成就在你一句話了。」

    「這些奇珍是修地行仙的必需品,難道說,你的師父還不是地行仙?」令狐輕煙十分震訝,這才明白狄小石為什麼會如此慎重其事地讓自己對心魔立誓,唯恐秘密洩漏。

    不過,離火冰蘿是分離凝煉三魂六魄所用,能修成地行仙的修行者修為之精深自不待言,似乎並不怎麼需要。令狐輕煙對於這方面的知識比狄小石不知豐富許多,心中微覺疑惑,但轉又思忖,或許另有功效或用途不為自己知悉也不一定,當下也沒再多想。迅速權衡了一番利弊,認為這個合作協議對雙方都有利,自己絕對不會吃虧,看來狄小石拿出了相當的誠意,便即頷首道:「成交。」

    「很好。」狄小石笑道:「那麼,令狐老闆娘可以說出你支持的究竟是哪位皇子了。」[小說網http://wwwcn手機,電腦同步閱讀.還可以下載電子書TXT,CHM,UMD,JAR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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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夜襲(上)

    如鉤彎月略略西斜,整個秋獵營地籠罩在一層幽冷的清輝下,萬物似已俱寂,唯有秋夜勁風乍起時,矗立於各個營盤中的旗旛被吹得急勁飄揚,發出獵獵聲響。

    縉王營帳內,燈火通明,有十餘人或坐或立或行,個個一言不發神情峻肅,氣氛極是沉重壓抑,好在蓬帳空間闊大寬敞,不至於太過氣悶。

    「父王,眼下固守待援,天明之後再圖奇襲恐怕並非上上之策。」

    對於大家先前議定的計劃,沐昊一直頗覺不妥,深思良久,打破難耐的沉寂道:「二王叔和七王叔此刻想必也是如我們這般在守望援助,若是等至天明,他們的援兵人手亦定當齊至,到時各自發難,我們並無多大勝算。」

    縉王一張國字臉,身材魁梧儀表堂堂,更兼身為生來便居塵世頂端的大皇子,顧盼之際,自有一股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氣度,令人望而心生敬畏。來回踱步濃眉緊鎖道:「我何嘗不知此乃無奈之舉,但現在情勢不由人,不求有得,先求無失,這已是最為穩妥的措施了。」

    縉王的首席謀士,幕僚莫一嵩知沐昊此言絕非無的放矢,道:「世子才智素來過人,可是已有良策在胸?」

    沐昊其實對父親這位頭號智囊並不怎麼感冒,認為莫一嵩雖然謀略出眾,但行事太過謹慎,凡事都瞻前顧後務求滴水不漏,導致縉王喪失了多次壯大擴張實力的大好機會,否則早將二皇子和七皇子的派系打壓了下去,哪會出現今天這等進退維谷的凶險局面?不過,表面上他還是對其表現出相當的尊重,道:「莫先生過獎了,我其實並無良策,只是覺得,眼下各方都不佔據任何優勢,再這般等下去也只是僵持之勢,最後勝負無疑是聽天由命,絕非智者勇者所為。」

    莫一嵩瞇起眼道:「那以世子之言,又該當如何?」

    沐昊掃視了帳內所有人一眼,斬釘截鐵道:「當斷不斷反受其害,我們不能再坐等援兵,應該聚集現有人手,兵行險著先斃一敵,爾後再圖另一敵。」

    這個提議等於完全推翻了眾人之前的決議,若是他人提出,免不了會遭受質疑責難,但出自世子之口,則又另當別論了,一時無人接聲。

    縉王聳眉道:「昊兒此言欠妥,此次隨行而來的武士不足五百之數,與老二老七他們的力量各自相當,即便能除去其中之一,也勢必損兵折將,到時豈非白白便宜了另一人?實是有百弊而無一利,不可,不可。」現下三方敵對,局勢十分微妙,牽一髮而動全身,無論哪兩方先動手,皆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是萬萬幹不得的。

    沐昊沉聲道:「父王且聽孩兒說完。此事並非不可為,只要我們能夠速戰速決,一舉擊斃任一敵魁,便可馬上收編其下屬,宣佈凡是願意投效我方的,過去種種既往不咎,並可享受我方原來下屬一切待遇,大局定後一視同仁論功行賞,不愁他們不為所動。如此一來,我們的總體實力必定大大增加,之後便能一鼓作氣將另一敵方輕鬆消滅。」

