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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天醫傳奇】 作者:風速神偷 (全文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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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1 21:48:10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0919414591 於 2012-1-21 21:48 編輯

一早醒來,我便跑到村長家跟村長說我昨天的想法,村長苦笑道:「我們這北方山上要找柏樹或者是其他堅硬巨大的樹種不是沒有,可是那群山賊自從打定要娶小鳳做押寨夫人後,每天都會在村落外面騷擾我們村民,不要說是去砍樹木了,連我們平常的打獵和採藥都大受影響呀!」

「嗯……」我默然無語,聽村長這麼說便知道他其實也有想過我昨天伐木建寨以防禦山賊的構思,看來我的智慧並沒高他多少。原來最艱難的不是想出伐木建寨而是怎麼在那群山賊的眼皮底下完成這樣的工作。

這就好像一隻老虎和一群綿羊關在一起,本來老虎只有在飢餓的時候才會去獵殺綿羊來吃,如果綿羊妄想反抗,那老虎為了自身安全和利益必定會即刻毫不留情的撲殺剩下的綿羊,即使它一點都不餓。

「我也粗略算過,這村子的正面說廣不廣,但也要三十多根柏樹才可以在兩山夾壁中間建造出一堵完全將村子圍在當中的高牆,而我們村子裡面年輕力壯可以去砍樹的不過一百多人,這些人就算拼了命趕工也得要兩天的時間才可以將四十多根柏樹砍好刨好運回村子。」村長不假思索的說著,顯然他之前真的早有計畫要搭蓋城牆防禦山賊。

「嗯,那如果再加上在村子前面鑿坑打地基,整個工程從頭到尾最快也要四五天!」我苦著臉皺眉道。

「沒錯,英雄跟我的估算差不多。」村長與我四目相望都露出無計可施的徬徨。

「村長,不要叫我英雄,叫我靈軍吧!」昨天已經跟村長說不要叫我英雄,他還是改不了口,我聽到英雄兩個字就頭皮發麻,全身不自在。

「嗯,好……好。」村長澀然一笑道。

「眼前的難題大概要諸葛孔明在世才有辦法解決吧。」我自言自語的說。

「是啊,靈…靈軍……你就先坐下來吃飯吧,諸葛武侯草船借箭和製造木牛流馬這些故事我是讀得熟了,你不知道啊……當年我就是因為讀過三國演義和水滸傳,知道一些故事和道理才被選作村長的!」村長摸了摸下巴的鬍鬚呵呵笑道。

「沒想到村長你還頗有學問的嘛!」我笑著端起碗來,忽然呆了一下。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草船借箭的故事呢?

「我想到辦法了!」我興奮之下,不覺的將碗重重放下高聲叫道。

「啊?什麼?你想到什麼了?」村長看到我興奮的神情也跟著傻笑。

「村長,你等下就去見許力,答應他和小鳳的婚事。」我說。

「什麼?」村長吃了一驚,更加發傻的看著我。

「要娶村長的老婆總得有個賀禮吧?」我詭異的笑著說。



早餐完以後,我一個人在村子裡面慢慢的東晃西晃,心裡不斷的在模擬和推演各種計畫的步驟,剛剛和村長的談話觸動了我一點小小的靈感,但是作戰不同於畫畫和寫作,不是光靠一時的靈感和意氣,想到哪裡就做到哪裡,做不好還可以塗掉重來。作戰只有一次機會,失敗了,迎面而來的就是死亡和屈辱。







回到自己屋子裡時,徐紫瑛和袁鏡雪才剛醒來,袁鏡雪見我臉上笑咪咪的,不禁好奇問道:「老師,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啊?」

「我今天要當媒人去山賊那邊回應親事!」我笑著說。

「啊?你要去山賊那邊?」徐紫瑛嚇了一大跳問道。

「是啊,有興趣跟我去見識一下嗎?妳這麼漂亮,那些山賊一定會對妳很好的。」我心中想起昨天徐紫瑛對我不屑的口吻,不禁興起與她開玩笑的念頭。

「不……不要…」徐紫瑛退了一大步怕我真的要將她抓去山賊窩。

「好啦,你們趕緊吃早餐吧。」

「老師……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啊?」徐紫瑛擔心的問道。

「妳是怕我被山賊殺了就沒人帶妳們回北京去嗎?」我微笑看著徐紫瑛問道。

「我……」徐紫瑛被我一語戳破心事不禁面紅過耳。

「紫瑛,妳真應該好好想想,第一,如果沒有這些村民的幫助,光靠我們自己怎麼可能走出山區?一不小心在山道上迷了路,越走越偏僻,到時候可能會冷死餓死在山上……又或是半路遇到山賊…」我嚴肅的向徐紫瑛分析道。

「這我當然知道,老師不要當我是白痴好嗎?所以我們應該想辦法說服那些村民帶我們下山,而不是跟他們在玩無聊的辦家家酒。我們下山之後會給他們很多好處的。」徐紫瑛噘起小嘴不服氣的打斷我的話。

「山賊不除掉,他們連平常的打獵都不敢出去了,更何況護送妳下山?還有,妳連他們現在正處於危難之中都不肯盡一己之力幫忙,有哪一個人會相信妳下山後還記得報恩?」我冷冷的看著徐紫瑛道。

「我……」徐紫瑛登時無語,要駁倒她真的太簡單了,因為現實就是如此,只是徐紫瑛還像小孩子一樣(事實上她也是個小孩子),很單純的以自我為中心要人保護,不知道在大自然裡面殘酷和現實才是真理。

「幫村民解決掉山賊,我們就可以順順利利的返回北京,了解嗎?」我說完便走進房裡拿起長刀轉身出門。



我和村長沿著村子外通往山賊窩的山道走著,沒多久便見到兩騎馬迎面而來。果然,這些山賊每天都派了人在這一帶山道上巡邏,只要看到村民出來便想辦法搗亂。

「我們要見你們的頭頭說迎娶的事。」村長向馬上的山賊喊道。

「喔?要見寨主?」那兩個山賊見到我和村長一起出現已經吃了一驚,沒想到我們會主動要求見許力說親事,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怎麼?我決定要嫁女兒,倒變成你們不敢收?」村長呵呵笑道。

「有什麼不敢,走吧。」那兩個山賊向我望了幾眼,似乎頗有忌憚。

「我是來保護村長的安全的,你們怕什麼?真要動手,還需要在這邊跟你們說這麼多?」我笑著對那兩個山賊說,以消除他們心中的疑惑。

「好,你們騎這匹馬跟我們走。」那兩個山賊讓出一匹馬給我和村長,要我們跟著他們一起走。

「村長,可以騎馬嗎?」我問道。

「不能也得能啊?誰叫我是村長和小鳳的爹?」村長苦笑著爬上馬,我飛身上馬,雙腿一夾便跟著那兩個山賊朝山道另一邊奔馳而去。



快馬在山道上疾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看到許力的山寨。下馬後,不知名的小嘍囉快步跑進山寨正中的大廳為我們通傳,我則是仔細打量著山寨裡面的一切。山寨入口相當狹窄,比起村子的形勢更加險峻,稱得上是易守難攻,所以我們如果要對付這群山賊,絕對只能採取以守為攻的戰略,引他們出山寨。

「進來吧。」小嘍囉大聲通傳,我暗暗好笑,才幾個人的山賊也搞得階級分明,許力似乎把自己當作皇帝了,這樣子的人絕對無法得到屬下的真心服從。

山寨大廳相當寬廣,許力早已經聽到小嘍囉的報告,大模大樣的坐在椅子上笑嘻嘻的看著我們。

「岳父大人,你想通了啊?」許力笑著問道。

「是,為了村民安全和生計,我願意做讓步將女兒嫁給你。」村長一臉嚴肅的說。

「好,果然不愧是村長,這麼懂得為村民著想……好!」許力雙手用力互拍得意的笑道。

「可是我有個要求。」村長冷冷的說。

「要求?」

「娶老婆總得給聘禮,我不能給人說我女兒是被山賊強搶的,為了我女兒和我的名聲,我希望你能下聘禮到村子來。」村長朗朗說著我們商量好的台詞。

「下聘禮有什麼難處,來人,把上個月搶到的珠寶送一盒給村長,就當作我的誠心。」許力哈哈笑道。

「寨主,你有沒有腦袋啊?」我冷冷的笑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許力大概最恨人家說他沒腦袋,立刻跳了起來怒道。

真是太好了,心理學上有個論點,越是痛處越不喜歡人說,看來沒腦袋正是許力的痛腳。

「這些村民在山上安居樂業,要珠寶能吃嗎?」我一步不讓的看著許力,大概是在北京城裡常常都得面對馮國璋、段祺瑞這些手段更加凶狠高明的大人物,我從當初見到許力至今還沒有對他產生過任何恐懼感。

「那你們要什麼?」許力好奇的問道。

「村長要在村民前面抬得起頭,你也想要在手下面前有威風吧?」我微笑道。

「那又怎麼樣?到底要我給什麼聘禮?」許力不耐煩的問,想要快點知道答案。

「我們要的聘禮很簡單,要一座祭天壇。祭天壇必須用這山上頂級的柏樹建築而成,每一根柏樹都要四五個人合抱這麼粗。」

「你們要做什麼?」許力疑惑的看著我和村長,看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大腦。

「我們要蓋壇祭天。」我相當自然的說,自然到連自己都以為真的要蓋座壇來祭天。

「在女兒出嫁那天我要告祭蒼天,以顯慎重榮耀。」村長道。

「祭天壇?你們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許力狐疑的看著我和村長。

「哈哈,你該不會以為我們要蓋個祭天壇請求上天幫我們打敗你們吧?」村長臉色鎮定的大笑道。

「也對,可是我們這邊只有會打戰的沒有會蓋壇的呀!」許力努力的凝思著。

「蓋壇不用你操心,我們村子裡面有幾個很厲害的師傅,你只要提供蓋壇所需要的柏木便可以了。」村長微笑道。

「這是祭天壇的工程圖,八十九根剛剛好。」村長說著拿出一張圖遞給許力。

這一張圖是我要村長請村子裡面精於建築的村民臨時畫出來的,大致上的造型便是漫畫裡面看到的烽火台,圖的本身當然只能用「唬爛」兩個字來形容。

「可是這樣搞起來我這群手下豈不是好幾天都得去砍木頭,叫我們這群梁山好漢去做樵夫可不大對頭吧?」許力瞇著眼睛冷冷的說。

「寨主,砍樹根本不用勞煩你動手而且也沒有任何危險性,連這樣不花一分一毫的聘禮你都不願意出,那我們只得一直僵持下去了。」

「這個嘛!」許力猶豫不決的思考著。

「其實這對你也有好處,只是你太過短見罷了。」

「短見?」許力不悅的看著我,想要聽我的解釋。

「你們做這種沒本錢的買賣本來就是時好時壞,再加上現在天下大亂四處紛擾,要等多久才能遇上一次大買賣?如果你給足村長面子,讓他可以在村裡面繼續保有地位,那你們以後要到村子裡面借糧要米的豈不是容易許多?」

這不是我第一次當說客了,說服他人的手段不外是利誘和威脅。而做說客最重要的還是自信,當你要說服的人的信心被你所牽引之時,你的說詞就算漏洞百出,他的腦袋也無法分辨。

「這倒是。」許力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顯然對我的分析相當心動。

「你可以隨時有糧食和一些日用品的供應,也顯得你有辦法,在手下面前也有面子啊!如果你連這一點面子都不給村長,村長在下一次村落長老會議裡面恐怕難逃下台的命運,這樣子你是半點好處都拿不到的。」我繼續分析著道理給許力聽,許力聽得頻頻點頭,這也讓我發覺自己特別有騙黑道份子的天份。

「好,就這樣決定了。」許力一拍大腿爽快的站起來道。

「這個月二十七號是黃道吉日,你就那天來迎娶小鳳小姐如何?」我問道。

「不能快一點嗎?」許力面有難色的說。

「那就要看你們砍樹的速度了,你們砍樹的速度越快,我們蓋祭天壇的速度也就越快。如果你們拖拖拉拉,我們來不及在二十七號之前蓋好,那只好等到下個月十二號了。」我故作不在乎的說。

「好,那我五天之後就將所需的木材都運到村子裡面去。」

「好,一言為定。」我微笑著說。

「沒問題,一言為定。」許力呵呵笑道。

談判就這樣圓滿的結束了,許力想到可以娶美女做老婆,心情也相當愉快輕鬆,硬是要帶著我和村長參觀他的山寨,不過這也正中我的下懷,因為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現在,才踏出計畫的第一步。



回程路上,村長笑著向我說:「靈軍,你這著真是大膽……虧得你了。」

「孔明借箭,我們是借樹,如果一邊跟山賊正面交鋒一邊砍樹建寨,恐怕會造成村民相當大的傷亡,這也是村長一直不敢提出要建造高牆防禦山賊的原因。」

「是啊,你之前也看到了,沒有村民會因為小鳳而跟這些山賊正面衝突,大家都只想要平安過日子罷了。」村長嘆了口氣道。

「兵法裡面多用詐,所以直的不行就用彎的,這些山賊大概想不到我們居然敢要他們雙手奉上對付他們的工具吧。」

「是啊,不過就算有木材,也還要兩三天才可以建好木牆城寨啊!而且,我們只需要六十多根柏樹,你為何跟許力多要二十根?」村長的眼裡閃爍著些許不安問道。

「這就是為何許力不疑有詐的地方,可是我們要想辦法讓奇蹟在五天後發生!而我為何多要二十根木材,之後很快有分曉!」我笑道。

「奇蹟?」村長疑惑的看著我。

「奇蹟不會平白就發生的,只是看到奇蹟的人往往忽略了奇蹟背後的累積。」我吸了一口山林間的新鮮空氣愉快的笑道。





木屋裡昏暗的燈光下,我看著村長下午緊急召集村民做調查所收集到的資料發呆,袁鏡雪和村長則是坐在桌子的另外兩側靜靜的看著我。

我仔細想過目前的狀況,以這個村子的戰力來說,絕對不可能在幾天裡面突然蹦出一堆神鬼戰士,拿著長槍大刀,跨上爪黃飛電,然後把那些山賊一舉殲滅。所以基本戰略只有一個,加強防守和打游擊戰。

在我構思的計畫中,是打算在村子正面原本的竹柵欄裡挖一個長度從左邊山壁直到右邊山壁,寬度大約兩株柏樹直徑這麼寬,深度四五公尺的大坑做地基。

換成現代的術語來說,便是要挖一個長一百公尺、寬七公尺、深四公尺的地基。在這樣的地基裡面將六十多根柏木直直的插滿,便會形成一個高約八公尺、寬七公尺、長一百公尺的木牆。這個木牆和村落兩邊所夾山壁會讓村落被包在裡面,完全堵死山賊要來進攻的道路,整個村落也形成一個巨型的山寨。

雖然這樣的木牆對付真正的軍隊恐怕連一天都撐不了,但對方只是一百多人的山賊,再加上這些山賊根本沒有攻城工具,要將這些山賊擋在木牆外面是輕而易舉的。

難的是這五天之內要怎麼樣無聲無息的在村子裡面挖一個這麼大的坑,還有準備建築木牆的材料。

我看著村長拿給我的資料,凝思著該怎麼分配人力。

村民總人數812人。

男性人口410人。

女性人口412人。

12歲以下幼童123人。

65以上老人68人。

扣除12歲以下幼童和65以上老人,總共有621人可供我利用分派。

嗯,雖然人數沒有幾十萬或百來萬這麼壯盛,可是要成功分配這621人達成所要的任務也相當不容易。

現在首要工作是挖那個大坑,為了避免給那群山賊發覺,所以只能先在左右靠近山壁的地方各挖一個長約二十多公尺的坑,每天挖完還得鋪上掩蔽物。村落入口是在山道正面的中央地帶,如果我們這樣挖坑,村落入口處左右各三十多公尺的正面地帶都還是正常的,而邊緣挖的坑經過巧妙的掩飾相信不難瞞過山賊。

因為那些山賊在這段時間也會分派大量人手去砍樹伐木。

到了建材齊備的那天晚上,便要全村出動,把村落正面剩下的實地挖空,然後將柏木豎立在坑中,接著灌入砂石和水泥,所有動作都必須在一個晚上的時間一氣喝成。

我的前世織田信長在攻打美濃時,派豐臣秀吉在墨股建築了赫赫有名的一夜城。現在,我必須親身上陣,在這不知名的山上也建起一座一夜之間便完工的堡壘。

「靈軍,怎麼樣?想好接下來該怎麼做了嗎?」村長看我良久不作聲,只得自己打破沉默問道。

「等會就麻煩村長集合村裡面12歲以上65歲以下的村民,然後將這些人分成五大組,這五天晚上,一組輪一天,務必要在村子靠近山壁的左右兩側各挖出一個我規定的大坑。」

「這沒問題。」村長看我信心滿滿的說著,臉上的凝重也換成了稍微輕鬆的笑容。

「還有,請村長在村民裡面挑選出二十多個體力最好、行動最敏捷、射箭打獵技術最好的村民,我要在這幾天傳授一些對戰的技巧給他們,讓你們村子以後有自己的戰士。」

「這也沒問題。」我每說一個指令,村長就點頭說好,這讓我感覺自己真像一個在指揮作戰的大將,心裡有點輕飄飄的虛榮感。

「另外,那二十多個戰士這幾天要密集訓練,所以請村長不要分派任何工作給他們。」

「好。」村長應道。

「將木柱立好之後要用來填滿坑中縫隙的碎石、粗砂和水泥,這個也要麻煩村長去準備了。」

「這沒問題,不過我有個疑惑想要請教。」村長問道。

「請說。」

「就算順利建好了這堵高牆,也只能夠保證那群山賊無法攻入我們村子裡面,他們如果每天都在村子外面圍堵我們,我們完全不能出去,生活還是大受影響啊?」

「建好這堵高牆只是個開始,這些山賊知道受騙後,怎麼可能善罷甘休,他們必定會想辦法要攻破我們村子。」

「啊!那……那怎麼辦?」村長臉上顯出吃驚的神色。

「呵呵,山人自有妙計。建好城寨是第一步,訓練你們自己的勇士和準備各類武器是第二步,這些基本的守禦條件有了,才可以以守代攻,逐步消滅那些山賊。」我笑道。

「怎麼逐步消滅啊?」袁鏡雪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我。

「我觀察過許力的山寨,他們整個山寨雖然看來寬廣巨大,陳設頗為豪華,其實是金玉其外而已。」

「怎麼說呢?」

「許力和他弟弟許弘毅是整個山寨的頭領,他們將手下一百二十八人分成四個堂口,四個堂口各有正副堂主一人,每個堂口又分成兩個壇,每個壇各有壇主一人,這樣的組織看來層層分級十分嚴密,其實中間藏著一個相當大的危機。」我向村長和袁鏡雪兩人解釋著我的看法。

「這樣很好呀,層層分明,許力指揮手下就如臂使指,一呼百諾,怎麼會有危機呢?」村長疑惑的問道。

「如果他們是真的軍隊也有著明確的主義和理念,為了作戰的需要,這樣分級的確無可厚非。但是他們只是一群山賊。這些山賊哪個人心中不是想過有飯吃有衣穿的舒服日子?只是現在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無奈之下才上山做賊!」

「是啊!」袁鏡雪點了點頭道。

「一百三十人就分了四層等級,這個世界上只要一分出等級,就會有差別待遇,一有差別待遇就會有人心生不服。」我微笑的看著村長。

「所以……你打算如何做?」

「你想想,許力和那些「高級」的山賊平常會打掃、煮飯和做些煩人累人的工作嗎?當然不會。所以那些最低階層的山賊必定有一群人過得相當辛苦,這次砍樹伐木的工作想來也是這些比較低階層的山賊去做。如果你是那些人,心中會怎麼想?」

「對啊,老大娶妻,根本沒有我的好處,我卻還得辛苦的被派去砍樹!」村長拍手笑道。

「可是,就算有人這樣想又怎麼樣?叫他們造反?」袁鏡雪問道。

「就是要他們造反!我們要看準目標,藉著種種機會讓這些人感覺我們村莊的生活比他當一個可憐小山賊來得富裕和自由。還有,要想辦法加深他們對許力這些高高在上的首領的惡感。」

「怎麼加深?」村長問道。

「一邊想辦法製造意外拖慢砍樹的進度,一邊向許力他們催促婚期。許力的個性好大喜功又善怒,絕對會因為無法達成預期進度而責怪屬下,如果這時在想辦法點燃導火線,他們的內鬨是相當然爾。」我侃侃而談,心裡也對自己的分析有一點點得意。

「真是太好了,我們村子太幸運了。你真是上帝派來給我們的救星啊!」村長搓著手笑道,興奮喜悅的神情全寫滿臉上。說真的,這還是我生下來到現在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相當「不凡」,以前的「不凡」都是不凡的衰,這次好像有點不同。

一夜築城絕對不可能,所謂的一夜築城,只是先前的準備不被敵人發現罷了。只要這堵厚實的木牆一建成,許力這幫山賊必然陣腳大亂,接下來我們只要好好布設陷阱,一次又一次的削弱他們的實力,不用一個月這些山賊便會不足為懼,甚至完全被消滅。

但是,這是在我所採取的步驟全都成功的情況下才有的成果。如果中間有個環節我算錯的話,那就是滿盤皆輸了。雖然現在敵明我暗,但是他們只要在任何一次的陷阱中脫身,輸的就是我們。

他們只要不是百分之百輸就是贏,我們卻要百分之百贏才不會輸!