    眾人聳然動容。置之於死地而後生,此計雖是極險,但可行性亦極高,只要第一步行動順利,成功便唾手而得。

    縉王目泛熾熱異光,顯已心動,但他素來親信莫一嵩,遇事亦是力求穩妥無失,行事風格未免有些優柔寡斷,徵詢道:「莫先生,你意下如何?」

    沐昊暗自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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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莫一嵩沉吟道:「世子殿下此計絕佳,只不過,若萬一一擊未能功成,苦戰一番後,縱使最終得手亦是絲毫於事無補,徒將自己陷入絕境之中。所以,關鍵還是在於,盧將軍可否有在行動前期就將敵魁擊斃的把握。」

    眾人的目光霎時投到一名粗壯威武的大漢身上,他便是縉王府中的親衛統領盧彬。沐昊心中怒極,尋思這等危急關頭,成敗與否非生即死,決斷絲毫容不得猶豫遲緩,這莫一嵩卻尚自苛求什麼狗屁把握,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日後若自己得以掌權,定當將這廝千刀萬剮方解今日心頭之恨。

    看了看縉王,盧彬稍稍遲疑,才道:「王爺,在敵我雙方實力相當的情況下,雖佔奇襲之利,但兵戈爭鋒瞬息萬變,屬下亦不敢妄言有十足把握,只敢說忘生捨死盡已之力而已。」

    縉王眼中熾熱光芒頓時消斂了許多。

    再看了看臉色變得鐵青的沐昊,盧彬又補充道:「以屬下估算,若多出一百武士的力量,又或多出二三名頂尖好手,增加兩成實力,屬下倒認為世子殿下此計可行。」

    盧彬平素極為穩重,他既說可行,那就代表著已至少會有七八分把握。縉王眼神又是一亮,但轉又歎息道:「京中人手最快也需兩個時辰方能抵達,又叫孤王如何無中生有?」

    縉王重重地一擊掌,又恨恨道:「枉孤王平時重金禮聘那些修行者,將他們待為上賓,關鍵時刻卻無一人能挺身而出為孤王分憂解難,實在可惱。只要一人而已,眼前困境便可迎刃而解。」

    他這話卻是一廂情願,修行者辛辛苦苦修煉,為的就是得道飛昇長生不老,把命看得比普通人重要不知多少。何況他們只是受聘為供奉,又不是什麼死士,若非與僱主有血脈親情,又或結下生死相托的的深厚情誼,遇到這種情況自是選擇獨善其身,誰會傻得平白無故地犧牲自己?

    見盧彬如此說,沐昊心中一喜,當即道:「父王,頂尖高手眼下不可得,但尋常人手卻有,便是我在守陵禁軍中所發展的一個副校尉歸拾兒。早前我讓靈紀去接洽過他,他說可以拉出一隊禁軍來,答應明天發兵接應。」轉頭問道:「靈紀,是與不是?」

    靈紀郡主坐在帳角一個錦椅中,仿似事不關已般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此際見沐昊問起,才抬頭輕聲道:「他的確是這樣答覆的。」說畢又飛快低下了頭去。

    「大事豈非成矣?」

    沐昊迫不及待道:「這守陵禁軍雖是新兵,戰力可能不強,但那歸拾兒卻是一名高手,有他帶領,一隊禁軍應該可以抵得我們一百武士。我立即便去尋他,父王在這邊速作安排,待我引人前來會合後,便可即時行動。」

    縉王亦是大喜,不再徵求莫一嵩的意見,下定決心道:「我兒真有先見之明,更是上蒼福澤助孤王成事。好,便這麼辦,昊兒你快快去吧。」

    「世子殿下不必動步了。」

    一聲輕笑過後,忽有一道身影鬼魅般閃現帳中,立於縉王身側。

    眾人大驚失色,盧彬狂喝道:「保護王爺。」奮不顧身撲上。[小說網http://wwwcn手機,電腦同步閱讀.還可以下載電子書TXT,CHM,UMD,JAR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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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夜襲(中)

    來人伸手隨意一格一撥,和身狂撲而上的盧彬身形登時為之一滯,全力轟出的一拳似擊在了一團急速旋轉的厚實棉絮團中,力量迅速被化解,絲毫未能擊到實處。跟著腳下失去重心,像喝醉了酒般身不由己地踉蹌側跌。

    盧彬大駭,他這近身一拳傾盡了平生修為,剛猛無儔,原擬就算金丹期修行者在未使出法寶抵禦的情況下,亦要暫避鋒芒,不想竟是毫無效果。若來者懷有惡意,恐怕縉王命已危在瞬息。