「老師你好聰明喔,你怎麼想的出這些複雜的策略啊?剛剛看你跟村長在商議計畫的時候,真的有孔明在世的味道耶!」袁鏡雪雖然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讚美,但這中間還是頗為引人遐想。

「嗯,很晚了,我先去睡了!」我看著袁鏡雪的眼神,突然有種怪怪的感覺,因為這種眼神我似乎也在瓊儀眼中看到過。袁鏡雪本來還想繼續講,見我突然打斷,也只能跟我道聲晚安回進自己房裡去了。

坐回床上,我心中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舒服。

那是一種模模糊糊的感受,但是真的怪怪的。是因為我在猜測袁鏡雪已經喜歡上我了?又或者我怕在大家的稱讚中錯失了什麼關鍵,以致於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

其實靜下心來想想,自己的計策好像也沒什麼高明的。

不過,作戰本來就是這樣,再高明迂迴的計策,只要被對手看穿就變得笨拙無比,而一個相當平常直接的計策,只要能騙倒對手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算了,別多想了,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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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2 20:53: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 分化

早上天還沒亮我就被村子裡面的雞啼聲從睡夢中挖醒,在這個山上的村落裡生活,整個人會變得十分緩慢悠閒,如果不是有山賊帶來的壓力,這裡實在是個相當適合人居的地方。

在村長家吃過早飯以後,走到屋外放眼看去,整個村落還是雞蹄狗叫的一派和諧氣象,完全看不出一場小戰爭已經漸漸接近,我慢慢踱步到村子左邊的山壁,昨天深夜已經有一組村民開始在這邊挖坑。不過他們挖完坑以後將凹陷處掩飾的非常好,只要不走得像我這麼靠近是很難看出任何異常。

「林英雄……林英雄……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您去。」小保快步跑了過來,他也是從村民中選出來的勇士之一。

「不要叫我英雄,就叫名字叫好了啦!」雖然我在這個年代的年紀是二十四歲,但實際上我的年齡才十六,小保都已經二十一歲了,給一堆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及大嬸叫英雄這種會折壽的敬語,常讓我滿滿都是雞皮疙瘩。

可是這些村民很可愛,大部分的人即使我都再三懇求過了,還是英雄英雄的叫不停。

「不行啦,叫英雄你的名字多不尊敬?不然給我叫你師父吧!」小保笑道,他這兩天已經好幾次開口想要拜師。

「好啦!就先暫時叫師父吧!」無可奈何下我隨口敷衍,師父總比英雄令我感到舒服點。



我走到村子裡面用來集會的廣場時,已經有二十六個年輕人在那邊摩拳擦掌的等待著,我也不多浪費時間,挑了一套適合近身肉搏的拳法便開始教授。這套拳法是蔡鍔傳授給我的,其中融合了五行拳和少林長拳,整套只有三十六招,簡單易學是他最大的好處,蔡鍔將這套拳法稱為『行軍拳』,另外還有一套『行軍棍法』,都是以戰陣為目的的武術。

就這樣,我一整個早上都在教授拳術,這些村民雖然資質不高,可是體力相當傑出,我猜是因為生長在山上的關係吧,接受的文化刺激很少,所以對很多我說的話常常反應不過來。不過這些勇士體力真的十分充沛,在太陽下整整操練了四個小時的武術,完全不顯疲態,這一點又遠遠勝過北京城裡面那些士兵了。

「靈軍大哥……」我正在跟這些勇士講解拳法中的精髓,指點他們互相拆招時,小鳳慢步走到我身邊叫道。

「有事情嗎?」

「我們準備好了。」小鳳和在場的其他村民勇士點了個頭,眾人也都停下來向小鳳打招呼。

「喔,好」我低聲答應小鳳,轉身向那些勇士交代道:「那我們今天就練習到這裡,你們有空便互相對打,這套拳法雖然簡單但卻很實用,如果能熟練,在多人對戰的近身互搏絕對可以佔到便宜。」

「是…」眾人紛紛答應,我抱拳作禮後便準備跟著小鳳往村長家走去。

「師父……我也跟你去!」小保快步跑過來道。

「跟我去?你知道我要去哪裡嗎?」我看著小保一個箭步衝上來的急促,不禁好笑的問道。

「不……不知道…」小保一臉呆相的傻笑著。

「師父……我也跟你去!」這時候,後頭那些勇士中突然有個聲音大笑著說。

「師父,我管你去哪裡,只要有小鳳在身邊,去地獄也很高興啊!」另外一個三十多歲的勇士跟著調侃道。

眾人笑成一團,看來小保暗戀小鳳的事情是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小保漲紅著臉拼命搔頭,我看再不把他帶走,他的頭髮都要被自己拔光了。

「那就一起走吧!」我微笑著往村長家走去。



剛進村長家,菜香肉香撲鼻而來,桌上、椅上甚至地上都擺滿了食籃,食籃裡面飄出來的飯菜香味簡直令人難以自己。

「再半個時辰就要去送飯了,你準備好了嗎?」村長問道。

「應該準備好了吧?」我怎麼知道要準備什麼?不過總不能說還沒吧!

「老師,我也想跟你去。」袁鏡雪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右手提著一個食籃,左手正拿一隻雞腿大快朵頤。

「喂,妳……怎麼把要給那些山賊吃的雞腿給吃了!」我看著吃得笑咪咪的袁鏡雪叫道。

「唉唷,沒關係啦,這是我特地送給阿雪吃的啊!她今天吃完早餐就來這邊幫忙,很辛苦的啊!」村長夫人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笑道。

「大家都這麼辛苦的嘛!村長夫人妳會寵壞小孩的。」唉,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老了?我明明才十六歲啊,怎麼說起話來像六十歲?

「老師,我也要跟你去,觀摩你怎麼施展計策捉弄那些山賊。」袁鏡雪興奮的笑道。她唯一的優點就是傻得好傻得妙傻得刮刮叫,這種事情誰說得準,哪裡還可以觀摩呢?

「紫瑛呢?妳怎麼不去找她玩,跟我們去山上送飯給山賊是很危險的事情耶!」我試圖甩掉袁鏡雪這個燙手山芋,轉頭搜尋徐紫瑛的存在。

「紫瑛一直都在我們的屋子裡面沒有出來啊。」袁鏡雪一邊啃骨頭一邊回答我的問話。

「怎麼了,她不舒服嗎?」我好奇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袁鏡雪臉上微露出尷尬的表情看著我。

「喔!」我心下登時明白,徐紫瑛自恃身分不想去做這些雜七雜八的工作,但是現在村子裡面大家都在忙著準備建築木牆和之後對抗山賊所需要的物資,所以她乾脆待在屋子裡面不出來。

「那妳去跟她作伴好了,不然她會很無聊的。」我繼續遊說著袁鏡雪。

「不要,小鳳姐帶我去。」袁鏡雪知道我正在敷衍她,她游到小鳳身邊黏住小鳳撒嬌道。

「靈軍大哥……那就帶她去吧!」小鳳微笑著牽起袁鏡雪的手。

「嗯……這樣啊,好吧。」既然小鳳都這樣說,我只得無奈的答應。

「太好了!」袁鏡雪興奮的叫道,她的表現讓我真的很意外,照理來說,她是袁世凱的姪女,平常應該是別人侍奉慣的大小姐,怎麼會這麼平易近人呢?



一行人走在山道上,袁鏡雪手裡提著食籃緊緊的跟在我的身旁,我終於忍不住問道:「妳怎麼會習慣做這些粗活啊?難道妳平常在家也要做嗎?」

「喔,我以前住在鄉下啊!」袁鏡雪相當自然的回答道。

「妳不是袁總統的姪女嗎?我記得袁總統在河南家鄉也是望族啊?」我不解的看著袁鏡雪。

「我們家算是袁氏旁支,並沒有很有錢啊,所以我們家以前在鄉下沒有僕人,家事都是我和娘一起做的。後來爹帶我們到北京投靠伯父,在伯父的推薦下,爹進了政府,做什麼賣酒還是什麼的,我也不知道啦!」袁鏡雪傻笑著吐了一下舌頭。

「喔,難怪妳不像紫瑛那樣大小姐脾氣,她真應該跟妳多學一點。」我嘆了口氣道,看來小孩子不能太好命。

就這樣談談講講,很快就到了山賊們伐木的山頂。放眼望去,只見大約四五十個山賊正拿著斧頭努力的砍樹,當中有個大漢腰掛長刀來回巡視,不時吆喝:「眾位兄弟加緊力氣啊……快……」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認得那在吆喝的大漢正是許弘毅,他果然只是站在旁邊納涼叫囂,沒有親自下去跟手下一起做這砍樹的苦工。

「許二哥,這是我們村民的一點心意。」村長將食籃裡面的酒菜都拿了出來。

「哈哈,村長,那我就不客氣啦!」許弘毅迫不及待的抓起一隻雞腿用力的撕咬,隨手又拿起村長遞去的珍藏花雕大口灌入喉嚨。

「等下妳要記好那些最後喝到酒和根本沒喝到酒的人,這很重要。」我低聲向袁鏡雪道。

「嗯,好!」袁鏡雪大力的點了點頭,雖然她不知道我要做啥,不過她是個很好的執行者,不管對錯,先做了再說。

這次上山我早就知道來伐木的山賊至少會有四五十個,但卻特地吩咐村長只準備十三瓶酒,目的便是要從他們拿酒的順序知道,哪些山賊的地位高,又是哪些山賊地位低。

從古到今都是如此,在一個團體中擁有最高地位的人便可以最先喝到酒,所以古代的祭酒是個相當崇高的職位,而酋長的「酋」字也是跟酒有相當的關係。

現在當然不像以前那麼誇張,由一個人專門分配酒,但是如果在酒不夠喝的情況下,那些沒有地位的人當然不敢去爭酒喝,相反的在團體中具有高地位的人便會相當自然的取酒先飲。

果然,十三瓶酒很快就被拿光了,我暗地裡觀察,那些沒有拿到酒的山賊一邊挖著碗裡面的白飯,一邊看著那些正大口喝酒的人。有的是暗暗吞口水,有的乾脆拿起身邊的水壺,將白開水充作酒來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記好了嗎?」我向袁鏡雪道。

「都記得很清楚了。」袁鏡雪肯定的點了點頭道。

「嗯,很好,明天可不要搞錯人啊。」我微笑地托著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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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2 20:53:41 |只看該作者
我記得蔡鍔在談天時跟我說起孫子兵法的應用。



孫子曰: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必可勝。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

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善於戰爭者絕對不是絞盡腦汁擊敗敵人,而是要先讓自己處在「不可勝」的地位,簡單來說,便是使敵人不可勝我。

使自己先有不敗的本錢,然後等待「敵之可勝」,也就是要等待敵人露出破綻,然後抓準機會一舉攻破。

兵法中有說,要使自己不被打敗便要有防守的能力,這也就是我計畫中的第一步,伐木建寨和凝聚村民向心力;但是這樣的防守只能是不敗,若要贏得勝利,就要採取主動的攻勢。

採去主動攻勢的基本有二,一個是想辦法製造敵人的可勝,一是在出擊之時保持迅速詭秘,令敵人捉摸不定。

以這些村民的訓練來說,要做到「動於九天之上」實在相當困難,所以我們如果要盡量減少傷亡而取得勝利,便要想辦法製造許力這些山賊的「可勝」,那就是他們彼此之間的內鬨和矛盾。







「老師,你為什麼要我記得最後喝酒的那些人的樣貌啊?」吃過晚飯以後,我和袁鏡雪在村落裡悠閒的散著步。

「這……要解釋很難啦,總之妳要記得,明天把土黃色的草帽拿給那些最後喝到酒的人,而褐色的草帽則是分給其他人。」我們走到村落左邊的山壁,那裡正有一組村民努力的挖著用作地基的土坑。

「老師……拜託啦,說一下嘛!說一下又不會死!」袁鏡雪拉著我的手搖晃道。

「唉!好啦。」

「土黃色的草帽裡面有著特殊的花粉,那種花粉的香味我們平常人雖然聞不到,但是對蜂類卻有著相當強大的吸引力,這是我請村長特地幫我準備的。」

「我今天用分酒來測試這群山賊裡面哪一些人是比較處在低階的地位,這些人便是我們分化的對象。」

「為什麼要找比較沒地位的?我看最好是挑撥許力和他弟弟,這樣不是才會造成真正的分裂嗎?最好是用美人計來引誘他,讓他帶兵跟許力對打,然後兩邊人馬都死光光!」袁鏡雪越說越興奮,而我看著她的眼神卻越來越同情。

「我說的不對嗎?」袁鏡雪察覺到我眼中的同情,有點委屈的問。

「妳的計策真好,那就請妳去當美人計中的美人,如何?」我詭異的笑著。

「不要。」袁鏡雪嚇了一跳搖手道。

「那就是啦,連妳都知道說不要,誰會說要?」我敲了一下袁鏡雪的傻腦袋。

「我們現在無兵無將,絕對不可能一鼓作氣的把山賊聚而殲之,所以只能用這種東削西減的方法,在不知不覺中減低山賊的實力。」

「嗯……好像有點了解了。」

「今天村子裡面選出來給老師訓練的勇士只有二十多個,所以我們的實力和那些山賊相差了一百多人,如果我們利用山賊之間的矛盾把那些地位低下的山賊爭取過來,那我們這邊就平白多了二十多個生力軍,這樣一來一往,我們和山賊之間的差距就剩下六十多人。」袁鏡雪喃喃自語的捏著手指頭計算。

「妳還蠻聰明的呀!只是這種分化能否成功很難說,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一定可以的!」袁鏡雪相當有信心的握拳道。

「妳倒比我還有信心!」我微笑道。











隔天送飯時間,一行人照樣抬著一堆食物浩浩蕩蕩的到達了山頂,今天我們帶夠了酒食,大家氣氛相當不錯的坐在樹蔭下吃著午飯。

「許兄,我看你們伐木的進度,應該很難在五天內將需要建造祭天壇的樹木湊齊吧?」我找了個空檔,趁許弘毅身邊都沒人之時走到他身邊低聲向他說。

「嗯……」許弘毅沉吟不語,兩天只砍了不到二十根樹木,要在五天以內砍足八十多根的確相當為難。

「其實只要你大哥不急我們倒是沒關係。反正黃道吉日有的是,本來如果五天之內可以湊足木材開工建壇,那麼這個月底便可以舉行婚禮。可是我看你們可能要七八天才可以湊足木材,那即使建完祭天壇,吉日也已經過去,就把婚禮順延到下個月十二號吧。」我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下個月十二號?那豈不是多拖了十五六天?」許弘毅豹眼圓睜的看著我。

「許兄千萬不要發怒,其實我也很想早點讓這婚禮早點舉行啊,村長答應我婚禮舉行完便派人指引我下山,所以我是比你還急啊!」我假意嘆了口氣道。

「這……」許弘毅緩了下來,心中也頗為無奈。我早就知道以這群山賊的伐木速度,絕對不可能在五六天內湊齊八十多根柏木。

「唉!其實想想也對,你的這些手下不是熟手更何況又不是自己娶老婆,哪一個會這麼拼命?看來我得等到下個月中才能回北京,唉!」我搖著頭嘆了口氣。

「你這是什麼意思?」許弘毅有點不高興的質問道。

「我說的你應該很明白。」我看著許弘毅語氣平淡的說。

「我手下的兄弟哪一個敢在我面前打馬虎眼?」

「是嗎?我跟你打賭,你的這些手下絕對有很多人是未盡全力的。」我笑道。

「哼!我自己的手下,你說得好像你比我還了解似的。」許弘毅冷笑道。

「只要略施手段便可以知道你我誰對誰錯,我在北京帶兵也不是帶假的,堂堂一個參謀怎麼可能輸給你?」我故意也冷笑幾聲,語帶輕蔑的說,至於在北京我幹過什麼,諒許弘毅也不會知道,當然是隨我亂掰。

「好,跟你賭!我馬上叫兄弟們集合,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有偷懶。」許弘毅說完,一骨碌的站起,我則是笑到差點昏倒,這笑倒是真的。

「喂,許兄,如果有天你手下哪個兄弟不小心跟你老婆上了床,讓你戴了綠帽子,你也這樣集合所有兄弟,問他們:『哪一個跟我老婆上床的快承認』。你想,會有人承認嗎?」我莞爾的看著許弘毅。

「這……」許弘毅又無言了。

「看我的吧,現在我這邊剛好有兩種不同顏色的草帽,我們等會分下去,你便藉口太陽大為了怕他們中暑要他們都戴上,然後你將手下分成兩群,叫戴著土黃色草帽的手下到樹林的另一頭去伐木,你兩邊都不要監督,今天一個下午下來,你便可以知道這兩群人裡面有沒有人偷懶找藉口了。如果兩群人所砍伐的樹木都差不多,那就是我輸了,但是如果差距很大,那就是你輸了,對吧?」我看著許弘毅微笑道。

「這個辦法有點道理,好,就這麼辦!」許弘毅用力拍了一下手道。

「阿雪,把草帽分派下去。」我見許弘毅同意我的說法,便轉頭高聲向袁鏡雪叫道。

「喔,好啊!」袁鏡雪早已經準備好等在旁邊,她拿起預定好的草帽,一個一個分下去,因為眾人是四下分散開來的,所以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她把特定顏色的帽子拿給特定某些人這個怪異的舉動。

「好啦,午飯時間已過,我們要收拾回去了。許兄,接下來就看你的囉!」我若有深意的笑著拍了拍許弘毅肩膀,提起食籃和眾人轉身而去。

走過山道的幾個轉角後,我向村長和小鳳等人道:「我回去觀察一下山賊的行動,若有意外我們還可以做出對應的計策。」

「好,那麻煩你了,要小心一點喔。」村長接過我手上的食籃微笑道。

「靈軍大哥,小心一點!」

「放心啦!你們先走吧,我會想辦法繞過山道,到山賊的後方觀察他們的動靜。」我笑著催促小鳳她們趕緊離去。

眾人向我揮手道別之後便轉身下山了,我則是站在原地回憶著村長告訴我的路線。如果從原路回去,會跟山賊正面相碰,很難隱匿身形蹤跡,但是如果繞另外一條路線到達山賊所在樹林的背後,要通過一條只有七八十公分寬的狹窄小徑,據說山徑兩邊都是大陡坡,非常的危險。

「唉,再怎麼危險總比被發現好吧!」我心裡自言自語,拿起村長畫的路線圖便動身上路了。

走了不到三十分鐘便到了那條狹窄山徑的起點。

真的很狹窄!其實如果兩邊不是大陡坡而是挺直高聳的峭壁,那麼這樣的寬度還不算太糟糕,可是眼前這樣的一條小徑配著兩旁的陡坡,讓我整個人呆在當場,猶豫著該不該冒生命危險走過去。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流失,我心裡一直在模擬著自己走上這條山徑的情景,我甚至強烈的懷疑,如果真的要從這條山徑上過去,我可能得用爬的。

本來,用爬的也沒什麼,不是有人說過:「管他黑貓白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不管是用走著過去或是爬著過去,能過得去就得了。但是,我現在的身分是英雄耶!要是被人發現自己用爬的過去多糗啊?

「……」沉吟了許久,一直無法做出決定。

好吧,反正四下無人,更何況英雄是別人封的,我的本質還是小貓熊一隻。「我是可愛的小貓熊,嗚嗚嗚」,我心裡低哼著,身體慢慢蹲下來,準備爬過去。

「老師,你在觀察什麼啊?」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該死的聲音把我嚇得魂飛魄散。

「阿雪?妳……妳怎麼在這邊?」這小女孩怎麼會在這邊?天啊!她在這邊我怎麼用爬的過去呢?



「我已經來好久了,我騙村長說老師叫我隨後跟上,就跑來啦!」袁鏡雪露出她一貫天真無邪的欠打笑容,讓我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老師剛剛好酷喔,在這麼危險的山徑旁居然就這樣站著一動也不動,老師你都不會怕嗎?」袁鏡雪的眼神中又閃出了佩服的光芒,不過這光芒差點害我心臟病發作。

「還……還好啦!你也會說”酷”了啊?」我苦笑著說。

「老師,你剛剛蹲下來在檢查些什麼啊?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嗎?」袁鏡雪好奇的問道。

「並沒有!」我並沒有蹲下來檢查地上的蛛絲馬跡,只是蹲下來準備爬過這個山徑。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過去觀察敵情嗎?」袁鏡雪又在裝可愛的低聲哀求。

「去觀察敵情很危險的,而且這山徑狹窄難行,妳一個女孩子只會拖累我。」我振振有詞的想打發眼前這個可怕的傢伙回去。

「拜託啦,我一定不會成為老師的負擔的,我會很勇敢的。」

「好啊,那妳敢自己走過這條山徑,我就帶妳去觀察敵情。」我呵呵笑道。

「老師說話要算話喔!」袁鏡雪深吸了一口氣,居然二話不說的便往山徑上走去,看得我雙目發直,四肢發軟。

袁鏡雪就這樣毫不停留的走了過去,一口氣走完長達五百公尺的山徑,走到之後,她整個人腳一軟就跌坐在山徑彼端的草地上。

「天啊!」我抱頭看著坐在草地上喘息的袁鏡雪,小貓熊也有苦惱震驚的時候啊!

「媽啊……我…我拼了!」現在能怎樣?總不成真的爬過去吧,我跟袁鏡雪一樣深吸一口氣,牙一咬,就這樣快步的走過這狹窄的山徑。

我不敢往兩邊的陡坡看,只好直直的看著坐在地上對我微笑的袁鏡雪,就這樣一步不停的走過山徑,一踏上草地,我不好意思也軟倒在地上,只能緩緩走到一株大樹下輕輕的背靠著樹幹。

在隨風擺盪的樹葉下,我緩緩調勻急促的呼吸,肩膀和手臂不由自主的震顫才漸漸平緩了下來。

「老師,我好了!你可不能食言而肥喔。」兩人就這樣休息了十多分鐘,袁鏡雪站起身走到我身邊道。

「妳都已經走過來了,我還能叫妳回去嗎?」我苦笑的看著袁鏡雪說。

袁鏡雪聽我這樣說,大喜道:「太好了!我絕對不會造成老師的困擾。」

「妳現在就已經造成我的困擾啦,走吧!」我白了袁鏡雪一眼起身便行,她則是眨了眨眼露出無辜的笑容快步跟在我旁邊。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終於來到樹林濃密之處。遠遠就聽到若隱若藏的聲響,看來已經到了那群山賊身後,我和袁鏡雪放低身形和腳步,小心翼翼的接近聲音來源處。

「他們在那邊。」袁鏡雪低聲說。

「我們在這邊觀察就好了。」我們所在之處跟山賊相距只有不到五百公尺,好險這裡樹林掩映,即使只有五六百公尺,我們兩個人還不是很容易被查覺。而眼前這群山賊便是戴著土黃色草帽,地位比較低階的那群山賊。

他們這時候早就已經把草帽脫下,畢竟,誰會帶著一個草帽來砍樹啊!

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曾經戴上去過就好了,我們在草帽上所塗的特殊花粉,只要戴上去過,便會沾黏在頭髮上。從今天開始的十多天裡面,只要他們不去洗頭,這種特殊氣味便會一直跟著他們,也會為他們召來只有這個樹林裡面才有的特種蜂群。

據村長所說,這種蜂群毒性不大,但是整批出動也夠打亂這些山賊伐木的進度了。

果然,沒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就看過不遠處飛來幾隻被山賊身上花粉吸引的蜂。那些山賊起先也不在意,只是一邊揮手驅趕一邊繼續努力伐木,沒料到本來只是幾隻幾隻飛來的蜂群居然越聚越多,那些山賊慌了起來,大家紛紛走避,比較精明的便趕緊點起火把和收集枯枝落葉點火燃燒,準備用濃煙來燻走蜂群。

這場人蜂大戰持續了一個多小時,那群蜂才知難而退。不過這一折騰下來,這一群山賊不但伐木進度落後,體力精神也消耗的七七八八,眾山賊紛紛坐在樹蔭下髒話滿口的問候這群蜂的祖宗十八代。

「好了,走吧。」我見計畫又成功了一步,開心的起身要走。

「咦,妳怎麼了?」我轉身才發現袁鏡雪的臉色有點蒼白,眼神迷濛的跌坐在樹根之處,她整個人搖搖晃晃的,一隻右手卻緊緊按在嘴上,我不知道她在搞什麼。

「阿雪?妳怎麼了?」我緊張的蹲下來看著袁鏡雪,但是她好像沒聽見我說話似的,眼神飄忽不定的看著前面。突然,一隻粗如手腕滿身斑點的巨蛇從她身後鑽了出來。

「媽呀!」我慘叫一聲,往後跌了下去,從小到大我最怕的動物就是蛇,那隻蛇悠哉悠哉的滑捲過袁鏡雪的身上,看來袁鏡雪是被蛇咬到了。

「有人的聲音!」遠處正在修憩的山賊聽到我剛剛的慘叫登時騷動了起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靠!」這時候我根本沒有思考和選擇的權利,迅速跳起來一手抓住那隻蛇的七吋,一肩扛起袁鏡雪,轉身便往山下跑去。

好險我在這個年代是個超人,發足飛奔起來的速度連我自己都嚇一跳。聽到身後隱隱傳來山賊呼喝搜尋的聲音,我怎麼敢回頭停留,就這樣馬不停蹄的往山下奔去。

剛剛上山到樹林花了一個多小時,現在沒有十分鐘那條狹窄的山徑便已經出現在我的眼前。二話不說,連吸口大氣都沒有,轉瞬間就已經越過了山徑往村莊跑去,我不但不能讓山賊發現行蹤,更重要的是,袁鏡雪被蛇咬到中毒,只要稍遲一刻,便可能會毒發身亡。

剛進村落,我就大聲喊叫來人,小保見我一手抓著那麼大隻的蛇,一肩扛著奄奄一息的袁鏡雪,早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叫道:「師父,我馬上找陳大夫到你那邊。」說完,他便向村子的另外一邊快速奔去。

「阿雪,妳怎麼樣了?要撐著點,大夫馬上就來了。」我將袁鏡雪扛進房裡面,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低聲叫喚著,雖然我自己也略懂醫術,但是對這種急救一點經驗也沒有,只能焦急的抓著一隻蛇在那邊晃來晃去。

「師父,大夫來了。」小保拉著一個老人家跑進屋來叫道。

「大夫,她被蛇咬傷了,但是我有把蛇抓回來,不知道有沒有用處。」我曾經在書上看到,如果被蛇咬傷中毒,蛇的血清是最好的解毒劑,就算不能用血清來解毒,也最好能知道是被哪一種蛇咬到,才方便施救。

這就是我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把我手上這傢伙帶來回的緣故。

「就是這隻蛇嗎?」那個老醫生瞇著眼睛看了看袁鏡雪腿上的傷口,又看了一下我手中的蛇。他伸手將我手上的蛇拿過去,細細的端詳了一會,接著居然將蛇口捏開,放到袁鏡雪的傷口上比了一比。

「的確是被這隻蛇咬傷的。」那個老醫生相當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著將蛇遞還給我。

「那還有救嗎?」

「這蛇沒有毒啊!」老醫生笑的更加燦爛了。

「什麼,沒有毒!」房間裡面其他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大叫出來,三個人,包括袁鏡雪。

沒錯,我一點都不懷疑這個老醫生說的話,因為袁鏡雪現在的臉色比關二哥還要紅潤,她雖然相當驚訝於這隻蛇沒有毒,但卻也相當高興自己沒有中毒。

「那妳剛剛是怎樣?一副要死的樣子!」我沒好氣的問道。

「我以前被這種蛇咬過啊,那時候我整個人沒多久就全身麻痺呼吸困難了,好險我叔公是解蛇毒的高手,才把我救活。我剛剛在樹林那邊跟老師在監視那群山賊,突然感到腳上一痛,低頭就看到我被這隻蛇咬了。我想我完蛋了,可是又想到答應不給老師添麻煩,只好拼命用手按住嘴巴。」袁鏡雪越說聲音越低。

「原來如此。」難怪我看到袁鏡雪那時候一隻手是按在嘴巴上的。

「那所以……妳之後感覺不舒服是……被自己嚇的!」我真是被打敗了,不過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樣的心理作用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怎麼知道?我心裡……只是想,我快要死了,然後小時後那種全身發麻、呼吸困難的感覺就出現了。」袁鏡雪越說耳朵越紅,最後乾脆鑽進棉被裡面,用棉被將自己整個人都罩住。

「呵呵……這種蛇是很溫馴的,跟你以前碰過的那種雖然長得很像,可是卻對人完全無害,反而會吃一些危害樹林的鼠類。」那個老醫生微笑著收拾醫箱向我們道別後便告辭了。

「多謝你啦,雖然這只是一場烏龍。」我笑著拍了拍小保的肩膀送他出去。

「小事一樁!能幫上師父一點忙,叫我赴…什麼火的,我都願意。」小保臉上充滿興奮笑著說。

「阿雪,這條蛇妳打算怎麼辦?留做紀念嗎?」我送完小保後回身進房,看著袁鏡雪揶揄的說。

「把它放生啦!」袁鏡雪臉上還是紅通通,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其實妳還蠻可愛的耶!」我看著袁鏡雪臉上害羞的表情,突然發覺,其實她的相貌相當可愛秀麗,如果跟徐紫瑛在一起,她很自然的會失去光彩,但是如果只是單獨看來,她在九零年代絕對有資格靠相貌當明星。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乖巧可愛的氣質完全寫在臉上,就好像柔弱樸實的小草一樣,雖然不若繁花鮮豔,卻有種令人心雅的可愛。

不過,國高中生談戀愛是會被記過的,更何況我已經有女朋友,劈腿拉筋雖然有益身心健康,但是一劈九十年並不是好現象。最重要的是我沒有戀童癖,所以我……先閃了吧。

「呼,真是累人!」我閃人出門,走在夕陽西下的村落裡面,自言自語的東張西望,試圖化解剛剛在自己心中升起的男性赫爾蒙。

其實,我自己也才十六歲,跟袁鏡雪年齡的差距並不大,真要喜歡她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總覺得相當詭異。一來當然是我在九零年代已經有女朋友,腳踏兩條船絕對不是我會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橫亙在我和袁鏡雪之間的隔膜,比我和瓊儀之間更加深邃。

我和她不但身處不同年代而且更是敵我分明的兩個陣營,所以即使對她的溫柔和善解人意有著相當的感動,但對她卻無法產生任何愛戀的感覺。這對我來說不會是個遺憾,因為可能不到一年,我就會回到一個再也無法看到她的年代,她對我來說是個注定的過客;又或者說,我對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是他們生命的過客,將來的某一天以後,他們就算窮盡一生和傾國之力,都不可能再與我相遇。

愛上她,才會是永遠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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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2 20:54: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 破敵

時間就在默默無聲中流過去,很快就到第五天了,下午跟小保那些勇士討論了一下拳法之後,便到村長家去找村長。

「村長,我們走吧。」

「好,走吧!今天又要看你表演了。」村長和我繞過村落廣場上堆得像山一般的巨木。

這幾天,許弘毅果然中了我的計,對手下發了三次大脾氣,對象當然是被我們拿草帽陷害的那群可憐傢伙。而我們也利用送飯去的時間跟那些山賊閒話家常,我囑咐阿雪和小保他們盡量和那些位階比較低的山賊談論村子裡面悠閒富足的生活。

哪一個人不是喜歡安樂討厭痛苦?像許弘毅這樣的山賊當然好做,平常沒事就練功、玩女人和呼喝手下,偶爾出去搶劫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行腳商人。而那些位階較低的山賊平常不但要辛苦做事,當分金銀財寶和女人的時候也都是那些老大剩下不要的。

這樣的生活比起我們村子裡面,大家各自擁有自己的產業,不愁衣食又不必冒生命危險的輕鬆悠閒,可以說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現在的主要目標便是,讓這厚實的冰層加速冷凍。



我和村長緩步走出村子往山賊伐木處走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後趕來,我心中暗暗叫苦。

「老師,你們又要去搞分化了啊?」袁鏡雪如風一般的來到我身邊,她真是一點機會都不放過。

「是啊!」

「那……」袁鏡雪嘴巴微張,顯然腦袋正在思考要如何說服我帶她去。

「一起走吧,別想藉口啦!我真是怕了妳。」我無奈的笑道。

「呵呵……」袁鏡雪雙手背在身後一蹦一跳地跟著我往山上走去。







「許二哥,進度還好嗎?」一到山上伐木處,我便將許弘毅拉到旁邊去小聲問道。

「還差十八根,今天晚上我會要他們加緊趕工,不砍完便不準休息。」許弘毅看著遠方漸漸西下的夕陽,語氣嚴峻的說。

在他心中或許以為這樣的態度是一個「治軍嚴整」的首領該有的表現,可是當一件事情的前提是錯的時候,執行的方法越正確,得到的結果也就越加錯誤。

「其實你可以跟你大哥說一下,延遲到下個月中結婚也沒什麼,不然我看等會娶親還沒娶成,你的這些手下全都要累得造反了。」

這幾天,我每天來送飯都會仔細觀察。果然,那些在山賊群中地位比較低下的人,幾乎是天天都來伐木,這些人的心中相信累積的怒氣和不滿只要再適時的加上催化劑,應該足夠產生某些化學變化。

「造反!哼!你這是在危言聳聽,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還要你來教?」許弘毅不客氣的說。

「呵呵,多言無益,等會你宣布連夜趕工的時候便見分曉。」我淡淡的笑道。

「喔,對了……你現在話說得這麼大聲,就看你怎麼應付手下的反抗。」我說完便走到村長和袁鏡雪所在之處。

「真的會有事情發生嗎?」村長和袁鏡雪狐疑的看著我。

「理論上,等會不會有事情發生,要讓事情發生的催化劑現在還在村子裡面,我現在來只是開個頭,以確保等會催化劑會有效。」我微笑道。

「催化劑?那是什麼?」袁鏡雪不知所以的看著我。

「村長,今天晚上的酒菜準備好了嗎?」我問道。

「當然準備好了。」村長的臉上露出

「菜要香,飯要多,酒要醇。」村長和我異口同聲的笑道。





夜晚的山上,火把處處,我們一行人將晚飯分給已經砍樹砍了一天的眾山賊,今天的酒不但每個人都有,而且還是每個人各兩瓶,許弘毅見我們提供的食物越來越豐富,酒也越來越多,還以為我們已經完全屈服於他們的威勢下,說起話來頤指氣使,一副老大的派頭。

「這傢伙實在太囂張了!」送完飯回村裡的路上,小保氣憤難平的說。

「越囂張越好,等會看好戲吧!」我微笑著拍了拍小保的肩膀。









「你們想要怎麼樣?」許弘毅粗豪的聲音在月夜下響遍整個樹林。

我坐在離那群山賊不遠處的大樹上,藉著夜色和濃密的樹蔭隱藏自己的身形,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好戲,這場戲導演起來真不容易,好險許弘毅一直都很配合。

「是你太過分了,大家都是人,為什麼你就可以站在旁邊動也不動?而我們卻累得半死還不能休息?」

「我們當初說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你們兄弟倆卻好像皇帝一樣?」

「你們想造反啊?」

「什麼叫造反?許弘毅你還真以為自己是皇帝老子嗎?」

「皇帝老子早就下台啦!」

「現在是新時代,大家都講什麼平等!」

「你們敢對二寨主這樣說話?」

黑夜之中,眾人吵成一團,有的擁護許弘毅,有的則是痛罵分工不均,簡單來說,分化已經成功,剩下就是看許弘毅自己的智慧了。如果他是個將才,處理得當,那我的計畫就失敗了一半。