    來人擋下盧彬這一擊,身形卻又倏然飄退數步,嘿嘿冷笑道:「堂堂一位王爺,護衛卻這般疏鬆,倒也真叫人想不到。」聲音雖是不大,卻如金鐵交鳴般鏗鏘有力,烈烈震耳。

    帳中眾人又是驚駭又是羞慚,以在場者的身手,在這樣的環境下,即便對方是金丹有成飛行自如的修行者,只要沒有使出威力強大的法寶攻擊,一段時限內保護縉王不受傷害還是辦得到的。只是因為帳外無人示警,事發太過猝然,這才亂了陣腳。

    驚魂稍定,盧彬與王府中另一名高手搶上,將縉王護住退後。眾人這才看清,來人身形挺拔俊偉,全身上下都覆蓋在一層黑漆漆的龍鱗鎧甲下,只露出一雙犀利冰冷的眼睛。來人身上的鎧甲極是怪異,仿似黑洞般吞噬了所有的光線,連一絲一毫都休想逃逸折射出去,若是眾人稍稍移開視線,絕對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帳外守護的武士聽見響動,紛紛搶入帳中。沐昊最先恢復鎮定,喝令眾武士退下,朗聲道:「敢問何方高人大駕光臨,來此有何見教?」來人若是刺客,此刻縉王便有九條命也報銷了。

    「還是由我來告訴世子殿下罷。」

    忽又有一人飄然閃現帳中,身姿曼妙縹緲,容顏清麗無雙,宛若出塵仙子。

    沐昊先是一呆,旋即不可置信地顫聲道:「令狐仙子?」在洞玄派和羅浮宮的威逼之下,縉王府重金所聘的修行者無能抗拒,均已愧然而去。而令狐輕煙並非縉王府供奉,只是與縉王有過隱晦的互助協議而已,卻能於此危急時刻雪中送炭不期而至,沐昊心中狂喜實在是難以描述。

    「令狐仙子……」縉王心中驚喜猶勝沐昊幾分,失態地搶前幾步,呼出一聲後激動得再難出聲,只恐令狐輕煙來此是另有緣故,從而空歡喜一場。

    令狐輕煙微微一笑,道:「王爺,我遵守前議而來,不會到得太晚,耽誤了王爺的大事吧?」

    「不晚不晚。」縉王心頭萬鈞大石頓時落下,感動無限之下,脫口道:「仙子此時能來,孤王實是感激不盡,此次仙子若能匡扶孤王成就大業,孤王定當尊仙子為大楚聖母,如違此誓,叫孤王天誅地滅萬箭穿心而亡。」

    眾人均大驚。大楚聖母,這是何等尊崇的稱號名位,日後必會導致大楚左右兩位國師的強烈不滿,但縉王話已出口,卻是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了。

    令狐輕煙仍是微微一笑,向旁邊的黑鎧人肅手道:「這些且不忙說。我先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無名真人。」

    眾人不由愕然。無名真人,如此擺明不願透露身份姓名,倒也少見。

    令狐輕煙又道:「其實若是早知無名真人願意出手相助王爺,我也就不必來這一趟了。」

    眾人又均是驚愕至極。令狐輕煙話中表露了兩層意思,一是說她與這無名真人並非一路,二是對之極為推崇,有了他,就用不上自己了。

    縉王一驚,急切道:「仙子何出此言?請仙子千萬不要棄孤王不顧。」

    令狐輕煙正待再言,那無名真人金屬般鏗鏘有力的聲音先行響起:「令狐仙子別誤會了,本真人此番其實並非是來助縉王爺,而是不願敝師弟身陷大楚皇權之爭,特地趕來將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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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輕煙似是微怔,轉又盈盈笑道:「既是如此,你要帶令師弟走無人可以阻攔,為何又要現身王爺帳中,倒叫輕煙猜不透了。」

    無名真人道:「仙子見問,自不相瞞。我原本是認為縉王爺勝算不大,恐怕師弟有什麼閃失,因此才想帶走師弟。但敝師弟道世子對他有知遇之情,即便要走也須向世子辭別,我拗他不過,只好前來一探,恰巧聽見世子剛才一席話,深感佩服。世子智計過人勇謀兼備,前程貴不可言,我師弟在塵世中煉心歷劫,能夠輔佐這樣一位明主,也是適得其所,所以我才改變了主意。」

    沐昊不想其中有這樣的曲折,又驚又喜,不及細想這無名真人師弟到底是誰,趨前施禮道:「真人謬讚了,沐昊愧不敢當。」他是縉王世子,侯爺身份,尊貴少有人及,這無名真人卻尚道他前程貴不可言,其中深意自不必待言。

    帳中餘人對無名真人所說皆不存異議,沐昊雖非縉王獨子,但幾個弟弟尚幼,最大也不過十二三歲,沐昊身為長子,縉王今次若能順利登基他可謂居功至偉,日後又有何人能夠撼動他的繼位權?