但是,許弘毅的反應早在我預料之中,如果不是能夠逆料他的反應,我又何必煞費苦心的請村人好酒好菜款待這群山賊這麼多天。

他注定不是個將才。

「媽的,誰再囉唆就像他一樣。」許弘毅手中狼牙棒往面前一個正與他對峙的山賊頭上一揮,大聲喝道。

「阿唷。」那個山賊猝不及防之下,在慘叫聲中倒地。

眾山賊亂成一團,大家晚上都喝了許多酒,情緒本來就在混亂邊緣,許弘毅這一棒就像是在火藥引信上點火般,爆炸般的漩渦正式開始旋轉。

如果許弘毅是個稍微冷靜的領導者,他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對手下動粗,甚至連重話都不該說一句,因為今天要加班趕工不是部屬的過錯,而是許力自己心急結婚才造成的窘境。

不管如何,這個漩渦只會越轉越大越危險,眾山賊分成兩方人馬,大家拿起手上的斧頭就對打起來,場面雖然不浩大卻也精采萬分。

我大約數了一下,五十六個山賊,擁護許弘毅的只有二十個,其中有好幾個都是堂主和壇主,看來勞資糾紛在任何年代都是存在的。

許弘毅這方雖然人數較少,可是有好幾個是山賊中的佼佼者,兩方人馬鬥得難分軒輊。

兩幫山賊打得不亦樂乎,我湧身跳下大樹慢慢走近戰圈。

「是誰?」許弘毅對我喝道,黑夜之中我又沒有拿火把,敵明我暗的情況下,許弘毅完全認不清楚我是誰。

我藉著火把的光芒大略掃視一下戰況,打鬥時間雖然不長,許弘毅這邊已經死了五個山賊,另一邊則是死了九個,其他還沒死的也全都掛了彩,鮮血滿臉滿身的。

「許二寨主,你這樣未免太過分了吧,居然如此對待為自己賣命的屬下?」我冷笑道。

「林靈軍?你怎麼會在這邊?」許弘毅怒氣未平,語氣凶狠的說。

「我來看看你們的進度,沒想到卻看到你這麼不講道理,真是令人心寒,本來我想村長的女兒如果嫁過去,大家就可以相安無事,可是現在看來,我當初是想錯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代表村長取消小鳳小姐和許力的婚約,看其弟便知其兄,小鳳小姐嫁過去哪裡可能有好日子過?」

「媽的,你敢悔婚?」

「不是我要悔婚,而是二寨主你太過分了。」

「各位,你們大家在這個亂世做山賊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三餐溫飽、衣食無缺?」

眾山賊聽了我說的紛紛點頭。

「我和村長本來是想,如果將小鳳嫁給許寨主,大家也就相安無事,可是今天我看到你們為許寨主盡心盡力,卻得到這樣下場,實在讓我很難想像許寨主會怎麼對待小鳳小姐和村裡的村民。」

「對呀!這傢伙暴力的很,連個道理都不講,皇帝都沒這麼囂張!」有的山賊看我這樣當面數落許弘毅和許力,也跟著幫腔以出自己胸中的惡氣。

「媽的,吃裡扒外的傢伙。」許弘毅拿起狼牙棒便要衝過去打那些說話幫腔的山賊。

「哼!你自己無德服人還怪屬下吃裡扒外?要傷人得先問過我。」我身形一晃擋在那些山賊身前。

「哼,找死啊!」許弘毅二話不說,拿起狼牙棒便往我頭上砸下。

我往左一閃便到了許弘毅身後,一手敲在他『大椎穴』上,一手奪過他的狼牙棒,笑道:「武功又爛、人品又差,這樣也可以做二寨主!這裡隨便一個都比你好。」

許弘毅受不了我不斷的挑釁,跳起來一邊向我衝來,一邊大聲怒吼道:「還不給我上!」

兩方人馬又開戰。我一出手就接過武功較高的那幾個山賊,這些山賊雖然武功在同儕中比較出色,可是跟我比較起來,只能說小巫見大巫。

我並不下殺手,只是將他們的手腳打傷,讓他們沒有攻擊的能力,其餘的山賊便成為兩三個圍毆一個的戰況,所以勝負很快就揭曉,許弘毅那邊除了與我對打的幾個,其餘都屍橫就地。



我對剩下十五六個山賊道:「你們打算如何?」

那些山賊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想問你們,你們當初為何要做山賊?」

「……」眾人默默無語,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

「梁大叔,你是為什麼要做山賊?」我向一個知道他名字的山賊問道。

「因為沒錢沒飯吃……」那梁大叔嘆了口氣道。

「我也是…」眾人聽到有人先講之後,也都紛紛說出自己的原因。果然如我料想,這群人大都是因為貧窮飢餓才被迫做山賊的。

「你們做山賊還要仰人鼻息,聽人指揮,做事做得比人渣多,分到的東西卻一點點。當我們送酒來酒不夠喝的時候,是誰先喝?當要砍樹的時候,是誰去砍?」

「是啊,我們大家為什麼要受這個苦?這個人渣憑什麼可以吃好用好還對我們大小聲?」那個梁大叔走到許弘毅面前惡狠狠的瞪著他。

「我大哥知道你們這樣,絕對容不下你們。」許弘毅到現在還在發狠,他的腦袋應該是留在床上沒帶出來吧!

「是啊……那怎麼辦?」眾山賊議論紛紛,交頭接耳的說。

「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個便是擺脫山賊的身分,到我們村莊來,大家一起過和平的生活;第二個便是回去許力那邊,看看許力會不會認為自己是錯的,向你們說抱歉。」我笑道。

「我當然想到你們那邊去,種田我從小種到大。」那梁大叔大聲說。

「對呀!他們村莊的人過得好像很不錯,這幾天又是雞又是豬的,哪像我們在山寨裡面,每次都只分到那一點點。」

「是啊,那個許力每次想吃什麼就有什麼,我們三餐都不一定吃到一塊豬肉。」

眾山賊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紛紛著。

「林兄弟……林英雄……我們都不想做山賊,但是不知道那些村民能不能接受我們?」那梁大叔說。

「這要看你們的決心了。」我笑笑看著他們,轉身走出樹林。

眾山賊在我身後低聲商議了許久,我則是緩緩步出樹林,靠在山道旁的一株大樹上等著。

樹林裡面幾聲慘叫傳來,我知道第一階段的計畫已經大功告成,微笑著轉身離去,這些人殺了許弘毅之後便再也不能回頭了,這就好像『水滸傳』裡面,入梁山當好漢都要繳交投名狀,殺個人以確保自己無法向官府出賣眾兄弟。

人生很殘酷,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但是我只能盡我之力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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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2 20:54:41 |只看該作者
雖然已經是深夜,整個村莊還是燈火通明的,幾乎所有村民都出動,鏟子、圓锹此起彼落,大家都在趕著將用來做地基的深坑挖好。在我去對付許弘毅之前整個工程就已經開始,等挖完坑以後,便要將已經堆在村落裡面六十多根大木柱立在坑中,最後倒上砂石和水泥便大功告成。

「挖好坑的人趕緊去將那邊的柏木搬過來!」村長大聲喊道。

「好,大家行動加快啊!」

火把搖曳的光線下,眾人的汗水顯得更加晶瑩透亮,眼見一根又一根的木柱直挺挺的立在坑中,一堵厚實的木牆就這樣從兩邊的山壁慢慢推進到村落中央,氣勢不凡的出現在村落之前。

「將碎石倒進去,先將碎石倒進去。」建築的師傅大聲指揮。

「再來才是沙和水泥,對,行動加快,丑時已經過了,就快要天亮了。」村長神情緊張的吆喝著。



咕咕咕、咕咕咕!

公雞響亮的啼叫聲劃破了暗沉的黑夜,當督工的師父宣布木牆正式建好的剎那,眾人在還帶點魚肚白的天色下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老師,真的是一夜之城耶!」袁鏡雪高興的拉著我右手大力搖晃著。

「呵呵……」這麼多天緊張的心情終於整個都放鬆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我們與山賊的對戰已經是有勝無敗,許力的山寨距離村莊有一個多時辰的快馬,他們完全沒有任何攻城工具,光是靠弓箭和長刀,根本不可能突破這道厚達六七公尺的高牆。

再加上昨天的內鬨,使得山賊的實力大為減弱,本來一百三十人的山賊,昨天死了四十個,自願投降的十六個,我們現在不但有高牆護村,就連攻擊武力也跟許力這幫山賊快要不相伯仲了。

「那群山賊連許力自己在內還有七十四人,而我們這邊除了村長挑出來受訓練的勇士,再加上昨天歸降的十六人,總共是四十二人。」小保興奮的說,他在這一場戰爭中一直表現得很活躍。

一方面是因為他想要讓小鳳多注意自己一點,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有著一種浪漫的英雄情懷,雖然有點土,但是很可愛。

「他們的人數還是我們的將近兩倍啊!」村長想到這裡不免擔心的說。

「你搞錯了,我們是七八百人,不是四十二人。」

「也是啦!」

「我要讓村民一個不傷的解決這群山賊。」我笑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自信心一點一滴的增長著,如果洛基看到現在的我應該會很驚訝吧!

「真的可以嗎?」村長疑惑的問道。

「當然可以,先請眾村民好好去休息吧,不到一天,真正的決戰便要開始了。」







下午,我帶著那二十六個從村民裡面選出來的勇士和昨天歸降的山賊悄無聲息的出了村落,我們一行四十三人帶著這幾天趕製好的長刀、弓箭和火種等候在村落外的山道邊。

村落外是一條寬廣的山道,這個山道延伸而下會分成四條比較小條的山道,最左邊一條山道便是通往許力那幫山賊的山寨,我們則是躲在另外一條山道,所有人秉氣凝神、隱匿身形於密林之中,不敢稍有動彈。

「師父,這樣子要躲到什麼時候?」小保小聲問道。

「不知道。」我很老實的回答,因為真的不知道。

「那如果等到天黑怎麼辦?」小保又問道。

「不會的,我估計許力早就得到消息,現在只是在準備兵馬,要來踩平你們村子。」

「啊!那怎麼辦?」小保聽我這麼說,大驚失色道。

「那牆是蓋假的啊?許力絕對沒想到我們村落已經有這麼堅固的防禦,他來只會碰一鼻子的灰。」我有點得意的笑道。

「有聲音!」

果然,沒多久,二三十匹馬飛馳而過,當先一人正是許力,他身上穿著銀光閃閃的盔甲,手上橫提一桿長槍,腰間掛著一副巨弓,神情充滿著憤恨,看來他一定很想衝到村莊裡面抓出一個叫做林靈軍的混蛋,然後把這個渾蛋剝皮烤來吃。

馬匹飛馳而過之後,接著便是四五十人的步兵小隊快步跑過我們面前,嗯,真的很少啦,雖然我們算一算,這些已經是剩下的所有山賊了。

等這一小隊騎兵和步兵的遠去,我們四十三個成員的游擊軍團(這軍團真小)也拿起傢伙快步的上路了,我們的目標便是許力的老巢,今天的目標就是要燒山寨,讓許力沒得吃沒得睡。

經過好一陣疾奔以後,山寨終於在面前了。

我們一行人闖進山寨,山寨只剩下了三個五、六十歲負責煮飯的老山賊,根本不用打他們就舉雙手投降了。

「到處放火,重點是糧食財貨全都不剩,行動要快,我們只有一柱香的時間,三柱香之後全員都要到山寨門口集合,逾時不候。」我大聲叫喊道。

「好!」眾人應聲而去。

我將身上帶來的一桶油均勻的灑在廚房裡面,拿起預備好的火石火種點火,退出廚房以後口中默念阿門,將手中已經點燃的火種往廚房裡面一丟,只見火苗猶如雷霆萬鈞的飛龍夭矯而起。

這時整個山寨亂成一團,到處可見放火的人,第一次放火放得這麼理直氣壯,真是太爽了。

三柱香不到的時間,山寨裡面的糧食財貨便全都被燒得一乾二淨,由於我們只針對山寨裡面的糧食和財貨,並沒有刻意去燒毀山寨的本體,所以等我們離開山寨回到了分岔的山道時,才看到濃煙冉冉升起。

「又要等啊!」小保喃喃自語道。



我們又隱身在剛剛等待的樹林裡面,夕陽餘暉早已經吐盡,整個天色灰暗不明,不過戰況到現在卻是相當明顯的一面倒。

許力果然如我所估計,在得知婚約是個騙局之後,便怒氣沖沖的盡起兵馬來村子準備大肆屠殺,但是他們絕對不可能在一兩天之內想出什麼方法攻破我們剛建好的城寨。

而我賭他怒氣正盛之時絕對無暇細想,又加上許力一向輕視這些老實勤懇的村民,絕對沒料到我們會趁他傾巢而出之時,跑去燒他的山寨,讓他們斷炊。

等到許力發現燒山寨被燒,必定會大吃一驚,他如果在混亂之中可以保持冷靜,兵分兩路,一路往山寨而去,一路則是繼續守在要通往村落必經的山道上以攔截我們這些燒山寨的游擊兵,那麼兩方對戰勢不可免。

但是現在看來,他是想也不想就將全數兵馬都帶回去救援山寨了。

我們這一場仗可以說是完封在望了。





馬蹄急促的催奔顯示馬上乘客焦躁憤怒的心情,許力的臉色已經整個變成鐵青。看著漸漸平息的塵埃,我們一伙人笑嘻嘻的從隱身處走了出來。

「太好了,看這些山賊還敢不敢囂張。」小保興奮之情洋溢於臉上。

「這場仗還沒結束!許力他們現在沒有任何糧食,一時之間又奈何我們不得,必定會轉而打劫這附近其他的村落。」

「是啊!那怎麼辦?其他村落可沒有像我們這樣有充足的準備。」

「就給他們去搶吧。但是許力有了前一次的教訓之後,他絕對會加派人力留守在山寨裡面,以免我們又去突襲,將山寨燒得一乾二淨,讓他們連棲身之所也沒有。」

「可是他們搶回來一堆糧食之後,我們今天豈不是白燒的?」小保問道。

「所以我們等許力他們去搶劫別的村落之時,準備一個大禮物送給他,順便結束這一場戰爭。」



黑夜之中,我們一群游擊隊躲在許力他們搶劫後回程必經的山道兩邊,這條山道只有不到十公尺,山道兩邊照例長滿了茂密的大樹,我們聽著蹄聲答答從遠漸近。

「照我估計,許力那些山賊經過一整天的奔波辛勞,可以騎馬的必定不會等那些無馬可騎只能走路的山賊。」我低聲向小保說。

「我算過了,有騎馬的只有十八個,我們可以兩個圍毆一個。」小保笑道。

「沒錯,我們便是利用他們一天奔波的勞累,讓整群山賊一分為二,本來是敵眾我寡,現在則是敵寡我眾。」我笑著取彎弓撘箭,對著山道的中央。

「我們這次的目標便是將那些騎馬的山賊全數殲滅!」我低聲傳令下去,眾人齊聲低應,紛紛拉起弓箭。

果然,先頭過來的正是騎著馬的許力和還有沒死光的堂主和壇主。經過了一天的折騰,大家都想快點回到床上好好的休息,所以這些「高級」山賊很自然的便策馬先行,至於那些走路的可憐蟲,絕對不在許力的考慮範圍裡面。

火把映照下看得分明,我一箭便往許力臉上射去。

一箭既出,許力慘叫一聲,左邊顴骨中箭落馬,這時候埋伏在山道兩邊的村民勇士紛紛射出自己手中的箭。

一時之間,山道上人仰馬翻,慘呼連連。

「大家上。」兩輪箭放完之後,因為這些村民的新學乍練,除了我和幾個有射中目標之外,其他人相當正常的全都射空。我提起長刀大喝一聲從樹林裡衝到山道上,剩下的十個山賊沒有五分鐘全都魂歸西天。

這一場小接戰勝得十分輕鬆,這群山賊在疲累一天之後加上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心驚膽顫之下根本毫無鬥志,小保衝得最快,一個人砍翻了三個山賊。戰鬥結束之後,小保笑嘻嘻的拿著散落一地的火把笑道:「扣掉被射死的,我們平白多了十二匹馬。」

火把下,許力的眼睛睜得老大,標準的死不瞑目。

忽然間,我心裡有點意興蕭索。雖然我知道,許力不死、山賊不滅,村子裡面有更多人會死亡和受苦。可是,等到許力等人真的死在我面前,我還是難以接受,這場戰爭全都是我一手設計的。我居然一手策劃如何殺死一堆人?



殺與不殺之間,我也不禁茫然。



那晚的「大」戰之後,山賊基本上已經被消滅了。

有十多個山賊跑來村子裡面請降,其他的則是漸漸散去不知所蹤。不到二十天便將一股百餘人的山賊勢力清除乾淨,順便還為這個村子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武力和防禦。

說真的,我為此得意了許久,感覺自己似乎不太一樣了,以前的我總是因為著一時意氣去做許多的事情,從小時候背著瓊儀狂奔乃至於來到這個時代殺了一心和尚成就「鬼影客」的傳說,這一切的一切常都是因為一時的激憤和不忍心。

這一次剛開始雖然也是一時的意氣,起因只是不忍心看小鳳被斷送幸福也不屑於許多村民的自私,但是之後我的確實實在在擔負起了這些村民的生死,每一步不再只是隨口掰掰,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逐步推敲。

一時的激憤相當容易,但是要安安靜靜的計畫一切和忍耐住心中的不安、不確定,這需要的是真正的成熟吧?

以前遇到很多事情,總是有洛基、小楓和老周給我當靠山。這次,我卻從頭到尾都得當別人的靠山,那種沒有依傍支撐的感覺其實相當無助和可怕,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往前走是不是就會萬劫不復,克服那種恐懼的成就感遠比消滅山賊大的多。

雖然這不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甚至可以說小的可憐!但在我的感覺裡面,給了我相當不一樣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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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2 20:55: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 回到北京

消滅山賊之後我又在村子裡面多留了二十天,將自己所知所能的軍事知識和可以用來近身搏鬥的武術都傳授給小保和那些村民勇士。

村長對我自然是十分感激,特別選了幾個識途老馬陪著我們下山,小保也是一送再送,依依不捨的跟著我到了山腳,然後又到了山腳附近的縣城裡面,這才不得已的揮手道別。

縣城裡面的情況可不像山上這麼封閉,我們找到了巡補房告知身分以後,整個巡補房都驚動了起來,這裡的縣長特地準備了舒服的房間來慰勞我們的辛勞和撫平我們的驚嚇。事實上我和袁鏡雪是沒受到什麼驚嚇,甚至在吃飯的時候,還常提起對抗山賊的趣事。

至於徐紫瑛總是悶悶不樂的,只是一股勁的催促著縣長趕緊安排讓她可以回到北京。

我有時候很想安慰徐紫瑛的心情甚至想講些自己的體悟開導她,可是想想自己也不過是個平凡人,要講道理也沒那個資格,更何況我對徐紫瑛這種溫室的小花,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樣讓她長大。

畢竟,這是她從小到大十多年養成的個性,我一個人再這麼會說,也不可能給她什麼提醐灌頂般的省悟。



沒兩天我們就回到了北京,這一路上就好像旅遊一般,算是老天給我的獎勵吧!

回到蔡鍔的將軍府,小楓和老周高興的跑了過來,我們當然不會又跳又抱的,但是那份熟悉感還是讓我相當開心,不過有點詭異的是,我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會因這樣的感動而流淚,或許,這就是成長吧!

小孩子的感情外放而純真,成熟之後,感情和感動雖然不因此稍減,但卻變得內斂,或者說是虛偽?



蔡鍔走上前,在離我一公尺的距離停了下來,微笑凝視著我,良久,拍了拍我肩膀道:「你還好吧?歡迎你回家。」

「我還好。」我看著蔡鍔,心裡突然有種相當高興的感覺。

「靈軍,來吃飯吧,幫你洗去霉氣。」劉俠真也從內廳走了出來開心的說。

「你不知道蔡將軍他們多擔心啊!我就說不會有事的,呵呵。」小楓吃吃的笑著。

「世事難料啊!」蔡鍔微笑道。

在溫暖的燈光下,我感受到蔡鍔深藏不露的親情,沒錯,真的是親情。雖然我從小到大都是在一個正常的家庭成長,不欠缺家庭的溫暖,可是沒料到在這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時空,也有著令人感動的獲得,或許我是個幸運的人吧!



晚飯之後,我和蔡鍔、小楓和老周花園裡面聊天,跟他們述說我被綁架和對抗山賊的遭遇。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孫子兵法?那只是隨口談論一下你就可以靈活運用,真的很不錯。」蔡鍔微笑道。

「呵呵,這可能跟天份有關。」老周呵呵的笑著,他大概想到我的前世是織田信長吧!

「不過,這只是開始,袁世凱的圖謀越來越明顯,他這一個月屢次安排一些民間團體或是有名望的人士上書,要求他能夠復辟帝制。」蔡鍔嘆了口氣道。

「這傢伙還是搞以前中國歷史的那一套陋習,假造民意然後拼命謙退的禪讓。」小楓不屑的冷笑。

「其實這是每一個地方每一個年代都會發生的,不是嗎?」老周苦笑道。

的確,只要搞到政治,幾乎每個人用的方法都是一樣,也難怪有人說:「從歷史裡面我們得到的教訓,便是知道從歷史裡面不能學到任何教訓。」

「我想以你的表現,袁世凱一定在最近會有所行動,你自己要小心一點應對。」

「會有什麼行動?」我趕忙問道。

「當然是想辦法試探你,然後用他那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邏輯去判斷該對你採取什麼手段和態度。」蔡鍔微笑道。

「那我該怎麼做?這種鉤心鬥角我真的不行!」我苦惱的說。

「以你的天份應該可以!」蔡鍔笑笑的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的天份?鉤心鬥角的天份?」我發出不滿的抗議。

「哈哈,我是說臨機應變的天份啦!」蔡鍔露出莞爾的笑容轉身離去。

「喔,那還差不多!」我傻笑著說。

「對了,我以前從沒告訴你打仗最重的一個基本觀念,現在是時候告訴你了。」蔡鍔走到一半突然轉身回來有點嚴肅的說。

「什麼?」我愕然問道。



「帶兵打仗最怕的是,第一場仗便大敗或是大勝。所謂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倚,勝利與失敗也是這樣,這點你一定在要夜深人靜之時不斷的思考。」蔡鍔說完便轉身進書房去了。

「啊?這是什麼意思?說我會驕傲嗎?」我轉頭迷惘的看著小楓和老周。

「你覺得自己有嗎?」小楓手點著下巴看著我。

「應該不會吧!」我笑道。

「不過蔡將軍說的話,你的前世信長大人也說過!」老周沉吟道。

「說什麼?」

「我記得以前在跟信長大人談論兵法之時,他就曾經說過,大勝是大敗的徵兆,而大敗是大勝的開始。」老周說。

「喔,真是有夠深奧的!」我抓抓臉又抓抓頭,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夜深、人靜。

「所謂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倚,勝利與失敗也是這樣,這點你一定在要夜深人靜之時不斷的思考。」我躺在床上默念著蔡鍔的話。

蔡鍔或許是怕我打了一場勝仗就得意忘形。這種擔心也是相當正常的,小說和電視裡面常有這樣的劇情。

不過,蔡鍔跟我相處的時間不夠長也不能了解我身世背景帶給我的影響。畢竟打勝仗對我來說意義不大,如果說給我聯考考了全國第一名或者拿到化學競賽的冠軍,那我可能真會驕傲一下,可是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年代即使成就再多事情對我也沒什麼意義。

想著想著,睡意越來越濃,終於沉沉睡去。





回來沒多久,徐亨便派人跟我說因為徐紫瑛身體不適,家教之事暫且延緩。其實這我早就料想到了,徐紫瑛從山上回到平地之後,對我的態度就更加冷淡,雖然不致於到厭惡,但是很明顯的不想與我多有接觸。

其實這樣也好,因為她的大小姐脾氣也不是這麼好侍奉的。至於袁鏡雪,蔡鍔相當鼓勵我多與她來往,因為透過我與她的種種互動,必然可以使袁世凱早日注意到我,進而採取行動。

但這對我來說實在是相當尷尬,第一個原因當然是我不想利用袁鏡雪。雖然蔡鍔跟我說,我根本不需要用什麼心機去欺騙她,只要多找機會跟她在一起自然會有打進袁系一黨小圈圈的機會,可是對我來說,這樣的舉動就叫做利用。

當然,瓊儀是我心中另外一個障礙。

雖然我在這邊劈腿一點都不用擔心被抓包(做時空旅人的福利!),可是在良心上我無論如何都過意不去。整體上來說,袁鏡雪雖然不見得會比瓊儀對我的愛情更加深刻,但是因為從小成長的環境,使得她相對於瓊儀成熟許多,但是我對她真的很難有愛戀的感覺,甚至打從心裡就有一種排斥和不自在的感覺。

用可笑的說法,那是我和袁鏡雪談戀愛必須背負的原罪。除非她拋棄自己整個家庭毫無條件和私心的支持我,不然我在她面前永遠不可能說出太多真話,她看到的也永遠會是我的假面,這樣子要怎麼交心?

可是,現在已經進入夏天,很快九月就會到了,我如果不能製造機會使自己有機會在袁世凱面前告密,那我們調虎離山的計畫就算失敗了大半。

無奈之中,我只好在袁鏡雪父親為了答謝我而舉辦的晚宴上,私自跟袁鏡雪訂下約會,約她去逛街。

我現在終於知道,即使為了正義而殺人,也是背負著血腥。





華燈初上,我和袁鏡雪從軍營裡面慢慢散步準備送她回家,這幾天袁鏡雪纏著我教她騎馬和射箭,所以我在跟蔡鍔練習騎射之前便會到袁鏡雪家裡接她,今天她射中了一次紅心,開心的不得了,蹦蹦跳跳的說要我陪她一起逛回家。

「很開心啊?」我看著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心裡不免落寞。

「是啊,最近幾個月是我生下來到現在最開心的日子。」袁鏡雪柔和的臉蛋上到處都寫著興奮兩個字。

「這麼說感覺妳以前過得不太好?」我微笑著說。

「沒有啦,我一直都很幸福啊,爹娘都很疼我,只是以前家境沒有現在好,也沒有……沒有…對了,我到現在都還很不習慣家裡面有這麼幾個傭人和管家,每次他們要幫我做這做那的,我都還很不好意思。」袁鏡雪說到一半,便轉而說其他的話題,讓我相當好奇想知道,到底「也沒有」什麼?只是她既然想要轉移話題,以我的個性也不會多問。

「妳伯父很照顧妳家嗎?」我轉而向袁世凱的問題進發,希望能從袁鏡雪口中多知道一點這個影響中國命運甚鉅的人物。

「其實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爹娘都對伯父很敬畏。對了,伯父聽我說你這麼厲害,他不只一次跟我提起想要跟你吃個飯聊聊。」袁鏡雪向我說。

「跟我?」我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果然,一切都如同我計畫中的一樣,蔡鍔對袁世凱的稱帝之路是極其重要的一個關鍵,因為他掌握了西南邊所有的軍事資源,在民國初年是少數可以跟袁世凱北洋軍對抗的勢力,如果蔡鍔肯真心降服,袁世凱根本無需再製造一些無聊的民意便可以直接稱帝。

不過,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想到要自己去見袁世凱還是有點怕怕的。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起跟袁鏡雪約好後天要跟袁世凱「餐敘」便難以入眠。

但轉念想想,自己應該不用怕吧!來到這個時代以後我也接受了許多訓練和磨練,不說平常跟隨蔡鍔左右所學到的,光是在荒山之中幹掉一心那群人渣;運用自己天生的能力從死神手中將一個老太太搶救回來,最近更讓一群本來手無寸鐵,任由山賊擺佈的村民脫胎換骨,這每一次的磨練都是在訓練自己臨事的態度和判斷,老實說,從這些「戰績」來看,我又不由得信心滿滿。

只是,我很難擺脫自己才十六歲的陰影,深怕自己的年齡壞了大事!



袁世凱的邀約又是在「fantasy」,這次整間夜總會的人更少了,正主只有我、袁世凱和一個不知名的老者,其他幾個則是袁世凱的貼身保鑣。

「聽阿雪的描述,你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袁世凱微笑道。

那老者開啟一瓶不知道多少年份的葡萄酒,為我和袁世凱都斟滿酒。

「不敢……我其實也沒有做什麼,可能阿雪是個小孩子,事事都以為希奇吧。」我微笑道。

「哈哈哈,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沒興趣跟你說或是聽你說場面話,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很簡單,現在天下大亂,列強入侵,我很需要有膽識和才華的年輕人來幫助我,我之前的那些手下都已經到了垂垂老已的暮年,眼看新一輩的人才中卻無後繼者,實在叫人心急啊!」

「其實,我表哥的才華勝我十倍……」

「哈哈,林兄弟,蔡將軍的才華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只可惜……他對我一直有所誤解。」

「誤解?」我假做疑惑的問道。

「唉!現在許多人都在倡議民主,可是他們卻是只見其一不見其二啊!」袁世凱嘆了口氣道。

「怎麼說?」我配合著問道。

「清朝腐敗被推翻那是時勢所趨,可是孫文、黃興等人大力倡議的民主卻是有欠考慮啊!」

「喔?」

「首先,現在列強入侵,中華民族局勢危殆,以當前的局勢來說,一個強有力的軍隊和政府比起民主來得重要;再來便是我們中華民族的民族性使然,現在有多少中國人知道「民主」二字,不要說這兩個字的內涵,恐怕連知道這兩個字字義的人也不多啊!」袁世凱侃侃而談,他的說話語調誠懇,理由平和卻充分,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大總統言之有理,不過孫先生他們忠誠為民之心也是無可置疑的,如果大家可以合力共抗外敵,那真是國家人民之福啊!」

「事實上,歷史上許多紛爭的兩端,豈真有好壞之分?」袁世凱身旁那個老者突然插話道。

「怎麼說?」這是怎麼回事,我今天晚上的台詞都只有「怎麼說」,下次要想辦法換點別的。

「對了,還沒幫你介紹,這是我的智囊團首席,也是我專門的風水老師,紫衣道長。」袁世凱向我介紹那老者。

「啊!原來是紫衣道長!久聞大名,今天居然能見到,真是三生有幸。」唉!我怎麼說話也越來越官僚了。

雖然我表面話說的冷靜,但暗地裡已經被嚇出一身冷汗。

我記得袁鏡雪曾經說過,這個紫衣道人用神通感應一心等人身上的傷口時,被我遺留下的氣勁所傷,那他今天就在我的面前,會不會發現我就是殺一心的人呢?

「哈哈,不敢當。」紫衣道長呵呵笑道。

「你說玄武門事變之中,難道太子建成、齊王元吉便是大奸大惡之徒?而唐太宗真的是迫於無奈才弒兄殺弟嗎?」

「嗯……」我當然不會以為唐太宗真是如此良善,只是聽他提起也不禁想知道這個道人有何過人的見解。

「這中間的道理其實跟現在是差不多的,你自己想想便知道。」那紫衣道人微笑道。

哇勒!這樣就沒下文了?那這傢伙也沒什麼特別的嘛!我本來還因為袁鏡雪對他的描述而敬畏三分,現在整個人都放鬆了,一個只喜歡清談的傢伙能有什麼真本領?

「哈哈,道長說話都只說一半,這樣豈不是讓靈軍以為我們只是清談之輩?」袁世凱呵呵笑說,他大概是看多了這個道人的故弄玄虛,怕因此減弱了對我的影響力,忙補充說明。

「其實孫文他們的理念也不是錯的,可是我自認自己的想法也很有道理。正所謂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有什麼樣的理念都可以,重點是要先驅逐列強,要說這一點,我可是比孫文他們有把握多了。」袁世凱繼續逞其口舌,若不是我早從歷史課本裡面讀到他一堆的惡行,以這樣誠懇的態度和動聽的論調,說不定我真的會被打動投向他這邊。

但是他這麼積極遊說我的態度卻令我心下暗喜,袁世凱當然是一個純為私利之徒,他會對我這麼看重,絕對不是出於爭取人才為國謀福之心,他純粹是看重我的武藝和帶領那些村民打敗山賊的才能,最重要的是,透過我可以知道蔡鍔的動向。

這也剛好跟我們計畫中的走向一模一樣,現在既然開了頭,這場戲就要好好表演下去。

「可是……」我當然不能一下子就被他說服,如此輕易反而會引起這隻老狐狸的懷疑,反正我已經知道他的確會想要透過我來掌控蔡鍔的行蹤,那麼繼續演個三五次戲也是必然的。

「呵呵,算了算了,我們不談這些,今天來一是為了結識你這個少年英雄,再來便是要給你一個新的思考方向,或許你一時之間不能接受我的想法,但是正所謂路遙方知馬力,你之後便知道我是一心為民還是自私自利了。」袁世凱溫和的拍了拍我肩膀笑道。

「你當然是自私自利啦,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我在心中冷笑道。

就這樣一個虛偽的夜晚很快就過去了,袁世凱派車送我回家,真的是禮遇倍至,可惜他碰到的是我而不是普通人,我有著這個時代人沒有的一個特質,那就是全面的歷史觀。

每個時代的人都只能看到自己時代發生事件的片段,這無關眼光,而是每個時代的人都是當局者迷,許多事情都得等時間遠走,由歷史來給予真相和評價。所以袁世凱要說服我這個清醒的旁觀者,根本不可能。

不過,我要假裝讓這個變可能,將計就計!



「我伯父很器重你耶!」又是一個練完騎射的午後,我和袁鏡雪策馬在城外的田野間並騎前行。

「妳又知道了?」我笑道,看來袁世凱不但在我面前做足了攏絡我的功夫,連在袁鏡雪面前也是虛情假意。

「當然囉,我爹昨天跟我說的。」

「跟你說什麼?」

「大伯跟我爹說,叫我想辦法多約你來我們家的聚會呢!」袁鏡雪有點高興又不太好意思的說。

有時候,你聽某甲當面稱讚你好一百次都不會相信,可是如在無意間從某乙口中得知某甲曾經約略稱讚過你,你便會開始感覺某甲真的對你相當讚賞。

因為人說話的「詞語」和「內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說話背後的動機。

大自然給予任何動物叫聲都是有特定的目的,人類自然不例外,只是人類的叫聲包含的目的比起動物更難分析。

「去你們家的聚會?那會嚇死我的。」我苦笑道。

「那些惡行惡狀的山賊都嚇不死你,我們都是善良的文明人,有什麼可怕的啊!」袁鏡雪以為我在說笑,抿著嘴微笑的回我。

可是,她不知道我說的乃是實話,她大伯那一票文明人比起山賊恐怖一百倍。

不過話說回來,像袁世凱這種迂迴曲折的攏絡雖然有點技巧卻一點都沒辦法說服我,要不是為了配合著假意被他攏絡成功,我真想出言拒絕。

因為,不要說面對袁世凱,每天光跟袁鏡雪相處的壓力就實在蠻大的。

我不想欺騙她,要愛上她除非是下輩子。

如此頻繁的接觸和談話,是會將人心偷走的,我因為先入為主的防備,當然不會在這場虛假的交往中受傷,可是袁鏡雪是個無辜可愛的小女孩,她才十四歲半,哪有這麼多能耐分辨社會的險惡,也不需要承擔因為我和袁世凱的爾虞我詐造成的傷害。

但是,現在我已經是騎虎難下,當初定下計畫之時,沒料到實行計畫必須付出這樣的代價。

就在和袁鏡雪有一句沒一句的談話之間,夕陽也漸漸越沉越底。

「回去吧。」我掉轉馬頭說。

「好啊!」袁鏡雪跟在我旁邊緩緩策馬而行。

「老師,你現在都已經沒在教我和紫瑛了,老是叫你老師怪怪的。」袁鏡雪低頭說。

「不叫老師叫大哥也行,總之我這個長輩是做定了。」我笑道。

「靈軍大哥……」袁鏡雪低聲叫了一聲。

「啊!什麼事?」我看著袁鏡雪疑惑的問,怎麼只叫了名字卻沒下文?

「啊!……我……我……只是試叫看看啦。」袁鏡雪看我停下馬一臉疑問的表情,臉上不禁通紅。

「哇勒,還試叫?真是呆到不行了。」我揶揄袁鏡雪道。

「總是要試試看才知道順不順口啊!」袁鏡雪臉色微紅的辯駁道。

「好啦,那現在感覺如何?還順口吧?」我笑道。

「還不錯。」袁鏡雪溫和的臉上偶然露出的俏皮竟然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金光隱沒、夜色逐漸吞噬大地之際,我眼角餘光隱約看到袁鏡雪臉上甜蜜的笑容。

唉!我哪一天應該好好告訴她,十四歲半的小女孩不能談戀愛的道理。



「呵呵,今天邀你來參加這個家宴不要太見外啊!」袁世凱站在我旁邊呵呵的笑著。

「不會。」我心裡冷笑著想,怎麼會見外?簡直是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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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2 20:55:34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0919414591 於 2012-1-22 21:00 編輯

「阿雪這個女孩子溫柔又善解人意……誰看了都會喜歡啊!」袁世凱跟我一邊走一邊說。

「是啊。」我的額頭冒出三條斜線。

「總統大人,我打聽到黃興……」應桂馨從門口進來後匆匆的向袁世凱說,但是話到一半,驚覺我在旁邊,趕緊停了下來,臉色頗為尷尬。

「哈,沒要緊的,你盡量說,靈軍我當他是自己人。」袁世凱大方的笑道。

「是,我查到黃興和孫文兩人剛剛從日本偷偷潛回來,恐怕會不利於總統。」應桂馨小聲的說。

「哼!這兩個傢伙真是過分,寧可勾結外國人,也不肯跟我合作,還說什麼民族、民權的。」袁世凱臉色相當不愉快的說。

「是啊,照我看,總統您是再世梟雄曹操之流,孫文和黃興只是像劉備那種事事以小仁小義為依據,卻看不清楚大方向的平庸之輩。」應桂馨這個黑幫老大真是難為了,居然拍馬屁拍得這麼響,而且當黑幫老大還當到熟讀三國演義,那也算是個中翹楚了。

「哈哈,這點我倒是欣然接受。靈軍,你可不要認為我自大,將自己比喻為曹操,放眼現在的中國,又有哪一個人有我這樣的雄才偉略,我討厭把仁義放在嘴邊,但是我所做的一切絕對是以人民為考量。」袁世凱呵呵笑著,笑聲中略顯滄桑。

「總統的雄才大略大家都知道……我怎麼會認為是自大呢?」我微笑著說,心裡卻冷冷的呸了一聲。

今天這個場面當然是袁世凱故意安排好的,他知道我是蔡鍔的親戚,必然知道很多他以前幹的壞事,所以也不需要在費力裝仁義,索性就拿個曹操來對比。在歷史評價上,曹操雖然是個亂世梟雄,卻也是個治世只能臣。袁世凱就是希望用這個英雄及實用主義的觀點來說服我投靠他。

既然他這麼賣力,我當然不能讓他失望囉。

「其實,我也早有同感。」我輕咳了一聲說。

「喔?」袁世凱似乎有點驚訝的看著我。

「其實在亂世當中真的難分對錯,以前我也以為是革命黨人正義無私而大總統以權謀國。」我微笑著說。

「以權謀國!這個評價倒是不錯。」袁世凱苦笑著。

這個苦笑相當逼真,關於這點,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從古到今的政治人物除了一個叫做雷根的傢伙外,沒有人進過演員訓練班,那他們一身精湛的演技是從哪裡學來的?