    縉王亦喜不自勝道:「真人此言,必是願意助孤王一臂之力了,真人厚愛,孤王定當銘記於心,此生不敢或忘。」

    無名真人點點頭道:「我早已不問世事,王爺好意心領了,只望王爺日後能提供敝師弟些許便利就足矣。」

    「這是孤王本分,何須真人掛念?」縉王心懷大暢,笑道:「孤王慚愧,真人說了這許多,孤王卻還不知真人師弟究竟是何許人也。」

    不光是他,眾人都覺奇怪,這無名真人的師弟投身在縉王陣營中,師兄如許高人,師弟自然必非無名之輩,為何卻從未聽聞過縉王下屬當中還有這樣一號人物在。

    無名真人道:「敝師弟便是世子適才所言的那歸拾兒。」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沐昊心下更喜,歸拾兒是自己一手發掘的,當初猜測其身後會有一位修行高手,才頗費了一番心思及本錢加以籠絡,今日想不到會有如此之大的收穫,當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同時心中暗自凜然後怕,若非自己堅持兵行險著夤夜奇襲的計劃,又恰好入得這個無名真人耳中令其動念,只怕父王多年苦心經營就此前功盡棄付諸流水。

    令狐輕煙適時道:「各位,眼下時不待我,還是正事要緊,它事盡可日後再述。」

    大家深以為然。縉王迭聲道:「對對對,它事日後再述也不為遲。仙子,真人,不知兩位還有何良策?」

    令狐輕煙道:「世子之計大妙,無須變動,我與真人不方便出面,各遣兩人聽候調遣便是。」

    縉王失望道:「難道仙子與真人不願親自出手?這……」

    眾人心中亦大感失望,但俱都不敢表露出來。畢竟洞玄派和羅浮宮有聲明在前,這無名真人與令狐輕煙均已修行有成,親自上陣必會招致兩大修行門派聯手興師問罪,若強求他們出手,惹得兩人翻臉相向就殊為不智了。

    這無名真人自是狄小石無疑,他將眾人神色瞧在眼裡,哼了一聲,傲然道:「王爺心有顧慮,想必是不知本真人能耐。實不相瞞,我那師弟歸拾兒雖是修為尚淺,但我已予他仙甲神兵護身,尋常金丹期修行者若無厲害法寶,就算手段使盡也休想傷他一根寒毛。另一人乃我座下護法,神力天生,亦可抵得一個普通修行者。有他二人衝鋒陷陣,足可當得千軍萬馬。」

    聽他這般說來,眾人都將信將疑。靈紀郡主眸中神色更是瞬息數變,不知在想些什麼。

    頓了一頓,狄小石又道:「若王爺還有顧慮,本真人答應你,此次行動如有差池,本真人就算拼著與洞玄派羅浮宮交惡血戰,也定當親取王爺對手首級來呈,如何?」

    令狐輕煙亦道:「無名真人的神通我望塵莫及,王爺實是無須多慮,我也答應王爺,願與真人共進退。」

    見兩人如此說,縉王疑慮盡去,唯恐兩人因此心生不豫,忙道:「仙子,真人,兩位請勿見怪,便依兩位所言行事便是。」

    寅初時分,月色清冷,寒露漸起。

    一座小山坡下的營地中,一桿大旗迎風招展,朦朧月光下,隱約可見旗帛上書有魯王兩個大字,正是大楚七皇子的封號。七皇子的駐營地盤可比慕容府大上了許多,一座大營帳紮在中央,是為中軍帳,周邊是親兵所居的小型帳蓬,圍成一個形似梅花的大圈子將之嚴密護衛在內,倒還頗有些行軍佈陣的章法。

    一道全身披覆漆黑鎧甲的身影如從地下鑽出的幽靈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最外圍的兩名崗哨身後,手臂探處,閃現一抹冷冽如月光的寒芒,瞬間掠過兩名崗哨的咽喉。

    天工老祖留給狄小石的戰甲全部是寶器級別,這種程度的隱形只是基本功能,也只能算雞肋功能,在感觀極強的修行者神識探索下用途不大,但放在此刻,效果卻是再好不過。

    將兩具屍身輕輕放下,歸拾兒銳利冷酷的眼眸毫無情緒波動,反手挽刀,身形微伏,悄無聲息潛向下一處哨崗。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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