「但是,自從這次被那些革命黨人綁架之後,我心裡才產生了相當大的疑惑和震撼。」我也裝著有點感傷的語氣說。

「怎麼說?」應桂馨趕緊湊上來說。

「就是是非難分啊!」我嘆了一口氣說。

「這倒是。」袁世凱淡淡的笑。

「所以我對表哥那樣子不明事理的反對總統大人也感到非常遺憾。」我嘆了口氣說。

「你表哥怎麼反對我?我看他一直很努力的想要討好我啊?」袁世凱臉上露出難掩的得色,他這麼一段時間的做作,就是在等我說漏這個消息。

當然,這是我故意說漏的,要不然憑他們倆個渾蛋,就算說爛嘴巴也不可能說服我相信袁世凱是善良的。

「這……」我假裝出說漏嘴的心虛。

「靈軍,難道到現在還不相信我嗎?」袁世凱一派誠懇的說。

「我……」我繼續著猶疑的態度。

「是蔡鍔準備跟孫文他們有何聯絡嗎?」應桂馨焦急的問。

「我……其實不是很了解……」我吞吞吐吐的說,這一招叫做以退為進,這樣等會說出來我想傳達的消息,才可以讓袁世凱深信不疑。

「到底是怎麼樣?……這…你剛剛又說…」應桂馨被我逗的抓耳搔腮。

「算了,何必勉強!」袁世凱冷冷的說。

「這一生被算計的還少了嗎?就算蔡鍔他們真有要不利於我,又有何懼?」袁世凱朗聲說,一派梟雄氣慨,簡直令人拜服。

但是,拜服人的絕對不包括我。

我早就知道他會這樣說,不過我也不好一直撐下去,以免過了時機,就無法說出關鍵的資訊了。

「總統大人……這」我遲疑的說。

「怎麼了?」袁世凱冷冷的看著我。

「我透露這個消息給你,你千萬不要因此而去對付我表哥,他是我在這裡唯一的親人。」我流露出惶恐的神色看著袁世凱。

「這個當然,可是他若是太過分,你的要求我可不能全盤答應,我不是一個婦人之仁的人。」袁世凱見自己的詭計得逞,順利套出關於蔡鍔和孫文等人的消息,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宴會進行到末端,袁世凱便回去了,我很「為難」的向袁世凱透露了蔡鍔將要在九月十一號晚上,配合孫文和黃興的人馬悄悄逃離北京,回到南方重整護國軍對抗袁世凱。

袁世凱聽到消息之後假作鎮定,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可是整個宴會他不是心不在焉的觀賞歌舞便是跟應桂馨交頭接耳,顯然是在商量對策。

其實我也是心不在焉的聽歌和聽袁鏡雪嘰嘰呱呱的說東說西,雖然我很有把握自己已經把袁世凱騙倒了,但是心裡還是不免忐忑不安,對袁鏡雪說的話幾乎都是有聽沒有到。



回到蔡鍔的將軍府後,我將已經洩漏蔡鍔要落跑的秘密這事情說給眾人聽,蔡鍔低頭沉思了半晌說:「我最近會多留意一下北京附近的軍隊調動狀況,袁世凱不能公開圍捕我,所以他必然會調動屬於自己的私家軍隊,看來我們大計可成了。」

「是啊,呵呵,看袁世凱這隻老狐狸在那邊裝模作樣的攏絡我,常常都得忍住不笑出來。」我微笑著說。

「阿雪那小女孩你該怎麼處理?」小楓突然插話問道。

突然間,凝重的氣氛充塞在大家的眼中。

該怎麼對阿雪交代?

我和她是一場沒有開始的戀愛,更是一場不公平的對待,心裡的抱歉,化成了眾人眼中的尷尬和嘆息。



河畔的楊柳樹下,絲絲垂下的柳條隨著微風打在我和袁鏡雪的肩膀上。

「怎麼今天都不說話啊?」阿雪看著我露出疑惑的笑容。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說分手?我跟袁鏡雪根本不是男女朋友,那說我不能接受她的感情?實在太噁心了,很像八點檔,這不好。

該說什麼呢?我的腦袋努力的原地打轉中。

「靈軍大哥,你不要賣關子啦,這樣也讓我心神不寧的。」袁鏡雪笑道。

「其實我是想說,妳還小……才十四歲…我已經二十四歲…」我吞吞吐吐的說著,說到一半還乾嚥了一口口水。

袁鏡雪歪著頭看我,眼中露出不解的笑容。

「那個……我是覺得…」哇!我快瘋了,怎麼這麼難說出口啊!

「我們不適合…不適合…不適合…」不適合三個字在我腦袋中強力的放送著,但…我嘴巴仍然保持著半開的呆滯狀態。

「妳要說我們年齡差太多不適合嗎?」袁鏡雪微笑的說。

「哇靠。」我的嘴巴張更大了,同時也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善解人意的女孩。

「其實……」袁鏡雪從柳樹下一躍而起,慢慢的走到湖邊。

「啊!」我似乎聽到袁鏡雪在喃喃的低語。

「妳……妳說什麼?」我也站起身走到袁鏡雪身後。

「其實…」

「其實,我今年十七歲。」袁鏡雪說著,臉上滿是紅霞。

而我,臉色轉為土黃鐵青慘白死綠。







「怎麼樣,交代好了嗎?」蔡鍔看著猶如鬥拜公雞的我苦笑問道。

「她說她十七歲。」我沒頭沒腦的說完這句話後便走進去房去了。

「靈軍…有時候…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在互相矛盾的環境中本來就很容易發生這種無奈的事情。」小楓跟進來勸道。

「只是感覺很不好吧。」我嘆了口氣說。

「每次看到阿雪對著我開開心心、幸福甜蜜的樣子,就會感覺自己罪孽深重。」真的感到很愧疚,雖然我從沒有給她什麼承諾,但這一切卻是我給她造成的幻想,而且是故意的,因為這樣才好撘的上袁世凱這班車。

「我想這就是為什麼眾生間,來世因果始終無法斬斷的緣故吧。你並不想對阿雪有所虧欠,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你不選擇虧欠她一個人就無法完成計畫。如果袁世凱當上皇帝,我們要花多少人的鮮血才能把他扳下回?」蔡鍔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門口。

他的話或許蠻有道理,但是,我還是耿耿於懷。



很快就到了九月十一號,我和老周、小楓三人在亥時偷偷的拿著行囊離開將軍府。我回頭看著這個我在民國初年的家,心裡充滿了感慨,這一離開恐怕就沒有再回來的機會了,雖然只在這個家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是這中間真是多采多姿,認識了許多人、經歷了許多事。

我一定會懷念這裡的,不管是在哪一個年代。

「走吧!」小楓低聲說。

「梁寬會在城外二十公里處的周家村等我們。」老周知道我的感慨,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好,走吧!」我笑了笑,回頭,在黑夜中與前塵雲煙道別,也跟阿雪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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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3 20:12: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 破陣

經過一天兩夜的急趕,終於來到了袁世凱祖墳所在地。

這裡附近是一個又一個的小山丘,山丘下方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河流,龍穴位置是在東邊算來第二個丘陵上。

我、小楓和老周三人在山腳下和黃飛鴻、衛湘軍等人會合,準備在戌末亥初之時潛到龍穴附近。

「黃師父,我們等下要怎麼應付那些剩下的士兵?」我下午來的時候已經跟老周爬上山去查看究竟,袁世凱將自家祖墳修建的豪華寬廣,已經可以用小型陵寢來形容了。

陵寢周圍數百公尺還鋪設了軍用柵欄,阻止閒人靠近。那邊的守衛據估計大約有兩百多人,這還多虧了調虎離山之計有成功,不然不要說設壇佈陣,連想踏近一步都很困難。

「那些民團兄弟訓練有素再加上黃興將軍帶領的革命黨人,應該可以為你們爭取到相當的時間!」黃飛鴻抬頭看了看夜色,上弦彎月高高掛著,月邊像極了銳利的鋒刃,散發出淡淡光芒,似乎預祝著將要開場的血戰。

「那黃興將軍呢?還有為什麼說你們?」我不解的問道。

「黃興將軍和民團部份兄弟現在正悄悄潛到墓穴四周,待會做突襲之時,那些守兵感覺到四面都是敵人,必定心下膽怯、毫無鬥志而自亂陣腳,如此一來我們的勝算就更大了。至於你和小楓、老周當然是要協助湘軍布陣施法啊。」黃飛鴻低聲將等會的狀況大致上交代給我們聽。

「我?我不會佈陣啊?」我疑惑的說。

「放心啦,靈軍大哥你們只要將體內的潛能借給我便可以了,我早就聽說小楓在你們那個年代是個靈能頗高的土地神,而靈軍大哥又是天醫轉世,如果有你們的潛能相助,這個陣法一定會更加凌厲。」我聽湘軍說到「靈能頗高的土地神」這幾個字,不禁轉頭向小楓望去,只見她吐著舌頭一臉無辜的樣子。

「阿唷!神也有虛榮心的嘛!」小楓靠近我耳朵小聲的說。

「也……也是啦!」我苦笑幾聲,又想起小楓說她剛上任的時候,胡亂回答信徒問題的情況。

「『天仙引雷陣』如果用一般神話的觀點來說,便是佈陣召喚神仙,利用祂們神力產生的磁場控制那些從天而降的天雷,也就是靈軍大哥你說的隕石。如果佈陣者本身的功力越高,能夠召喚的神仙當然越厲害。其實也就是說,我們本身擁有的潛能越高,經由陣法產生的磁場越強,這可以說是一件事情的兩種說法吧。」衛湘軍一說起數術風水又開始變成老學究了。

「我們先在這邊休息一會吧,時辰馬上就要到了。」黃飛鴻坐在大樹下抱著雙膝,臉上一派輕鬆。

「小楓,如果我們等會不幸死了,那會怎麼樣?」我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命運是很奇妙的,神、鬼、人都被緊緊扣在這個輪環上,不到揭曉那一刻,永遠都是未知。」小楓淡淡的說,看來她也已經將生死未來置之度外了。

就這樣休息了好一陣子,我居然打起瞌睡來了,頭一點一點的,整個人都在朦朧的狀態。



「嗚嗚嗚……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那你真…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朦朧之間我似乎回到了跟瓊儀成為男女朋友的那一天,瓊儀大大的眼睛淚汪汪的看著我。

「不喜歡!」

「好啦!一點點啦!一點點喜歡,可以吧?不要哭了啦!」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好想跟你在一起。」

轉身時,瓊儀在我懷抱之中的溫軟仍然令我到現在還印象深刻。

驀然,懷中的瓊儀變成了阿雪,周邊的場景也從我家樓下診所的騎樓快速轉變成景色宜人的楊柳湖畔。

「其實,我今年十七歲。」阿雪溫柔和順的臉上滿是紅霞,依稀記得。





「靈軍,走了。」小楓的呼喚把我從朦朧中拉回現實。

「啊!」我驚醒跳了起來。

「時間到了,上山!」黃飛鴻一聲令下,我們便在黑夜之中,隱匿著身形來到袁氏祖墳附近。

「今天……真的會有大規模流星雨嗎?」蹲在墓穴附近高高的草叢裡面,我看著連半點烏雲都沒有的夜空,有點擔心的問湘軍。

「嗯,應該會有吧。」湘軍點了點頭,但從他口氣聽來,其實也不是很確定的。

「如果沒有怎麼辦?」我問道。

「我們要破壞『艮掛藏龍穴』只有這個機會了。袁世凱圖謀日急,龍穴氣運又走到了潛龍升天之時,如果我爹推算錯誤,今天沒有天雷可引,那我們也只能一起陪葬了,就當作是被命運玩弄吧。」湘軍苦笑道。

袁家祖墳真的相當宏偉,看來袁世凱得勢之後為了保護藏龍穴不被破壞煞費了許多苦心,值班的衛兵來來去去的巡邏著,我們只能在數百公尺以外遙望。

「等會信號一起,埋伏在四週的人便會衝殺進去,我和阿寬、世榮會一直在你們身邊掩護,你們就隨湘軍專心佈陣。按照計算,袁世凱這時候應該已經知道他自己中計上當,正在兼程趕來的途中,所以我們一切行動都得迅速俐落。」黃飛鴻低聲吩咐,語氣十分嚴肅。

眾人一起點頭。

沒多久墳的西面傳來一陣騷動,看來革命黨人已經開始行動了,這時候西邊站崗的衛兵發覺有異常,趕緊發出訊號通知散在墳墓四周的其他守衛,而就在這時候,四周都響起了喊叫砍殺之聲。

「好,開始行動,走!」黃飛鴻大喝一聲,當先衝了出去。

我、湘軍、小楓和老周四人很快的就在黃飛鴻師徒的掩護之下衝到了墓穴之前。

「墓穴後倚太祖、少祖之山,左邊青龍、右邊白虎護衛,果然是相當完整的龍穴,靈軍大哥,你們將這二十八星宿旗插在墓穴四周,我在這邊開壇準備引天雷來破龍穴!」說著,衛湘軍將他抱著的一大堆旗幟交給了我們。

「好。」我拿了九面旗幟快步奔到墓穴後方。

九面旗幟的周邊都繡著奇形怪狀的金色花紋,旗幟上面寫著二十八星宿的小篆,我拿的這九面旗幟分別是角、亢、氏、房、心、尾、箕、斗、牛。

袁家祖墳佔地相當大,但是墓穴本體還是不到二十公尺方圓。畢竟,一個死人就一副枯骨,躺起來也不會超過一張草蓆的大小。墓穴本體之外則是被打造的猶如小型公園,不但有花有草,還有著大約現在標準田徑場大小的大片平地。

「插好了。」我將寫有『牛』的那面旗幟用力插在墓穴後方的土壤裡後高聲叫道。

「我也插好了!」小楓和老周同時叫道。

我跑回湘軍身邊,但是他並沒有放什麼桌子來開壇,只是釘了八個馬蹄形的鐵環在地上,鐵環四周約三公尺的圓上另外插了七面大旗子。這七面大旗子比起剛剛那二十八星宿旗大的多了,我一看便知道,這七面旗幟對應的是天上的北斗七星,因為就是一個帶柄的ㄇ字型嘛!

「壇呢?」我好奇的問。

「靈軍大哥,等會我們就將腳固定在這八個馬蹄形鐵環中,因為催動『天仙引雷陣』會在陣內引發氣流的大幅改變,可能會形成內捲形的風暴,如果不把腳釘住,要在陣內站穩相當困難。」

「喔!那站好以後,接下來要怎麼做?」我乖乖的將腳套進馬蹄形中看著衛湘軍。

「我們手心與手心相對,四人圍成一圈,你們心裡盡量保持空明靈淨的狀態,我負責唸咒帶動陣法。」衛湘軍也站進圓上。

「根據我爹手記上的記載,等會『天仙引雷陣』正式啟動產生的風壓會相當劇烈,大家一定不能隨便放棄,這是入陣者必須付出的代價,但我相信以你們的能力絕對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

「沒問題。」我們異口同聲的說。

終於,關鍵時刻來臨了,我的心情既興奮又緊張。一年的準備就是為了這一刻,但是這一切的變數直到現在都還是相當難以定論的,因為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今天沒有『天雷』,那這一切都將只是個笑話罷了。

可是,我不由自主的相信衛湘軍,同時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覺,甚至還有個更可笑的想法,如果只是為了要完成一個笑話,命運就沒有必要安排我來這邊經歷如此多讓我改變的事件`

所以,我相信這一切都會如我們預期的發生,天雷降臨大破惡龍!哈哈,這讓我想到香港漫畫裡面那些誇張的畫面,一條金龍破地而出,然後我們把他砍成十七八段煮來吃。

四周的砍殺聲隨著我眾敵寡的優勢逐漸轉弱,在這邊留守的衛兵應該都是袁軍中的精銳,可是我們這邊也是卯足全力精英盡出,在素質雷同的條件下,五百比兩百,再加上知己知彼、掌握全盤計畫的優勢,不到半個時辰衛兵已經全數被殲滅。

隨著身周的干擾越來越少,我的心緒也逐漸寧定了下來,全身放鬆的站著,雙手往左右拉開,整個身體的氣勁在不著意的情況下緩緩的開始在體內轉動著。

微風輕起,湘軍正式引動了『天仙引雷陣』。這時後的我雖然雙目微閉,但卻很清楚的感受到身旁的所有動靜,所有革命黨人就站在我們身後那片平地上毫無聲息的盯著陣內變化。

「流星!」林世榮低聲驚呼,呼聲中充滿了喜悅。

「怎麼只有一顆就沒了?」梁寬擔心的說。

「放心,這只是前兆。」黃飛鴻也是十分專注和緊繃的看著陣內的我們和天空中的動靜。

「看!好多顆!」又過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梁寬突然大聲的叫道,叫聲中的喜悅已經爆炸出來。

而我也確實感受到天空中如泰山壓頂般的迫力,我不知道這股壓迫力是否來自於那些流星,但是我無暇去思考這些,因為隨著湘軍的加速催咒,『天仙引雷陣』內的風壓越來越大,如果不是我下盤堅實又將腳套在馬蹄形鐵環之中,現在的我一定被這旋繞陣內的勁風吹得東倒西歪。

「天雷降世,諸仙引路!」湘軍大聲喝道。

我雖然沒張開眼睛,但卻清楚的腦海裡面看到了四面八方冉冉飄來的光影。

「是八仙?」小楓大概跟我一樣看到了八道光影,她有點驚訝的問。

「所請仙尊乃是雷公、電母、雨師和雷部五元帥,諸仙長助我操控天雷破龍穴!」衛湘軍大聲喝道。

說真的,雖然現在的確很嚴肅而我的心地也呈現空明狀態,可是聽到衛湘軍唸的一堆類似起乩的話語,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大喊OS。

我不知道那些神仙是不是真的雷公電母,也沒有聽到他們對衛湘軍的話有何回應,但是我卻突然感到陣內的風壓迅速增強,簡直是到了龍捲風的地步,我的心裡也出現了與生俱來的恐懼,深怕自己被這股勁風就此捲走。

「大家心裡鎮定一點!現在是重要關頭。」湘軍似乎可以感受到我們的恐懼,在狂風呼嘯中大聲出言提醒。

「是!」我努力鎮定心神,腦中不斷告誡和安撫自己。

突然,我們前方的墓穴傳來一陣類似巨獸的長嘯,我感到腳下的大地不斷的抖動。

「不對勁!」衛湘軍和黃飛鴻同時在陣內陣外大喊道。

就在同時,一連串砲響,似乎有無數兵馬從四周的樹叢中迅速閃出,一個熟悉的聲音大笑道:「哈哈,黃飛鴻好久不見啊!」

這個聲音居然是袁世凱。

這是怎麼回事?袁世凱怎麼會這麼快就趕過來,他現在的態勢便跟我們剛剛伏擊陵墓的衛兵一般,不但人數遠勝又是以螳螂捕蟬之勢閃電而出,在瞬間革命黨人已經陷入苦戰之中。

「怎麼回事?」我睜眼看去,眼前景象令我目瞪口呆,心神大震。

『天仙引雷陣』外,黃飛鴻師徒三人擋在陣前,袁世凱、紫衣道人、應桂馨和紫衣道人的眾門徒得意洋洋騎在馬上和黃飛鴻師徒對峙著。陣外陵寢的空地上則是一片殺戮戰場,革命黨人被袁世凱的軍隊包圍住苦戰。

更令我訝異的是,蔡鍔厭厭一息的被紫衣道人眾弟子架在馬上。

怎麼會?這時候我的心裡已經是一片混亂。難道,我們的計畫完全失敗了?

「道長,該你表演了吧!」袁世凱冷冷的看著我們。

「早就安排好了!哈哈哈!」就在紫衣道人的長笑聲中,墓穴四周地面震動的更加詭異。

「靈軍大哥,不要受影響,不管怎麼樣,我們只有往前衝,只要我們堅持引動陣法,天雷一降臨,藏龍穴的風水就破了。這樣我們也死的有價值。」衛湘軍大聲喊道。

「沒錯。」既然勝敗生死已經注定,反而輕鬆,我心中湧起一股戰意,死也要拉袁世凱陪葬。

可是陣內風壓越來越大卻始終沒有半顆隕石被吸引過來。明明天空不斷有流星劃過降落在離我們相當近的山頂附近,可是陣法內的仙靈卻似乎沒發揮該有的效力將這些天雷吸引過來,反而是墓穴中野獸的低吟越來越明顯。

「不對勁啊!」小楓大聲喊道。

「沒錯,這其中有詐!」老周跟著大喊。

就在風壓轉到我們快瀕臨崩潰之時,我腦海中突然「看到」一道詭異的光影從墓穴中破地而出。

光影如電光火石般迅速分岔,猶如一身九頭的怪物在『天仙引雷陣』上方盤旋擺動。

「天啊!這……這是『九龍誅仙陣』!」衛湘軍長聲慘叫,他雖然沒受傷,可是內心的震撼猶如一把絕望的匕首,狠狠的刺進他的心窩。

「沒錯,就是『九龍誅仙陣』,厲害厲害,小小年紀就已經見識過人,不愧是天醫紫微的傳人,只可惜今晚之後,你們這一派將永遠消失在世界上了。」紫衣道人冷冷的說。

「我早知道自己命格中雖然有王者之命卻無法長久,再加上『艮掛藏龍穴』雖然蘊含龍氣卻因為只側重一方,所以對我成王之路雖有幫助,卻不能延長我稱王的時間。但是,如果可外加天地靈氣,那一切都會不同,只要這個龍穴吸收大量的天地靈氣便會帶動整個山川地形風水改變。」袁世凱呵呵的笑說。

「沒錯,今天九龍誅仙吞化天地靈氣之後,這個龍穴的山形水流便會慢慢演化成『少祖尋龍穴』,到時候大人命格中的缺陷便可以藉此補足,而大人的帝位和朝代便可以連綿不絕了。」紫衣道長捻鬚微笑道。

「你一直都沒有中計?」黃飛鴻沉聲說。

「哈哈,你們以為叫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子來騙我就可騙倒我?他以為他騙倒我,事實上我就是要他這樣認為,只是我卻沒想到這小子的腦袋真糊,居然從來不懷疑自己被我識穿?哈哈哈!」袁世凱得意的笑。

「他大概以為自己消滅了一百多人的山賊就很了不得了,他也不想想總統大人轉戰各方,身經百戰,豈是烏合之眾的山賊可以比擬。」應桂馨在旁邊跟著冷笑說。

「這場鬥智遊戲太無聊,只是在耍小孩子罷了!」袁世凱哈哈笑道。

「話也不是這麼說,蔡鍔、黃興和宋教仁這些人也被總統你耍得團團轉啊!革命黨這一群烏合之眾,又怎麼鬥得過我們呢?」應桂馨得意的笑。

我聽的又驚又愧,曾經,我以為自己將袁世凱騙得團團轉,也很得意於自己這個調虎離山的雙面計畫,沒想到,在這些老謀深算之人的眼中,我的程度跟牙牙學語的小孩沒有什麼分別。

「這還多虧了這幾位小朋友讓我可以將計就計,不費吹灰之力就取得天地靈氣以補龍氣的不足。召喚天仙入陣之人,必損壽十年,現在有人肯做傻子是再好不過了。」紫衣道人微笑說。

夜空中烏雲迅速聚攏,在山頂四周劈下一道又一道令人心驚膽顫的閃電。強力的龍捲風夾雜著數道光影交纏戰鬥,依稀可以分辨出是龍蛇狀的光氣正張牙舞爪的和我們請來的仙靈惡鬥著。

陣法已經無所謂啟動不啟動了,我們四個在陣內之人呆呆的望著天空,因為這已經變成了兩股能量的戰鬥,我雖然搞不清楚那條惡龍吞噬仙靈之後是不是真的會力量大增,從而改變山川地貌。但是我真的很失敗,整個計畫的失敗和陣外那些革命黨人的死皆因為我輸給了袁世凱。

或許,更明確的說,我輸給了自己。

我忽然想起老周說的:「大勝是大敗的徵兆,而大敗是大勝的開始。」

要不是我心中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也不致於失敗的這麼悽慘。

我看著陵寢空地上一個又一個倒下的革命黨人,又看著袁世凱身邊護衛已經舉起的長槍,腦袋一片混亂。

「糟了,已經有一個仙靈被吞噬了,我們現在只能拼盡自己的靈力能量,希望可以幫這些仙靈脫身而出甚至扭轉敗局!」衛湘軍仍然不死心大叫道。

「哈哈,給我開槍。」袁世凱大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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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伯父,不要開槍。」遠處又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騎快馬衝到我們和袁世凱軍隊中間,一個女孩縱身下馬擋在我面前。

這女孩正是袁鏡雪。

「阿雪,你做什麼?」應桂馨見狀忙制止手下開槍。

「快,靈軍大哥,把握機會挽回頹勢啊!」湘軍大聲吼道。

「好!」我見到袁鏡雪捨身相護,心中湧起一陣激動,重新回進陣內,腦中一片空明,氣走全身。

「總統大人現在哪管得了這麼多,先殺了那四個渾蛋!九龍雖可誅仙,但是此陣以龍穴地氣為引,這場無形的惡鬥,如果九龍被破,氣盡穴敗,一切都完蛋了。」紫衣道人急道。

「不要,伯父,你饒了靈軍大哥一命好嗎?求求你。」袁鏡雪看到那些護衛的槍隨著我的身形移動,她趕緊跟著跑到我身後,擋住槍彈的去路。

「阿雪,你不要胡鬧了。」應桂馨急道。

「開槍,不必顧慮,現在是神擋殺神,佛阻滅佛。」袁世凱喝道。

雖然袁世凱這樣說,可是還是沒有手下敢動手,袁鏡雪將雙手張開用她的身體擋住我。

「阿雪,妳快走,妳大伯不是善類,把他逼急連妳也會殺的。」我很想跟袁鏡雪說話,偏偏現在我必須要專心將氣勁送給湘軍,無法做其他動作。

「阿雪!阿雪!妳不要這麼傻,快走開啊!」遠處馬蹄急響,徐紫瑛騎馬急趕而來,她在馬上不斷的大叫,希望阿雪能夠離開我身前。

「媽的,你們一個個都是死人啊!給我拿來。」袁世凱將身旁一個護衛兵的長槍搶過來,對準袁鏡雪怒吼:「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沒人可以反對我,連妳也是!」

大聲怒吼中,袁世凱居然真的開槍了。

在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似乎都慢了下來,我清楚的看到袁鏡雪胸口衣襟上先是冒出一團棉花大小的血點,接著這團血棉花迅速擴大染紅了整片胸口。袁鏡雪並沒有像電影一般慢動作的唯美往後倒下,她下意識摀住胸口,雙腳一軟便跌坐在我身後的地上。

我雖然知道袁世凱暴戾無情,但卻真的沒有想到他會痛下殺手,在我心裡一直認為他頂多把袁鏡雪打傷手腳,然後讓手下將她拉走。

袁世凱也並沒有做任何停留,不感傷也不得意,手一舉又射出第二槍,這一槍很明顯的朝著我而來。

我該怎麼辦?

腦袋的思緒還沒決定該閃或是硬挺下去,袁鏡雪已經趴在我身上,為我擋了第二槍,這時候黃飛鴻師徒搶了上來拿起盾牌和長刀擋在我們身前。

「阿雪!」我感到緊緊靠在我身後的袁鏡雪,也感受到熱血湧出的溫度。袁鏡雪整個人順著我的背往下滑去,我已經無法顧及陣法的成敗,下意識的轉身接住她,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沒料到,我居然也會遇到如此狗血的場面,我以為在這個年代的經歷已經讓我獲得足夠的智慧和膽識,不但可以一眼洞悉人性的內在,還看淡了生離死別的哀傷。

但是,現在我才明白,上帝的考驗,此刻才開始。

命運最擅長製造的騙局便是讓你充分相信自己和眼前的一切後,再輕輕為你揭開祂為你鋪設許久的謊言,讓你痛不欲生。

就在此時,我感覺到天空的九龍之氣大熾,『天仙引雷陣』中的巨大能量又被吞噬了一股。

「還不給我開槍。」袁世凱大聲喝道。

砰砰砰砰砰砰~

耳邊傳來了綿密的槍響,但槍聲似乎又在遠處。

我手中緊緊的抱住袁鏡雪,眼淚不停的滴了下來,那是一種愧疚和難捨,愧疚的是我始終沒有辦法接受她的感情,讓她遺憾的離開,難捨的是一個溫柔和順的女孩從此失卻了她的生命。

我不知道命運這麼的諷刺是要告訴我什麼?

或者說,這一切不是命運的使然而是我不自量力的惡果,也是戰爭必須承受的殘酷。我真的有一段時間以為自己掌握了許多,也以為自己越來越接近「神」,甚至我也相信自己有著可以扭轉任何人、事及命運的神奇能力。

命運或許什麼都沒做,只是很老實的將事實說給我聽,用血來訴說,其實我不夠資格去抵擋袁世凱的算計。

原來,袁世凱一直都沒有中計,甚至是我們中了他的計。袁世凱早知道自己的命格可以成王的時間相當短暫,而『艮掛藏龍穴』雖可以幫他排除萬難登上帝位卻沒辦法支持他命格中的這個缺陷。

而他也早知道衛天封會安排『天仙引雷陣』來對付自己,他便利用『九龍誅仙陣』反將我們一軍。不但讓我們無法借天雷封住龍穴的明堂,逼龍穴反噬,更進一步將龍穴之氣化實,吞食我們所召喚仙靈的能量。這樣一來不但天仙無法引雷封穴,反而因為這些仙靈所有的靈能被龍穴吸收,以能量改變物質,讓原本只具備五行土氣的龍穴將會轉為五行兼具的『少祖尋龍穴』。

我不知道袁世凱是怎麼看穿我們的計畫,是有革命黨中人告密?還是因為我和蔡鍔太不會作假以致於被他一眼看穿?

但不管如何,我那幾次跟袁世凱的會面,他的表現就像個奸詐的政客,推卸責任、美化自己。我以為我視穿了他美化自己想要拉攏我為他效力的計倆,所以就順著他的欺騙反過來騙他,讓他從我這邊得到蔡鍔要率領自己親信逃離北京的假情報以便調虎離山。沒想到,袁世凱早就知道我的心思,最後真正將軍的還是他。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靈軍大哥……」袁鏡雪看著我苦笑。

「阿雪……」我抱著袁鏡雪眼淚不停的掉下來。

「我要死了……」

「妳不會死……」

「你愛我嗎?」袁鏡雪很乾脆的問道,我看著她急切的臉龐,卻啞口無言。或許這時候我該很乾脆的安慰她,跟她說我很愛她,可是對著這麼溫柔的她,我無法欺騙。

或許不是不愛她,是來不及愛上她。

「沒關係,靈軍大哥,你不用覺得愧疚和感到罪惡……這輩子你沒有喜歡我,或許下輩子會呢!」

「會,下輩子我一定會喜歡妳。」我哭道。

「不要說一定……不要讓自己心裡有壓力,你下輩子不喜歡我也不要緊的……我喜歡…你就好……」

「阿雪……」

「靈軍……大哥…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我都答應妳……」

袁鏡雪摸著我的後腦,輕輕的說:「你曾經說,人的腦袋有個地方,會記住曾經經歷過卻暫時無法想起的事情和人,那你這輩子就永遠把我擺在那個地方,不要因為我的死讓你的戀愛有一輩子的陰影。」

袁鏡雪邊說邊深呼吸,我不知道她的傷如何,但是我知道她離死亡越來越近了。

「阿雪……我不要忘記妳……不過…沒關係……反正我也快死了……」我看著滿身是血的黃飛鴻和梁寬,心中滿是傷痛。

「不會……」袁鏡雪失去焦距的眼神在我身上到處遊移。

「靈軍………你只要像以前一樣拿起身上的刀…一定可以殺出一條血路……不要回頭。」袁鏡雪還沒說完話,頸子一鬆,整個人軟垂在我的懷裡。

「阿雪…」

就在這時候,梁寬臉朝著我倒在我身前,他的身上頭上滿是鮮血,雙眼睜得大大的,心中的不甘讓他即使身死雙眼也神光逼人。

黃飛鴻快速的舞動著大刀和盾牌為我和湘軍四人擋下大部分的子彈,他就如同一尊鬥神般挺立於天地之間,身上早已經千瘡百孔卻仍然屹立不倒。

「黃飛鴻,一代宗師令人佩服,總統大人請停火。」紫衣道長向袁世凱說。

「為什麼?」袁世凱不解的問。

「大人不停火,黃飛鴻就不會死。」紫衣道人微笑道。

「好,全體停火。」

槍砲之聲頓歇,黃飛鴻的雙手和身形仍然舞動不停,似乎是一個沒有意志的傀儡般。

終於,在槍砲聲停止後不久,黃飛鴻的身形終於慢了下來,漸漸停止。最後他就這樣一手拿刀一手持盾的站在我和林世榮面前,再也不動了。

「師父!」林世榮在黃飛鴻身前跪了下去大聲哭喊。

同時間的夜空中,呼嘯之聲大作,衛湘軍哭喊道:「天雷又來了!」,袁世凱則是哈哈大笑。

流星雨總是一陣一陣的,不過這陣的流星比起上一陣更大也離我們更近。看著一顆顆的流星如迅雷般墜落,我的心也沉了下去,是袁世凱成功了,『天仙引雷陣』在這場流星雨來臨之前一刻完全被破,陣內只剩下九龍夭矯翻騰激起的旋風。

這個旋風比剛剛天仙引雷陣的風速大的多,小楓緊緊抱住衛湘軍和老周一起趴在陣內以免被狂風捲上天。

「快開槍!」袁世凱大聲喝道,斬草不除根當然不是袁世凱的作風。

砰!砰!砰!

連續好幾聲巨響滿山迴盪,整個山似乎都在動搖,不遠處傳來火紅的光芒,看來是有巨型隕石墜落在那邊造成地震,本來如果我們成功,這些隕石便會落在陣前堵住龍穴。

可惜,我們失敗了。

「什麼事情?」

「阿唷!」

地震相當猛烈,袁世凱他們所騎的馬紛紛亂叫亂跳,馬上的那些士兵也因為地震和馬匹的失控紛紛跌下馬來,根本沒辦法向我們開槍。

但對我來說,這並不重要,我抱著袁鏡雪的屍體慢慢走到小楓她們身邊,雖未進陣,陣內狂風已經刮得我頭髮和衣襟亂飛亂飄,我心裡只是反覆的問自己:「是我害死了大家嗎?」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因為不管是誰接替了我的角色最後都會被袁世凱所騙,即使孫文、黃興、蔡鍔等等,甚至連被袁世凱遣人暗殺的宋教仁在死前還特別致電給袁世凱,希望「袁大總統」謹慎處理自己被暗殺的事情,不要造成彼此的誤會,並希望袁世凱繼續在自己死後朝民主努力邁進。

可是,我也無法就這樣原諒自己。

這就好像你讓親人服下醫生開錯的藥,因而死去,雖然錯似乎不在你,可是你不免會想到:「要是我知道那藥是錯的,這樣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如袁世凱所說,因為自己制服了山賊便產生了莫名其妙的自信,以致於現在一敗塗地。但是不管如何,當我想到之前每次跟袁世凱會面時,心裡那股看穿一切的冷笑聲,就會心痛到難以遏止。

如果可以,我寧可現在被袁世凱馬上擊斃!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樣想。」一個聲音冷冷在我腦海中迴響著。

「你?是誰?」我訝異的問。

「織田信長。」的確,那聲音有著十分熟悉的冷靜。

「但是你最後也選擇了為自己的判斷錯誤而切腹於本能寺,不是嗎?」我苦笑道。

「我不會因為錯誤而自殺,只會為了改變錯誤的結局而奮戰。我自殺是因為……」織田信長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阿濃已死,天下也即將平定,我該做的已經結束,世間如夢幻泡影,本不需要留戀。」織田信長那有著無比自信的聲音,讓我一點都不會懷疑這句話是粉飾之詞。

「真的慚愧於自己的過錯,就趕緊為自己的錯誤而奮戰吧!」織田信長繼續說。

「我能怎麼做?」我苦笑著。

「拿起你身上的刀。」

「我身上的刀?」我不解的問。

「村正刀靈一直在你體內,就有如我一直是你被封印的記憶一般。」

「啊!不會吧?」我驚訝的說。

「你擊退一統教教尊時拿的不是村正是什麼?」

「啊?」我想起當我剛覺醒之時被城隍爺那一夥神騙去對付血魔,在被血魔吞噬之後喚醒了封印在我記憶中的織田信長,當時我的確從體內取出一把詭異的長刀,而信長也說過,村正之魂始終與我同在。

那為何師父還要我回來這個時代取刀靈?是師父搞錯了還是純粹在耍我?

「讓你回到這裡是要讓你可以有能力拿得起村正。」

「有能力拿得起?」我苦笑著問。

「有能力手持村正的人,必須忘卻生死和自我,眼裡只有該去做而未完成的事。」

「我還是不懂?」

「就算毫無力量和武器,我還是會進入狂風中。即使用自己的生命也要換取對龍穴的任何傷害,因為那是我該做卻沒完成的事。」

「可是我用盡全力也不見得能給這隻摸也摸不到的龍什麼傷害啊?」我質疑著信長的話。

「英雄氣魄,便是在沒有其他方法的情況下也得想個方法,即使這個方法很蠢,也很可能失敗甚至因而死去。」織田信長的語氣雖然一直保持著冷傲平靜,但他所說的卻一字一句敲在我心坎上。

處逆方顯英雄氣。



「毫不猶豫的氣魄才拿得起村正,以前的你沒有,現在的你難道還沒有嗎?」織田信長大聲喝問。

「原來,這就是師父要我回到這個年代取回刀靈的原因。」我的心中突然有種打開死結的了悟。

「你取出刀靈就是我消失的日子,你將接收我的一切,快去吧!」

「可是這一去如果我的心最終沒有了悟,還是拿不起村正,那你我可能就此死去,灰飛湮滅!」我微笑著問道。

「我何時在乎過?」

「那很好,走吧!」我點點頭,加速跑進陣內。

「靈軍大哥,你要做什麼?快趴下,你會被捲上天的。」衛湘軍趴在地上大喊道。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給這股似有非有的龍氣什麼樣的傷害,而就算真的能傷害到龍氣,被捲上半空中的我又會是怎麼樣的下場,可是我能想到的只是,既然龍氣也是能量和氣勁,那我若要給牠傷害,也只能以本身的氣勁去做嘗試。

這無所謂失敗和成功,只是我應該去做。

湘軍還沒說完,我已經被狂風捲上了天,風壓跟水壓還真是相像,我整個人被擠得想張開口大叫都不成。

雖然情況險惡,可是我的心裡卻是一片寧靜,我不知道這個寧靜是因為想要贖罪或者是真的領悟了織田信長跟我說的話,不過我也不是就這樣放棄努力般的讓風帶著我亂捲,我慢慢的氣沉丹田,努力讓自己身體裡面的氣勁不隨著身形而混亂,相反的,我試著把體內的氣勁一點一滴的擴大,並想像著身周產生一圈又一圈的氣場。

不過,很顯然這並沒有用,我個人的氣勁實在無法跟整個山川所孕育出來的氣相比擬,更何況這股龍氣還加上了我們召喚而來的仙靈能量,我現在不要說是傷害他,連自己在哪邊都不知道。

這股龍氣在我感覺起來有時候是狂風有時候卻真的像有條巨獸般捆捲著我的身軀,壓得我十分難受,而且我被這狂風越帶越高,看來不久我就要成為世界上第一個被龍捲風拋出地球的人了。

「可惡,你要把我往上捲,我便把你往下呀!」我咬著牙,心裡暗道。

這個念頭一起,我雙手下意識的做出往下壓去的動作,而隨著我使勁的往下壓,丹田內的真氣也聚集的手心。

狂風中,我始終閉著的眼睛突然看到一道凌厲之極的光氣向我飛奔而來,就好像漫畫裡面的龍神一般,這是我首次「看到」這股龍氣的樣貌,雖然不見得為真,但是牠似乎感受到我那微小的壓力,抬起頭長聲怒吼。

看來,他火氣很大。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聽到陣外袁世凱的大聲質問。

「這……這……我也不知道。」

「什麼不知道?他被捲上天去,居然還有反抗的力量,你難道不會加把勁嗎?」

「總統大人,這我也沒辦法,九龍誅仙之後根本沒有凡人能與之對抗,即使我進陣也只是白撘,龍氣是大自然孕育之物,不會認人的,就算是總統你他也照樣對待!」紫衣道人語氣惶惑的說。

「給我開槍,把那個小子射下來。」袁世凱大聲喊叫道。

眾士兵趕緊開槍,砰砰砰的聲音不絕於耳,可是陣內的風壓和我被捲起的高度,讓那些士兵只能仰天長嘆。

我被轉得頭暈腦漲,整個人不知東西,可是我知道自己只要還有一絲絲的意識存在,就要反抗這龍氣的動作。它要把我往上捲,我就偏要將它往下壓,雖然不知道這個動作有何意義,但是在我一片空白的腦袋裡面,很簡單的把反抗和傷害連在了一起。

可是人的丹田之氣始終有限,即使是超人或是蝙蝠俠也有疲累的一天,我只感到自己丹田之中的氣從源源不絕到絲絲縷縷,最後甚至是斷斷續續。

可是我這時候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該做而未完成的,即使拼盡生命,也該去做。

想來我現在的臉色一定十分蒼白,這樣的翻騰和大量發勁根本不是人能辦到的。

最後,丹田真的空空如也了!

可是,我還是繼續使用著意念想像著手上不斷放出氣勁壓制著龍氣的翻騰,整個身體疲軟乏力又猶如置身火爐,卻無法阻擋我的動作!

哼!老子我就是要自殺,你管得著嗎?可是,小孩子不要學喔,大哥哥是不得已的,嗚嗚。

就在我的意識將要失去的同時,本來猶如荒漠乾涸的丹田突然像漩渦一般,迅速的將我身周上下的熱一點不剩的吸了進去,整個丹田重新充實了起來。

「你看!」我聽到有好多士兵停止射擊大聲喊道。

「他手中有一團光!」

「那團光……」

「那團光變長了」

「那是光柱?」

「不是……」

「那形狀……」

地面上的士兵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大人……是村正!」我聽到腳下不知道多遠的地面上,老周大哭著叫道,哭聲中充滿了興奮和感動。

「什麼村正?」紫衣道人和袁世凱聽到老周的大喊,一齊驚道。

「袁世凱,我今天要讓你…皇帝…夢碎!」氣勁充盈於身周的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大喊。

「呵呵,這個時代該換你來努力,我們相會無期了!」織田信長似乎展露給我一個淡淡的微笑,消失於夜晚的星空中。

現在,才是開始,我拿出了村正,不代表我能夠順利的破去龍穴。可是,只要我一息尚存,我的心中就只有這個信念。

龍氣似乎感受到了危機的逼近,低吟換成狂吼,陣中狂風夾著陣外閃電霹靂,整個山上猶如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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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3 20:13: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 覺醒、回歸

西元一九一五年九月十二號,一個決定中國命運的日子。

河南項城附近不知名的小山丘,一個決定中國命運的地方。

在夾雜著霹靂和暴風的黑夜,我手中聚起的刀光,直直插入了那股龍氣的頭頂,龍氣翻騰亂竄著,而我持續著將身邊的狂風繼續往下壓,直到最後,長長的刀光隱沒進入地面,整座山竟然因此而劇烈震動了起來。

袁世凱和紫衣道人臉色蒼白的用力控制著因為地震而亂跳的馬匹。

「這…這是什麼意思?」我聽到袁世凱絕望的大吼,他手起一槍便將身旁的紫衣道人擊落在地。

「這……這是天命!」紫衣道人苦笑著按著胸口泉湧出血水的傷口。

「我要你們都死掉。」袁世凱發瘋般的舉槍掃射身旁周圍的人,應桂馨和紫衣道人的一干弟子紛紛中槍落馬。

「全都要死,都要死啊!」袁世凱怒吼中竟帶著哭音,或許,他知道自己渴望已久的美夢就此破碎。

「啊!」袁世凱還沒發完瘋,便在長聲慘呼中跌下馬來。

段祺瑞和馮國璋兩人拿著槍站在遠處,袁世凱在地動山搖下昏了過去,而馮國璋和段祺瑞兩人則是匆匆帶著袁世凱和他們的軍隊離開這個猶如世界末日的地獄。

在歷史書上,袁世凱的死因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是因為羞憤而死,也有人說他有家族遺傳性的疾病,所以才會在五十七歲的壯年突然身死。而我現在知道,袁世凱的死是因為性情大亂而讓段、馮兩人不得不出手結果他。

「阿雪!」我稍微清醒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拔腿跑到阿雪身旁。

「靈軍,該回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那是降龍師父。

「再給我一點時間,只要一點就好。」我在顛顛倒倒的地震中叫著,隕石跌落在樹林裡面造成的火災讓山的另一邊整片通紅。

我在火光映射下,朝著阿雪跑去。

就在還有十步之遠的地方,火光驟然暗去,我哭著向阿雪撲去,希望能用這個動作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我只要再碰到阿雪一下就好,即使只有衣角的邊緣。

在黑暗中一個跌跤,我趕緊爬起。





「大功告成!」眼睛又重新亮了起來,昏黃的燈光下,降龍師父和醫生師父兩人微笑的看著我。



床的另一邊,小楓和老周看著我,臉上都帶著不忍心。那一天晚上,我在自己家的床上哭到不行。

因為失去摯愛的人而哭,是很合理的。

但是,阿雪是我心愛的人嗎?

好像不是。

那我為什麼會哭?就好像被割去一塊肉或是抽去一桶血般的椎心刺痛!

是因為我將要愛上阿雪嗎?

將要,什麼叫做將要?

將要進門,便是還沒進門。

將要睡覺,就是還沒睡覺。

將要愛上,是還沒愛上嗎?

巨觀的物質世界中,事事都很明顯明白,一個石頭在你西方十公尺處,以時速十公尺向你靠近,這代表什麼意思?

這代表你將在一個小時以後被顆石頭砸中!

但是,該怎麼描繪一段愛情與你的距離?又該怎麼樣才能知道何時會被這段愛情牽纏環繞,不死不休?

這是無解的!

因為感情無法用明確的度量衡去說明。

我,很喜歡阿雪,她的溫柔中帶有俏皮嬌憨,樸實的眼睛裡面閃爍出的卻是慧詰的光芒,那道光芒一點都不強烈卻很容易打開人的心。

我知道我和她的愛情仍然在天邊,但是看到她不幸福卻會令我痛心,更何況她是因為我而消失生命?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利用了她對我的愛慕,欺騙了她。









傷心,既然傷的是「心」,傷痕當然是存在心裡不在身體,所以我沒有可以跟店長請假的理由。雖然,我幾乎忘掉了我有打工這回事。

一年了,我離開這個原本熟悉的城市一年了。

我的確在那遙遠的地域和不可追的時代中度過了一年。雖然我回來之後,牆上時鐘過了不到五分鐘。

但是,人生在世,重點往往不在於看的到,而是無形於你我之間的某種化學物質。

離開家鄉一年以後,會不會在熟悉的街道上迷路呢?

答案是,不會!

我隔天一早很順利的到達了麥當勞,繼續我的打工生涯,只是,店長對我在一夜之間變得笨手笨腳這件事情相當不解。

「靈軍,你失戀了嗎?」店長靠了過來關心的問道。

「沒有啊!」我看著店長,不知道為何她這樣問。

「不然怎麼突然變得笨手笨腳,什麼都忘得一乾二凈?」店長說。

「什麼?靈軍失戀了!」在旁邊擦地板的阿傑,耳朵猶如陣列雷達天線般的靈活,聽到店長這麼說,趕緊回頭帶著興奮的表情看著這邊。

「沒……沒有啦!」我苦笑著說。

阿傑,是一個比我大三歲的大專生,自從我進店之後就會相當「好心」的來照顧我,他之前聽到我有女朋友時的表情,讓我打了好一陣子冷顫,今天看到他溫暖的笑容,更讓我的血液為之凍結。

唉!要是我在九零年代也可以跟在民國初年一樣帥就好了,我想,如果把我在民國初年的相貌畫成海報應該會有很多人搶著買吧!

可惜,我現在又變回這副德行!

唉!好啦,不要丟罐頭了,這個德行是很美沒錯,是很令女孩子羨慕沒有錯,可是,我是個男生啊!





之後幾天的打工,就在努力重新撿回賣漢堡專業的奮戰中度過。在這種速食店打工,看似簡單其實大有學問,重點在於,注重細節和專心。

對於志成會不會跑來調侃這個問題,我已經不太放在心上。經歷一年的南柯夢,這點小事又怎麼會讓我的心有所波動呢?所以,要讓小孩子成長的好方法,就是把他丟到衣索匹亞一年。如果能活著回來,什麼都看開了!

而且這種看開不需要去讀佛經、聖經,關在小房間苦苦思索,這種看開實在相當自然,這是連我自己當初都沒有料到的。

會為聯考或愛情志氣消沈,那真是笑話。在經歷許許多多的垂死掙紮和傷心痛苦之後,那些在一般小孩子間看來如泰山般的大事,對我來說猶如羽毛之輕。







昨天我到新竹監獄探視小劉,告訴他月珣的事情。

「你見到月珣了!」小劉相當意外。

「是……」我沈吟了一會,下定決心說。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我忐忑的說。

「隨便吧!」小劉說道。







在離開監獄的時候,我心裡充滿著踏實而溫暖的感覺,小劉的深情豁達令我動容。或許小劉和月珣的人生以一般人的標準來說,已經是殘破不堪了。但是他們內心裡面的圓滿,再再令我感到必須盡力相助。

但是,我該怎麼結合這兩個不同軌道,卻都滿是荊棘的人生路呢?我真的可以辦到嗎?

另外,我也想到小劉對我說起葉劍關的事情。

「你似乎不是很喜歡葉先生。」小劉淡淡的說。

「嗯,感覺不好。」

「我瞭解。」小劉笑著說。

那天在新竹醫院前與警方的衝突,讓我對葉劍關的印象,從一個老大,改變成一個狡猾的老大。當然,如果不狡猾還能當上老大,大概跟不說謊能就當上總統一樣的困難。

之後他到我家樓下,更讓我對他的印象down到了穀底,他雖然沒有袁世凱那樣奸詐和無情,可是那種唯個人私利是圖的梟雄作風,令我不敢領教。

他的本能就是利用任何一次的機會,收集有利於自己的各種資源,包括我的通靈能力在內。

我一直在想,一個做到叱吒風雲的人物,他的真心是不是早就掉在路邊,被狗撿去啃了。以小劉來說,他真心真意的回來自首,只是為了不放心我和希望早點脫離不正常的生活。

但是葉劍關卻在短短的一天之內就擬定好一套策略,塑造出一個力壓黑白兩道的「正義」形象,對他們自己人來說,葉劍關是帶領他們去救一個人,這個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正被警察栽贓陷害。

清除文義這個叛徒的同時,也利用和小劉的互動,讓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個寬大公正的人。

他要營造的形象或許是個事實,但是我不喜歡他用「營造」,尤其用別人的真心。

「我們這些小孩子是不可能理解他們所作所為中的真正意函。但是,他既然這麼看重你,你或許可以改變一些事情。不是嗎?」小劉笑著說道。

我可以改變什麼事情呢?讓葉劍關這隻老狐狸改吃素?或是讓他放下機關槍,立地成佛。別傻了,佛祖『割肉餵鷹』只是個童話故事。這故事跟『醜小鴨』之間的差別只在於,『醜小鴨』是丹麥人寫的童話,『割肉餵鷹』則是印度人寫的。





糟糕,我就說要專心嘛!





一個不小心居然打翻了剛剛裝好的可樂,櫃檯後面頓時一陣手忙腳亂。我趕緊跑到後面拿拖把來擦地板,櫃檯的工作則是由其他人員頂替。

「靈軍,前面有人問起你耶。」我剛擦好地板把拖把歸位便碰到店長。

「喔,是誰!」我第一個想法便是志成。

我從廚房裡往櫃檯外面張望過去。果然不出所料,志成和廖筱星站在櫃檯前面正在點餐。

真是令我有點意外,志成居然不是帶瓊儀來。

「趕緊回去支援吧。」店長推了我一下說道。

「喔,好!」現在正是下午唯一一段人潮稀少的時間。

「啊!靈軍,你真的在這裡打工啊!我本來還不相信勒。」廖筱星看到我高興的跟我打招呼道。

有些人就是永遠這麼天真和白癡。都到了這個地步,廖筱星居然可以毫不介意的在兩個仇敵的視線下傻呼呼的笑。她跟她哥一樣善良,那至於她的蠢是遺傳到她爸還是她媽,我想就連她爸媽都不會願意知道答案吧。

志成則是在旁邊冷笑不已。

不過我現在根本不會因為這樣的情況感到尷尬,對志成心中的得意反而有著些許的同情和無奈,坐井觀天或許太毒,可是志成現在那副想看好戲的模樣,幾乎無法讓我有任何感覺。他這次來是選錯時間了。

「你們要點幾號餐?」我微笑的指著目錄上餐點問道。

「志成哥,你要幾號餐?」廖筱星轉頭問志成道。

「耶,你們早到啦?」門一開,冠軍拉著瓊儀走了進來笑道。

「志成哥,筱星……」瓊儀向志成打了招呼之後,才發覺到我穿著麥當勞的員工制服站在櫃檯裡面,臉色不禁微變。

「喔,我忘了跟你說,靈軍是在這家麥當勞打工!」志成笑著說道。

「靈軍……」瓊儀艱難的打了聲招呼。

如果你有一天到7-11便利超商買東西時,一擡頭發覺幫你結帳的是你老婆,心裡有何感想?

我想,這個答案是因人而異,許多人都會相視一笑,絕對不會像瓊儀一樣臉色大變,當然也不會有太多人像志成一樣,認為把瓊儀帶來見我,就是一大勝利和一大示威。

身分和家世是他們的榮耀,但卻也是一種無形的羈絆。不但羈絆著他們也連帶著牽制住與她們有來往的我。

「請問你們要幾號餐?」我不想變成隻會說高論的大師,但是我不免對他們這樣的執著有著同情的遺憾。

「六號餐。」志成的臉因為我的不在乎整個沈了下來,冷冷的說。

就在點餐的當中,志成和冠軍熟識的人不斷來到,今天似乎是個什麼重要聚會,有許多看來是志成的同學,有一些則是學校的老師,更有一些聽志成他們稱呼教授。

本來清閒的下午因為一群「不速之客」的到來又變得忙碌異常。店長當然是高興的很,忙進忙出的催促我們加快動作。

志成他黑著臉從我手上接過餐盤後,二話不說的就上二樓去了。

「靈軍……」瓊儀的心裡當然很想跟我解釋些什麼,可是冠軍和劉莉齡就在旁邊,她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冠軍一臉得色的看著我,反而是原本多話的劉莉齡,今天相當神奇的一句話也沒說。

「瓊儀,妳的。」我露出的笑容讓瓊儀安心了一點,她也跟著微笑了一下,便端著餐盤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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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6 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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